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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九聲厭] 金牌影后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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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0 00:32:4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章 驚歎

  《新銳》的大廳很是素雅,白藍的配色構成了整個裝潢,地面光潔明亮,幾乎能照出人影。

  也許是已經收到了來自底下的消息,衛睿和盛繁輕鬆被人帶到了拍攝的工作室裡。

  地面鋪有一層厚厚的白色背景紙,打光的工作人員正在和攝影師配合調整,房間裡光線極其明亮。

  角落裡站了一個女人,見他們進來,笑容滿面地就走了過來。

  「衛睿,好久不見。」

  又是同樣的寒暄開場白,卻又要比別人說得真誠幾分,顯然和衛睿關係還算不錯。

  衛睿向二人介紹道。

  「這是《新銳》的主編,蘇宇紅女士。這是我新簽的藝人,盛繁。」

  蘇宇紅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一種女強人的爽利感,聽完衛睿的介紹,立馬主動伸出了手,笑得親切。

  「盛小姐底子很好,希望今天能合作愉快。」

  盛繁伸手握了上去,二人禮貌地一觸即收。

  「我也是,很開心能和您合作。」

  到化妝時,衛睿湊過來小聲和盛繁叮囑。

  「蘇宇紅表面看上去親切,但對自己手上的成片要求極其苛刻,你多上點心。」

  盛繁面色認真了些,「我明白。」

  衛睿這才放心點了點頭,走過去和蘇宇紅寒暄。

  化妝師不知道是哪裡的人,長得有點像歐美那邊的深眼眶鷹鉤鼻,面骨又帶了些亞洲人的扁平,染了一頭綠色的頭髮,看上去十分的標新立異。

  他化眼影時老是把小拇指翹起,比成蘭花指的形狀,一邊化還一邊自豪地跟盛繁哼哼。

  「不是我吹的哦,這B市沒人比我更會化眼妝了哦,盛小姐你剛走進來我就已經想好了你的眼睛該怎麼化了哦。」

  他講話語氣有點兒嬌俏,尾音都喜歡帶個上翹的哦。盛繁聽得有趣,嘴角輕輕勾起,附和著誇他。

  「是嗎,那真的很厲害了。」

  化妝師開心得整個人的毛都彷彿被摸順了。

  等他停下手上動作時,盛繁睜眼看鏡子裡的自己,突然覺得那化妝師說的話也許沒有摻雜太多水分。

  他給她的眼尾兩邊各畫了一隻彷彿要偏偏起飛的蝴蝶,形態各異,卻都十分精美絕倫。

  眼睛下方還貼了兩顆閃閃發亮的水晶磨片,襯得瞳孔更加輕靈剔透。

  她的整體妝容都偏淡,只有那雙眼睛,裡面彷彿盛滿了千山萬水,眨眼之間彷彿都要溢滿出來。

  就站在不遠處看著這方的蘇宇紅笑著走上來。

  「Kyle你今天發揮不錯嘛。」

  剛剛還卯足了勁兒自誇的年輕男人一下子就不好意思了似的,在蘇宇紅面前撓了撓腦袋,「哪有,是盛小姐眼睛長得美。」

  蘇宇紅又端詳了一番盛繁的妝容,表情寫滿了滿意。

  「盛小姐應當知道我們今天的拍攝主題了吧。」

  盛繁點了點頭。

  「聆聽舊時光?」

  「對,上旬刊我們向來走的是比較正式的路線,這一期拍攝也比較復古,會採取黑白色調的方式來呈現。由於你是內插頁,所以我的要求會更高,希望盛小姐不要讓我失望才是。」

  衛睿的面子,她答應讓盛繁來拍片試試就已經算是給了,但能不能讓她願意採用,就得看盛繁自己的本事了。

  《新銳》雖然比不上最一流的那些大牌雜誌,但也不是什麼沒有品位的垃圾。

  蘇宇紅眼光在盛繁身上溜了一轉,笑得意味深長。

  接下來,就看看這個女孩是不是只是空有外表吧。

  在燈光下站定,負責道具的工作人員便在盛繁身周開始調整道具的擺放位置。

  盛繁的腳邊散了幾張灰黃色的舊海報,身後的掉漆木桌上擺了一堆鉛筆本子類的雜物,上面還有一台樣式老舊的收音機,中間按下了播放的彈鈕。

  她背後有一張四腳椅,椅子上還有一張那種圓形的樣子略土的軟墊,腳邊擺了幾個大小不一的木匣子,裡面散落著毛線和綵球,還有一串串的綵帶被扯得亂七八糟散落在地上。

  盛繁隨手從身後的桌子上撿起一張黑膠唱片,在手上隨意地掂量了兩下,便用嘴唇輕輕含在了嘴邊。

  她穿的是一套白襯衫搭黑領結,褲子是復古的大喇叭褲,褲腳覆蓋了整個腳背。

  她沒有穿給她預選的幾雙鞋,反而穿了雙紅波點襪子赤足上陣,整個人盤腿縮在椅子上,身子微斜,衣角出露出纖細的腰肢。

  她雙眸微閉,手攥住黑領結繞脖子一圈,抓著尾巴的地方朝一側彷彿狠狠拉去,面上流露出似掙扎似回憶的神色。

  沒等攝影師準備好,她已經擺好了姿勢。

  眾人一時都愣在原地,倒是蘇宇紅率先反應過來,一巴掌呼在了攝影師的背上。

  「愣著幹什麼,拍啊!」

  「哦哦!」

  攝影師連忙手忙腳亂地抬起攝影機,卡嚓卡嚓地轉換著角度拍了起來,這個女孩,只一個動作,就讓他靈感多得幾乎要爆了出來。

  保持了十來秒種,盛繁熟練地睜開眼睛開始換動作,她這次把黑膠唱片扔在一旁,從桌子上又找了根鉛筆出來,理了理頭髮挽成一個小髻,其餘碎發鬆散地垂在耳側。

  她單膝跪椅,把身體線條拉長,身子前傾著去夠收音機的按鈕,眼角朝攝影機這邊飛過來看,整個人的身體呈現出一種動態的美感來。

  「好,好!保持不動!」

  攝影師一邊高喊一邊興奮地按動快門,轉眼間就拍了幾十張圖下來。

  盛繁又換姿勢,雙膝跪坐在地,背靠著椅子腿,手上拿了兩團小球起來,一手端一個,角度不同,眼睛似乎好奇地自下而上疑惑瞄去,面容天真。

  大家都不出聲了,靜靜等攝影師完成自己的傑作。

  這一套衣服只用了二十分鐘,便全部拍攝完畢。

  這之中還包含了攝影師意猶未盡的自我發揮時間。

  中途蘇宇紅未發一詞。

  盛繁去換衣服時,蘇宇紅朝著衛睿走去。

  「好啊你,這是悄悄找了個寶貝藏起?」

  盛繁這鏡頭表現力,哪怕是在成名演員裡,也找不出第二個來了。

  從前倒是聽說過竇影后的大片表現力極其豐富具有張力,只是沒親眼見過,真是可惜了。

  演員們都是普通人走出來的,沒誰天生就能一步越頂,和鏡頭的親和力這個東西,得靠時間去慢慢培養,才能逐漸潛移默化摸到規則——

  ——要怎麼拍才能最大限度強化我的優勢,弱化我的劣勢,要怎麼拍才能盡可能地利用道具和道具融為一體,把我自己融進場景裡,既能美了,又能恰到好處的表現主題。

  她就沒見過誰第一次拍片,上來不靠攝影師指導,不靠動作指導幫忙指正,不靠旁人解說主題,上來就擺姿勢一條過關的。

  而且就連她都找不出盛繁拍攝的毛病所在。

  可以說是完美得驚人。

  虧她還想著等下幫忙教小姑娘幾招。

  真是尷尬了。

  被蘇宇紅質問的衛睿顯然心情極好,面色不變,整個人氣質卻隱隱有幾分張揚。

  「既然都說是寶貝了,不藏著難道送給你玩?」

  蘇宇紅氣得眉宇一抬,伸手就打了下衛睿肩膀。

  「反正我不管,我後面的雜誌拍攝要是還找不到人,盛繁你得借給我用。」

  衛睿輕笑一聲,「最多一次。」

  不出意料的話,盛繁很快就要走上正軌了,之後的大片多的是一流雜誌想和她合作,也不能在蘇宇紅這兒浪費太多時間。

  他是個精明的商人,其次,才是合作夥伴。

  蘇宇紅面色一冷,「不行,至少三次。」

  「兩次,不能再多了。」

  衛睿一步不讓。

  蘇宇紅冷冷和他對視良久,才歎了口氣,無奈道,「兩次就兩次吧,兩次也是我賺了。」

  不出意料的話,九月上旬這刊出了,估計是要大賣的節奏了。

  那臉,那身材,那氣質。

  呵。

  蘇宇紅暗暗心驚感慨。

  這個小姑娘還真是潛力驚人。

  就在蘇宇紅和衛睿討價還價的這段時間,盛繁已經又換了套衣服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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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0 00:32:5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一章 邀請

  其實沒有哪個明星一開始就是一帆風順的。

  盛繁也不例外。

  她當年第一次拍攝雜誌大片時,比誰都要侷促和緊張。

  只是她不允許自己表現出來。

  好多曾和她有過接觸的人都評價說,她身上一點兒都不帶那種落魄家庭孩子走出來的小家子氣,行為舉止之間落落大方,彷彿就是個天生的明星。

  然而誰也不知道為了掩蓋內心那些時常跑出來作祟的卑微情緒,她付出了多少努力。

  硬生生地從骨子裡磨掉那些早已習慣了的小動作,殺死心底早已成型的巍巍巨獸,常年把自己扮演成另一種光彩照人無可挑剔的模樣,久而久之,這也就真的成了她的皮。

  再也看不出來絲毫生澀的痕跡。

  想想當年那個第一次拍攝雜誌時佯裝鎮定,屢屢被中斷拍攝要求她重新找到感覺的自己,似乎已經是很久遠很模糊的記憶了。

  如果不是今天,就連她自己都快要以為,她生來就是一個天賦驚人的天才了。

  誰能想到那樣光芒萬丈的竇影后也有幾句悲慘待提的故事和經歷呢。

  盛繁低眉,對著鏡中明艷的自己露出了一個眉目生光的淺笑,沒有太多停頓,便從試衣間中走了出來。

  接下來的拍攝就很順利了。

  有了一些磨合,攝影師和盛繁之間的合作愈發融洽,這個女孩總是能在短短幾秒中就抓住他想要的東西,並以百分之兩百的效率輕鬆表現出來。

  他趁著拍完後盛繁去換衣服的間隙拉住蘇宇紅說。

  「這女孩以後還來嗎?再來的話聯繫我來拍可以嗎,她讓我很有靈感。」

  《新銳》不止一個攝影師,不同的檔期和風格會有不同的安排。看著面前男人眼底渴望的神色,蘇宇紅只好無奈笑笑。

  「誰又說得準呢?」

  那個女孩的前途非止於此,此後還能拉住她在新銳拍幾次,也只能說是看運氣了。

  拍完出來,盛繁一身輕鬆。

  衛睿在樓道打著電話,見她出來,朝她比了個手勢,示意她先等等。又說了幾句話,他才掛斷,二人一同走向電梯的方向。

  新銳前台的工作人員微笑著幫他們刷下了電梯的使用卡。

  「番茄打來的電話。」

  衛睿朝盛繁晃了晃手上的手機,成功看到她眉梢一挑。

  「上次直播的數據出來了,你出場的那十分鐘裡,粉絲暴漲了百分之二十,禮物數漲了百分之十三,而禮物總額漲了百分之二十一。你後續的鏡頭剪輯的動圖被發到微博上,獲得了四千五百多萬的總點擊量,還有,你的那段發言也被一些媒體引用,使得番茄直播的關注度大大提升——據說,他們平台如今的註冊人數漲了有足足一百來萬,之中的註冊ID有百分之三嵌有你的名字。」

  百分之三……這個數字已經極其嚇人了。

  盛繁抿了抿唇,顯然沒想到一個直播反響會如此驚人。

  「果然,這是個看臉的世界。」

  衛睿悠悠然下了如此定論,電梯一到,他就邁腿走了出來。

  前台那邊的幾個妹子正在湊在一起竊竊私語著什麼,電梯一開,就似有感應地望向了這邊,聊天的聲音交雜在一起也驟然大了一些。

  「快看,快看,就是她。」

  「真是她啊,我天,真人好好看,比剛照片上美多了,走路也好有氣質啊。」

  「她是不是素顏啊,我覺得像是卸了妝,皮膚好乾淨好白啊,怎麼保養的啊?」

  「我記得她網上傳的那張高考照還有點胖啊,怎麼現實看到覺得這麼瘦啊,果然是照騙。」

  盛繁充耳不聞,撥了撥拂到面上微癢的長髮,跟著衛睿就一道走出了紅光的正大門。

  外面司機已經把車開了過來,身後,前台的幾個小女生還在好奇地探頭探腦往外望。

  盛繁一時戲謔心起,回頭隔著玻璃,緩緩朝幾個女孩綻開了一個殺傷力極強的微笑,成功聽見了她們的低呼聲後,才滿足地坐了上車。

  衛睿嫌棄看她一眼,「幼稚。」

  盛繁翻了回去一個白眼。

  衛睿繼續接著剛才的話題,「所以現在番茄的負責人打電話來想問問你,還有沒有意願再參加一次他們的直播?」

  盛繁沉吟想了想,搖了搖頭。

  衛睿微訝,「我以為你會很樂意。」

  畢竟這是來自番茄的邀請,財大氣粗,影響力也頗大,二人合作,可以說是完美的雙贏局面。

  不說別的,盛繁參加酒會的那條黃禮裙就是當初番茄贈送的三條裙子之一,這種福利,可以說是賺足了人的好感。

  可盛繁還是拒絕了。

  她理性地分析道,「你看,我現在尚還沒有代表作傍身,第一次是因為新鮮感,讓番茄的收穫遠大於付出,可是第二次再去,不僅觀眾會感到疲乏,起到適得其反的作用,番茄那邊也會就此覺得,我真實的價值其實沒有那麼大。」

  衛睿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炒作過多,只會弄巧成拙。

  就像很多剛出道的小花小鮮肉,團隊瘋狂營銷買熱搜買公關文,強力打造人設圈粉,做得太多,反倒引起了路人的反感,最後全網眾嘲,成為笑柄。

  也是時候吊吊胃口了。

  這也和衛睿的一開始設想相符。

  他要是真想幫盛繁接,就不會掛斷了電話來詢問她的意思了。

  他什麼時候那麼民主了?

  盛繁突然轉頭看著衛睿,似笑非笑,「請問我的經紀人,是什麼給了你我好像會接這個直播邀請的錯覺?」

  她有那麼飢渴?有那麼拎不清局勢?

  就這麼小瞧她?

  衛睿手握拳輕咳一聲,強裝鎮定著取出了電腦開始辦公,一副好像沒聽見的樣子。

  盛繁笑著靜靜盯住衛睿,直把他都看得脊樑骨發寒了才收回目光,悠悠哉哉打開了手機開始看新聞。

  每天懶洋洋刷下微博,看下她新鮮出爐的三百萬粉絲瘋狂向她求自拍求圖,成為了盛繁每天的必做娛樂項目。

  照舊打開自己最近的一條微博,顯示時間已經是半個多月以前,下面的熱評道。

  「盛小姐姐:我更微博算我輸。」

  下面的插樓一片唉聲歎氣和哈哈哈哈交織。

  下面一條評論。

  「魔鏡魔鏡請問這個世界上更博最慢的人是誰?」

  盛繁沒忍住笑著點了個贊。

  再往下翻就是粉絲們用亂七八糟幾乎是盛繁出現在公眾場合的全部照片乃至截圖做成的表情包,七嘴八舌刷了一頁又一頁,全是催更的文字。

  盛繁嘴角輕勾,給覺得挺好笑的都點了個贊,陰悄悄的結束了這次窺屏之旅。

  點到熱門頁,熱搜一條一條地刷了出來。

  排名第一的那條。

  連青程拒絕明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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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0 00:33:0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二章 青程

  「開始還覺得連青程是個挺有個性的人,現在看來就是個傻逼。」

  一條微博如此說道。

  這句話發佈出來沒多久,就被搜索連青程這三個字的人翻了出來,興奮地留下評論,好奇地追問事情真相。

  「小姐姐知道內情?可以麻煩透露一下嗎?」

  「現在流言還沒弄個清楚,事情過程也沒搞明白,這小姐姐就敢公開開罵,想來是知道什麼隱情了。」

  不到半個小時,好奇路過的吃瓜路人就佔據滿了這條微博的評論席。

  大家都這麼想著。

  不管究竟是不是這樣,渴望瞭解整個事情經過的路人都開始紛紛激動,先點贊把這微博頂上去再說。

  而也因為越來越多人看到這條微博的原因,不少連青程的粉絲都紛紛跑來叫罵,一時之間評論區變得烏煙瘴氣。

  在贊數到達三千時,這個博主刪掉了微博,不再說話。

  而這時也有了新的大V發佈內情。

  在其中,最火的自然是來自於影視扒君的消息。

  「連青程拒絕出面解釋,表示大家要怎麼罵就怎麼罵,但他拒絕為明奴演唱主題曲,原因是因為竇扣之死。」

  底下附有兩張微信聊天截圖。

  「負責人:為什麼說不唱就不唱了,你知道這樣對於劇組的影響會有多大嗎?

  青程:我早就和你們提過,在竇扣去世後,只是你們一直都當我是玩笑?【圖片】【圖片】

  青程:自己看消息記錄,這是我和聯繫人說的。

  負責人:……

  負責人:我剛才去問了,確實是她消息傳遞不周導致的失誤,可是現在行將上映,你再說拒絕拿歌出來,是不是不太妥當。

  負責人:都退一步吧。好不好?

  青程:我拒絕。別的都好說,但這件事情不行。

  青程:明奴是竇扣的明奴,也只能是竇扣的明奴,沒有她,我不會幫明奴唱任何一首歌。

  青程:你們要罵就罵吧,對粉絲我不會解釋,該當的罵我忍著,但竇扣的事情上我不會退任何一步。」

  點贊數已破十萬。

  連青程本就是粉絲上千萬的知名音樂人,曾被稱為音樂圈的吳彥祖,花瓶的臉,魔鬼的實力。

  他早年被奇葩前女友陷害,搞出了一串醜聞,跌落谷底,再加上為人處事不計後果,完全跟隨本心,弄得出了事都沒多少人幫他,只有竇扣向他伸出了援手。

  也是因為有竇扣的幫忙,他才能堅持到東山再起的時候,靠著自己一首首膾炙人口大火的歌,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說他是當年竇扣最好的圈內好友也不為過。

  看著熱搜還在第一條瘋狂向上攀的熱度,盛繁坐在車內無聲歎了口氣,想著這人真是個神經病,誰要他這麼大義凜然了嗎?

  ……

  這一波搞下來,還不知道他得脫多少粉,得罪多少人。

  他的性格好像就從來沒變過。

  不管是在高峰之上,還是跌落泥濘之中。

  盛繁看到好多評論裡說是自己粉絲的人罵連青程。

  「這什麼連青程真不要臉,我影后姐姐都死兩個月了還不忘來蹭一下熱度,真以為粉絲都跑完了就沒人來罵你了?」

  「真夠噁心的,音樂做不下去了得靠這種方式來賣好感了?早幹什麼去了?以為拒絕了明奴我們就會誇你忠肝義膽了?」

  「都說連青程和我竇姐姐圈內關係好,我看也不過如此,人死燈滅,什麼人都可以拿來被消費被蹭熱度了,真是人心涼薄,連狗都不如。」

  ……

  諸如此類。

  盛繁看得眉頭直蹙,想了想,一一點了舉報。

  雖然這是自己的粉絲,但說話還是太過難聽了些。

  事情都沒弄明白,就憑著自己的臆想污蔑他人品性,實在不是什麼可取的行為。

  但盛繁這一舉動不過杯水車薪,像懷有這種想法的人,在網上還比比皆是,不過幾天時間,連青程的名聲已經到了臭不可聞的地步,大批粉絲脫粉。

  據新的知情者報道,連青程這兩個月來精神狀態都不是很好,焦躁易怒,夜夜無法成眠。

  他推掉了大批通告,為此得罪了圈裡不少的人,這次全網抨擊也有這些人在背後推波助瀾的手筆。

  自竇扣死後,他再也沒露出過笑顏。

  好在人們平靜之後,罵聲逐漸消了些,再加上微博上時不時傳出的關於連青程精神的流言,不少竇扣曾經的粉絲都逐漸相信了他是真的難受,也不再如瘋狗般死纏爛打。

  有人曾這麼說過,「你即使質疑連青程對音樂的熱愛,都不要去質疑他對竇扣的感情。」

  至於是什麼感情,他也沒說個明白。

  當人們在虛擬的網絡平台上靠著文字掀起滔天聲浪時,那個身處風暴正中央的人卻置身於一棟粗糙破舊的小樓房之中。

  由於地段在三環路路旁,每天噪音極大,車水馬龍的聲音能直直衝破並不怎麼繁茂的綠化帶闖進你的房間。

  房內燈光幽暗,一個身形瘦削的男子靠在床邊無精打采地埋頭坐著,在他旁邊站了一個女人,強忍怒氣問他。

  「連青程,你到底要萎靡到什麼時候,你還能不能像個男人了?」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充耳未聞,好半晌才意識到自己被人喊了似的,緩緩抬頭,譏諷冷嗤。

  「我不當男人了還不行麼?林姐你連這也要管?」

  被他喚做林姐的女人一臉憤怒,「她死了你也不活了是吧,就每天待在這爛房子裡面過一輩子就行了是吧,那你怎麼不直接去死,不直接從那樓邊跳下去一了百了?」

  她一氣急,直接什麼話都說了出來。

  連青程卻根本不在乎,懶懶扯了扯嘴角,頭靠在床板上。

  「你當我沒想過嗎?」

  他的聲音輕得像陣風一樣,兀自喃喃。

  「可從她六年前把我救回來開始,我就發誓,我這條命是她的了。現在她不在了,我就得代替她活下去。」

  「……可是活下去,真的好難,真的好難啊……小扣……」

  說到後面,他聲音幾乎低得快要讓人聽不見,聲線沉沉,帶了些說不出的悶悶感,幾近哽咽。

  林姐突然忍不住眼角落了滴淚下來,又連忙慌張抹去。

  陰暗光線裡,少年初初長成男人的分界線在連青程面上尤為明顯,他輪廓愈發的立體,面容卻總是帶著種青澀感。

  他低垂眼眸,那雙褐色的眸子裡,從來看不見她的身影。

  即使惹了這麼大的麻煩出來,他也恍如和外界隔斷了聯繫一般,全然把自己沉在自己的世界裡面,執著地去懷念一個根本不可能再回來的人。

  徐宛林瞬間又是眼眶一熱。

  她把頭偏向一側,即使連青程根本沒看她,她也倔強地把頭轉了過去。

  她聲音冷得可怕。

  「既然如此,連青程,那你自己這麼廢下去吧,權當我看錯了你。網上的麻煩我會幫你解決好,之後你想做什麼,全由著你自己高興。還有,公司的合約違約金我也會幫你一併處理乾淨的。」

  連青程頓了一頓,第一次認真抬頭,淺褐色的眼眸裡空無一物。

  他看了徐宛林幾秒,艱難地動了動嘴角,卻做不出那個微笑的表情來。

  他又把頭低了下去。

  「謝謝。」

  這就是,他能給她的全部。

  徐宛林深吸一口氣,踩著高跟鞋朝門口走去,不再看連青程的表情。

  那個女人,在的時候就讓人滿心滿眼只能看見她一個人,哪怕死了,也要像塊最紅最燙的烙印一般,深深存在於人的皮膚之下心門之間。

  讓人真是……何其無奈。

  徐宛林站在門口,背對連青程,等了數秒,依舊沒能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她眼眶微微染紅,重重地推開了門。

  門一開,她便和一個正保持著插鑰匙動作的女孩迎面對上。

  二人對視,面上都寫滿了震驚和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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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我是……

  「你……是走錯了還是……」

  大門口前,兩個女人面面相覷對視,場面一時尷尬了起來。

  徐宛林看著面前比穿了高跟鞋的自己還高半個腦袋的女孩,猶疑半分,才問出了這麼一句話。

  這女孩說是小偷吧……

  也不像。

  誰長這麼一張臉還去幹小偷?

  可她的行為也著實可疑。

  有誰會跑到別人家門口去插鑰匙的?

  又細細打量了一番面前女生的容貌,徐宛林猶豫了一下,覺得還是走錯的幾率比較大。

  可是她一問完,就看見面前的女孩愣了一下,往後退了一步,看了眼門牌號。

  「沒走錯啊?」

  她握住門上還沒抽回的鑰匙,往右輕輕一轉,嗒,門鎖驟然彈出來一節。

  完美匹配。

  徐宛林突然就沒話說了。

  她無語地轉頭看了眼門內,又轉回來認真盯了兩眼面前的女生,沉默半晌,像是在思索著什麼,突然譏誚地冷冷嗤笑了一聲。

  連青程的深情,也不過如此。

  她不屑地看著面前女孩姣好的容貌,冷聲道,「進去吧,他在裡面。」

  說完又近乎嫉妒地掃了眼她手上的鑰匙,不甘地狠狠咬牙離去。

  她跟他那麼多年,幫他處理大小各種事情,卻連個破房子的鑰匙都拿不到手。

  本來以為除了那個女人,沒有誰能再從他手裡拿到這把鑰匙,結果現實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讓她認清殘忍的事實。

  呵。

  徐宛林憤然離去,不再回頭多看一眼。

  盛繁站在大敞的門口前,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突然訕訕摸了摸鼻尖。

  似乎徐經紀人又誤會了些什麼呢……

  以前她就是這樣的。

  明明自己和連青程什麼也沒有,清清白白,她也會腦補出不少東西,一見自己來就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態度惡劣,搞得自己極其尷尬。

  她自是看得出徐宛林對連青程的心思,多年相識,自然也是肯定她在連青程身上花耗的心思的。

  雖然覺得徐宛林對自己的敵意來得十分莫名其妙,但她向來沒有故意當別人絆腳石的意思,故而自是對連青程疏遠了些,盡可能地保持距離,卻不料後來惹得他大發雷霆,火氣全撒到了徐宛林身上,差點鬧到解約的地步。

  她並非故意,卻鬧出了這番局面,不管她如何愧疚,之後試圖彌補,徐宛林對她的態度都是不斷惡化。

  她曾暗示過連青程關於徐宛林對他的感情,但他只作不知,她便也知情知趣地不再提及,免得擾人。

  去世之前,她因為拍戲繁忙的緣故,其實已經有大半年沒見過連青程了,還有徐宛林。

  今天本來是想回來找點東西,之後再順路去連青程的公司看能不能碰運氣和他見上一面,卻不料在這裡撞上了徐宛林。

  剛見到她時,盛繁都嚇了好大一跳,以另一種身份和故人相見,著實是一件特別奇妙的事情。

  而且即使換個身體,也沒見徐宛林對她態度好到哪裡去……

  難道真是她太煩人了?

  盛繁惴惴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不過剛剛徐宛林說,他在裡面?

  他?

  連青程?

  是了,她以前借這套房子給他暫住時,鑰匙給出去了就再也沒收回來過,他進得來很正常。

  可他跑來這裡幹什麼?

  這房子得有好幾年沒住人了吧,不知道得有多髒。

  時間過去得太久,就連她都差點進不來這套房子了,要知道她都是在樓下花壇那裡挖了好久,才翻出了幾年前自己埋的那把鑰匙。

  此時應當是徐宛林走到了樓下,樓道的隔音效果並不算好,隔了幾層樓之高,盛繁還能聽見底下的單元門被人重重摔上時發出的巨大震響。

  嚇得她脖子縮了一縮。

  猶豫了一瞬,她才踏腳朝門內走了進去,把門輕輕帶上。

  出乎她意料的是,房子內部極其乾淨整潔,所有傢俱幾乎都是她走時擺放的模樣,沒有什麼變化,但是卻都極其光亮,像是日日打掃的模樣。

  壓根兒沒她想像中隔了幾年都沒住人的破敗感。

  空氣裡還帶了點兒淡淡的清新香氣,並沒有灰塵和細菌結合散發的霉濕氣息。

  盛繁一頭霧水地在房子裡轉了一圈兒,東摸摸西摸摸,一臉感慨。

  連青程這小子,還算有良心。

  嘖嘖,沒想到屋子能給她收拾得這麼乾淨。

  這朋友沒白交。

  盛繁心情愉悅,喜滋滋地朝著臥室裡走去,看室內光線昏暗,還不忘十分好心地順手把大燈給開了開。

  嚓一聲,滿室通明。

  幾乎是立時,盛繁就感到自己後脖頸一涼,一道冷而狠的目光霎時鎖定住了她的身影。

  男人薄涼冷淡而充滿戾氣的聲音徐徐在室內響起。

  「滾!」

  盛繁詫異轉頭,呵了一聲,一點兒沒被嚇到的意思,還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朝自己床頭那邊走去。

  燈光之下,連青程的眼下暈出一片疲憊的青黑,眼睛微紅帶點兒血絲,皮膚毫無血氣地蒼白著。

  他眉頭緊皺厭惡地看著陌生出現的盛繁,嘴角不屑下撇,眼底寫滿了惡意。

  「我不管你是怎麼進來的,也不管你他媽的是誰,現在,立刻,給我滾出去!」

  盛繁笑吟吟地霍了一聲,賤賤鼓了兩下掌。

  「這話好聽,再說一遍?」

  連青程一臉噁心。

  「徐宛林搞的新招數?」

  看著神態動作都透露出一種莫名熟悉的陌生女孩,他不由得又想到,這可能是徐宛林為了刺激他搞的新動作。

  這種事情,她過去做得還少嗎?

  盛繁根本不管連青程的惡劣態度,自顧自地走到他旁邊,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床上,愜意地瞇了瞇眼睛,根本沒回答他的問題,兀自感慨。

  「啊,這床不管多久回來,都還是一如既往軟得讓人想叫啊。」

  連青程眼角驟然一縮。

  「什麼意思?」

  他抬眸追問,眼神死死鎖定盛繁。

  盛繁毫不在意這眼色,半晌才睜開眼睛,笑瞇瞇看了眼警惕望著自己的連青程,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頭。

  連青程本來可以躲開的,但那一瞬間,不知道是因為酒精麻痺,還是某些莫名的情緒上頭,他一動不動,受了面前這個陌生女孩的一記撫摸。

  盛繁摸完,雙手回撐在床面上,身子微微後仰,懶洋洋地看著連青程。端詳半晌,她突然懶懶一笑。

  「小青,怎麼把自己折騰成這幅慘樣。」

  連青程渾身一抖。

  好早之前竇扣就是這麼稱呼他的,他極力反抗,作出諸多掙扎,最後還是不得不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接受這個頗讓人感到羞恥的外號。

  只因為她說,他長得像白蛇傳裡面的小青,美艷堪比蛇妖。

  也不知道他一個男的,為什麼會被比喻成蛇這種東西。

  而也不知道他一個男的,為什麼在被人比喻成蛇這種東西之後,還能笑得如此開心。

  呵。

  都是孽緣。

  ……

  連青程看著面前完全陌生容顏的女生,不知為何,卻似乎模模糊糊地看見了另一張熟悉的臉,那些全然不同的五官之中,透露出來的,是他記憶裡熟悉的音容笑貌,和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如陽光般的暖色。

  連青程的身子開始微微顫抖。

  連帶著他的聲音都開始抖。

  「你……你,你到底是誰。」

  事到如今,他知道他不該再抱有那些奇怪的臆想和猜測,但就是放不下心裡的那點兒念想,執著地渴盼著發生一點奇跡。

  他知道不該。

  但他管不住自己。

  盛繁靜等片刻,身周是無聲凝固的靜寂之意。

  她突然望著天花板懶散一笑。

  「我是盛繁啊……」

  話罷,她轉頭看向身邊神色強裝鎮定卻又隱隱透露出幾分脆弱之意的高大男人,彷彿看見了一隻受傷過重而蹲在牆角蜷縮顫抖的無助小獸。

  她心裡突然就幽幽地逸出了一絲歎息。

  緊接著道。

  「也是竇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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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0 00:33:2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四章 不信

  整個房間寂靜無聲,只聽得見連青程愈發粗重的呼吸聲。

  「怎麼,啞巴了?」

  盛繁懶洋洋瞥他一眼,凝視許久,突然有幾分無語地笑了,伸手打算揉一揉連青程的頭髮。

  他頭髮天生帶點兒自然卷,染髮染多了,如今自然長出的頭髮也帶了些微棕,生氣時會微微鼓腮,活像是只小狼狗。

  以前盛繁就最愛糅他頭髮,把他當親弟弟似的對待,如今看來,連青程也確實對得起她的這份青睞。

  但現在小狼狗卻並不吃她這套了。

  他惡狠狠地看著盛繁,躲過她伸來的手,面上流露出些許冷意,眸光銳得驚人。

  「你說你是就是?我憑什麼信你?」

  他後面似乎還想接一句滾,不知為何,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嚥了回去,只留一個模糊曖昧的口型讓瞭解他性情的盛繁猜了個大概。

  盛繁輕笑一聲,拿起床頭一個枕頭就朝他後腦勺毫不留情地砸了過去,嘴裡唸唸有詞。

  「要你信,要你信,我要你信了麼,誰他媽要你信了麼,愛信不信,不信就從我家滾出去,拿了個鑰匙拽上天了,坐我床還問我信不信。」

  這一連串的信不信直把連青程砸了個懵。

  他開始還憋著不說話,硬氣得很的一副模樣,後面實在被砸疼了,哎呀哎呀地叫喚起來,站起了身四處躲閃。

  「夠了!」

  他終於受不了了,一聲怒喝,氣憤地瞪著盛繁,然後這一下瞪可把盛繁給氣笑了。

  她也不坐床了,似笑非笑地站起身來,以前的她只到連青程的胸口,都能用各種東西把他給打傻打服,如今的她可是直直長到了連青程的下巴處,一揮枕頭,健身後緊致的手臂立刻發揮出了巨大的力氣。

  「還敢喊夠了,長大了,翅膀硬了,厲害了是吧,我看你夠不夠,夠不夠,夠不夠。」

  這一下下打得連青程都快哭出來了,盛繁還沒消氣。

  一個枕頭打癟了,她熟練地轉身看也不看就拎起另一個枕頭接著揮。

  「讓你耍酷,讓你拒絕明奴,讓你不跟粉絲解釋,讓你跟負責人裝逼,讓你把徐宛林氣走,讓你傻不愣登地對著我吼。」

  被打得渾身酸痛的連青程終於受不了這一聲聲跟催命似的教訓,拖著哭腔大吼。

  「行了行了!我信你,信你還不成麼?」

  盛繁微喘著停下動作,面色譏諷,勾唇笑得有幾分危險。

  她定定看連青程幾秒,突然倏爾抬起手臂一副要繼續打下去的樣子,嚇得連青程連忙抱頭躲閃,等發現這不過是個假動作後,臉色頓時一黑。

  盛繁笑得更加恣意,眼角輕瞇。

  對連青程這種一股子倔勁兒的人,就是不能好好和他說話,吃硬不吃軟。

  你和他好好解釋,他以為你有備而來騙他,心頭防備和懷疑反而更甚,你要是打他一頓,說不定還能聽話點兒。

  這不,可不就能好好和她說話了嗎?

  盛繁輕佻眉稍,「不信我不是麼,怎麼這會兒改口了?小青,矛盾嗎,打臉嗎?還質不質問我了?」

  連青程面色一紅,之前的頹廢勁兒不知不覺已經消退了大半,他氣鼓鼓瞪盛繁一眼,沒好氣兒道。

  「我敢嗎?」

  「嗯?」

  「行行行,我不敢,我不敢還不行麼。」

  盛繁終於笑了。

  她眼角彎彎,微微喘息,兩頰雪白而透點兒淡粉,眉目淺淺生光。

  她一把扔掉手上枕頭,還不忘瞄一眼枕套圖案。

  「呵,你專程去買的?」

  還是迪士尼官方限量版發售的史迪仔專款。

  她以前最喜歡的動畫片人物就是史迪奇,過去沒錢買正版,只能花幾十塊買了個山寨貨將就用著,每天倒也睡得舒坦。

  後來把房子借給連青程,他夜夜爛醉直接把她這床單給吐毀了,再也沒法兒用,後來她可小心眼兒地記了這人好久的仇。

  如今再看到這床單,她一摸面料,就知道是正品,再看唯一能進出她這房子的連青程,哪裡還能不知道是這人專程買來賠給她的。

  她心下有幾分感動。

  連青程聽了她這句問話,身子輕震,不知想到什麼,眸色複雜地看了一眼她,不過身上那種隱隱防備的刺倒是消退了幾分。

  「嗯。」

  他只是垂眸淡淡答了這麼一個字,好像這些全都不足為奇。

  他聲音輕得幾乎讓人聽不到。

  「你回來就好。」

  他抬眸看一眼她,又很快低下腦袋,只是珍而重之地看著那對於成年人來講過分幼稚的床單枕套,眼底湧動著暗色的情緒風暴。

  「你回來就好。」

  他又重複了一遍。

  盛繁突然也跟著沉默了下去。

  二人無聲許久,連青程才悶悶開口,嗓音沉重。

  「你……怎麼變成這幅模樣了?」

  盛繁扯了扯嘴角無聲露出點兒苦澀的笑。

  「我也不明白,莫名其妙地死,再莫名其妙地換了個身份,總之……就是這樣了。」

  「嗯。」

  二人再度無話。

  臥室的紗窗外,車子的馬達聲鳴笛聲朦朦朧朧地傳進屋內,紗簾輕輕隨風舞動,小孔之間拂進幾絲涼風。

  連青程又問道。

  「那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他的感性已經迫使他去相信這荒誕離奇的一切,但他的理智卻告訴他,你經不起再一次的傷害和摧殘了,若這把他拉出深水的唯一一根稻草也不過是場謊言,一切美夢驚醒的瞬間,他又當如何處之。

  也許他會瘋掉。

  ……

  盛繁似乎感受到了這種情緒,她近乎溫柔地看了一眼面色逐漸蒼白下來的連青程,唇角彎起一抹溫暖的弧度,又有幾分無奈。

  她其實並不忍心看到連青程的這幅模樣。

  他應該是驕傲的,自矜的,永遠昂著頭顱不甘屈服,渾身上下都是一股毛頭小子的狠和倔。

  樂壇曾有前輩評價連青程時,用上了赤子之心這四個字,盛繁認為恰如其分。

  她伸手輕柔地拍了拍連青程的腦袋,壓了壓那幾撮已經有些泛油而張牙舞爪四處張揚的髮絲。

  連青程有些不好意思地躲了躲,卻體貼地並未完全躲開,任由盛繁動作。

  「我們說,要在彼此的領域都坐到最高的位置,給那些曾經瞧不起我們阻礙過我們的人好臉色看,我們要笑著對他們說出滾這個字後,還能讓他們誠惶誠恐地來舔我們的腳尖。」

  那個夏天,盛繁在自己一往無前的上坡路上遭遇他人嫉妒黑手,而連青程則是蹲在被自己女友陷害的深坑裡深受大眾謾罵。

  兩人在不順心的路上彼此相互安慰,沒通告的日子就懶洋洋蹲在小區無人問津的爛水泥天台上吃吃夜宵喝喝小酒,胡編亂謅靠此解壓。

  在星空之下最渺小的兩個螻蟻,卻擁有著比天還高的大大夢想。

  那段最艱難的時光過去後,二人都開始順風順水,各自在自己的領域發展,竇扣三十歲那一年,兩人都以為,那個夏天胡編亂造的夢想就要實現。

  可惜……

  命運永遠不會有以為這兩個字。

  連青程已經哽咽。

  他不修邊幅的樣子看上去有些傻,那常常被盛繁嫉妒的漂亮臉蛋已經冒出了些胡茬兒。

  他眼睛青黑,眼皮微腫,哭的時候尤其難看,但他此時已經顧及不上那麼多。

  他聲線已經顫抖了起來,牙關緊咬。

  他死死盯住盛繁,眼前卻是朦朧一片幾乎要看不清她的表情。

  淚眼之間,恍惚又看見她曾經的笑顏模樣。

  他顫聲問道。

  「竇扣,你為什麼不早些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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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0 00:33:4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五章 自信

  都說女人難哄,而比女人更難哄的——是生氣的女人。

  盛繁卻覺得,再多女人,都比不過一個耍起了矯情的連青程可怕。

  好不容易把小狼狗的毛給捋順了,盛繁已經滿額頭的青筋,覺得自己需要找個地方靜靜。

  時間已近晚上,連青程已經沒了那股子彆扭勁兒,忙前忙後地要讓盛繁留下來吃個晚飯。

  但時間已經超出了一開始的預計,盛繁哪怕這會兒餓得肚子咕咕叫,也不得不嚥著口水拒絕了連大廚神的美意,強迫自己艱難地走出了房門。

  那可是連青程的廚藝啊……

  好吃到能分分鐘上天。

  快關門時,被慾望和理智折磨瘋了的她還不忘凶狠轉頭,看著一臉落寞的連青程強調道。

  「你背著我住我家房子,房費我還沒跟你算呢,改天一齊打我卡上,不然要你好看。」

  錢這東西,還是馬虎不得的,該收就得收!

  這是窮人盛繁深刻總結出的經驗!

  連青程聽了這話,驀地一愣,然後喜滋滋地大聲應了聲嗯,重重點了點頭。

  盛繁要多少錢他都給!

  他只要她活著。

  見連青程識相,盛繁笑瞇瞇哼哼了兩聲,甩著手上的鑰匙美滋滋走出了大門。

  在小區的路邊,一輛車已經早早等在了那裡。

  車上,衛睿對她投來不善的目光。

  「你搞什麼,讓我等這麼久,簽合同這麼重要的事都不上心的?」

  盛繁歉意笑笑。

  「意外,意外。」

  她悻悻摸了摸鼻尖。

  衛睿見她主動認慫,和二人預定的時間也沒晚太久,推推眼鏡便懶得再計較。

  他語速極快地和盛繁說道。

  「今晚來和你談代言合同的是TU中國區的負責人巴多利奧。我和他有過幾次接觸,此前也和他談妥了一些條件,記住,酬勞浮動範圍在二十萬之內,都可以接受,但是代言的地位絕對不能接受變動,你是全球代言人,也只能是全球代言人。」

  盛繁笑嘻嘻點了點頭。

  看她這幅毫不緊張的模樣,衛睿相當不滿。

  「你就不怕待會兒的見面?你是以為我等下會幫你談妥所有條款,還是根本就沒抱期望能拿下這次合約?」

  不管哪一個,顯然都觸動的衛睿的怒點。

  盛繁瞥他一眼,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

  「放鬆嘛,有什麼可緊張的,拿一個代言合約我都緊張,我以後還要不要在娛樂圈裡混了?」

  盛繁這幅老神在在的自信模樣感染了衛睿,他輕哼一聲,傲嬌地拂了拂自己的肩。

  「自信是好事,這次我就不和你多計較了,要是等下你出了簍子,看我怎麼和你說。」

  盛繁笑瞇瞇轉頭看車外風景,對著夜裡半反光的鏡子理了理自己被風吹亂了的髮絲。

  「對了,TU那邊有要求,你得素顏過去,不用穿禮裙,簡單的T恤短褲就可以。」

  這要求,初初聽來挺奇怪的,細想又覺得挺有道理。

  估計是想看看盛繁是不是靠化妝和P圖堆出來的花架子吧。

  這也關係到她等會兒談合約時的難度係數,要是對方不滿意,當場反悔也不是沒有可能。

  想到這裡,衛睿謹慎地就著夜色微光打量了下盛繁的臉。

  她今天本來就沒化妝,只薄薄打了層防曬的底,皮膚白淨無暇,眼眸清澈通透,完完全全的美人胚子。只是大概是沒怎麼喝水,微微疲憊,顯得唇色粉色中透出一絲白。

  衛睿從車後座的椅背處拉出一層箱子,從裡面翻翻找找,遞了只口紅出去。

  「喏,薄薄塗一層,氣色會好些。」

  盛繁接過,對著手機的攝像頭輕輕擦了擦,唇瓣輕抿,勾唇笑笑,臉色一下子就好了起來。

  她的日常打扮就是T恤配短褲,她今天穿的也是一件白紅的條紋T恤,腰間半壓在褲腰裡面,褲子長至大腿中間,完美包住大腿線條。

  衛睿挑剔看她一眼。

  「你今天衣服還行,就不用換了。」

  盛繁懶洋洋伸了個懶腰,簡直如蒙大赦。

  衛睿遞給她一盒蔬菜水果沙拉,這就是她今晚的晚飯。

  雖然她減肥要少吃,但也不可能完全不吃,必要的一些維生素都還是需要攝入的,胃也需要假性的飽腹感來減少它進食的慾望。

  盛繁矜持地捧著盒子小口小口吃了起來。

  「對了。」

  衛睿突然想起。

  「我看最近網上鬧得沸沸揚揚,連青程拒絕了明奴的主題曲演唱?」

  明奴盛繁也有出演,自然容不得衛睿不傷心,他得評估這次事件會對他手下的藝人造成多大的利益損害。

  聞言,盛繁吃沙拉的動作就是一頓。

  她放下叉子,抬頭朝衛睿一笑。

  「放心吧,這事兒很快就能解決了。」

  很快?

  她怎麼知道很快?

  連衛睿自己的渠道都還沒收到這個消息,她就提前知道一切了?

  解決又是怎麼個解決法兒?

  衛睿輕蹙眉頭,把心裡的問題都給問了出來。

  每個問題都極其尖銳,不給盛繁絲毫矇混過關的機會。

  見盛繁猶疑的神色,衛睿眸光微閃,面色凝重。

  「我說過的,別有太多秘密瞞著我,盛繁。」

  盛繁長長吐了口氣,叉起一個小番茄吃了下去,又用衛生紙輕輕擦了擦嘴。

  「我今天其實是去見連青程去了。」

  衛睿面無表情,眼皮子抖了抖。

  「我和他算是舊識……總之,這個新聞應該很快就會過去了,該他唱的歌,他最後還是會唱的。」

  連青程今天可都和她商量好了。

  本來盛繁是為著他著想,想著他話都放出來了,就硬扛過去,說不得危機過後還能圈上一波真性情粉。

  卻不料連青程自個兒堅持,非得要在盛繁參演的電影裡硬插一腳,這個機會給誰他都不肯答應,一定要自己親自上。

  一副一點兒都不顧及自己顏面的樣子。

  盛繁擔心他自己前後說辭矛盾,他卻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大手一揮言道讓她放心,網上的輿論他會自己處理。

  但這些二人的商談內容自然是不能事無鉅細地告訴衛睿的,她也只能大概和衛睿說這麼一聲,也算是提前給他打個預防針。

  得知盛繁如今算是回不去之前的樣子,只能用新的身份從頭開始之後,連青程幾乎可以說是幸災樂禍笑了一晚上,搞得盛繁直以為這人瘋了。

  又哭又笑的,傻不拉唧。

  而他高興的內容就是,二人當初的那個約定,終於他能領先一次了。

  以前盛繁就老是快他一步,哪怕他再拚命都還是比不上她的成就,弄得他的大男子自尊心十分受挫。

  如今盛繁一切歸零,站在樂壇頂端的音樂鬼才一臉自豪地挑釁盛繁。

  「看來這一次,是我要領先了。」

  盛繁淡淡地,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慢悠悠地喝水。

  「信不信,重來一次,你還是沒我快。」

  連青程不服氣拍胸脯高聲道,「拜託,我可是連續拿了蔚海五年的最佳音樂獎,我會沒你快?」

  一個大男人非得和個十八歲的小姑娘在誰快的問題上爭執糾結,也不嫌自己幼稚。

  盛繁懶洋洋瞥他一眼,「那就拭目以待吧。」

  傍晚淡淡晚霞中,襯得盛繁的眉目青澀秀美而帶著種不自知的自信和氣場。

  ——就好像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打倒她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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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0 00:34:0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六章 冷落

  此次和TU商談合同細節,訂的位置是一家B市較為小眾和偏僻的中餐廳,名聲只在上層的一些圈子中相互流傳,但評價都是出奇一致的好。

  這樣的餐廳向來為明星們喜愛,越是偏僻,越能讓他們體會片刻少有的平凡人的安靜——不必躲避無處不在的狗仔抓拍,也不必擔憂時時可能從角落裡跑出來的瘋狂粉絲跟蹤。

  得到了名利地位,就勢必要放棄一些安寧平靜,這是人人都心知肚明的交易。

  載著盛繁和衛睿的轎車穩穩劃破夜色,駛停在一家裝潢頗為典雅的中式餐廳門前,有門童禮貌上前打開車門,看見一身休閒裝扮的盛繁,幾不可察地愣了愣神。

  這家餐廳要價不菲,前來的儘是西裝革履的達官貴人,亦或是花枝招展各爭芳妍的明星和大小姐,像盛繁穿得這麼隨意的人,倒也是少見。

  但受過良好培訓的門童不會把這點兒情緒展露在面上,依舊掛著淺淺的笑意,柔聲問道。

  「小姐是否有預約呢?」

  緊跟盛繁一步下車的衛睿理了理袖口,淡聲道,「澄碧閣,記在衛先生名下的。」

  門童連忙點了點頭,眼神似不經意地劃過盛繁臉頰,笑著把二人送入了大廳。漂亮的迎賓小姐適時踩著高跟鞋迎了上來,語氣溫柔地把二人領入了包廂之中。

  一看時間,還有十五分鐘才到七點半,二人算是提前。

  菜式早已點好,只是談論合約,大家都明白,吃菜不是最重要的,談清楚正事才是關鍵——所以一般菜品都會延遲十五到二十分鐘才會送來。

  桌面上已經擺好了乾淨的碗筷和茶水,這茶葉是老闆親自從名產地南市帶回來的珍品,只對貴賓免費供應,相當爽口香醇,是其一大特色。

  包廂內裝扮都偏為素雅,角落裡都擺有新鮮花束,芳香若隱若現。

  光是每日更換鮮花的這筆錢,便已經可算得上是個不小的數目了。

  巴多利奧還未前來,盛繁百無聊賴,倒了些茶葉小口小口的品。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這味道和自己每天家裡吳嬸給她泡的其實差不多,甚至還沒家裡的好喝,不由覺得意興闌珊,放下了茶杯。

  時鐘滴滴答答的走,離七點半越來越近,但巴多利奧仍未現身。

  衛睿面色冷沉,摸出手機看看,站起身到包廂的小露台上打了個電話,半晌又走了回來,對著疑惑看來的盛繁搖了搖頭。

  「沒人接。」

  這已經算是個挺危險的徵兆了。

  盛繁挑挑眉稍,隔了幾秒,像是有點兒憋不住的悶聲一笑。

  她拍拍衛睿的肩膀。

  「小衛同志,你是不是餓了。」

  衛睿轉頭冷冰冰看她一眼,「手給我拿開。」

  嘿?

  盛繁扯扯嘴角,玩心大起,跟打地鼠似的手左拍一下右拍一下,足足打了衛睿肩膀十多二十下才住手,懶洋洋挑眉道。

  「就不拿開,你打我啊。」

  幼稚!

  人怎麼能這麼幼稚!

  衛睿嘴角一抽惡狠狠瞪了盛繁一眼,沒好氣地問道,「你不覺得丟人我還嫌丟人,別碰我。」

  嘖嘖。

  盛繁撇撇嘴巴懶得說話了。

  看來這人果然是餓了,脾氣都變得暴躁了起來。

  她可以減肥挨餓,但衛睿一個大男人不行,別看他身型瘦削,可其實比牛還能吃,頓頓不聲不響就幾大碗飯下肚,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今天四處奔波,還得晚上趕時間來赴飯局談話,想必衛睿是沒時間吃飯的。

  想到這裡,盛繁按了按桌上精緻的黃銅小鈴,喊來了門口專侍的服務員前來。

  「直接上菜吧,米飯兩碗。」

  「可是預定的上菜時間是晚上七點五十,確定要更改嗎?」

  盛繁點了點頭。

  衛睿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眼神狐疑,「你要幹什麼,人還沒來。」

  盛繁懶懶撩起眼皮看他一眼,「能幹什麼,吃飯啊,七點半了,我們還得餓著肚子等他們不成?」

  盛繁從前就最重視時間觀念,不管什麼場合都會提前預定時間到達,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最討厭不守時不守信的人,哪怕是她未來的合作夥伴頂頭上司,她也沒有絲毫要寬待的意思。

  不合適的人選,並不在她未來的合作範圍之內。

  衛睿看著她動了動唇想說什麼,卻被她那一瞬間爆發的氣場壓了幾分,抿唇不語,索性不再阻攔。

  他今天一整天都沒來得及吃上飯,這會兒閒下來,確實是有些餓得不行了。

  由於是提前一星期預訂,再加上是包廂貴賓,飯菜其實早已備好,沒過多久,熱氣騰騰地就一盤盤端了上來。

  那味道,直直讓人食指大動。

  盛繁正塑著形,自然不會怎麼多吃,現下動幾筷子不過是為了陪著衛睿罷了。

  畢竟一個人吃飯確實不怎麼有意思。

  衛睿也領了這份情,一語不發動筷吃飯,斯斯文文卻速度極快,風捲殘雲地就吃了個大半。

  酒飽飯足,衛睿優雅地用餐帕拭了拭嘴,又用旁邊小櫃裡取出了熱毛巾一根一根地細細擦拭手指。

  他面無表情地盯著自己手指,問題卻是朝著盛繁而去。

  「沒了這個代言,你要怎麼辦?」

  盛繁笑意淺淺反問,「沒了這個代言,我能怎麼辦?」

  「走投無路?就此隱退?默默無聞泯然眾人?還是全網抨擊罵名難堪?」

  「什麼也不會發生的,衛睿。」

  見衛睿一直不說話,盛繁乾脆就自問自答,面上的表情冷靜自若,讓人莫名就從心底生出幾分信服。

  「TU不是雪中送炭,頂多就算個錦上添花,那花還不是最艷的一朵。全球代言人這個名號確實好聽,但我偏就不喜歡和沒有對合作夥伴恰當尊敬的人合作。TU,不要也罷。」

  曾經多少業內媒體評價竇扣,都用上了任性二字。她行事向來大膽,不走舊人老路,總喜歡另闢蹊徑,用一種讓大家都為她提心吊膽的方式走上巔峰。

  如今的盛繁也同樣如此。

  不勉強自己,順應本心而為之,她不會成為隨波逐流的小船,而要做擊退萬千大舟的那團巨浪滔天。

  TU在她眼裡,又算得了什麼。

  呵。

  聽了這話,衛睿久久沉默。

  半晌,才開口道。

  「好。」

  他沒有從利益角度多加勸說什麼,而是冷靜自持地贊同了盛繁的觀點,這可以說是極其罕見,但兩個當事人都不把這當一回事。

  見時間越來越晚,盛繁拍拍屁股就起身,食指曲起敲了敲桌面。

  「走吧,小衛同志,這時間點,咱們也該回家洗洗睡了。」

  衛睿正起身的動作一頓,突然轉頭瞪了盛繁一眼,又重重推了推細邊眼鏡框。

  「別亂說話,誰和你咱們。」

  盛繁莫名其妙被瞪了一下,懶洋洋哼了一聲,懶得和他計較。

  就在他們都起身準備離開的當口,門口突然隱隱約約傳來服務員嬌俏的說話聲,似有若無,聽不大真切。

  她沒管,又往前走了兩步,包廂門突然被人徐徐推開,燈光一時暗下幾分,被這人高大的身影遮了個完全,只大概看得見他一個隱約的剪影。

  一束視線帶著探究審度,沉沉落在了她的身上。

  盛繁勉強抬眸,看見了他深褐色的碎發,和他湛藍色的瞳孔,瞳孔裡淺淺映出她的身影,和她微微蹙眉的面容。

  他往前一步,高大身形帶來的壓迫感更盛,不再擋在門外,讓盛繁得以看清他的全部面容。

  一個極其俊美的男人。

  他唇角輕輕勾起一抹弧度,看著盛繁,突然開口用著半生澀的中文打了個招呼。

  「抱歉,來遲了,盛繁小姐。」

  也就在這時,盛繁聽見身後的衛睿低聲輕輕從嗓子裡逸出了一個耳熟的名字。

  「阿爾弗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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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0 00:34:2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七章 談判

  盛繁沒花多少時間就理清楚眼下是發生了什麼事。

  說好該來的巴多利奧沒來,來了個TU最頂尖兒上的大人物阿爾弗雷德,張揚地晾了他們足足一個多小時,還能用一種毫無歉意的聲音表情和他們道歉。

  盛繁心裡頓時就是冷哼一聲。

  她後退兩步,不想籠罩在阿爾弗雷德高大身形的陰影之下,微微仰首,她笑容清淺,眼中卻毫無笑意。

  「阿爾弗雷德先生,您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被點到名的高大男人又往她身前踏了一步,這個距離,他幾乎能聞到她身上陌生而清冽的香氣。

  他湛藍色的眼瞳定格在盛繁的臉上,食指輕輕跳了下,讓他興味地瞇起了些眼眸。

  「八點五十七。」

  他準確地報出了時間,面上沒有絲毫愧疚的神情。

  他朝著二人身後的桌面上投去目光,臉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所以……這頓飯二位還吃得開心嗎,如果還算滿意菜式,不妨坐下來我們談上兩句?單我來買。」

  他的中文並不算頂好,有時說到生澀的詞彙,就自動轉換成英文交流,但好在他的語速並不算快,不管是盛繁還是衛睿都能聽明白他的意思。

  盛繁正待回話,衛睿卻隱蔽地壓了壓她的手腕,自己率先開口道。

  「不是聽說您最近事務繁忙,總部那邊和我們約的負責人是巴多利奧嗎?」

  阿爾弗雷德輕勾唇角,「全球代言人這種東西,我可不敢交給那種蠢貨負責。」

  他說話間極其冷漠譏諷,整個人都透露出一種刻薄的涼味,但不得不說,配合上他的那副容貌,這樣的男人極其勾人。

  看著他屢屢投在盛繁身上的興致目光,衛睿突然想到了自己收到的那些消息,關於這個人極其風流的那些花邊新聞,頓時心道不好,身子微側遮了些他投來的目光。

  「我猜這不是您今天遲到的理由。」

  和盛繁一樣,衛睿對阿爾弗雷德的作為也沒高興到哪兒去,只是他慣於掩飾自己的真實情緒,用理智帶動大腦思考,所以這會兒還能勉強壓抑一些怒意,飛快在腦海裡尋找今日這件事情最妥當的處理方法。

  但阿爾弗雷德年紀輕輕就問鼎歐洲各大市場,如今更是雄圖偉業就近在眼前,自是一身傲氣,談吐之間都帶點兒歐洲人慣有的驕矜,性子更是帶著幾分誰也不放在眼裡的漠然。

  阿爾弗雷德轉眸看向打斷了自己興致的衛睿,眸色寡淡,眉峰斜斜上挑。

  「不,這就是。」

  生澀的中文也無法阻擋話裡傳出的挑釁意味。

  但很快,阿爾弗雷德又自己笑笑,自行落座,隔著一桌子狼藉的菜式看向盛繁。

  「今晚歐洲的天氣並不怎麼好,一點點小的延誤事故,希望兩位可以諒解。」

  他的語氣又突然溫和了下來,讓人捉摸不透。

  等他說完這句等同於解釋的話後,盛繁和衛睿的臉色才好看了些,外面的服務員見氣氛沒那麼緊張可怕了,也適時進來撤走了飯菜。

  三人都坐了下來。

  盛繁很小心眼兒地並沒有繼續點菜,由著阿爾弗雷德餓肚子。

  「聽上去似乎很情有可原,但我相信很多事情都可以通過未雨綢繆來化解意外,全看當事人是否上心而已。我是否可以這樣認為,阿爾弗雷德先生,您並不看好這次的合約會談。」

  「未雨綢繆?」

  阿爾弗雷德淺笑著皺眉又念了一遍這個成語,思索半晌,費力地理解著這個陌生的詞彙。

  與此同時,他身上原本寒涼的氣質也鬆泛了些,看上去竟有幾分呆萌的可愛感。

  結合上下語境,他大概能理解盛繁的意思。

  他舌尖舔舔唇側,眸光寡淡而帶著些興味兒,牢牢鎖定盛繁的身影。

  「盛小姐,我也不和你說空話了,我認為糾結遲不遲到的問題並非今天的重點,實話說,我很欣賞你的外貌,對你的身材氣質以及和我們品牌的契合度各方面,都很滿意,不然今天我也不會拋下眾多事務飛來和你專程見一面,現在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盛繁眼珠子輕輕轉了轉。

  說句實話,她對TU是很感興趣的,否則也不會坐在這兒了。和TU合作,對於現在的她來說,不管哪個方面,都會收到不錯的收益。

  但問題是她現在對阿爾弗雷德這個人很不感冒。

  她就見不得這種鼻子朝天傲得不行的人,她從塵埃裡一路爬上來,可不是為了看這些天生命就好的人的眼色。

  她看似謙遜,也是有自己的傲骨的。

  這也是當初她為什麼看不慣柯明的原因——整天一張冰山臉,傲給誰看啊。

  呵。

  她指尖輕輕敲擊桌面。

  「回答您的問題之前,我想先問上一句,您有看過我的影視作品嗎?」

  聞言,衛睿先是一愣。

  盛繁一部代表作都還沒上映呢,哪兒來的影視作品?

  阿爾弗雷德面上不顯,但想必心裡也是一樣的想法。

  「盛小姐的高考宣傳片,呵……我是看過的,不過影視作品麼,恕我無法給出判斷。實話實說,TU看上盛小姐的是這張臉,別的什麼我們並不看重。」

  「是嗎?」

  盛繁反問,「就算和TU利益相關,你們也毫不在意嗎?」

  「什麼意思?」

  阿爾弗雷德輕蹙眉頭反問。

  而衛睿至始至終由著盛繁自己發揮。

  她輕輕一笑,「正如您話裡的意思,我尚無影視作品傍身,故而名氣淺微,人氣稀薄,只有一張能被TU看上的臉傍身。而也正是因此,今天的我才會坐在這裡和遲到的您耐心談判合約的問題,而不是一走了事。若等到我作品上映,以到時我的咖位,怕是您的TU就不入我眼了。」

  這話實在放肆。

  一個地位低得尚還只有寥寥百萬路人粉的新人小演員,仗著些許運氣被他看上,此時竟然敢大放厥詞,說等她作品上映就會看不上TU?

  她哪裡來的自信?

  好大的臉。

  TU雖然以現在的營業額來計算,只能算是個二線品牌,但那是在全球範圍來看的,而以它本身的潛力來說,用不得多久,只要攻下華夏市場,一線品牌的名號已是囊中之物。

  他們今天談論的合約內容可是全球代言人的名號啊。

  全球!

  阿爾弗雷德面上的笑意徐徐淡去,露出了一張冷漠的俊容,眸光因為過淺,而帶上了幾分冰意。

  「盛小姐,禍從口出,這句話華夏人應該都聽說過的吧。」

  盛繁也知道,自己剛剛那番話,在現在的幾人聽來很有幾分可笑的意味,但要是以她從前的成就來看,這話並非是戲言。

  她從前的高度,可是在整個華夏乃至全球都拿過不少有影響力的大獎,還曾被歐洲媒體聯合評為2012——2017年蟬聯的全球十大最美面孔入選者。

  歐美國家的首級雜誌封面,她都上過十來次了,名聲遠揚海外,要不是一朝落魄,能輪得著阿爾弗雷德在這兒跟她BB?

  更何況,談判時本就要誇張一些,虛張聲勢來抬高自己的籌碼,盛繁這個舉動做得並沒有錯。

  她身子微微後仰,懶洋洋靠在了椅背上,眸光帶點兒笑意。

  「您要是覺得我空口胡言,大可以放棄這樁合約,再過數日我的處女作明奴即將上映,到時我會派助理給您送去電影票前去觀賞。阿爾弗雷德先生,做商業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抓住時機的眼力和魄力,我想以您今日的成就,一定兩者兼具,那麼,做出何種決定,就看您自己的選擇了。說句直白的話,我們合作,會是雙贏的局面,而如果一定要評判誰從對方那裡獲利更多的問題的話,我可以確信,一定是TU。」

  ……

  阿爾弗雷德久久不語,像是在垂眸思索著什麼。

  他不是一個好堵的人,但TU能走到今天,靠的正是他在幾個關頭風險做出的正確決策,近乎孤注一擲的決絕。

  他也會激起幾分好奇,幾分躍躍欲試,他今年尚未滿三十之齡,年輕人的意氣輕狂,在他身上還未來得及褪去。

  他會感興趣的——盛繁堅定。

  「你想要什麼條件?直說。」

  盛繁抿抿唇,指節輕輕敲擊桌面,看了眼身旁的衛睿,突然笑了。

  「我可沒有太多的野心,不過想要在原酬勞上,再追加二十萬罷了。」

  「為什麼是二十萬?」

  「嗯……這你就得問問我的經紀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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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0 00:34:3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八章 死人

  「所以……最後他答應了嗎?」

  ……

  聽到這句問話,盛繁微訝著看了眼溫銳,似是沒有料到她會對這件事情如此上心。

  見她在陽光下帶了幾分淺褐色的瞳孔轉過來,溫銳有些不好意思,臉上微燒解釋道。

  「我只是好奇……」

  她最近跟在盛繁身邊觀察學習,慢慢適應,很多事情都還是衛睿在負責,並沒有完全地交到她的手上。

  她知道自己還不夠資格。

  她畢竟不是專業的助理,很多地方不太熟悉也是情有可原,但溫銳自己不這樣覺得。

  她內心本就敏感,大部分工作又被衛睿搶走,時常會產生一種無力感,覺得跟在盛繁身邊的自己很沒用,什麼都幫不上。

  她也想做些什麼。

  最近的溫銳變得積極了很多,常常會主動詢問盛繁哪些需要她做,不再像剛來的時候那般沉默不開口,只是靜靜觀察著什麼。

  對此盛繁自然看在眼中。

  見片場那邊還在處理道具的問題,沒那麼快輪到自己上場,她對著溫銳笑了笑,唇邊有個小梨渦若隱若現。

  「阿爾弗雷德心思深沉,自然不可能在信息不對等的情況下貿然作出決定,不過他沒有拒絕便已經是很好的一個情況了,接著就看他如何決斷了。」

  對於最後的結局,盛繁至少有八分把握。

  「那你覺得,他會答應嗎?」

  溫銳難得一次說這麼多話,對於這場沒有帶上她的合約談判,她顯得尤為在意,不斷地向盛繁詢問著過程和細節。

  盛繁也不在意,只俏皮地朝她眨眨眼睛。

  「我賭一頓水煮魚,他會答應。」

  那頭,場記已經扯著嗓子在喊她名字了,盛繁伸伸胳膊伸伸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年輕姑娘在燦爛日光下的瞇眼一笑,顯得格外青春動人。

  「哎呀,我拍戲去啦。」

  沖溫銳打了個招呼,盛繁就朝著不斷變換著各種嗓音怪腔怪調喊她的場記走了過去,笑著舉起拳頭作勢要打他似的。

  這一段時間的拍攝,盛繁早已經和工作人員混得很熟了,大家也忘了一開始因為邵長歸這個角色對她產生的莫名敬畏,現在說起來都當玩笑在開。

  盛繁因為放得下架子能開玩笑,也被工作人員們捧成了劇組最受歡迎的人,走到哪裡都是歡聲笑語一片,連老是黑著臉訓斥演員的葛晉見到她都會笑著點點腦袋。

  可是說是人緣相當的好了。

  和工作人員搞好關係這種事情,大部分的演員明星都不屑為之,能保持一個還算禮貌的微妙距離,就算是很恰當的做法了。

  但盛繁天生性格就如此,即使不是刻意為之,但那種大大咧咧的性子還是頗受眾人追捧,長得好看還天天一臉笑,誰見著都願意和她打個招呼拉近拉近關係。

  其實盛繁的長相不是那種鄰家親切類型,她的面容氣質更偏向於一種清冷而極致的美,一眼望去就能驚艷世人,按理說很容易讓人產生距離感,不敢近觀褻瀆。

  也許是因為身體靈魂換了的緣故,盛繁如今的容貌越來越帶有曾經竇扣的些許影子,竇扣本就是聞名海內外的大美人,如今一混合,更是美得能讓人瞬間屏住呼吸。

  但同時她也帶了些竇扣曾經的氣質,讓她自身莫名具有某種親和力。

  這也許就是大家喜歡她的原因。

  衛睿近來都點評過她的樣貌,言道她這長相,如今圈內可以說是無人可及——這壓根兒就不是能靠整容整出來的美貌,每一處都自然毫無雕飾。

  都說美人在骨不在皮,如此說來,盛繁確實是骨相極佳又不失特色。

  溫銳遙遙看著盛繁的背影,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緒,又坐了好久,才似驚醒般突然站起,急急跑去幫盛繁準備等下下戲吃的水果去了。

  在這方面來說,她這個助理一直是做得十分到位的。

  與此同時,盛繁那邊也開拍了。

  這次的取景是在劇中匡桐的家中,同樣是平靜和盛繁的對戲。

  還沒開拍,場邊就已經圍滿了圍觀群眾。房子面積不大,根本塞不進那麼多人,好多被排擠在外圍的人就一個勁兒推搡前面的人,伴隨著一陣陣『哥們兒讓讓給我騰個地兒』的呼號,奮力地想要找到個視角以便觀賞,可惜根本沒用——

  ——因為人實在太多了。

  幾乎整個片場沒事做的人都跑過來圍觀了。

  拍戲這麼久,要說誰還懷疑盛繁的演技,就可以完全說是找茬了。

  誰敢質疑?

  沒看葛晉都滿意得憋不住笑嗎?

  難不成你還能比葛晉水平更高?

  開玩笑呢。

  於是盛繁的演技實力在諸多吃瓜群眾眼裡都被捧上了一個極高的位置,偶有誇張,都是處於對她的好感加分。

  這樣一個她,再加一個演技也是眾人無話可說的平靜,二人每每對戲,都必定會吸引一大波吃瓜群眾,看熱鬧看得是津津有味。

  同是新人出身的姜華,在謀殺者這個劇組裡卻可以說是被盛繁壓風頭壓到了極致,壓根兒沒有翻身的餘地,而且不管她恨得如何牙癢癢,都無法對這個局面起到任何改變的餘地。

  也許是因為她長相太艷氣場太刻薄的原因,工作人員對她的風評都不大好,讓私下裡不小心聽到點兒風聲的姜華簡直恨得牙根都咬緊了。

  憑什麼盛繁所有人都喜歡,到她就不行?

  她差在哪裡?

  姜華眼眸沉沉,隔著人群遙望盛繁的身影,開始認真地思考之前岑喻一和她說過的那個提議。

  而此時的場內,提前跟導演又確認了一次走位之後,盛繁比了個OK的手勢,示意自己已經準備好。

  那邊,迎上葛晉的目光,平靜也淡淡點了點頭,示意自己這方也沒問題。

  於是今天的第八場第一鏡就此開始拍攝。

  【幽暗的室內,毫無光線,門外,一陣腳步聲在走廊裡響起,高跟鞋在地面上敲擊出沉悶的聲響,彰示著女子的疲憊】

  「咚」。

  門被鑰匙轉開,又重重關上,好幾秒種,伴隨著一聲拖長了的歎息聲,燈才被輕輕啪嗒一聲按開。

  女人姣好且被妝容精緻修飾後的面龐在燈光之中毫無遺漏地暴露了出來,眼裡卻是和其面容毫不相符的疲憊。

  濃重到彷彿在其眼下都暈出一片陰影。

  又是一聲歎息。

  兩聲歎息長度和聲調都不同,似乎表達出了完全不同的情緒。

  匡桐把自己手上的包扔到了一旁,隨意地掛在了沙發邊緣上,搖搖欲墜。

  她看也不看,撩撩難得披在肩上的秀髮,捋到耳後,重重的拍了兩下臉蛋。似乎是喝了些酒,匡桐的眼神時而清醒,時而迷茫。

  她快速甚至有幾分暴力地扯下腳上的高跟鞋,緩緩朝著洗手間走去。

  ——她得先把臉上的妝卸了才行。

  匡桐這樣想著。

  洗手間的水管有些老舊了,她工作繁忙,就一直沒找人來修,此時房內安靜,她一步步朝著洗手間走去,耳朵邊能聽見水管頗有節奏地一滴一滴向下滴水的聲音。

  由於只有客廳的燈開關在門口,此時屋內只有客廳昏黃地亮著燈,臥室那方都是一片黑暗,地板上能看見鮮明的光與暗的分界線。

  匡桐當警察的收入並不算高,一個人在外漂泊,電費更是能省則省,這會兒沒去臥室,燈便也懶得打開。

  她摸黑進入洗手間,由於腦袋有些暈乎的原因,在牆上摸了幾下才摸到開關,燈管驟然亮起。

  廁所的燈用的是那種偏慘白的燈管,這種會比護眼的節能燈便宜個十來塊,匡桐也就將就了。

  她就著這燈光看著鏡中自己死白的臉色,艱難地扯唇笑了笑,眼底不見絲毫開心的神情。

  為什麼會不開心呢?

  明明罪犯都抓住了啊……

  那些在自己手上沉積許久的懸案都找到了正主,十字街的殺人案也鎖定了嫌疑人,警局一時風頭無兩,大家趁今晚都好好宰了局長一頓外出聚餐。

  明明在餐宴上自己笑得那麼開心,為什麼一回來,心情就低落了下來呢?

  她摸摸自己被人拿酒灌得有些暈的腦袋,內心深處不停地有個聲音在說,不對勁,不對勁。

  真相不是這樣的!

  可那又是哪樣呢?

  匡桐細細回想起自案發以來的一切細節,突然腦仁一疼,尖叫一聲捧著自己的腦袋撐住了洗手台簷。

  她甩甩腦袋,索性不再想。

  洗手台上擺著她的卸妝油,她用水潑濕了臉,閉眼均勻地把卸妝油抹在了自己臉上,雙手輕輕按摩著臉蛋。

  這個卸妝油是朋友從外國帶回來的,說是植物成分,對皮膚極好,卸妝時閉著眼多按摩一會兒,可以對化妝品損害的皮膚起到一定的修復作用。

  匡桐聽話地認真閉眼按摩。

  而也就是在這時,洗手間裡水管滴水的聲音停止了一瞬,而後才繼續滴滴答答地響起。

  匡桐眼皮上的燈光一暗,鏡中反射出她背後多的一道身影。

  一個清澈而冷淡的女聲徐徐響起。

  「匡警官,你是個好人。」

  「可是最好的……從來都是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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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0 00:34: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九章 鬧劇

  不出意外的,盛繁的那句獨白在整個劇組都風靡了起來。

  原因無他,只是因為盛繁在演戲那一瞬間爆發出的強烈危險的氣場,讓不少吃瓜群眾都感受到了某種觸動,紛紛表示自己被盛繁幾近實化的演技實力刺激起了雞皮疙瘩。

  於是一天過去,盛繁就又多了一批迷妹迷弟,到處模仿她這句台詞。

  「服務員,你們的紅燒肉很好吃,可是最好吃的,永遠是魚香肉絲。」

  「兄弟,你推薦的這本小說很好看,可是最好看的,永遠是島國動作片。」

  「爸爸,你給我送的水果我很喜歡,可是最喜歡的,永遠都是直接給我打錢。」

  ……

  總之,劇組亂七八糟的山寨版台詞一夜之間便如同雨後春筍般,從每個人的嘴裡冒了出來。

  盛繁上個廁所,都能聽見彭蓬那個登徒子如此調戲溫雅汝。

  「寶貝兒,雖然你對我的欲擒故縱我很喜歡,但我最喜歡的,還是主動的女人。」

  盛繁悠悠洗了個手擦乾了出去,聽見這極度無恥的一句,當即就是冷冷一聲嗤笑。

  「彭蓬。」

  被喊到名的人嚇了一大跳,逼也不敢裝了,跟撞了鬼似的回頭望。

  這一望,就望見了盛繁一張似笑非笑的臉。

  最近被彭蓬騷擾得心煩意亂的溫雅汝紅著一張小臉,頓時就憤憤連忙跑到了盛繁旁邊,攥著她的衣角彷彿找到了主心骨的模樣。

  彭蓬心道不妙,訕訕朝盛繁打了個招呼就回頭開溜,一連好幾天都躲著盛繁走不敢開腔。

  盛繁悠悠扭頭問溫雅汝,「他這樣對你有多久了?」

  溫雅汝羞得連耳朵都紅了,啐道,「都一個多星期了,不要臉!」

  盛繁一下子就詫異了。

  這兩人什麼時候關係那麼好了?

  溫雅汝繼續告狀,「他天天回了酒店都給我發微信來著,一直喊我一直喊我!煩死了!」

  溫雅汝氣得小胸脯都一直起伏,顯然最近被彭蓬煩得不輕,皮膚白嫩裡透出點羞憤的粉來,煞是養眼。

  偏她自己不知,猶在鼓著腮朝盛繁抱怨。

  「最可氣的是他還給我起外號!怎麼說都不聽。」

  「他叫你什麼?」

  「叫,叫我,叫我……」

  說到這裡,溫雅汝一下子眼神就游移了起來,臉頰愈發地羞紅,看上去嬌嬌小小一個姑娘,一點就炸,卻又老愛悶著不講,氣鼓鼓的樣子,活像只……

  「小兔子……他,他叫我小兔子。」

  說到這裡,溫雅汝都羞得不敢看盛繁的臉了。

  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盛繁的衣袖,糯聲問道,「盛姐姐,你能不能幫我和他講講,不要這個樣子喊我了啊。」

  盛繁扯了扯嘴角。

  這男女之間打情罵俏的事情吧,她還真不愛管。

  情情愛愛的糾纏來糾纏去,多麻煩,還是她一個人自由自在來的清淨。

  盛繁想了想彭蓬這人的品行,又慎重斟酌了幾分溫雅汝的神色,覺得這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事兒,用不了多久,怕是就能出一段愛侶來著。

  她才沒那麼不識相呢。

  盛繁立馬對著溫雅汝顧左右而言其她,幾句打太極就把她的注意力引開了來,臉上的羞紅也淡淡褪去。

  一番折騰下來,盛繁真是累得夠嗆,覺得自己拍個戲還得身兼重任充當靈魂導師,可以說是非常悲慘了。

  回到劇組,還有人拿那句台詞打趣盛繁,盛繁笑笑走過,心裡卻如同吃了黃連般苦。

  如今劇組戲份幾乎全部拍攝完畢,只剩一些放在末端的小鏡頭以及一些前面需要補拍的地方還在拖延劇組最後的進程。

  由於要趕十一月的國影盛典以及金鳳獎,謀殺者可以說是卯足了勁兒已經開始製作後期了。

  盛繁的台詞功底不差,聲音也極其悅耳,葛晉自然是讓她用原聲。有些台詞重要的或是情緒單獨聽來不夠飽滿的,都被葛晉精益求精地要求她再補錄一次。

  於是這兩天可苦了盛繁,一句台詞翻來覆去念個上百遍,人都能折騰得瘋掉。

  而那句被眾人拿來打趣的台詞,盛繁更是足足錄了一百一十四條供葛晉選擇,也不知道他怎麼分辨好壞——

  ——但這已經是盛繁不需要關心的細節了。

  幾天沒關注網上,輿論又出現了新的動向。

  近日備受關注的《明奴》劇組和久未出現在眾人眼前的連青程聯合發佈了聲明闢謠,聲稱前些時日網上流傳的言論盡皆是不實傳言,微信聊天也不過是個偽造的假圖。

  連青程從未有過要放棄演唱《明奴》主題曲的想法。

  即使因為影后竇扣的去世,讓連青程失去了興趣,他也是堅持想要完成這部大片的主題曲創作的,畢竟它有著友人曾經差點參演其中的痕跡。

  之後劇組發生換角風波,加入新人演員盛繁,在接觸和看過其表演之後,連青程對這部電影重拾信心,創作靈感十足,久未接下通告和大家見面也是因為忙於創作的緣故。

  《明奴》和連青程不知自己得罪了誰,竟惹來這樣大的一樁謊言風波,但好在他們及時發現,並出面闢謠遏制了這場事故,還賊兮兮地在聲明中暗示眾人這位幕後主使者心機十分深沉,令人生畏,言語之間頗多諷刺。

  讓人很是感慨自己看完了一場大戲。

  沒想到時隔幾日,竟還能出現這樣戲劇性的反轉,微博上一時又鬧開了天。

  不過這一次,大家都對『受害者』連青程十分的寬容,認為他靜心在家為去世的友人創作歌曲,卻不料被有心人鑽了空子,以為他不理事就胡亂散佈謠言,真可以說是相當的可憐了。

  連青程這廝也適時出來賣賣慘,發發微博可憐照圈上一波路人粉,不少之前對他『誤會』而脫粉了的人紛紛回來想他表達歉意,內心愧疚無比。

  於是,這件事情過去,連青程的粉絲不僅沒少,還多了近百萬。

  而且,他聲明之中不陰不陽的帶節奏言論,讓不少自詡聰明的微博看客都把幕後主使者的屎盆子瘋狂扣在了岑喻一的腦袋上。

  可以說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的典範了。

  誰讓她之前不明不白被趕出《明奴》劇組,還在自己的粉絲群裡煽動眾人去黑盛繁名聲的舉動也被人扒出來了呢。

  這段時間岑喻一靠著盛中寰的好名聲,很是耍了一把威風,從前拿不到的通告和雜誌名額,此時都和和氣氣笑著主動找上了門來,這樣的感覺是從前的岑喻一哪怕靠著自己母親都沒能體驗過的幸福。

  她也因此嘗到了甜頭,行事更加肆無忌憚,大有靠著盛中寰就此上位的意思。

  網上很多人被她擾亂了視線,信以為真,每日例行捧她臭腳,但還有少許看得清形勢的人在背地裡冷眼看風涼,甚至還有這麼些人嫉妒眼紅,想要把她從高位上硬生生扯下來。

  於是,槍打出頭鳥的諺語在岑喻一身上得到了體現。

  微博上都開始流傳是岑喻一買通了營銷號散播謠言的傳聞。

  而在此之中,連青程沒有任何責任,因為他根本沒說任何帶有指向性的語言,一切都是網友自個兒臆想出來的。

  這不得不讓看完了整場鬧劇的盛繁感慨一聲連青程這廝的無賴程度又上升到了新的高度。

  不過就這點兒輿論,等後面岑喻一出來也發個聲明,估摸著就能撇清個大概了,根本不會對她造成多大影響。

  畢竟現在大家都當她背後有個盛中寰作靠山,誰也不敢怎麼惹她。

  大小姐嘛,就是嬌滴滴的,可不敢輕易碰她,不小心還惹得自己一身騷,這可是划不來的買賣。

  好在盛繁也不在乎這些,笑笑就當看了場戲而已。

  岑喻一要有那麼好扳倒,也輪不到她作威作福這麼多年了。

  而且她自己其實也能算是這場戲中的受益者,不少粉絲都因為連青程話裡話外對她跟神似的推崇,對她多了幾分好感和好奇。

  於是這一晚,盛繁的微博底下再次潛入一股無名勢力,在她最新的微博底下刷起了評論。

  「小姐姐,我們要看自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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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3-1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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