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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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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打字機N號] 我是大反派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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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5 00:51:40 |只看該作者
第170章 錯位人生

    對於這個世界的華國而言,諾獎依舊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歷史上得到這個獎項的華裔有,但是純粹的,得獎時國籍還是華國國籍的,卻一個都說不上來,如同演藝圈的明星對奧獎的執念,諾獎就是科學界的執念。

    而且對於國人而言,本國國土內能出現一個諾獎獲得者,同時也是對華國科研水平的認可,是舉國榮耀的大事。

    什麼真假太子爺反倒不那麼重要了,在諾獎面前,所有的東西那都是雲煙。

    【真太子今年也就23吧,諾化學獎最年輕的得主居里夫人那時候也已經三十六了吧,即便是在提名人員里,他也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

    【長得帥,出生好,連智商也是天才中的天才,老天爺太偏心了,這是把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給他了吧】

    【可是那麼年輕, 怎麼可能就獲得諾獎提名了, 感覺像是晏家為他造勢,買出來的提名吧】

    網絡上議論紛紛,主要的輿論導向是好的,畢竟華國多少年了難得得到一個諾獎提名,誰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滅自己威風。

    不過反對派和陰謀黨不論在哪個時代都是存在的,尤其晏褚那麼年輕居然能夠提出打動諾獎評委的理論研究,在一部分眼里,確實也是天方奇譚。

    【什麼時候諾獎提名也能買了,有本事你去買一個看看,真要是那麼容易花錢就能買到,我華國豪富濟濟,早就把諾獎捧回來了】

    【不要和傻X計較,畢竟只要是他們做不到的事情就認為全世界人都做不到,承認這世界上有天才的存在就那麼難嗎】

    【別說了,我要去給張褚小哥哥生猴子去了,誰能把他的電話號碼告訴我】

    那些質疑的話語很快就被其他言論壓了下去。

    諾獎又不是其他獎項,鬧得不好就是國際醜聞,如果這個理論研究不是晏褚提出來的,燕京大學的那些教授不會拿自己的名譽擔保,晏家是有錢有權不錯,但在華夏還沒有只手遮天到這個地步。

    生物化學的應用是非常廣泛的,醫學、農業、部分工業和國防部門都離不開它,一個在生物化學領域的傑出專家,能給國家帶來想象不到的利益。

    最主要的是晏褚還年輕,他有更多的可能性,這一次他只是獲得了提名,但是不管最後有沒有得獎,他的名字都已經被上面的人記住了,只要他不移民,在許多事情上,上面都會對他大開綠燈。

    就好比現在,晏老爺子還在修養,就接到了他好幾個曾經的老夥計的電話,羨慕他有這麼一個出息的孫子,還隱晦地提醒,希望他們家里的一些家事不要妨礙晏褚的研究之類的話。

    直到這個時候,晏老爺子才發覺到自己這個遺落在外面的那個親孫子到底是多麼了不得的存在。

    他們這樣的家族,財富權勢樣樣不缺了,可這點東西,和名譽相比,就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晏老爺子幾乎可以想象,如果自己的孫子真的獲得了諾獎,作為諾獎史上最年輕的得主,華國開天辟地第一個得獎者,會受到多大的贊譽,再給這個孩子更多的時間,他又能創造出怎麼樣的輝煌。

    大膽的猜測一下,只要他獲得了這個獎項,晏老爺子都有把握華夏中小學教科書會為他專門改版,沒準幾十年幾百年後,後人還會稱他為當代化學第一人或是XX之父。

    老爺子心疼肝疼哪哪都疼。

    這麼出色的一個孫子,就因為他那個兒子管不住下半身讓人換走了,如果他從小就接受晏家最好的教育,會不會取得比現在更好的成就。

    看著幾份權威報紙上那刺眼的張褚兩個大字,老爺子活吞了小兒子的心都有了。

    這可是晏家名垂青史的大好機會啊,現在到底是晏家的榮譽還是張家的榮譽,反倒是說不清了。

    *****

    實驗室里的工作暫時告一段落,接下去的一段時間,老師們都要求晏褚好好休息,養精蓄銳。

    現在他的老師可不僅僅只有原先那一個了,只要不傻,都看得出來晏褚在這個領域上的天賦,尤其他還不是靈光一現型的,這段時間那麼多行業內的大拿一塊研究晏褚提出來的理論,同時也考較了他許多。

    基礎紮實,理論水平完全不亞於他們這些鉆研生物化學幾十年的老教授,唯獨實踐方面差了些,還有欠缺了一些經驗,可這同時也是他的優點,不被常規理論束縛,時常有驚人的理論發現提出。

    這樣的天才,成就絕對不會在他們之下,不趁他年輕的時候來一個師徒緣分那就是傻。

    想想以後,當晏褚站在科研界頂端的時候,說起他時偶爾帶上他們這些老師的名字,那該是多美多事啊。

    所以他現在就是那些老教授的金餑餑,誰要是敢動他一根汗毛,那就是和那些老教授們叫板。

    但是任何人才也講究細水長流,近兩個月他就沒有好好休息過,在諾獎公布之前,教授人一致決定,給他放幾天的小假。

    “阿褚。”

    才剛出實驗室的門,他就被於彤叫住了。

    不同於上一次對方來找他時的忐忑和生疏,這一次對方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即便是化了妝,依舊能看出她面容的憔悴和眼底的痛苦脆弱。

    看來於家那邊沒瞞著她,全都說了。

    晏褚松了口氣,看著她現在的模樣,也沒什麼開心暢快的想法,歸根結底,眼前這個女人也是這件事里面的受害者。

    上輩子,原身總覺得晏家的人包括他的親生父母瞧不起他這個沒用的兒子,這里面一部分是真的,但是更多的還是當時已經偏激的他的腦補。

    那時候不論於彤有什麼舉動,只要她對晏瑾於關心一份,誇贊他一句,在原身看來,那都是對他這個親生兒子的失望。

    可感情這種東西是相互的,於彤關心體貼了晏瑾於二十多年,她不可能因為發現對方不是自己親生的就立馬對他改變態度。

    一邊是養育了二十多年讓她驕傲的養子,一邊是二十多年沒有任何相處的親生兒子,在這兩個天平上糾結,於彤同樣為難。

    更何況那個時候原身因為林芳從小的教導更親近他,甚至在一開始順從對方表現出對於彤和晏繼北的抗拒,這種行為,同樣也傷了於彤的心。

    歸根結底,這就是兩個傻乎乎的受害者,連同張國慶一起被有心人耍的團團轉,只能說原身更可憐一些,因為從頭到尾他都沒有選擇的機會,他的三觀是一個對他有惡意的人幫忙塑造的,這就註定了他之後的悲劇。

    這一點,罪魁禍首是林芳和晏繼北。

    所以這一次晏褚給了於彤一個機會,如果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會選擇怎麼做?

    “媽。”

    晏褚喊了一聲,現在他和晏瑾於一樣,兩邊的父母都是喊爸媽的,只是因為晏褚時常泡在實驗室里,沒人察覺到他從來都沒有喊過晏繼北一聲爸爸這個情況。

    晏繼北自己倒是註意到了,可他沒那個臉和底氣教訓這個他虧欠的兒子。

    “誒,媽在這兒呢。”

    於彤的身子止不住的戰栗,看著眼前的兒子,只是強忍著沒有奔潰罷了。

    她以為的好丈夫,她疼愛的養子,想著在此之前她還覺得親子和養子都是她的兒子,怎麼才能在這中間做到平衡,讓兩邊都不覺得委屈,她就覺得惡心。

    那個孩子怎麼配,他怎麼配。

    於彤只要想到自己丈夫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居然冠了晏瑾於這個名字,她就反胃,想吐。

    “林芳這些年對你好不好?”

    於彤擡起手,微微顫抖著,想摸摸他的臉,可卻又不敢碰觸。

    她這個母親到底做了什麼,哪個覬覦別人男人的女人會對原配妻子的孩子好的,在她沒看到的地方,她的阿褚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

    她覺得自己沒資格當一個母親,甚至在聽到對方喊她一聲媽的時候,她都覺得自己是不配的。

    “我爸對我很好。”

    晏褚回答了一個和於彤問題無關的答案。

    “在我很小的時候他就知道我不是他親生的孩子,可是他依舊待我很好,讓我念最好的學校,他沒什麼錢,可是在吃穿上從來都是盡他可能給我最好的。”

    晏褚默默地說,他知道於彤在很認真地聽。

    “小時候我不懂事,林夫人每天哭,哭訴爸爸對她不好,哭我不聽話讓她生氣,那時候我覺得也是這樣,我為了她和爸爸置氣,為了讓她覺得我是個好孩子學著幫她完成許多的家務,洗衣服、拖地、買菜做飯、修理家里的水龍頭和換燈泡,這些事我都已經做慣了。”

    晏褚的講述很平淡,沒有帶上任何主觀的情緒,悲傷,難過,統統都是沒有的,就好像一個旁觀者在講一個無關己身的故事一般。

    可光是這樣平淡的語氣,於彤聽著,就已經泣不成聲了。

    那時候兒子身邊可以依靠的就只有張國慶一人,林芳還教著兒子和張國慶頂嘴,她是什麼想法,於彤不用想就能猜到,要不是張國慶確實是個很好的老好人,恐怕在他知道這個兒子不是自己親生的時候就和林芳離婚了。

    到時候沒有任何謀生手段的林芳會怎麼對待這個她本來就不喜歡的兒子,可想而知。

    於彤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感激過一個人,她要謝謝張國慶,把阿褚培養成這麼優秀的孩子。

    “我知道你今天是為什麼來的,我的回答是,我只有一個爸爸,名叫張國慶,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會對你盡到做為一個兒子的孝道,但僅僅是對你,我們陌生了二十多年,還是在我最重要的二十多年,所以我們之間的感情培養,還需要很多時間。”

    “你知道了?”

    於彤止住了淚,擡頭詫異地看著自己的兒子。

    “因為那雙眼睛。”

    晏褚回答:“我沒法認一個主動不要我的男人做我的父親啊。”

    他的語氣淡漠,後半句話幾乎輕地消失在了空氣當中。

    於彤心痛如絞,所以在她還妄圖養子和親子親如一家的時候,這個孩子到底經歷著什麼,他是那麼聰明優秀的一個人,當然能夠比旁人看清楚更多。

    她只要想著這些日子自己的兒子一直難過於他是被自己親生父親給拋棄的,她就忍不住想要抱抱眼前堅強的,沒有顯露出絲毫脆弱的青年。

    她的孩子,本來該享有這世上最好的一切,被所有人寵愛的,結果就因為那個男人,她錯過了他的前二十多年,讓他受了那麼多的委屈。

    從頭到尾於彤都沒有怪過晏褚明明猜到了為什麼不告訴她,她沒有資格抱怨,是她沒有保護好他,才讓他經歷了那麼多。

    “讓媽媽抱抱你好不好?”

    於彤的聲音有些顫抖,她不知道晏褚會不會拒絕。

    “你放心,那些人,都會付出代價的。”

    於彤貼著兒子寬厚的胸膛,這種溫暖讓她冰冷的心臟漸漸回溫。

    在這件事當中,兒子才是最大多受害者,她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好歹還是自己識人不清,唯獨阿褚,從頭到尾都是無辜的。

    她將最後的眼淚流幹,熬過了現在的脆弱,她還是於家那個驕傲明媚的姑娘,她要給她的兒子撐起一片天。

    *****

    “晏太太,不知道今天叫我們過來是……”

    張國慶原以為今天兩個兒子也應該在場的,現在卻發覺在場的人唯獨就少了阿褚和瑾於,這多少讓張國慶有些緊張。

    他想著現在阿褚變得那麼優秀,晏家人是不是想要叫他們過來讓他們從此以後和阿褚保持距離,或者說是要給他們一筆錢,讓他們從此以後斷了和阿褚和瑾於的聯系,就當兩個孩子都和他們無關。

    電視里都是那麼演的,怪不得張國慶多想。

    他琢磨著自己該怎麼拒絕晏家的提議,不管是瑾於也好,還是阿褚,都是他的兒子,哪個他都不會放棄。

    尤其是阿褚,張國慶摸了摸身上這件新買的衣裳,這是他的兒子給他買的,花的是他科研成果出來後學校給的獎勵金。

    阿褚說了,他的科研已經申請了專利,到時候源源不斷的分紅足夠他們父子倆過上優渥的生活了。

    不是張國慶眼紅那些錢,而是在兒子的未來計劃里有他這個養父,這就說明他之前的付出努力,並不是白費的。

    張國慶想著,自己上輩子到底做了什麼樣的好事,這輩子才能陰差陽錯地得了阿褚這樣的好孩子呢。

    他忍住心里小竊喜,此時再看著晏繼北那身一看就價值不菲的衣裳也沒感覺了,反正再好的衣服,也不如他身上這件兒子給買的衣裳來的合身舒適。

    當然他也沒忘了自己剛剛的疑惑,開口朝於彤問道。

    今天在場的人很多,除了晏褚和晏瑾於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沒有到場外,於彤的兄嫂,晏繼北的大哥一家,全都到場了。

    那些人多數都是張國慶陌生的,唯獨於錦江,現在平海市副市長,張國慶好多次在電視上看到過他,面對這樣的大人物,張國慶忍不住拘謹了幾分,有些束手束腳的。

    林芳沒有像他那樣想太多,這還是她第一次來到晏家,看著晏家富麗堂皇的裝飾,她不禁幻想,要是有一天自己能夠住到這屋子里來,那該是多麼暢快的一件事啊。

    “叫我於小姐就好了。”

    於彤對著張國慶說道,看著這個老實淳樸的中年男人時,眼中也多了幾分溫度。

    她的這句話,除了不動如山的於錦江,其他人都感到詫異。

    尤其是晏繼北,他看向一旁的妻子,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的目光,心臟一下子沈了下去。

    “於小姐。”

    林芳的視線從房屋的裝飾擺件上收了回來,她也聽到了於彤讓張國慶不要稱呼她晏夫人而是改稱她為於小姐的話,心里想著難道是這對夫妻的感情出了什麼問題?

    眼神閃爍的厲害,說話的語氣也輕快了許多。

    “你——”

    “啪——”

    林芳的話還沒問出口,坐在她對面的於彤已經站了起來,一巴掌重重將她整個人打歪到一邊。

    “這巴掌打你賤,有婦之夫你也要睡。”

    “你敢打我?”

    林芳捂著臉,那巴掌太重,她覺得自己的嘴巴都要裂開了。

    “啪!”

    又是一巴掌,這次打的是另一邊的臉。

    “這巴掌打你毒,把你生的野種和我的孩子對換,還敢那樣薄待我的兒子。”

    這兩巴掌,每一個巴掌都沒吝嗇力氣,把林芳打得腦袋嗡嗡響,嘴巴里的牙齒都感覺松動了。

    晏從南一時弄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弟媳婦突然就動手打人了,正要站起來制止的時候,剛剛坐在一旁和沒事人一樣的於錦江站了起來,將人給拉住了。

    “晏夫、於小姐,你怎麼能動手打人呢。”

    張國慶還沒琢磨清楚於彤那兩句話的意思,只是下意識就將林芳拉到了一旁,不管他對這個女人還有沒有感情,總不能莫名其妙看她被人打的。

    “彤彤——”

    晏繼北整個人都涼透了,他明明讓人換了於錦江讓小機構做的親子鑒定結果,為什麼於彤還是知道了。

    “啪——啪——啪——”

    於彤對晏繼北更加沒有心軟,比起於彤,她更恨對反而是眼前這個男人。

    他騙了她半輩子,在她傻乎乎對著那個野種掏心掏肺的時候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些什麼,她在得意別人艷羨自己的婚姻時,這個男人是不是還覺得她特別傻逼特別可笑。

    “晏繼北,你真讓我感到惡心。”

    於彤咬牙切齒地說道。

    她用紙巾擦了擦自己剛剛打過一對渣賤的手,想起自己還和這個男人同床共枕那麼多年,她都忍不住想要把這身皮給搓幹凈。

    “你鍋瘋旅人。”

    林芳的臉頰肉眼可見的腫,加上兩邊的唇角都裂開了,說話都有些口齒不清。

    她推開護著她的張國慶,跑到了晏繼北的身邊,心疼想要摸摸他臉上被於彤的巴掌扇出來的傷口,只是晏繼北可受不了她這份好,在她靠近前,直接將她一巴掌推開了。

    林芳懷著欣喜,就這樣被重重推到了地上。

    現在只要不是瞎的,都能看出來這倆人的不對勁了,結合於彤剛剛的話,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晏從南看著那個一臉冷漠攔著自己的於錦江,腦海中咆哮,他這個弟弟該不是瘋了吧。

    至於張國慶,他已經完全木了。

    什麼意思,所以瑾於也不是他的孩子?

    看林芳剛剛的表現,那個孩子是晏繼北的吧?

    可笑,太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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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5 00:51:58 |只看該作者
第171章 錯位人生

   “這里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晏從南停頓了半響,看著一旁沈默的弟弟,實際上心里面已經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誤會,這是什麼?”

    於彤從茶幾的抽屜里拿出事先就放在里面的一疊疊資料,全是那份親子鑒定的複印件。

    晏繼北和張國慶等人都慌亂地撿著被扔到地上的紙張,聯想於彤剛剛的話,這份鑒定上面的兩個主人公到底是誰,也可想而知了。

    “晏繼北,你可真厲害,讓我給你養了二十多年的野種,你說,當初是不是你和這個女人聯合起來換了我的孩子?”

    在此之前,於彤一直以為孩子被抱錯只是護士的失誤,哪里曉得這一切居然還和自己的枕邊人有關系。

    “沒錯,四繼北幫窩換的孩子,他娶你只是為了泥家的背景罷了。”

    林芳想著,既然對方都猜出來了,她必然不能讓對方再占著晏夫人這個位置了,不管她今天這麼說以後,晏繼北會怎麼看她,反正瑾於是他的孩子這件事不容抵賴,到時候就算他不願意娶她,兒子也得養她,怎麼樣都比跟著張國慶來的好。

    她兒子可是個出息的,只要她和他講清楚當初自己的迫不得已,那個孩子一定能夠體諒她的。

    林芳破罐子破摔,可事情並非她說的那樣。

    那時候,她也只是一個大四的學生,因為虛榮,也因為一些好姐妹的慫恿去參加了一個傳聞中都是富二代和紅二代的酒局。

    一開始林芳也沒準備做些什麼,只是在酒局當中,她看到了自己一直暗戀的學長。

    學長這個說法,完全就是林芳自己攀交情的說辭,對方跟她壓根不是一個學校的,只是畢業的年齡比她早一些罷了。

    她打聽過很多關於晏繼北的事,知道對方家境很好,而且跳了好幾級,即便早了她好幾屆畢業,年齡只比她大了一歲。

    那個時候大陸流行的都是一些港臺的電視劇和電影,這樣成績好,性格卻有些浪蕩的大男孩,最能夠奪得小姑娘的芳心。

    林芳不止一次看到對方穿著帥氣的牛仔套裝,腰間別個大哥大,騎著摩托車瀟灑地從隔壁學校經過,那時候林芳想著,全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個比他更有魅力的男人了。

    酒會的意外重逢,讓林芳原本已經快澆熄的火苗重新燃起。

    這個男人的改變很大,他穿著得體的西裝,頭發也剪短了,顯得儒雅睿智,卻又不失野心和**。

    林芳覺得,這樣的晏繼北,反而更有吸引力了。

    她知道對方已經結婚有了老婆,妻子還是和他差不多家族出來的姑娘,可是她不怕,這年頭多少人離婚再娶的,她身邊的同學就有成功撬墻角上位的。

    林芳並不覺得自己比任何人差,在晏繼北選中她後,更是助長了她心里的野望。

    那一晚,林芳以為是她和他的開始,結果誰知道在她滿心甜蜜的時候,晏繼北就給了她巨大的打擊,他給了她一萬塊錢,然後讓她再也不要出現了。

    那時候一萬塊錢足夠買下一套帶小院的房子了,說起來,晏繼北也不算小氣,可是這和林芳想象差的太遠,她要的不僅僅是這一萬塊錢。

    晏繼北的冷漠讓她很傷心,在對方從酒店離開後,林芳甚至不知道該怎麼聯系到她,更讓她驚慌的是,她發現自己懷孕了。

    醫生說了,她是不受孕體制,這個孩子如果打掉,可能以後都懷不上了,林芳想著,自己的第一次就給了晏繼北,在這種體制下也能懷上他的孩子,這是不是意味著什麼。

    胡思亂想中,她找了張國慶這個一直都喜歡她的男人,和他結婚。

    生產那天,林芳汗淋淋地從產房被推了出來,另一個產婦被推了進去,擦肩而過中,林芳看到了那個焦急地陪在產婦旁的男人,而那個男人壓根就沒有認出她來。

    憑什麼,她生的也是他的兒子。

    林芳鋌而走險,仗著自己是順產,很快就能下地行走,她避開了所有人,在護士沒有註意的時候,在育嬰室里將自己的孩子和於彤的孩子互換。

    她覺得老天都在幫她,做完這件事後她心里忐忑了許久,擔心她的所作所為會被別人發現,擔心哪天公安會找上門來,然而直到她抱著那個野種離開,都沒有人攔下她,張國慶還當那個孩子是他親生的,稀罕的不行。

    林芳想著,那是晏繼北和於彤欠她的,就讓他們的孩子來償還。

    現在她的說辭完全推翻了事實,將當初調換兩個孩子的事推到了晏繼北的頭上。

    她不相信,哪個女人能夠忍受下這樣的事情來,於彤和晏繼北的婚姻,必然土崩瓦解。

    “胡說八道。”

    晏繼北都快氣笑了,都這個時候了這個女人還不忘往他身上潑臟水,是真的覺得他很寬容,不會對她做什麼嗎?

    “彤彤,你相信我,當初孩子被換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包括這個女人懷孕的事,那次我只是一時糊塗,我當時就後悔了,這輩子,我只做了這件對不起你的事,你要相信我。”

    晏繼北連忙朝於彤解釋,甚至想和以前一樣去拉於彤的手。

    “被換的時候不知道,那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於彤嗤笑。

    “對了,恐怕是第一次做體檢的時候吧,那時候你就知道了,可是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於彤冷笑著反問,她倒不會真的以為當初換孩子是晏繼北幫著完成的,他還沒有蠢到這個地步。

    晏繼北不說話,面露頹勢,顯然也是默認了。

    “彤彤,我愛你啊。”

    晏繼北小聲懇求,如果再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他絕對不會再作出當初那樣的選擇。

    “放屁!”

    作為一個接受過良好教育的女人,於彤覺得她控制不住自己,她就想像那些潑婦一樣,撕破這兩個奸夫淫/婦的臉皮,然後用最惡毒的語言唾罵他們。

    “你那是愛我嗎?你愛我就能一邊和別的女人上床,你愛我就是在知情的情況下讓我養別的女人?你愛的那是我嗎,從頭到尾你愛的只有你自己。”

    於彤將自己憋了好些天的話宣泄而出,直到此時,她看著晏繼北的眼神再也沒有了一絲愛意。

    “離婚吧。”

    她淡淡得吐出了這麼一句話,晏繼北瞋目裂眥,心臟仿佛失落了一塊,都快要喘不上氣來。

    “我不要離婚。”

    此時的他出了反複地說著這句話,都不知道該有其他什麼反應了。

    “錦江,你也勸勸弟妹,這件事繼北有錯,但是他也認識到自己錯了,弟妹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總該給他一個補救的機會。”

    晏從南都想一巴掌拍死自己這個弟弟了,有錢男人在外面彩旗飄飄的不少,可也沒有哪個男人沒用到輕易讓小三把正室生的孩子給抱走。

    如果這婚真的離了,於家和晏家可就結了死仇了。

    尤其晏家人丁稀少,老爺子那一輩也沒個兄弟,而於家不同,光於老爺子那輩就有四個兄弟,加上這四個兄弟都有好幾個孩子,這些年軍政商屆於家的三代都頗露頭角,隱隱自成一股勢力。

    如果和於家鬧翻,晏家恐怕會受到不小的打擊。

    “彤彤是我們於家的寶貝,萬萬沒有她替人白養了二十多年的野種受了這麼大的委屈,我們這些家人還不替她出頭做主的。”

    這件事實在是太惡心人了,於錦江之前有多欣賞晏瑾於這個外甥,現在就有多惡心自己當初的欣賞。

    他知道那個孩子是無辜的,可是他是晏繼北的非婚生子,就足夠將他所有的好都磨滅。

    晏繼北自己控制不住下半身,林芳明明知道晏繼北有妻子還和他上床,甚至做出這種惡毒的事,這兩個本該是晏瑾於最親的兩個人都沒考慮過他這樣的私生子出生到這個世界上會受到多少責罵侮辱和異樣的眼光,他這個外人又何必替他考慮呢。

    於錦江覺得日本一個小說家的一句話說的對,犯罪家屬遭到社會歧視,這本來就是犯罪成本的一部分。

    “餵,江局,我這兒有兩個人販子,你派人過來處理一下吧。”

    於錦江撥通了一個電話,晏從南瞪大眼睛,半響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應該制止他的。

    “什麼人販子?”

    林芳站起來指著於錦江問道。

    “剛剛你說話的時候我不小心錄了一個音,你不是說你和晏繼北合謀換了我妹妹的孩子嗎,這不是人販子,這是什麼?”

    於錦江冷哼一聲,他知道換孩子的事沒有晏繼北的參與,可誰讓他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而且在最早知道這件事後選擇隱瞞呢。

    他就盼望著晏家的能量足夠大,將他撈出來吧,不過晏氏集團的總裁因為這件事去拘留所走一趟,也夠嗆了。

    晏繼北沒有理會林芳的叫囂,他只是沈默地看著站在他對面的於彤。

    可是對方的眼里只有暢快,並沒有一絲心軟,他的肩膀塌下,哪里還有往日威風凜凜的晏氏總裁的霸氣。

    ******

    “晏總,聽說之前鬧的沸沸揚揚的真假太子全因為你年輕時候的婚外情對嗎?”

    “林芳,請問你當初將自己的私生子和於女士的孩子互換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

    警察上門的時候還挺懵的,他們沒有想到自己要抓的兩個人販子中的一個居然是晏氏集團的總裁,更沒想到的是在他們帶著晏繼北和林芳出去的時候,就被不知道什麼時候守在別墅外的記者團團圍住,幾乎是寸步難行。

    晏褚現在成了諾化學獎的候選人,哪個報紙不替他事先預熱,在新聞中將他渲染為華夏之光。

    因此關於這個天才的崎嶇身世經歷,也是廣為人知的。

    現在聽這些記者的口風,再結合剛剛報案人是以拐帶人口為由讓他們來抓人,幾乎不用動腦子就猜得到,恐怕當初晏氏這兩個真假太子被換,另有隱情。

    警察們的臉色不對了,要不是還記得自己的規章制度,都想跟著那些記者一塊問問這個被他們圍在中間,朝警車位置挪去的男人了。

    為啥這麼想不開把私生子換婚生子,還是這麼出息的婚生子,這腦子沒被雷劈吧。

    兩個當事人都沒有開口,在警察的保護下上了警車,不過這並不影響記者的發揮,現場還有一個重量級人物呢,於氏的女總裁可是親自站出來承認了這件事,並且宣布自己和晏繼北的婚姻就此終結,她的律師會處理所有離婚相關事宜。

    “阿褚說了,他只有你一個爸爸。”

    晏從南沒有打一聲招呼就離開了,他知道接下去晏家會承受來自於家的打壓,現在他要回去提前做好部署,還要想辦法把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弟弟給撈出來。

    別的不說,在公司的管理上,他是不如弟弟晏繼北的,他可以想象到之後公司的股價會迎來怎樣的暴跌,這個時候一定要有人穩定大局。

    於彤看著仿佛遊離在事態之外,怔忪著的張國慶,走到他面前說道。

    “還有謝謝你,你把他教成了一個很好的孩子。”

    “阿褚他,全知道了?”

    張國慶的嗓子有些幹。

    於彤點了點頭,張國慶見狀抹了把臉,扯了扯嘴角:“是啊,他是個好孩子。”

    張國慶覺得自己應該慶幸的,反正在這一切發生之前,他不是就做好了把阿褚這個兒子當親生兒子看待的準備了嗎?

    他想著自己只要回家,好好睡上一覺,什麼都好了。

    他和於家人點了點頭,當是打招呼,然後失魂落魄地離開了晏家別墅。

    “爸,我們回家。”

    別墅區外,張國慶正腦袋亂成漿糊,暫時沒考慮清楚是打車還是坐地鐵回自己的出租屋去,晏褚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等在那兒了。

    看著成熟穩重又高大的兒子,張國慶覺得自己身上剛剛流失的溫度漸漸回來了。

    “回家。”

    他眼眶有些泛紅,上前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他們回家。

    *****

    網友們還在瞻仰真太子的時候,就被網絡上電視上緊急發布的重磅消息給砸暈了。

    晏瑾於居然也是晏氏集團總裁的兒子,還是他和真太子養母的私生子。

    當年兩個孩子被互換並不是意外,是有心人的蓄意謀劃。

    就算是電視劇也不敢這麼演啊,幾乎一夜之間,晏繼北成了渣男和毒父的代名詞,林芳成了史上最賤最惡毒的小三。

    晏氏集團市值的蒸發已經是理所當然的了,不僅僅是因為輿論的原因,幾乎一夜之間,於家相關產業都暫停了和晏氏的合作,不計任何代價,寧可兩敗俱傷,也要在晏氏群龍無首的時候從它身上撕下大片大片的肉來。

    所有人都知道,這兩家是絕對不可能有和好的可能了。

    相比晏家,許多人更看好於家,加上晏繼北現在不能出來主持大局,一個諾大的集團,居然在短短數天之內,就開始顯露頹勢。

    【我覺得林芳也不一定很壞吧,如果她真的對張褚不好,他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優秀,要知道養壞一個孩子,是很簡單的事】

    【呵呵噠,你爸媽億萬富翁,結果小三把你和她的私生子交換,抱回去讓你過小康生活,你覺得好嗎,再說了,張褚能夠這麼出色,只能說明他自己優秀,和賤三有什麼關系,也只能說他養父不錯。我有朋友和張褚曾經是同學,每次開家長會都是他養父來的,相反那個賤三除了悲春傷秋,啥也不會幹】

    【是的,這一點我能做證,當初張褚得了高考市狀元,所有人都替他高興,唯獨那個賤三,拉著一張臉,之前大夥還納悶兒子成績那麼好當媽的為什麼不高興,現在看來也是正常的,正室的孩子那麼優秀,小三能高興嗎】

    網絡上關於這件事的熱度都快爆表了,所有人都提議嚴判晏繼北和林芳,多是為人父母的,想著要是自己的孩子也遇到這樣的事,那該多心痛啊。

    誰知道私底下,林芳是這麼對待那個無辜的孩子的,她這種人,死不足惜。

    這場輿論的風波,在諾獎宣布,晏褚真的以二十三歲的年紀,刷新了諾獎最年紀獲獎者的記錄後,更是達到了頂峰。

    這可是諾獎啊,之前光是提名就能讓國民如此激動,更何況現在晏褚是確確實實得獎了。

    他從幼兒園起的老師同學都收到了采訪,鄰居親戚就更不用說了,新聞報道中,他們家小區花壇的草都被扒光了,所有人就想沾沾天才的靈氣。

    在這些親朋好友的敘述中,晏褚就是個可憐又自強的孩子,親媽當著家庭主婦,家務活卻一直被推到他這個學生身上,偏偏他還孝順,每天早起買菜做飯都不帶抱怨。

    晏褚有多好,林芳和晏繼北就被襯托得有多惡心,相應的,晏家在這番攻勢之下,更加無法和於家抵抗了。

    不過晏家終究還是有些能力的,晏繼北在進拘留所十幾天後被放了出來,他確實和當初林芳換子的事情無關,但是網友不信,他現在幾乎是人人喊罵的狀態。

    於彤和他離婚了,於氏還是於彤的,晏氏卻被於彤分走了一半的股份,夫妻之間的其他財產,也被於彤盡數奪了過來。

    她認為這些是晏繼北該給兒子的補償,只是晏褚沒要,最後於彤用那部分財產專門成立了一個慈善基金,用於幫助被拐賣兒童和婦女。

    網絡上沸沸揚揚的醜聞終究還是沒有瞞過晏老爺子,老爺子被氣的中風,醫生說了,他的壽數恐怕就在這兩年了。

    因為於家的打壓,晏從南的日子也不好過,晏家,漸漸開始沒落了。

    至於林芳……

    “網上說的,是不是真的?”

    晏瑾於覺得太荒謬了,他從來就沒有想過他會是爸爸的私生子,明明他對他那麼的冷漠。

    這些日子,他的境遇並沒有比林芳還有晏繼北好上幾分,作為私生子,在很多人眼里他就是有原罪的。

    更何況他這個私生子還代替原配的孩子享受了這麼多年優渥的生活和良好的教育。

    “瑾於,你快點救媽媽出去,我是你的親生母親啊,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最疼你,你享了二十多年的福,都是我給你的。”

    林芳是真的怕了,監獄里的人最討厭的就是強/奸犯和人販子,而她是為什麼進來的,在第一天就被獄警好好宣揚了一遍,她不知道這里面有沒有於家的手筆,但是她每一天在這里都生不如死。

    監獄里的那些獄霸知道怎麼樣更折磨人,他們讓她直接用手擦馬桶,讓她喝尿,睡馬桶邊上,她們還打她,往看不見的地方打,在這件囚服之下,就沒有一塊好肉。

    這些獄警都是不管的,林芳求訴無門。

    因為輿論影響實在是太大,她被判了十年,本來她這樣的事,判個兩三年甚至更小的刑期就夠了,林芳是真的覺得,她可能撐不過十年就會被那些變態的女人折磨死。

    “所以是真的了?”

    晏瑾於沒法自欺欺人了,這些日子受到的壓力讓他一下子奔潰了。

    他就算再成熟穩重,也只是一個二十三歲的青年,想著那天他鼓起勇氣去找養母,那個一直都疼愛他愛護他的長輩,用他從來沒有看過的厭惡眼神看他,晏瑾於覺得自己的心都碎了。

    “瑾於,你快點救媽出去,媽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啊。”

    林芳哭求,看著兒子難過,她同樣也心疼。

    不過她知道晏繼北已經被放出去的事了,晏瑾於是他的兒子,對方一定不會虧待他的,只要兒子想想辦法,就能把自己從牢里帶出去。

    “你那是為了你自己!”

    晏瑾於咆哮著說道:“你為什麼要把我生下來,我從來就不知道,原來我這身血還是臟的,是臭的。”

    林芳看著奔潰的兒子,木楞了,他這話什麼意思?

    “我只有一個媽媽,雖然她不願意認我了。”

    “還有,我買了明天的機票,以後我不會回來了,你好自為之吧。”

    短短幾個月的時間,晏瑾於覺得自己的心態老了好幾歲,他收起自己的歇斯底里,冷漠地看了眼面前的女人,然後轉身離開。

    “瑾於,你回來,你回來啊。”

    林芳拍著窗戶大喊,兒子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他是不認她這個生母了嗎,還有他為什麼要出國,他要是出國,晏氏怎麼辦。

    林芳謀劃了那麼多,就是為了晏繼北,為了晏家的財產,還是為了他這個兒子,結果她付出了這樣的代價,這一切卻全都和她無關,林芳覺得,這一刻自己才是真的要瘋了。

    她又哭又鬧,在獄警準備帶她離開時還妄圖攻擊獄警,被獄警用警棍狠狠敲擊了好幾下,對於這樣的女人,沒有人會心存憐惜。

    ******

    “對不起。”

    在從林芳那兒離開以後,晏瑾於來找了晏褚。

    “你沒有對不起我。”

    晏褚搖搖頭,並沒有接受他的道歉。

    上輩子原身最恨他搶了他心愛的女人,但是晏褚作為旁觀者看得分明,那時候晏瑾於曾經隱晦和他提出過讓他小心趙欣菡那個女人,只是這一切都被原身當作了晏瑾於的挑撥。

    在後來他看到晏瑾於和趙欣菡躺在同一張床上後,更是將他當初的提醒當作了他很早就覬覦趙欣菡的證據。

    其實那時候趙欣菡能夠得手,也多虧了他對她的不設防,他自己替趙欣菡制造了太多的機會,包括當初原身自己遞給晏瑾於的那杯下了藥的牛奶,何嘗不是他給了那個女人機會。

    只是他太信任趙欣菡了,在對方的哭訴下就忘了這些明顯的證據,那件事里,錯的更多的還是他自己。

    人都是有私心的,沒有私心的那是聖人,晏瑾於對他或許有各種各樣複雜的情緒,但是本質上,他還是個不錯的人,這一點,或許也得謝謝於彤。

    “明天我就要走了,請你以後一定要照顧好媽、於姨。”

    晏瑾於自嘲的笑了笑,其實他的身份,也沒有資格說這句話了。

    晏褚看著對方朝他深深鞠了一躬然後離開,沒有出聲制止,按照現在的社會輿論,他離開,也是最好的選擇。

    “張褚,真巧在這里碰上你?”

    趙欣菡在晏瑾於離開後,從不遠處走來,仿佛湊巧和晏褚相遇一般,矜持地和他打著招呼。

    之前她還在晏瑾於和晏褚之間徘徊,現在看來她真是傻了,才會在這兩人之間做選擇。

    晏瑾於的名聲都已經臭了,晏氏集團大部分都股份現在還在於彤的手里,晏繼北再會掙錢,更多的也是在替於彤掙錢,更別提於彤的於氏,現在蒸蒸日上,有遠超晏氏的架勢。

    晏褚是於彤唯一的兒子,將來這一切還不是他的,更何況他現在還是華國冉冉升起的明星,趙欣菡幾乎可以想象到,和對方在一起之後名利雙收的自己。

    “我沒記錯的話,二十三分四十七秒前你就已經在那里了,你朝我這邊的位置看了八次,所以這一點也不巧。”

    晏褚的回答讓趙欣菡的臉色有些發青,這個人什麼時候不解風情到了這個地步,自己主動和他打招呼,他不是應該開心的嗎?

    “我只是剛剛不確定是不是你,再來剛剛你和別人在說話,我也不好意思打擾你。”趙欣菡扯了扯自己的衣擺,琢磨著難道是自己今天的妝發有問題。

    “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雖然現在的我很有錢,但是我看不上你。”

    晏褚從頭到尾就沒有將眼前這個女人當作這個任務的重點,她就是一個普通的想依靠自己的美貌過上好日子的女人,只是用的方法不太正確。

    上輩子她在晏瑾於和晏褚之間徘徊,看到晏家似乎更重視晏瑾於這個養子,就借著原身爬上了晏瑾於的床,結果逼婚不成,反而鬧的原身和晏瑾於之間嫌隙漸生,上輩子原身會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來自於她。

    但是同樣的這樣的女人最好對付,只要一輩子讓她過不上有錢人的生活,她看上一個金龜婿就破壞一個,這就是對她最好的懲罰了。

    “張褚你什麼意思,少在那兒自作多情了!”

    趙欣菡心底的想法被戳穿,一下子就有些惱羞成怒,她氣急敗壞地看著晏褚,想著自己當初就沒有看上這個男人還是有原因的。

    “哦。”

    晏褚不痛不癢回了她一句,然後直接上了一旁的私人座駕,只給她留下一股汽車尾氣。

    趙欣菡跺了跺腳,她是瘋了才會來找這個男人,她就不信,自己遇不到一個比晏褚更強更有錢的富二代。

    事實證明,她這輩子還真沒有遇到過比晏褚更強的,好幾次她退而求其次選擇了一個家境還算殷實的男人,最後總是不了了之。

    直到她上了年紀,她引以為傲的美貌不再,又因為不肯低就,這輩子就孤單一人,郁郁終身。

    ******

    五十年後

    “我好像做了一個夢。”

    於彤從噩夢中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看看陪護在她病床旁的兒子。

    這個親子,是她的驕傲,只是在他的前二十三年,她沒有機會盡到一個母親的責任。

    在張國慶去世前,兒子一直跟那個養父一塊居住,於彤在張家邊上買了一套房子,每天能夠看一眼兒子,就心生歡喜。

    在張國慶去世後,這個兒子開始比以往頻繁地來探望她,尤其是她重病的這些日子,放下重要研究,日夜在她身邊陪護。

    於彤覺得自己該滿足的。

    直到她做了一個夢,一個噩夢,在那個夢里,她這個優秀的兒子早早被逼死了,逼死他的人很多,其中就有她。

    於彤無法回想起夢中自己看到兒子從高樓躍下時的那種痛苦,她看著那個夢境里將私生子視若親生的自己,看著得意的林芳,幾乎癲狂。

    “對不起。”

    於彤淚眼朦朧地對著同樣不年輕的兒子說道,這個對不起,應該是對夢境里的那個孩子說的。

    “沒關系,他原諒你了。”

    晏褚覺得身子仿佛一輕,他有所察覺地往一旁的空氣中看了一眼,再低下頭時,於彤已經沒了氣息,眼角帶著淚,嘴上卻是掛著笑的。

    他想著,或許原身一直沒有離開。

    這一次,他聽到他一直苦求的道歉,看到那些錯待他的人有了應有的下場,最重要的,他得到了他想要的親情,所以他解脫了。

    ******

    晏繼北得不到於彤的原諒,一直堅持活著,直到於彤死去的那天,他哭的撕心裂肺,卻不被於家人允許過來祭奠,在於彤死後的第二天,他也被發現在家中身體僵硬,已經死透了。

    他應該是愛於彤的,但是那份愛太自私,終其余生都受盡自我折磨。

    林芳同樣如此,在受盡了十年監獄折磨,總算等到刑滿釋放的日子後,監獄暴動,她死在了釋放前一天,因為現場太混亂,沒人知道她是怎麼死的。

    她沒有親人,所有能用的器官都被捐獻給其他需要的人,這估計是她這輩子唯一做過的好事了。

    至於晏褚,他終生未娶,所有人都覺得這或許和他童年的經歷有關,林芳的存在,讓他恐懼婚姻。

    情場失意事業得意,他是華國唯一獲得諾生物獎和諾化學獎的科學家,是華國科學界的泰鬥巨星,也是全世界的精神財富。

    他坎坷的生活經歷被無數尊敬他的粉絲寫成傳書,拍成電影和電視劇,他的一生,就是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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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5 00:52:09 |只看該作者
第172章 吝嗇鬼生涯

    執行完上一個世界的任務之後,晏褚的系統面板上顯示的剩余積分一共還有18600,在這幾個世界中,他同樣每天按時刷新系統商城,也花費積分購買了一些他覺得很有可能將來會用得到的商品。

    【生肌丹】外傷良藥,還你牛奶般的肌膚,原裝三顆,剩余二顆

    【內造丹】內傷良藥,保命必備,原裝三顆,剩余二顆

    【金槍永不到】一夜十次郎,做最勇猛的男人,原裝三顆,剩余二顆

    【千變萬化】人皮面具,超薄透氣,給你貼身享受,永久型

    【聰明絕頂】三十六小時內擁有當前世界最高智商,副作用:絕頂

    【時間回溯器】類似讀檔功能,保存時間節點後能將時光倒流,效用:三小時內

    【我是德魯伊】可以動物交流, 天生動物好感度60,僅一個世界使用。

    【驅邪】茅山術,驅鬼辟邪,十次

    【流星火雨】茅山術,威力極強,對付厲鬼使用,三次

    【超度咒】茅山術,一定幾率能夠超度厲鬼,三次

    這些是在經歷了荒島世界後剩下的商品,在荒島世界後,他的商城儲物格中又多了三件商品。

    【黃粱一夢】夢境編織機,能夠編造十次夢境,不限世界,剩余九次

    【聚寶盆】將任何系統商品除外的物品放入聚寶盆中能產生複制效果,使用次數三次,不限世界

    【活點地圖】每個世界可定位五個人物地理位置,使用次數不限

    在荒島世界後晏褚又經歷了四個世界,然而只購買到三件符合心意的商品,可想而知系統商城多坑男執行者了。

    其中也不是沒出現過其他晏褚想要購買的東西,比如那顆時常被刷出來的神秘寵物蛋,又比如一些一看就很高大上的修煉秘籍,只可惜那些東西的價格都不是晏褚能夠購買得起的,只能望而興嘆。

    在上個世界中,晏褚使用了黃粱一夢和活點地圖,上一世於彤在臨終前夢到的,正是晏褚按照原身的記憶編織的夢境,幸好他也這麼做了,不然原身的執念沒有消除,那個主線任務,他並不一定能夠通過完成。

    這三件新物品尤其是那個活點地圖,花了晏褚不小積分。

    系統商城里很多東西都是只能一個世界使用的,或者是有使用次數限定的,像千變萬化和活點地圖這樣的永久使用物品,出現的幾率不高,但只要是能派的上用場的,價格又在能接受的範圍內的,晏褚全都購買下來了。

    “007,我以前有沒有問過你,真的有集齊了一百萬積分然後選擇回到初始世界的任務執行者嗎?”

    或許是心血來潮,晏褚突然這麼問了一句。

    他已經執行了十四個任務了,但是去除購買商品的消耗,也就僅剩兩萬不到的積分,誠然現在每個任務世界的積分都在上漲,可是想要積攢下一百萬積分,還是遙遙無期。

    “有。”

    007回答,只是很少。

    從它誕生以來,只看到過三個回歸到原本世界的執行者,那些人多數都是帶著刻骨仇恨的,即便是輪回了成百上千個世界,這份執念都沒有消除。

    更多的執行者在執行任務中隕落,因為心智不夠堅定,或者是作為執行者那種高高在上的權威和俯瞰眾生的高傲讓他們迷失。

    還有一部分執行者在經歷了各種形形色色的世界後就放棄了曾經的執念,他們同樣也忘了自己最原本的親人、愛人、朋友,甚至是他們曾經憎惡的仇人,即便是在積分到達一百萬後,也沒有選擇回歸原本的世界,而是選擇留在系統空間內,一次次地進行任務。

    作為一個有自己的情感和思想的系統,007覺得還是最後那種執行者更聰明更灑脫一些,做執行者多好啊,只要能力夠強,幾乎永生不死,而回歸到原本的世界,他們就是普通人,即便有了幾百世的輪回經歷,能夠在回歸原本世界後成為一方霸主,但是人類的壽命短暫,即便是再輝煌,也就短短幾十年罷了,到時候人死燈滅,一切都煙消雲散,即便入了輪回,轉世而生的,也不再是他們自己了。

    晏褚是個聰明人,即便007給了他答案,光是聽著007沈默的語氣,他就知道即便有通過考驗回到初始世界的人,數量也不會太多。

    雖然007從來沒有說過執行者會不會湮滅,但是晏褚自己猜測是會的。

    沒有完成主線任務,會遭到幽禁的懲罰,在一個黑暗的空間內被關上幾十年,心智再堅定的執行者恐怕都會瘋魔,這樣的次數多來上幾次,主神不會讓系統花費太多心血在那些“廢物”身上,同樣的執行者本身也會受不了這樣的折磨,等到最後,只有死亡一個選擇。

    不過這一切對晏褚來說還太遙遠,只是經歷了十四個世界,回想起以前的親人來就已經有些模糊不清了,他對曾經的自己沒有執念,真的等到集齊一百萬積分的那天,晏褚自己都不敢肯定他是否還能記得他的爸爸媽媽,還有那個總是和他爭寵,卻在他生病去世那天泣不成聲的弟弟了。

    “開始下一個任無吧。”

    晏褚定了定心神,對著007說道,然後就眼前一暗,被投入到了下一個世界。

    ******

    “我做人太失敗了。”

    晏褚的意識空間里站著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人,對方穿著一身還算整潔的衣裳,一個人默默坐著,不知道在念叨著什麼。

    “不過沒關系,現在我知道自己失敗在哪里了。”

    似乎察覺到晏褚的出現,老人擡起頭,笑的一臉篤定。

    這個老人,就是他這個世界的許願者,也是他到時候要附身的人。

    “在我活著的時候我給了我的孩子太多的東西,他們為我給誰的東西多,誰的東西少吵吵鬧鬧,我還盡我所能的幫助我的親戚朋友,他們和我的孩子一樣,不記得我的好,反而覺得我給的還不夠。”

    老人絮絮叨叨的,眼神越來越亮。

    “在我死之前,我的那些親人在乎的依然不是我,而是我可能留下來的財產,他們哪里知道,這些年,我的錢我的寶貝早就全給他們了,就算是爭到天昏地暗,我也變不出什麼東西給他們了,我錯了。”

    任誰付出了那麼多,到頭來不僅這些好沒有被人記在心上,反而留下偏心,自私的罵名,心里都不會好受的,這個老人同樣如此。

    “年輕人,你幫幫我,這一次,我的錢我的房我的寶貝都是我自個兒的,誰也不給了,上輩子,我那六個孩子不是嫌我不公平嗎,現在哪個都分不到一分錢總是最公平了。”

    “不僅這樣。”

    老人略顯渾濁的眼睛看著晏褚,滿懷期待地說道:“上輩子我出錢又出力尚且落不得一句好,這輩子我希望你除了在那些孩子成年前的必要支出,不要在他們身上花任何錢,到最後,還得所有孩子都誇你好,這兩個願望,年輕人,你能幫我實現嗎?”

    說完這段話,老人的身影開始消散,直至徹底不見。

    在老人小時候,晏褚也從意識空間內出去,神誌漸漸回籠,打量著現在他所處的環境。

    很老式的綠皮火車,他此刻就蹲在一節車廂的角落,也不知道蹲多久了,腳都蹲麻了。

    晏褚皺了皺眉,想要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結果這節車廂里密密麻麻都是和他一樣蹲著的人以及大包小包的行李,他想要站起來,還費了不少的勁兒。

    晏褚苦笑著替自己按壓了一下腳部的穴位,酥麻酸癢的感覺過後,總算稍微舒服了一些。

    他的身邊還有兩個半人高的尼龍袋,腰間綁了兩根繩子,和尼龍袋的拎手綁在一塊,估計也是怕人偷。

    晏褚想著自己和這個時代還真有緣,又來到了類似於八十年代初的時候。

    只是這一次,他成了自己之前避之不及的“倒爺”,真是時也命也。

    “檢查的人來了。”

    一個瘦瘦小小的男人從前面的車廂過來,這話一出,這節車廂里好幾個蹲著休息的中年男人頓時就站了起來,臉色大變。

    車廂里也出現了一陣騷動,好幾個男人拎上自己的行李,開始朝更後面的車廂擠過去,這讓一些普通人怨聲載道。

    “投機倒把,這些人就該抓進去。”

    一個微胖的婦人小聲說了一句,被一個耳尖的正在收拾行李的男人聽到,在對方的眼神威脅下縮了縮脖子,往自家人那邊縮了縮。

    這年頭的倒爺都是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的,鬧得不好就要吃牢飯,嚴重點,吃槍子都是有可能的,這樣的人,能不兇悍嗎?

    因為有那婦人的前車之鑒,車廂里的人都安靜了許多,也不敢再議論了,眼睜睜看著幾個高壯的漢子扛著行李往後面的車廂跑,少了那幾個人,車廂寬敞了許多,也能伸展一下手腳了。

    在那幾個漢子走後沒多久,幾個穿著制服的公安就過來了。

    晏褚旁邊的人看了他一眼,原先還想著這人帶著兩個大尼龍袋也是搞倒買倒賣的呢,現在看來似乎不是,不然看到公安,也不會那麼淡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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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5 00:52:21 |只看該作者
第173章 吝嗇鬼生涯

   “把你的行李打開配合我們檢查一下。”

    四個公安來到這節站票的車廂後巡視了一圈,找了幾個比較有可能是倒爺的人要求檢查行李。

    晏褚現在所占據的身體模樣同樣不賴,濃眉大眼,下頜骨略方,再加一個屁股下巴,是這個時代標準的美男長相,還是一看就很正氣的那一種。

    他的皮膚略微有些黑,穿著一身洗的有些發白的藍色工服,腳上踩著開膠的回力鞋,脖子掛著一塊有些泛黃的毛巾,看上去就是普通的工農階級。

    如果放在平時,這些突擊檢查的公安也不會關註他,只是誰讓他身邊帶著兩個大行李袋呢,這就很符合倒爺的特征了。

    同晏褚一樣的還有三個倒黴蛋,多數都是帶著大件行李的獨身男人。

    那些拖家帶口的,即便帶著的行李比較多,也沒引起公安的關註,很少有當倒爺還帶著孩子媳婦一塊過來的,火車票多貴啊,這一來一回,得花多少錢呢,不劃算。

    被抽到的四個人里,有三個都不怎麼情願,這東西好不容易裝到尼龍袋里,現在又要拿出來,多麻煩啊,再說了,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檢查,有什麼私密的東西,或者說是貴重的東西,都暴露在那麼多雙眼睛底下,也怪不安全的。

    唯獨晏褚聽了公安的話,憨笑著解開褲腰帶上拴的繩子,大大方方地把里面的東西往外拿。

    “到哪一站下車?”

    這趟火車是從深城始發的,公安在晏褚往外拿東西的時候開口問道。

    “回平湖,這次去深城就是看我大姑,她嫁到深城二十多年了,這還是我頭一次去看她。”

    晏褚回答道,他先打開了一個尼龍袋,里面裝的東西比較雜。

    “深城好啊,又大又繁華,那里賣的衣服漂亮還便宜,這些小裙子就是我給我五個閨女買的。”

    晏褚表現出來的性子就是那種老實巴交的男人,他嘿嘿笑著掏出一張照片:“這是我來之前特地拍的,我大姑就我一個侄子,也想看看我孩子都長什麼樣呢?”

    照片里,一個成年男人,還有六個孩子,從高到低五朵金花,被男子抱在懷里的還有一個尚在繈褓里的寶寶,看衣服和模樣,似乎是個兒子。

    “你媳婦呢?”

    只要沒確定對方是倒爺,這年頭的公安都是很和氣的,檢查晏褚的公安似乎也是當爸的年紀了,看著晏褚年紀不大卻已經有了六個孩子,每個孩子都出落得好模樣,忍不住笑著問道。

    “生小崽的時候難產去了。”

    晏褚的語氣有些落寞,“我們那地方偏,沒個兒子說不過去啊,早知道生兒子能要了她的命,當初說什麼我都不會讓她再生了。”

    晏褚抖了抖手里那件漂亮的紅色連衣裙:“她活著的時候看中了我們那商場的一件衣裳,不過太貴了,要六十多塊錢,她不舍得買,現在她走了,我得在她忌日燒一件,深城的衣服便宜啊,這條裙子就花了我十三塊錢,這樣媳婦也不會來夢里說我敗家了。”

    “還有這些裙子,都是給我閨女買的,沒娘的孩子,我這個當爹的得加倍疼。”

    晏褚把衣服一件件往外掏,數量卻實也不多,十幾二十件的模樣,不過結合他孩子的個數,每個孩子其實也就兩三件新衣裳罷了。

    這個數量,尚且在公安能夠接受的範圍內,加上晏褚剛剛說的那些話,在公安心里他就是個重情老實的男人。

    “這罐麥乳精是我大姑給的,給小崽喝,還有這些魚幹蝦幹,平湖沒有海貨,這些東西就給孩子嘗嘗鮮。”

    曬幹的海鮮腥味還是很重的,本來嚴實密封的時候沒什麼,現在掏出來,又解開了包著它們的小尼龍袋,車廂里的味道就有些重了。

    “大黃,你那邊好了沒?”

    另外三個公安都已經檢查完了,對著晏褚這邊的公安催促道。

    “差不多了。”

    那個叫大黃的公安回了一句,從頭到尾晏褚的態度都十分磊落,他也不覺得倒爺的心理素質能夠這麼好,通常那些人看到他們這些帶警帽的都嚇得要死,撒腿就跑,不可能還大方得讓你檢查東西,並且輕松的和你嘮家常。

    公安隨意往晏褚的行李袋里翻了一下,沒看到什麼正正方方的盒子,就松手算他過了,然後跟著那幾個公安,接著去檢查下一個車廂。

    在他們離開後,晏褚將剛剛拿出來的幾件東西塞了回去,而另一個行李袋,從頭到尾就沒打開過。

    公安走後,包廂內的氛圍就輕松了許多,一部分人接著休息,一部分人聊天說話,約莫一個多小時後,之前跑到後面車廂的那幾個男人回來了,也不知道剛剛他們都躲哪里去了,居然安全躲過這一屆。

    唯獨晏褚註意到,剛剛離開的時候一共走了六個人,現在回來的只有五個,那個沒回來的,是直接滯留在其他車廂,還是被逮住了?

    “小五也太倒黴了,這下好了,那些貨被沒收不說,起碼還得吃一兩年的牢飯,也不知道回去怎麼和弟妹說。”

    有啥辦法呢,這行當來錢快,可同樣也得冒風險,咱們既然選擇做這一行,早就做好了被抓的準備了,只怪咱們運氣不好,正巧就碰上了抽檢。“

    那群人聚在一塊議論紛紛,邊上的人和他們涇渭分明,就怕和他們靠得近了惹上事,那些人也不在意,聚在一塊小聲商量。

    晏褚離他們不算遠,加上耳朵靈敏,將他們的對話聽了個全,果然那個沒回來的人是被公安給抓了。

    自從改革開放以後,抓深城這條線的倒爺的公安越來越多了,誰都知道深城的小工廠多,那里的衣服款式新潮,手表收音機電視機價格也比內陸便宜,最重要的是找對門路,這些東西不需要票。

    還有更難得的港貨,那邊也都能找得到,這樣一轉手拿回閉塞的內陸,利潤比想象中的還要高。

    不過做這行也有風險,比如像今天這樣遇到抽查,被抓到東西沒收不說,還要坐牢,現在政審多嚴啊,家里出了一個有犯罪記錄的人,孩子想要當兵當工人都難。

    除此之外,也有貨物砸手上的風險。

    現在交通出行的費用是很高的,原身買的還是站票,從深城到平湖,需要七天的時間,這張車票就花了他十八塊錢,來回也就是三十六塊錢,普通工人一個月的工資了,再加上進貨的費用,要是真砸手上,虧損也是一般人家承擔不起的。

    晏褚閉目養神,他沒記錯的話,現在只是第三天,他還得在這節車廂上生活五天。

    喝自帶的水壺里的水,沒水了得去三節車廂外的地方接,帶著這麼多行李,水得省著些喝,也能減少上廁所的次數。

    吃的是最便宜的雜糧饃饃,火車上的盒飯太貴了,一般人消費不起,原身準備了七天的饃饃,現在摸起來已經硬邦邦了,只能撕下一片放嘴里含軟了再往下咽。

    這些都不是最難熬的,最難熬的就是洗漱的問題,一想到接下去的四天他都不能痛痛快快洗個澡,晏褚就覺得渾身都開始癢了。

    好不容易熬過了這幾天,晏褚拎著兩大袋行李,重重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總算活過來了。

    擁擠的車廂,即便開著窗氣味也顯得格外難聞,腳丫子臭,汗酸臭,狐臭,分分鐘能夠讓你感到窒息。

    火車達到平湖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這時候可沒什麼夜生活,除了火車站,到處都黑燈瞎火的,偶爾有幾戶人家晚睡或是起夜開著燈,勉強湊合著月光,能夠看清楚道路。

    晏褚拿著剛剛在火車上收起來的扁擔,挑著兩大袋行李往家的方向走,記憶中,原身的家就是在平湖市里的,離火車站按腳程大概半個小時的功夫。

    幸好原身的身體素質不錯,往日也沒少挑重物,五六十斤的東西呼哧呼哧,走了四十多分鐘終於到了一間小院外。

    晏褚敲了敲門,里面的人似乎也沒睡熟,敲了沒多久,就聽見了響動聲,燈亮了,門也開了。

    “乖崽啊,你可總算回來了。”

    來開門的是一個老太太,走路顫顫巍巍的,低頭一看,裹著小腳呢,怪不得走路的時候都走不快。

    這個老太太就是原身的媽,他離開家這段時間,都是這個老娘照顧著家里的六個孩子。

    “爸爸回來了。”

    晏褚挑著兩大袋東西進到院子里的時候,幾個還睡眼朦朧的孩子歡呼著跑了出來。

    這年頭就沒有胖孩子,幸好還是城里的,不用下地,看上去不黑,白白瘦瘦的,有幾分可愛。

    晏褚拿著大袋子,就被三個年紀稍微小點的姑娘抱住了腳,幾個孩子靈活地跟猴兒一樣,扒著他的褲腿還想往上爬。

    五個閨女中的大閨女沒出來,估計是留在房間里看著小弟弟,二閨女今年也已經七歲了,很懂些事情,不好跟著三個妹妹那樣和爸爸撒嬌,只是眼神中有些艷羨。

    晏褚此刻有些慶幸褲腰帶系得夠緊,不然就這力氣,還不把他的褲子給扯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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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吝嗇鬼生涯

   “這趟還順利吧?”

    等會兒要收拾的東西多,陸愛花也不心疼電費了,把自己房間的燈點了起來。

    這套小院子並不大,攏共兩間臥室,除了之前晏褚夫妻倆住的那間外,就只有老太太住的一間臥室。

    好在這里的人習慣睡炕,城里人也不例外,當初盤炕的時候特地盤長了一些,五個閨女現在就和老太太睡一屋,連帶著才兩歲,還是個奶娃娃的小兒子。

    不過孩子眼瞅著就大了,總不可能一直都這樣將就下去, 六個孩子一個老人,七張嘴要養活,再加上得攢錢建房子,原身咬咬牙把自己那個工作崗位兩百塊錢賣了,然後就當上了倒爺,賺這個要命錢。

    晏褚扛著東西進屋的聲音不小,加上幾個閨女嘰嘰喳喳的沒有壓低聲音,躺在炕上肉嘟嘟的小兒子很快就被鬧醒了, 嘴角往下一垮,就要哭嚎起來。

    還是大姑娘會哄弟弟,看著小弟撅著嘴委屈巴巴的模樣,把他抱到懷里滿滿搖啊搖的,總算在他哭之前他給哄睡著了。

    “珍珠翡翠,你們聲音小些,別把弟弟又給吵醒了。”

    晏金瞪了眼四個妹妹壓低聲音說道,晏褚這個親爹她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光看那埋怨的小眼神,同樣心里也是抱怨的。

    抱怨他們沒分寸,要是把晏元寶這個魔星給吵醒,今晚全家都不用睡了。

    說起來,這家人取名也挺隨意,原本大女兒出生,想著下一胎再生個兒子,就給大女兒取名叫晏金,將來兒子叫元寶,組合起來就是金元寶。

    可誰知道接連又生了晏珍,晏珠,晏翡,晏翠,之後第六胎,才生了兒子晏元寶。

    這個年代都是這樣的,沒有兒子就得一胎胎接著往下生,不然就算你自己不在意,別人的唾沫星子就得淹死你,多數罵得還是女人,覺得是女人不爭氣,才沒能給夫家生一個帶把的。

    原身的妻子就是這樣一個比較敏感的女人,加上她媽那邊就是重男輕女的,一直覺得女人這輩子最重要的事就是生個兒子,結果也是為了兒子,把自己的性命都給丟了。

    明明生老六的時候她也就二十八,前面也有了生孩子的經歷,可命中註定有這個劫難啊,遇到孩子胎位不對,送到醫院的時候只勉強把孩子生了下來,就大出血死了。

    之前原身的妻子在工廠食堂做臨時工,夫妻倆的工資養活五個閨女也勉強湊活,可現在媳婦死了,又多了一個嗷嗷待哺的孩子,原身要是不想點辦法掙錢,全家人都快要活不下去了。

    “大姐,我們會小聲些的。”

    幾個小姑娘捂著嘴巴輕聲說道,還沖大姐晏金眨了眨眼,討好地笑了笑,然後扭過頭看著親爹帶來的兩個大包裹,想看看爸爸給她們帶來什麼好東西了。

    “大金,你帶著弟弟妹妹今晚睡爸那屋去,今天晚上爸和你奶還有的東西要整理呢。”

    就目前看來,晏褚覺得原身的幾個孩子還挺乖的,姐妹間的感情也好,後來會變成那樣為了錢翻臉的人,除了自身的原因,或許和原身的教育也分不開。

    “爸,我很乖的,讓我留著吧。”

    四歲的晏翡和晏翠是雙胞胎,兩個姑娘一人抱著親爹的一條腿,眼睛就沒從包裹上挪開過。

    爸爸走之前可是說了,要給她們帶漂亮的小裙子,她們期待了一個月了,怎麼願意錯過這一天。

    “翡翠別鬧爸爸。”

    晏金是性格最沈穩的大姐,雖然同樣有些失落於不能看著爸爸和奶奶拆包裹,但還是懂事地抱著睡熟的弟弟,催促著幾個妹妹跟她一塊往隔壁的屋子走。

    “快點抱著被子去隔壁屋,哪個動作慢哪個明天就沒雞蛋吃。”

    老太太的威脅比晏金的話管用,比起還沒見過的漂亮裙子,還是香噴噴的雞蛋更有吸引力。

    晏翡和晏翠松開抱住親爹大腿的手,委屈巴巴地摟著自己那條小被子和小枕頭慢悠悠地離開,順帶著把門給帶上。

    “帶了這麼多東西,錢全花完了吧?”

    老太太看著兒子打開尼龍袋,從一堆海貨和換洗的衣裳底下拿出一大袋面粉,然後解開面粉袋子,從直接伸手到面粉袋里,掏出好幾個黃紙包裹的盒子,全是現在比較稀罕的手表和收音機。

    除此之外,兒子又一通翻找,整理出來四五十件小孩子的漂亮衣裳,款式都是這邊沒有的,光用眼睛看,就能想到這衣服穿在身上該有多漂亮。

    這些衣裳,多數都是孩子的,成人的衣服並不算多。

    老太太幫著兒子給東西分堆,最貴的手表和收音機一堆,新衣裳一堆,還有那些曬幹的海鮮幹貝又是一堆。

    兩個尼龍袋里的東西裝的又雜又亂,同樣是衣服,兩個尼龍袋里都裝了不少,最上面一層,中間隔著海貨又放了一層,這樣把東西分開放置,恍一眼看上去每個種類似乎都不多,等整理出來,全部堆一塊的時候,數量也就不少了。

    陸愛花看著這些東西,直覺就是花了不少錢,兒子這趟可差不多把家里的錢都拿走了,也不知道到時候能不能賣出去。

    “花的不多。”

    晏褚笑了笑,撩起衣服,從夾層里拿出錢包:“這趟帶了一千塊錢,現在還剩下三百多。”

    “這些東西就花了這麼點錢?”

    老太太吃驚得問道,隔壁人家買了一個收音機就花了110塊錢,兒子買來的這個收音機比那戶人家家里的小了一些,她想著價格可能還少不到哪里去,按一百塊一個算,現在擺在她面前的三個起碼也得三百塊了吧。

    “深城那兒開了不少小作坊,一些國營工廠也開始接私單了,這種收音機在深城不需要票,只要七十塊錢就能買到,還有這些手表,不是什麼牌子貨,但勝在價格便宜,我進了二十個,進貨價每個就只要十五塊錢,而同類型的手表,在我們這兒起碼能賣三四十。”

    晏褚拿著那些手表和收音機給老太太解釋:“還有這些衣服,深城那兒就和白撿差不多價格,也就是我進貨少,價格還高了一些,平均下來,每件衣服不到十塊錢。”

    “十塊錢不到?”

    陸愛花的嘴巴都張大了,現在供銷社買東西還是需要票券的,自己做衣裳,除了布票難湊外,起碼還得花十好幾塊,款式還沒眼前這些衣服來的精致呢。

    尤其是其中幾條小裙子,鑲著的蕾絲花邊,老太太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麼漂亮的衣裳,要是擱他們這兒的大商場,起碼得賣個五六十。

    怪不得那麼多人願意冒風險去當倒爺,這件事就是暴利啊。

    老太太在心里算了筆賬,這兩大袋東西,保守估計能賺六七百,頂得上兒子以前當工人的時候大半年的收入了。

    “不過這一行風險也挺大的。”

    晏褚將自己回來時差點被公安給抓到的事說了一遍,還不忘提到了那個被公安人贓並獲的倒黴蛋,嚇得老太太一楞楞的,抓著他的手直念阿彌陀佛。

    “這麼危險,咱們以後別幹了吧,把這趟賺來的東西賣了就收手。”

    比起錢,當然是兒子更重要,老太太心肝顫疼,拉著他的手說道。

    “怎麼能不幹啊,工作都頂給二堂哥了,真要是收手,全家人都得餓死。”

    晏褚苦笑著搖了搖頭:“媽,你放心,我心里有數,那些公安就是匆匆走過場,只要我心里素質夠硬,沒事的。”

    他的這點安慰一點都不奏效,老太太只要想著做這事被抓到那是得吃牢飯的心里就惴惴不安,可兒子說的也沒錯,現在工作都沒了,真要是不幹倒爺的活兒,家里還有六個孩子,以後可怎麼辦呢?

    “媽,你給我去下碗面唄,這些天為了省錢,我在火車上一天就舍得吃三個饃饃,可把我餓壞了。”

    晏褚揉了揉肚子,把那袋用來裝手表和收音機過的面粉遞給老太太。

    手表和收音機都是用幹凈的黃紙裹著放到面粉袋里的,一點也不臟。

    “你個大男人一天就吃三個饃饃?”

    老太太拉高了聲音,心里更是酸的緊,當即下了炕,邁著三寸金蓮給兒子下面去了。

    吃碗面,擦了個澡,母子倆開始整理起了炕上分類好的東西,手表之類的貴重物品全都被老太太鎖到了櫃子里,這才放心。

    只是那堆衣服,母子倆有了些許爭執。

    “走之前說好給大金她們姐妹買漂亮裙子的,幾個小丫頭盼了好幾天呢?”

    老太太一聽那些衣裳也是要賣錢的,忍不住替孫女們說了話。

    “媽,眼瞅著大金她們都大了,家里的房子總得多起幾間吧,還有大金和二珍的年紀,也該念書了,處處都是花錢的地方,怪我這個當爸的沒用,不能給她們優渥的生活。”

    許願者可是說了,在幾個孩子十八歲之前只給必要的開支,這麼一來,漂亮的小裙子絕對不會在必要開支里面。

    念書就不一樣了,誰也不能說念書不是必要開支啊,晏褚覺得上輩子原主吃虧就吃虧在給了幾個孩子良好的經濟條件,卻沒有豐富她們的精神世界,既然這樣,這輩子他們就反著來。

    晏褚這話聽到老太太耳朵里立馬就心軟了。

    她兒子多難啊,為了省錢一天就吃三個饃饃,他為的還不是孩子們的將來嗎,既然這樣,孫女們少穿一件漂亮衣裳也就算了,等到時候家里的日子好過了,都會補上的。

    就這樣,在幾個孩子的睡夢中,她們就和日思夜想的漂亮小裙子失之交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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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吝嗇鬼生涯

    “奶,我爸呢?”

    第二天一早蒙蒙亮,兩歲的晏元寶就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洪荒之力開始扯著嗓子哭嚎了,被他這麼一鬧,全家人也甭想睡了。

    好在這一兩年家里人也習慣了晏元寶沒有生物鐘的生物鐘,隨著他晨起時的第一聲哭鬧,揉著眼睛從炕上下來。

    大姐晏金穿好衣服就開始哄弟弟,動作麻利地檢查弟弟的尿布,摸到尿布有些濡濕後趕緊給弟弟又換了一條。

    晏珍和晏珠一個七歲,一個六歲,在自己穿好衣服後還幫著兩個四歲的小妹妹整理衣服,將衣擺系到褲子里,然後穿上小外套。

    現在離盛夏還有一兩個月的時間,大人們有些已經穿上短袖了,孩子們肯定不行,體抗力差,晏家的幾個孩子出門必須還是套一件外套的。

    晏翡和晏翠下炕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奶奶的房間找爸爸,可是在炕上爬摸了一圈,都沒找到爸爸的人影。

    “你們爸他有事出去了。”

    老太太比幾個孫女起的都要早,已經開始在準備全家人的晚飯了,小孫子出生就沒媽,在和附近幾個有小嬰兒的人家家里蹭了幾個月的奶後,就開始吃起了輔食。

    陸愛花估摸著時間,在孩子們醒了沒多久就將早飯端了上來,晏元寶的吃食最精細,誰讓他還是小寶寶呢,粗糧他也沒法消化。

    晏家的孩子多,晏金和晏珍小時候還過過好日子,晏珠晏菲和晏翠懂事後家里的孩子已經很多了,家里每個月分到一些精細量都會拿去和一些寬裕的人家換粗糧,除此之外還得去黑市尋摸,換一些口糧回來,這樣才勉強養活了一大家子的人。

    因此在每個孩子都吃著地瓜苞谷粥的時候,晏元寶面前那一碗熬成糊狀的米糊就顯得特別稀罕。

    尤其這年頭的米多好啊,熬了好幾個小時,都熬出米油來了,噴噴香,味道直往人鼻子里鉆。

    晏金晏珍稍微克制了一些,下面三個小妹妹如同往常一樣,看著弟弟那碗米糊糊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老太太何嘗看不出幾個孫女嘴饞了,可誰讓家里的條件就那樣呢,每個孩子都吃大米白/面,這可消耗不起。

    小孫子那里也是沒辦法,當初幾個孫女那都是喝親媽的奶的,就算是吃輔食,那量也不大,到小孫子這里不是沒機會嗎,總是喝別人的奶那也不是回事啊,每個月總得給人家拎點魚啊肉啊的好東西催奶,要不就給點錢,小孫子出生的頭六個月,家里楞是一口肉都沒吃過。

    就怪這世道一定得有個兒子,老太太嘆口氣,要是只生大金和二珍,現在兒媳婦也還活著,兩人都是在廠里上班的,日子照樣過的滋潤,兒子現在也不用冒那麼大的險去當倒爺了。

    “別饞你弟弟了,奶給你們蒸了雞蛋羹,你們姐妹分著吃。”

    陸愛花從廚房端出來一碗雞蛋羹,兩個雞蛋,加的水有些多,看上去稀稀拉拉的,雞蛋是自家母雞生的,真讓老太太買她也舍不得。

    因為知道虧著幾個小孫女了,家里養的一個母雞下的蛋都是給她們吃的,小孫子的輔食也從這里來。

    這年頭舍得給孫女吃雞蛋的老太太可不多,有點好東西那都是給兒子給孫子的。

    果然看到雞蛋羹五姐妹都高興了,陸愛花給小孫孫餵著米糊糊,看小孫女們吃的高興,心里也覺得現在這日子還有奔頭,只要兒子平平安安的。

    “奶,爸給我們買的新衣服呢?”

    吃著早飯,翡翠姐妹倆又想起漂亮的小裙子了。

    “四翡五翠你們乖啊,你們爸這趟去深城沒買到適合你們穿的小裙子,不過爸爸也不容易,這趟去深城,為了多省點錢讓你們姐妹能夠念書,他每天就只吃三個饃饃,寧可自己餓著也要給你們過好日子,所以你們千萬別怨你們爸。”

    老太太也沒在意四歲的小孫女能不能聽懂她的話,將一切掰開來揉碎告訴幾個孫女,重點突出兒子對她們幾姐妹的重視,省的孫女們大了,聽了外面一些不該聽的話覺得她們爸虧待了她們。

    “讀書?”

    九歲的晏金和七歲的晏珍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尤其是晏金,按理她八歲就應該上學了,可那一年正巧她媽難產撒手了,一個奶娃娃,外加四個妹妹,老太太一人帶不過來,她作為大姐,自然就只能犧牲自己,幫著照顧更小的妹妹。

    晏金原本想著她或許念不了書了,即便是市里,家里孩子多的人家女孩子不念書的也大有人在,可現在聽奶奶的意思,爸爸要送她去上學,她能不激動嗎。

    “嗯,你們爸說了,你們姐妹都要念書,花再多錢都念。”

    陸愛花對著大孫女重重點了點頭,也是她這個當奶奶的忽視,沒想到這個往日里不聲不響的孩子,心里竟然那麼想念書,看她現在多激動啊。

    “大金啊,你別怨你爸,他也不容易。”老太太拍了拍大孫女的手說道。

    “奶,我都懂,咱爸對我們姐妹都好。”

    晏金想也不想地說道。

    胡同口還有一戶人家和他們家一樣,前面一直生女兒,就是生不出兒子,他們家更慘,現在都還沒生出個兒子來,而計劃生育管的那麼嚴格,所有生育過的女人都被抓去上了環,估計以後也不可能有孩子了。

    晏金記得那戶人家生了七個閨女,其中四個都抱給不知道哪里的人養了,稍微大點的三個閨女倒是養在家里,可那個男人和她們的奶奶對她們三姐妹和她們的媽媽不是打就是罵,別說念書了,最大的那個早早就開始賺錢貼補家用了,再過幾年估計就得被賣了換彩禮。

    他們家的情況差不多,但是奶奶和爸爸對她們姐妹還有媽媽一直都很好,日子雖然過的緊巴,但也沒有餓著凍著她們姐妹,現在一聽爸爸要送她去念書,晏金覺得爸爸更好了。

    之前聽那些鄰居大媽和嬸娘說她們爸爸有了兒子就不會對她們好了,將來還會讓她們姐妹當牛做馬供養小弟心里隱隱有些疙瘩的晏金馬上就忘了這些事。

    她想著,爸爸奶奶對她那麼好,等她以後工作掙錢了,她也會好好孝敬他們的。

    翡翠姐妹年紀必然小了一些,並不能懂這些事,她們只知道期待了很久的漂亮小裙裙沒有了,癟了癟嘴,嗷嗚一口吃下鹹香軟滑的雞蛋羹,小小的腦袋仁就忘了那些不愉快,又開心了起來。

    ******

    “三嬸在家嗎?”

    天徹底亮透的時候,晏家的房門就被敲響了,聽到聲音,陸愛花皺了皺眉,很不情願地起身去開門。

    “在家呢。”

    她揉了揉自己板著的臉,讓自己盡量露出一個和氣的笑容來,然後把門打開。

    一開門,烏泱泱十幾個人就擠了進來。

    “他三嬸,聽說晏褚去深城了,帶回來不少好東西吧?”

    街坊鄰居之間沒什麼秘密,晏褚把鐵飯碗的工作讓給了他堂二伯家的堂哥,然後一走就是一個月,所有人都猜測他或許是去當倒爺了,要知道晏褚的親姑姑當年就是嫁給了一個南邊來的跑商,對方據說就是深城的,這些年那個姑姑雖然人沒回來過,兩邊的書信聯系卻沒斷。

    現在多少人往南邊跑啊,晏褚有一個親姑姑在深城,做起倒爺來比其他人更有優勢。

    這不,他昨天半夜剛回來,就被夜起的鄰居看到了,那滿滿當當的兩大尼龍袋里裝著多少好東西,可是引起了旁人不小的好奇心。

    晏家那些親戚也聽到了風聲,都急急忙忙跑來占便宜來了。

    “沒什麼好東西。”

    陸老太當然不能認這個事了,只是她性子軟,不知道怎麼應付這些問東問西,還想著往臥室里跑的親戚們。

    “大堂嫂二堂嫂,你們怎麼都過來了。”

    晏褚拎著一大匹白棉布進來,本來是想喊幾個閨女的,可誰知道一進來看到的就是把老太太圍的團團轉的親戚。

    這些同樣都是原身厭惡的人,可誰讓父母對孩子可以無條件的寬容,即便是被傷透了心都願意再給他們一次機會。

    所以原身的許願里有對六個孩子的期許,可對這些人卻沒有絲毫要求,可見是徹底冷了心,既然這樣,晏褚自然也不用對他們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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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吝嗇鬼生涯

    “小七啊,聽說你之前去深城當倒爺去了,這一趟賺的不少吧?”

    晏褚這一輩的堂兄弟里,他排行第七,所以家里面的長輩也有不少都喚他一聲小七。

    其實按理說,除了晏褚嫁到深城的那個親大姑,這邊的親戚說起來都和他隔了好幾層了,比如眼前這個大堂嫂和二堂嫂,是晏褚他爸堂兄家的兒媳婦。

    他爸沒有親兄弟,現在還活著的就兩個堂兄,也就是晏褚的堂伯,早些年晏老爺子在工廠招工的時候被選上了,一躍成為所有親戚里最出息的那一個,那些鄉下的老親都巴結他。

    也因為這樣,即便親戚關系有些遠,這些年的走動卻不少,這一點,即便是在晏老爺子去世後也沒有改變。

    誰讓原身繼承了他爸的工職,代替他成了那個被所有親戚巴結討好的人呢。

    鄉下那些老親已經習慣了有什麼事就來找他們這一家幫忙,這一點,即便是這些年他們也陸陸續續搬到城里來了,依舊沒有改變。

    “大堂嫂你這話說的,我有那個膽子當倒爺?”晏褚滿臉不解地問道,一點都看不出來說謊的樣子。

    原身的性子就是那種比較沈悶老實的,這種人在外人的眼中,也有沒魄力,安於現狀的特點。

    看著兒子這幅表現,老太太原本捏緊的手松了松,她還真怕自個兒兒子又和之前一樣,被哄幾句,就把手里頭的好東西拱手相讓。

    明明這些年那幾家一個個發展的都比他們家好,沒得說幫襯吧,可也不能抓著他們這只瘦羊使勁擼羊毛啊。

    “大夥兒都那麼說,再說了,昨天半夜你回來的時候不是帶了兩大袋東西嗎?”

    晏褚的大堂嫂扯高了嗓子,眼神還一個勁兒往老太太擋著的那扇門瞟。

    現在誰家有孩子做倒爺敢咋咋呼呼宣揚的,遇到個紅眼病去公安局那麼一告,全家都玩完了,晏褚當倒爺的事除了老太太,誰都不知道,包括家里的幾個孩子,只知道爸爸去看姑奶奶去了,回來的時候會給她們帶漂亮的小衣裳,並不知道爸爸到底是幹啥去的。

    現在鄰里親戚間也沒有人能肯定晏褚是不是真的去深城到貨去了,沒有證據。

    “大嫂子,我這要是去當了倒爺,我還至於買這最便宜的白棉布回來讓我媽給幾個閨女做衣裳嗎?”

    晏褚提了提自己手上的那塊白棉布,大夥這時候才註意到他手上還拿著東西。

    這年頭白色不招人待見,一方面是覺得這顏色忌諱,一方面是白色不耐臟,稍微沾點洗不掉的汙漬看上去就顯醜。

    現在家家戶戶的條件都沒好到衣服臟了就扔掉的地步,多數人家大的穿了傳小的,縫縫補補又三年這才是正常的。

    因此供銷社那邊,白布料最便宜,偶爾從紡織廠那里漏進了幾匹白色布料,往往只能成為積壓著賣不出去的庫存,價格在同質量的藍布或事軍綠布的五分之三左右。

    “再說了,回來的時候我們那趟火車可是遇到公安臨檢了,我帶的東西多正好也抽到了我,要是倒爺,現在早就進去吃牢飯去了。”

    “啥,遇到公安了?”

    墻的另一邊原本聽熱鬧的鄰居探出頭來,忍不住開口問道,這麼一來,也就暴露了自己剛剛在偷聽的事,表情忍不住有些尷尬。

    晏褚從原身的記憶里找到對方的資料,他記得這戶人家的男人也在外面做倒爺,不過對外說的是去省里親戚那兒做木匠掙錢去了。

    恐怕現在在這家人眼里,自己就是潛在的競爭對手,昨夜他半夜回來拎著兩大袋東西的事,怕也是這個一直都盯著他們家的小媳婦說出去的。

    “嗯,有一個真倒爺被抓到了,東西全都沒收不說,人還得吃一兩年的牢飯。”

    晏褚的話讓那個小媳婦的臉色有些青白,也顧不上看熱鬧了,匆匆忙忙往外跑,不知道是不是想什麼辦法聯系她男人去了。

    “呵呵。”

    晏褚的表情一點都不像在說假話,他那個大堂嫂的臉色變了變,尷尬地笑了笑,想著這個堂弟未免膽子也太小了一些,註定這輩子發不了財。

    “那那兩袋子東西?”

    一旁的二堂嫂眼神閃了閃:“是不是她堂姑記掛著我們這些老親,讓你帶回來的土產,她堂姑也太客氣了,既然咱們今天都來了,小七啊,你就把東西都拿出來吧,省的到時候再麻煩你走一趟。”

    不管晏褚是不是去當了倒爺,反正賊不走空,以前他們來晏褚家就沒空手回去過,這趟自然也不例外。

    這話夠不要臉的了。

    這年頭家里條件好的能有多少,就算晏褚他親大姑給了他一些土產帶回來,那肯定也是給自己親侄子的,那些早就隔了不知道多遠,又二十多年沒見的親戚又怎麼會被深城的姑奶奶放在心里。

    這些個人敢厚著臉皮說這話,賭的就是晏褚和他爹一樣臉皮薄,說不出拒絕人的話來。

    “我姑還真沒記掛你們,多少年沒聯系了,堂伯家里到底生了幾個孩子她都不知道,那兩大袋東西,其中大半都是我拿去深城的,只是姑沒收,又讓我給拿回來了,順帶著給了我一些海產,給大金他們解解饞。”

    晏褚毫不猶豫地拒絕,這麼直白的話,讓在場幾個親戚的笑容都繃不住了。

    “也怪我們這些年沒混出頭來,這趟你去深城,本來咱們這些老親也該給三姑拿點土產的,可憐你幾個侄子侄女,長那麼大還沒嘗過海鮮是什麼滋味。”

    原身這個二堂嫂能屈能伸,當即就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露出一副哀傷憂愁的模樣。

    晏褚沒接她的話,而是直接換了另一個話題。

    “二嫂子,之前我的工作讓二堂哥頂了,當初說好的給我兩百塊錢,這錢什麼時候給啊?”

    上輩子原身當倒爺狠狠賺了一筆,也就忘了這兩百塊錢的事,家里的親戚也知道他發了財,沒人惦記他的好,包括這個占了他工崗的二堂哥,反而覺得是自己給了他發財的機會,每次上門打秋風最厲害的就是這一家,心里面最酸的也是這一家。

    沒等這個二嫂哭窮拒絕,晏褚又徑直往下說。

    “不給也沒事,我想了想也後悔了,外面現在工作多,可哪個有國營廠來的穩定,二嫂你們家要是沒錢沒關系,我和廠辦打聲招呼,重新把工作要回來就成了,你放心,廠辦主任和我爸有點交情,這件事一點都不麻煩。”

    晏褚這話把原身二嫂在腦子里轉了好幾圈的話憋了回去,當即焦急地站了起來:“小七你可不能這樣,沒了這個工作你讓你幾個侄子侄女喝西北風去?”

    “沒了這個工作也沒拿到那兩百塊錢,二嫂你這是要逼我們全家喝西北風去?”

    晏褚臉上的笑意收了起來,表情嚴肅又鄭重,這些親戚還是頭一次看他這樣板著臉不留情面的模樣。

    “兩百塊錢也太多了。”

    二嫂子支支吾吾的,明明今天是占便宜來的,怎麼倒賠出去兩百塊錢呢。

    她倒黴了,其他幾個妯娌看著就高興了。

    晏褚那個工作多招人稀罕啊,那可是食品廠,工作輕松不累,待遇還是那麼多工廠里偏高的,尤其還是食品廠,偶爾還能往家里帶一些過期食品,那可都是好糕點,即便過了保質期,完全不影響食用口感,每到節假日廠里還能分東西,罐頭這樣的稀罕貨色也能分到,多好的事啊。

    當初晏家這些親戚盯著這個工崗的人不少,偏偏就被老二一家搶了先,對方倒是好,簽訂合同說是補貼晏褚兩百塊錢,誰都知道晏家三房這邊的人多傻,最後兩百塊錢晏褚收不收還是個問題。

    可現在晏褚不傻了,大家就忍不住想要偷笑了。

    “還有大嫂,當初大堂伯和我爸借了八十塊錢起鄉下的老房子,這些年一直也沒提起還錢的事,之前我還在賺錢,這錢我也不急,現在可不行了,家里六個孩子正是等著用錢的時候,還有六嫂子,當初六哥念高中,二堂伯沒錢,哭著求我爸贊助了六哥一整個高中,這麼多年過去了,當初花了多少糧票算不清了,但是花的錢還有個大概的數,現在那些糧票什麼的就不算了,三年學費加生活費一共就算一百五十塊錢,六哥現在都工作那麼些年了,手頭想來也寬裕了不少,這錢,你們什麼時候還一下吧……”

    晏褚一口氣點了好多人的名兒,在場的這些人一個都沒被落下,那些剛剛還在偷笑老二家的人也笑不起來了,一個個垮著臉,倒像是晏褚欠了她們八百萬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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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5 00:53:07 |只看該作者
第177章 吝嗇鬼生涯

   “小七啊,家里困難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公公也就是你大堂伯現在就靠老家那幾畝地掙點養老錢, 你要八十塊錢,他怎麼拿得出來呢。”

    原身的大嫂厚著臉皮推諉,家里老頭的錢將來肯定是給她丈夫這個長子留著的,怎麼願意把到嘴的錢吐出去。

    再說了,那錢也是晏褚他爸借的,他這個兒子有什麼資格要,當初也沒寫什麼借據,就是口頭上的承諾,她們也能說是他爸支援這個親堂哥的啊。

    “大嫂,我有六個孩子得養呢,難道我就不困難了?”

    院子的門沒拴上,這麼長的時間,外面早就已經圍了一圈看熱鬧的鄰里了,他們沖著里面指指點點,晏家這群親戚臉皮再厚,也有些受不了。

    “大家都是親戚,你這樣斤斤計較讓大夥以後怎麼相處?”晏老六的媳婦羞惱地說道。

    她丈夫都已經高中畢業工作六年了,六年前的死債現在忽然提起,這得多小氣啊。

    再說了,當初這個三堂叔家的條件是所有親戚里最好的,幫襯一下出息的侄子什麼了?

    “我爸去世前說讓我和你們這些親戚好好相處,我想也是,畢竟都是一個祖宗生的,以前你們日子難過,我們家幫襯一些也是應該的,可現在到底是誰家日子難過?我一個大男人,就為了這些所謂的面子,眼睜睜看著我幾個閨女連口肉都吃不上,想穿漂亮衣裳,我這個親爹只能給她們買這些沒人要的白布?”

    晏褚揮了揮手上有些泛黃的白布料,面上壓抑著悲痛和憤懣的情緒。

    “我拿你們當親戚,你們拿我當什麼,既然這樣,這親戚不處也罷了。”

    他的話擲地有聲,就差沒有指著這些親戚的鼻子罵她們不要臉了,幾個女人氣的身子都顫了,可是對晏褚的指摘,卻無法辯駁。

    “好好好,這話可是你說的,以後就別認這門親。”

    晏褚的大堂嫂先受不了外面那些竊竊私語和看熱鬧的人的目光,憋著一肚子的火,捂著臉推開圍觀的鄰居沖了出去。

    剩下的人看她走了,也跟著沖晏褚放狠話離開。

    “二嫂,別忘了準備好錢,不然改天我就去廠辦那里坐坐。”

    二堂嫂聽到晏褚這話一個趔趄,差點沒摔倒在地上,苦著一張臉匆匆離開。

    工作是好不容易得來的,要說還回去,肯定是不可能的了,可他們家這情況還和以前那些陳年舊債不一樣,為了在幾個兄弟里提高競爭力,當初兩家是簽了合同的,白紙黑字,想要賴賬都賴不掉。

    二堂嫂捂著胸口,長籲短嘆,這可是兩百塊錢呢,她丈夫剛開始工作,拿的就是新人的工資,這些錢給出去,大半年都得白幹,可從長遠考慮,當然還是得給這筆錢了,工人的崗位那就是鐵飯碗,將來還能傳兒女,有了這個工作,全家世世代代都不用愁沒飯吃。

    至於下崗?現在可沒這個說法,給國家做事的,怎麼可能會下崗呢。

    “讓大家看笑話了。”

    晏褚走到院子外對著那些鄰居落寞地說道。

    “啥笑話啊,咱們都是看著你這孩子長大的。”

    鄰居們當然不能承認自己就是來看熱鬧的,不過真要說起來,這家子從晏褚他爸晏老三那輩起就是憨人,被人占便宜已經是常有的事了,沒想到這一次晏褚居然雄起了,還斬釘截鐵要和那邊的親戚斷親,這可是鄰居們沒想到的。

    “我也不怕家醜外揚,這些年我爸和我是怎麼對他們的大家都知道,可現在我們家是什麼情況,他們不說來幫忙,還總是占便宜,這是真心當親戚處嗎?”

    家醜不可外揚是華國人奉行的名言,寧可好的壞的都悶鍋里,也不願意讓外人看到。

    晏褚並不覺得這句話是絕對的,家醜,也得看是什麼樣的家醜,比如現在這種他占理的家醜,傳出去也無所謂,反正丟臉的也不是他。

    “你大伯二伯他們確實,嘖嘖……”

    鄰居們搖了搖頭,然後用同情的眼神在晏褚身上洗禮了一遍,又安慰了他幾句,就四處散開了。

    這樣一場大戲,他們估計也忍不住想要幫著擴散一下。

    現如今也沒人覺得晏褚去深城是當倒爺去了,如果他真的當了倒爺賺了錢,今天哪會這樣不管不顧的和那些親戚撕破臉啊。

    想來是日子實在艱難,所以才會和親戚們開口討債,哪曾想這些親戚都是靠不住的,一時氣憤就鬧的不可開交了。

    這一場鬧劇,沒成想還替晏褚洗脫了鄰里間對他這趟出遠門是去當了倒爺的嫌疑。

    晏褚關上門,長舒了一口氣,總算結束了這個鬧劇。

    “阿褚啊。”

    陸愛花全程都為兒子的異常反應糾結,好幾次中途想要插嘴,又不知道該說什麼,直到現在親戚們都被氣跑了,她又開始糾結這樣到底是好還是不好了。

    老一輩都覺得獨木難支,親戚朋友多,就不用擔心被外人欺負。

    可老太太也深知他們家這些親戚的脾性,還沒被外人欺負呢,恐怕已經被這些人刮了好幾層的油水。

    和這樣的親戚斷親,或許還真是一件好事,可是按照老一輩封建的思想來說,同時又覺得別扭難受。

    “媽,你別多想了,這趟去深城,我總算看明白了一些。”

    晏褚扶著老太太往屋里走:“要說親戚,我大姑那樣的才是真親戚,這趟去深城要不是她讓表弟帶我去了很多外地人不知道的小廠,我不一定能撿到這樣質量好進價又便宜的貨品,而且人家還沒要我任何好處,就是出於咱們這份血緣關系。”

    “而大堂伯和二堂伯他們那邊的人又是什麼樣的,這些年你還沒看明白嗎,我為了多省點錢讓大金他們能夠念書,讓他們再大點能夠住上寬敞的大房子,你也心疼大金他們,自己連一口雞蛋水都舍不得喝,有點好東西總是要留給他們的,咱們這樣省吃省喝的,寧可虧待自己,憑什麼這些一點都不心疼咱們的所謂親戚,就能從咱們家拿走咱們都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東西,能夠毫無顧忌的跟咱們借錢卻從來不提還錢的事,難道咱們頭頂上寫著冤大頭這三個字嗎?”

    晏褚的話也提起了老太太心里的那些辛酸記憶,早些年她丈夫幫著幾個堂表親戚,她這個媳婦說幾句,還要被說小氣沒肚量,也是經歷了幾次這樣的事,她才漸漸沈默,不再對丈夫幫襯那些親戚發表意見。

    可老頭子幫了一輩子,在那些人眼里也沒落一句好話啊。

    老太太抹了抹眼睛,忽然覺得兒子今天把一切都撕擼開去,也是件暢快事了。

    “再說了,媽,我現在做這個行當那就是踩在鋼絲繩上,保不準什麼時候就進去了,現在咱們能做的就是多攢點錢,只要日子稍微寬裕些,我就收手,找一份安生一點的工作。”

    晏褚的話提醒了老太太,兒子現在當倒爺一個不好那是要吃牢飯的,他掙這種辛苦錢,為的還不是家里六個孩子,那些人憑什麼來占便宜。

    老太太心里燃起熊熊烈火,忽然覺得自己也應該強硬起來,不能到時候兒子跑外面掙錢,她留在後方給兒子拖後腿,和幾個孩子一起被那些所謂親戚占便宜。

    晏褚註意到老太太的氣勢變了,心里頭松了口氣,現在家里這情況,還得老太太幫著配合,不能就他一個人使力啊。

    “還有,媽,我最近琢磨著,咱們要不還是搬家吧?”

    幾個孩子在屋里玩,也不知道剛剛院子里的動靜他們聽到沒有,晏褚拉著老太太回了她的臥室,然後和她商量正事。

    “搬家,我在這里都住了大半輩子了。”老太太正抹著淚呢,就聽到兒子說起搬家的事,有些詫異地問道。

    “我現在做倒爺的生意,想要出手手里的東西,肯定是省城更方便,那里的有錢人更多,而且媽,家里那些親戚真的能全斷了?恐怕到時候咱們日子過的稍微好一些,那些人就能全找上來,所以搬家,是必須的,等去了省城,他們不知道咱們的落腳點,也就找不到我們了。”

    晏褚也不是拍拍屁股就做下這個決定的,老太太那邊的親戚只有一個不怎麼來往的表外甥了,原身的妻子娘家媽死的早,沒給她留下什麼兄弟姐妹,倒是後娘給她生了幾個弟弟。

    當初原身和妻子是自由戀愛,妻子的娘家狠狠要了一筆彩禮錢,兩邊也算是徹底斷開了,因此真要算起來,他們也沒有什麼處的好的親戚,搬家也沒什麼好留戀的。

    他想好了,那些陳年舊賬估計要不回來了,從二堂哥家要到那兩百塊錢就帶著老娘和六個孩子離開,到時候去一個新地方,開始新的生活。

    “最主要的,媽,你沒聽見咱們家那些親戚和鄰居在大金她們姐妹耳邊的嘀咕吧?”

    “什麼生了弟弟就不疼她們了,什麼將來會讓她們姐妹當牛做馬養活弟弟,等她們再大一點,會隨便找個男人把她們高價嫁出去,賺來的彩禮錢給弟弟蓋房子娶媳婦,那些話,我一個大人都聽不下去,他們覺得這是玩笑,逗孩子說的開心,可大金她們姐妹要是真聽到心里去了,那會怎麼想,會不會真的覺得我這個當爸的對她們不好?”

    “我現在做的這一些都是為了她們姐弟,我也不想到頭來還被自己的孩子埋怨。”

    晏褚覺得,孩子的成長環境也是很重要的,不然古代也不會有孟母三遷的故事了。

    原身的妻子是難產死的,在外人的添油加醋下,很容易讓晏金她們覺得是弟弟害死了媽媽,同時這個弟弟還來跟她們爭奪爸爸和奶奶的寵愛,以及家里為數不多的資源。

    小時候感情好,等長大了,知道的事情多了,童年的感情就未必純粹了。

    晏褚不能一開始就給孩子們留下這個隱患。

    “那就搬家吧。”

    陸愛花在這個小院里過了大半輩子,哪里舍得這個院子,可是兒子的話更有道理,做父母的總是無條件的為孩子們著想,在陸愛花的心里,顯然兒子和孫子孫女更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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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吝嗇鬼生涯

    搬家是大事,一時半會兒肯定是做不到的,晏褚也還得去實地考察一下省里面的情況,總不能剛出狼窩,又入虎穴吧,新房子的友鄰,就在這次重點考察範圍之內。

    而且按照現在晏家的情況,即便把現在這套房子賣了肯定也買不起省城的房子,這麼一來房東為人如何,也需要重點觀察。

    晏褚掏出一把錢遞到老太太手里,厚厚的一沓,有零有整,看上去大概在兩三百塊左右。

    “一早上的時間把我帶著的那一個收音機還有手表都賣完了,衣服也全都脫手了,加上家里剩下的那點東西,起碼還能賣個七八百塊錢。”

    晏褚少報了一部分收入,可就是現在這個數字,聽在老太太耳朵里,那已經是一筆巨款了。

    “我打聽了一下,省城帶小院的房子價格都高,尤其我還想著一步到位,孩子們漸漸大起來了,總得有自己的臥室, 按照我的計劃,咱們起碼得買一個有六七間臥室的三合院,這麼一來,一萬塊勉強打底。”

    晏褚的野望讓老太太倒吸了一口涼氣,一萬塊啊,看著手里的剛剛還覺得是一筆巨款的兩三百塊錢,老太太忽然就覺得這錢少的可憐了。

    “還有幾個孩子以後讀書的錢,也得備起來了,往長遠點想,大金她們姐妹的嫁妝,元寶將來娶媳婦的彩禮,都得從現在開始存起來,家里花錢的地方,還多著呢。”

    越聽兒子的話,老太太心就越沈。

    現在城里娶媳婦流行三轉一響,三十六條腿,也就是自行車、手表、縫紉機和收音機,三十六條腿指的是全套家具,這些東西加起來起碼得近八百一千,這還沒算上辦酒席的錢。

    尤其這兩年風氣變化快,老太太冷眼瞧著,直接獅子大開口要電視機和電冰箱的人家也開始出現了,這兩樣東西的任何一件,可都不是有錢就能拿得下來的。

    前頭他們胡同里有一個漂亮姑娘嫁去了一個幹部家庭,彩禮中就有電冰箱,據說是托人從京市買來的,足足花了兩千多塊錢呢,讓那家人狠狠出了次風頭。

    不過這種貴重的東西一開始就是說好要陪嫁回夫家的,女方不能昧下,不然男方就虧大了。

    老太太琢磨著自家的情況,媳婦去的早,有些人家忌諱這樣的事,孫女想要嫁的好,那嫁妝就不能少了,老太太也是女人,知道如同她前頭想的那些要高價彩禮的人家,如果沒有給出相應的嫁妝,這新媳婦在婆家會過上什麼樣的日子。

    她不是一個光疼孫子就不疼孫女的人,肯定不願意孫女們在婆家受欺負,這麼一來,這嫁妝肯定少不了。

    按照現在的經濟情況,除了把男方給的彩禮原封不動陪回去,起碼還得加一兩百塊壓箱底的錢吧,五個孫女,那就不是小數目了。

    而且她們現在還小呢,真等到了她們結婚的時候,流行什麼樣的彩禮嫁妝就說不準了,反正按照這幾年節節攀升的嫁妝彩禮錢,只會高不會少。

    原本還想著兒子過幾年或許可以輕松一些,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家里等著花錢的地方,還多得很呢。

    老太太也熄了剛剛拿到錢想要給孫子孫女提高一下生活水準的心,這點錢可都得存起來,將來正經是要派用場的。

    ******

    “爸。”

    快吃午飯的時候,幾姐妹從房間里出來,看到爸爸回來了,都親熱地湊了上來。

    “看看爸爸給你們帶了什麼好東西。”

    晏褚神秘地拿出來一個大袋子,一直惦念著新衣裳的晏翡和晏翠瞪大了眼,難道奶奶說錯了,爸爸這趟去深城還是給她們帶了漂亮衣裳的?

    當即歡呼地將晏褚圍的團團轉,還時不時伸手想要拽那個大袋子。

    晏褚也沒賣太久的關子,將那個袋子打開,里面放的就是早上他帶回家的那匹白布和一些零碎的布料。

    這些布料還是原身去深城的時候帶回來的,他在深城的那個表哥是做服裝零售生意的,深城哪個工廠制作的服裝質量好,他比誰都清楚,原身買的那些衣裳都是去他表哥介紹的工廠買的,而這些零碎的布料,就是添頭。

    他表哥不要,原身就給拿回來了,想著或許會派上用場。

    這些布料五顏六色,材質也不盡相同,其中還有很多他們這邊還沒流行起來的牛仔布料和一些帶閃片的布料以及很短的蕾絲段,只是每一塊布料都比巴掌大不了多少,也不知道能派什麼用場。

    看著那些五顏六色的布料,幾個孩子都還挺稀罕的,只是翻了一遍也沒找到一件能穿的衣裳,孩子們又有些納悶,爸爸給她們看這些碎布料做什麼。

    “大金二珍,你們想讀書嗎?”

    晏褚對著兩個大一點的閨女問道。

    “想。”

    晏金早上就聽奶提起過讀書的事,現在聽爸爸又說起這件事,連忙重重的點頭,晏珍也跟著點頭,眼里滿是希冀。

    “三珠四翡五翠你們呢?”

    晏褚又問了問三個年紀小的,翻著自己喜歡的碎布料覺得有趣的閨女。

    “唔——”

    她們三個年幼的妹妹並不能很理解讀書是什麼,但是看著兩個年長的姐姐都點頭了,也跟著湊熱鬧似的點頭。

    這個年紀的孩子習慣性模仿年長的兄姐,也喜歡湊熱鬧,大家覺得好的,那就是好的。

    “願意的願意的。”

    還怕爸爸覺得自己的心意不夠真,翡翠這對雙胞胎扒著爸爸的褲腿就和複讀機一樣將自己的心意重複了好幾遍。

    她們熟練的抱大腿動作,差點又讓晏褚想到了昨天半夜褲腰帶受到嚴重考驗的恐懼。

    下意識地往上提了提褲子,晏褚咳嗽了一聲,開始對五個閨女循循善誘。

    “家里的條件你們都知道,想要供你們所有孩子都上學,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晏褚的話讓晏金心里頭緊了緊,她作為大姐,心里也清楚家里的情況。

    現在小學的學費並不算特別貴,可是等到家里所有孩子都上學的時候,加起來就不是一個小數目了。

    最重要的,上學損失的不僅僅是學費,例如晏金要是上學的話,家里損失的就是一個小勞動力了,到時候奶奶一個人照顧那麼多年幼的弟妹,肯定很難照顧過來的。

    孩子多的家庭,總是有一部分孩子得犧牲,晏金沈默了下來,她覺得爸爸可能要說的就是這件事。

    她想念書,可同樣的她也疼愛弟弟妹妹們,媽媽兩年前去世了,她這個大姐就承擔了半個媽的責任,那時候小四和小五也年幼,日夜哭著要媽媽,是晏金和奶奶一起把弟弟妹妹照顧好的,對於這幾個弟妹,她的感情更深。

    她心里明白,現在應該自己主動提出來不念書的,誰讓她是大姐呢,就該為弟弟妹妹犧牲的。

    話到了嘴邊,晏金覺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幹,怎麼都開不了口。

    “讀書是件好事,只有讀好書,考上好的中專大學,將來才能包分配工作,才能過上好日子,所以只要你們能讀上去,爸爸就算砸鍋賣鐵都得讓你們上學,只是如果要存錢給你們省學費,以後你們幾姐妹就不能經常穿新衣服,也不能經常吃到肉了。”

    “我願意的我願意的。”

    爸爸說的話和晏金剛剛猜的完全不一樣,小姑娘別提多開心了,迫不及待就表達自己的想法。

    “我是大姐,等我再大些媽的那些舊衣裳改改我就能穿了,新衣服就讓給妹妹們,我不用穿新衣服。”

    在這個早熟的小女孩心里,讀書比新衣服更重要。

    “爸爸,翡翡不讀書了好不好?”

    “翠翠也不讀書了。”

    雙胞胎小姑娘期期艾艾地看著爸爸,原來讀書就不能穿新衣服吃肉肉了,那她還是不讀書了吧。

    兩張一模一樣白嫩的小臉沖著你討好的笑,要不是晏褚還記得自己的責任,都想沖她們說爸爸有錢,爸爸的錢你們想幹什麼就能幹什麼了。

    “四翡五翠,你們不是最喜歡林姨那雙黑色的高跟鞋嗎,你們要是能好好念書,將來進工廠或是機關工作,自己掙得錢想要什麼就能買什麼了。”

    晏金覺得兩個小妹妹太笨了,忍不住在一旁指點了一下兩個小糊塗蟲。

    在孩子眼里,鄰居家姨姨腳上那雙帶著小跟,走起路來蹬蹬蹬響的高跟鞋是最有趣的東西,此時聽大姐說起好好讀書將來就能買那樣的鞋子,兩個憨乎乎的的雙胞胎糾結了,到底選哪個比較好呢。

    “爸爸也不是不讓你們穿好看的衣裳,咱們買不起商場里面的成衣,但是可以試著自己做,你們喜歡什麼樣的衣服,就給自己做什麼樣的衣服。”

    晏家有一個縫紉機,也算是家里的大件,晏褚想著,在老太太的看顧下,或許可以讓幾個孩子嘗試手工活。

    並不是說真的讓她們自己給自己做衣服,晏褚只是覺得,這或許也是一種新的嘗試。

    白色的布料是最便宜的,這些零碎的布頭更是不要錢,等孩子長大些真的能自己做衣服了,打扮的再好看,也不能說他這個爹大方吧,還是吝嗇鬼一個。

    晏褚覺得,這個想法或許很不錯,又省下了一筆服裝的開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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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吝嗇鬼生涯

    現在是五月份,距離九月中小學的招生報名還有四個月的時間,這段時間里,晏褚需要搞定那些急需出手的貨品, 同時不斷在市區和省城來回奔波,找到適合租住的房子。

    除此之外,也要辦妥暫住證以及孩子去了省城以後報名入學的資料。

    這四個月,因為有家里之前的存款,以及上趟從深城回來那批貨品的利潤,還有晏褚二堂哥家很不情願才拿出來的兩百塊錢,遠沒有到彈盡糧絕的時候。

    在六月的尾巴,七月還沒到來的一天,晏褚終於辦妥了所有的事,同時老太太和幾個孫女也將家里需要搬走的東西準備的差不多了。

    直到搬家的小貨車開到了胡同口,那些鄰居們才聽聞晏家要搬家的事。

    “怎麼好端端地就搬家了呢?”

    一個同樣裹著小腳的老太太拉著陸愛花的手說道,她是老太太在這條胡同為數不多說得上話的朋友。

    “阿褚在別的地方找了份工作,孩子們總不能長時間和親爹分開吧,幹脆全家一塊搬過去,租房子住。”

    晏家這套小院子不算大,但是一個小家庭住綽綽有余了。

    加上還帶院子,院子里還有口水井,一戶想要在附近租房子的人家來看過當天就給了定金,就等著晏家搬出去後搬過來。

    陸愛花也和自己的老姐妹說了下這件事,別到時候租客過來了,被人當成小偷。

    “以後離得遠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見面了。”

    那個老太太有些不舍,但是她們這一輩的人經歷過戰亂,早就習慣了分離,現在也就是有些感念唏噓。

    “總是有回來的一天的。”

    老太太想著,等孫女孫子都大了,如果她還活著,肯定還是要回老院子看看的,到時候沒準還有相聚的一天。

    臨分別了,往日里的嫌隙齟齬全都被拋到了一邊,附近的鄰里都過來幫忙把一些家具行李扛到胡同口的貨車上,也有人好奇打聽晏褚的新工作在哪兒,全家人又搬到哪里去,都被晏褚三言兩語的糊弄過去,講了一大堆,結果大家誰也沒問出來他們的新家在哪里,直到人都上了車,看著貨車越來越小的影子,才意識到這一點。

    “恐怕是要躲著他家那些親戚。”

    有一個明白人忽然開口說道。

    “估計是的。”

    大家跟著感嘆了幾句,說著晏褚這一家子有多麼厚道,他們那些老親有多麼不是東西,全然忘了自己曾經看熱鬧的歡愉,以及逗晏家幾個閨女時說的那些他們自認為玩笑的話。

    千錯萬錯都是晏家那些親戚的錯,恐怕在接下去很長一段時間內,晏褚大堂伯和二堂伯那邊的人在這一片都要擡不起頭來了。

    *****

    “爸爸,你看我做的小背心。”

    貨車只有前面的車頭有兩個位置,一個是司機的駕駛座,一個是副駕駛座,老太太年紀大了,就抱著兩歲的小孫子坐在前面,晏褚則是帶著五個閨女和那些家具行李,一塊坐在車兜里。

    現在的天氣微微有些悶熱,坐在車兜上吹著風,對幾個孩子而言也是個趣事。

    最小的翡翠姐妹膩著爸爸,顯擺她們這一個月來的成果。

    這就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小背心了,白色的純棉布料過了一次水,摸上去綿軟舒適,在背心正中央的位置,用四五種不同顏色的布料縫了一朵花,剪裁和縫紉的技術都不算太高明,看上去怪怪的,但也有一種童趣的滋味。

    “這是哪個小公主縫的花朵,看上去真漂亮。”

    晏褚並不吝嗇自己的贊美,只要不花錢的,他都不吝嗇。

    晏金和晏珍微微紅了臉,她們兩姐妹的年紀還沒有到能接觸縫紉機的時候,現在奶奶就教了她們一些基本的針線活,現在雙胞胎拿在手里的背心上的花朵,就是兩姐妹縫上去的。

    本來兩姐妹還覺得這話縫的有些醜,比起奶奶以往用縫紉機給她們做的衣裳差的遠了,可現在聽著爸爸真心實意的誇獎,兩姐妹覺得自己的繡活也還不賴,提高自己刺繡水平的心情越發的旺盛了。

    “爸爸爸爸,花瓣的顏色是我帶著四翡還有五翠選的。”

    晏珠在姐妹里排行第三,既不像前面兩個姐姐一樣已經大了,能夠幫忙做一些家務事,又不像兩個小妹妹,是雙胞胎讓人來的稀罕。

    處在不上不下的位置,難免讓人忽略。

    這一過多月的時間,晏珠開朗了許多,她覺得自己在爸爸的眼里和其他姐妹是同樣重要的,也開始積極地在家人面前自我展示。

    這是一個好習慣,應該從小培養起來。

    “嗯,三珠四翡五翠選的花朵的顏色也很漂亮,這件小背心看起來比商場里賣的衣服還好看,爸爸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你們穿上這件衣服時的模樣了。”

    晏家的基因好,每個孩子都長的格外出挑,就算是破麻布穿在身上,估計也不會難看,更何況這個小背心真要說醜也算不上,老太太在一旁把著關呢。

    “這次沒算計好,不然省出來的布料還能給弟弟做幾條尿戒子。”

    大閨女晏金感嘆的說道,現在在她心里,為了能夠供自己和弟弟妹妹讀書,家里處處都是省錢的地方,之前爸爸買來的那匹白棉布她們的利用率還不夠高,等做完幾姐妹的小背心還有小褲子,多出來一堆零碎的布頭,拼湊起來,居然還不小。

    晏金有些心疼那些被浪費的布,如果當初她們沒有心急下剪子,重新在布料上畫好裁剪的範圍,或許還能省下不小的布來。

    大閨女現在已經很有管家婆的意識了,這一點讓晏褚很欣慰啊。

    “沒關系,家里不是還有一匹沒用的布嗎,這次動手前好好想想,等到了省城,爸爸帶你們去商場逛逛,看看人家的衣服都是什麼樣的,咱們還能學習學習。”

    晏褚想著反正光看不買,也沒違背原身的想法。

    大商場啊?

    五個閨女眼睛亮閃閃的,差點把晏褚給閃瞎了。

    *****

    晏褚租的房子考慮了孩子以後上學的問題,穿過一條胡同對面就是市一小,老太太要管著家里其他還沒到上學年紀的孩子,肯定是沒法送孫女上下學的,這麼一來,學校離得近一些,也更安全。

    院子挺大,是老式的三合院形制,獨門獨戶,這一點和晏家以前的院子差不多。

    房東的兒子在國外,老夫妻倆是知識分子,那些年估計也受了不小的迫害,估計是被鬥怕了,一平反就趕緊找關系去國外找兒子去了。

    他們這套三合院是祖宅,但是那對老夫妻估計都不打算回來了,托人出手想要賣出去,只是定價太高,一萬五千塊錢,遠遠超出了現在同類型房子的售價,許多人望而卻步。

    老夫倆急需要錢,這才改口變成租,每個月租金三十八,一次付清一年的,也就是說在這一年里晏褚不用擔心房子被賣了。

    正房有四間臥室,晏褚一間,老太太一間,還有兩間房就是給孩子們睡的,等他們再大一點,需要每個孩子都有自己的私人空間的時候,還能把左右廂房的幾間空屋收拾出來。

    不過晏褚估摸著那個時候,家里可能也買好屬於自己的房子了,暫時用不到那兩側的廂房。

    現在老三老四老五以及最小的兒子還是得跟著老太太一塊睡,不然她老人家不放心,九歲的晏金和七歲的晏珠在開始小學生涯前先擁有了一間共同屬於她們姐妹倆的房子,並且晏褚允許她們用那些碎布料做小飾品裝飾她們的房間,讓兩個姐妹開心了整整一天。

    直到晚上出門熟悉附近的環境的時候,揚起的嘴角都沒下來過。

    晏家人是吃完晚飯出門的,夏天日頭長,五點多吃完晚飯的時候,外面還很熱鬧。

    全家人是準備去供銷社采購一些生活必須品的,搬家的時候把多數東西都帶上了,可總有缺失的。

    現在街頭巷尾,已經開始出現了一些小販,多數都是賣吃食或事南方時興的小玩意兒的。

    其中有一家賣桂花粥的,生意尤其的好,主要是桂花的香味太霸道,所有人聞到那味兒,就忍不住湊到那攤位邊上了。

    現在還是六月尾,遠遠沒到桂花開放的季節,這家人用來熬粥的桂花估計是去年留下的,就是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保存。

    即便剛吃了晚飯,聞到這香味幾個孩子也忍不住嘴饞了。

    馥郁的桂花香混雜著小米粥的清香,應該加了糖,空氣里都甜絲絲的。

    晏翡和晏翠拉著姐姐們的手,咽了咽口水,乖巧的沒有開口。

    “來一份桂花粥吧,不貴,八分錢一碗。”

    晏褚過去的時候,那個老板對著他說道,這個價格確實也公道,只是晏褚看著,那個碗就普通家里飯碗的大小,三兩口就能喝幹凈,普通成人,想要吃飽起碼得來三碗吧。

    “老板,來一碗桂花粥。”

    晏褚遞上去八分錢,然後端過老板遞過來的那碗桂花粥,還冒著熱氣呢。

    “媽,你嘗嘗這味道,我聞著挺不賴的。”

    晏褚舀了一勺遞到抱著小孫孫的老太太嘴里。

    “我不喝,給孩子們喝。”

    老太太搖了搖頭,老人家總想把好東西留給孩子。

    “幾個孩子都是你一手帶大的,咱們家有什麼好東西,你最有資格喝。”

    晏褚可不想孩子們養成父母長輩的好東西都該留給她們的想法,孝敬長輩,這就是孩子們最該學的美德。

    “奶奶喝。”

    幾個小姑娘瞅著桂花粥犯饞,可誰也沒覺得爸爸的話不對。

    兒子孫女都孝順,老太太眼睛都紅了,美滋滋的喝下兒子遞過來的那勺粥,覺得分外甜,這就是她喝過的最好喝的桂花粥。

    第二口,晏褚留給了自己,然後依次是五個閨女,最小的小兒子也有幸喝到了粥底那一小勺桂花粥甜甜嘴,小舌頭舔著嘴角,美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小縫。

    每人一口下來,這碗粥剛好也沒了,晏褚又將碗還給了老板,即便他包里的錢足夠買下這攤子上所有的粥,他都只選擇買那一碗。

    全家人都很開心,誰也不覺得每人一口粥的分量少了。

    晏褚驕傲的想著,他有錢卻吝嗇,但他是個好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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