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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諺,不好了,檔案系統好像被入侵過。」一早,王子芳臉色驚慌地沖進劉政諺的主任辦公室。
劉政諺並沒有因為她的大叫而慌亂,反之,他一臉鎮定地坐在他的座位,雙眼直盯著前方電腦螢幕,王子芳匆忙地坐在他身旁,雙手緊張地抓著他的左手臂,弄得他雙眉緊蹙。
「小芳,把你的手放開,不要這麼緊張好嗎?」
「對不起,可是……可是我怎麼能不緊張呢?你有想過嗎,如果系統真的被闖入,那表示我們的事已被他們發現,甚至連證據都找著了,你要我不緊張,那怎麼可能呢?」王子芳急促地說。
劉政諺看著王子芳,他可以從她比平常高亢的嗓音明白,她真的非常擔心,不,應該說她非常害怕才對,畢竟過了一、二十年的嬌嬌女生活,如果真的吃起牢飯,別說是她,就算是自己,祇怕不用一個星期也會發瘋。拍拍依舊停留在自己手臂上的青蔥玉手,「不要擔心,難道 妳對我一點信心也沒有,我絕對不會讓妳受到傷害的,相信我。」
「諺──」王子芳將發青的臉埋進劉政諺的胸膛,哽咽地喊著他的名字。
「好了,我不會讓他們找到你的,相信我,好不好。」
王子芳從他懷裡傳出一聲模糊的回答。
「我想我們應該去找叔叔商量商量。」劉政諺拍著她的頭說。
「嗯,是該跟老大和其他人說一說。」王子芳點頭附和,「那──你去找老大,我去通知其他人來這裡集合。」說完話後,她離開劉政諺的胸懷,整理一下自己隨時都保持美艷的儀容,兩人才一起離開辦公室。
一路上他們兩人都沉默不語,一直到電梯停住後,王子芳才開口說:「諺,你想我們需不需要銷毀證據。」
「嗯──回去後,你就把檔案全部銷毀,不過可能已經來不及了。」
「那──怎麼辦呢?」王子芳憂鬱地抿著唇。
「別擔心,如果真的不行,我們就做最壞的打算。」
王子芳心悸地看著劉政諺的表情,他亮得驚人卻陰沉的眼光,和平日略嫌冷漠的唇,如今邪惡地掛起狡黠的笑意,她不曾看過這樣的劉政諺。
「小芳,怎麼了?」劉政諺拍著不知為何目瞪口呆的王子芳。
「哦,沒有,只是在想什麼是最壞的打算。」
「最壞的打算,嘻,當然是封口,不能說話、指證的人,是最不可能傷害我們的,不是嗎?」
「可是,可是我們能封住這麼多人的口嗎?」
「當然不能,所以我們需要一位代罪羔羊,至於誰來當羊,我們可以琢磨琢磨,關於這一點,妳可別對其他人說。」劉政諺看見王子芳猶豫的臉色,立即對她這麼說,同時他又說:「小芳,如果我們對敵人仁慈,死亡的人一定是我們自己,不過 妳若想去過過有跳蚤蟑螂的日子,我也不反對,但我可不會陪妳去哦。」
王子芳了解地點點頭,她知道劉政諺不會乖乖等著人來抓他,而她也不要過那種生活,所以犧牲一些微不足道的人是應該的。
「去吧,趕快把事情弄一弄,我們也好趁早離開。」
「嗯,叔叔早就想到會有這種情形發生,所以也早有準備,通知完其他人,你就裝病請假回去準備吧。」
萬蓉在地下室停車場的電梯口徘徊,她在猶豫自己要不要上去辦公室。今天她本來已經在他們一群人的威脅下,答應到聖惠家去休息一天,但聖惠臨時有事出門,她自己一個人在她家睡覺又睡不著,所以她想悄悄溜回公司看看。
她本來想從公司的大門進去,但一想到不知目前局勢已經如何變化,貿然走進公司,似乎是不智之舉,於是她改往地下室停車場的電梯,畢竟那座電梯是專屬世聖和杰克的,應該不會碰到其他人才是。
萬蓉最後還是按了鈕,等待電梯從三十四樓到來,不過她不曉得在電梯門打開後,迎面而來的人給她如此大的震撼。
「哇,沒想到,老天爺給我們這麼大的禮物。」王子芳站在電梯內,在她艷麗的嬌顏、眼裡和嘴角都噙著邪惡奸笑看著萬蓉。
「你們……你們怎麼會搭這座電梯呢?」萬蓉在問話之際,身體自動地往後退,她想她應該趕快拔腿逃逸才是上上之策,電梯內其他的人顯然有事被困在裡頭,由於被她和劉政諺的身子擋著,她看不太清楚。
「妳說呢?」王子芳一手按住電梯門,一手指著她說:「我想,妳應該比我們更清楚才是,不是嗎?」
當另外三個人從電梯走出來後,萬蓉知道為什麼他們會在電梯內待那麼久了。
「你們把他這麼了?」萬蓉神色驚慌聲音略帶顫抖,指著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問。
「你不是看得很清楚嗎?本來只是想讓他一個人頂罪,不過現在可好了,有一個他最喜歡的女人陪他一起亡命天涯,也不枉費他來這一遭,你說是不是呢?諺哥。」王子芳美麗卻邪惡的臉裝得巧笑倩兮地問著。
萬蓉此時再笨也知道他們的打算,但是她不想就此冤枉地喪命。不管眼前的局勢如何,她轉身拔腿就逃,同時還準備張嘴大喊「救命」。
「救──命。」兩個字是喊了,只是效果不大,她才打算用盡全力一喊,後腦勺已經傳來令人昏眩的一擊。
萬蓉在完全陷入黑暗前想著,她這次究竟是第幾次被人敲昏了。
她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但在冥冥之中,一直有一陣陣奇怪的聲音催促她醒來。昏昏沉沉的她,實在不想清醒,但是一聲刺耳的煞車及數不清的喇叭聲,要她非醒不可。
「天啊!這是怎麼一回事?」萬蓉在車上醒來的第一句話說得驚慌難安,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沒想到自己正身在混亂的車陣中,而且她的車正是引起這團混亂的主因。
轉頭向駕駛座上的人喊:「喂,停下來,哦,不能停,趕快回去正常的車道。喂!陳柏南你──」萬蓉不敢相信自己的惡運,他居然昏迷不醒,一陣驚慌竄升自她的心裡,她苦笑自己的所處局勢,一個昏迷不醒的駕駛,一個手腳被綁的副駕駛,一輛正逆向行駛在高速公路上的車子,這下真的要提早向上帝報到了。
「喂,你醒醒,陳柏南,陳柏南,你醒過呀,醒來呀!」萬蓉努力地喊,賣力地喊,甚至用身子去撞他,還是不見他醒來,於是她猜想他大概是被他們下了藥,不然就是──他還活著嗎?她非常驚慌地看著身邊這具毫無知覺的身體。
一陣緊促的喇叭聲,催促著萬蓉轉頭看向前方,臉色迅速由慘白變成死白,一輛大型的貨櫃車迎面而來,在驚慌中她努力提醒自己還存有一絲理智的腦袋,不允許在此刻罷工,「不行,我一定要想辦法,不然連那位司機也要受連累了。」
萬蓉努力將腿抬上方向盤旋轉著。
啊!不行,不能向內側車道,反正橫豎都是要向檷報到,老天爺求求發發慈悲吧,選擇外向車道,讓傷害降到最低點。
她用與剛才不同方向的力量,讓車子離開目前依然前進的方向,直接往高速公路旁的路欄撞去。車子如願地撞出路欄,她最後所存的意識是車子正在往下掉。
但是車子要掉到哪裡呢?大概是地獄吧。
至於同時與他往南下,在正常車道上的一輛銀白色開天窗的轎車,站在天窗口的人看到這一幕時,心臟霎時停止跳動,血液完全凝結,人也昏了。
萬蓉在醫院醒來看見秀馨時,所問第一件事便是陳柏南。她腦袋裡唯一記得的,是陳柏南一動也不動地昏倒在駕駛座上,而她被綁在旁邊的副駕駛座上,然後就成了墜車的亡命之徒。
秀馨告訴她,當世聖追著他們的車子時,由於是在南下的車道,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所坐的車子撞上路欄,飛出高速公路外。
「秀馨,陳柏南呢?他還好嗎?」
「他──」秀馨半天還是沒說出口,最後她搖搖頭。
「你不知道,還是消息還沒有到?」萬蓉看她不斷搖頭,努力猜她搖頭的意思,「不要一直搖頭好嗎?看得我頭好暈,好想吐哦。」
「那你就不要看,眼睛閉起來休息,你看你一點也不像個受傷的病人。」秀馨站起來為她拉好被單。
「妳知道不知道對妳有什麼差別,他可是害妳受傷的兇手之一。」秀馨輕輕地為她挪側一下身子,好讓她的背不會太過悶熱。「妳才剛清醒,沒有問自己傷得如何,卻問他要不要緊,我看妳不如多休息一下,何必費心去關心那種人。」
「馨,不要這麼,他也是被人陷害的,更何況我和他同在車子內,當時他已經被他們弄昏了,一點自救能力也沒有,所以我希望他能比我幸運一點。」
杰克從外面買回晚餐,一走進病房就聽到萬蓉說這些話,他搖搖頭,不敢相信這個小女人的心地怎麼這麼善良。
「他不像妳還躺在病床上。」
「真的?」
「真的。」杰克拿著東西進來,順著她的話回答。
「那就好。杰克,你來了。」萬蓉說完話,病懨懨地向杰克打聲招呼。
「什麼時候醒來的,有沒有好一點。」杰克放好東西,拉張椅子在床沿坐下。
萬蓉微弱地笑著,「還好啦,命還在。」
三個人聽完她這樣回答,哈哈大笑起來,只是萬蓉的笑聲很像在呻吟。
「命還在。」杰克和秀馨不敢相信,這是平日乖巧、正經八百的萬蓉所回答的話,「妳是不是頭殼被撞壞了?」他依然笑著問。
萬蓉送他一記白眼。「對了,陳柏南既然沒有什麼大礙,人是不是被警察帶走了。」
兩個人被她突來的問話,弄得不知如何回答。
秀馨不知道怎麼回答才能不讓萬蓉覺得難過,她直接看向窗外,杰克被萬蓉盯得渾身不自在,最後還是不安地清清喉嚨對她說:「他不像妳還躺在病床上,是因為他沒妳幸運,就如妳所說的,妳的命還在,而他……他卻沒命可以接受這些治療。」
萬蓉難過地閉上眼睛,她為自己當時無法救他感到愧疚,雖然這是他惹的禍,但是他家中兩位老人家卻是無辜的。
秀馨看萬蓉難過的樣子,很想說這是陳柏南自己活該,根本就不值得為他難過,但是他既然已經死了,基於對死者該有的尊重,她也不想再多說。
「咦?杰克,杜先生呢?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嗎?」
萬蓉聽到有關世聖的消息,立刻睜開眼看著杰克,又看看那扇不動的門。
杰克很佩服秀馨的好腦筋,想到用這個方法來轉移病人的注意力,「他去打電話給世賢,要他去處理其他事情,大概再等一下才會進來。」
「哦。」萬蓉無力地應了一聲,令他們兩人看了哈哈大笑。「嗯,我就說嘛,就算再來十個死黨、好友、知己啦,都比不上一個杜世聖令我們這個病人開心,早知道我就不要從中午一直守到現在。」
「王─秀─馨。」萬蓉明明沒有什麼力氣,卻依然很努力地大吼,她明白好朋友講得很接近事實,自己真的很想他,但是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了,在不久的將來,他也將回美國,自己是一個很實際的人,不相信事情告一段落,王子和公主就會從此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
萬蓉收回心思,裝出一種很生氣的眼神射向秀馨。
杰克看了,不為所動地繼續取笑她。「哦,小心了,病小貓要發威了。」
世聖從外面推門進來,就聽到他們取笑萬蓉的話。
「你們確定是在照顧病人嗎?」世聖用懷疑的眼光和語氣問他們,然後他直接走向病床,坐在床沿看著包了滿頭滿身紗布的人,激動地問:「蓉蓉,妳是蓉蓉嗎?」他故意停頓一下又說:「妳長得很像我所認識的一個女人,妳知道自己是誰嗎?妳們兩個確定沒有走錯病房嗎?」
在場的三個人,誰都沒有想到他會這樣說,當場全部的人都愣住了。不久,另外兩個人爆出驚人的笑聲,萬蓉不理睬他們的笑聲,徑自用殺人般的眼光,射向那個該死的男人。
「杜世聖,你﹗」萬蓉將慘白的臉轉向另一個方向不看他,極速卻緩慢的動作依舊扯痛了傷口,加上心裡的痛,淚水不知不覺地沾濕枕頭。對於這個反效果,三個人尷尬地互看,杰克和秀馨向世聖悄悄地打個手勢,拿著便當有如小偷般溜走。
「蓉蓉,對不起,我只是想測試一下妳的恢復程度而已,沒想到反而引起妳傷口的疼痛,原諒我,別哭了。」
萬蓉不想理他地轉身,卻發現整個人幾乎被他摟進懷裡。
世聖迅速偷得一吻後,才輕輕地將她放好在床上休息,自己坐上床沿。「什麼時候醒來的,感覺身體怎麼樣?」他關心寵愛地問道。
「大概一、二十分鐘。」萬蓉猜測時間。
「這麼久了,累不累?」
「還好啦,就像騎腳踏車發生車禍一樣,沒有感到哪裡特別痛,有的話大概是腳吧。」
萬蓉努努嘴,指著受傷的左腳──堅固的石膏腳。
「那就好。」一想到中午的那場車禍,他看著她那輛座車一路沖過高速公路的路欄往下直墜時,心臟差點在那一刻停止跳動,幸好她的座車是小型車MARCH,正好卡在斜坡上兩棵樹之間,不然只怕現在他看到的只是她的冷屍。
「下次不可以這樣嚇我了。」世聖眼底全是溫柔的關愛,認真看著她的眼睛說。
萬蓉被他乍現的深情看得閉起眼睛想,反正你們看起來也不怎麼擔心,電視上、小說裡不都是如果男主角或女主角有一方受傷了,另一方一定是焦慮、憔悴、緊張不安,但是這些都沒有出現在他的身上,可見他絕對不是她的男主角。
萬蓉安慰自己現代的速食男女,不都是這樣的愛情關係,事情一發生愛情便出現,事情結束落幕後,感情也隨著說Bay-Bay。
「你們是怎麼發現我出事的?」萬蓉又睜開眼問,她對事情的後續發展很好奇。
世聖知道她好奇,便將事情大致跟她說了一遍。萬蓉聽到他看她的車沖下高速公路後,痛苦的神情有如自己發生車禍,她又閉上眼睛,將他那悲痛的表情排拒在自己心扉之外,免得自己益發不捨他的離去。
「原來是小陳發現我的,改天要好好謝謝他。對了,為什麼我只受這些傷,而陳柏南卻當場死亡呢?」
「那是因為你的位置剛好在車子翻滾後的上方,幸好車子的玻璃沒有破,而你人就卡在玻璃和駕駛座之間,陳柏南的位於在下面,雖然車子卡在樹上,車門卻在撞擊後彈開,他的人跌出車外,我們和警車趕到現場時,他人已經躺在下面的馬路上了。」
「那車子為什麼會自行逆向行駛上高速公路呢?」萬蓉問著車禍前閃過腦袋的疑惑。
「據世賢說,劉總他們事先僱了一批黑道兄弟,要他們偽裝成高速公路的道路工程維修人員,假裝要維修路面,然後利用路障的方便,將你們的車開上高速公路,想把你們偏裝成喝醉酒誤上高速公路。至於你們車子的煞車系統他們早就扯斷,油門也早就卡死在盡頭,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萬蓉的疑惑終於得到解答,但她還有其他問題。「那其他人呢?就是他們那群人呢?」
「聽世賢說,劉總和他的侄子劉政諺,以及他侄子的女朋友王子芳逃了。」他小心挪動她的身體,「這樣會不會舒服一點,有關他們的事我已經完全交給世賢去辦,我自己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沒空去理那些瑣事。」
「謝謝,其實……其實如果你很忙的話,可以不用再來看我,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萬蓉聽到他這麼說,不禁含淚哽咽地問。
「你捨不得我回去,是不是?」世聖愛憐地輕吻她的眼角,溫柔地問。
「有一點,但是我想我會適應的,人生聚散離合不正是如此嗎?」她無奈地說。
「我不值得妳爭取嗎?」他痛心她的無奈與淡漠。
「不是,你是一個很好的人,但是我們不適合,所以……所以我應該看開一點。」
世聖知道她那種固執、奇怪的門第觀念又抬頭了,看樣子要帶她回美國,是要耍些手段,只是請用什麼方法呢?他蹙眉尋思良久。
「對了,我想……我可不可以……」
世聖滿腦子想著該用什麼辦法,才能騙得她心甘情願和他一起回美國,根本沒有注意聽她在說什麼。
萬蓉被他心不在焉、視而不見的瞪視,看得很不自在。「杜世聖,你有專心聽我說話?」她艱辛地抬起手推他。
「沒有,我沒有在聽妳說什麼,因為我認為妳現在應該休息了,病人不宜多說話。」世聖裝出十分惋惜的表情,好像不能和他一起說話是件很遺憾的事。
「你……我從醒來到現在,一直都還沒吃東西呢?我不要休息。」萬蓉想要扭扭手指頭來排除自己心中的不安,但由於行動不便,她直接用手指扭著被單,腦袋找個理由搪塞,她實在想和他談談陳柏南的事。
世聖知道依她的個性,這種情況下她是沒有什麼食慾的,吃飯只是她不想休息的藉口罷了。
「妳現在想吃東西?」世聖捉住她快要被被單絞斷的纖指,故意問她。
萬蓉看他一臉「你真的想吃,我就輸你」的神情,黯然搖頭。
「那就休息吧。」
「不要,我要和你說話。」萬蓉向他撒嬌。
世聖很高興她對自己撒嬌,但是仍然堅拒她的請求,帶著滿足與寵受的笑意對她說:「不行,我現在不想和你聊天。」
「你……我們不是要聊天,我只是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好嗎?」她吞吞口水,然後裝出嬌柔的聲音請求他。
世聖對於她的撒嬌,一點也不為所動。「妳先休息,明天或者晚一點醒來時,我們再來談好嗎?」他坐直身子,輕柔地為她拉好被單,又在她的粉腮上印了一吻。
萬蓉趁他起身離開前,伸手拉住他。「拜託你,好不好?」
世聖不知道她有什麼事沒辦好,居然這麼急著要求他幫忙,不過她應該知道,只要是她的事,他一定會為她完成,根本不需要如此求他。
「什麼事,這麼急。」世聖又坐回位置。
「就是……就是……」萬蓉不太能說出口,她想這樣的幫忙有些不合情理,但是想起那兩個可憐的老人,她又不忍讓他們晚景悽涼。
世聖耐心地等她開口。
「聽說陳柏南的父母已經七、八十歲了,而且他們只有他一個孩子。」萬蓉等著他的反應。
「嗯,剛才和世賢通電話時,有聽他提起過,怎麼了?」世聖有預感她想講的話,依她的慈悲心腸,會想到要求幫忙的事,一隻手伸出來數還綽綽有餘,不過機不可失。
世聖的唇形露出漂亮的弧線,他不會無緣無故平白放人,但是已經死的人是可以考慮的,如果把它當成是給他新娘子聘禮的話。
萬蓉不舒服地挪動身子,他立刻體貼地幫她。
「我知道要求你這麼做很不合情理,但是我想請求你看在兩個歲暮將盡的老人,他們已經失去唯一的孩子了,加上做錯事的愧疚感,會使他們在未來的日子不斷地自責,所以我想請你高抬貴手,不要讓警方知道他跟他們是同夥。」
「不公平。」世聖表情剛硬,語氣冷冽,毫不留情地申訴。
「我知道不公平,但是想著那兩個老人,在未來的日子沒有孩子、孫子的陪伴,他們只能孤單地活著,如果又沒經濟的支援,加上鄰居的冷嘲熱諷,你要他們如何度過這剩餘的日子。」
「孤苦的老人,在台灣滿街都是。」
「我知道,但是我並不認識他們呀!我只認識目前已遭喪子之痛的兩個老人,也只要求你救救他們兩位而已,好不好啦!求求你。」
世聖知道她自從父母雙亡後,對孤獨的老人特別有愛心,這大概是由於她固執的個性中,懷有一種對老者的愧疚情愫,才會想這麼做吧!
她看他緊閉的雙唇,沉默不語、冷漠不為所動的表情,配合著森冷的眼神,以及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看,萬蓉故意裝出更楚楚可憐的表情來對他說:「求求你,好不好?就把他當成是做善事,完成我這小小的心願好嗎?」
「妳有困難我就要做善事,那我有困難呢?」
「你……你有困難?像你這麼富有的人,還要別人幫忙嗎?」萬蓉不相信地說。
世聖有所算計地笑著,「這不是用金錢可以衡量的,我想每一個人遇到困難的事都一樣,在金錢方面我或許不需要別人幫忙,但是其他方面我迫切需要一個人來幫我。」
「你的意思是,還要我再幫你做一些事情嗎?」
世聖點頭回答她。
「幫,」萬蓉斷然地答應他說:「如果你幫我這個忙的話,我可以為你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她說出壯士斷腕的決心。
「真的?」他挑挑眉拉長語音問,他不需要她為他在火裡走一趟,畢竟看她受傷、折騰她的身體等於是折磨自己,他還想要和她百年好合,怎麼可以讓她再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呢?不過,他還是要她為她的承諾付出代價。
「不要,我不要,我絕對不要去美國。」
萬蓉聲大叫,咬字清晰,語調鏗鏘地表達她的意見,她實在不想和這個不肖商人去美國,儘管自己非常想和他在一起,但是她絕不要這樣被他騙去美國。
「不行,妳答應我妳要去的。」
「沒有,我沒有說過,我從來都沒有說要去美國。」
「有,妳有答應。」
「沒有。」萬蓉一邊氣極地說,一邊掙扎著要離開世聖的大手。
「有。」世聖緊箍著她的身體,背靠在床邊坐在地板上,小心地不要讓她在掙扎中又傷了的腳,她全身上下的傷,好不容易在五個星期的休養後,終於恢復──除了左腳,而這正是帶她回美國結婚的好時機。
萬蓉在慌亂中只好說:「就算有,我也不要去美國,『我不要去』,你聽懂了嗎?」她快要被他氣死了。
「我懂,妳喊得屋頂都快掀了,我怎麼會聽不懂,但是妳不能說不去,是妳自己答應我在傷好之前,要完全聽我安排的,不是嗎?」
「我的傷已經好了,已經好了就可以自己做主了,不是嗎?」「小騙子。」世聖滑下左手放在她的大腿上,「連石膏都還沒拆就說好,你睜眼說瞎話。」
「我……我……我不管,我不要去美國就是不要去,說什麼都是一樣的答案。」
「好,有志氣。」世聖低著頭,溫熱的唇由她的太陽穴滑移到她的嘴角。「不過,再怎麼有志氣,你都要去美國。」
在他的柔情挑逗下,萬蓉全身殭硬,力氣霎時被抽光,無力地癱在他身上,但是在聽到他的話後,更大的怒氣充塞全身。
「不要。」
「你真的要背信你所講過的話。」
「我沒有背信。」
「你沒有背信,你只是反悔是不是?是你親口答應過我,傷好前都要聽我安排的,不是嗎?」
「我──好吧,就算我反悔好了,總之我不去美國就是了。」萬蓉被他煩得已經不知所言,突然她想起那天求他幫陳柏南的事,自己答應和他交換的條件。
「好吧!那如果妳真的要反悔,我可以要求妳履行另一項承諾嗎?」世聖無奈地讓步,抬起她又垂下去的下巴,雙眼直探她的眼底。「可以嗎?」
「哪一項?」
「就是有關妳反悔毀約就賠償我損失的那一項,可以嗎?而且這也是妳當時自己點頭答應我的,還是妳打算連賠償也一併反悔?」
「毀約的賠償,你有跟我約定過嗎?」萬蓉努力回想那天談話的內容。
「有,那天我可是一併說明,我甚至都還相信妳的話而沒有打合同,只用妳的父母起誓而已,不過我顯然是高估妳父母的實力了。」世聖裝出很無奈的表情。「願不願意賠呢?」
「呃,好吧,是我錯在先,你說要我怎麼還,我就怎麼還你好了。」萬蓉聽出他話裡的指控,只好敢做敢當地負起責任。
「小姐,你是說真的,還是打算唬唬我就算了呢?」世聖一臉不相信地盯著她。
「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萬蓉看他一臉「你知道」的表情,想起自己食言,原本理直氣壯的聲音,變成細如蚊蚋。
「算了,一句話。」世聖改為好商量、很阿莎力的態度,「賠或不賠?」
「賠,賠,賠。」萬蓉連應三聲,只要不去美國,要她怎麼賠償他都可以,反正他不會過份要求她的,她知道。
世聖歪著頭看她,猛然在她的唇瓣印上一吻,「我要求保證,可以嗎?」
萬蓉一不留神被他偷襲成功,弄得臉紅氣喘,自己都和他曾經有過比這種更親密的動作,怎麼還是覺得這些動作令人很不好意思呢?
「呃,好吧。」萬蓉自知理虧,相當合作地答應他的要求。
「好,你說:『如果我又反悔而不賠償杜世聖,我就心甘情願和他去美國,並接受他的求婚──嫁給他,一輩子都陪他。』說吧!」
萬蓉不相信他剛才所說的話,這簡直是趁火打劫的小人行徑,她搖搖頭。
「不說,那你是存心要──」
「好,好,好,」萬蓉又是連三聲好,「我說,我說。可是你不覺得這種要求太奇怪了嗎?」
「反正你不是堅決不和我回去美國嗎?說出這種承諾又有什麼關係,你一定會選擇賠償我的,不是嗎?」世聖引誘這個顧前不顧後的小獵物。
萬蓉想想也對,只是真的無緣嫁給他嗎?她無奈地重複著世聖要自己說的話。
「可以說出你想向我索求的賠償了吧?」萬蓉覺得坐在地板有點不舒服,她想早點和他解決這件事情,身體早點得到自由,只是心的自由呢?
世聖聽完她的話,哈哈大笑起來,萬蓉很難過他這麼高興能擺脫她,早知道她就答應他去美國,讓他也一樣痛苦好了。
「這可是妳親口答應的哦,等一下不要又說妳沒說了。」世聖高興地重新確認。
「你要賠償我的是──」他故意拖了一陣尾音,然後才曖昧地靠在她耳畔宣佈:「妳要當我的新娘,嫁給我作太太,一輩子都陪在我身邊。」世聖一字一字地說完,並補充說:「妳聽清楚了嗎?我的小新娘子。」
萬蓉立刻希望從這個人的眼前消失無蹤,他居然用話誆她,難怪她剛才和他的對話中,總有著被他騙的感覺。
「你,你怎麼……怎麼可以這樣?」萬蓉又氣又愛地捶著他的胸膛嬌嗔,淚水不知不覺地滑下來。
世聖被她的反應微微怔住,他若不是確定她對自己的感情,又怎麼會費那麼多心思,想著如何排除她對自己社會地位的歧視,難道真的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他不信。
「蓉蓉,蓉蓉,看著我,看著我。」世聖抬起她的下巴,吻乾她的淚,強迫她看著自己的眼睛。「告訴我,你真的一點也不愛我,一點也不想嫁給我,是嗎?不然你為何哭,告訴我,告訴我呀!」世聖抓緊她的手腕,聲音痛苦,一反剛才的嘻笑調情,好像她只要一說出「是」這個字,他就打算和她來個同歸於盡。
「不是,我不是痛苦,我……我……」萬蓉不知如何表達,哭得唏哩嘩啦的她,埋在他的胸前接受他幾近暴力的溫柔。
「不是痛苦是什麼?是不屑、鄙棄,還是──」
「不是,不是,都不是,是我們不適合,我們家世背景相差太多,生活習慣相差太遠,嗜好專長也相差太大,總之一切都不適合嘛。」
聽著她含在嘴裡、貼在他胸前含糊不清的解釋,愛憐地笑著為她吻去淚水,流連在她唇瓣的芬芳和嘴裡的甜蜜。
「給我一個更好的理由,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妳不愛我,那我就離開台灣,從此不管任何理由,至死我都不會再來台灣。」
萬蓉搖搖頭,世聖望著她撲簌簌的淚水心疼極了,只是今天他一定要逼她說出來,不然錯過這次機會,不知又要隱瞞他多久。
「蓉蓉,」世聖不斷挑逗她為他張嘴,雙手又不自覺地繞上她的頸子,手指纏著她頸上的頭髮,在他更加深吻時,身子也緊偎著她蠕動。
「蓉蓉,說出來好嗎?說妳愛我,說妳願意嫁給我好嗎?」世聖不放棄地引誘她。
「我──」
世聖怕自己的熱情燒過頭了,壞了自己的精心設計,稍稍遠離她的引誘。但萬蓉不願意他離開,緊環住他的頸子,不讓他停下來。
「說好,說妳願意。」世聖已經快要克制不住自己了。「不然,我真的要去告訴妳父母了。」
萬蓉所有的熱情都在這句話下急速冷凍,她僵著身子掛在他懷裡。
「妳這個壞人、壞蛋、壞痞子,妳怎麼可以這樣對我逼婚。」她生氣地捶著他的胸。
世聖不在乎地任她捶,反正她不是很用力,只是想要發洩她不得不屈服於他的不滿,直到他以為她的手無法再負荷才抓住她的手,用唇吻上她的拳頭。
「不要了,你的手會疼,而我也不會放棄你的答案。」世聖心疼又寵溺地說。
萬蓉瞪他一眼,生氣地嘟起嘴說:「你要我的答案。好,我告訴你,我不要嫁給你,你要真的這麼想和我結婚的話,看在你已經求婚的份上──我娶你,你嫁不嫁我隨便你啦。」
「好,我答應妳的求婚,我嫁妳也娶妳。」世聖篤定地答應她。
萬蓉沒想到他會這樣回答,目瞪口呆。
「想要和我以吻封誓嗎?那我們就這麼定了。」他趁著她反駮前印上一吻。
兩人在深吻後,世聖緩緩放開她的唇瓣。「這次不許妳反悔了,知道嗎?」
萬蓉聽見他飽含深情的問話,抬起頭看著他盛滿愛意的眼,感受到他就像捧著一顆心,獻在自己的眼前給她,等著她接受或隨意地甩開,讓他真的死了心。
她輕撫著他剛毅的臉,最後停留在他喜歡吻她的唇瓣上,順著唇形慢慢地畫弧,他受不住誘惑地抓住她的手輕吻,萬蓉覺得這樣的行為很曖昧,羞紅著臉說:「算了,算我不長眼睛,爬上你這個美國賊子的船,只好隨你去浪跡美國。」
「感覺真的這麼糟嗎?」世聖手玩著她的發,嘴唇又回到她的唇瓣上依戀著,聲音裡雖是不經意的,但是心裡卻因為她的答應雀躍不已。
萬蓉對他的話想了一下,「其實也不很糟啦,只是像開心手術一樣。」
「開心手術?」他對於她的說法詫異不已,他第一次聽到有人把結婚一事比喻成開心手術。
「是呀!就像開心一樣,把我的心拿出來,然後放在你的身上呀。」萬蓉若有所失的表情和聲音,說得好像真的她的心已挖去給他。
「哦!是這樣啊,那我也去動手術好了,我也把我的心挖出來放在妳的身上好了。一世聖笑著將她的手放在自己心臟的位置。
「真的要給我?給了我就不能反悔了,否則我寧願它碎、它壞,也不願意把它還給你,知道嗎?」萬蓉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間。
世聖深情頷首,「我知道,現在我們彼此換心,從今以後的日子,彼此要關心、愛護,但不要讓彼此傷心。」他玩著萬蓉靠在胸前的手,非常溫柔感性地說。
萬蓉感動他對自己的真情,雖然這不是澎湃洶湧的愛情,但是他卻給自己無比的耐心和深情,這次她主動摟住他。
「謝謝你,我愛你。」
世聖本來已經很高興她能主動抱住自己,沒想到她還說了讓他幾乎以為要等一世紀後她才會說的話。
他激動地吻上她的發、她的眼、她的唇,之後放開她的唇說:「我也愛妳,真的,我很愛妳,很愛很愛妳。」
一會兒,他又說:「蓉蓉,謝謝妳,謝謝妳讓我愛妳。」
尾聲
「瑪琳,走慢一點好不好?」
高大俊挺的金發男子,一手拉住往前直沖的紅髮女郎,等待努力追趕他們的其他人。
「不行啦!飛機快要起飛了,再不登機會來不及的。」瑪琳不耐煩地撥開飛到粉頰上的秀發。
金發男子從西裝外套的口袋拿出一個發圈,轉過女孩的身體,溫柔細心地幫她箍起滿頭飛揚的紅髮。
「告訴妳別急,妳就不聽,非要像個無頭小火箭亂沖亂撞,讓畢克他們追得滿頭大汗,妳才甘心。現在站在這裡等畢克他們去辦一些手續,好了之後他們會來找我們。」
「我才沒有,是飛機不等人嘛。」瑪琳無辜地噘嘴嬌嗔。
「不是告訴過妳了嗎,這班飛機沒有我們的位子,不用這麼趕。」金發男子箍好她的頭髮,順手滑到她的纖腰,將她摟進自己懷裡,避免來往的人潮撞上她。
「我明明是訂這班飛機的呀!」瑪琳不依地抗議。
「我們是要回美國,不是要去非洲;小妞,請妳看清楚,差一班班機,下一班才是我們要搭的飛機。」
瑪琳抬頭看巴黎機場牆上的看板,真的是她錯了,他對了,「哦!」
「你哦!」金發男子寵溺地用食指點點她的小俏鼻,忽然有一陣風,「小心一點。」
「對不起!對不起!」兩位看似中國人的男女,男的一身深藍色西裝,使得他的身材更為高瘦,女的一身剪裁簡單的粉黃洋裝,卻遮掩不住她的艷麗。
他們在這寬敞的機場內,尋找同他們一起搭機來的人,卻不小心撞到瑪琳他們。
「沒有關係,沒有關係。」金發男子禮貌回答他們。
美麗的女人無論在哪一國,總是容易勾引男人的目光,金發男子不由得多看那位黃衣女郎兩眼。
「噢!」腹側傳來一陣刺痛,他低頭一看,原來是懷中的女孩吃味了,於是他繼續與女孩說話,不再理會那兩個中國人。
一會兒他們等的人來了,瑪琳對金發男人說:「畢克他們來了。」
「那表示我們可以過海關搭飛機了。」金發男人多此一舉地解釋,同時也向朝他們走來的人揮揮手,又比比海關的方向,然後摟著瑪琳往那方向移動。
「我知道啦,小笨豪。對了,我告訴你哦!我們的新嫂嫂長得很漂亮,雖然她還要一年三個月才正式成為我們的嫂嫂,但我准許你多看她幾眼,可是也不能比我多,知道嗎?還有,我再告訴你,剛才那兩個人就是從台灣逃來──」
然而,此時飛機起飛了,因此不管什麼事,一切都只有等待下次的機緣。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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