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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荔枝草 - 巧妻鎮宅(卷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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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7 00:07:00 |只看該作者
第206章 心不死(二)

  羅晉看著她,一會兒,抬手輕輕的摸了摸她的頭髮,習慣了冷淩的日子。殺人如麻後,唯獨是對她,還有著一抹柔情。
  他的聲音清冷,“你要留在這宮中?”
  閔柔笑著,“是啊。我想留在這兒,你能幫我麼。”
  氣氛靜謐了一會兒。羅晉拉著她的手沒有鬆開,反而是越拉越緊,“我不能。”
  像是能預料到他說什麼,閔柔的神情越加柔和,“晉郎,我等了你太多年了,你為殿下也做了那麼多的事,我這個要求,並不過分。”
  安靜了一會兒,閔柔又添了一句,“晉郎,我變心了。”布餘助技。
  羅晉臉上的神情並不多,此刻顯露出一抹痛楚來,看著她眼底裡閃過的一抹熠熠。七八年前,那是什麼樣的光景,她放棄一切跟著自己來了蘭城,繼而的,他為了殿下。把她送到了睿王府。
  這一送就是七八年,所有的好時光都被消磨殫盡,有時候他自己也在想,回來的時候是不是還能夠回到以前,懷疑和憧憬並存著,所以此時此刻。他也沒有太心痛。
  閔柔坦誠的看著他,她變了,心變了,人也變了。
  四目相對,恍若是有無數的情感糾葛在裡面,半響,羅晉沙啞的聲音,“我去求皇上。”
  ————————————————————
  三娘已經被和羅晉一起來的人帶走了,歡歡喜喜。
  皇上任了官職,賞賜了府邸,可以正大光明的出現在眾人視野裡了,不必躲躲藏藏,還有幾個一直獨身的,有命活到現在,此時也還想著能娶妻生子,安樂的過完這一輩子。
  而閔柔,此刻卻被帶到了玉明宮中,當她看到坐在那兒小腹隆起的皇后時愣了愣,神情裡閃過著不明的情緒,跪下來之後,低著頭並沒有說什麼。
  沈香茉坐在那兒,有些腰酸,崔媽媽拿了個靠墊過來,她看了一眼跪在那兒的閔柔,“不服氣?”
  閔柔微抬了抬頭,“妾身不知娘娘是何意。”
  “你已經沒資格自稱妾身了,若你跟著羅晉,那自稱臣婦,若你不跟,尚未嫁人,那便自稱民女。”沈香茉淡淡的糾正她稱呼上的錯誤。
  閔柔輕笑,“妾身是殿下帶進府的。”
  沈香茉打斷了她的話,“所以說是要皇上親口拒絕了你才甘心,是不是?”
  閔柔不語。
  “你讓羅晉去和皇上請求,你真以為,皇上這情深意重的地步,還能允了羅晉,讓你留在宮中不成。”沈香茉背後酸脹,語氣越發的不客氣,“看來你到現在還沒想明白,自己入宮到底是為了什麼,你和三娘是一樣的人,別覺得是比別人辜負了你,有人在外拼殺都是為了回來能見你,他不欠你什麼。”
  也許是這句話刺中了閔柔最在意的,她的素日裡維持最好的神情有了一抹變化,“妾身等了他這麼多年。”
  “本宮已經說了,你不是不懂規矩的人,連稱呼都不懂,來人,掌嘴!”未等她說完,沈香茉冷淩著抬手,余媽媽帶著兩個宮嬤上來,把閔柔制住,上前就直接抽了五記巴掌。
  閔柔的嘴直接腫起來了。
  她狼狽的跪在那兒,眼底閃過一抹不置信,沈香茉冷笑,“怎麼,覺得本宮不會打你,這皇宮中誰都能受罰,就你是最特殊的?”
  “你是為了他等這麼多年麼,從本宮進睿王府開始,你的心思早已不在羅晉身上了,你先要毀本宮的身子,從海棠身上借刀,又把莉香除去,十五娘,紅芙,楊良媛,你手上的人命沾的不少了,你還覺得你是等了羅晉這麼多年。”
  閔柔張了張嘴,太疼了,她的眼神裡閃著不甘心,沈香茉沒讓她有說話的機會,“怎麼,還覺得你這是在主持公允,行俠仗義。”
  “這世上最要不得的,就是肖想不是自己的東西,還千方百計要得到它,你覺得世人欠了你,可你別忘了,最初跟著羅晉走的時候,你不是被強迫的,進睿王府,你也是自願的,沒人欠你什麼。”
  “妾身沒覺得有人欠我,可妾身待殿下情深意重,為何殿下會...”
  沈香茉的眉頭一肅,一旁的余媽媽沒等閔柔說完,直接又啪啪啪幾巴掌下來,打的閔柔直接嘴角出血,沈香茉低垂下頭去,沒有看她。
  這真的是她這七八年來第一次被這麼責罰。
  關在司刑所裡都沒這麼狼狽,那一巴掌下來都快要把她的牙床給打下來,滿口的腥甜,一口血跟著吐了出來。
  閔柔被余媽媽打趴在了地上,張嘴想要說什麼,疼的下巴那兒像是要掉。
  她還想說妾身兩個字,一旁余媽媽瞧見,抬手就在她胳膊上狠狠的掐了一記,閔柔疼的啊了聲,皇后的聲音傳來,“殿下吩咐過,等羅大人出宮,本宮這兒把你還給他帶走,不論生死。”
  閔柔的神色裡這才露出一抹倉惶。
  她一直覺得皇上和皇后不會殺她,羅晉是從很早已經就跟著殿下,忠心耿耿,不管怎麼樣,皇上看在這份上,也不會要她死。
  可皇后的話讓她真的失措了,她抬頭看著坐在那兒的皇后娘娘,刺痛了眼,心底裡湧起來更多的是憤恨,皇上喜歡她什麼,她不過也是個騙子。
  ......
  “娘娘,民女知錯。”閔柔斂去了所有的情緒,最後,她撐起身子跪在那兒,誠心誠意的和皇后道歉。
  “民女無知,不該妄想不是自己的,民女愚昧,不該做那些事傷人。”字字句句猶如是戳了她的心再說出來,閔柔蒼白著臉色把這些話說完。
  沈香茉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後背傳來的酸澀越來越強烈,懶於再繼續往下說,轉頭看余媽媽,“羅大人可在外等著。”
  余媽媽點點頭,沈香茉揮手讓她們把閔柔抬出去,“東宮那裡她的東西都收拾去,讓羅大人全部帶走。”
  閔柔愣在那兒被拖了出去,她還不知道羅晉用什麼把她換出來,等在玉明宮外看到了羅晉,閔柔只能是躲藏著不讓他看自己的臉。
  羅晉摟住她,“我們回家。”
  家?她哪裡還有家,現在宮裡也不是她家了。
  閔柔仰頭看他,“晉郎,能不能,離宮前讓我見殿下一面,就算是道別也好,感謝他這些年來的照顧,求你了。”
  羅晉低頭看她,眼底裡情緒閃爍分明,他沉聲,“好。”
  閔柔心頭一喜,還允諾著,“見過之後我們就離宮去。”
  “好。”
  ————————————————————
  閔柔在乾清宮的側殿見到了皇上,她真的是有太久沒有見到他了,大半年,她都沒有見過他身穿龍袍的樣子。
  季熠辰見羅晉帶她進來,眉頭一皺,這幅樣子她怎麼還敢過來。
  閔柔走到他面前跪了下來,“殿下,妾身有一件事,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就連皇上臉上的厭煩她都可以忽略,見皇上沒出聲,閔柔壓低了聲音,腫著的嘴角勾起一抹難看的笑,“皇后娘娘她,是個騙子,她一直在騙殿下您。”
  季熠辰低頭看了她一眼,沒什麼情緒,閔柔像是受了多大的鼓舞,繼而道,“她騙您,她其實不是聾啞,她也沒有失憶,她都是裝的。”
  閔柔看皇上臉上一點都沒有變化,又補了一句,“皇上,皇后娘娘故意裝作聽不見,故意裝不會說話來欺騙皇上,她不是病好了,她只是裝不下去了,她是個騙子,皇后娘娘是個騙子!”
  閔柔越說越激動,伸手要去抓季熠辰的龍袍,“皇上您怎麼不信,皇后娘娘是個騙子,是個騙子,她一直在欺騙殿下您,她沒有病,她都是裝的!”
  季熠辰終於說話了,他緩和著語氣問她,“你是怎麼知道的。”
  “妾身,妾身見過她的三叔,妾身知道她是裝的。”閔柔有些得意忘形了,一下沒有收斂住,直接把沈鶴越給說了出來,季熠辰眉宇一動,是他啊。
  要是沈鶴越的話,以他的行事作風,恐怕閔柔早就給羅晉戴過綠帽子了。
  “原來如此。”季熠辰輕歎了聲。
  “皇上,您千萬要信妾身,妾身說的都是真的,皇后娘娘是個騙...唔。”閔柔急著點頭,話未說完,忽然臉上一抹痛苦,“...子。”
  她低下頭去,她的胸膛上從背後過來插了一把利劍,銀光寒閃,血滴從劍端滴落下來,掉在了地上,她艱難的扭頭過去,看著握劍的羅晉,神情裡盡是難以置信。
  “你...”剛張口,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季熠辰蹲下身子看著她,在她耳畔輕輕道,“關於皇后娘娘的事,你知道的太多了。”
  閔柔還想說什麼,後背的劍抽了回去,胸口鮮血迸射,她再沒力氣說隻言片語,無力的歪倒在了殿上,睜大著眼眸,裡面有驚恐,有害怕,還有滿滿的,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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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7 00:07:15 |只看該作者
第207章 新人笑(一)

  閔柔死了,羅晉帶著屍首回去,季熠辰只允了他兩個月的假,必須及時趕回來。
  羅晉想把她帶回老家去。就算是她家裡安葬,起碼也是葬在那一片土地上,離開的這天,宜都城裡下了一場大暴雨,沈香茉站在屋外的走廊中。一直望著天上垂直落下的大雨。
  七月的天一場大雨能涼快不少,從上午下到了傍晚。沈香茉午睡起來,金嬤嬤抱著輝哥兒過來,如今小傢伙正在學步,懶的很,喜歡爬,一放到床上就往沈香茉的懷裡鑽。
  沈香茉扶了他一把,他也知道她隆起的小腹碰不得,就愛窩在她懷裡,咿咿呀呀說著別人都聽不懂的。
  “娘娘,這幾天小殿下快要開口了,您多和他說說話兒。”金嬤嬤在一旁說著,輝哥兒知道她說的是自己,扭頭過去沖著她嘿嘿笑了笑,抬手摸了摸沈香茉的肚子。然後身子一歪,頭輕輕的靠在了那兒,像是在聽什麼。
  “輝兒。”沈香茉摸摸他的頭,“來娘這兒坐。”布鳥匠才。
  沈香茉拍了拍自己身側的位置,輝哥兒抬起頭看她。坐在了床上,又朝著沈香茉手臂那兒爬去,爬定了之後靠在了她胳膊裡,躺著姿勢,看起來逗趣極了。
  母子倆玩了一會兒,季熠辰回來。輝哥兒又鬧著要爹爹抱,孩子越大精力越旺盛,他是午後睡飽了起來鬧騰,季熠辰是剛忙完回來,這一折騰,最後輝哥兒趴在他身上睡著了,季熠辰也累得不輕。
  .......
  吃過了食,沐浴過後,夫妻倆一個坐在那兒,一個靠著看書,半響,季熠辰放下奏章看她,有幾分專注。
  “怎麼了?”沈香茉也跟著放下書,季熠辰把桌子挪開,要她靠在自己懷裡,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聲音緩緩的,“你當時是有多害怕。”
  沈香茉知道他問的事以前的事,“應該是很怕,但是現在去回想,並沒有當初那樣的懼怕感。”
  她當時不過才八歲,這麼大的一個孩子要給自己撐起一片天,是多艱難的事,所以當閔柔說出那件事時,季熠辰的第一反應就是不能留她,而不是如閔柔所想的那樣,要去生氣。
  她裝聾作啞,讓別人覺得她失憶,都只是為了保護自己而已。
  所以他才會更心疼,那時候的她,得多無助,誰都不能告訴,只能一個人往肚子裡咽,做了最快的決定,讓自己看起來是一個無害的人才能保下性命。
  “你不怪我?”沈香茉轉頭看他,“我瞞了你這麼久。”
  “傻瓜。”季熠辰拍了拍她的額頭,“我要是早點知道這些事,你就不會受這麼多的委屈了,若是早一點認識你,我就能把你納入到我的羽翼之下。”
  那些噩夢,要強裝的東西,統統都可以放下,他可以是那個讓她無條件全力仰仗的人。
  “現在也不晚。”沈香茉輕笑著,靠著他,“現在這樣,一點都不晚。”
  ——————————————————
  夫妻倆有許久沒有這樣靠下來好好說話,季熠辰忙這一陣子,朝堂上的事雖然沒有大更替,可新皇登基總是有不少阻礙,要讓那幫老頑固低頭,還得熬上不少時間才行。
  聊到了夜深沈香茉已經昏昏著淺睡過去,季熠辰抱著她到床上,崔媽媽進來守夜,季熠辰在屋子內的臥榻上歇了下來。
  第二天等沈香茉醒來,他已經去早朝了。
  崔媽媽在外面準備了早食,從害喜過後她的食量一下增大了不少,她還恍惚的記得懷輝哥兒的時候都沒這麼能吃,可如今是常常饑餓,崔媽媽在原來之上又多添了兩頓小食,這才不至於讓她餓著。
  半個時辰後偏殿請安,大門開了後眾人魚貫而入,距離新人入宮也已經過去兩個多月了,沈香茉看因著家世身份初封比較高的幾位妃子,這兩個月的時間裡,她們來玉明宮請安的次數比較多,基本是為了能夠偶遇皇上。
  就連乾清宮到內宮的幾個花園內進出的妃子都不少,賞花的,逛花園的,都是使著渾身解數,想讓皇上去她們那兒。
  皇后娘娘如今有身孕,這麼好的機會不把握怎麼可以,若是運氣好的,懷上個一兒半女,如今宮中子嗣單薄,豈不飛黃騰達?
  所以每每前來玉明宮請安時,這群妃子也是穿的花枝招展,沈香茉一眼望去,就像是爭奇鬥豔的百花,誰都有不肯輸的勢頭。
  倒是任昭儀她們顯得平靜多了,入宮幾年之後,那一份爭鬥的心淡了不少,如今剩下的,看戲的居多。
  她們之中份位最高的是封了婕妤的薛國公之女,生的小巧玲瓏,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她是這些人中最先被皇太后看中的,而後經由皇上這兒點了頭,暢通無阻的入了宮。
  她就坐在任昭儀下麵,抬頭看坐著的沈香茉,問的問題也直接,“皇后娘娘,殿下近日是不是都很忙碌,都不見他來臣妾這兒坐坐呢。”
  這句話背面的意思是皇后娘娘您懷著身孕,怎麼還老霸佔著皇上呢,後宮需雨露均沾,她們這些人可都沒被翻牌過。
  任昭儀看了她一眼,抿笑,“陛下如今日理萬機,正是忙時,怕是皇后娘娘這兒留的時間都不多,更何況是去後宮呢。”
  薛婕妤也乖巧,聽任昭儀這麼說了沒多問,坐在那兒就補了這麼一句,“等陛下忙忘了,那一定會來我們這兒坐坐呢。”
  她這期盼又顯天真的口氣,任昭儀繼續在那兒淺笑著,沈香茉吩咐完了事情之後就讓她們散了,等這一行人出了偏殿,到玉明宮門口時,任昭儀被薛婕妤叫住了。
  ......
  沒有剛剛在偏殿內的乖巧,薛婕妤盛氣淩人的看著任昭儀,“你入宮好幾年了,皇上的事你應該很清楚,我娘可說了,你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任昭儀看著她這一副還是在薛家時的大小姐脾氣,輕笑著,“是啊,那我先告訴你一件事好了,就是啊,千萬別招惹皇后娘娘,你招惹了誰,都別去招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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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新人笑(二)

  任家的家世自然沒有薛家好,往內裡說,任昭儀的小姑姑是嫁到了薛家做三房的填房,薛婕妤出自大房嫡幼。身份自然是高了任昭儀很多。
  小的時候任昭儀時常回去薛家,沒少看到薛家人對姑姑的態度,因著是填房,薛家三房之前的夫人還留下了兩個兒子,娶姑姑進門。就是為了照顧人去的,而不是指望她再給三房添丁。
  大一些的時候任昭儀就不願意去了。因為她知道任家有的這一切,其中還有薛家的幫忙。
  薛婕妤這才會有看低她一等的眼光看她,聽她說不能招惹皇后娘娘,輕哼了聲,“這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我是問你,怎麼才能見到陛下。”
  任昭儀笑了笑,“你不是很有本事麼,你自己去啊。”
  以前她剛入宮的時候還會憤憤不平,現在東宮上下就她一個人留下來了,她反而是持著看好戲的心態,這一群入宮的也都不是省油的燈,可又有哪個能敵得過皇后娘娘的,尤其是皇上那兒。她可不得看好戲了?
  人群散了一些,薛婕妤瞪著她的神情更沒有收斂,“任品秋,你不要太得意,你姑姑可也有交代的。入宮之後要你好好扶持我。”
  “我扶持你?”任昭儀笑的更開心,“這才入宮幾個月,你的規矩都學到後頭去了麼,本宮是昭儀,你是婕妤,一口一個你我。這是你應該有的規矩?”
  任昭儀還真不怕她受寵,隨後想起了什麼,“倒真的是有個事要關照你,在這宮中,皇上和皇后娘娘最重的就是規矩,往後這稱呼上的事,可別再出錯了。”
  薛婕妤瞪著她,“比我早入宮三年,如今還只是個昭儀,你要還想任家好,就先好好扶持我,將來等我當上了貴妃,說不定還會提攜你一把。”
  任昭儀看了她好幾眼,最後是抿著笑意,從她身邊款款而過,淡淡撇下一句話,“好啊,那本宮就等看著你當上貴妃的一天。”
  ——————————————————布鳥麗血。
  剛入宮的,總是年輕氣盛一些,那些現在她們有的,在東宮時任昭儀都有過,經歷了三年,任昭儀也算是看明白了,靠著皇后,比靠著皇上靠譜!
  只是這樣的道理對於這群才入宮沒幾月的妃子們來說屬於無稽之談,不靠著皇上靠誰呢,如今就指望她們之中誰能生下皇子,每天從玉明宮請安回來之後要做的事情,就是卯足了勁想辦法見皇上。
  這不,欣華苑中的許嬪想出了一個好辦法,生病。
  ......
  七月中雷雨過後,氣溫涼爽的很,玉明宮這兒傍晚,輝哥兒坐在那兒,一勺一勺吃著沈香茉喂給他的蛋羹。
  小傢伙胃口好,吃什麼都是用吞的,一點都不帶嚼,沈香茉故意放慢速度他還不樂意,小手伸過來就要抓勺子扒碗。
  這時瑞珠進來稟報,“娘娘,欣華苑那邊來人了,說是許嬪受了些風寒,有兩日了還不見好。”
  “昨日不是讓陳太醫過去看了。”沈香茉抵不過輝哥兒的抓,給他喂了一勺,小傢伙見她視線又轉到別的地方去了,氣呼呼的啊啊了幾聲表示抗議,沈香茉轉頭看他,神情微肅,輝哥兒看娘親要生氣,立馬轉換了神情,乖巧的坐在那兒,還學會賣笑了。
  “陳太醫看了,也開了藥,不過似是不見好,奴婢剛剛去看,許嬪面色蒼白的,咳的厲害。”這病的,一天比一天厲害。
  沈香茉把碗裡的蛋羹都喂給了輝哥兒,遞給金嬤嬤,一旁的雪盞扶著她起來,沈香茉吩咐,“讓叢太醫過去瞧瞧。”
  正說著,皇上回來了,屋子內金嬤嬤抱著輝哥兒出去,沈香茉命人把煲著的湯端過來,“今日回來的早呢。”
  “誰生病了。”季熠辰淨手後坐下來,“今日上朝,秦老將軍提出要入宮見一見秦良娣。”
  “欣華苑內許嬪病了有兩日,今日回來的早,不如等會兒皇上過去看看罷。”沈香茉把湯挪到他面前,“秦良娣在東宮如今還好。”
  “欣華苑朕過去一趟就行了,你留在玉明宮。”季熠辰幾口喝了湯,遂想起什麼,“秦良娣那裡,要是衛大人辦得好,朕自然會順了他們的意思。”
  沈香茉看著他出去,微歎了聲,事關皇家顏面,皇上答應衛臨,替他辦妥三件事就放了秦良娣,如今才是第二件,秦家那兒遲遲不見有消息,如今是開始急了。
  命人去欣華苑送些滋補的藥,沈香茉折回了內屋中休息,這邊欣華苑內,躺在床上的許嬪聽聞皇上在來的路上,這病了兩日的身子,臉色頓時好了很多,強撐起身子要宮女替她添妝,一旁的嬤嬤壓住她提醒,“嬪娘娘,如今您可是病著,病著還添什麼妝,豈不像是故意裝著迎皇上。”
  “對,對。”許嬪又躺回去,沒等多久外面就傳來了皇上駕到的聲音。
  季熠辰走進屋子,裡面散著一股濃重的藥味,帷帳那兒輕紗曼舞,許嬪蒼白著臉色躺在那兒,見皇上來了,神情裡閃過一抹驚喜,由一旁宮女扶著要起來給他請安,季熠辰身旁的來祿上前扶了許嬪一把,笑的和善,“許嬪大可不必多禮。”
  “嬪妾有罪,皇上日理萬機,還要您前來探望嬪妾。”許嬪柔柔的靠在那兒,生了病的人總有軟弱惹人疼惜的模樣,許嬪本就生的嫵媚,如此這般更顯得柔弱。
  “生了病何罪之有。”季熠辰看一旁桌子上只喝了一半的藥碗,眉宇微皺,“這些藥你沒有都喝完?”
  許嬪瑩瑩著眼淚,“嬪妾自小怕吃藥,太苦了,嬪妾想過一會兒再服用。”
  “一帖藥一次喝完,沒有半碗半碗喝的道理,藥效會散。”季熠辰看了一眼桌子上另外放著的一甕類似蜜糖的罐子,心下對許嬪這病有了些疑慮,不好好喝藥的,這病能好?
  一看皇上的臉色有些不對,許嬪有些委屈,“嬪妾每天都有喝完,就是今日實在是太苦了這才剩下。”
  “是啊皇上,嬪娘娘她只是今天午後醒來,人難受著暈吐了一回這才如此,陳太醫開的藥,都有按時服用。”一旁嬤嬤多添了一句,許嬪點點頭,卻是沒有再多解釋幾句。
  “看來是朕錯怪你了。”季熠辰輕笑著忽然說了這麼一句,許嬪愣了愣,隨即面頰開始泛紅,低下頭去雙手捏著被子緊張得很。
  半響,許嬪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氣,抬頭看著季熠辰,“皇上,您能不能,留下來多陪嬪妾一會兒,妾身,妾身都未曾和陛下好好說過話呢。”
  許嬪見皇上沒說什麼,伸出手來,怯生生的到了他面前,輕輕的拉住他的衣袖,仰頭看著他,眼底裡都是期盼。
  怎麼能放好這麼好的機會,等了兩天才等到皇上過來,勢必是要皇上在欣華苑多留一些時間才行。
  許嬪這句話剛說完,還在期盼皇上會答應,這時門口那兒傳來了嬌俏的喊叫聲,陸嬪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外頭的宮女怎麼攔都攔不住,陸嬪身後還跟著欣華苑中跟許嬪同住的燕貴人,兩個人一?進來,這屋子一瞬就顯得熱鬧了。
  像是瞧見了意外的驚喜,陸嬪看到皇上在,忙跪下行禮,後頭的燕貴人也下跪請安,起來之後,兩個人站在那兒盈盈若盼的樣子,床上許嬪一副病怏怏的樣子根本沒法和她們比。
  許嬪是咬碎了一口銀牙往肚子裡吞,什麼時候不好過來偏偏是這個時候,成心要攪局是不是。
  “妾身也是來探望許嬪的,今早未見她去皇后娘娘那兒請安,有些擔心。”陸嬪關切的看向許嬪,“如今可好些了,得好好保重身子才行。”
  “是啊,許姐姐都病了兩日了,皇后娘娘那兒都派人來瞧過好幾回。”燕貴人的聲音很好聽,猶如鳴翠一般,她笑的含蓄,就站在那兒,這姿態,盡是拗著最好看的。
  許嬪在心裡把她們二人罵了一通,什麼來看她,明明是沖著皇上來的,打扮成這一副花枝招展的樣子到底是給誰看的。
  可面上,還得也是笑盈盈的神情,沖著陸嬪微點了點頭,又沖著燕貴人笑,把她們都謝了一遍。
  ......
  屋子裡的氣氛顯得怪異,陸嬪和燕貴人想著法子要吸引皇上,許嬪則是要催著她們趕緊走,到最後,天快暗的時候,陸嬪和燕貴人的屁股就像是和那凳子黏在一塊兒了,季熠辰起身,淡笑著囑咐許嬪好好休息,離開了欣華苑。
  一等皇上離開欣華苑,許嬪當即就沖著陸嬪和燕貴人發難,“你們這是來看人呢還是故意截皇上,還要不要臉了,往我這兒一坐就是半天。”
  “話可不能這麼說啊許嬪,我過來看看你,如何就成了我不懷好意,我身在花韻苑怎麼會知道皇上在你這兒。”陸嬪終於起身了,揚著聲調,“莫不是我打攪到皇上來看你了,那可真是對不住。”
  “你騙誰啊,這香囊是剛剛掛上去的吧,不就是為了吸引皇上,裝腔作勢。”許嬪說的急了,咳了幾聲。
  陸殯抬手掩了掩香囊,笑的自然,“可別急壞了身子,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了,改日再來看你。”
  陸嬪扭身出去了,燕貴人行禮過後也出去了,許嬪氣的拿起一旁的枕頭摔在地上,委屈哭了,“嬤嬤,你看她們,都是些什麼人,故意挑著陛下來的時候到我這兒來,明明陛下可以留下多陪我一會兒的。”
  “您可別自己氣壞了身子。”一旁宮嬤嬤忙安撫她,“陛下能過來對您來說就是大好事,她們跑著上來湊的也是無趣。”
  “那怎麼辦,這次皇上沒有留下來過夜。”許嬪咬嘴,生氣的臉上泛著些許的紅潤,“要不再多病上幾日。”
  “萬萬不可啊娘娘,若是再病上些日子,可是要讓人起疑。”
  許嬪心一狠,“這機會也不可錯失,要讓皇上記住我,就得再來一次,否則,今天這樣誰知是哪個入了皇上的眼。”
  ————————————————————
  許嬪的病一連四天都還沒好轉,第五天的時候,皇上又過去看了一趟,這回許嬪學聰明了,在外讓宮女攔住,不許別人進來探望,在內想辦法留住皇上,接連病了四五天,人是顯得虛弱,就算是沒什麼關係的看著也覺得不忍,季熠辰在欣華苑留到了入夜,天黑了後才離開。
  消息在各個宮苑中傳開來,事情朝著許嬪不可預計的方向發展,大家都病了。
  陸嬪胸口悶疼,燕貴人感染了風寒,陳美人頭疼,還有的,夜裡受了涼,早上起來還暈了。
  玉明宮這兒早上請安一連少了四五個人,都說是身子抱恙,沈香茉也察覺到了她們為什麼如此,也不說破,差人去各宮苑送東西探望,等過了兩三日,許嬪這兒繃不住病好了,一早請安時,玉明宮內還缺了幾個不死心繼續‘病著’的妃子。
  薛婕妤是萬分的瞧不起這些人的行徑,裝的太明顯了,見許嬪坐在對面,哼笑著,“可真是大病了,去看過的沒去看過的都病了,許嬪你還是多在欣華苑裡休息一下,別把這病氣過到了殿上來。”
  許嬪的情緒已經夠鬱猝的了,她卯足了勁做的事,後頭被人效仿著,如今看就像是她故意病了這麼久,像一個笑話,又聽薛婕妤這一陣諷刺,剛剛病癒大的許嬪直接在偏殿上暈倒了過去。
  沈香茉看到許嬪暈倒,眼簾都沒抬一下,外面余媽媽帶著兩個嬤嬤進來,直接把許嬪給抬了出去,看的眾人一愣著,沈香茉喝了一口清茶,抬頭看她們,嘴角泛著親和的笑意,“近日來傍晚多雷雨,入夜屋子裡就別放冰盆子,以免像許嬪一樣,若是再有人病了,本宮這兒就只能派人挨個兒宮苑的去清理了。”
  沈香茉說完,底下坐著的有人臉色微變了變,過了一會兒,旁邊廂房內許嬪醒了,余媽媽前來稟報,沈香茉抬手,雪盞扶著她過去。
  後頭薛婕妤她們也跟了上來。
  ......
  許嬪臉色有些蒼白,靠在那兒見皇后娘娘進來忙要行禮,沈香茉抬了抬手,看著她意有所指,“既然還沒養好身子就在欣華苑裡再多休息幾天,不用過來請安了。”
  “娘娘,妾身的身子已經好了。”許嬪忙搖頭,她剛剛只是,被薛婕妤給氣的。
  見她這麼說,沈香茉也沒有多理會,命人把她送回了欣華苑,外頭任昭儀她們也都跟著離開了玉明宮。
  只是後頭幾個頭疼腦熱的,都沒輪著皇上前去探望,其中的陳美人還妄圖用這樣病怏怏的身子與偶遇皇上,直接觸怒到了皇上,隔天,陳美人內在的四個‘病弱’妃子被一?禁了足,罰俸半年。
  用的罪名是:擾亂後宮。
  有樣學樣的在那兒受凍裝病,都這麼喜歡生病,乾脆直接禁足,讓你們想躺多久就躺多久,自己宮苑都不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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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7 00:08:03 |只看該作者
第209章 新人笑(三)

  再想著要靠近皇上,這些人大都還是心中有數,急進的都被禁足了,餘下的一些非但沒同情上昔日的好姐妹。都透著樂呢,後宮中的哪有長久的姐妹情,少一個是一個。
  到了八月初,沈香茉四個多月的身子時,晉王府那兒傳來了晉王妃有喜的消息,沈香茉關切的也只是孩子的去向,蓉姐兒被送去了景殿行宮交給淑太妃撫養。用的理由也是如今的晉王妃身子沉照應不過來。
  到底是多沉的身子會照應不過來一個有五六個人同時服侍的小郡主,據她所指,蓉姐兒還是單住一個院子。
  “她那是怕了吧。”沈香茉吩咐崔媽媽備些小孩子喜歡玩的送去景殿行宮。“新婚之夜蓉姐兒就不喜歡她,她這一胎精貴的很,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的,可傷不起。”
  “再備一些滋補的送去晉王府,多送一些。”沈香茉轉而下令,崔媽媽下去準備後雪盞扶著她起來,沈香茉低頭看自己堪比別人五六月身孕的肚子,有些無奈,“該不是真應了溫太醫的話。”
  就在半月前溫太醫過來診脈,看她比別人大了許多的肚子,粗判斷也許是雙生。
  雪盞她們沒因此覺得高興,雙生意味什麼她們就算是沒親眼見得,聽的也許多,“娘娘,興許是小殿下長的好呢。您如今胃口也好。叢太醫如今不是還不能確信。”
  “希望如此。”沈香茉摸了摸肚子,心底裡還是對溫太醫的話確信一些,昨夜第一回 胎動時她就覺得不對了,這兩端動著的可是頭一回。
  ......
  崔媽媽把準備好的滋補品禮單拿過來給沈香茉過目,過目後命人送去了晉王府,隔天的時候,晉王府那兒晉王妃就命人送了謝禮過來,一樣都是懷有身孕的,皇后娘娘這兒送的是什麼,晉王妃在一樣的基礎上減了三成回禮。既做足了道理,又不會越過皇后娘娘所準備的。
  沈香茉看著那禮單只是名字變了變,少了幾樣東西而已,笑了,“這晉王妃,也是個會做人的。”可不比以前的田氏差多少,就是以前田氏誠意足,如今這個從裡到外還透著一股傲氣,當初新房那一幕,只不過是新人羞罷了,能說明什麼呢。
  “聽聞是晉王妃本想把世子也送去淑太妃那兒養一段日子,被晉王爺給拒了,還直言晉王妃若是養不好,他自己把世子交給側妃撫養。”這晉王府裡頭自從娶了新的王妃之後氣氛就沒有以前那麼和祥了,田氏在的時候,對兩位側妃的都關照的人,相處的都算融洽,如今這不是這麼一回事。
  “送到了淑太妃這兒,是好是壞都和她無關了,若是她順利生下個男孩,這世子養在景殿行宮這兒,和晉王爺能親近到哪裡去。”若真是個好的繼母,早就把兩個孩子都養在自己身邊了,可這晉王妃連表率都懶得多做,一等自己有了身孕就想著要把世子和小郡主都給送走。
  “若是交給了側妃撫養,晉王妃心裡頭該舒坦不起來了。”崔媽媽把晉王府兩位側妃的事兒簡單說了一下,當初賜婚的時候晉王府的側妃身份也不低,都比當時的晉王妃田氏要高,要是世子交給側妃撫養,那這晉王府可真就是各據為山,自立為王了。
  “推了才容易。”沈香茉還是念著田氏的好,起身帶著瑞珠她們前往東宮。
  ————————————————
  搬出來之後東宮這兒沒幾個院子還住著人了,秦良娣還在,茗品院和茗申院那些人不論願不願意,都被季熠辰送出宮安置了。
  秦卿卿這兒的院子更顯得落寞,幾個宮嬤守在門口,見到皇后娘娘到來,忙行禮,替她開了門,也不知是不是宮女仗著人勢,見秦良娣如今這副下場,連院子都懶得收拾了。
  花園邊上許久不曾修剪的樹杈都已經露到了外面,就連小徑上也都是隨便掃掃,也沒想到皇后娘娘回過來,負責院子的兩個小宮女如今只敢跪在角落裡,生怕娘娘追究她們的責任。
  秦良娣的屋子外還守著一個宮嬤,推開門,裡面秦卿卿坐在那兒,看到沈香茉過來,有些驚訝。
  “皇后娘娘吉祥。”秦卿卿趕緊請安,瞧見沈香茉的身孕時候更是驚訝,娘娘不是才四個多月的身孕,怎麼瞧著,像是懷太子殿下時五六月的樣子。
  “你也覺得誇張了是不是。”沈香茉笑了笑,秦卿卿搖頭,話變少了許多。
  沈香茉坐下來,看著她消瘦了不少的臉龐,“今日前來是有幾件事要說。”
  “娘娘您請說。”
  沈香茉讓瑞珠出去命人抬衣服進來,一面抬著一面說,“本宮如今懷有身孕,身子也越來越沉了,後宮中的事,需要你幫本宮一把。”
  秦卿卿一怔,她不用被關了,那衛臨呢。
  “秦老將軍已經幾番上奏要見你。”沈香茉清楚這件事攔不住,秦老將軍的做派,秦良娣生病這個理由肯定用不長,“到時候你這病好了,也該見一見秦家人,讓他們放心。”
  秦卿卿抿了抿嘴,沈香茉知道她最關心什麼,“至於衛大人,皇上命他去辦三件事,辦妥了,就放你出來。”
  “臣妾斗膽,娘娘,如今是否說事情已經辦妥?”
  沈香茉搖頭,“尚未,本宮要你提前出來,是為了秦家的事。”休肝歡巴。
  秦卿卿的心底升起了一抹希望,到底還是期盼著皇上和皇后能夠成全他們,“娘娘,若是臣妾出去了,那皇上那兒。”
  “這就不是你要擔心的事,三天后你病癒,晉封你為妃,你協助本宮打理後宮庶務,直到本宮生下孩子為止,至於衛大人那兒,不論他是否辦妥了這些事,本宮都會幫你。”屋子裡的東西已經放的差不多了,好幾身的宮服,連晉封大典的宮裝都已經準備妥當。
  “有娘娘一句承諾,臣妾定當盡力而為。”秦卿卿更相信皇后娘娘,她說會幫她,一定就會幫她和衛臨的。
  “好。”沈香茉是佩服她對衛大人的堅持,還有衛大人寧願自己死去,也要保下她安慰的情衷。
  後宮的規矩再嚴厲,不都也是人定的,不破不立,哪裡來的新規矩呢。
  ......
  在東宮這兒吩咐完,入夜季熠辰回來,沈香茉就提起了這件事,“不能總攔著秦大將軍,他一定是起了疑心,再怎麼樣病了,晉封都不會少。”
  “衛臨還沒完成第二件事。”季熠辰淡淡的著,“等他完成了,自然可以帶秦卿卿離開。”
  沈香茉瞪了他一眼,“你在生什麼氣,那好啊,就讓衛大人死在外面好了,秦良娣心灰意冷,就會留在宮中做個任人擺佈的。”
  惹怒了娘子,季熠辰趕緊拉著她的手哄,“我沒有生氣,但是這事兒也不能就這麼輕易算了,你想,若是秦將軍以後知道實情,我們豈不是共犯?”
  “等秦大將軍發現他們,什麼事兒都成了,秦將軍難不成還會把人送回宮?”沈香茉又瞪了他一眼,“那就是秦家自己關起門來的事。”
  季熠辰覺得媳婦所言十分在理,點點頭,“把她帶出來後打算如何處置。”
  “晉封德妃,讓她協助臣妾打理後宮,以前東宮時她就做的很不錯。”沈香茉提醒他道,“除了她,後宮中還有背的妃子能擔此重任?”
  這一群不成氣候的,季熠辰還真是想不起來。
  “若是衛大人半年都無法完成,臣妾生下孩子,不如就讓他們離開吧。”
  沈香茉不忍心,季熠辰看著她,一會兒,抬手摸了摸她最近有些生了肉的臉頰,“要什麼成全他們。”
  抬手扶了一把,沈香茉靠在他耳邊輕輕說了幾句,季熠辰一開始聽的還認真些,可聽著聽著,耳畔微微酥麻,直接被她吐納時飄過的溫熱氣息給轉移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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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7 00:08:20 |只看該作者
第210章 往昔舊情(一)

  等他再低頭去看時,看到她隆起的肚子,這念頭又熄了下去,她如今的身子經不起如此大的折騰。
  沈香茉轉頭過去。季熠辰輕抵著她的額頭笑道,“就如此成全了他們?”
  “若是你要把她一直留在宮中,也不是不妥,畢竟她選秀入宮,就是皇上的妃子。”沈香茉的聲音低了幾分,似乎是在委屈什麼。
  季熠辰笑的愉悅,“那就按著你說的辦。”
  沈香茉眼眸一亮。“真的?”
  “嗯,若是她們想走的都可以走,我有你就夠了。”看著她露出女兒家的神態。季熠辰的心情也變得不錯,“這宮裡,人少一點能安分點。”
  知道他指的是一群有樣學樣生病的妃子,沈香茉挨著他顯露出一些倦意,季熠辰把她抱到了床邊,“還有些事,我今夜在乾清宮。”
  沈香茉點點頭,看著他出去,襲來的困意抵擋不住,很快便沉沉的睡去了。
  ......
  夜半時忽然一陣雷鳴聲響起,沈香茉從睡夢中被吵醒,外面磅礴大雨的聲音傳來,透過緊閉的窗戶,那時不時襲來的閃電幾乎是要把房頂給擊破,轟隆隆的巨響在整個皇宮上空響起。休華場巴。
  很多人都被吵醒了。崔媽媽起來看皇后醒了。到一旁倒了杯水,沈香茉坐起身子喝了一口,“這麼大的雨,讓來福去找一下觀河,巡邏的小心些,宮中各處看的仔細點。”
  “皇上剛剛已經命人來過來,娘娘放心吧。”崔媽媽扶她躺下,外頭又是一陣巨響,沈香茉隱隱約約有聽見什麼哭聲,抬頭看崔媽媽。“是不是輝哥兒醒了,抱到本宮這兒來。”
  崔媽媽到了右側的廂房,沒多久,金嬤嬤抱著哭鬧不止的輝哥兒過來了,從睡夢中被吵醒的小傢伙哭的太可憐了,放到床上後直往沈香茉懷裡鑽,他也是被雷雨閃電給吵醒的,吵醒之後就大哭不止,怎麼哄都哄不好。
  “娘抱抱,乖,沒事了。”沈香茉摟著他,輝哥兒抬著淚眼濛濛的眼睛,委屈著,張口咿咿呀呀,半響,忽然喊了一聲娘。
  沈香茉臉上一喜,“再喊一遍。”
  似乎是找到了竅門,輝哥兒仰著腦袋,張口啊啊了兩聲,奶聲奶氣的喊了一聲,“娘。”
  “哎。”沈香茉應了他一聲,笑著摸摸他的頭,“真棒!”
  “娘。”
  輝哥兒又喊了一聲,喊上癮了,沈香茉應一聲他就喊一聲,聽得一旁金嬤嬤她們都笑了,外頭一陣雷鳴,輝哥兒又害怕的躲在了沈香茉的懷裡,委委屈屈的抱著她。
  沈香茉安慰了他好一會兒這才又睡過去,外頭雷聲還在響,比之前的小了些,快二更天,大雨依舊是磅礴。
  “就睡在本宮這兒吧。”沈香茉抱著輝哥兒讓他躺在裡側,崔媽媽擔心會壓著她,沈香茉把被子抬了抬,“足夠大了,怎麼會睡不下他,不礙事。”
  ——————————————————
  開了個先例,輝哥兒這小機靈就賴上了沈香茉睡,偏不依金嬤嬤,到了夜裡入睡前就哭鬧,還學會和季熠辰爭寵了,季熠辰只能睡臥榻,他就能睡床,挨著沈香茉怎麼都不肯撒手,一聲一聲軟糯喊著娘,把沈香茉整顆心都喊化了。
  等到了九月,沈香茉看起來有六七月身孕時,讓金嬤嬤摸肚後確認,的確時雙生,消息傳到了景殿宮那兒,太后娘娘為此特地入了宮一趟,她和崔媽媽她們是一個想法,雙生的確喜人,可眼下這雙生的,可兇險的很。
  “怕是撐不到臨盆的日子,八九月就要生了,到時候宮中該準備的都得先準備妥當。”皇太后如今看兒媳婦是比以前順眼多了,大約是這麼多年過去也認了,生下嫡孫之後如今這麼快又有了身孕,能開枝散葉的,她就放心。
  “眼下這些事兒有德妃替你打理,你就好好歇著,方嬤嬤入宮來替你操持一段日子,待你順利生下孩子再回去。”皇太后留下了方嬤嬤給沈香茉,這是宮裡頭的老人了,跟在皇太后身邊多年,辦事很有一手。
  “母后,您那兒也得方嬤嬤照應,兒臣這兒不缺人。”景殿宮那兒伺候的人比宮中少了許多,若再卻方嬤嬤,太后身邊難免不利索。
  皇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孰輕孰重。”
  “是啊娘娘。”方嬤嬤在一旁搭話,“有老奴在這兒,太后娘娘也能安心,也不嫌身邊伺候的人多,娘娘您如今身子重,什麼都得仔細些。”
  如此說沈香茉也沒法拒絕了,皇太后留下了方嬤嬤在玉明宮內,和崔媽媽一塊兒值守陪夜,輪著方嬤嬤的夜裡,季熠辰是越發的不自在,唯有輝哥兒,在娘親床上賴的舒坦,最後父子倆對著吃醋了,夜半的時候季熠辰把輝哥兒從床上拎起來到臥榻上和他睡,第二天一早起來,又是一頓吵。
  見到吵架的,沒見過這麼吵架的,休沐日時一大清早,父子倆坐在臥榻上,一大一小互瞪著對看。
  快一歲的輝哥兒前半月學會喊娘了後,別的話也不利索,不過昨天他剛剛學會了一個字。
  於是沈香茉起來後耳畔都是父子倆這麼吵的聲音。
  輝哥兒糯聲,“壞。”
  季熠辰氣定神閑,“你壞。”
  輝哥兒瞪眼,“壞!”
  季熠辰點點頭,“嗯,你壞!”
  輝哥兒惱怒,“壞!壞!壞!”還帶著伸手要打季熠辰。
  季熠辰伸手大掌給他打,純粹是欺負兒子現在還不會說話,“嗯,你壞,以後不能跟你娘睡覺,那是我睡的。”
  輝哥兒聽著他的話愣了愣,繼而,嘴巴一咧,哇一聲大哭了起來,邊哭邊喊娘,沈香茉走過去把他摟到懷裡,輝哥兒哭的可傷心了,一副‘爹欺負人’傷透了心的情緒,小手抱著沈香茉的肚子,還不忘記回頭瞪季熠辰。
  孩子越大,情緒越豐富,堪堪會坐的時候輝哥兒就知道要搶東西,如今跟著要搶娘親,特別的會仗勢欺人,知道什麼人可以依靠的,每每都喊沈香茉,指控爹爹欺負人。
  季熠辰一把撈過他,往上空拋了一下抱在懷裡,輝哥兒更是大哭,季熠辰翻過他拍了一下屁股,“男子漢大丈夫,有淚不輕彈,怎麼跟個娘們似的就知道哭。”
  沈香茉瞪了他一眼,“你這麼大的時候沒哭過?”
  季熠辰抱著輝哥兒下床,要帶他去外面走走,面不紅心不跳的否認沈香茉的質疑,“沒哭過,我小的時候都不哭鬧,不信你問父皇和母后。”
  看輝哥兒朝著她伸著小手要娘親抱抱,季熠辰直接三兩步把他帶到了屋外的院子裡,清晨空氣中帶著一些微涼,季熠辰把他放到地上,雙手扶著他的小胳膊,要他學步。
  放下去輝哥兒就抬起雙腿不肯落地,故意蜷著腿耍無賴,季熠辰一身黃袍,坐著這樣的姿勢看起來也不違和,父子倆就這麼杠著,看誰先折服。
  ......
  可惜就是自己的兒子,輝哥兒的脾氣就隨了季熠辰的,你要我學步我偏不,我就吊著,仰頭看爹爹,眼淚還掛在眼角呢,嘟著嘴就是不肯把腳放下去,沈香茉在門口都看著樂了,最後實在是拿他們來沒辦法,下臺階走到了他們對面,朝著輝哥兒拍了拍手哄,“來。”
  輝哥兒扭頭過來,沖著爹爹示意要他帶他過去,季熠辰不肯,“自己走過去。”
  輝哥兒忙著要逃離他,這才松了腳落地,由季熠辰扶著,邁步朝沈香茉過來。
  終於到了沈香茉懷裡,輝哥兒賴著怎麼都不肯鬆開了,生怕被爹爹再抓去,扭頭看了季熠辰好幾眼,委屈的樣子,眼底都是控訴。
  就此事,三個人正要回屋用早膳,來祿走了過來,“啟稟皇上,宮門口半夜來了個女子,大雨時被守門的士兵發現,趕著不肯走,今早暈過去了,說是找皇上您的。”
  “是什麼人。”
  “並不知是何身份,士兵發現她手上捏著這個。”來祿呈遞上來一塊玉佩,季熠辰接過拿在手中,等翻過來看到後面的字時,整個人狠狠的怔住了。
  ————————————————
  沈香茉已經帶著輝哥兒進去,再回頭找他時候,門口那兒季熠辰已經不在了,“皇上人呢。”
  “來祿公公剛剛前來,皇上跟著公公走了,說是宮門口有人來尋。”莫離也沒看清楚那玉佩上有什麼,只覺得皇上那一刻的反應有些奇怪,沈香茉走出屋子看院子出口,對他這樣急匆匆的不告而別,心底裡湧起一股異樣。
  ......
  這邊宮門口,季熠辰匆匆趕到,外宮士兵休息的小院裡,此時人已經抬到這兒大的屋子裡休息。
  季熠辰緊捏著那玉佩,推門進去,簡樸的床上躺著一個白衣女子,素面皎潔,臉色泛著一抹蒼白。
  頭髮濕漉漉的貼在臉上,因為受凍,嘴唇發紫,她的衣服也都濕了,躺在那兒像是沒了聲息的人,呼吸都顯得這麼微弱。
  季熠辰走近幾步,看清楚了容顏,眼神無比的複雜。
  “去叫一個宮女過來,拿乾淨的衣服替她換上。”季熠辰吩咐來祿去找人過來,他站在了床邊,低頭看安靜躺著的人,剛剛情緒上的激動,好像在此刻不知為何,熄下去了不少。
  抬手想要摸摸她,確定是不是真的是她,床上的人醒了。
  睜開眼看到眼前的人,女子飛快的抓住了季熠辰伸過來的手,牢牢抓在手中,似乎是在確定是不是他,繼而起身抱住了他,濕漉漉的衣服都貼在了他的身上,略微沙啞的聲音傳來,“熠辰,我終於見到你了。”
  許多回憶在這一刻湧上腦海,九年前他在花滿樓中遇見了她,第一面,是她的開苞之夜。
  她一襲白色紗衣站在臺上,宛若是不小心落入凡塵的仙子,清新脫俗,和花滿樓裡任何一個女子都不一樣。
  當時的他失了心迷了竅,重金買下了她的第一夜,視若珍寶,捨不得碰她。
  當時的他還許諾,要把她帶回睿王府,總有一天可以堂堂正正擁有她,而不是這樣的方式。
  可沒等他做這些事,沒有兌現任何答應她的,她就在畫舫中葬身火海,屍骨難尋。
  現在。
  時隔九年,她又出現了。
  ......
  明月抱著他,不願鬆手,季熠辰一句話都沒有說,直到宮女進來他才開口,“先把衣服換了。”
  明月心底裡有彷徨,伸手接過了衣服,季熠辰背過身去站在門邊,背後窸窣的傳來換衣服的聲音,等宮女稟報後他才轉過身看她,宮女拿過來的也是一襲白衣,這麼多年過去,她的樣子一點都沒變。
  明月下了床,還有些虛弱,走到了窗邊一手扶著窗框,輕輕倚上,轉身看他,眼底裡一抹苦澀,“你成親了,如今是高高在上的皇上,我,不該來找你的。”
  季熠辰淡淡著,“畫舫著火了。”
  “是啊,畫舫著火了,船上的人都燒死了,我跌下畫舫時已經沒了意識,等我再度醒來是在一戶漁夫家中,他們撈網時把我從水裡撈上來。”明月說著,聲音顫抖,更添沙啞,“我的臉被燒毀了,我的聲音...”
  她雙手捂住自己的喉嚨,她的聲音,因為煙熏的關係,變成了現在的沙啞難聽,而她的容貌,她奔走了許多地方,尋訪了無數名醫,花了九年的時間才恢復到以前的樣子。
  “我不敢來找你,直到半年前最後的傷疤褪去。”明月抬頭看他,淚水瑩在眼底,“我知道你娶親,也知道你成了太子,你所有的事,我都知道。”
  季熠辰眼神一閃,轉過視線,“朕命人找了三個月,河道下游都打聽過了也沒有你的消息。”
  “我...”明月捂臉,慢慢的蹲下了身子,泣不成聲,“那是找人的官兵經過屋子門口,我聽到了卻不敢說話,我那樣子,如何能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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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往昔舊情(二)

  季熠辰站在那兒,距離她不過幾步遠,他應該上前把她扶起來,更應該把此時傷心無比的她納入懷中安慰。
  但是他沒有動。就只是站在那兒,聽著她哭,看著她難過。
  並不知多久過去,明月抬起頭來,她和當年一樣,美的動人,是那種讓人疼惜到想要納入懷抱的。唯獨是少了最初那靈氣逼人的脫俗。
  她慢慢的起身,倚在那兒看著他,神情裡的悲鳴不言而喻。“太長的時間過去了,你若忘了我,我也不會怪你。”休華斤劃。
  季熠辰抬眼,雷雨過後的窗外傳來一陣鳥鳴聲,他這才把視線投注在了她的身上,“朕並沒有忘記你。”
  明月眼底閃過一抹希冀,“那...你還記得我們當初的約定嗎?”
  季熠辰深看了她幾眼,他當然記得,“你想入宮。”
  明月低下頭去,掩飾著眼底的黯然,“我只是想陪著你而已,九年來我無時無刻不這麼想,這也是支持我活下來的動力,每一次揭開舊疤都是煎熬,生不如死的日子太長了。唯有在夜裡想起你。我才能堅持下來。”
  她經歷過些什麼,季熠辰如今看不到,過去也不清楚,她弱不禁風的站在那兒,盈盈淚水望著他,“我...我以為你和我一樣,還堅持著我們當時的約定。”
  她的眼底都是棋盤和眷念,她想他,每日每夜。
  “熠辰,你還記不記得當初我們一起去遊湖。你在湖中央的船上和我說過的話。”明月眼底一抹熠熠,“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你說,即便是睿王爺不同意,你也會盡全力把我帶進睿王府,你會只對我一個人好。”
  季熠辰神色未變,“沒錯。”
  “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晚了,這麼多年過去,你孩子都已經有了。”明月蒼白的臉上浮現一抹慘容,“你已經娶親。”
  也不知季熠辰在想什麼,半響,他看著明月,神情裡露出一抹柔和,“當初答應你的朕沒辦法兌現了,不過,朕可以封你為妃。”
  ————————————————
  皇上在皇宮南側立了一座明月閣,皇上接了一個不明來歷的女子入宮,封她為清妃,這個女子的名字和明月閣相同,不用想也知道明月閣就是為清妃命名的。
  這清妃生的動人,一襲白衣,比宮裡頭好多妃子都美。
  皇上封了清妃之後並沒有舉行晉封大典。
  自從這個清妃入宮之後,皇上連續十天留宿在明月閣,皇后這兒來的都不如以前頻繁了。
  短短半個月,宮裡就被這樣的一些傳言所彌漫,玉明宮內,應該反應最為激烈的皇后此時卻十分從容的坐在坐榻上,陪著兒子認圖片。
  抓周後輝哥兒就一歲了,三天前他學會了喊弟弟,妹妹太難他不會,就整日的對著沈香茉隆起的肚子喊弟弟。
  快六個月的身孕,如今胎動頻繁了許多,有時輝哥兒喊多了,這肚子裡的兩個小傢伙也不安分,像是在回應他似的,微動著,能醒上小半個時辰。
  “娘!”輝哥兒忽然高喊了聲,沈香茉應他,他扭頭過去看向門口,下意識的找人。
  這時辰,本來皇上每天都會過來看看兒子,這幾天公事繁忙沒有過來,輝哥兒惦記著,總是會轉頭過去看。
  他看了一會兒,門口那兒是有人進來,不過不是皇上,而是莫離。
  “娘娘,清妃在玉明宮外等著,說是想求見娘娘。”
  沈香茉把被輝哥兒弄亂的圖片收拾一張一張疊起來,語氣很淡,“傳話過去,不見。”
  莫離出去沒多久後,又回來了。
  “娘娘,清妃跪在門口,說是給娘娘燉了湯,是一點心意,娘娘若是不見,她就一直跪在那兒。”
  沈香茉挑了挑眉,“既然她喜歡,那就讓她跪在那兒。”
  ......
  莫離把話傳到了玉明宮的門口,明月跪在那兒的身子一僵,這樣都不肯見她。
  “莫離姑姑,還望您能明示,不知臣妾做錯了什麼,皇后娘娘不肯見臣妾。”明月攔住莫離,神情急切的很,一襲白衣在地上都拖髒了,這模樣,就是被人欺負的。
  “清妃娘娘,皇后娘娘的打算奴婢如何得知,奴婢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娘娘這些日子身體欠安,您還是回去吧,即便是跪著,娘娘都不會見您的。”莫離命門口的宮嬤看住了,轉身回了玉明宮,明月跪在那兒,神情變幻。
  不是說皇后娘娘是和善的人,待後宮妃子都很好,不可能會刻意難為宮中的妃子的,可這又是為什麼,她來了半月,請安不用來,就連好幾次來玉明宮這兒求見都不能。
  明月百思不得其解,半響,神情中有些恍然,難道皇后知道她和皇上的事,這才不願意見她?
  這個答案是明月比較能接受的,皇上讓她一個花滿樓出身的女子入宮為妃,還封了這麼高的份位,就算是她心裡清楚皇上在明月閣什麼都沒做,但在外人看來,她大概是第一個極盡受寵的人,皇后如何能待見她呢。
  “娘娘,奴婢扶您回去吧。”一旁宮女上前扶她起。
  明月擺手,抬頭看著那玉明宮的牌匾,嘴角勾起一抹笑,“這時辰,皇上額應該過來了才是。”
  ————————————————
  如明月所料,皇上很快就來了玉明宮,季熠辰看到跪在那兒的明月,神情微頓,“你在這兒做什麼。”
  明月委屈的抬頭看他,“臣妾想求見皇后娘娘,但是皇后娘娘不願接見臣妾,是不是臣妾犯了什麼錯,幾次過來皇后娘娘都不願意見臣妾。”
  這還真是頭一回皇后用這樣的態度對待別的妃子,季熠辰心裡苦笑一陣,面上卻是正色,“既然皇后不願見你,你就先回明月閣去,別跪壞了身子。”
  明月神色微僵,這時不應該皇上帶她進去麼,為何也讓她回去。
  更是泫然欲泣的看著皇上,明月委屈的很,“娘娘是不是很討厭臣妾。”
  季熠辰看著她,蹲下了身子,抬手輕輕撥了撥她的頭髮,語氣溫和了許多,“怎麼會呢,你想多了。”
  明月要伸手去抓的時候他已經挪開了手,她期盼著看他,“臣妾為皇后娘娘煲了湯,皇上您能不能帶臣妾進去。”
  “起來吧。”季熠辰看著她,說的意味深長,“明月,你大可不必為了這些迎合朕,你以前是什麼樣子,如今也該是怎麼樣子才是。”
  明月神色一僵,正欲開口,季熠辰早她一步吩咐來祿,“送清妃回明月閣,賜玉露膏,別跪出了傷來。”
  皇上既不帶她進去,也不送她回去,還說了這麼一番話,明月心裡已經翻起了驚天駭浪,他變了。
  可九年時間過去,誰不變呢,一天的時間都有可能變化更何況是這麼多的年歲,他變的她捉摸不透。
  以前她是怎麼樣的,高傲,清冷,對金銀財寶都不屑一顧。
  可這樣的她,更不能吸引到如今的皇上,所以她也必須跟著變,才能抓住他。
  如今這一根線,好似是越來越淡了,明月心中有些慌,她怕自己來遲了,來得太晚了。
  ......
  季熠辰進了玉明宮,輝哥兒終於等到了爹爹,顯得很高興,拿著手裡的布偶沖著他揮了揮手,季熠辰走過來欲抱他,耳畔是沈香茉清冷的提醒聲,“換衣服。”
  季熠辰無奈的看了她一眼,“我沒碰她。”
  “那也得換。”沈香茉讓瑞珠把衣服拿上來,他脫了外套後換上瑞珠遞過來的,換下的那一件直接被瑞珠拿下去了。
  季熠辰得以坐下來,陪了兒子一會兒,把他交給金嬤嬤抱下去,屋子裡雪盞她們退出去了,他這才能好好的看著沈香茉,可沈香茉不理他,低頭繡著手上的帕子,一刻鐘的功夫,一隻彩蝶躍然在繡帕上。
  “吃醋了?”季熠辰討好的看她,沈香茉淡淡的回撇,“臣妾沒這功夫。”
  “香茉。”季熠辰喊了她一聲,把繡帕和針線都拿開,讓她和自己對視,“你摸摸這兒。”
  沈香茉掙脫不開他的手,被他拉到了他的胸膛前貼住,繼而聽到了他的哀歎聲,“你這般,這兒都慢了半拍。”
  “胡扯什麼。”沈香茉微紅了臉,抽回了手。
  “她忽然入宮,這其中究竟是為了什麼還要查清楚。”季熠辰這才正經下神情,“當年究竟是誰救了她。”
  “畫舫中人都死了,既然是失去意識落水的,在河裡漂浮必定有人發現,若是已經沉下去了,被漁民撈上來的只可能是屍首。”
  沈香茉聽他這麼分析,揶揄的看著他,“也許是沉了一會兒浮起來被救的呢。”
  季熠辰無奈,“好夫人,為夫答應你,一定潔身自好,絕不失身與人。”
  沈香茉輕哼了聲,“誰要你潔身自好了。”可眼角還帶著一抹笑意,算是信了他所說的話。
  只不過要查底何其難,真有什麼目的的,必定是有備而來,沈香茉嘴角微揚,其實不用她出手,如今後宮中都對這忽然降臨的清妃娘娘好奇的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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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7 00:08:42 |只看該作者
第212章 往昔舊情(三)

  沈香茉不願意見到的,總有人會想方設法見她一面,十月初時宮中有小宴,丹桂秋宴。邀請了不少官員家眷前來,主持的大小事宜都是德妃和任昭儀兩個人一手操辦,沈香茉這身子越發的動彈不得,只是聽她們說了大概後提點意見。
  秋宴這天,宴會過半時,沈香茉要離開宴會現場回玉明宮的路上,遇到了明月。
  十月的天入夜已經挺冷得了。沈香茉由雪盞她們攙扶著,一襲宮裝,除了肚子之外別的地方還不顯得臃腫。但是比起眼前的明月來,沈香茉這一身的衣服恐怕是穿的多了。
  冷風吹過拂面都泛著冷,明月還是一襲白色宮裝,領口微低,露出漂亮的鎖骨,站在那兒能看的分明是內裡襯著的衣服衣袖很短,外面的宮裝又是紗似的,藕臂若賢若現。
  白色的金錦宮裝搭配簡單的首飾,長髮挽起只用了幾根簪子固定,看起來倒真是有幾分出塵的味道,就是這表情,略微不符。
  “皇后娘娘吉祥。”明月行禮,抬頭看她,確實是一張男人會為之動容的臉,小巧的臉龐上五官精緻。從中透露出來的不是勾人攝魂的嫵媚。而是清麗難忘的容顏,這樣的容貌一見就能印象深刻,再見便是沉溺。
  當年的睿王世子看上的人,自然是不會遜色。
  “你在這兒做什麼。”明知她是來攔自己的,沈香茉還是要開口問。
  “幾次去玉明宮求見娘娘都不予,臣妾就只能在這兒候著娘娘,臣妾入宮也不過短短一月多的日子,臣妾斗膽相問,娘娘為何不見臣妾。”聽那語氣沈香茉就知道她並非如她的外貌那樣的柔弱。
  試問一個女子落水後,毀了容。是用什麼辦法在這九年裡治好了自己的臉,還能活的好好來宜都找皇上,她的本事肯定不小。
  “清妃,聽聞你以前是花滿樓裡的花魁頭牌,怎麼有些道理,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呢。”沈香末的淡淡的看著她,“本宮既不想見,那就是不想見,有什麼理由是要清妃你如此追根問底的要知道,難不成,皇上讓你入宮,本宮還得一日三次必須接見你的請安,本宮不想見你,那也是常理。”
  宮中妃子,皇后娘娘想見就見,不想接見的,還能有誰三番四次來問為什麼?這不是討人嫌麼。
  明月緊咬嘴唇,“娘娘是不是因為陛下和臣妾的過往才不願意見臣妾,那時陛下與臣妾是屬真心,否則臣妾也不會熬過了這九年來找陛下。”
  “所以皇上成全了你,讓你入宮了。”沈香茉接了她的話,“可你的身份並不能記入皇家族譜,沒有冊封大典,也不必參加宮中宴會,更不必來本宮這兒請安。”
  這皇家,怎麼能讓一個妓子的名字記到族譜上去,更不會把她昭告天下一樣讓朝堂官員知曉,皇上要在宮中養這個一個妃子,誰都不會有意見。
  “臣妾,能伺候皇上已經滿足。”明月咬了咬牙關緩緩道。
  “沒錯,你的任務就是伺候皇上,所以,你就只抓牢皇上的心就夠了,其餘的事,後宮之中,你無需管,玉明宮這兒也不必來請安。”沈香茉看她眼底有詫異,“在你之後,皇上在外帶回來很多女子,當時住在睿王府的娉婷院,娉婷二字也是皇上自己想的,這裡面的女子,有從花滿樓裡出來的,也有樂坊,戲樓裡,她們這些人入宮之後,只能留在東宮,不必請安,更不會出席什麼宴會。”
  明月沒料到皇后見到她後是這樣的反應,沈香茉最後才添了一句,“做你該做的,其餘的事,你一件都不需要多餘。”
  ......
  明月低垂著頭,臉色並不好看,她似乎是在思考什麼,半響,再抬頭時已經是泫然欲泣,“臣妾有罪,以後不會再如此,可皇后娘娘,臣妾還有個不情之請。”
  沈香茉沉默不語,明月已經自顧著往下說,“還沒出事前,皇上曾答應臣妾要讓臣妾風光大嫁,臣妾也知道這只是皇上的安慰罷了,但皇上說,他為臣妾做了嫁衣,是一隻金雀繡在衣袍上,他說這樣的衣服這世上僅此一件。”
  明月頓了頓,希冀的望著沈香茉,“這件嫁衣皇上後來一定是下聘時到了皇后娘娘那兒,能否請娘娘,讓臣妾看一看那嫁衣,便是看一眼也好,臣妾也能了卻了心願。”
  “胡扯!”沒等沈香茉說話,身後的瑞珠直言呵斥,“皇上給娘娘的嫁衣是蘇家大小姐命人繡出來的,與你何干,竟能說出這樣無理的要求,想看娘娘的嫁衣。”
  “臣妾沒有騙人。”明月撩起袖子,沈香茉在她的上手臂看到了一個紋身,紋的就是一隻金孔雀,開屏的塗畫繞著她的手臂,這金孔雀和沈香茉嫁衣上的的確一樣。
  好一番計謀,當初蘇家小姐還說起,難能見得世子這麼用心,如今從明月口中倒聽下來,這嫁衣倒是為了緬懷葬身火海的明月才命人去做的,穿在沈香茉的身上,這嫁衣也不是為她而做,而早在很多年前就應該是明月的了。
  當時還是世子的皇上按著自己‘心愛’女人的喜好命人去做嫁衣,因為無法再送給明月,也就只能留給沈香茉了,簡而言之,如今的皇后娘娘,是撿了別人的東西。
  “本宮的嫁衣豈是誰想看就能看的。”沈香茉嘴角勾起一抹笑,“清妃也真是本事,本宮的嫁衣上繡沒繡金孔雀你都知道,你這傷養的,蘭城就這麼大的地方,你的消息可真夠靈通的。”
  明月神情微僵,很快閃了過去,當時她的確不在蘭城養傷,“但這樣的事,只稍在外打聽一下就能知曉,臣妾不是消息靈通,臣妾只想看看那嫁衣。”畢竟,那當初是為了她而設計的。
  “清妃,本宮有個建議。”沈香茉微低頭看她,一字一句,“你的所有事情尋皇上就行了。你入宮來,不也是為了伺候皇上,嫁衣的事,不論是替誰所想,如今那就是本宮的。”
  ————————————————
  沈香茉離開有一會兒了,明月還站在那兒,這皇后娘娘油米不進,說什麼都沒有用,可真是個頑固的人。
  明月想著,腦海裡忽然想到什麼,眼眸一縮,無端的露出幾抹淩厲來,抬頭看天空,如今是烏雲蓋月,瞧不清楚。
  轉頭看侍奉的宮女,明月冷聲問,“今日初幾。”
  “初五了娘娘。”明月算著日子,嘴角泛起了一抹笑,不在花園裡多作停留,轉身回了明月閣。
  翌日一早,麻煩找上門來了。
  ......
  薛婕妤是正巧散步經過明月閣,從外看進去,這環境清幽的地方把她那兒好太多了,薛婕妤心裡頓時引起一股憤憤,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指不定是什麼地方出身,皇上怎麼會這麼寵她。
  正巧明月出來,兩個人撞上了,明月本還想和善的笑笑,卻只見薛婕妤直接冷哼了聲,看著她一襲宮裝先發了難,“不知道的還以為家裡頭死了什麼人了,整日穿白身,還在宮裡走來走去,不知多麼晦氣!”休每有圾。
  內宮中可以穿的花裡胡哨,可以是爭奇鬥豔的,唯獨是沒有喜歡穿白衣服,這和奔喪有什麼區別,宮裡頭這樣晃來晃去的,別提多礙眼了。
  “有識之士多青衫白衣,薛婕妤此言差矣。”明月看出了她的敵意,這笑意也沒顯露的這麼深刻了,只是掛在臉上,淡的也像是在敷衍。
  “你也說了是有識之士,你是妃子,就該守宮中的規矩,別仗著皇上就盡做些丟人臉面的事,聽說你還好幾回去皇后娘娘那兒求見,可真是沒有自知之明,皇后娘娘不願意見你,你還死乞白賴的要靠上去。”薛婕妤瞥了她一眼,“真不知道你是做什麼的。”
  薛婕妤一張利嘴,把她去玉明宮求見的事又諷刺了一遍,明月神情裡閃過一抹慍怒,很快斂去,浮現一抹笑意看著她,“如今我也無事,不知薛妹妹肯否賞臉,到我明月閣中坐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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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7 00:08:59 |只看該作者
第213章 其心可誅(一)

  薛婕妤病了,初始只是頭疼腦熱,做什麼事都沒有多大的精神。吃了一些清心丸以為沒事了,三兩天過後。薛婕妤這病情開始加重。
  等請太醫過去看的時候,短短不過三四日的功夫,薛婕妤竟一下消瘦了許多,她不斷的咳嗽,咳出來的都是泛著一絲紅,微腥的血痰,從早到晚胃口倒是沒有受什麼影響。就是整個人虛弱的很,像是生了大病。
  溫太醫和叢太醫都有過來診斷,診斷出來的結果。薛婕妤體虛,如今的時節裡夜裡清冷,薛婕妤開始的症狀似是感染了風寒,後來漸漸的加重,到如今已經是躺在床上沒多少力氣了。
  沈香茉不放心,親自過去瑤花宮看,薛婕妤的模樣嚇了她一跳。
  這段短短數日內,整個人瘦的,連臉上的肉都消減下去大半,顯得眼睛尤為凸出,蒼白中呼吸微弱,唯有在吃東西的時候薛婕妤才有些力氣,她看到沈香茉的時候哭了,“娘娘,我想見我娘。”
  “等你身子好了自然能宣薛付夫人入宮。如今你這般。豈不更讓薛家人擔心?”沈香茉拍了拍她的手,薛婕妤哭的可憐,搖頭,“娘娘,我想見我娘。”
  忽然病了,皇上那兒也不會應允她見薛家人,沈香茉看了溫太醫一眼,後者跟著她到了外屋,沈香茉詢問,“這都六天了。可有確信?”
  “尚無,不過薛婕妤今日比昨天要好一些,脈象平穩不少。”起初是有風寒的症狀,如今卻不是了,這咳血又不似肺癆,體虛又不是發熱,忽然間消瘦這麼多,像是有什麼抽空了她的精力似的,溫太醫也覺得奇。
  “有平穩下來就好。”沈香茉點點頭,“按著藥方再看兩日,若是好轉過來了就行。”
  ......
  第八天的時候,薛婕妤的病好轉,有力氣了,臉色也紅潤了些,就是消瘦下去的得慢慢補回來,胃口還是很好,咳嗽也不見血痰,溫太醫放心了,回稟到玉明宮中,沈香茉也松了一口氣。
  命人去查這段日子來薛婕妤的行蹤,莫離來稟,薛婕妤在頭疼的前一天,在明月閣裡呆過半日。
  清妃入宮兩個月不到,薛婕妤是頭一個去明月閣的人。
  “聽薛婕妤身邊的宮女說,當時薛婕妤的語氣並不好聽,說了清妃娘娘不少話,清妃娘娘卻還和善的把她請到了明月閣裡面,半日後薛婕妤離開,回了瑤花宮後第二天一早起來,頭疼腦熱身子就開始難受了。”
  沈香茉深吸了一口氣,“去把當初慕蘇留下的錦盒拿來。”
  瑞珠進了內屋,把一個漆黑的木匣子取出來,打開來,裡面是幾顆泛著青綠的珍珠,取過底下的錦袋,沈香茉把珍珠放進去,入夜季熠辰回來,沈香茉讓他不離身的戴著錦袋。
  “怎麼了?”季熠辰見她神色凝重,打開錦袋看,這青綠的珠子在夜色燭火下散著琉璃的光芒,十分的漂亮。
  “把這戴上,去哪裡都不許摘下來。”沈香茉拿過來又給他系上,確認的提醒,“不要摘下來。”
  “這不是慕蘇留給你清毒的。”休每麗才。
  當初是擔心沈香茉的蠱毒會沒有清乾淨,額外向慕蘇求了這個,沈香茉留著沒有用,如今卻派上了用場,“薛婕妤病的蹊蹺,我不信人有青春永駐之數,清妃行徑太古怪,我不放心。”
  說起沈鶴越,沈香茉對這個三叔是恨極了,可不予置否的是,在她小的時候,還沒發生那些事時,三叔對她很好,還會給她講在外遊歷跑商時發生的事,“當年眼疾去找慕蘇,她還是那模樣,很多年過去請她來宮中,她依舊是容顏未變,南疆有很多奇異古怪之術,三叔曾經說過,還有以血養血之術,惡毒程度令人髮指。”
  可惜會這些的人少之又少,又有派別門規,不得隨意出來,大周朝的律法是寫給會守規矩的人看的,那些不肯守規矩的呢,當時害季熠辰的不就是一個。
  “你懷疑她也會?”季熠辰每次去明月閣,明月都會給他準備吃食,和當初在花滿樓中一樣,手藝也沒怎麼變,只是他吃的不多,兩個人周旋套話,更像是博弈。
  “這些應當是不外傳的,臣妾只是懷疑,她背後有人這麼指使。”沈香茉就是有這樣的直覺,三番四次想來玉明宮請安,中途攔截只為了見她一面,見了之後又言辭刺激,她入宮的目的,恐怕是相當不單純。
  夫妻倆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的眼底看到了了然。
  ————————————————
  此時的玉明閣內,明月看著外面的天色暗了,命人備好酒菜,又進內屋換了一身衣服出來,讓宮女把酒菜都端到了靠窗的地方,窗外是明月閣的夜景,十分宜人。
  沒多久皇上來了,季熠辰一進來,明月當即迎了上前,雙手輕輕挽住了他,“你可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
  季熠辰想了想,並不作答,明月扶著他坐下,一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撫過去時袖子若有若無的刮過了他的臉龐,“今天,是九年前你說要為我贖身的日子。”
  明月款款在他對面坐下,抬手為他倒了一杯酒,“儘管當時沒能贖身,如今卻也能夠陪著你,也算是如願了。”不等他喝,明月自己先喝了一杯。
  挪開杯子時,嘴角泛著些酒水,浮在殷紅的嘴唇上,格外的誘人,季熠辰一手拿著杯子,指腹輕輕的摸著,並沒有要抬手喝酒。
  明月也不在意,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輕歪著身子看他,控訴,“熠辰,你變了,從前我的任何一個神情你都放在心上,如今你對這些都不在意了。”
  “為什麼我還記得你,你卻已經把我忘了。”明月喝了好幾杯,微醺,趴在了桌子上看他,神情很委屈。
  “朕沒有忘了你。”季熠辰抬手,在她的注視下抿了一口酒,隨即又放下了,“不如你告訴朕,你想要什麼。”
  明月等了一會兒,都不見他再舉杯喝餘下的,起身晃著到他身旁,整個人倒在了他的懷裡,纖指在他嘴唇上描過,季熠辰伸手過來的時候,她則是貓一樣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
  季熠辰皺眉,明月是下了狠手,直接咬出了血。
  她貪婪的舔了一下被她咬出血的手指,季熠辰捏緊拳頭收回來,明月趴在他身上,勾著他的衣袖,“你知不知道,為了你,我吃了多少苦。”
  “每一次結痂,揭開舊的時,猶如有千萬隻螞蟻啃過,我卻不能動彈,那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半個時辰,一個時辰。”明月拿起他的手撫在自己臉上,“我一共經歷了十二回。”
  最後真的是疼麻木了,汗水下來時滴在了傷口上,她又疼瘋了。
  “我想過死,可都熬下來了,終於等來了時候,可以回來找你,可以不用擔心我的樣子會嚇到你,我以為你還堅守著我們的約定。”明月揮淚雨下,“我不在意你已經有皇后,我也不在意你給我什麼樣的位置,我只在意你心裡是不是都是我。”
  隨著她的話,季熠辰心底裡忽然鑽心的一陣疼,來得快,去的也快,腦海中有片段混沌,繼而脖子那兒垂掛珠子的地方一股冰涼氣息從珠子內透露出來,那是蚊子叮咬的感覺,有什麼飛快的從珠子那兒朝著他腦袋追逐而去,那一股清涼一直從頭頂灌下來,一瞬清醒。
  這個過程很快,只是幾個呼吸之間,季熠辰卻感觸深刻,他微眯著眼睛,張開眼時,明月正盯著他看,眼底閃過一抹緊張那個,試探的喊了他一聲,“熠辰。”
  季熠辰的手自然而然的放在了她的腰上,輕嗯了聲,只見明月神情鬆散了下來,更是柔情的抱著他,“熠辰,晚上留在我屋裡吧,你說要娶了我之後才能真正擁有我,如今你就可以了。”
  明月沒有抬頭,看不到他的神情,季熠辰剛剛的溫柔散去,一瞬冷了下來,說出來的話卻還柔和,“可以什麼?”
  “我...一直在等你啊。”明月嗅著他身上淡淡的香氣,這是屬於成熟男子才有的味道,早就沒有了九年前的青嫩,這可是當今皇上,大周朝的九五之尊。
  撇開別的不說,往後能夠一直留在他身邊,對於她來說那是最好不過的結果了。
  明月話音剛落,門口那兒有敲門傳喚聲,來祿在外稟報,“皇上,瑤花宮那兒薛婕妤暈過去了。”
  季熠辰把她推起來,明月拉住了他,捏得很緊,“皇上。”
  “薛婕妤暈倒了,朕得過去看看。”季熠辰柔聲安撫她,明月不肯,“那您,等會兒還過來嗎?”
  “天色已晚,你好好休息,不必等朕了。”季熠辰摸了摸她的臉頰,明月低垂下頭,眼底閃過一抹不甘心,等季熠辰走到了門口,她忽然抬起頭看著他,臉上的神情顯得有幾分詭然,可季熠辰並沒有任何反應,直接出去了。
  明月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合上的門,不可能啊,明明是起了效!
  轉而是一股腥甜沖上了她的喉嚨,明月沒能忍住,吐了一口鮮血在地上,燭火之下,那血呈著黑紅,不同尋常。
  ————————————————
  季熠辰的確去了瑤花宮,薛婕妤沒有暈過去,她只是無病呻吟著想要皇上過去看看她,她這一暈,不論真假總是給了季熠辰離開的理由。
  從瑤花宮離開後,夜已深了,季熠辰去玉明宮,沈香茉還沒睡。
  披著外套坐在那兒翻書,季熠辰過去一看,沈香茉翻的是關於南疆的書籍,記載甚少,看了許多本都未能對她要找的多幾句描述。
  季熠辰換下衣服,從脖子上解下繩子放在沈香茉面前的小桌子上,本來應該是泛著青綠幽光的珠子,此時就是一顆白珍珠。
  青綠幽光散去之後變成了極其普通的珍珠,沈香茉覺得驚奇,拿起珠子在手裡端詳了一下,看不出哪裡異常可就是沒了那光芒。
  而珠子會變成這樣,是明月在酒菜裡動了手腳,亦或者,她咬的那一口。
  沈香茉不放心才讓他把珠子掛在脖子上,沒想到才半日的功夫回來就是這樣的結果,連那明月閣都進不得。
  “若是說這珠子有所反應,那必定是蠱毒無疑。”沈香茉把剛剛那本書翻開給他看,寫的是奇人奇事,杜撰成分比較大,但是有提及這蝕毒之物,“要不,我們再尋一次慕蘇。”
  “明日派人去南疆。”季熠辰沉凝著神色看著泛白的珍珠,再請慕蘇已經無用,南疆和大周簽協數年,如今有人要利用此動手腳,背後的苗頭是要迫不及待往外露。
  ......
  季熠辰想罷了,還是連夜派人出宮去蘭城外找慕蘇,也不知能不能尋到,而宮中這兒,明月閣中明月是痛苦了一整晚,她躺在床上,底下的盆子裡都是她嘔出來的黑血,外面天未亮,她使了渾身解數從床底下拖出了一個箱子,打開來,箱子裡面層層開鎖拿出巴掌大的盒子。
  她坐了起來,打開盒子,昏暗中瞧不清楚盒子裡到底是什麼,可能看到的是數對泛著幽色的眼睛,明月伸手放在盒子裡,過了一會兒,她的神情比剛剛吐血時還要痛苦。
  黑暗中明月的臉色發青,又轉瞬發黑,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直到盒子裡發出一陣窸窣聲,窗外漸亮的天能夠看到這盒子裡的東西蜷縮成了一團,明月的神色恢復如常,她輕吐了一口氣,把盒子重新鎖了回去。
  ————————————————————
  十月底十一月,宜都迎來了一陣寒潮,天氣驟冷,宮中生病的人也不少,沈香茉的身子越來越沉,每天夜裡她都睡不好,十一月中時,景殿行宮中淑太妃命人帶著蓉姐兒入宮來看她。
  說是蓉姐兒想她了,吵著鬧著要入宮來,淑太妃是沒辦法,只好命人帶著孫女入宮來,養娘帶著蓉姐兒進屋後就在旁候著,沈香茉看一言不發的蓉姐兒,抬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入宮不開心?”
  蓉姐兒搖搖頭,“伯娘,我想弟弟。”
  晉王妃有孕,蓉姐兒被送去了淑太妃那兒,小世子還養在晉王府中,這一晃差不多得有半年了,蓉姐兒一趟都沒回晉王府,若不是這孩子時常惦念,再小個一兩歲,早就忘了自己還有個弟弟。
  沈香茉看她消瘦了不少,心疼得很。
  “伯娘,我可以看看輝哥兒嗎?”蓉姐兒仰頭看她,眼底裡有期盼,“看到輝哥兒我也像看到弟弟了。”
  沈香茉見她臉色看起來並不佳,也不忍心這孩子心裡頭再難受,“輝哥兒還在睡,伯娘讓崔嬤嬤帶你過去看看,好不好?”
  蓉姐兒笑著點點頭,“好,我就在旁邊看看,絕不吵醒他。”
  崔媽媽帶著蓉姐兒下去,沈香茉坐在那兒雪盞給她按著泛腫的腿,不過一炷香的功夫,秋裳忽然跑了進來,“娘娘,小郡主暈倒了。”
  沈香茉一怔,“趕緊去請叢太醫過來。”
  雪盞扶著沈香茉起來,到了一側的廂房,金嬤嬤把熟睡中的輝哥兒抱了出來,沈香茉讓她把孩子抱到自己屋裡去,走進去一瞧,剛剛從她屋子裡出去的蓉姐兒,此時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渾身滾燙。
  進宮的時候沈香茉是覺得她精神不太好,以為是想著小世子,想回晉王府去才提不起神來,誰想她是生病了。
  外頭叢太醫很快來了,沈香茉讓開身,叢牧上前給蓉姐兒把了脈,又摸了摸她的額頭,就短短那會兒的功夫,蓉姐兒體溫上升的很快,出的汗後背的衣襟都已經濕透了,崔媽媽尋了衣服過來要給蓉姐兒換上,剛脫下外套,一向沉穩的崔媽媽驚了一聲。
  還在為蓉姐兒針灸的叢牧轉頭一看,神色一凝。
  蓉姐兒襯裡的一件小襖子上,胸口這兒是彌漫著一塊血跡,似是已經幹了,黑紅的印在上面,崔媽媽以為是受了傷,往下脫才發現就只是這小襖子上面沾著這麼大一塊血跡,並不是小郡主身上有傷。
  崔媽媽反應的極快,“雪盞,快帶娘娘回屋子去。”
  雪盞趕緊扶著沈香茉出去,這兒崔媽媽利索的換下了衣服,除了這小襖子之外,蓉姐兒貼身的一件襯衣裡後背角落竟然也有一塊血跡,可蓉姐兒身上是沒有傷口,她的衣服每日都有人換,誰會給郡主穿這樣的衣服。
  叢牧意識到了事態,“小郡主是什麼時候暈倒的,暈倒之前有沒有發汗頭暈之類的症狀。”
  “入宮的時候臉色就不大好,精神也不佳,提出要來看小殿下時皇后娘娘命老奴帶她前來,趴在床邊也乖巧的很,只伸手摸了摸小殿下的臉並且吵醒他。”崔媽媽說著,臉上閃過一抹異色,“她還拉了一會兒殿下的手。”
  “還請崔媽媽去稟明皇后娘娘,下官要把小郡主帶去太醫署。”叢牧如今尚且不清楚郡主高燒昏迷的緣故,但看那兩件帶血的衣服,為了以防萬一,還是不能把人留在玉明宮中,如今太子年幼,皇后娘娘還懷有身孕,出不得一點差池!
  崔媽媽點點頭,“此事老奴做主了,還請叢太醫把小郡主帶去太醫署。”
  ......
  叢牧把蓉姐兒帶到了太醫署,崔媽媽讓彩蝶跟了去照應,這兒屋子內,崔媽媽把那兩件衣服放了箱子裡一併送去了太醫署,命人把廂房裡裡裡外外的被鋪全部都換了一遍,艾草薰屋,擦洗桌椅窗框。
  連帶著沈香茉這兒屋子裡的東西也都換了一遍,蓉姐兒坐過的凳子,碰過的杯子碗碟全部都拿了出去,輝哥兒的換下的衣服燒掉,特地讓太醫署開了藥給輝哥兒服下,玉明宮上下皇后娘娘在內,都喝了藥。
  別人還想不透崔媽媽為何緊張成這樣,不就是小郡主發了熱生病,可三天之後,太醫署那兒回稟的消息證實了崔媽媽的擔心並不是多餘,第三天一早開始,蓉姐兒身上起了紅疹,溫太醫在內多位太醫診斷,小郡主得的是天花。
  ——————————————————
  這事兒是往死裡瞞著沒讓人傳出去,送小郡主過來的養娘和宮女此時還關著,難怪淑太妃那兒好幾天能不聞不問,就算是要在宮裡住一段日子,也不會連個人都不派過來看看。
  沈香茉更氣的是,他們竟然拿一個孩子做文章!
  “幸的是太子殿下和娘娘都沒什麼事。”金嬤嬤心有餘悸,若是太子因此有什麼意外,她也得跟著捨命了,晉王府的小郡主娘娘和陛下都很喜歡,誰能提防這麼個孩子,那兩件血衣的用意可真是歹毒。
  “如今那是還沒相處,若是多住上幾日,一直和輝哥兒在一起玩,她不暈過去不生病誰能發現。”沈香茉冷冷道,“把那養娘和兩個宮女送去司刑所,大刑審。方嬤嬤,還得請您回一趟景殿行宮。”
  方嬤嬤站在一旁神色凝重,“娘娘放心,老奴省的。”
  方嬤嬤離開後沈香茉又看向崔媽媽,“那兩件血衣是不是在太醫署。”
  “是,娘娘。”
  “用箱子裝起來,去皇上那兒調人過來,親自送去晉王府,當著晉王和晉王妃的面打開它,本宮要看看他們究竟會是什麼反應。”
  沈香茉霜著神情,已是怒不可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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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其心可誅(二)

  晉王府內突如其來了這樣一幕,當觀天和觀河當著晉王妃錢氏的面把箱子打開來時候,她起先是疑惑,等看清楚箱子裡的東西之後。她的神色劇變。
  如今的晉王妃是四個多月的身孕,小腹已經隆起,天知道她有多寶貝這肚子裡的孩子,可即便是再寶貝,她對箱子裡這兩件小人衣服的反應也是過度了,等晉王妃反應過來過來,崔媽媽和觀天他們已經把她的反應盡收眼底。
  “這...這是什麼東西。”晉王妃退不得。微蒼白著臉色,試圖要避那小人衣服遠遠的,觀天卻將它拿了起來朝著晉王妃走去。晉王妃幾乎是失聲尖叫,“你不要過來!”
  後面兩個侍女急忙扶住了她,晉王妃呵斥觀天,“大膽,你敢再往前一步!”
  “晉王妃到底在怕什麼,這不過是兩件小人衣服罷了,這還是小郡主身上穿著的衣服,險些忘了通稟晉王妃,小郡主如今在宮中昏迷不醒,生了大病。”崔媽媽一看她這反映就知道晉王妃是知情,如若不然,誰看到這麼兩件衣服會有這樣的反應,她是怕啊,怕這衣服上的血跡,怕這衣服的來歷。
  晉王妃身後的丫鬟擋在了觀天面前。她深吸了一口氣。冷笑,“崔嬤嬤這是何意,小郡主好好的入了宮,如何生了大病。”休剛池弟。
  “可不是,人如今就在太醫署,太醫診斷,小郡主是得了天花。”崔媽媽指了指那兩件衣服,“這兩家衣服,娘娘命老奴送過來給晉王妃,命老奴看著晉王妃。親手接下小郡主的衣服才能回去覆命。”
  晉王妃臉色一瞬慘白,後退了一步,跟隨觀天他們而來的侍衛直接把她們團團圍了起來,觀天手裡是皇上的諭令,誰敢上前阻攔,晉王妃只能看著觀天一步一步走近,把手上的衣服朝著她伸過來。
  那兩塊斑駁的血跡太過於顯眼,就像是兩個惡魔,多看一眼都會生病,晉王妃失控的顫抖著嘴唇,“大膽!皇后娘娘憑什麼這麼下令。”
  “小郡主身上的衣服都是當初晉王府內送過去的,憑什麼?就憑她是皇后娘娘,晉王妃,可別認不清自己的身份,你若不接,那就是抗旨。”崔媽媽嘴角揚著一抹笑意,晉王妃是有多害怕那血跡,她對小郡主的病就知道的越清楚,誰懷了心思讓小郡主穿上這樣的血衣入宮,還要和太子殿下相處,其心可誅!
  “你們...你們欺人太甚!”晉王妃如何會去接那衣服,她想逃離都來不及,別說碰它們一下,“你們是要害人是不是,是要害我腹中的孩子!”
  晉王妃有些失控,她一聽到小郡主得了天花,她就越加失控,那證明這衣服真的是有用,可這衣服,如今是擺在她的眼前,她的孩子可不能有任何的閃失。
  晉王妃正想著,身子無意識的往後退,忽然後腳跟踩空,啊的一聲,晉王妃直接跌下了臺階,七八格的臺階,她滾了兩圈摔在了地上,腹部壓低。
  伺候的丫鬟急忙沖上去,晉王妃抱著肚子,疼的哎哎直叫,等把她扶起來人就不對勁了,她痛苦著神情,肚子一陣的抽疼,繼而是一股熱意從身子下流淌,蔓延到腳下時,一抹殷紅,直接嚇暈了晉王妃。
  晉王府的前院亂成了一片,崔媽媽見那群丫鬟急匆匆把人抬回了後院,又去請了大夫過來,崔媽媽也不急著走,帶著這個一大幫子的人,直接在前院候著,直到晉王爺的到來。
  ——————————————————
  季熠川回到了王府,先是得知女兒得了天花,再得知晉王妃腹中孩子不保,滑胎小產,兩件事加在一塊兒還沒消化,崔媽媽直接把那兩件血衣拿給他看。
  口氣冷淩,“這是在小郡主身上發現的衣服,不是小郡主的血跡,知從何而來,老奴過來詢問晉王妃,卻不想晉王妃的反應如此大,在聽聞小郡主得了天花之後,怎麼都不肯拿這兩件衣服,晉王爺,如今小郡主在宮中生死未蔔,這血衣的用意歹毒,皇上下令,擒到人後絕不姑息。”
  季熠川是真的才剛剛知道這件事,但並不代表他絲毫的不知情,倘若他不知情,這衣服又是如何能順利送去景殿行宮,給小郡主穿上,還穿了這麼多天。
  “蓉姐兒得的是天花。”季熠川重複的問了崔媽媽一遍,內院中丫鬟從從過來,“王爺,王妃醒了。”
  崔媽媽抬手,“王爺好好去看看王妃吧,何以心虛到這地步,孩子都能嚇沒了。”
  平日裡誰要是失了孩子,崔媽媽都必定要心疼一番,可晉王妃沒了孩子,崔媽媽一點都同情不起來,自作孽,不可活。
  ......
  晉王府內短短半個時辰進行到了這兒,那邊景殿行宮內,皇太后的做事風格雷厲了許多,派人直接把淑太妃給帶了過來,李淑太妃還愣的很,直到聽到皇太后說小郡主在宮中得了天花。
  李淑太妃這演繹的哭伎就要開始,皇太后的下一句話直接讓她把這些眼淚給咽了回去,“從小郡主身上脫下的衣服,皇后已經命人送去晉王府給晉王妃了,小郡主的東西,給晉王世子用也是可以,既然姐姐病了,做弟弟的,陪一下姐姐也是應當。”
  李淑太妃當即亂了分寸,皇太后可真不是說說而已,而皇太后看她那神情,基本也了然了七分。
  兩件小人衣罷了,至於這麼大的動靜,皇后讓方嬤嬤傳回來的話果真不假,“你竟真的是拿孩子的性命在賭,你可知,太醫署中如今蓉姐兒性命堪憂,已經連著昏迷了好幾天,高燒不退,渾身起著紅疹。”
  李淑太妃縮了縮身子,“臣妾,並不知道這些。”
  “你當然不知道,你在這行宮中也沒照顧好你這個孫女,滿心惦記的都是自己的孫子,蓉姐兒吃穿用度你不在意,如今她生了病,你多少日子沒有派人入宮詢問了,你根本是無所謂她的生死。”哪個當祖母的能狠心到這地步,竟然能動心思到自己孫女身上,不管死活。
  “臣妾沒有,臣妾以為蓉姐兒在宮中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皇后娘娘又喜歡她。”
  皇太后冷冷打斷她的話,“是啊,皇后娘娘又喜歡她,才會毫無防備的讓她去和太子見面,只要多玩上幾日,昏迷的人就成了太子了。”
  “臣妾絕無此意。”李淑太妃急忙跪著解釋,門口那兒跑進來一個宮女稟報,說是晉王妃小產。
  李淑太妃愣在當場,直接癱在那兒不會動了,繼而又有宮女進來,手裡還抬著一個箱子,皇太后命她們把箱子抬到院子裡,打開來一看,裡面竟是一堆的小人衣,那都不是上好錦布綢緞做的衣服,大大小小也都不是按著蓉姐兒的尺寸,還有新舊,宮女蒙著面把衣服倒出來,空氣裡一股難聞的味道彌漫開來,裡面有好幾家衣服都髒兮兮的,似是沾著什麼髒東西,紅紅黑黑的。
  “這些東西,你是從哪裡找來的。”皇太后指著那些衣服,李淑太妃還沒有反應過來,半響回神看著那些衣服,她的眼底裡也有些害怕,這些衣服都是被鎖在屋子裡的,皇太后是怎麼派人找到的。
  “臣妾不知道。”李淑太妃矢口否認,“這些東西不是臣妾的。”
  “從你宮裡搜出來的不是你的,那按著你的意思,還是有人故意給蓉姐兒穿上那血衣送入宮去,意圖對太子和皇后娘娘不利,既然如此,你這當祖母的肯定不會想害自己的孫女了。”
  李淑太妃點點頭,“臣妾怎麼會害蓉姐兒,太后您也是知道,臣妾不知道多疼那孩子。”
  皇太后似笑非笑,“如此甚好,蓉姐兒在昏迷的時候一直想要爹和娘,來人吧,替李淑太妃收拾收拾,讓她進宮去陪小郡主,有人陪著,能活下來的,盡力保下來。”
  李淑太妃怔怔在了那兒,半響都沒有反應過來,等他回神,皇太后已經起身,而過來的兩個宮嬤,把李淑太妃直接拎了起來,拖出了屋子,直接要把她帶出去,押上馬車送到宮中陪小郡主。
  ————————————————————
  沈香茉何以如此確定,一試便知。
  這不是別的小病痛,天花致死,要傳染,撐過去活下來的幾率太低了,每當是有人得了天花死去,所有家當衣統統都要燒掉,包括生前用過的所有東西,尤其是貼身衣物,若是留下來被別人穿了,極易感染天花。
  毫不知情的,誰拿到衣服會是如此反應,而她們也是不得不激動,那衣服,可是會傳染的。
  疾病的恐懼把她們心底裡的一面暴露出來了,脫不了干係還不過是隱晦的詞語罷了,沈香茉這一試,都沒法掩蓋住。
  ......
  李淑太妃這樣被押送到宮中送去太醫署,引起了不小的動靜,宮中諸位妃子開始懷疑起太醫署裡究竟是誰病了,李淑太妃還在太醫署內,蓉姐兒躺著的屋外不肯進去。
  此時哪裡還有半分太妃的樣子,她渾身上下都是狼狽,光是這院子裡都能聞到的藥味,進出都蒙著面的宮女,還有一直在燒著薰藥的,進去對於李淑太妃來說,就是死路。
  沈香茉走近,“怎麼,太妃娘娘不敢進去。”
  李淑太妃抬起眼簾看沈香茉,一入眼就是她高高隆起的肚子,想到晉王妃也是因此小產,李淑太妃的眼底裡閃過一抹怨。
  這一抹怨恨斂去的不夠及時,讓沈香茉看到了,她抬手讓門口的人開門,“蓉姐兒日日夜夜惦記著祖母,太妃娘娘,孫女生了病,您怎麼能不進去陪著她,支持她呢,您該進去的,這樣她的病才能快一點好起來,你這做祖母的,怎麼忍心讓她一個人在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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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7 00:09:21 |只看該作者
第215章 其心可誅(三)

  看著迎上來的宮嬤嬤,李淑太妃的聲音尖銳,“大膽!”
  屋子裡正好有太醫出來,沈香茉下令。“給淑太妃換上衣服,帶她進去看看小郡主。”
  李淑太妃根本抵不過幾個宮嬤的桎梏,從景殿行宮離開時的精緻的妝容此時早已經散了,她怒目看著沈香茉,眼底透著威嚴,“皇后,你這是要做什麼。明知小郡主得的是天花還要本宮進去。”
  “淑太妃,蓉姐兒入宮今日是第四日,這四天之內。晉王府和您那兒都不曾派人過來問候,您說您疼蓉姐兒,如今難道不該進去看看這孩子。”沈香茉挺腹看著她,臉上一抹諷刺,“怎麼,現在惜命到連自己孫女都不願意去看一眼了,你若不進去,怕是以後沒有這機會了。”
  “胡說,你等這樣詛咒蓉姐兒!”李淑太妃從不覺得皇后是個厲害的角,以前在睿王府的時候,這聾啞的世子妃能有什麼殺傷力,後來等她會開口說話了也是溫和的脾氣,溫和的人怎麼說說出這樣的話呢,李淑太妃覺得這不像她。
  “也好,太醫署這兒不缺屋子。將那衣服拿過來給您貼身穿著。看十天半月後您還是不是活著,到底是誰不想蓉姐兒活著!”沈香茉忽然淩厲了神色瞪著李淑太妃,“是本宮命人給她穿的那衣服,還是本宮想讓她死!”
  皇太后不是沒有從李淑太妃那兒搜出東西來,等到了皇后面前她依舊是不承認,沈香茉冷哼,“死到臨頭,來人,帶進去,蓉姐兒正念叨著祖母。讓淑太妃好好陪陪小郡主。”
  宮嬤聽命就要把李淑太妃拉進去,使勁掙扎都沒有用,李淑太妃的眼底裡自然是有驚恐,她以前又沒得過天花,進去萬一傳染上,還不得死,“混帳,你們放開,混帳,誰敢拉著本宮,統統拉下去砍頭!”
  任她怎麼罵都沒有人,人還是被拖進了門口,忽然院子那兒傳來一聲呵斥,“站住!”
  人影快速朝著這兒過來,李淑太妃看到是晉王爺來了,這哭的妝容全花的臉上終於露出一抹喜色,“川兒啊,她們要殺了為娘,你快救我。”
  季熠川黑沉著臉,“皇后娘娘何必如此。”
  沈香茉沒說讓她們停,當著季熠川的面,那兩個宮嬤嬤直接把李淑太妃拖進去了,還沒拉到床邊,只聽見啊的一聲,等宮嬤嬤把人抬出來,李淑太妃已經是幽幽暈過去的樣子,一旁就有太醫,掐著人中就醒過來了,李淑太妃這會兒哪裡還顧忌什麼形象,摸爬滾打的到了季熠川身旁,嚇得渾身發抖,“川兒,她們要害人,她們要害人。”
  “不知淑太妃有沒有好好看看蓉姐兒,昨夜小人兒醒了半個時辰,一直想要找爹爹和祖母,這好不容易進去一趟,沒看清的話,等會兒再進去好好瞧瞧。”沈香茉冷淩著神色,素日裡的溫柔?他們現在沒有這資格看。
  “晉王妃小產,腹中的孩子已經沒了,如今別說證據不齊,就算是她對娘娘您不懷好意也已經自食惡果,娘娘何必如此。”季熠川把母妃扶起來,沉著臉語氣也是冰冷。
  “如此說來,她自食其果還是她的委屈了,本宮這回沒有受害,姑息養奸還等她下回出手不成。”沈香茉冷哼,“晉王爺要證據,來人,把小郡主身邊伺候的養娘和宮女帶上來。”
  ......
  三個人被侍衛押送了過來,已經在司刑所裡審問過一次,大刑不下,折磨的不輕,知道的不知道的,全部都招了,生怕再被折騰一回,所以沈香茉問的時候,就算是晉王爺和淑太妃在,她們也不敢有所隱瞞。
  “半個月前晉王妃來了一趟景殿行宮,給小郡主帶了不少東西,其中還有一箱子的衣物交給了太妃娘娘,十來天前太妃娘娘就要我們給小郡主穿箱子裡帶來的衣物,那些...那些衣服都不乾淨,太妃娘娘還不許我們洗,入宮時穿的那一身,已經穿了四五日了。”
  養娘戰戰兢兢的解釋,她們起初也不知道這衣服到底是什麼,心裡頭隱隱都覺得不對,可不敢違抗太妃娘娘的命令,誰能想這是得過天花的人穿過的衣服,如今小郡主生了病,她們合著要操心自己有沒有問題。
  “胡說八道!”李淑太妃出口反駁,“本宮怎麼可能對蓉姐兒做這些,你們,你們到底是受了誰的指使在這裡污蔑本宮,來人啊,把她們給我拖下去!”
  養娘急忙磕頭,“娘娘明鑒,奴婢絕無虛言,當時奴婢還問過太妃娘娘,太妃娘娘卻說那是別人穿下的衣服,給小郡主穿了她身子骨能好一些。”
  到底養娘是真不知情還是裝著不知情,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口中所說的那些衣服的來歷,沈香茉見淑太妃拒不承認,“那些景殿宮中搜出來的衣服,難不成太妃您不止心瞎,眼也瞎了,還是要把您送去司刑所裡,您才肯招認?”
  沈香茉輕描淡寫說出司刑所三個字,李淑太妃臉色慘白,“你...你敢。”
  “本宮有何不敢。”
  “你害死晉王妃腹中的孩子還不夠,你的心腸怎麼就這麼歹毒。”李淑太妃剛說完,她一旁的余媽媽沖過來抬手就給了她一巴掌,打的李淑太妃徹底愣住了,季熠川的臉色也黑沉在那兒。
  余媽媽厲聲呵斥,“休得胡言亂語污蔑娘娘的名聲。”
  李淑太妃這輩子活到現在,可從來沒有這麼被人打過,還是被一個老媽子打,她的臉色又青又紅,精彩無比。
  “太妃慎言,本宮何時害過晉王妃,晉王妃腹中的孩子是怎麼沒的,晉王爺可清楚的很,不過晉王爺看似也不甚重視自己的孩子,容的了女兒如此,大約也無所謂晉王妃腹中的孩子在不在了。”沈香茉霜著神情,涼涼道。
  “大嫂,縱使母妃做錯了什麼,你這樣也太駁了顏面。”季熠川捏緊著拳頭,扶著已經哭得要尋死覓活的李淑太妃,“更何況此時還未清楚。”
  “還要怎麼清楚。”沈香茉打斷他的話,“不如晉王爺告訴本宮,這事兒該怎麼辦。”
  沈香茉直視著他,眼底裡不屑並無掩飾,他哪裡夠資格當爹,哪裡夠資格做田氏的丈夫,蓉姐兒就在那邊的屋子中,當爹的當祖母的都無動無衷,甚至到現在,他們都沒問一句蓉姐兒的病到底怎麼樣了。
  從皇后這兒看過來的眼神太過於銳利,好似是看透了他,季熠川臉上有慍怒,更多的是憤怒,沈香茉的話,太不給面子。
  壓著這一股怒意,季熠川問,“皇后娘娘想要怎麼辦。”
  “本宮會把這件事查的清清楚楚,就算是責罰,也會讓晉王爺你心服口服,至於如何處置,皇上和太上皇那裡自有論斷。”沈香茉看李淑太妃是要暈過去的架勢,還是念著屋子裡的蓉姐兒,又問了他一句,“晉王爺難道不進去看看小郡主。”
  很多年前大周朝寮北地帶爆發過一場天花疫情,當時死了很多人,最後幾乎是半座城都燒了,火光沖天,就算是如今被人提及,也依舊是記憶猶新。
  此病活下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那次感染的好幾百人中,活下來的僅是幾個,一些老弱病孺必定是先喪命的,所以季熠川對女兒的性命並沒有抱著多大的希望,可在沈香茉的注視之下,他走進了那個屋子。
  ......
  屋子裡都是藥味,還彌漫著一股煙,牆角裡一直燃著草藥,偌大的床上就躺了蓉姐兒一個人,身軀小小的。
  床很特別,底下是竹子搭建起來的,中間留了空隙,又在上面蓋了薄席,再放上褥子,床下放著幾個盆子,盆子中燒著的都是藥,以此熏著蓉姐兒。
  蓉姐兒臉上都是紅疹,還有手臂上,身上也都是,過不了幾天,這些紅疹會發成水泡。
  上午時燒退了些,下午又漲了上來,反反復複,太醫都不好說這病情,季熠川站在床邊看了一會兒,神情複雜。
  短短幾天的時間,蓉姐兒瘦了很多,睡夢中她還喃喃著話語,季熠川蹲下身子,看著她捏緊的小手中放著的人偶,那是以前田氏給她做的,已經舊了,但她怎麼都不肯扔,一直帶在身旁。
  他對不起這個孩子。
  屋外李淑太妃還在催促兒子趕緊出來,這屋子裡怎麼能久留呢,那可是天花啊,她的兒子死了,她要怎麼活。
  等季熠川出來,說要帶李淑太妃離開時,門口那兒卻被侍衛攔住了,皇后娘娘不在,唯有觀天冷冰冰公式化的宣佈,“皇上有令,事情查清楚之前,李淑太妃要留在宮中司刑所中不得離開。”
  李淑太妃急忙抓住了季熠川的手,“不可能,本宮要回景殿宮,你們誰敢攔。”
  觀河看的不是李淑太妃而是季熠川,“晉王爺,還請不要為難下官。”
  “若本王定是要把人帶走呢。”忽然手段強硬起來的皇上和皇后,這讓季熠川有些始料未及。
  “那臣等只有得罪了。”觀天拱手,兩側的侍衛上前要拿人,季熠川本來就是沒什麼身手之人,李淑太妃要被帶走,他攔不住。
  季熠川沉凝著神色看著母妃被帶走,走出了太醫署,他朝著外宮走去,沿途經過了花園,一側的小竹林內傳來了叫喊聲。
  ————————————————————
  沈香茉回到了玉明宮,坐下之後神色有些疲倦,雪盞和瑞珠過來替她更衣,“娘娘,太醫署那兒您下回別去了。”就是在屋外,未曾進去,她們幾個也都不放心。
  “派人去景殿行宮,和皇太后稟明這兒的情形。”沈香茉擺了擺手,進內屋休息,再度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太醫署那兒回稟了一次蓉姐兒的情況,崔媽媽進來送湯,沈香茉坐在那兒,怔怔發呆好一會兒。
  連季熠辰進來她都不曾察覺,直到他站到她的身後扶住她。
  “在想什麼。”季熠辰摸了摸她的頭髮,白天的事他都知道了,本來這些都可以交給他來辦,但他也知道,她就是想為蓉姐兒討個公道。
  “太醫說蓉姐兒的情況好轉了些。”沈香茉歎了一口氣,“你說,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狠心的親人。”
  話說了一半,沈香茉心底裡早已經有了答案,怎麼會沒有呢,她不也經歷過了這樣的親人。休場巨亡。
  “若是蓉姐兒撐過來了,往後就留在宮中,你不是挺喜歡她的。”季熠辰拍了拍她的肩膀,“過些日子,南疆那邊就應該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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