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現在登入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其它小說] [鄉村原野] 江南第一媳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51
發表於 2018-9-26 00:32:19 |只看該作者
第150章 梁青雲,你很好

  王亨想,自己先去別處歷練幾年,撈些政績,再殺個回馬槍去吏部。有洪飛在吏部策應,再進吏部就容易了。再加上樑心銘,大家互相守望,何愁不能在朝堂立足!

  正想著,忽聽靖康帝道:「王愛卿,那你便去刑部吧。」

  蘇熙澈急忙道:「皇上聖明!王翰林幾次顯露手段,足以證明他擅長刑名偵破,量才錄用,去刑部才恰當。」

  王亨道:「微臣遵旨。」

  最終他還是去了刑部。

  外面桃林,劉棠狠狠打了個噴嚏。

  沒人提孟遠翔,靖康帝也似乎忘了,蘇熙澈倒是記著,可是暫時沒有合適的職位,先候著吧。

  靖康帝又轉向梁心銘。

  梁心銘聽皇帝說駁回了孟遠翔將她外放的無理要求,急忙道:「皇上,就將微臣外放吧。」

  靖康帝一楞,道:「你想外放?」好好的翰林院不待,卻要外放,莫非孟家和王家威脅她了?

  這麼一想,他臉便沉下來。

  梁心銘道:「正是。學生自幼長在山中,除了讀些死書,毫無經歷見識。雖僥倖中了狀元,憑藉的都是紙上談兵的學問。外放為地方官,從最底層做起,多些歷練,將來才好為皇上分憂。再者,也能全了孟大人和王尚書一番兒女心腸。還有,微臣也是盼著恩師能解開心結的。」

  眾人都聽得一楞一楞的——

  這世上,真有心如皎月之人?

  梁心銘溫潤君子形象更鮮明了。

  靖康帝沉著臉看向王亨。

  王亨明白皇帝的意思:瞧,朕說的沒錯吧,你又帶累他了!儘管這不是你的本意,可終究還是帶累了。

  王亨事先知道梁心銘的打算,也不揭破她,況且他認為梁心銘並不是賣人情,而是真心盼望他好。他心裡越感動,就對孟遠翔和父親越憤怒。

  他垂眸不語,也不阻止。

  他不語,靖康帝不肯放過他。

  靖康帝問:「王愛卿以為呢?」

  王亨上前,躬身道:「回皇上,這是青雲自己的事,微臣無權指手畫腳,但憑皇上定奪。」

  靖康帝心想:「朕還以為你要阻止呢。」

  他便轉向梁心銘道:「梁青雲,你很好!朕很欣慰!朕就如你所願,外放你去地方任父母官。」

  梁心銘立即跪下謝恩。

  靖康帝又轉向吳珪,問道:「吳愛卿,各地知縣的缺有哪些?給梁青雲選一合適去處。」

  天子親口吩咐,這「合適」去處可要仔細斟酌了,那窮山惡水、偏遠地區是萬萬不能選的。

  吳珪急忙道:「回皇上,近來各地知縣的缺暫時只有三個:一是京郊長安縣;還有湖州府的府城湖州縣;再就是徽州府的潛縣。前兩個都是上等縣,唯有潛縣是下等縣。」

  梁心銘一聽,腦子高速運轉開來:

  長安縣就在京郊,離京城近,當然好了;湖州府的府城,那可是「魚米之鄉、蠶桑之地」,經濟是極為繁華的。

  可是這兩個地方她都不想去。

  離京城近並不是什麼好事,京城皇親國戚多,豪門世家多,但凡一點事牽扯到這些人,她敢得罪哪一個?再說,這還是在京城範圍內,還是被許多人盯著。

  湖州府城是知縣附郭,上面有知府和巡撫壓著、日日盯著,做事肯定束手束腳;且那地方經濟繁榮,貪官污吏也多,難管的很;最後,人家那地方本就繁榮,你便是治理得好,那成績也不顯著,若有什麼大功勞,肯定被上頭官員搶去,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白忙活!

  因此,這兩個地方都被她排除了。

  她選擇了徽州潛縣作為官場起點。

  徽州好啊,她故鄉,地頭熟啊!

  離華陽鎮近,可以查當年的事!

  至於窮……窮有窮的好處,做出一點成績就能凸顯!

  最後,她是個女人,在山高皇帝遠的地方容易隱藏,若是待在人多的地方,一個不小心就會暴露身份,這也是她要離開京城的一個主要理由。

  當然,這些理由是萬萬不能說出來的。

  她便對靖康帝道:「皇上,前兩個縣固然好,微臣恐怕自己能力不夠、管不好,還是先去潛縣試試。若幾年後,微臣能將潛縣治理得有些成績,那時皇上再提拔重用微臣不遲。微臣希望一步一個腳印地走,不敢好高騖遠。」

  靖康帝目光大亮,再次贊道:「好!朕便拭目以待,等你歸來。若你真有才幹,朕必當重用!」

  他想,若是朝廷臣子都像梁青雲這樣不驕不躁、腳踏實地,他這個皇帝將省心許多,哪裡會有那些煩心事,可惜那些人能力不足,勾心鬥角卻是一流。

  吳尚書和蘇熙澈不約而同看向梁心銘。

  王亨的才能和家世擺在那,所以出手也狠,自己進不去吏部,也不讓孟遠翔進去,表面看起來退讓了,卻把洪飛安插進去,已經勝過孟遠翔一籌。

  這個梁心銘,雖出身貧寒,謙遜而從容。他放著兩個上等縣不選,卻選了徽州一偏遠的小縣,不但在皇帝面前賣了個大大的人情給孟家和王家,還成功引起了皇帝的重視。可想而知,未來幾年內,籍籍無名的潛縣將被皇上惦記在心頭,只要梁心銘在潛縣做出任何動靜,都會令天子關注。就算皇上忘記了,王亨也會提醒皇上想起來的。

  這一招以退為進,實在高明!

  解決了政事,靖康帝展開笑臉,輕鬆道:「走,出去賞花去。」又問王亨:「王卿,今日春宴可有佳作?」

  他一離了座,眾人忙向兩旁閃開,待他龍行虎步過去了,才急忙跟在他後面,一起往外走。

  王亨回道:「還是老樣子。」

  靖康帝回頭問梁心銘:「梁卿呢?」

  梁心銘忙道:「微臣詩詞平常的很。」

  靖康帝呵呵笑道:「梁卿太謙虛了。」

  梁心銘倒沒有謙虛,自來都是這樣:凡執著於名利、汲汲營營的人很難在詩詞曲畫等方面取得很高成就,而在文學藝術方面成就高的人則往往仕途不順。

  君臣說說笑笑,來到春宴現場。

  皇上駕臨,春宴更加熱鬧了,絲竹之音與桃花纏綿飄蕩,樂聲和香氣沁人心脾。

  酒宴酣暢時,梁心銘悄悄離席。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152
發表於 2018-9-26 11:23:43 |只看該作者
第151章 上廁所也能趕一塊

  她緩步走在桃林中,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沿途對她行禮的侍女紅了臉,她也不在意,只顧沉思。

  一場春宴,於縱情歡笑間不忘與對手較量,這要是反應稍慢一點,應對稍差一點,命運將會截然不同。

  她之前應對還算可以,但心裡還是很不舒服:孟遠翔好囂張,憑神馬要皇帝把她外放?哼,本姑娘記住你了!

  她看看周圍,華光灼灼、絢爛如霞,她卻有高處不勝寒的寂寞——女兒家處在一群男人中,太麻煩!這不,她要如廁就得避開眾人,還要裝作從容的樣子。

  到淨房前,步入其中一間淨室,她腳步格外輕了,不動聲色地打量裡面環境:很清雅的屋子,當中放著四扇花鳥屏風,屏風前有桌椅,不知道的還以為進了人家廳堂呢。

  她想,馬桶什麼的應該在屏風後面,她便站在屏風前,裝作看畫,一面聽裡面動靜,怕貿然闖進去,看見一男人正放水,豈不尷尬?聽見裡面沒動靜,她才轉過屏風。

  屏風後挽著藍色紗幔,帳幔後有個圓形的凳子,看起來好像繡凳,只是凳子面上挖空一塊,底下放著馬桶,旁邊矮幾上擱著小小的假山盆景,還有熏香、細紙等物。

  隔壁還有個單獨的馬桶,沒有凳子罩著。

  她心中歡喜,覺得很乾淨,正要上前,就聽背後有人叫她:「青雲。」她急忙回頭,原來是王亨。

  她忙道:「恩師來了。」

  怎麼走到哪都遇見他?

  果然,他們之間的吸引力亙古永存,無論她在哪裡,他都能找到她,哪怕上廁所也一樣。

  上廁所也整出浪漫來。

  真虧了她豐富的想像力!

  王亨「嗯」了一聲,越過她,走到帳幔內,也不放下帳幔,就將衣袍下擺一撩,身子一轉,對著那馬桶就開始「嘩嘩」放水,一面嘴裡還問她:「喝多了?」

  他以為梁心銘喝多了,所以藉口尿遁。

  梁心銘看著他挺直的背影直咧嘴,隨口道:「還好。」一面想是走呢,還是不走呢?她還沒解手呢,總不能憋死。

  正猶豫間,王亨回頭問:「你完事了?」

  他記得自己緊跟她後面進來的,她應該還沒方便過才對,怎麼卻站在那發愣呢?這淨房聞著很香嗎?

  梁心銘把心一橫,道:「沒有呢。」說著走上前,也瀟灑地把官服下擺一撩,解了裡面中衣——古代長袍就是方便,尤其方便她這款女伴男裝型的遮掩——在木凳上坐下來,像個男人一樣從容不迫,還對王亨笑了笑。

  這是她老公,她有什麼可窘的?

  王亨已經尿完了,放下衣擺,轉身面對梁心銘,兩人目光對視的剎那,彼此都心一跳。

  王亨又是詫異又不自在,對她道:「我在外面等你。」說完,一伸手幫她把帳幔給放了下來,想都沒想為什麼要這樣做,他自己剛才都沒放呢。帳幔落下的瞬間,他又飛快地掃了梁心銘一眼,忙又收回目光,心跳得有些急,轉身離開時,腳下有些虛浮不穩。

  王亨出去了,梁心銘舒了口氣,剛才她也心慌的很,怕他不出去就這麼等在這跟她說話,那她可撐不住了。

  她看著面前的帳幔想,幸好古代文化人都注重隱私,比現代人還注重,要不然的話,上廁所、洗澡可麻煩了。她無法想像,要是王亨邀她一起泡溫泉可怎麼辦。

  一面胡思亂想,一面解完了。

  整理完衣裳出去,王亨等在外面。

  一安準備了一銅盆熱水等在外面,見梁心銘出來,忙迎上去,笑道:「請梁狀元淨手。」

  梁心銘洗了手,謝了他。

  一安歡喜道:「這應該的。」覺得梁狀元對人真謙和,人真好,怪不得大爺跟他好。

  王亨沒看梁心銘,當先走了。

  梁心銘跟上他,想找些話說。

  即將離開京城,她不捨得和他分開,怕他頂不住長輩壓力,更怕他陷入別人算計圈套,想囑咐他些話。

  她便道:「沒想到這麼快就要離開京城。」語氣頗為惆悵。

  王亨還沉浸在剛才的悸動中,聽了她這話,目光冷下來。梁心銘主動要求外放,他支持;被孟遠翔運用權勢壓著外放,他惱怒。這不僅是欺壓梁心銘,也是對他的震懾。

  哼,他能容忍王諫,不代表要容忍孟遠翔!

  他壓下憤怒,玩笑道:「怎麼,青雲捨不得為師?」

  梁心銘道:「是啊。」

  她是真捨不得!

  王亨很意外,轉身笑看著她,挑眉道:「這可不行,青雲難道不知,為師已經名草有主了?」

  把她曾說過的話原樣奉還。

  梁心銘鬱悶,居然被調戲了!

  她道:「學生知道!」在「學生」二字上加重了語氣,意思你名草有主又怎樣,我是你的門生,與你那主人不矛盾吧?——豈止不矛盾,就是同一人呢。

  王亨不理她暗示,瞅著她笑道:「你師母可是個小醋罎子,若知道我與門生親密,即便你是男子,也會不高興的。況且在為師心中,馨兒是無可替代的!」最後那句話說得很鄭重,沒了玩笑成分。

  梁心銘道:「恩師誤會了,學生……」

  她想說「學生並不想取代師母」,又打住了,因為她就是想取代林馨兒,變回林馨兒,這可怎麼說?

  王亨見她無言以對,笑了。

  笑一會,忽然又感到心酸,想馨兒還不知在天上地下呢,如何能知道我對她的思念?不禁神情落寞起來。

  梁心銘看見,忙轉開話題,問道:「孟大人不去吏部,不知會去哪裡?恩師可知道?」

  王亨輕哼一聲道:「不知。青雲等著,看為師替你出氣!」

  梁心銘笑道:「好!」頓了下又道:「學生觀孟遠翔這個人,心機深沉,很不簡單,恩師小心了。」

  王亨沒再說話,因為他們已經走到春宴現場,他把目光直射向前方孟遠翔席上,如見獵物。

  孟遠翔今日很不順心。

  他在溟州任上數年,政績斐然:整肅了沿海關防和通商秩序、大幅增加了商稅收入;配合大靖水軍將海盜清剿一空,還海上一個平安,這可是前幾任地方官都沒做到的;就連科舉考試,溟州中進士的人數也是年年遞增。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53
發表於 2018-9-26 11:24:14 |只看該作者
第152章 官場也是情場

  他敢在皇帝面前請求將梁心銘外放,憑的就是這底氣。再說,他又沒提過分要求,不過是要求將梁心銘外放而已,又不是流放。皇上若重視梁狀元,大可下旨,找個由頭給他安排個好去處,何至於雷霆震怒?

  梁心銘再有才,也剛入仕途,並未替朝廷立任何功勞,如何能與他這樣的老臣比?合王、孟兩家的體面和功勳,讓一個狀元挪挪腳,多大點事!

  若非王亨,他怎會被皇上責怪?

  害得他失去了進吏部的機會!

  王亨這小子六親不認,不但不肯為吳知府開脫,連外祖孟家的臉面也不賣,為了一個死去的林馨兒,竟敢忤逆父母,將他女兒的臉面踩進泥裡!

  春宴上,他聽蘇熙澈說梁心銘已主動請求外放,心下才好過些,暗道:「算你識相!」正想著,忽見王亨和梁心銘雙雙從遠處走來,又雙雙入席坐下,不禁惱怒。

  孟無瀾因為梁心銘主動請求外放,心下感激,見她來了,忙上前感謝,又為她引見自己父親孟遠翔。

  梁心銘便起身,至孟遠翔席前拜見。

  孟遠翔皮笑肉不笑地贊了她幾句,看她的目光帶著挑剔和審視,還有一股居高臨下的壓迫氣勢。以他的官職和身份,這並不算失禮,只不太平易近人就是了。

  梁心銘對著他時面含微笑,一轉身對著靖康帝等人,臉上便露出強撐的鎮定,竭力維持尊嚴的模樣。

  她即便不算老於世故,也不是青澀的少年,卻故作尷尬樣,就好比一個老臉皮厚的人故作嬌羞,看著很違和。這違和,使她真顯得尷尬和局促起來。

  靖康帝認為,是孟遠翔給她沒臉了。她主動要求外放,不料熱臉貼了人家冷屁股,這讓初入仕途的她無所適從,所以才失去了一貫的從容。繼孟遠翔要求將梁心銘外放後,靖康帝對他的印象再落一個臺階,簡直惡劣了。

  皇帝不動聲色,沒有表露出來。

  王亨的眼神就不善了。

  梁心銘回到座上,恢復如常。

  皇帝來了,大家便以皇帝為首,兩邊呈弧形延伸排列座位,圍成個大橢圓。梁心銘幾人都坐在靖康帝左側。梁心銘左邊是周昌,右邊是王亨,王亨右邊是宰相蘇熙澈,再上面就是靖康帝了;靖康帝右邊坐著吳珪、孟遠翔等人。

  眾人前方桃林中,一群綠衣舞女正在跳舞,柔軟的腰肢如風擺楊柳,一張張笑臉和桃花爭豔,端得是賞心悅目。

  靖康帝笑著和王亨等人品頭論足。

  蘇熙澈也不甘寂寞,不時妙語連珠。

  梁心銘發現,這位大靖宰相不同於一般的權臣,說他奸猾吧,他能堅持自己的原則和職責,比如阻撓孟遠翔進吏部;他也不像一般的老臣總板著臉,做正氣凜然模樣,他正對皇帝大談女人的妙處呢,經驗之豐富,讓周昌這毛頭小子歎為觀止;說他諂媚惑主吧,他於談笑中就把朝廷大事給辦了,還辦得合情合理,能量才錄用。

  梁心銘覺得,這是個妙人兒!

  唯有這三個字才能形容得盡他。

  就聽他評道:「……中間那女子肌骨均勻,臀寬而腰細,腰肢婀娜,豐腴而不膩。古語云『環肥燕瘦』,漢代以瘦為美,太瘦則摸著肌骨伶伶;唐朝以肥為美,太肥則有失輕盈靈巧。其次,則看媚態。『尤物足以移人』。何為尤物?媚態而已。世人都以為美色即尤物,非也……」

  隨著他的分析,周昌不住點頭道:「老大人高見!」一面看場中女子,根據他說的標準和真實人物對照。

  當梁心銘聽到「這樣女子,在床上柔若無骨」這句話時,黑了臉,想「你真不愧是大靖宰相,博學多才」。

  她覺得,自己恢復林馨兒身份怕不行了。在這群混帳男人中周旋過,再恢復成王家大少奶奶,那名節盡毀!還是來個死遁,化身成其他女人和王亨相守吧。

  她不敢露出異樣,笑眯眯聽著,一邊悄悄去看王亨,怕他被教壞了,卻發現小亨亨端著杯子,懶洋洋的似笑非笑,不時掃一眼對面的劉棠和孟遠翔。

  還好,小亨亨沒有被美色迷惑。

  看來,當年的事對他打擊太大,他心有餘悸,再也對這些宴會啊、美女啊提不起興致了。

  梁心銘覺得很欣慰,朝王亨舉杯。

  王亨正看著對面,眼角餘光捕捉到她的邀請,忙收回目光,端起酒杯,與她共飲;又見她面前幾案上的鮮果吃完了,忙將自己面前的一碟遞過來;又吩咐身後侍女「再拿兩碗杏仁奶茶來」,因為梁心銘愛喝杏仁奶茶。

  侍女忙屈膝應道:「是。」

  梁心銘沖他一笑,算是道謝。

  正在這時,那邊蘇宰相已經從美人話題轉到岷州,說岷州布政使和按察使上奏,一夜之間,岷州巡撫一家上上下下三百多口被屠了個乾淨。據說是巡撫大人一小妾引狼入室,那小妾來歷不明,事後也不知所蹤。

  蘇熙澈道,此案影響惡劣,且懷疑背後有大陰謀,建議皇上派遣一年輕幹練、擅長刑名者去岷州查證,以震懾奸人。

  年輕幹練、擅長刑名?

  這不就是指王亨嗎!

  靖康帝便將目光投向王亨。

  現場的歌舞停了,舞女們也退了,眾人都看向前方桃樹下的年輕帝王,還有宰相和王亨。

  刑部侍郎劉棠不滿了。

  他聽說王亨果然去了刑部,已經很不高興了。誰知還沒走馬上任呢,皇上就委派了這樣一件差事,奉旨巡查岷州吏治。可想而知,等王亨從岷州回來,有這份功勞做本錢,恐怕直接就要升刑部侍郎,把別人擠下去了。可憐他熬了多少年,才到右侍郎的位置,讓他如何心服?

  他想不通,宰相大人怎會提議王亨去岷州。

  他眼裡,王亨除了家世好些還有什麼?縱然有些才學,在翰林院待了幾年,還沒做出成績呢。細數起來,也不過是幫刑部破獲了兩起積壓了二十年的懸案;哦,還幫工部改進了幾項機械設備;呃,還主持編撰了《大靖風雲錄》第三、四卷,還翻譯了西方不少雜學著作,還主持編著了《大靖工藝錄》,內容涉及農、工、商行業諸如機械、設計等方面技術,被皇帝大加稱讚並重賞……

  劉棠不服氣地數王亨的功勞,越數越心驚,也就越不甘心,深恐他這一進刑部,就壓著自己了。

  因此,劉棠未等靖康帝開口便站起來,毛遂自薦道:「皇上,微臣願為皇上分憂。」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54
發表於 2018-9-26 11:24:26 |只看該作者
第153章 你若答應,我再不原諒你

  靖康帝一怔——

  你,行嗎?

  人家蘇宰相就差沒指名道姓提王亨了,那是留給他這個當皇帝的來指派,可不是沒人選。劉棠這麼一站出來,他便不知如何開口了,總要給臣子留幾分臉面不是。

  得罪人的事讓別人幹!

  靖康帝便看向蘇熙澈。

  蘇宰相充分領會聖意,忙笑道:「劉大人,岷州山高路遠,這差事還是讓他們年輕人去做吧。劉大人在刑部坐鎮,皇上也安心些。」言下之意,你太老了!

  劉棠氣得八字眉聳起來,皮笑肉不笑道:「宰相大人,下官才三十五呢,算年輕了。大人說要派一年輕的、擅刑名的,下官不正好符合嗎?若太年輕了,容易鎮不住。」

  蘇熙澈也不悅了,這人怎麼不識相呢?想立功,那得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能耐;沒能耐還往前沖,那是愚蠢!

  他便道:「唉!劉侍郎這話差了,老夫瞧王翰林就很好。去年他去徽州主持鄉試,還順手破獲了毒老虎一案呢;前年也幫刑部破獲了兩樁案子;還編撰了……」劈裡啪啦將王亨的政績都數了一遍,比劉棠剛才在心裡數的還多出好幾項,證明王亨比劉棠更年輕、更幹練、更加擅長刑名偵破。

  劉棠道:「老大人所言極是,下官也不便反駁。不如這樣:下官同王翰林比試,誰贏了就誰去。」

  蘇熙澈忙問:「如何比試?」

  靖康帝也看著劉棠。

  劉棠道:「刑部有一樁十一年前的舊案,涉及鎮南侯叛逃一事,下官與王翰林誰能破案,誰便領旨去岷州。如何?」

  靖康帝和蘇熙澈無言以對。

  若劉棠提出別的要求,他們還能駁回,只有這個要求無法駁回。因為派王亨去岷州就是去查案的,若他沒能力破刑部的案子,而劉棠卻破了,怎麼證明他比劉棠強呢?

  靖康帝沉聲道:「准奏!」

  他十分相信王亨。

  劉棠不由振奮,再次道:「微臣還有一個提議。」

  靖康帝道:「什麼提議?」

  劉棠笑道:「若王翰林輸了,岷州是去不成了,不如老老實實聽王大人和孟大人安排,同孟姑娘完婚。這也算下官做了樁好事,成人之美。王翰林可敢賭?」

  梁心銘一聽,心裡咯噔一下。

  這劉棠能力如何她不清楚,可若是一個沒能力的人卻當眾提出打賭,他哪來的底氣?只能說明他已經找到破獲那樁案子的線索了,才故意向王亨挑釁。

  王亨若輸了,也別說去岷州了,還是老老實實回家成親生孩子去吧,別在外招搖了。——這是赤裸裸的嘲諷!再者,合王孟兩家多少年都沒辦成的事、王亨堅持多年都不願妥協的事,要是被劉棠做成了,他收穫的可不僅是名利,還有孟遠翔的支持,王諫的感激……

  不答應?

  眾目睽睽之下,天子在上,王亨若是逃避的話,別說刑部了,將來他在朝堂上都無法立足!

  梁心銘盯著王亨——

  他若答應,她再不會原諒他!

  她想示意王亨別上當,又沒機會。她雖然和王亨坐在一起,卻不是挨著的,他們一人一幾,若她要和王亨說話,必須要歪過頭、側過身,便會引人注目了。

  劉棠提出這賭約後,便笑嘻嘻地看著王亨。

  靖康帝等人也都看著王亨。

  獨孟遠翔垂眸,不去看王亨,怕他難堪。只要最後贏了就行了,其他的何必計較呢?他很大度地想。

  梁心銘一顆心提到喉嚨口,見王亨盯著手中的粉彩花鳥小瓷杯,仿佛在沉吟,忙輕聲喚道:「恩師?!」

  王亨轉向她,目帶詢問。

  梁心銘飛快地朝劉棠瞥了一眼,又收回目光,意思人家在等著你呢,別發呆了,說話呀!

  眾人都只當她在提醒王亨。

  只有她清楚自己的用意。

  她是要引起王亨注意。

  注意她這個人!

  王亨剛說過要為她出氣、對付孟遠翔,只要看見她,便會想起這件事。還有,她長得像林馨兒,只要王亨看見她,便會想起林馨兒,還能答應劉棠嗎?

  她只叫了他一聲,什麼也沒說。

  引得他看過來,就夠了!

  看見她這張臉,就夠了!

  王亨觸及她迷霧般的眼眸,微微失神。很快他收回目光,示意一旁侍女過來幫他斟酒。斟滿了,仰頭喝了,沖靖康帝笑道:「皇上賜的御酒,天下無雙!」

  靖康帝忙道:「你若贏了,朕賜你十壇!」他毫不掩飾自己偏心,想要激起王亨的勇氣和信心,贏了劉棠。

  王亨抱拳道:「微臣先謝過皇上!」

  劉棠大喜道:「王翰林這是答應了?」

  孟遠翔嘴角溢出笑意,抬眼看過來。

  王亨站起來,紅衣耀目,恍若驕陽,神情自信而不羈,冷冷地對劉棠道:「誰答應了?」

  劉棠道:「你不是答應皇上……」

  王亨打斷他道:「本官與皇上說的是案子!」

  劉棠道:「本官說的也是案子,若你破不了,便答應同孟姑娘成親……」一心要把他拉下水。

  王亨斷然道:「休想!」

  劉棠譏笑道:「王翰林不敢?」

  王亨退縮,他便激將起來。

  王亨道:「憑什麼要依你的賭注?本官愛妻如命,豈能用她來做賭注!若輸了就輸了,你想去岷州便去,我王家的事與你何干,要你橫插一腳?」

  劉棠見他不上當,急道:「你……」

  王亨道:「我怎麼了?若我提議,你要是輸了就把你妻子給賣了,你能答應嗎?」

  劉棠臉色紫脹,氣得哆嗦道:「真是豈有此理!」

  王亨道:「你才豈有此理!管閒事管到我王家來了!」

  梁心銘一顆心重重落下,心裡豎起大拇指,為她家小亨亨默默點了三十二個贊——真是機智啊!

  同樣氣得哆嗦的還有孟遠翔父子。

  王亨不願用林馨兒做賭注,而孟遠翔可是默許了劉棠用孟清泉做賭注的,這一對比,高下立判。

  王亨寧願認輸也不肯娶孟清泉,不願辜負死去的林馨兒,當眾踐踏孟清泉的臉面,也等於當眾往孟遠翔臉上扇了一巴掌,這口氣如何能忍?

  孟遠翔心中興起滔天的恨意,恨王亨,更加恨林馨兒,若非林馨兒屍骨無存,他便要挖出那丫頭的屍骨,將她挫骨揚灰,叫她死了也別想安生!

  ********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55
發表於 2018-9-26 11:24:36 |只看該作者
第154章 嫁人有風險

  劉棠慌張了。

  他本想打了王亨的臉,順便再賣孟遠翔一個人情,結果弄巧成拙,害孟姑娘更加丟臉,怎麼辦?

  就聽孟遠翔陰測測道:「那就憑本事。誰贏了,就依照誰的賭注來執行!」他一定要把臉面給扳回來。

  劉棠急忙道:「對,對,就是這樣!」

  他覺得自己肯定不會輸,所以不用擔心會賣妻子;若他真輸了,也只有賣了妻子,才能平息孟遠翔的怒火,所以,他只能死死攀扯住王亨,不讓他滑脫。

  王亨嗤笑一聲,道:「那你自個賭吧。」

  說罷轉向靖康帝,道:「請皇上恕罪!家事歸家事,國事歸國事。劉侍郎一定要借此插手微臣的終身大事,微臣只好放棄賭鬥,讓他去岷州好了。」

  哼,以為他好想去岷州嗎?

  靖康帝沉臉道:「罷了。誰贏了誰就去岷州,不相干的事不要再提。」狠狠地瞪了劉棠一眼,怪他多事。

  蘇熙澈瞟了孟遠翔和劉棠一眼,心中哂笑——不自量力!王諫都沒能拗過兒子,你二人算哪棵蔥?

  劉棠惶恐,深深地惶恐。

  梁心銘差點笑出聲來,心裡那個美呀,真無法用言語表達,只好自飲一杯,以示慶賀。喝罷看向王亨,當年在賀城別苑夜宴上所受的惡氣總算出乾淨了。

  王亨這等於和孟家撕破臉了!

  孟遠翔再也坐不住,憤然而起,跪到靖康帝面前道:「皇上,王安泰辱臣太甚!」

  靖康帝心想你自取其辱,怪的誰來?嘴上卻歎道:「孟愛卿,你們的家事,不要在御前爭執!」——朕是皇帝,沒閒心管你們家長里短的破事兒!

  孟遠翔激動道:「不,這不止是臣的家事!王安泰目無尊長、忤逆不孝,皇上若不加以懲治,將來難免無父無君。這種人,皇上怎可重用……」

  靖康帝變臉道:「他既忤逆不孝,你為何還要堅持把女兒嫁給他?」——你豬油蒙了心嗎?還是把朕當傻瓜!

  孟遠翔悲聲道:「微臣瞎了眼,若知道他如此不孝,當初絕不會和王家定親……」

  王亨截斷他道:「現在退並不晚!晚輩既然如此不堪,未免玷辱了孟姑娘,還請孟大人退了這門親。」

  孟遠翔轉臉看著他,目光仇恨之極。

  拖到如今,他女兒都二十三了,這小畜生竟然說「現在退並不晚」,如此冷酷,真無心腸!

  這一刻,梁心銘竟然對他的心情感同身受。

  如今孟家就像她前世的股民,被套牢了。不是王亨這支股票前景不好,而是孟家買的成本太高,等發現虧損,不願意賣了股票止損(退親),還妄圖翻身,一個勁地補倉(用孟清泉的青春和閨譽)。幾年下來,越套越深,現在要他揮淚斬倉,必定賠的血本無歸,他實在沒勇氣啊!

  理解歸理解,卻不同情。

  若是別家定親後悔婚,梁心銘定會幫著罵一聲「背信忘義」,可是誰讓孟清泉看上的是她的老公呢。

  如今這下場都是孟清泉自找的!

  當年,林馨兒還是王家媳婦時,孟清泉就用合奏的手段當眾勾引王亨,比她前世的小三更無恥!要說孟清泉當時對王亨沒有異樣心思,她就不姓林!

  呃,貌似她現在確實不姓林。

  梁心銘看著跪在皇帝面前的孟遠翔,心道:「孟大人,嫁人和炒股一樣有風險的!風險自負!」

  股票有風險,虧的只是錢。

  嫁人有風險,賠的可是終身!

  王夫人就賠了終身,不過她也不是血本無歸,她好歹還賺了王亨這個兒子,若想得開的話,也不算太虧。

  孟清泉若斬倉,血本無歸!

  這樣的風險,林馨兒同樣不可避免,但架不住她運氣好啊,糊裡糊塗被強制買了一支潛力股。雖然賠了不少進去了,可是這支股票後來飆升。中間也震盪了一回,如今總算平穩了。現在,她就等著這股票爆發就行了!

  梁心銘腦海中瞬息萬變,思緒信馬由韁,眼前的情景也沒錯過,就見王亨也毫不退讓盯著孟遠翔。

  忽然他轉向靖康帝,道:「皇上,微臣想請教皇上一個問題。」

  靖康帝道:「說!」

  王亨道:「昔日趙御史因為修建宮殿一事,御前直諫,對皇上言語頗為不敬,皇上事後為何不懲治他?」

  靖康帝心中一動,以鄭重和寬大的口氣道:「趙御史擔心朕奢侈靡費,耗空了國庫,被天下臣民罵昏君,所以才頂撞朕。這樣的忠臣,朕怎會責罰呢?」

  王亨道:「皇上聖明!臣以為:忠孝之心固然重要,卻不能愚忠愚孝。微臣正是不想讓父母被人非議、戳脊樑骨,才拒絕再娶。」

  靖康帝忙問:「此話怎講?」

  王亨道:「上有錯,為人臣、人子者必須諫言、規勸,而不能任憑他們犯錯,甚至利用忠孝之心推波助瀾,導致他們不得好下場。那才是真正的不忠不孝!」

  靖康帝道:「說的好!然你父母要為你娶妻,有何錯?」

  王亨道:「微臣妻子與微臣不但有結髮之情,更對微臣有救治之義。她幫微臣把侏儒病治好了,自己卻枉死。微臣若再娶,便是背信棄義。可是微臣父母愛子心切,定要微臣再娶。微臣怕父母背負忘恩負義的駡名,百年之後無顏面見祖宗和臣妻,因此只能做不孝子。」

  靖康帝目光大亮,道:「原來如此!」

  這一番話說得好!

  佔據大義,便有了立足的根本。

  一直以來,他都為王亨的桀驁不訓頭疼。王亨不遵父母之命就是不孝,一個不孝的臣子,如何能重用?現在王亨把「不孝」說成「孝」,這便好辦了。

  梁心銘也暗自愉悅——

  他把自己洗白白了!

  孟遠翔質問道:「照王翰林這話,天下所有死了妻子的人再娶,都是無情無義之輩了?」

  王亨道:「孟大人這是斷章取義!下官剛才說的很清楚:下官的病是被妻子治好的。若不是她,下官現在就是一侏儒。當年下官是侏儒時,孟家可沒想跟王家聯姻。」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56
發表於 2018-9-26 11:24:48 |只看該作者
第155章 再賭

  自孟遠翔跪下後,孟無瀾也跟在父親身後跪下了,聽見王亨舌燦蓮花,憤激之下就要張口,被孟遠翔暗中攔住。

  孟遠翔知道兒子想說什麼:王亨一心顧全林馨兒的情義,卻忘了孟清泉也是雙方長輩為他定下的,他顧頭不顧尾,王家依舊是背信棄義。

  可是這話他不敢說。

  至少不敢在這裡說。

  正如王亨所說,當年他是侏儒時,孟家並沒有聯姻的意思。若當著這些人和他據理力爭,只會讓孟家更丟臉,少不得暫時忍下這口氣,去找王諫商議。

  王亨再桀驁,也是王諫的兒子。

  他就不信,老子管不了兒子!

  就算制服不了王亨,也可以從林馨兒身上下手。王亨不是把林馨兒捧得高高的嗎?他偏要把她打下塵埃!在死人身上做文章,死人還能爬出墳墓來辯解?就算她想爬也爬不出來,她屍骨無存,連個墳墓都沒有!

  孟遠翔一臉屈辱地回到座上。

  劉棠見王亨不肯用親事賭鬥,他的提議害得孟遠翔被打臉,心中惴惴,八字眉愁苦地趴著,暗自想主意扭轉局面,挽回孟遠翔的心,並給王亨製造阻力。

  能爬上三品官的位置,都不是無能之輩。劉棠也許才學比不上王亨,但在人情世故方面卻精煉的很。

  心下一轉,他便想到一個主意:橫豎已經和王亨賭上了,不如再多賭一個案子。他敢斷定,只要他提出這個案子,王亨將無可拒絕!而不論賭鬥結局如何,他都是贏家。

  想罷,他便站起來,高聲道:「皇上,微臣孟浪,本想成人之美,誰知成了多管閒事。微臣向王翰林賠罪。」說完,對王亨深深鞠了一躬,說「請王大人見諒!」

  王亨劍眉上揚,毫不客氣道:「劉大人有什麼話請直說!」

  梁心銘聽出他的潛臺詞「有屁快放,別裝模作樣!」不由嘴角一彎,隨即警惕地看著劉棠,看他有什麼新招。

  靖康帝也不想節外生枝,委婉道:「王愛卿,劉愛卿自覺失言,當眾賠罪,足見他心胸寬闊,愛卿不可再誤會他。」說著以目光警告劉棠,等他自己聲明無事,只是單純的道歉。

  劉棠便尷尬了,因為他的確有話說。

  他不想錯過這機會,權衡了一下,覺得自己的提議並不算刁難,皇帝應該沒理由怪罪,因此壯膽道:「王大人快人快語,本官確實有話說。也沒有別的話,就是想和王大人多賭一個案子,以示公正。」

  王亨問:「什麼案子?」

  劉棠道:「這案子和王大人有關。」

  王亨雙目頓時銳利,重重道:「說!」

  蘇熙澈忽感到不妙。

  靖康帝則一臉懵懂。

  梁心銘也沒反應過來。

  孟遠翔……很期待!

  劉棠端出一臉正氣道:「二十多年前,你父親王大人曾去京城府衙報案:衛姨娘被人毒害身亡。此案所有證據都指向大人之母王夫人,然京都府衙和刑部都派人前去查證,都沒能找出幕後真凶,其罪證也不足以定令堂的罪名。當時令堂正懷著大人,受了這場無辜的驚嚇和冤枉後,悲憤欲絕,動了胎氣,大人的病由此而來。」說到這,他停下來。

  梁心銘震驚萬分,這狡猾的傢伙,居然要重審這件案子!

  這案子肯定牽涉王府隱私,不論追查結果如何,王府都將被攪翻天。若真凶不是王夫人還好辦,若王夫人是真凶,王亨就麻煩了。不給個交代和結果,別人會說他包庇母親,掩蓋母親罪行;要給個合情合理的結果,他必定要鋌而走險、觸犯律法,一個不好就會被政敵揪住把柄。

  可是,王亨萬萬不能拒絕!

  為母洗刷冤屈,他怎能拒絕?

  更妙的是王諫的態度。

  王諫會為了兒子捨棄衛姨娘嗎?畢竟衛姨娘已經死了,兒子卻是他的血脈、王家的繼承人。

  看看王亨不就知道了。

  他可沒捨棄林馨兒!

  蘇宰相暗暗歎了口氣。

  靖康帝也聽明白了,臉一沉。

  孟遠翔臉上表情鬆弛了,卻未發表任何意見。

  王亨眼中光芒跳躍,盯著劉棠笑道:「多謝劉大人對王家的關切。這個案子本官接了!本官一定會將它查個水落石出!」聲音帶笑,眼中卻沒有一絲笑意。

  劉棠乾笑道:「如此,賭鬥從明日開始?」

  王亨傲然道:「就從今日開始!大人若能馬上破了這兩個案子,那岷州就由大人前去。」

  劉棠道:「好!」

  他轉向靖康帝道:「皇上,請准微臣先告退。微臣這就回刑部,調出當年案卷查閱。」

  靖康帝道:「准!」

  劉棠便離席了,邊走邊瞟向王亨,心想終於搶得先機,這氣勢上就勝出一籌。

  他以為王亨也要跟著告退,結果他才走出幾步,就聽王亨揚聲道:「今日皇上駕臨春宴,這桃梨園的花兒也知迎駕,竟開得如此熱烈。臣等雖為俗人,也不能輸給了草木。待微臣為皇上舞劍助興可好?」

  靖康帝大悅,高聲道:「准!」

  王亨環視全場,問:「誰來彈琴?」

  皇帝發話了,誰不湊興?

  幾人同時開口:「微臣來操琴!」

  大家一看,有老有小:梁心銘、周昌、蘇熙澈等好幾個人都站了起來,蘇熙澈笑眯眯道:「你們這些小孩子,跟老夫爭什麼爭?都給我坐下!」

  大家便笑嘻嘻又坐下了。

  於是王亨提著劍走到場地中間,站在桃樹下,拔出寶劍起了個勢,便開始舞劍。

  蘇熙澈一見他舞動的身形和腳下步伐,雙手按下,清越的琴音隨之而發。

  梁心銘緊緊盯著王亨,只見陽光下、花影裡,一道清寒的劍芒隨著紅色身影上下翻飛,其勢時而淩厲、時而舒緩。淩厲時殺氣騰騰,舒緩時賞心悅目。舞劍人劍眉飛揚,雙目如寒星閃耀,射出勢在必得的決心和信心。那目光透入梁心銘心扉,令她神魂蕩颺、情不能自已。

  王亨一面舞劍,一面吟哦。

  當梁心銘聽到「紅日初升,其道大光」、「潛龍騰淵,鱗爪飛揚」等詞句時,不禁微笑。

  這是大靖版本的《少年中國說》,名為《少年說》,是正元年間的狀元、後封為智遠侯的黃元所作。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57
發表於 2018-9-26 11:25:00 |只看該作者
第156章 激情飛揚的少年

  梁心銘不知這黃元是不是穿越的,因為她無法判斷這篇文是他自己寫出來的,還是聽別人背誦了梁啟超的《少年中國說》後,在那基礎上發揮的。這文章除了少數詞句引用了原文外,其他內容並不和原文相同,卻一樣的氣勢磅礡、銳氣沖天。不管黃元是不是穿越的,都有真才實學。

  王亨吟哦這篇文,豪情萬丈。

  這樣的王亨,風采是無可抵擋的!

  除了梁心銘,那些侍女和藝女們,也都被王亨的風采折服,又對他望塵莫及,癡迷之下,都羨慕死去的林馨兒:若能得他眷顧,便是為他死了也情願的。

  孟遠翔看著王亨,又恨又愛。

  劉棠萬沒料到王亨會這樣瀟灑不羈,仿佛胸有成竹,壓根沒把跟他的賭鬥當回事,倒襯得他惶惑緊張,更顯無能。

  他暗自冷笑道:「豎子狂妄!希望你能狂到最後。」說罷轉身快步離開,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因為大家都忽略了他,他更覺難堪,覺得他們是有意忽略他的。

  梁心銘眼角餘光瞥見他離去,冷笑。王亨若非胸有成竹,不會如此輕鬆,所以,她也大可不必慌張。

  才想到這,就見王亨腳下一轉,往她席前沖來,一劍刺向她頭頂。她笑吟吟地看著他,神色不變,身子更是不搖不晃。跟著,頭頂上紛紛揚揚落下一陣桃花雨,落了她滿頭滿臉滿身,還有一片落在酒杯裡。

  她端起那酒杯,起身,遞到他面前。

  他一個後仰,劍尖抵在身後空地上,她素手一翻,美酒如一條銀線流入他口中。哦,還有一片桃花!

  他旋身而起,一個金雞獨立,劍指前方,一面薄唇輕抿,將桃花酒咽下,臉上酡紅一片,雙眸流光溢彩。

  周昌看得激情四射,也端了一杯酒去敬他,王亨來者不拒,照樣喝了,鏗鏘吟哦,雄姿英發!

  接著,洪飛等人一齊助興。

  靖康帝龍心大悅,命宮娥賜酒。於是,美女捧著玉壺向舞劍的少年走去,尚未到跟前,雙頰已然飛紅。

  梁心銘雙目一瞬不瞬地注視著桃樹下那個激情飛揚的紅色身影。他舞得忘情,她看得專注。既專注,便不能不留心劍勢和琴音的契合,然後想起彈琴人。

  她看向上首的蘇熙澈。

  蘇宰相彈的很忘情,褪去了政客的面具,神情癡迷陶醉,梁心銘仿佛看進了他年少風流歲月。

  無論男女,年輕時引人注目並不稀奇,若是年紀大了還氣質出眾,散發無與倫比的魅力,那才叫真有內涵。

  蘇熙澈便是這樣的男人。

  他看著四十出頭,留著三縷美鬚,氣質儒雅,和王諫有得一拼。梁心銘估計他有五十歲了,不然不會總自稱「老夫」。之前覺得他是個妙人,等見了他在琴藝方面高深的造詣,她又改觀了,覺得他不是妙人,他是牛人。

  這樣的牛人一定要結交!

  眼下人人都趕去敬王亨,都把彈琴人給忘了,正是結交的好時候,梁心銘便捧著壺,來到蘇宰相面前。

  蘇熙澈見了她很愉悅,丟給她一個迷人的微笑,手下不停,頭部微微後仰,嘴巴微微張開——

  梁心銘一揚手,美酒飛流直下。

  蘇熙澈咽了,依然笑看著她。

  梁心銘又倒了兩杯酒給他。

  一連敬了三杯,蘇熙澈才閉上了嘴。

  梁心銘知機,含笑後退。

  靖康帝看見,忙招手叫她。

  這個大BOSS關係到她的前程和命運,更要奉承,梁心銘忙走過去,靖康帝命她在身邊坐了,陪伴聖駕。

  兩人對飲了一杯,同看這劍舞。

  皇上就在身邊,梁心銘沒有再盯著王亨,而是盯著蘇熙澈彈琴,聽得十分專注。聽琴,也是觀察這個人。

  她觀察蘇熙澈,靖康帝觀察她。

  他從側面打量她,眼中有欣賞、有迷惑。

  少年俊彥他見過許多,似梁心銘這樣性格堅韌、剛柔並濟的少年還真不多見。她表面溫潤、清雅,性子卻並不溫和,極有魄力和擔當。當日貢生們聚集在梁家門口討伐她,她軟硬兼施,一面點醒大家別被人利用,一面以「造反鬧事」的罪名威脅眾人,手段很令他欣賞。

  這會子她盯著蘇熙澈幹嘛呢?

  在場所有人都被王亨吸引了,唯獨她,先是給蘇熙澈敬酒,後又盯著蘇熙澈聽琴聽得出神。

  真被蘇大人的琴音給迷住了?

  靖康帝覺得不那麼簡單,便問梁心銘道:「愛卿以為宰相大人彈的如何?」

  梁心銘頭也不回道:「精妙!」

  靖康帝見她如此專注,又問:「愛卿似乎對蘇大人很欣賞,愛卿對蘇大人的印象怎樣?」

  他想聽聽梁心銘如何回答。

  蘇熙澈是宰相,就算梁心銘對他印象不佳也不會直說出來,只會誇獎,但若誇獎的言不由衷,就淺薄了。

  梁心銘這才收回目光,恭敬回道:「初見宰相大人,微臣對大人很是敬畏。」對方位高權重,當然敬畏。

  靖康帝又問:「那後來呢?」

  梁心銘抿嘴一笑道:「微臣覺得蘇大人很有趣!」

  靖康帝一怔,詫異道:「有趣?」

  梁心銘點頭道:「是。」不等他問又接著道:「再後來,微臣見了蘇大人言行處事和處理政務的手段,眼下再聆聽這妙音,微臣覺得,宰相大人深沉如淵。就像一本書,字字珠璣,寓意深遠,越品越有味……」

  蘇宰相談女人都不是隨便談的,都是有用意的。

  靖康帝目不轉睛地看著梁心銘,心想:「朕覺得你也像一本書,寓意深遠,越品越……有味。」

  他認為梁心銘說的是實話,她對蘇熙澈的評價不是一次形成的,是逐步深入的,足見她觀察敏銳,且見識不凡,才能充分領會蘇熙澈處事的深意。

  他隨口問:「愛卿覺得朕如何?」

  仿佛不經意,其實卻凝神靜聽。

  梁心銘又抿嘴笑了。

  靖康帝心一動,神情期待。

  就聽她道:「周文王渭水訪姜子牙,劉備三顧茅廬,這些都是赫赫有名的史記,除此外,還有許多明君和賢臣的故事。然與女子搶人的,皇上是古往今來獨一個。微臣倍感榮幸,定不辜負皇上青眼看顧!」

  說完,深深伏下身子。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58
發表於 2018-9-26 11:25:11 |只看該作者
第157章 當一個男人心裡藏著一個女人

  靖康帝急忙托住她胳膊,道:「愛卿免禮!」心裡非常舒暢,一點不覺得梁心銘在奉承他。因為這是事實啊,他當時是真很擔心梁心銘,所以才和李惠娘搶人。

  梁心銘應該感到榮幸!

  靖康帝想起當日和李惠娘搶人的情形,還有些不可思議,當時怎麼就下手搶了呢?忍不住呵呵笑起來。

  梁心銘微微垂眸,也笑了。

  拍馬屁,也是門藝術!

  坐正後,她又向靖康帝求道:「皇上,微臣還有一事,懇請皇上恩准。」

  靖康帝問:「什麼事,你且說來。」

  梁心銘道:「恩師和劉侍郎打賭破案,微臣想趁此機會跟在恩師後面見識學習一番,皇上可否恩准微臣在京城多留幾日,等恩師破了案再上任?」

  靖康帝道:「准!王卿應該用不了幾日便能破案。」他的口氣對王亨相當信任。

  梁心銘再次謝恩。

  靖康帝目光轉深:他寵信王亨,可是王亨太年輕,想要破格重用恐怕許多朝臣不服。光有帝王的恩寵是不能長久的,他更希望王亨憑自己的能力過關斬將、殺到大靖朝堂的頂端。這次和劉棠打賭是個絕佳的機會,他很期待王亨的表現。

  還有這個梁心銘……

  靖康帝轉向梁心銘,認真道:「梁愛卿,朕對你寄予厚望。此去潛縣,萬不可懈怠,朕等你回京!」

  梁心銘俯首道:「微臣遵命!」

  靖康帝看著她,微微頷首。

  靖康帝對梁心銘的親近,早被眾人留意,孟遠翔目光沉沉地看著梁心銘,猜她是如何奉承得皇帝龍顏大悅的。

  梁心銘也一直暗中留意孟遠翔,立即感受到他強烈的窺視,睫毛微顫,暗想:「不管你有什麼手段,都休想讓王亨屈服。他背後還有姑娘我呢!」

  少時,王亨舞劍結束,和蘇熙澈一起上前謝恩。

  靖康帝高興,命人賜御酒,二人領受了。

  稍後,王亨和梁心銘各自歸坐。

  靖康帝對蘇熙澈笑道:「沒想到愛卿的琴藝如此超絕,朕的宰相果然厲害。」

  蘇熙澈謙虛道:「皇上誇讚,微臣不敢當。江山代有才人出,微臣老了,比不得他們年輕人。微臣見皇上對梁心銘尤其看重,這少年確實是個人才。」剛才靖康帝對梁心銘的舉動他全看在眼中,這話是試探靖康帝的意思。

  靖康帝側身附耳,悄聲道:「梁青雲可是很敬佩愛卿呢。愛卿可知他如何評價你?」

  蘇熙澈問:「如何評價?」

  靖康帝道:「他說,初見大人覺得很敬畏。」

  蘇熙澈道:「那是對宰相敬畏。」

  宰相也可以是別人,他也不會一輩子做宰相。

  靖康帝又道:「他又說,再看大人很有趣。」

  蘇熙澈一愣,隨即乾笑。

  靖康帝又道:「最後他說,大人深沉如淵,就像一本書,字字珠璣,寓意深遠,越品越不凡……」

  蘇熙澈眼中精光一閃,也……很受用。

  靖康帝沒有忽視他的反應,笑問:「大人覺得,梁青雲評價的可還中肯?」

  蘇熙澈呵呵笑道:「有些意思。可惜這麼一個少年俊彥卻成親了,微臣還有兩個女兒沒嫁呢。」

  靖康帝:「……」

  梁心銘坐在座上,忽覺前方皇上和宰相有些不對勁,一邊說話一邊不住打量她,不由狐疑。

  她想裝作不知道,為免局促,便和王亨說話,見王亨正擦汗,便贊道:「恩師這劍舞真絕妙無雙!」

  王亨已微醉,笑嘻嘻的斜睨她,道:「是嗎?」

  梁心銘正要說「是」,就聽一陣歌聲從桃林深處傳來,悠揚飄渺,忽隱忽現,難以捕捉。偶得一句半句入耳,便覺清喉婉轉,直往人心裡鑽,忙都凝神屏息細品。

  現場霎時安靜下來。

  桃花紛紛,香氣愈濃。

  這時候,是杜絕任何喧嘩吵鬧的,大家或自斟自酌,或無聲舉杯邀請旁人,品味美酒,回味人生。

  ……

  梁心銘一邊聽,一邊微不可查地掃視在場眾人,忽見孟無瀾朝她丟了個眼色,起身向桃林深處走去。

  梁心銘心一動,低頭沉思。

  想了一會,才起身跟過去。

  約莫走了一箭之地,只見前方桃樹下,孟無瀾靜靜站著,沒了在人前的笑語周旋,顯出一股深沉。

  聽見動靜,他回頭,「賢弟來了。」

  梁心銘問:「孟兄找小弟有何事?」

  孟無瀾道:「道歉!」

  梁心銘疑惑道:「道什麼歉?」

  孟無瀾道:「替家父道歉。」

  梁心銘便知是外放的事了。

  她微笑道:「孟兄無需道歉,小弟正有外放之意,不過湊巧趕上了孟大人御前請求而已。」

  孟無瀾搖搖頭,道:「賢弟不必解釋。」

  梁心銘:「……」

  她說的是大實話呀!

  孟無瀾神情轉落寞,目光投向桃林深處,輕聲道:「家父愛女心切,御前魯莽;賢弟寬厚待人,主動成全,可惜都是白費功夫,終究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梁心銘道:「孟兄此言何意?」

  孟無瀾道:「你沒看見嗎,安泰他,不會答應這門親的。」

  梁心銘道:「這個……恩師他心結未解,令尊大人希望他終有回頭的一天,這想法可以理解。」

  孟無瀾道:「他不會回頭的!」

  梁心銘詫異道:「孟兄為何如此肯定?」

  既然這樣,為何不勸父母退親呢?

  孟無瀾道:「當一個男人心中藏著一個女人,別的女人嫁給他,是不會有好結果的。當年我不在徽州;若在,知道安泰這樣愛重他妻子,是絕不會同意王孟兩家定親的。」

  梁心銘心下震驚,這話包含太多信息了!

  難道,孟無瀾心裡也藏著一個女人?這個女人是……他新婚之夜走錯房是故意的,故意睡了丫鬟!

  梁心銘迅速想起孟無瀾在狀元樓說的窘事,若非他有這樣的體驗,不會說「當一個男人心中藏著一個女人,別的女人嫁給他,是不會有好結果」這種話的。

  還有,他真不贊成妹妹嫁王亨?

  不是在她面前故意作態?

  她試探道:「令妹這樣深情,或許有打動恩師的一天也未可知。看令尊的意思該是希望恩師回心轉意……」

  孟無瀾道:「剛才的情形賢弟又不是沒看見。他怎會回頭!」

  梁心銘:「……」

  原來他都明白。

  她歎道:「孟姑娘真癡心!」

  孟無瀾聽了這話,面上現出難受的表情,低聲道:「妹妹從小就喜歡安泰。四歲那年,和大伯母家的大妹妹在華陽鎮住了半年。回來以後,便說亨哥哥是天下最聰明的人。從此,她努力學琴棋書畫,要和亨表哥一樣做神童。」

  梁心銘點頭道:「孟姑娘的才名,小弟也有耳聞。」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59
發表於 2018-9-26 11:25:21 |只看該作者
第158章 醉裡人不識

  孟無瀾道:「她癡心崇拜安泰,一心想和他比肩而立。原本兩家結親很容易,誰知安泰有那樣的病。賢弟想,做父母的怎忍心女兒嫁個侏儒,一生空守?因此孟家絕了結親的念頭。結果安泰病治好了,又娶了妻子,還愛妻如命。哪怕後來出了那樣的意外,小妹也休想得到他半分憐惜了。」

  梁心銘歎道:「造化弄人!」

  孟無瀾道:「可不是造化弄人。其實,我妹妹的才學遠比傳聞要厲害,不是我做兄長的自誇,她若來考科舉,拿個狀元也能的……」

  梁心銘心裡嗤之以鼻:

  啥,拿狀元?

  還說不自誇!

  還要怎麼自誇?

  考科舉和琴棋書畫可是兩回事!

  就憑孟清泉這樣偏執、纏著一個男人放不開,能在政事上有多大的胸襟?寫出來的策論怕是都成了風花雪月!

  都說「文人相輕」,所以「文無第二、武無第一」;再有就是情敵間本能的嫉妒,總之,孟無瀾說孟清泉能考狀元,梁狀元郎聽了非常不服氣、不認可、很懷疑、

  她堅決不認為孟清泉比她強!

  這一刻,她竟然有些遺憾:贏了這群男人成了狀元,還不足以證明她的能力,須得贏了孟清泉才算圓滿。

  孟無瀾不知她的想法,依然沉浸在對妹妹的惋惜中:「……妹妹這樣聰慧靈秀,卻被安泰嫌棄到如此地步,父親怎不生氣難受,因此才會失態,還請賢弟原諒。」

  梁心銘道:「小弟說過,是自己要外放的。」

  孟無瀾道:「不論如何,賢弟這個人情,愚兄會記在心中。如今,愚兄也打算外放,先跟賢弟道別。」

  梁心銘吃驚道:「你也要外放?」

  孟無瀾點頭道:「正是。」

  梁心銘暗想,這人是也一腔心思,不然為何要外放?

  她還想打探些孟清泉的事,正要把話題拉回去,孟無瀾卻看著她道:「愚兄很欽佩賢弟為人,很想引為至交。可惜,先是舅舅和表弟陷害賢弟,後是父親冒犯,賢弟雖然大量,愚兄面對賢弟總覺愧疚難安。」

  梁心銘微笑道:「孟兄太多慮了。」

  只說了這一句,並未多寬慰他,因為他們不可能成為至交。既然不可能,她便不會輕易許諾。

  孟無瀾也沒再多解釋,請她回去。

  回到席間,周昌示意梁心銘看王亨。

  王亨比別人更多感觸,一杯接一杯地飲,已經醉了,撲倒在面前矮几上,掃落了酒杯碗碟。

  靖康帝命人送他去桃花塢歇息。

  梁心銘主動請纓,還拽上周昌。

  靖康帝贊她尊師重道,准了。

  當時,周昌在左,梁心銘在右,一邊一個架住王亨往桃花塢去,王亨半個身子倚靠在周昌身上,趔趄著步行不穩,嘴裡猶在嘟囔「皇上,微臣……沒醉!」

  周昌笑道:「都醉成這樣了,還說沒醉。喝酒的人都這樣。梁兄,你可支撐得住?讓小弟一人來吧。」

  梁心銘道:「不用,在下能行。」

  聽見她聲音,王亨轉臉看向她。

  這一看,就迷惑了,「小馨馨?」

  梁心銘道:「學生是梁心銘。」

  王亨固執地叫:「小馨馨,你跑哪去了?你再不……回來,我要找女人了?我真找了!我真要找了!」如此反復不停地重申,仿佛在威脅林馨兒,要她快回來。

  梁心銘喉頭一緊,輕聲道:「恩師!」

  王亨滿嘴嘟囔,語音含糊,周昌沒聽明白,詫異道:「他說什麼?什麼星星?」

  梁心銘道:「他說,今晚星星好多。」

  周昌噗嗤一聲笑道:「王大人真有才!大白天能看見浩瀚星海,難道他詩興大發,要作詩?」

  梁心銘道:「恩師乃非常人,思緒常天馬行空、橫貫古今,醉中聯想到浩瀚星河,也不無可能。」

  周昌笑道:「佩服,佩服。」

  王亨眼神迷離,低聲道:「小馨馨,我想你……」說著一把抱住梁心銘,再不肯放了。

  周昌一看,忙上前解救。

  梁心銘道:「先別管,先弄進去再說。」

  那時,他們已經到了桃花塢院門口了,侍女忙上前推開院門,引他們進屋,又趕著準備醒酒湯。

  王亨整個身子壓在梁心銘身上,沉重得像沙袋。她在周昌幫助下,拼勁全力將他弄進屋,來到一張矮榻前,很小心地讓他躺倒。可是王亨抱著她不肯撒手,她被他帶得一頭撲倒,趴在他胸口,再往上一點的話,就和他接吻了。

  周昌在旁忍笑道:「小心!」

  王亨又嘟囔「小馨馨」,左手摟住梁心銘的腰,右手環住她脖子,身子往旁側過去,這是他從前睡覺時摟著馨兒常用的姿勢——把胳膊給馨兒枕著睡。

  梁心銘嚇出一身冷汗,奮力將他的手掰開,王亨覺得懷中人離開了,雙手亂揮、慌亂叫「小馨馨」。

  梁心銘對周昌乾笑道:「果然醉狠了。」一面幫他整理弄亂的衣裳,又將他一雙大長腿托上榻;目光落在他臉上,只見他閉著眼,一雙劍眉卻緊蹙,仿佛睡夢中還在為某人揪心難受,恨不能伸手撫平那雙眉,並安慰他。

  這時侍女端著醒酒湯來了,周昌忙閃開,又扯了一把梁心銘,道:「讓她伺候吧。這事咱爺們不行。」

  梁心銘只好讓開,讓侍女上前。

  她自然知道這種近身伺候的事不該她做,可她就是不放心。王亨喝成這樣,萬一稀裡糊塗把某個女人當小馨馨,失身了怎麼辦?她便冒著被人非議的危險,親自送他。

  王亨被灌了一碗醒酒湯,躺下了。

  周昌道:「梁兄,咱們走吧。」

  梁心銘道:「恩師酒量並不淺,喝了醒酒湯興許一會就醒了。再說,皇上在此,也不該大醉不理。待會恩師若醒不來,咱們就將他叫醒,省得御前失儀。」

  周昌道:「青雲兄言之有理,咱們就等等吧。」

  梁心銘道:「咱們去外間等。」

  她想自己和周昌坐在外面,裡面一有動靜就能聽見,應該不會出什麼事,於是和周昌在外間窗下坐了說話。

  周昌坐下後,四下一打量,發現牆壁上掛的字畫,看了一遍,笑道:「早聽說這裡有許多前輩留下的墨寶,果然如此。這幅《桃花塢》乃方制前輩手筆。」

  他起身,一邊看字畫,一邊品論。

  ********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60
發表於 2018-9-26 11:25:32 |只看該作者
第159章 別想佔便宜

  梁心銘牽掛里間的王亨,開始聽得心不在焉,斷斷續續聽了一點,便被他吸引了。她發現,周昌在書畫方面的造詣非常高,且見多識廣,對古今名人字畫很有研究,對書畫的裝裱、保存和修復也十分內行,能一眼鑒定真偽,並說出來歷和特點,不禁很是佩服。

  三人行必有我師,古人誠不欺我!

  周昌見她讚賞,越發高談闊論起來。

  這期間,侍女端熱水進去幫王亨擦臉。梁心銘便聽著裡面動靜,忽然聽得「呀」一聲輕呼,她立即站起來,疾步走進去,問「怎麼了?」一面看向床上。

  王亨還沒醒,只是薄唇緊閉,眉頭擰在一起,仿佛很生氣的樣子;榻前地上掉了一塊毛巾,侍女垂頭站在一旁,側臉通紅。聽見梁心銘問,她戰戰兢兢應道:「翰林……翰林大人……是婢子手重了,觸怒了翰林大人……」

  梁心銘還以為她會哭著不說話、做出一副被輕薄的樣子呢,看來還算聰明,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了。

  周昌也進來了,問:「怎麼回事?」

  梁心銘對侍女道:「你先把這收拾了下去。」淡淡的口氣帶著一股威嚴,似乎警告她別亂說。

  侍女屈膝道:「是。」遂將毛巾和銅盆等收拾了,端了出去,做這些的時候,她一直不敢抬頭看梁心銘。

  她哪裡敢亂說,隱瞞還來不及呢。

  剛才她伺候王亨擦臉,確實希望有「奇遇」發生的。她也沒敢亂來,不過是借著給王亨擦脖子的機會,把他扶起來攬在懷裡,若是王亨情動抱住她……

  她想想都臉紅心跳。

  她並不怕事情鬧開丟臉,只要王亨要了她,王家人不但不會怪她,還會賞她!

  兩人太貼近了,王亨聞見她身上淡淡的玉蘭香,很不適。不是過敏的不適,而是對陌生氣息的不適。梁心銘是長大的馨兒,就算與小時候體味不一樣,但是王亨抱著她時並不排斥她;這侍女的氣息讓他本能警惕,下意識覺得有女人想占他便宜。他脾氣大的很,睡夢中也勃然大怒,一揮手便將她推倒在地。雖是在醉中,那力氣也不小,侍女一個不防,就叫出來了,驚動了外面的梁心銘。

  梁心銘幫王亨蓋好薄被,又等了一會,見他眉頭漸漸舒展開來,睡平穩了,才和周昌出去。

  一個時辰後,洪飛匆匆趕來,說皇上玉輦回宮了,他惦記王亨和劉棠的打賭,不放心,就過來問問。

  梁心銘忙進去,看王亨醒來沒有。

  王亨已經醒了,身上還有些軟,頭有些沉,不想動彈,便靜靜躺著聽外面梁心銘和周昌說話。

  梁心銘進來,便見他目光炯炯地注視著自己,欣喜道:「恩師醒了?」一面上前要扶他起來。

  王亨目光在她臉上流連,似乎問「你一直在外守著?」恍惚間他記起在夢中見到了小馨馨,也是她嗎?那他還抱了她、親了她,也是真的?

  王亨目光變得很詭異。

  梁心銘小心扶起他,道:「恩師慢點。」

  王亨下榻後,看著她欲言又止。

  梁心銘叫侍女打熱水來讓他洗臉,他便將話咽了回去,梳洗一番,又喝了一盞茶,頭腦才輕鬆些。

  等他坐下,洪飛便關切地問:「安泰,那兩個案子你到底有沒有把握?可要我幫忙?」

  王亨擺擺手道:「多謝。」

  洪飛見他這樣說,便笑道:「你胸有成竹,我就不多事了。走,去山下的酒家,我請你們。」

  他高升了,心情很好。

  王亨搖頭道:「今日斷不能再吃酒了。這頓酒且記下,等我破了案子,你再為我慶賀,順便再為青雲踐行。」

  洪飛爽快道:「那好,就先記下。」

  幾人便出了桃花塢,離開桃園。

  王亨說要去找趙子儀,與梁心銘同行。

  到梁家,王亨先去倒座屋和趙子儀說話,梁心銘進內院,吩咐李惠娘準備幾個菜,說恩師來了,晚上要在這裡吃飯。

  李惠娘答應了,又問他春宴怎樣。

  梁心銘剛要說,忽想起要外放一事,忙告訴她,她們就要回徽州了,要去潛縣做縣令。

  李惠娘瞬間瞪大鳳眼,失聲道:「怎麼外放了?不是說留在翰林院嗎?是不是有人陷害你?我早就知道,朝中有人好做官,像咱們無權無勢的,只有被欺負……」吧啦吧啦一頓控訴,控訴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官場。

  梁心銘急忙打斷她憤怒的控訴,道:「不是的!是我要去的!」忽又詫異地問:「你想待在京城?」

  李惠娘眨巴兩下鳳眼,疑惑地想,她想留在京城嗎?

  不,不,留在京城有什麼好?整天心驚膽戰的,就怕梁心銘女兒身份洩露,還是去徽州做個縣令安全。

  梁心銘成了一縣的父母官,山高皇帝遠的,那地方就她做主,肯定比在京城待著舒服、輕鬆。

  惠娘急忙道:「還是外放好。」

  梁心銘見她想過來了,笑道:「你明白就好。」

  惠娘又問:「可是待在那地方,你怎麼……」怎麼升官呢?怎麼報仇呢?這不耽誤正事嗎?

  梁心銘低聲道:「只待幾年。」

  這是她以退為進的手段,外放是為了更方便地往上爬,若不然她還不如選長安縣呢,去那山旮旯幹嘛。

  惠娘也悄聲道:「我知道了。」

  再說前院,王亨將今日和劉棠打賭一事對趙子儀說了一遍,最後鄭重道:「小弟特來請大哥幫助。」

  趙子儀笑道:「賢弟吩咐,愚兄自是不容推辭。你不是說等我回京後,就幫我謀個職位嗎?以後愚兄就追隨你了。」

  王亨搖頭道:「不是跟我。」

  趙子儀詫異道:「那跟誰?」

  王亨道:「在朝中做官,孤掌難鳴,眼下我與家中鬧得很僵,不能全心依賴家族之力。我想全力培養青雲。青雲他就要外放為知縣,我想請大哥跟他去徽州。一是保護他,二是助他早日積累足夠的政績,返回京城。」

  趙子儀恍然大悟,爽朗笑道:「行!」梁心銘的人品和魄力他早就見識過了,深為敬佩,也願意跟她。

  正說著,梁心銘進來了。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3 05:07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