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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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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花青雪 - 愛妃在上王在下(卷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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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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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 00:12:5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一章

    “宮裡皇后娘娘賞的,我今日帶來真是想給姐妹們瞧瞧,今日就送給妹妹。”孫嬌嬌大方地將鐲子往明秀的面前一遞笑道。

    “這太貴重了些。”明秀卻搖頭不肯要。

    “要論我的意思,你們小姐妹一人兒一個,一起帶著不是更親近的意思?”太子妃正在上頭看著,時不時與身邊的宮人理一理東宮的庶務,此時放下了手裡的本子,細細地打量了明秀片刻,心中不知為何竟生出了幾分疑惑。

    平和穩重,溫柔寬容,這就是這位榮華郡主了。

    只是有這樣性情的女孩兒在京中太多,並不是罕見,她卻想不明白安王為何這樣喜愛這位郡主。

    若說是為了沈國公的兵權,也有些過了。

    想著前次太子與自己睡前說起,安王頂著病非要見她一面,太子妃就隱蔽地挑了挑眉。

    她本以為安王會喜歡活潑跳脫,性子鮮明的姑娘。

    雖這樣想,然而太子妃卻還是更喜歡這樣平和的女孩兒,誰都不喜歡矯情炸刺兒的不是?見孫嬌嬌與明秀推脫起來,就湊趣兒說了一句,果然見孫嬌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模樣,將一個鐲子硬生生套在了不再掙扎的明秀的手腕子上,自己也帶上了。

    “如此,咱們可就是姐妹了。”孫嬌嬌眉飛色舞地說道。

    “姐姐送的,我很喜歡的。”明秀知道再推下去就是得罪人了,轉著手腕上的玉鐲子,就見馮瑤坐在一旁溫和地看著,心中雖然微微一動,卻到底不好多說什麼,才要說話,卻見外頭有宮人匆匆到了太子妃的面前,附耳在她的耳邊低聲說了什麼。

    太子妃眉目不動地聽了,頓了頓,這才撫著繡著大多牡丹花兒圖案的衣袖淡淡地說道,“許側妃身子骨兒本就不好,這還有著身孕。你們竟還不知勸著些,由著她胡鬧。待殿下知道了,只怕頭一個就要治你們的罪!”

    蘇薔聽見“許側妃”三個字已經臉上微微變色,柔弱的眉目都尖銳了起來。

    明秀見了就知遇上了東宮的妻妾爭鋒,微微斂目中,就見馮瑤對自己示意,叫她不要說話。

    她接二連三隱蔽地提點自己,榮華郡主就算是黑心極了,也絕對有些感動了,還生出了些對不住來。

    陽城伯府看著這模樣兒,仿佛很看重與羅瑤的親事的,只是她家表姐……真是一言難盡。

    “主子您不知道,許側妃……”那宮人自然是想要再太子妃面前抱怨一二的,只是感覺到太子妃的臉上一冷,又想到下頭還坐著未出閣的女孩兒,面上一苦不敢多說什麼,只是低聲說道,“側妃娘娘多日不見殿下了,想念得厲害,茶飯不思,因此……”

    那許側妃仗著有寵有孕,就敢餓著不吃飯逼人就範,想叫太子來陪伴她,也是夠作亂的了!

    “殿下在外頭那麼多的朝政,哪裡有時間日日陪著她。”太子妃聽方才宮中女孩兒們歡快的笑聲都不見了,幾個女孩兒都低眉順眼兒不敢說話,自己的妹妹蘇薔眼淚都要落下來,心中也是一酸,卻只是仰著頭冷淡地說道,“女子就該守女子的本分!就說我的話兒,叫側妃自重,別傷了她腹中的龍種,不然她可賠不起!”

    “只是太子殿下處……”

    “若殿下回來,我自然會稟告,殿下若想要去見她,也就去了。只是眼前不許她作亂!若她不吃,就算給我灌的,也得叫她別虧了身子,明白了麼?!”太子妃卻是不管這些的,說完了這個,又見那幾個宮人紛紛點頭,這才頷首道,“另有她不過是個側妃,叫她多知道做側妃的規矩!”

    她挑著細長鮮紅的手指尖,目光冷淡地說道,“東宮並不是她一個女人,哪怕她眼下是殿下的心尖子,也得守本分!”她說完了這個,叫那幾個為難不知該與許側妃怎麼開口的宮人下去,這才含笑與下頭的幾個女孩兒說道,“叫你們看笑話兒了。”

    “都是自家人,您說的叫咱們多不好意思呀。”能坐在這裡的家中自然都是與太子交好,哪怕知道了這些,也不會與太子疏遠笑話,馮瑤不過是笑了笑,見明秀目光之中透出些奇異,就忍不住歪了歪頭。

    “是我說錯了話兒,一會兒叫人上了宴,我自罰三杯,如何?”太子妃挑眉笑道。

    蘇薔趁著這個時候已經將眼角的淚水飛快地擦了,轉頭依舊是一副柔弱的模樣。

    這其中仿佛還有些故事,明秀默默地看了看笑容溫和的太子妃,倒是在心中看重了幾分。

    太子妃真是個厚道人,竟叫自己做惡人也不去攪亂太子在前朝的心緒,若說什麼叫賢內助,這就是了。

    若換了榮華郡主,別說夫君敢納妾就弄死他算了,就是無奈因著各種不得已叫夫君納了妾,遇上了這種自視甚高還想在正妻面前要強的東西,只不去管她會不會鬧騰得厲害了叫夫君厭惡,一股腦兒由著她鬧到那男人的面前去,叫他自己焦頭爛額才是真的。

    憑什麼男人風流快活,還得叫妻子給他管著小老婆呢?

    那許側妃也是,既然做了小,就老實點兒有點兒做妾的樣子,鬧到外人面前叫太子丟臉,單這一件,明秀就敢說太子若知道,都得氣死一回兩回的。

    當然,若是能氣死,那就太好了……

    “阿秀有什麼中意的菜色,就與我說。東宮雖然並沒有宮裡那麼講究,只是塞外的菜卻也會一二。”太子妃格外看重明秀些,見她小小的女孩兒只是軟軟地笑著,目光也柔和,只擔心她怯了,並未想過這姑娘心裡還想著跟小妾渣男分個死活呢,想了想便柔聲道,“論起來,你該叫我一聲嫂子,不必這樣拘束。”

    自從入京,已經許多天潢貴胄要與自己論親了,明秀咳了一聲這才紅著臉說道,“客隨主便,來您這兒叨擾已經很打攪了。正巧兒這次回京,母親帶回來些塞外的佳釀,有一種葡萄酒甘甜怡人,我帶來了些,不如給您與幾位姐姐嘗嘗?”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孫嬌嬌眼睛一亮,頓時露出了幾分饞相,回頭央求地看著太子妃。

    “東宮正巧兒有一套白玉杯,一會兒拿上來給你們用。”太子妃撲哧一聲笑了,仿佛方才的那點兒關於許側妃的動靜完全沒有放在心上,又與明秀等人說笑,好奇地問了問塞外的風光,待聽到冬日之時百里冰封,便不由一歎。

    “塞外多艱,本就戰火不休,又有這樣的天災,百姓也不知怎樣度日。”她目光慈悲地說了這個,微微一頓便與明秀低聲道,“咱們在這京中富貴鄉里,哪裡知道外頭百姓的疾苦呢?”

    “娘娘若是有心,不如咱們建幾個粥棚,雖杯水車薪,卻也是一番心意。咱們都出點子銀錢,也叫東宮幾位側妃娘娘……”孫嬌嬌眼睛一亮,正想與太子妃說一說號召女眷們節省開支安頓百姓,卻見太子妃微微搖頭。

    “你的心意是好的,只是這其中……”太子妃苦笑道,“叫人趁機作亂的地方太多。”不說誰提了這個就會賢名顯著叫皇帝忌憚,這個太子妃倒是不怕的,只是若是其中叫人尋了遺漏好心成了壞事兒,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就是要命的事兒了。

    皇帝本就看太子皇后很不順眼,趁機發難也未可知,如今太子謹慎到了極點,不敢有絲毫行事踏錯,就是唯恐皇帝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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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 00:13:0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二章

    “咱們若只暗地裡行事,也不必鬧得人人皆知,只盡了咱們的心意也就是了。”明秀見孫嬌嬌垂頭喪氣,就忍不住在心裡對這個懷著良善之心的姑娘另眼相看,見孫嬌嬌眼睛亮了,便柔聲道,“但求無愧於心,這就足夠了。”

    “阿秀說的對,此事只是咱們幾個姐妹知道,與太子殿下無關的。”蘇薔也眼睛亮了。

    那一對兒姐妹一直都只是笑嘻嘻地聽著,聞言都用力點頭。

    幾個女孩兒頓時說笑到了一起,商議起此事。

    待太子妃笑眯眯地叫人一起吃飯,明秀方才意猶未盡地收了話兒。太子妃確實是個極有眼光的女子,眼前的幾個女孩兒雖然性情不一,然而卻都良善單純,那對兒翰林家的姐妹看似溫吞寡言,卻也心中有丘壑,將如何行事計畫得十分周祥。

    如此一同參合了一件“大事”,哪怕明秀初來乍到,卻也很快就與這幾個姑娘和睦到了一處。

    待吃了飯欣賞了一會兒玉杯之中鮮豔的酒液玩笑了一回,明秀這才與太子妃告辭。

    幾個女孩兒自然是一同走的,孫嬌嬌性子爽利,也不是吞吞吐吐的人,又與明秀一見如故,此時晃了晃喝了三杯葡萄酒後發暈的腦袋,牽著明秀在後頭走,與她說道,“你是真與沈明珠不一樣!那丫頭掐尖兒要強,還敢踩著我的頭上說話,況你不知道……”

    她認真地與含笑的明秀說道,“你遠著她些,別叫她帶累了你的名聲!”

    “這是何意?”明秀忍不住笑問道。

    此時天色有些晚了,天邊不過是掛著最後的光亮,照在明秀微熏的臉上,竟生出幾分恍惚的美麗。孫嬌嬌看得眼睛直了,許久咳了一聲,這才仰著頭冷笑道,“那丫頭!與榮王之間鬧得厲害,還,還……還在我哥哥面前擰著身子說話!”

    那種側著臉兒露出最美好模樣的動作,實在叫孫嬌嬌氣得不輕!

    她哥哥明明有了心上人了!

    這倒是沈明珠能幹出來的事兒,明秀心中一動,不由問道,“她與榮王很要好麼?”

    “永壽郡主眼瞅著要嫁給榮王,你那姐妹也是瘋魔了,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身份,竟然與永壽郡主爭鋒!”孫嬌嬌久在京中,對沈明珠鬧出的這些荒誕之事知道得更多些,鄙夷地說道,“榮王在永壽郡主面前都要垂著身子說話,她還覺得榮王能護著她呢!”

    “也只你與我好,才會說這樣的知心話了。”沈明珠會不會叫惱羞成怒的永壽郡主抽死,明秀管不著。然而聽著這意思,沈明珠可是在拿著沈國公府的名聲作踐,就叫她有些不喜,將此事記下回頭等著與父親說一說。

    不說她,就是日後沈明程兄弟兩個有了閨女,也得被這名聲連累。

    “我是素來看不起這些不正經的,從前因她的緣故,還看輕過你,是我的不是。”孫嬌嬌鄭重地說完了這個,又見明秀不以為意,這才放心,攜著她走了一會兒,正要喚住前頭正低聲不知說些什麼的蘇薔與馮瑤,卻見另一處,影影綽綽地現出了些窈窕的人影來。

    明秀忍不住露出了幾分詫異地順著看去,之後就是一呆。

    那有些暗影的假山之後,一個模樣秀致奪目,婉約得如同天上仙子的女子叫人扶著走了出來。就見這女子一身兒雲錦宮裝飄逸旖旎,弱質纖纖只有腰間微微凸起,露出了幾分有孕的模樣,一□□揚的峨眉掃過,目中晶瑩點點,叫人止不住地憐惜。

    明秀並不識得這女子,然而見前頭蘇薔幾個都停下來了,卻也知道,能在這東宮這樣行走,只怕該是太子後宮的哪位側妃。待她的目光又落在這女子的腰間,目中就現出了幾分了然,想到這位就該是方才那位許側妃了。

    “給側妃請安。”前頭蘇薔嘴角微微抿起,微微一福。

    然而那許側妃卻仿佛目光沒有落在她的身上一般,向著遠遠的東宮前方看去。

    如此托大,竟仿佛比太子妃還有譜兒,孫嬌嬌是忍不住的,就向前邁了一步。

    她若與東宮的側妃起了衝突,那就是窩裡反了,只會叫人看笑話,明秀急忙拉了她一把,見那許側妃看過來,也生出了幾分不喜,面上只是溫和地上前將蘇薔給扶直了身子,這才和氣地說道,“側妃身子重,姐姐這樣周全,反倒叫側妃不好還禮呢。”

    蘇薔飛快地望了她一眼,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睛變得柔和了起來。

    這是明晃晃找了一個好理由不給許側妃請安,瞧著明秀的模樣兒,仿佛許側妃還得謝謝她的體貼,孫嬌嬌也就罷了,並沒有聽明白,馮瑤與另兩個卻撲哧一聲低低地笑了,在後頭捅了捅明秀的腰肢。

    這頗有些如沐春風要人命的,那許側妃悠遠的目光收回來了,定定地看了明秀一眼。

    “你是誰?”她聲音如同天上的雲朵一樣飄渺地問道。

    說這句話的時候,許側妃的模樣略高冷,很有一種不食煙火,換句話說就是不將人放在眼裡的神色。

    不管這側妃是真性情還是裝模作樣,明秀都沒有興趣拿自己當踏腳石,聞言只是笑了笑,並未回答。

    蘇薔見明秀的面容冷淡就知道不好,雖然極痛恨這位側妃,然而卻也知道一旦叫明秀惱了,沒準兒回頭沈國公就得跟太子掀桌子,急忙歉意地拉住明秀小聲賠禮,轉頭與許側妃冷淡地說道,“側妃娘娘身子不爽利,莫非連規矩都忘了?!”

    見那許側妃清媚的眼角橫了過來,看著自己微微皺眉,想到這女人給太子妃屢次穿小鞋兒,她便恨恨地說道,“太子妃已經說了,叫你好好兒在宮裡養著,如今這樣兒,做給誰看?!”

    擺出這個可憐的模樣來,莫非是想要離間太子與太子妃麼?!

    “行了走吧,與她有什麼可說的!”孫嬌嬌最不喜歡拿腔作調的女人,見許側妃臉上微變對蘇薔露出了不快,恐她真的說出什麼來,急忙拉了她一把小聲兒說道,“到底是殿下心上的人,咱們還是不要太過,叫殿下惱怒了。”

    明秀只是看著蘇薔紅了眼眶,另有那一對兒姐妹裡的長姐名為林媛的,也露出了不喜,心中就揣度了幾分。

    “你看不起我。”許側妃仿若仙人般的神色慢慢地散了,露出了幾分鋒芒地與蘇薔說道。

    “側妃多心了。”蘇薔雙手有些顫抖地握著明秀的手,仿佛是在尋求援手。

    “我知道,我奪了你姐姐的寵愛,你心裡怨恨我……”

    “這話可不好說出來。”明秀見許側妃臉上露出了幾分幽怨,雖然並不願涉足東宮的妻妾之爭,然而到底太子妃叫人仰慕,況再想想若是太子倒了,沒準兒便宜了的是更噁心的榮王,兩相比較,竟不願太子後院兒失火生出什麼來,只立在蘇薔身邊柔和地說道,“側妃娘娘許說這個乃是無心,叫人聽見卻貽笑大方。一個側妃如何敢與正室比肩呢?殿下的寵愛等等,這樣不知羞恥的話,您還是少說為妙,不然以後被笑話的,竟是治家不嚴的太子殿下。”

    “你……”許側妃瞪大了眼睛,竟不想自己一句話還沒說完,就生出了這麼多的話來。

    “太子妃娘娘素有賢名,端謹恭合,上敬陛下皇后太子,下照拂東宮諸妃,您這樣的話兒時常說起,莫非是對太子妃不滿,刻意譭謗?”明秀見許側妃臉色微變,仿佛帶了幾分惱怒地看著自己,便柔聲道,“您這話,大可往太子殿下面前說說,只是恐殿下也要說您一句不知好歹,得寸進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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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 00:13:21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三章

    明秀說到這裡,迎著蘇薔感激的目光舔了舔自己的嘴角,這才笑吟吟地看著一隻手飛快地往小腹摸去的許側妃,和氣地說道,“您也別說您肚子疼,叫我說,您不好好兒愛惜皇孫非要不吃飯地往園子裡折騰,這肚子早就該疼了不是?如今,莫非是要誣賴給我?”

    許側妃是真覺得肚子疼了,自她入宮,太子一直待她極體貼,雖然前頭還有個太子妃越不過去,然而她也算是側妃裡的頭一份兒了,更因有孕,連太子妃都在她面前退讓一步,很久沒有這樣叫人咄咄相逼。

    看著眼前一身兒衣裳精緻華美,笑容溫柔和氣,然而說起話來卻句句往心窩子上捅的陌生女孩兒,許側妃忍不住呵斥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東宮放肆!”

    “我乃沈國公與恭順公主之女,得陛下隆恩得封榮華郡主!”明秀淡淡地說道,“今日放肆,來日我自然會往太子妃面前請罪,旁的,就不是側妃娘娘該計較的了。”

    她提了前頭的身份,許側妃就知道了這女孩兒的威脅之意。

    算起來這也是個高門貴女,又能以公主之女的身份封了郡主,可見聖心,自然不是一個東宮側妃能招惹的起的。

    感覺到明秀口中那淡淡的鄙視,許側妃又想到自己的身世,只覺得被傷到了心,看著頗有幾分小人得志的明秀,目中晶瑩含淚地說道,“原來不過是有一雙好爹娘!”她想到自己,因出身卑微,哪怕得太子寵愛,卻也不過只是無數側妃中的一個,永遠得仰著頭看著高高在上,能與太子並肩而行得到太子信任的太子妃,那也是一個公府嫡女,便越發地傷心了。

    “側妃娘娘說的是。”明秀覺得自己有一雙好爹娘幸福極了,自己幸福了,就想問一問別人幸福不幸福,笑眯眯地問道,“側妃娘娘有麼?”

    許側妃已經退到了假山之上,勉強靠著大石,只求輸人不輸陣。

    “對不住,本郡主不知道您沒有。”見這側妃一臉蒼白,明秀可不願叫人傳自己咄咄逼人抑或是不好的名聲,一張秀麗的臉上露出了歉意與羞澀來,低聲歎息道,“傷了側妃娘娘的心,原是我的不是。只是就算沒有,您也別自卑。如今得了太子殿下的眷顧,您不是飛上枝頭與從前不同了麼?人都得往前看,不要看不起自己個兒。”

    說完了這個,覺得自己真是很善良,榮華郡主小小地吐出了一口氣,紅著臉說道,“我是個粗嘴笨舌的人,以後,還得您自己想開呀。”

    “原來阿秀說得是這個意思麼?”孫嬌嬌眼前一片金星閃爍,拉著嘴角抽搐的馮瑤詫異地問道,“真是這樣好心麼?”

    馮瑤看著被糊弄得不清的手帕交,許久之後微笑點頭道,“是呀。”

    顛倒是非黑白不過如此,蘇薔看得傻了,就聽見後頭傳來一聲笑聲,猛地回頭,卻並未看見什麼。

    明秀也聽見了,然而不必回頭,她都知道那是誰。

    是安王的笑聲。

    她仿佛不經意地轉頭,用眼角的餘光掃過,就見不遠的假山之後,正有一道明黃色的袍角飛快地閃過,之後便沒有了蹤影。

    見了那服色,她目中一閃,之後只憂心地叫人扶了幾乎虛弱的許側妃坐在一旁,又叫人去請太醫,這才低聲說道,“咱們該回了。”

    真是倒楣催的,好容易榮華郡主想要欺負一下人,卻叫人撞見不說,撞見的,恐怕還是苦主的大靠山!

    據說這位許側妃很得寵的,太子殿下躲在假山後頭真是辛苦了,也不知會不會秋後算帳,來尋她的晦氣給愛妾報仇。

    只是……她不後悔就是了。

    榮華郡主從不願仗著身份做一個跋扈的人,然而有什麼看不得的事,卻也不會忍著,不然豈不是辜負了父親母親對自己的寵愛與維護?

    自己也有大靠山的榮華郡主想明白了,覺得天兒有些冷,就往比自己高挑了許多,很能遮風擋雨的孫嬌嬌的懷裡縮了縮。

    “你,你別怕!有我在呢,以後太子殿下惱怒起來,我護著你!”孫嬌嬌覺得小姑娘這是怯了,被唬住了,懷裡是明秀單薄的肩膀,頓時生出了保護的心情來。

    “多謝孫家姐姐。”明秀仰著頭感激地說道。

    “這算什麼,你方才,也吃了委屈了!”孫嬌嬌被這一眼看得熱血沸騰!顧不得別的,大聲說道。

    馮瑤一挑眉,之後只笑著說道,“虧了阿秀是個大方的姑娘不愛計較,不然,到底是側妃失禮了。”說完了這個,她隱蔽地抖了抖身軀,仿佛是有點兒噁心了,卻還是叫一旁的那對姐妹花兒紛紛點頭應了,都說明秀是個識大體不願與東宮計較的好姑娘。這其中蘇薔雖然看出了些痕跡,然而卻感激明秀為太子妃張目,也不管這其中究竟如何的,拉著明秀的手低聲道,“以後,咱們就是親姐妹!”

    說到最後,已經帶了幾分真誠。

    “早就是知己,說這個竟生分了。”明秀含笑說道。

    幾個女孩兒簇擁在一起,穿著各色的飄逸的宮裙,金碧輝煌仿佛是雪地裡盛放的花朵,遠遠瞧著就賞心悅目,且看著她們說笑著遠去,連許側妃都嗚嗚地掩面哭著叫人扶著回去了,寂靜的假山後頭方才轉出了三個青年來。

    最前頭的一個一身明黃英姿勃勃,正是當朝太子,此時帶著幾分無奈笑意地目送那個牙尖嘴利偏要裝小白花兒的便宜表妹走了,這才轉身搖頭與捂著嘴正得意得跟偷了雞的狐狸似的笑得不行的美貌青年說道,“這張嘴,真是裡裡外外都是她最可憐。”

    “表妹本就很無辜!”慕容寧彎著眼睛認真地說道。

    “真是夠無辜的,側妃都……”太子不由一歎道,“罷了,原是她今日恃寵而驕了。”

    “太子若只得太子妃一個,哪裡有這麼多的風波,還連累表妹!”慕容甯便很不高興地說道。

    這青年氣鼓鼓的,然而說出的話卻孩子氣,太子忍不住笑道,“真是胡說八道。”

    他看重太子妃,也與她極好,然而弟弟竟然說出只守著一個女子的話來,還是叫他覺得有些異想天開,頓了頓,太子方才溫聲道,“不過是些女子間的小齟齬,又算得了什麼?有太子妃在,我也不必擔心什麼。”他本想去安慰許側妃,畢竟當初許側妃與自己有些淵源,在自己的心中很有些位置,然而想到皇后與自己的告誡,頓時心中一凜。

    許側妃竟敢在太子妃面前驕狂,可見目中無人,若他再這樣寵愛,又與皇帝有什麼不同?

    寵妾滅妻,這是大忌,況太子妃與皇長孫才是正統,如今孩子們還小,就很該叫他們知道嫡庶有別,免得日後生出異心來。

    榮王,不就是因寵愛有了貪念,意圖染指皇位?!

    “太子妃近日勞碌,我去瞧瞧他。”許側妃有孕太子很高興,只是叫他說,若太子妃能再給他生個嫡子,那就更好了,想了想,他就往太子妃的宮中去了。

    慕容寧早就聽不見他在說什麼了,只踮著腳尖癡癡地看著遠處已經看不見的背影,想到方才明秀說著大道理滿面溫柔仿佛是會發光的模樣,就傻笑了起來。

    “沒救了!”唐王冷眼看著弟弟犯病,頓時甩著袖子直接走了。

    唐王對東宮這點兒狗屁倒灶的破事兒沒有興趣,只要別影響了太子地位就行,更別說缺心眼兒的弟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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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 00:13:3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四章

    一時眾人都走了,慕容甯看著兄長們不再,臉上的笑容頓時就落下來,雪白的臉上露出了幾分落寞。

    如今,他只能躲著看著她,再也不能走到她的面前去了。

    她不想看見他了。

    吸了吸鼻子,慕容寧有些難受地想要笑一笑,卻還是沒有再笑出來,之後頓了頓腳,低聲說道,“那,那我就躲著,躲著看著你。”

    覺得這個主意很不錯,不叫明秀看見,她就不會說叫自己離自己遠點兒的話來,青年細長的手指勾了勾披風上垂落的兩枚寶石搭扣,一時就微微皺眉,實在想不通上輩子,自己究竟是拿什麼打動了自家心上人,還有,竟叫自己截了明顯走到了自己前面的堂弟慕容南的胡。

    這些安王殿下想不明白,榮華郡主更沒有想過,此時明秀坐在馮瑤的車裡,見她說要送自己回家,然而目光狡黠,頓時嘴角一抽。

    “今日為何只你一個來了?”與明秀親近起來,馮瑤也不預備文縐縐的說話叫自己不自在了,喝了一口明秀無奈遞來的香茶,這才愜意地眯著眼睛問道,“我聽說你還有一位表姐,如今有女官之名,聽著就叫人羡慕不是?這樣的姑娘,莫非你捨不得叫咱們知道不成?還藏著掖著的!”一口氣說完了這些,她便帶著幾分憧憬地說道,“我都知道了,說能帶兵打仗的?”

    她很崇拜這樣的女子的,只恨自己身子弱,不能與這樣的女子相同。

    “說起我表姐,那真是說上三天三夜都說不完。”明秀也很得意的,頓時炫耀地說道,“我表姐好處可多,平日裡還很疼愛我與弟弟,百依百順呢!”

    馮瑤頓時吸了一口氣,雙手交握目光閃亮。

    因榮華郡主本就心懷叵測,因此拿了許多羅遙平日的行事來與馮瑤說起,待聽到自己與羅遙的名字都帶著幾分仿佛,馮姑娘越發覺得這是有緣千里來相會了。

    當然這句話帶了點兒不妥,不過郡主大人與馮姑娘都笑呵呵地忽略,重點就落在了馮瑤很想見羅家表姐一面。

    “我與你說實話,母親很上心這門親事的,只是恐你們家看不上我哥哥。”馮瑤想到自家母親雙目放光恨不能立時下聘的模樣,便在明秀的耳邊低聲說道,我那家哥哥雖然是個沒用的紈絝……”

    “你……”這樣說自己的兄長真的好麼?

    “在你面前我是不說謊的!”馮瑤正義地說完,急忙笑眯眯地說道,“也很有些劣跡,比如鬥雞鬥狗鬥蟋蟀的,還不愛讀書很敗家……”見對面的新得的手帕交已經面無人色仿佛是要悔婚了,她急忙繼續說道,“不過勝在守身如玉!”見明秀的嘴角抽得更厲害了,便賠笑說道,“太喜歡玩兒,因此對女色那是絕對不上心的,弱冠之年卻還沒有通房的,已經不多了。”

    感覺到馮姑娘滄桑的心,榮華郡主憐憫地點了點頭。

    跟她二十好幾還娶不上媳婦兒的大哥一樣兒蠻苦逼的。

    “而且勝在欺軟怕硬貪生怕死。”正義的馮姑娘繼續說道,“不聽話,叫你表姐揍幾頓,那一定可聽話,什麼都不敢惹你表姐生氣的!”

    面對陽城伯府的殷切,看著馮瑤對自己的期待,明秀竟覺得無言以對。

    她要怎麼說,才能表達心中那複雜的感覺呢?

    莫非陽城伯府五爺是撿來的不成?

    哪怕內裡是個很伶俐的人,榮華郡主都磕巴了起來,許久之後只覺得車猛地一停,竟都回了府自己還沒有回過勁兒來,此時穩了穩心神,明秀勉力露出了一個和煦的笑容來,輕聲感激道,“多謝姐姐送我回來。”

    “咱們之間不必這樣客氣。”見明秀竟不肯應承,馮瑤目中閃過一絲失望,之後卻愈發地有些期待來。

    若明秀什麼都不問只大咧咧地替自己的表姐應了,她反倒要看不起她了。

    “下回我做東,請幾位姐姐來府裡玩耍。”明秀叫從後頭自家車上跳下來的玉惠扶住下了車,轉頭就對馮瑤笑了一聲,見這看著並沒有多絕色,然而卻叫人感到舒服的女孩兒目光直了,看著自己的身後不動,急忙往後看去。

    一身黑衣的羅遙正從公主府裡走出來,仰頭見了車裡的馮瑤,因不認識,漠然地轉移了目光。

    “這位就是……”

    “我表姐。”見馮瑤眼睛亮了,明秀也露出了幾分無奈,卻不知為何心裡生出了幾分雀躍與期待,急忙喚了羅遙一聲,看著她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後變得溫和,急忙將她拉過來與也跳下車笑著的馮瑤介紹道,“這位是陽城伯府的阿瑤,早聽過表姐的名聲,因此想要來與表姐親近一二呢。”

    羅遙狹長冷冽的目光不變,微微頷首。

    馮瑤也急忙福了福,口中笑道,“羅家姐姐的氣度叫人心折。”頓了頓,她竟忍不住拉著羅遙有些硬繭的手笑嘻嘻地說道,“我與阿秀極要好的,且見了姐姐,不知怎地就喜歡極了,回頭,姐姐來我家玩兒罷?!”

    她一臉“我真喜歡你”的模樣兒,就叫明秀嘴角抽搐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仿佛看見自己,這姑娘也沒有這麼喜歡來的。

    羅遙不大與女孩兒往來,只將這當成客氣話兒,完全不走心地含糊點頭,表示自己應了。

    馮瑤這才歡喜地鬆開了手,又與羅遙說笑了幾句,這才心滿意足地走了。

    “馮家真夠上趕子的。”明秀就忍不住笑道。

    “陽城伯府是哪家?”羅遙皺眉問道。

    “前兒你忘了母親說要給你說親的那家兒。”原來這還是自家表姐的浮雲,明秀簡直無奈了,又與羅遙說了一回,又說了一遍紈絝的故事,見表姐不大感興趣,急忙笑問道,“表姐這是往哪兒去?”

    “有從前一起在塞外的故將請我喝酒,我去看看。”羅遙目光溫和地摸了摸明秀的頭髮,見她小臉兒冰涼,只將她送進了公主府,這才目光漠然地往隔壁的沈國公府看了一眼,之後緊了緊披風上馬走了。

    “隔壁誰來了?”明秀並不是無知無覺的人,雖羅遙不動聲色,卻也看出了幾分,轉頭與服侍自己往上房恭順公主處去的丫頭問道。

    “安固侯夫人回府了。”這公主府裡的丫頭大半都是恭順公主從塞外帶回來的貼心人,平日裡管平王妃還能客氣些喚聲王妃大姑太太等等,然而對立志叫恭順公主下不來台的安固侯夫人就沒有那麼親近了,只遠遠地稱呼。

    “她說道表姐了?”想到安固侯夫人那張尖酸刻薄的嘴,明秀的臉上就冷了下來。

    自家郡主平日裡待人再沒有這樣和氣的,然而一旦動怒,卻也叫人受不住,那丫頭訥訥了幾聲,低聲說道,“說表姑娘是,是奴才央子,如今攀了高枝兒抖起來了,小人得志的。”安固侯夫人自持嫡女,從來當羅遙的母親是庶出的奴才,自然也看不起奴才生的閨女。

    明秀聽了這話就氣得閉了閉眼,忍不住露出了怒意。

    “姑娘別惱,只這話,在國公爺面前也說不過去,只等國公爺發落就是。”玉惠更有城府些,低聲勸道,”只要國公爺知道了,侯夫人再難有個好兒的。”哪怕是個丫頭,玉惠也不大明白安固侯夫人這麼損人不利己究竟是想要幹什麼。

    羅遙一家素來老實本分,也沒有礙過侯夫人的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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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父親是父親,卻不是我。”明秀與羅遙從小兒就極好的,因羅遙年長些,這些年在塞外更照顧明秀許多,每每用心,真心相待的,明秀心中惱怒,卻只是冷淡地說道,”她看不起表姐,這就已經是在打咱們的臉了!”

    羅遙跟著沈國公夫妻長大,安固侯夫人這樣辱駡,自然是指桑駡槐。

    “因這個,表姑娘本不許咱們與公主郡主說呢。”恭順公主那是個炮仗脾氣,若知道了,還不打上安固侯府呀!

    “她來了?”

    “不肯來咱們公主府,只在隔壁府上呢。”這丫頭竊竊地與明秀告狀道,”仿佛是嫌棄咱們公主府呢。”

    “回頭都與父親說。”明秀心裡的火兒已經壓住了,面上不動聲色,只見上房裡頭恭順公主正摟著弟弟沈明嘉不知在說些什麼,臉上笑靨如花兒的模樣,還一邊瞪著眼睛拍兄長沈明程的手,叫他不許偷吃弟弟的點心。

    這樣安逸團圓的氣氛,明秀求了很多年了,臉上露出笑容,低聲與這丫頭說道,”看住了隔壁府裡,不許叫鬧到母親面前。”見這丫頭急忙應了,這才溫聲道,”回頭,我得去拜見拜見咱們二姑母。”

    她的聲音柔和,還帶著幾分孺慕,這丫頭卻心裡一抖。

    此時恭順公主已經見了門口的明秀,急忙招了招手叫到面前笑問,”太子妃如何?可冷落怠慢了你?”

    “太子妃極和氣的,遇見的幾位姐妹也很好,倒能多往來起來。”見恭順公主滿意地點了點頭,明秀就笑著回話兒道,”只是與東宮的許側妃有些衝撞,在您面前我並不敢說假話,實在是我故意的。”

    “一個側妃罷了。”恭順公主沒有把太子的愛妾當回事兒,想了想便笑道,”就算得罪了又如何?太子妃穩當,又有嫡子,任誰都做不出妖兒去!”又問了那許側妃的些許模樣想了想,便拍手笑道,”這個我知道!”

    沈明程見母親兩眼放光,默默地推了一盞茶來給母親潤喉。

    看這模樣,是要開講的節奏!

    果然作為一代八卦宗師,恭順公主很有傳播小道消息娛樂大眾的精神,喝了一口兒子給倒的茶便精神抖擻地說道,”真是戲本子都沒有這麼精彩的!要說這許側妃,仿佛是微末小官家的女兒,一日往街上去了,正遇上幾家衙內來強搶民女,差點兒就被搶了,倒叫正巧經過的太子給救了!”

    英雄救美麼,況一個美若天仙,一個帶著東宮侍衛也能勉強說一聲英雄蓋世,一來二去就看對了眼兒。許家姑娘芳心暗許,本等著英雄休了家裡的糟糠與她做一雙比翼鴛鴦,誰知被英雄斷然拒絕。

    英雄明確表示,他是太子,別說不會為了個美人兒就休了髮妻,就是沒人說他色迷心竅,太子殿下對自家太子妃還是很有感情的,是絕對不會為了個女人就舍了妻子的。若是受不住,英雄美人一拍兩散就當這是美好的故事,英雄一點兒都不勉強。

    “然後呢?她就願意了?”明秀急忙好奇地問道。

    “她尋了幾回死,太子由著她去死,她就知道在太子心裡越不過太子妃去,不知怎麼的就願意了,做了太子的側妃。”恭順公主最煩這種攛掇別人家夫妻生隙的姑娘了,譏笑地張開嘴等著兒子繃著臉給自己投喂了幾顆瓜子兒,這才含糊地說道,”太子還是很喜歡她的,平日裡也多有寵愛。她真那麼好看?”

    “確實是個美人。”明秀公允地說道。

    說實話,許側妃確實比太子妃美多了。

    “以色侍人……”恭順公主冷淡地說了這個,微微一頓又有些氣急敗壞地堵住了也津津有味兒聽著的沈明嘉的耳朵,瞪著眼睛叫道,”小小年紀,不要聽這個!”見長子沉默上前抱著笑嘻嘻的小兒子就走,急忙叫道,”送了嘉兒,回頭你回來,我有大事與你說!”

    聽了這個,明秀只覺得兄長的背影如同逃跑,轉眼就不見了。

    “他年紀不小了,成親這樣的大事兒,自己竟然這樣不上心!”恭順公主于明秀抱怨道。

    明秀笑眯眯的就當聽不見,見母親竊笑著叫人端上來了幾個漆盤,上頭疊著許多精緻華美的衣裳,不由露出了幾分困惑來,就聽恭順公主笑呵呵地說道,”阿南親自送來的,因你不在方才走了,都是給你的。”

    慕容南只說是平王妃叫人做的,只是恭順公主卻摸過了那盤子上的衣裳,知道這看似雲淡風輕的青年著實是夾帶了私貨的。

    明秀咳了一聲叫鸚哥兒將漆盤舉到自己面前,摸著眼前冰涼光滑的衣裳,之後臉就紅了。

    最前頭的那疊柔軟的衣裳下頭,正有一雙冰冷堅硬合在一起的金釵,微微地透出了些光來。

    “我可什麼都沒有看見。”恭順公主眼睛都笑得眯起來了,與明秀笑嘻嘻地逗趣兒道。

    “見了又如何?母親不歡喜麼?”榮華郡主可不是個靦腆的姑娘,反過來笑問道,”還是父親沒有送過您這個,您這是嫉妒了?”

    恭順公主看著厚臉皮的閨女一噎,覺得自己竟然不是這丫頭的對手,頓時記在心裡等著回頭與閨女她爹告狀!

    公主殿下大人大量,才不與小孩子家家的計較呢!

    明秀卻只是掀開了面前的那新衣,將一對兒細長的金簪取了出來,反手就插在了自己的髮髻上。

    簡簡單單沒有花紋與寶石的金簪,卻仿佛照亮了此時明秀的臉一樣兒。

    恭順公主欣慰地看著仿佛並不厭惡的閨女,總算松了一口氣。

    她一開始只擔心明秀過不去心裡的坎兒,總將慕容南當做兄長,如今才算是安心了。

    “我閨女,戴什麼都好看!”恭順公主贊了一聲,越發得意地仰著頭,很有獨孤求敗的感覺。

    明秀只是笑看母親的臉並不多言,正想說些什麼,卻聽見外頭有喧嘩聲傳來,之後便有一個抹著眼淚的美貌女子大步怒氣衝衝地進來,身前身後都叫不知多少的宮人攔著勸著卻不行,走到了這裡,一雙眼睛紅得幾乎透出血光來。

    “你,你這個賤人!”她見恭順公主詫異地看著自己,幾步上來高高舉起了手就要給恭順公主一耳光!

    “長公主這是做什麼!”見進來的正是永樂長公主,明秀怎會叫這一耳光落在自己母親的臉上,上前就將永樂長公主的手握在了半空,口中冷笑道,”長公主也不看看這是誰家!想要跋扈,且回自己家去,怎敢在我家放肆!”

    她雖然看著文雅溫柔,卻也是將門虎女,沒有羅遙那樣的武藝,卻也不是一般閨中小姐能比的,輕輕鬆松地將露出了異樣的永樂長公主給推到一旁,這才厲聲道,”你們都是死人?!主子腦子不清楚,你們也不知道攔著?!”

    她指著上房之上高高的匾額與永樂長公主高聲道,”我的母親也是公主!同是宗室,長公主靠著誰不將我家放在眼裡?!”她冷笑揚聲道,”沈國公府世代忠心耿耿,不敢負陛下隆恩,也不是為了叫長公主辱駡公府主母的!”

    “好個丫頭,你竟敢在我面前高聲!”永樂長公主見恭順公主還沒動呢,明秀竟已經護著她了,想到這女人從前有人護著無憂無慮,現在還有無數人這樣維護,已經恨得眼珠子都紅了,顧不得跟著自己前來的宮人們的央求,甩手罵道,”這是你對長輩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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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 00:14:1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六章

    “衝撞了長公主,晚些時候,我只望宮中請罪!”明秀回頭將擔心自己的恭順公主摁回座位,恢復了平靜淡淡地說道,”只是來龍去脈,我也不會隱瞞一個字!長公主這樣沖進宗室府上喊打喊殺,也不是該有的規矩!”

    “你就只敢藏在自己女兒身後麼?”永樂長公主對著明秀身後的那道渾身亂顫的身影冷笑道。

    “母親有我護著,不知多歡喜。”明秀卻冷冷地說道,”兒女大了,自然是要維護父母。”

    說到此時,門口突然一暗,之後沈明程高大英武的身影出現,見了屋裡的亂糟糟的這群人,皺了皺眉,將明秀塞進了恭順公主的懷裡,拿自己的身體將身後的母親妹妹擋住,這才冷淡地問道,”你們想做什麼?”

    永樂長公主眼看著一步之遙卻不能夠著的恭順公主,看著她如花兒的模樣下還有幾抹天真,還不要臉地揪著自己兒子的後衣擺看著自己,一時竟生出了說不出的茫然來,摸著自己已經開始衰敗的臉不能出聲兒。

    她已經奪走了她最心愛的男子,為什麼她卻還是過得這樣快活?!

    不是該花容殘敗,為心上人別抱悲悲戚戚,了卻殘生麼?!

    可是為什麼,悲悲戚戚的,卻是她自己?

    想到今日難得與淮陽侯溫存,然而卻從他的口中聽見了恭順的名字,永樂長公主的眼淚就落了下來。

    哪怕永樂長公主人生確實苦逼,然而就算跪在恭順公主面前哭出血,明秀都不會有半點兒動容。

    或許她也得感謝這位跋扈的公主,若不是她橫刀奪愛,也不會有沈國公眼前的圓滿。

    看著永樂長公主淚流滿面的樣子,明秀只眯了眯眼,將想要探頭駡街的恭順公主掩在了身後。

    “殿下,請!”沈明程不是一個喜歡動嘴講理說話的人,能講理嘴皮子一套一套兒的是他的妹子榮華郡主來著,此時見永樂長公主滿臉的脂粉混著眼淚,說不出的難看,又帶著幾分落魄與絕望,便微微皺眉,往外指著冷聲道,“別叫我動手!”

    他自己也有官職,又是沈國公世子,自然沒有什麼好忌憚的,然而感覺到妹妹仿佛在身後拉扯了自己一把,還是沉默了一會兒,開始自顧自地挽袖子。

    世子大人心動不如行動,預備“禮送”長公主出府。

    “你,你有什麼好,為什麼他只念著你?!”永樂長公主尖聲叫道。

    那個時候,她們姐妹倆是一起初遇的那個人的呀!莫非就是因為她生得比她美,就什麼都不如她麼?!

    聽到這個,恭順公主猛地一顫,臉色發白。

    她臉上沒有聽到淮陽侯對自己餘情未了的得意與震撼,只恐懼地看著前頭自己的兒子,雙手冰涼。

    明秀知道她的一些舊事,不過是女兒聰明,可是兒子呢?這府裡都聽見了,她的兩個兒子怎麼想?!

    直到此時,她竟半點兒都沒有雀躍與對淮陽侯的想念,才真的發現,原來自己真的早就不將那個男人放在心上了。

    “胡說八道!”恭順公主也忍不住跳起來,將明秀推到一旁厲聲道,“我與他什麼都沒有!”

    “可不是當年,你哭著喊著求他不要辜負你的時候了。”

    見恭順公主面露恐慌,目光時不時地掠過一側的兒女,永樂長公主頓時心中一動,眯著眼睛看著急的眼淚都要流下來的這個妹妹,突然譏笑地說道,“當年你不是很傷心麼?還說什麼若他辜負了你,你活不下去?!”她想著當年躲在角落裡看著恭順幾乎跌進塵埃裡一樣卑微地求著那個閉目不敢看她的青年的模樣,惡意地低聲道,“你不是,還想拿先帝來逼迫皇兄麼?!”

    先帝朝時最疼愛恭順公主,蓋因這丫頭最會撒嬌裝蒜,將先帝糊弄得暈頭轉向的,親自下了旨意將她賜婚給了淮陽侯。

    可憐先帝駕崩,還是她更有福氣些,親皇兄做了皇帝,終於越過了總是要抬頭看著的恭順公主,還將幾乎恥辱胡亂取著的平成公主之命改做了永樂二字以為尊榮。

    她得到了最尊貴的地位,自然也得要最心愛的男子,至於先帝的旨意,又能如何呢?

    永樂長公主回想著當年的痛快,竟愕然發現,原來這一生最快活的時光,也不過是那短短的一點,之後便是萬劫不復。

    “逼迫與否只在人心,”恭順公主蒼白著臉不敢看兒女,頭卻高高地揚起,冷笑著說道,“背棄了就是背棄了,這樣的人,搶回來我也不要!”

    當年她是可以拿出先帝賜婚的旨意來與永樂相爭的,畢竟皇帝再大,也越不過先帝的旨意,可是那時她卻沒有拿出來。

    淮陽侯不想娶她了,她就算拿出了這聖旨,也再難回到從前。

    她確實天真了些,卻也知道,從那個時候起,她與他就再也不可能了,總是死局。

    “本宮不管你今日來次發的什麼瘋,只是本宮告訴你,誰家的男人都自己看好了!少在別人府裡鬧騰!”恭順公主氣得渾身亂抖,想到從前就覺得煩心,見永樂長公主怨恨地看著自己,便冷笑說道,“你當個寶兒的男人,在我的心裡什麼都不是!一個背信棄義的東西罷了,回頭還在這裡裝情深意重?沒得叫我噁心!我老實告訴你,我家國公爺比他強十倍百倍,你家那個,一根小手指頭都……”

    說到此時,她就見沈國公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想到方才近乎告白的話語,頓時驚呆了!

    那什麼,她,她就是隨口說說,才,才不那麼把他當回事兒呢!

    然而她的目光落在後頭,一個清俊飄逸的男子的身上,心裡陡然一緊,急忙去看前頭自己的夫君。

    “我來晚了。”見恭順公主急切地抓著自己的衣袖仿佛要解釋什麼,沈國公摸了摸她的頭髮溫聲道,“你放心,什麼我都給你做主。”

    “不是,不是啊……”眼瞅著沈國公的目光掃過平靜而來的淮陽侯,恭順公主有點兒急眼了。

    雖然那是從前的青梅竹馬,可是公主殿下一點兒都沒有紅杏出牆的心意來的!

    “我明白。”沈國公用略暗淡的目光柔和地看著她。

    他一臉“哪怕你心裡有他我也不在乎,只要留在我身邊就好”的深情,恭順公主都要哭了,萬分悔恨這麼多年自己作死裝什麼不好,偏偏裝念念不忘,如今仿佛玩兒脫了。

    “真的不是啊你聽我解釋。”恭順公主來不及跟永樂攀扯了,哭著臉說道。

    沈國公一聲幽然壓抑的歎息,叫恭順公主心裡更難過了。

    她,她就是想當個脆弱的,悲傷春秋的人兒,可是沈國公仿佛當了真,可怎麼辦呢?

    “帶著人,滾!”沈國公對著堂中與永樂長公主站的遠遠地,與自己完全不同,高挑溫文的男子冷冷地說道。

    淮陽侯目光複雜地看著隱在沈國公父子身後,小姑娘一樣用小小的一雙手拚命扒拉高大男子的恭順公主,不知為何,竟忍不住笑了一聲,之後眼角酸澀。

    從他進來,她就再也沒有看他一眼。

    原來如此。

    她早就放下,只有他,還在念念不忘。

    迎著沈家眾人戒備的眼神,他默默地抹了一把臉,轉頭對永樂冷淡地說道,“回去。”

    “侯爺。”永樂長公主尖聲叫道,“你捨不得麼?!”

    “我只覺得丟臉。”淮陽侯冷冷地說完了這個,又去飛快地望了恭順公主一眼,沒有得到她的主意,到底拂袖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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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 00:14:2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七章

    眼見他這樣撇了自己走了,永樂長公主一張臉扭曲得不行,回頭怨毒地瞪了恭順公主一眼,提著裙子走了。

    “明日,參她!”沈國公隱蔽地攬著急的不行的公主殿下,與兒子吩咐道。

    “知道了。”沈明程真是不能直視母親哭咧咧地搓著手恨不能與父親說一句“我的心裡只有你”的小蠢樣兒,雖然沈國公眼下面容堅硬,然而沈明程與明秀兄妹卻難得地瞬間同步了一下心情,覺得沈國公心裡好得意好熨帖的,沉吟了片刻,沈明程這才冷冷地說道,“永樂長公主這樣無禮,淮陽侯驕縱妻子,都該參!”見沈國公滿意地點頭,世子大人轉身就往書房去了,意圖趕緊寫一封聲情並茂的彈劾摺子來。

    “別難過,我給你出氣。”妻子的眼裡現在只有自己,滿滿地將自己放在心上的模樣,沈國公覺得這很好,柔聲說道。

    “不是啊我跟淮陽侯……”真沒有什麼舊情複燃啥的!

    “父親信母親呢。”可別叫親爹玩兒過了,回頭只怕還得去睡書房,明秀急忙在一旁勸道。

    才說了這一句話,就聽見一聲金簪墜地的輕響,她一低頭,竟是那對兒並股金簪落在了地上。

    這該是方才與永樂長公主爭執的時候鬆散了髮髻之故,明秀卻怔怔地看了這金簪一眼,心裡有些發緊。

    “怎麼這麼不小心。”沈國公俯身將簪子拾起,見上頭有了劃痕,便遞給有些怔忡的明秀。

    “多謝父親。”明秀微微晃了晃頭,將心裡的不得勁兒晃走,握住了這對兒簪子覺得自己大抵是想多了,只笑著說道,“是叫長公主唬著了。”

    “她素來都這樣跋扈的,天底下就沒有能忍得了的。”恭順公主冷哼了一聲,偷偷兒去看沈國公的眼睛,見他果然心胸寬大,頓時放心了,眼淚啥的都沒了,仰著頭說道,“只是也不看看自己個兒是個什麼東西!有你父親在,她還敢放肆麼?!”因心虛,多少小小地不顧廉恥地拍了拍國公大人的馬屁。

    國公大人也覺得照這麼個情況,自己今天晚上就能與媳婦兒一起睡,繃著正義的臉想著怎麼吃掉妻子,默默地點了點頭。

    恭順公主已經放開他的衣袖,去關注小臉兒煞白,顯然是沒有見過這等母老虎而被嚇著了的膽小純潔的閨女去了。

    完全忘了就是這個閨女方才一把就抓住了瘋婆子永樂長公主,一張嘴能叫人去投河了。

    沈國公看著恭順公主不知聽強笑的女兒說了什麼,心疼極了將閨女給摟在懷裡小聲兒安慰,也覺得閨女可憐,與丫頭低聲道,“叫人燉些安神的湯與公主郡主用。”

    鸚哥兒脆生生地應了一聲,一扭身兒就出去了,一出門就見了門口正怔怔地看著平地的玉惠,不由推了她一把笑道,“你也嚇著了?”

    她順著玉惠的目光看去,就見遠遠地不過是書房的方向,便不在意地說道,“看那空蕩蕩的屋子做什麼?!趕緊給國公爺傳話兒去才是。”

    “你說的是,我也是有些心裡慌。”玉惠急忙笑了,斂目心裡暗暗地歎了一聲,挽著鸚哥兒的手往小廚房去,柔聲問道,“郡主沒吃虧吧?”

    “叫咱們郡主吃虧的,還沒生出來呢!”鸚哥兒嘻嘻哈哈地笑道。

    兩個女孩兒嬉笑的聲音隱隱地傳進來,恭順公主便哼道,“都是你慣的,竟少了許多的規矩!”

    “她們知道分寸,何必拘束呢?”外人面前,這兩個不知多老實,明秀也不必擔心的,又見恭順公主眉目之間竟越發地清明,又覺得永樂長公主今日一鬧許是意外之喜,也不多說叫母親沒臉,只取了一旁的帳本子看了看,這才與母親笑道,“這是隔壁府裡的帳?母親看得倒十分仔細。”說完細細地翻看了幾頁兒,見上頭旁的也就罷了,單首飾衣料胭脂的採買竟耗費極大,不由詫異地問道,“怎麼這麼貴?”

    恭順公主從前那是說對國公府沒興趣的,只是如今想著給兒子守住國公府,便頭疼地說道,“還不是你三叔!”

    三老爺的紅顏知己太多,這一多了就費錢,姬妾們爭奇鬥豔都在公中走,自然靡費。

    “拿公中的帳養小老婆,這個不大好吧?”明秀笑眯眯地掩了帳本,柔聲說道,“就算並未分家,卻也沒有父親幫著三叔養一屋子妾的道理!三叔若真的捨不得心上人們吃苦,自己拿銀子就是。三嬸兒手上不是有爹給她的那幾個大莊子麼?每年的出息我不必算都知道不少,總不好這樣大咧咧地白費錢不是?”

    “你說的很是。”沈國公對後宅素來不上心,還不知道錢都花在了這上頭,聞言便點頭說道。

    “還有我也瞧了,這拿人當傻子糊弄!一枚雞蛋二兩銀子,她當這蛋金子打的呢!”恭順公主本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兒,只是可憐塞外太苦,有錢都沒地兒買吃的,為了叫閨女兒子多吃點兒好的,公主殿下很盡心的,因此旁的叫人來唱戲許不知道該花多少錢,然而論吃的簡直門兒清,冷笑著點了點那帳本兒與皺眉的沈國公說道,“老三媳婦兒還敢就這麼將帳本送到我的面前,打量我沒見過世面!”

    “既然你看出來了,回頭只交給我。”沈國公拒絕把自己當成冤大頭,況國公府是留給兒子的,怎能看著三房敗家,頓時應了。

    “雖然咱們不住在府裡,只是誰是主子,總得叫府裡頭的下人知道。”明秀拉著父親的手軟語說道,“老太太也就罷了,三叔住著咱們的屋子,也得靠譜些才好,不然日後生出什麼來,連累咱們幾個呢。”說完就將沈明珠在外頭如何行事與沈國公說了,餘下的那些與孫嬌嬌等人的爭執掩下了不說,只搖頭說道,“言行狂悖也就罷了,只恐心大了,生出別的妄想。”

    沈明珠還是很想與榮王有點兒什麼的。

    “這個我知道,你不必擔心費神,好好兒嬌養就是。”沈國公叫明秀住在公主府,就是為了不為了太夫人與三房操心的,一口攬在了自己身上,見恭順公主握著小拳頭很同仇敵愾的模樣,目中就閃過了幾分笑意來,溫聲道,“公主也是,外頭的事,為難的都與我說,什麼都不必放在心上。”

    恭順公主聽了也心裡有些快活,誰不喜歡被捧在手心兒裡呢?只哼了一聲正要說話,卻見外頭進來了一個沈國公身邊的小廝。

    “怎麼了?”沈國公抬眼問道。

    “太夫人使人來傳信兒,請國公爺過去一趟。”那小廝急忙說道。

    “知道是何事麼?”恭順公主今日心有餘悸,可不想沈國公離開身邊了,急忙問道。

    “仿佛是侯夫人回府,想念國公爺,想請國公爺一敘。”那小廝想了想便說道。

    “胡鬧。”沈國公聽了這個,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見那小廝等著自己的吩咐,揮了揮手便冷冷地說道,“她好大的架子!竟使喚兄長去見她!你去與她說,若想見我便過來,若不想,那就再不必來了!”

    “你說什麼?!”

    安固侯夫人正在太夫人處,聽見下人的回稟,幾乎不敢相信地揚聲問道,“大哥不肯過來見我?!”她目中露出了幾分痛恨,一則是因沈國公竟然待她這樣無情,一則卻是在太夫人面前傷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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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她方才還信誓旦旦地說著大哥愛護她,定然會過來的,誰知道話還沒有落地就叫沈國公給抽了一耳光!

    “罷了,你也知道,有公主在,你大哥總是偏心些。”太夫人眼見兄妹不和,心裡都要笑死了,面上卻露出了慈愛來,一點一點地輕輕拍著安固侯夫人的手柔聲說道,“你大哥的心裡頭,誰也越不過公主去,你何必與他計較這些呢?”

    聽了這個,安固侯夫人一張濃妝豔抹的臉越發地扭曲痛恨了。

    三太太安靜地坐在一旁,看著太夫人忽悠便宜繼女,微微冷笑,之後卻又有些難受。

    她唯一的閨女沈明珠從回府就一直跪在佛堂裡,安王是個言出必行的人,叫沈明珠跪著,那就不許起身,還真的是下人在一旁看著,但凡沈明珠想要動彈動彈都不許的。

    三太太心疼得不得了,偷偷兒去佛堂看過,就見昏暗的佛堂裡,沈明珠花容月貌的臉都衰敗了,哭得可憐極了。她到底是一個母親,本想要玩安王府求安王放女兒一回,然而安王卻不肯見她。

    安王與她家素無往來,這一次卻發作沈明珠,三太太聽說了一點兒風聲,原是為了沈明秀的緣故,只覺得這母女倆都是狐狸精變的,迷得男人們暈頭轉向,搶著為她們做出這許多的事端來。

    用力地擰著手心兒的帕子,三太太見安固侯夫人的火兒已經起來了,便掩著嘴笑著說道,“還有,二姐姐方才也不該罵羅家那丫頭不是?公主最疼愛她了,你這罵了一回倒是爽快,回頭公主與大哥說了,沒準兒大哥就得發作你。”

    太夫人聽了這個卻老臉一抽,用力地瞪了三太太一眼,仿佛並不願意叫她提起羅遙。

    三太太露出了幾分疑惑,正要收嘴,卻聽安固侯夫人已經不幹了,拍案說道,“公主我說不得,一個庶出的小奴才央子,莫非還敢在我的面前擺譜兒麼?!”她看都不看上頭太夫人鐵青的臉,惡狠狠地說道,“出身下賤的東西!庶出的是奴才,生出來的也都不是什麼好玩意兒!”

    她在安固侯府裡罵那些姬妾庶子早就習慣了,自然張口就來順溜無比。

    太夫人只覺得心裡一股火兒,不是為了攏著這蠢貨與沈國公爭鋒,她恨不能一耳光抽過去叫她去死!

    只是再能忍,她也覺得胸口憋悶得夠嗆,往一旁一個大丫頭的懷裡一歪抿了一口茶說不出話來。

    安固侯夫人雖只是在罵羅遙,卻也捅在了她的心口。

    她也是庶出!

    她生的兒子,還有孫子孫女兒,莫非也是奴才央子?!

    恨得眼睛裡充血,太夫人仿佛就想到了當年自己嫁到沈國公府上的時候,沈國公兄妹看著自己的冷淡疏遠,仿佛還高高在上的臉,又想到那時老國公初時待她還好,到了平王妃大了的時候,竟叫平王妃管家,美其名曰早點兒學學管家之道,她的雙手就死死地扣在了手心兒裡。

    她忍了這麼多的屈辱,忍到了現在,總是該有些回報的吧?!

    太夫人雖然能忍,然而卻也不愛與安固侯夫人說話了,閉目在一旁叫大丫頭給自己揉額角。

    安固侯夫人也不是很蠢,見這姨母不與自己說話了,再一想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面露愧疚地對這位一向待自己如同親生的姨母說道,“姨母,我沒說您,您別多心。”她說完了這個,又小聲兒說道,“庶出與庶出,那也是不一樣的呢!”

    三太太早就傻眼了,恨不能堵住安固侯夫人的嘴,叫她別一口一個庶出的噁心人!

    太夫人心裡又嘔了一口血,勉力抬眼歎息說道,“你也不是有心的。”

    她憋得不行,目中越發露出了隱晦的冰冷,見安固侯夫人果然沒心沒肺地點頭,便低聲歎氣道,“原也不是為了你這句話,只是我想著,你大哥為了阿遙的婚事都這樣上心,只是你家小子,還有我家的明珠棠哥兒,這才是正經的小輩兒不是?”

    說了這個安固侯夫人就想到平王妃對自己的斷然拒絕,眼眶就紅了。

    她如今艱難得很,安固侯不是一個能靠得住的丈夫,整日裡與小妖精們廝混不說,還生下了一府的庶子庶女,其中有幾個格外出息,一個入了翰林,一個竟然補入了五城兵馬司,雖然這都是這幾個小子自己尋的前程,與管生不管養的安固侯無關,卻也叫她夠惱怒的了。

    這樣出色,越發現出她親兒子王年的沒用,叫她如何受得住呢?

    她今日來,就是想求沈國公出手打壓這兩個小子,萬萬不許叫他們立在王年的頭上。

    “姨母別說了,大姐姐拒了我,大哥……只怕也就是面子情。”

    “我早說過王妃只怕不肯的,如今說什麼來的?”三太太才不願意叫安固侯夫人得一個尊貴的郡主兒媳婦兒呢,幸災樂禍地說完了,見太夫人的嘴角也勾了起來,對她微微示意,便笑著勸道,“不過大哥還是心疼二姐的,笑丫頭不行,你還可以想想別人呀!”

    “這是何意?”安固侯夫人急忙問道。

    “秀丫頭不是正經的郡主?大哥若疼你,就將她許配給年哥兒,到時候成了真正的一家人,年哥兒的爵位還能跑的了?”三太太目光橫斜,含笑說道。

    太夫人聽了這話,抬手飲了一杯茶,淡淡地笑了。

    恭順公主想要將明秀嫁入平王府,她都不必猜的都能想到,如今她就看看這一母所出的兄妹幾個,到底怎麼自己掐起來。

    “這怎麼行!”出人意料,安固侯夫人卻斷然拒絕道。

    “二姐姐?”三太太嘴角一僵,然而想到自己被恭順公主奪了管家權,在這府裡越發沒有地位了,便臉上一狠。

    “那丫頭妖精似的,我很不喜歡!況,恭順算什麼呢?說是公主,陛下面前還不如一個宗室女!這樣的玩意兒我才不要!”安固侯夫人也是很有品味的人,也不是什麼郡主都願意娶來給自己當兒媳婦兒的,想到明秀婉約綽綽的模樣,頓時不幹了!

    “咱們為了的是大哥呀。”三太太嘴角抽搐地說道,“況二姐姐也想想,公主那樣兒待你,你心裡難道不計較麼?她的女兒落在你的手上,到時候還不得晨昏定寢地服侍你?你若真的不喜她,就娶回來做個擺設,再給年哥兒納幾個好的,想必她不敢多說的。”

    “若多說,那就是嫉妒,能休了的。”太夫人也在上頭含笑說道。

    安固侯夫人本在心裡嫌棄明秀,然而聽到這裡,心中卻是一動。

    “這個……”她沉吟了起來。

    “罷了,你大哥還等著你,先去罷。”太夫人每回見了安固侯夫人都覺得心裡虧的慌,眼下越發不願意多看她一眼,只是面上卻還是十分慈愛地柔聲說道,“況秀丫頭這在塞外這麼多年,難免沒見過世面,誰家肯要呢?你這做姨母的,就當為你大哥分憂罷!”

    “若不是沖著大哥,我才不稀罕!”安固侯夫人得了臺階兒下,這才滿意地起身昂然地走了。

    含笑目送她走了,太夫人的臉上頓時一冷!

    “母親別與她計較,她蠢成這樣兒,反倒叫咱們自己虧心。”三太太便勸道。

    “你大哥不願意回來,我也難辦哪。”太夫人臉上一陣地疲憊,歪著頭喃喃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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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沈國公正經的國公爺,回京之後竟被繼母給擠兌得自己的府上都住不得,賴在媳婦兒的公主府裡不走,這京裡議論的不是一個兩個,都說太夫人的三房鳩占鵲巢,在人家家住了幾年,反倒真覺得就是自己家了。

    沈氏是個大家族,雖然只沈國公這一枝最顯赫,然而族裡別人家也不是吃乾飯的,出仕的很不少,盤枝交錯是一股子很大的勢力,就連太夫人都不敢觸黴頭的,眼下族裡就有些怪話而出來,對她不滿的也有不少。

    沈國公是正經的族長,卻禮讓繼母,偏偏繼母得寸進尺……

    眼下太夫人只想叫沈國公回國公府來,也不必日日住著,也別不回來呀!

    為了這個,她還……

    心中一歎,太夫人的目光就落在了屏風後柔柔走來的一個極美貌婀娜的丫頭的臉上,就見這丫頭身上穿著一身兒的素白飄逸的衣裳,眉如遠山目若星子,一顰一笑都帶了清純嫵媚,眉尖兒一掃,就是萬般的風情。

    這是她千挑萬選的清倌兒,京中最有名的青樓裡出來的,據說還是南邊兒稀罕的瘦馬,論風情,比橫衝直撞的恭順公主強出八條街去!

    她有信心,只要沈國公見了這丫頭,那絕對不會丟開手的。

    目中露出幾分可惜,太夫人只叫這個軟軟給自己福了福的丫頭退下去繼續等著,這才對見了這樣絕色丫頭後呼吸都仿佛窒了一下的三太太冷著臉說道,“安王既然要給秀丫頭出頭,那就不必求他了!”

    “明珠……”

    “去求求榮王殿下就是。”太夫人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說道,“美人落魄,想必榮王殿下更會上心,你懂麼?”

    三太太可算知道什麼叫薑是老的辣了,聞言只覺醍醐灌頂,用力地應了。

    安固侯夫人可不知道自己走後太夫人與三太太如何譏笑自己,一路傲然地走到了恭順公主府,就見這府中竟是雕廊畫棟精緻華美,又隱隱地聽說乃是沈明程親自督造,越發在心裡冷哼了一聲,生出幾分嫉妒。

    沈明程幹練可靠,越發將她的兒子給比下去了。

    只是輸人不輸陣,安固侯夫人抹了抹散亂的髮髻,叫公主府迎出來的幾個丫頭給帶著往裡走,越發覺得明秀竟然不知道出門迎接長輩有些不孝,卻只憋在心裡,一路到了溫暖的上房,就見此時屋裡正熱鬧。

    一個秀致柔美的女孩兒正不知與俯身的沈國公拍手說了什麼,自己總是臉色冰冷的大哥的臉上,眼下竟是一副溫柔慈愛的模樣,抬手就在那女孩兒的頭上摸了摸,沉聲說了一句,之後又握住了身邊一個正仰頭癟嘴表示不屑的美人的手。

    安固侯夫人看了一眼,眼睛就紅了。

    雖然這十幾年只有通信並未見面,然而她也認出來了,那個女孩兒就該是她的便宜侄女兒沈明秀。一旁的沈國公與恭順公主都並未大變模樣兒,她自然還是認的的,不愛看這麼一副和樂的畫面,安固侯夫人用力咳了一聲。

    那三人抬頭,她就見沈明秀對她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來。

    “大哥!”安固侯夫人忍不住喚了沈國公一聲。

    沈國公一頓,抬手叫她坐在了自己的對面。

    明秀叫一旁的丫頭給安固侯夫人上茶,又拜見過,這才坐在了恭順公主身邊偽裝羞澀。

    “大哥!”安固侯夫人含糊地揮了揮手叫明秀退開,卻不見沈國公見此臉色已經冷了,只是眼下卻顧不得這個,紅著眼眶與沈國公委屈地說道,“這麼多年不見,難道大哥竟都只會這樣待我麼?!”

    “你要說什麼?”沈國公斂目問道。

    這是他的親妹子,他自然是會護著與平王妃無異的,只是這其中卻並不包含叫他妻子兒女吃委屈。

    “大哥見我第一句話,只會說這個麼?”安固侯夫人沒有迎來噓寒問暖,頓時有些絕望地問道。

    “無事不登三寶殿,你若無事求我,也不會上門。”沈國公冷淡地說道。

    這個倒是真的,安固侯夫人目光一閃,心虛地扭了扭自己的身子,這才小聲兒說道,“我想求大哥為我張目。”見沈國公抬眼做傾聽的模樣,她雖然不願意叫恭順公主聽見,卻也顧不得了,急急忙忙地說道,“我家那人,他,他想要與大哥求個差事!”

    “差事?”

    沈國公入京,這安固侯竟就想差事,真拿國公當皇帝玩兒呀?!

    “家裡那麼多的妖精他還覺得沒夠兒,養著外室多少的賤人我說了沒有?!他那一屋子的庶子還是我養著呢,我天天奔波累得不行,他還……”

    “說重點。”沈國公覺得魔影灌耳,實在不明白怎麼這後院兒這點兒狗屁倒灶的事兒就跟差事有聯繫了,見閨女已經翻白眼兒了,便皺眉說道。

    “他這也賦閑了很多年了,從前沒有人看見他的才華,如今大哥入京,我聽說陛下很倚重大哥的不是?不如就給他一個機會,叫他能一展所才。”安固侯夫人舔了舔嘴唇,見沈國公不置可否,便繼續說道,“還有年哥兒,大哥您沒見過他,不知道他的才氣,那是百裡挑一的呀!”

    沈國公眼瞅著妹妹拿他當睜眼瞎,沉默不語。

    恭順公主被噁心得夠嗆,忍了忍還是沒有忍住,冷哼道,“這麼有才氣,你還求你大哥做什麼?!”

    安固侯夫人一噎,狠狠地瞪了拆臺的恭順公主一眼,冷笑道,“你懂什麼!我家年哥兒大才,那點子微末的差事兒,配不上他尊貴的身份。”她一轉頭,與沈國公央求道,“老二還捐了五品的官呢,大哥能眼瞅著年哥兒落進泥裡去?”

    “是呀父親,姑母既然求了,就幫幫表哥吧。”善良的榮華郡主一聽就動容了,跟在一旁求情道。

    沈國公一怔,迎著閨女純良的目光,低頭想了想,緩緩點頭。

    恭順公主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顯然想不到閨女竟然會為了一個沒見過的便宜表哥求情。

    “你的意思是……“安固侯夫人自然是很不喜歡明秀的,只是看在她給自己兒子說話,就覺得這丫頭還行,急忙說道,“你是個好孩子,姑母念你的情!”她也不管方才當引子的安固侯死不死的了,轉頭就與沈國公急忙說道,“大哥……“

    “表姐如今正要入京外神機營,表哥就放在表姐的手底下,有表姐護著不吃虧,竟不是圓滿?”明秀攤手笑道。

    說到這裡沈國公果然目中微動。

    羅遙得了女官的職位,正要入神機營,手底下確實有些官位並未理清。

    且羅遙行事向來鋒芒畢露,若王年有個什麼意動,也敢壓下。

    沈國公入京之後並未閑著,這閑著沒事兒聽了不少的八卦故事,唯一的感覺就是……

    京中紈絝越來越多,坑爹坑娘坑舅舅的更不勝枚舉,國公爺是個小心的人,真的很擔心紈絝外甥叫人勾搭幾句,在這麼個節骨眼兒上給自己尋出點兒晦氣來,又見閨女也笑眯眯的,沈國公便點頭道,“可。”

    “神機營?!做武將?!”安固侯夫人聽到這就臉上一變,覺得不大好,與沈國公說道,“年哥兒細皮嫩肉兒的,從未吃過苦,大哥怎麼叫他去做武夫?!”

    “我也是武夫。”沈國公冷冷地說道,“我的勢力只在軍中,若你想要做清貴的文官,我是不能夠助你的。”見安固侯夫人一臉的不明白,沈國公便斂目不語,心裡只預備著將王年扣住,別給自己招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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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 00:15:03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章

    “那……能得幾品呢?”安固侯夫人見兄長有撒手不管的意思,便不甘願地說道。

    “當年我入軍中,也從微末而起,難道他比我還要金貴?”沈國公冷淡地說道,“你放心,有阿遙在,他總不會叫人給吃了!”

    “你叫年哥兒居那奴才央子之下?”安固侯夫人聽到這兒才明白,自家寶貝兒子竟然要被壓在羅遙的手底下,此時心裡倒吸了一口涼氣,又見明秀笑眯眯地看來,頓時想出了這丫頭的歹毒!

    比奴才還不如!

    她原來方才出口助她,竟然是為了這個!

    只覺得明秀歹毒,安固侯夫人沒有見到沈國公冰冷的臉,大聲叫道,“我不幹!”

    “不幹就滾!”沈國公冷冷地往門外一指,見安固侯夫人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面容冰冷地說道,“沒有人欠了你的!你也少在我面前說這個!當年若不是她母親,我不會輕易饒了你!如今你再敢說一個字,從此以後,你的所有我都不會再管!”

    當年若不是羅遙的母親,沈國公就要背一個背信棄義,嫌貧愛富的罪名兒。

    人心皆偏,哪怕安固侯夫人是他的親妹妹,然而這些年的鬧騰,這點子情分也要被折騰完了。

    “奴才之言,日後不許你再說一句。至於你……”沈國公眯著眼探身,見安固侯夫人睜大了一雙眼睛無措地看著自己,目光森然地說道,“不管你怎麼辦,在外頭把你看不起阿遙的話給抹平了!三日之內京中若還有惡言,別以為我不打女人!”

    “我才是你親妹妹呀!”安固侯夫人知道沈國公言出必行的,頓時哀哀地叫道。

    “親妹妹,就是落井下石,看不起我的女兒?”見安固侯夫人面上一緊,露出了幾分驚惶來,沈國公的嘴角微微勾起,譏諷地說道,“我不與你計較,你當我是那府裡的蠢貨?!阿秀這麼不入你的眼,你還有臉算計她?!”

    別以為沈國公不在國公府就是個聾子瞎子了,背地裡府裡頭不知多少的下人投誠,太夫人這點子話又沒有避著人說,眨眼就都傳到了沈國公的耳朵裡,此時見安固侯夫人面露無措,沈國公也不在意的,摸著腰間的一柄鞭柄漠然地說道,“你不守婦德,行惡言惡事,本該送你往庵裡去!”

    “大,大哥……”安固侯夫人見沈國公冷冷看來,只覺墜入冰窖了一樣渾身拔涼。

    沈國公若真想將她送庵裡去,別管她是個出嫁女了,安固侯那一定會很開心很願意的,只怕不止不會與沈國公爭執,然而會趕緊送她滾蛋,她這輩子都未必有指望再回來了。雖然安固侯是個王八羔子,可是侯府的榮華富貴,遠比死寂清冷的庵裡強出百倍呀!

    “看在阿秀的面上,我先饒了你這回,只是你自己往佛堂跪著去罷。”沈國公斂目說道,“跪上月旬,清心敗火,”他指了指後頭頭都不敢抬的安固侯夫人的丫頭說道,“給我看好了你們太太!修不出佛氣來,唯你們是問!”

    連安固侯夫人都忍不住想問問,什麼叫修出佛氣來,只是到底訥訥沒敢問。

    “行了。”沈國公見安固侯夫人一入府的囂張氣勢被壓倒,再也不敢張狂,轉頭就叫兩個婆子上來,與豁然抬頭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的安固侯夫人說道,“家中女訓你都忘了,口出狂言,三十個手板子,長長你的記性。”

    這個才是最要命的!

    三十個板子打不死人,可是眾目睽睽之下,丫頭小輩都在,她的臉都沒了,以後再也抖不起威風了。

    “大哥,大哥您給我留點體面。”眼瞅著那兩個婆子繃著臉就過來了,安固侯夫人如今是真的後悔了。早知道就不來!又見沈國公臉色不變,急忙去看那個歹毒的明秀,卻見那死丫頭仿佛受了驚嚇跟恭順公主抱在了一起,兩張如花兒一樣的美麗容顏上,都露出了不忍目睹的表情。

    不忍目睹你就求情呀!

    安固侯夫人心裡破口大駡,卻也知道,自己再敢多說,這竹板子就要抽到自己的臉上了,一臉落淚一邊伸出了手,眼看一下快似一下的板子落在了自己的手上,雖然並不十分疼痛,卻叫她感覺到周圍的下人都在嘲笑她。

    來了一回無臉見人,安固侯夫人被打完了手板子,頹然地坐在了座位上目光呆滯。

    “回去罷!”沈國公眉頭都不抬地說道,一點兒都沒有個愛惜什麼的,冷冷地說道,“今日我給你留了體面,日後你若再敢非議阿秀與阿遙一句,說不得這家法,我就要叫安固侯來看看了!”見這妹妹捂著臉起身,他也不說送了的,飲茶不語。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以後少回家!”……聽太夫人的攛掇。

    後頭的話沈國公不會說,蓋因從前說了反叫安固侯夫人覺得他在針對繼母,見妹妹搖搖晃晃地走了,這才目光冰冷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一招手,這一回就不是方才細雨清風的婆子了,竟是五個膀大腰圓的僕婦!

    “去那府裡,老三家的心術不正,……”沈國公摸了摸明秀探過來的頭,許久之後方才將後頭貪墨府中挑唆是非等等說出來也會影響自家女孩兒名聲的話給留住了,冷哼一聲道,“我想要整治她,又何必要理由?!五十板子,給我重重地打!至於緣故,叫她自己想!”

    想打就打,就是這樣任性!

    那幾個僕婦領命去了,明秀就在一旁小聲兒說道,“早該如此了。”

    沈國公入京之後沒空收拾府裡,只抽了三老爺一回也就完了,誰知道三太太還真以為沈國公捨不得她呢。

    “什麼?”恭順公主覺得風太大沒聽清,低頭問道。

    “我說有點兒怕呢。”明秀仰頭可憐地說道。

    恭順公主聽清了,笑著點了點頭,十分憐惜地摸了摸可憐見了這等醜惡的閨女的頭。

    可憐見的……她方才一定是聽錯了!

    沈國公嘴角微微挑起,看著閨女依偎在慈愛的恭順公主的懷裡撒嬌,輕輕地咳了一聲。

    明秀扒拉著母親的手單純地看著父親。

    恭順公主也回頭看著國公。

    “尋你二弟去。”沈國公與明秀溫聲道。

    見他正義的臉上透著不懷好意,恭順公主只覺得一股子不祥的寒氣直冒,一把抓住了閨女的手不放。

    “我還得教弟弟讀書呢。”作為一個隨時能賣了親娘的好姑娘,榮華郡主頓時明白了親爹的意思,笑嘻嘻地用力地拉開了母親求救的手,偷偷兒對著父親擠了擠眼睛方才天真地說道,“母親今日嚇壞了,父親好好兒安慰母親呀。”

    “你你你,你別過來啊!”恭順公主縮進了椅子裡頭,警惕地看著沈國公。

    沒良心的閨女早就笑嘻嘻地滾走了,還順手帶上了門。

    沈國公只是嚴峻地點頭,露出了一個叫恭順公主欲哭無淚的嚴肅的表情。

    “臣叫殿下好好兒安安心。”

    明秀趴在門上偷聽了這個,這才起身見遠遠的鸚哥兒與玉惠捧著幾個匣子過來,忙喚住了不必叫進去,嗅到了裡頭的香氣,不由笑問道,“這是什麼?”

    “小廚房說了,安神湯味道不佳,恐公主郡主嘴裡苦,因此配了些蜜餞點心等等。”鸚哥兒笑嘻嘻地說道,“還有幾樣兒芝麻小餅,鹹香可口,奴婢想著郡主一定愛吃。”見明秀滿意地點頭,鸚哥兒就問道,“不必送去給公主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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