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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王亨的厭女症
王夫人交握在身前的雙手頓時揪緊了,垂下眼瞼,端坐的身形卻紋風不動,連頭上的珠釵都沒晃一下。
老太太疑惑問:「這時候他來做什麼?」
王諫搖頭,對外道:「請神醫進來。」
雖然此時他心情很不好,不想見客,然東方傾墨治好了王亨的病,他理應給對方三分面子。
丫鬟便帶東方傾墨進來了。
王諫急忙起身相迎,引著他來到老太太榻前;王夫人也站了起來,問了個好,聲音有些平淡。
東方傾墨忙還禮,又問老太太好。
老太太先請他坐,然後朝他臉上看了一看,打趣道:「神醫怎麼把那痣毛給剪了?神醫一身閻王都忌憚的本領,就是拜這幾根痣毛所賜,如今剪了,診脈時你那只手往哪擱呢?」一面說,一面就笑起來。
王諫忙也細瞧了一瞧,果然剪了,也笑起來。
王夫人一直垂眸,此時飛快抬眼一掃東方傾墨,又迅速垂下眼瞼,心裡也狐疑,又不便問,也不便取笑。
東方傾墨尷尬地笑了笑,撚著鬍鬚道:「剪了省心。」
忽覺王夫人看他,不由心慌意亂,一時又覺得甜蜜。
他瞅了王諫一眼,想:「即便你位高權重,即便你風流倜儻,還是比不過老夫。不論老夫長成什麼樣子,在淑英眼裡都是內蘊美玉的頑石,比你強多了。」想到這,不覺把胸脯挺了挺,自覺氣度不凡,可與偽君子王諫抗衡。
大家寒暄幾句,之前凝滯的氣氛便鬆散了些。
王諫便客氣道:「往日需下帖子神醫才肯光顧,怎麼今日不請自來?想必有什麼要緊事,還請吩咐。」
東方傾墨老鼠眼轉了轉,道:「聽說大人要為安泰和孟姑娘完婚,喜帖都發出去了?」
老太太和王諫都很意外,剛才打趣說笑,就是要混過這事,沒想到東方傾墨居然就是為這事來的。
王諫斟酌了下,回道:「正是。」
東方傾墨再問:「那安泰答應了嗎?」
王諫躊躇不答,這可是家醜,怎能告訴外人呢?
王夫人可不管,東方傾墨對於她來說可不是外人,是她最信任的人。她聽東方傾墨話裡有文章,也許有好主意呢,便想告訴他實情,於是道:「安泰沒有答應。」
東方傾墨露出了然之色,仿佛在意料之中。
王諫和老太太看出不對來,都很狐疑。
王諫斟酌問道:「神醫有何見教?」
東方傾墨道:「見教沒有,忠告倒有一句。」
王諫聽了驚異,和老太太交換了個眼色,鄭重對東方傾墨抱拳道:「願聞其詳!」
東方傾墨咳嗽了一聲,道:「是這樣子的:我雖治好了安泰,然馨兒的死對他打擊太大,他……他……」
老太太急問:「他怎麼了?」
東方傾墨道:「他不能人道了。」說完,歎了口氣。
老太太等三人一齊被轟去魂魄,呆住了。雖然他們早有懷疑,但畢竟只是猜測而已。王亨那樣一個豐神俊朗的少年,外表看著毫無異樣,怎會不能人道呢?
他們逼王亨娶妻,其實抱著很大希望,希望他娶了孟清泉後,能把林馨兒放下。
王諫就不信,兒子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晚上對著一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能熬得住不動欲念。如今被東方傾墨這個神醫一說,不亞於宣判了死刑,能不驚、不痛嗎!
王夫人顫聲問:「可有辦法治?」
東方傾墨見她傷心,十分不忍,然為了王亨的幸福,他必須按梁心銘說的行事,阻止親事。
他便道:「老夫正在想辦法。只是這事有些個為難。」
王諫急忙道:「有何為難?快說!」
老太太也堅定道:「不論付出什麼代價,我們都要治好他!之前連侏儒症都治好了,這個也不怕!」
王諫道:「對對,需要什麼,神醫請說。」
東方傾墨嚴肅道:「這病不是身體上的,是心病,又稱『厭女症』。安泰因為當年的事,心裡留下很深的傷痕。俗話說‘心病還須心藥醫’,除非遇見他喜愛的女子,方能有望痊癒。對著他不喜歡的女人,他只會反感倒胃,還是別強塞給他的好……若一意孤行,強逼他娶妻,將導致他病情加重,最後無可醫治!」他也是下猛藥了,顧不得孟家顏面,照著梁心銘的原話,把「倒胃」這麼刻薄的詞都用出來了。
那三人再次驚呆。
寂靜中,呼吸可聞。
「叮」,後面屋裡傳來輕微的細響。
老太太對棋媽媽看了一眼,棋媽媽立即去後屋察看。少時返回,湊近老太太耳邊說了一句話。老太太眼神閃了下,沖她擺擺手,棋媽媽便退到一旁。
王諫急忙問:「如何確認是不是他喜歡的女子呢?」
東方傾墨聽後神色古怪,暗想:「裝什麼裝!當年你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害得淑英絕望傷心,才導致腹中胎兒孕育不全,生出了王亨這個侏儒。如今倒不知道怎樣才算喜歡的女人了?自己老風流,卻逼兒子忘掉馨兒!」
心裡這麼想,嘴上可不能這麼說,他便道:「他見都懶得見的女子,肯定不會是他喜歡的。」
王諫話一出口就後悔了。
是不是喜歡的女子,還用問嗎?
不由自主地想見她,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見了又不捨分離;既分離,又朝思暮想、望穿秋水,便是生死也不能阻隔。
他心中就有這樣一個女子。
他想起她,神情便癡了。
王夫人見他這樣,哪還不知他想起何人,心裡升起一股冷意——這麼多年了,他還沒忘記那個女人。
自從她回來,從未與王諫同房過,更別說同床共枕了,兩人只在有大事相商的時候才會碰面,比如今晚。
眼下,她只想快快離開這裡,不要看見他。
她便道:「既然這樣,這親事還是作罷,亨兒的身子要緊。我費盡心思才治好了他,可不想逼得他成為廢人。」
老太太沉聲道:「不錯。」
王諫雖未出聲,也默認了。
他又不瘋不傻,非把兒子逼成廢人才肯甘休?若能借這個由頭把親事給退了,他求之不得。
老實說,他早後悔了,當初實不該強行為兒子定親。原以為時間長了,王亨能回心轉意,結果王亨堅決不從,弄得他騎虎難下,又無法退親。無理由悔婚,背信棄義,影響的是王氏一族;再者他也顧忌妻子臉面,孟家可是她娘家;還怕逼得孟清泉尋短見,那王孟兩家就結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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