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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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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夜妃顏] 罪,夜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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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8 00:35:02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章 驗屍房的茶話會

  女乾屍連環殺人案的專案組會議,竟然選擇在驗屍房召開。
  
  這是新近上任的刑偵大隊長白夜決定的。
  
  原本聽說公安局長的「女王」陛下也想露個面,後來不知怎地又不來了。照韓情的說法,一定是嫌棄驗屍房的陰森晦氣。
  
  於是林崇山成了此地最大的領導,雖然沒有明說,作為副檢察長的他儼然已經是專案組的最高負責人。
  
  白夜、蘇洛、韓情、項浩然,專案組名正言順的四人首次齊聚一堂。當然,除了他們,還有兩個死皮賴臉想要參與案件的,那便是在少女祈禱案中給予了極大幫助的「兩輕兄妹」。
  
  何輕音彷彿忘記了那日在自家電梯口發生的事,她的眉毛一挑一挑,像極了夜晚街巷上出現的地痞無賴。
  
  「山哥,您老人家是此地的NO.1,請兩個助手跑腿打雜,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林輕心也適時地順縫插針︰「檢察長,經過白隊長的批準,我已經申請調入刑偵大隊了。再過半個月手續就能辦好,我很想參與這宗案件給白隊幫忙。」
  
  林崇山摸了摸自己的小平頭,豆莢般的眼睛笑瞇得看也看不見了︰「很好,你們很好嘛!一個假裝與我相親欺騙感情,一個偷偷在我手機裡安裝竊聽晶片盜取隱私。你們很好!」
  
  他說話時看似笑咪咪的像個彌勒佛,實則空氣中四溢出冷嘲熱諷的怒氣。
  
  林輕心臉色一紅,何輕音卻當作完全沒有聽懂。
  
  「很好?那就是答應了唄。謝謝山哥!」她使勁搓著雙手賠著笑,完全將厚臉皮演繹到底。
  
  項浩然與林崇山見過幾面,大概也聽聞過他的嘴硬心軟,溫和地笑了笑,他為那兩人說起好話。
  
  「林檢察長,在上一宗案件中他們雖然做事魯莽了點,但畢竟也是出了力的,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別往心裡去了。」
  
  一直依靠著椅背神態閒適的蘇洛突然開口︰「竊聽你的方案是我提出的,與他們兩個沒有關係。」
  
  精明的蘇洛竟然主動「投案」?
  
  何輕音驚訝地望著他,難道他是故意為自己解困?
  
  林崇山抬眼瞟了蘇洛一眼,兩手背後官架子十足。他踱步來到蘇洛跟前,神情嚴肅、目光冷凝,看那樣子馬上就要大發雷霆。
  
  就在一觸即發的緊張時刻,林崇山卻畫風突變,臉上掛起討好的笑,甚至本就不高的身量為了迎合半躺的蘇洛還彎下一半!
  
  「我就說哪位智謀深遠能想到這麼牛叉的辦法,原來是兄弟你啊!那個啥……這件案子有你主持我很放心。」
  
  周圍的幾人見到林崇山大拍蘇洛馬屁,俱是露出狐疑的眼光。
  
  白夜乾脆問道︰「是不是因為SM照片,檢察長有把柄落在他的手裡?」
  
  「SM?」林輕心和項浩然頭一次聽說,兩人看著林崇山的眼波都充滿疑惑和興味。
  
  「啊哈哈哈哈!」林崇山放聲大笑,明顯想用震耳欲聾的響聲掩飾內心的尷尬︰「咋可能啊?那些照片是一宗案件的證據,我翻拍到手機裡研究罪犯心態的!」
  
  在場沒有人相信,不過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點頭應承,誰也不想戳穿林崇山的謊言。
  
  白夜卻是例外,本想繼續質疑,韓情卻拉過他的衣袖將關於案件的話題拋了出來。倒不是他想主導專案組工作還是別的什麼,而是他不想白夜剛剛晉升隊長就得罪市檢察院的領導。
  
  「今天不是說要參觀驗屍嗎?我這可就準備動手了。」
  
  蘇洛隨意地將兩條長腿疊在一處,微微調整了身體,他坐得更加舒適了。
  
  「白隊長好興致,乾脆備點清茶和生魚片,咱們直接開個茶話會多讚!」
  
  蘇落的眉眼蘊著溫柔雅意的笑,這冰冷森然的驗屍房被這呵氣如蘭的暖流攪動,真的有種茶話會現場的既視感!
  
  如月光般淡泊的眼眸輕掃蘇洛,白夜清涼悅耳的聲線沒有半點嘲諷,他是完全沒聽懂蘇洛話中的戲謔。
  
  「你這個提議不錯。不過在這裡開會是項律師提議的,時間比較趕來不及準備。」
  
  「原來項律師對驗屍有興趣嗎?」蘇洛滿是星芒的笑眼一閃一閃。
  
  「雖然我只是個心理學專家輔助的身份,不過既然加入到專案組中,我也想為破案多出一份綿力。聽說韓法醫初步檢驗時得出的結論是這起案件確實與十年前的舊案近似,我作為當年犯罪嫌疑人的代理律師,自然想要事無巨細的瞭解新發生案件的相關情況。」項浩然說完這話,意味深長地扭頭看了看何輕音。
  
  蘇洛隨著他的目光也望了過去,正好見到何輕音凝望著自己。兩人目光偶然的交匯,使得他們的心臟同時猛烈一縮!
  
  何輕音的容色顯出幾分尷尬,蘇洛卻不著邊際地平復了心情。
  
  「何律師的父親與此案關係密切,所以她並不適合參與案件的調查。」
  
  沒想到蘇洛會當眾質疑自己,何輕音心痛之下氣惱不已,她緊咬唇瓣反駁起來。
  
  「我並非是以搜查員的身份參與案件,只不是打打下手幫些忙而已。再說了,今天的驗屍一旦證明新發生的殺人案與我爸爸被誣陷的案子為同一兇手,那麼幾乎可以證明我爸真的是被冤枉的。」
  
  何輕音的父親就是當年震驚全國的「連環女乾屍殺人魔」,這件事情只有蘇洛、項浩然和白夜知道。所以此刻聽到她爆出實情,韓情、林輕心乃至林崇山都是一臉的吃驚。
  
  「我也相信何警官不會做出惡魔般的罪行。如果何警官不是兇手,那麼排除了這個女人為了父親毀滅證據的可能,她便對專案組沒有什麼危害了。」
  
  聽到白夜說出這番話,蘇洛勾了勾唇一副「你這完全是討好女人」的表示,韓情則伸手撩了一把長髮滿臉「夜的高冷哪去了」的不滿。何輕音則是兩手豎在胸口感激地向他作了個道謝的姿勢。
  
  但感謝歸感謝,某個疑問也隨之而來浮現心頭,聽白夜說話的語氣,彷彿他早就認識自己的父親何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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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8 00:35:14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一章 探知真相的決意

  林崇山有些為難地看了看蘇洛與白夜,這兩人意見無法統一,他還真的挺難辦。
  
  「其實我雖然是掛名專案組領導,主要事務還是你們說了算,畢竟是刑偵大隊牽頭……」言外之意,是白夜應該更有決定權。
  
  本以為蘇洛會出言反擊,哪知他卻散漫地聳了聳肩隨意道︰「你是領導,你做主。」
  
  何輕音沒時間詢問白夜與父親是不是認識,因為韓情已經將被害人的屍體拉了出來。
  
  看著眼前的白布,何輕音的心中湧起一股無名的怒火!
  
  殺了人之後再進行姦屍行為,這是完完全全的心理變態。但是犯下罪行之人顯然並不是衝動派,甚至在十年前就懂得嫁禍給負責偵辦案件的父親。不過這也變相說明瞭,應該是父親的調查開始接近真相,這才導致兇手想要陷害他吧?
  
  暗自下定決心,何輕音打算去一趟監獄好好與父親談談。
  
  此時韓情已經掀開了白布,被害人的屍體陳現在眾人面前。
  
  死者並非妙齡少女,看樣子三十五六歲的樣子。微微下垂的胸部上有被劃傷的痕跡,嘴部附近的肌膚也能清晰的看到被人用力按壓留下的淤青印記。可是最為觸目驚醒的,是被害人脖頸被一刀封喉切割的傷痕,觀其咽喉斷裂的程度,這恐怕就是致死原因。
  
  韓情仔細查驗了外觀特徵,但是即便留下了這些傷口,依舊無法從上面提取到任何DNA。
  
  他整了整口罩的角度,隨即走到屍體下方撐開了兩條腿。由於死亡將近24小時,屍體早已僵硬。韓情檢驗被害者下體的時候,林輕心略微臉紅地轉過頭,顯然對於這樣的檢驗他並沒見識過。
  
  除了何輕音也有些尷尬外,那幾人倒是神情自若,白夜還時不時與韓情交換起驗屍經驗。
  
  蘇洛看了兩眼,便將目光落在項浩然身上︰「項律師果然膽量過人,一般人見到驗屍場面多少都會害怕。你看,連我們的林警官都不適應。」
  
  林輕心聽到蘇洛這話,臉色更紅了。
  
  項浩然並未將目光移開,他依舊盯著屍體,口中卻回答蘇洛︰「雖然我是第一次觀摩驗屍過程,但是我對這方面的知識並不陌生。如果是生前強姦的暴力行為,被害人身上會存在反抗的痕跡,但現在屍體雖然前胸與嘴部有傷痕,可下身卻整潔乾淨。看樣子,並不像生前被強暴。」
  
  韓情揚起腦袋推了推單隻放大眼鏡,贊同地點頭︰「如果是生前發生性行為,被害人會有分泌物產生。可這位死者的下身雖有摩擦傷痕,但除了避孕套的潤滑油遺留外,並沒任何女方的體液或者男方的精子遺留。再從陰道的收縮度來看,生前的性行為會使痕跡與擴張逐漸恢復原狀,但是被害人卻幾乎沒有恢復的跡象。」
  
  「這麼說,果然是先用兇器割喉殺人,等人死後再進行姦屍行為?」項浩然神情沉重地皺緊了眉,目光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光。
  
  蘇洛敏感地捕捉到對方的異樣,眼簾向上一挑,溫雅的眸子劃過一絲玩味。他似乎想要看得清楚一點,於是起身走到韓情身側,聲音依舊是那副溫柔迷人的春風。
  
  「雖然現在看來各方面證據確實與十年前的案件相似,不過這樣也不能證明一定是同一兇手所為。只因兇手太過狡猾,所以當年並未留下什麼DNA證據,這樣倒令我們現在無法比較了。」
  
  蘇洛邊說邊看似隨意地將手臂搭在了韓情肩頭,那副樣子完全是「哥倆好」的姿態。
  
  韓情詫異地轉頭看了看與自己貼的很近的蘇洛,難道他是感情受挫後打算自暴自棄從異性戀變為同性戀嗎?
  
  「要想證明是不是同一兇手所為其實也不難吧?只要完全解剖屍體詳細檢查,總能找到一些線索。畢竟因此而入獄的何正義是我的當事人,我希望可以找到能令法院通過再審申請的證據。」
  
  何輕音雙眸含著淚花感激地望向師傅,果然師傅的想法與自己一致。
  
  「今天沒時間解剖,隔壁A市有個法醫聯合研討會,我差不多該趕過去了。等我回來檢驗完畢,會出具一份詳細的驗屍報告。」也許韓情是累了,他拆掉手套扔進垃圾桶,臉上的表情陰沉了不少。
  
  「那你好好休息吧。」蘇洛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即轉頭向白夜笑道︰「白隊,要不我們分頭行動吧。你肯定是要去被害人家裡調查走訪,那麼由我去見見十年前那些案件的證人怎麼樣?雖然現在不能證明是同一人所為,不過就算是模仿犯,也有可能是與舊案相關的人士。」
  
  白夜剛點頭同意,何輕音便急忙道︰「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有了可以當面詢問父親案件證人的機會,何輕音堅決不想放過,即便是要跟著這個腹黑帝一起。
  
  可蘇洛卻一臉慎重搖頭否定︰「不行,你畢竟是嫌疑犯的近親屬,並不適合出面。」
  
  何輕音心裡大罵起腹黑帝陰險,他自己還不是案件被害人的近親屬?居然老著臉皮當眾提出這樣的原因?
  
  何輕音很想當面質問,但是她曾經答應過蘇洛對其身份保密,輕咬唇瓣正思索著怎麼才能讓對方帶自己前往,沒想到師傅也站在蘇洛一方。
  
  「輕音,你與林警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做。白隊長已經調來了被害人居住小區附近這段時間的監控錄像,你們兩個就幫忙檢查監控吧。」
  
  檢查監控等同於大海撈針啊?
  
  何輕音噘起小嘴一臉不願意,林輕心倒是拍起胸脯振奮道︰「項律師,交給我們吧!」
  
  工作大抵這樣安排好了,眾人陸續離開了驗屍房。蘇洛走在最後,剛彎過走廊的轉角,卻見到項浩然背靠牆壁立在那裡。看對方凝蹙眉頭憂心忡忡的樣子,似乎他是在等自己。
  
  「項律師。」
  
  「蘇檢,我特意在這裡等你的。」項浩然嘆息了一聲,隨即他抬眸緊緊盯著蘇洛︰「來此開會之前,我去見過了何正義,哪知他親筆寫了一份認罪書……」
  
  蘇洛溫柔的笑意瞬間僵硬,空氣也跟著陰沉起來。
  
  「認罪書在哪裡?」
  
  「我保存在這家銀行的保險箱裡。」項浩然的掌心上靜靜躺著一把金屬製成的保險櫃鑰匙。
  
  蘇洛什麼都沒說,一把奪過鑰匙便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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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8 00:35:23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二章 探監

  蘇洛站在玻璃窗的外側,握住信件的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那張嶄新的紙張幾乎要被他捏得粉碎了。
  
  臉上依舊掛著笑痕,只是漆黑的瞳仁中閃耀四射的憤怒與絕望正緊緊纏繞著優雅男子的周身。明明是笑著,可是他的背後卻隱隱出現了黑色羽翅的輪廓!
  
  通向牢房的大門被推開,獄警押著一位雙鬢雪白容色蒼老的男人走了進來。
  
  雖然時隔十年,雖然何正義憔悴潦倒得彷彿變成了六十歲老頭,但是蘇洛依舊一眼便認出了這位恨入骨血的仇敵!
  
  那一天,他與何正義首次相見,對方還是位前途無量的帥氣刑警,而他,也只是個十四歲未滿的單純少年。
  
  是的,蘇洛並非身份證件上顯示的二十六歲,他的真實年齡其實與何輕音相同,都是風華正茂的二十三歲!
  
  小學時他因為學習成績優異曾連跳三級,姐姐被殺後,蘇洛的家裡曾離奇失火,那場大火將所有的證件付之一炬。
  
  福利機構安排無依無靠的他進入孤兒院,那時蘇洛已經升入了初中。福利機構從未懷疑過蘇洛上報的年齡作假,只因他們想不到一個剛剛失去唯一親人的少年為何要撒謊。在這一點上,蘇洛頎長的身高倒是幫了大忙。
  
  而蘇洛之所以沒有告知真實年齡,為的是在接下來的人生中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深埋於心想要報仇的渴望令十三歲的少年窺見了人性中的陰暗!
  
  蘇洛並沒看到兇手的樣子,甚至沒有聽到兇手的聲音,他與何正義見面,是案發後作證人筆錄的時候。
  
  當蘇洛描述出聽到姐姐臨死前喊出「正義叔叔」的稱呼,何正義與另外一位警官都是露出驚訝的神色。
  
  那位警官一臉玩笑地打趣道︰「世界上竟會有這樣的巧合?何隊你竟然與嫌疑犯同名?」
  
  何正義則含著悲憤的怒意搖頭︰「兇手如果真的叫『正義』,那麼他的父母起名時絕對是嚮往著社會的公義,沒想到卻適得其反……」
  
  蘇洛看著這樣的何正義,年幼的心靈中產生了憧憬與動蕩,這代表法律公正的警官形象使他閃現出一種錯覺,雖然只剩下形單影只的自己,但世界……依舊是帶著色彩的,不是嗎?
  
  案發客廳裡找到一隻白色手套,經過蘇洛辨認後,並非屬於他或者姐姐。於是刑偵大隊的警官們立刻將證物帶回檢驗,可當DNA提取的分析報告出爐,員警隊伍內被一種驚疑陰鬱的氣氛完全籠罩。
  
  科學證據給出的結論是,白色手套的所有人正是刑偵大隊副隊長何正義!
  
  何正義被關押起來的消息傳入蘇洛耳中,他覺得剛剛有些光亮起來的世界再次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
  
  他曾經旁敲側擊地向刑警們探出了不少案件相關情況,他知道,何正義是負責姦屍連環殺人案的刑警,在自己的姐姐之前,已經有五名被害人死亡。聽說前五起案件沒有找到任何的證據,那麼為何殺害姐姐這回,不僅留下了自己這個活口?還留下了可以證明兇手身份的物證?難道真的只是因為門鈴響起驚嚇過度嗎?
  
  當時年少的蘇洛產生的疑問,在多年以後,疑問慢慢放大。尤其是經過庭審那天親耳聽到何正義與項浩然的對話,這才導致蘇洛故意接近何輕音想要探尋案件的真相。
  
  此刻望著面前頹廢蒼老的何正義,記憶中幹練誠懇的何刑警變得模糊起來,內心中一絲憐憫被牽動,但也只是那麼一瞬,很快燃燒起的仇恨便吞噬了他的心靈!
  
  如果說這十年來他對何正義是不是真兇一直心存疑惑,那麼在看到對方親筆簽名的認罪書後,這份疑惑便被憤怒吞噬殆盡了。
  
  再見何正義,未等對方坐穩他便如孤狼般撲了過去!狠狠砸著面前的透明玻璃,蘇洛將那張信紙按在上面。
  
  他拿起話筒並未說話,此刻,他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何正義渾濁的眼睛微微露出訝異,他並不認識對面的男人,但是在看清了信紙上的內容後,何正義眉心的折痕更重了。
  
  他主動對著電話開口。
  
  「你是……最後那位女大學生的弟弟?」
  
  聽到何正義叫破自己的身份,蘇洛驚得霍然起身連退了兩步,連那紙認罪書也掉在了地上。
  
  「你……你怎麼知道?」震驚地問完這句,他才想起電話脫手對方聽不到,於是立刻衝過去再次拿起話筒重復了一遍。
  
  何正義動了動唇似乎欲言又止,他緊緊盯著蘇洛的臉,眼波中蘊滿深深的歉意。
  
  「雖然過了十年,但你與那個時候變化不大。看到書信知道你與案件有關,加上你看著我的仇恨目光,一猜……也就猜到了……」
  
  「那麼你告訴我,這認罪書是不是你親筆所寫?到底我的姐姐……我的姐姐是不是你殺……殺害的……」蘇洛說話時聲音顫抖如將要折斷的琴弦,光是這樣聽著,恐怕心也要跟著碎了。
  
  向來從容優雅的蘇洛,終是完完全全的顯露出真實的心情。
  
  他害怕,他怕何正義說出一個「是」來。
  
  若是真的得到了這樣的結果,那麼一直以來他所擔心憂慮的未來便會成真!
  
  他與何輕音……真的再無可能了……
  
  可是人生的真實中,並不像小說中的主角帶著逆天的光環,每個生活於世的人們在他人眼中不過都是路人甲。
  
  何正義伸出骯髒粗糙的手掌揉了揉眼,他低著頭,雖然聲音很輕,但他的回答卻清清楚楚傳入蘇洛的耳中。
  
  「對不起。」
  
  短短三個字,卻如千斤大錘擊碎了蘇洛最後一絲希望!
  
  他的世界曾經崩塌過一次,可不知什麼時候,最初帶著恨意關注著何輕音的目光,卻漸漸變成了真正的溫柔。正是這樣的甜蜜心情,讓他漸漸忘記了黑暗,甚至希望這種縹緲的感情再次出現在他慘痛的人生裡,哪怕只是剎那的流星閃耀……
  
  離開英國選擇報考公務員,美其名曰是為了追查姐姐死亡的真相,但到底是不是想再見到那個有著倔強目光的小姑娘?他也說不清。
  
  只是在這一刻,歷經十年構建出的渺茫希望,終於被何正義再次擊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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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8 00:35:33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三章 假裝偶遇

  何輕音來看望父親。
  
  轉過街口的時候,她似乎看到了蘇洛的背影,揉了揉眼睛,何輕音疑惑地側過頭。
  
  也許是她看錯了吧!因為這個背影少了蘇洛平日的明快,多了幾分憂鬱的沉重!
  
  走入監獄想要探視父親,獄警竟然告知她,何正義拒絕她的訪問?
  
  不明所以的何輕音在無奈之下留了一張紙條讓獄警轉交,大概的意思是詢問父親為何避而不見,並將最新發生的姦屍案告訴了何正義。
  
  離開的時候她的心情非常糟糕,她實在想不明白,為何父親不想見自己?難道是她做錯了什麼?
  
  此時手機鈴聲響起,是米樂打來的電話。
  
  「喂,妞兒,有空嗎?陪我去聽音樂會吧。」
  
  「音樂會?你什麼時候成為這麼高雅的人了?」
  
  「姐向來就是高雅的好不好?是德國愛樂團的交響樂哦!聽說樂團將演奏貝多芬的很多名曲,你就陪我去吧!」
  
  也許聽聽這種音樂有助於睡眠?
  
  何輕音嘆了口氣,純粹出於陪同好友的想法她勉強答應了。
  
  來到市立大劇院,人群中她一眼就看到了米樂。
  
  因為今天的米樂簡直美翻天,她不僅畫了精緻的妝容燙染了長髮,連那一身性感卻不失青春靚麗的連衣裙,也同樣令人神馳炫目無法抗拒。
  
  「哇塞,你相親去啊?」何輕音砸著嘴巴圍著米樂轉起圈。
  
  「我平時也都是這麼美膩啊!」米樂有些尷尬地摸了摸兩鬢垂下的髮絲,故意調笑了一句。
  
  「你應該說為了和我約會才打扮這麼漂亮。」何輕音挎住米樂的手臂,說話時一副色咪咪的笑。
  
  米樂翻了個白眼,隨即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的名牌錶。
  
  何輕音也跟著探過了頭,見到時間將至,她便仰頭說︰「你買好票了吧?時間差不多我們該進去了。」
  
  米樂左右望瞭望,如織的人群都含著閒散舒逸的笑容往裡走,她微微皺起眉,目光略帶焦急地仔細搜索著四周。
  
  「你在找誰啊?」何輕音有些訝異地問了一句,隨即她也跟著轉頭瞧了兩眼︰「不會是……你那位錢財男友也來了吧?」
  
  米樂還未回答什麼,兩個熟悉的身影已經出現在視線之內。法官冷思悠正側頭與蘇洛一邊說話一邊走向檢票處,不知兩人說到什麼,冷思悠唇畔那抹壞壞地笑痕痞子味道越發濃重了。
  
  蘇洛微微垂首自顧自走著,彷彿他只專注在自己的腳尖,並未向冷思悠望上一眼。
  
  何輕音見到蘇洛心情復雜,還未想好怎麼面對,米樂已經振臂高呼︰「冷法官?蘇檢?這麼巧啊!」
  
  何輕音驚訝地瞪著米樂一臉蒙圈,米樂與冷思悠不是男女朋友嗎?居然喊冷法官這麼見外?
  
  還有最奇怪的,「這麼巧」是幾個意思?看米樂的神情是故意在等他們啊!難道是假裝偶遇?
  
  果然米樂擺出偶遇的表情,拉著何輕音向那兩人走了過去︰「沒想到你們也有這麼好的興致。」
  
  冷思悠充滿玩味地掃了掃米樂,隨即微微噘起雙唇作出一副呆萌可愛的樣子︰「樂樂?你也喜歡聽音樂會嗎?作為你的男朋友我竟然不知道你有這個興趣愛好,真是太失敗了!」
  
  米樂臉現尷尬地掃了一眼蘇洛,可對方依舊只是低著頭。
  
  「上次遇到那麼危險的事情,我和輕音都是女孩子自然會後怕,所以想藉著音樂放鬆一下心情。」
  
  蘇洛聽到何輕音的名字終於抬頭,他的表情柔和迷人,看似與平時沒有不同。
  
  「今天會演奏很多貝多芬的名曲,其中《月光》與《悲愴》兩首聽說是韓法醫的最愛,沒準你們也能遇見他。」
  
  何輕音最初見到蘇洛產生的緊張尷尬也消退了不少,她偷瞄了一眼身旁的米樂,暗中狠狠掐了掐對方的手臂。
  
  想要與冷思悠更多相處的機會嗎?那也不至於搞這種突然襲擊啊!
  
  不過要是米樂提前告知她還有蘇洛在場,她到底會不會來哪?
  
  米樂沒有理會何輕音的小小責備,她假裝看了看時間接話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們一起進場吧。要是能遇見韓法醫會更加熱鬧。」
  
  進到會場四人的座位並不挨著,米樂賠著笑臉與其他人溝通,最後終於調換了座位。
  
  何輕音覺得米樂在身後推著自己,於是她第一個坐了下來。原本以為米樂會坐在自己身旁,哪知米樂腳下一滑差點在光線幽暗的大廳摔倒。她就勢扶了一下冷思悠,這樣米樂就落在了冷思悠後面。
  
  冷思悠入座時顯出一絲猶豫,他也像何輕音一樣,直覺地認為應該是米樂挨著何輕音落座。可米樂不著邊際地又推了推冷思悠,混亂之下,變成是冷思悠挨著何輕音了。
  
  最終四人的座位變成了一男一女排排坐,何輕音與蘇洛分別在兩側距離最遠,而米樂則坐在了兩位男士的中間。
  
  何輕音謹慎地瞄了一眼好友,她只見到米樂談笑自若地與隔壁的蘇洛聊著古典音樂。
  
  冷思悠原本也看著隔壁兩人,此時他收回目光微靠向何輕音︰「你是首次與米樂來聽音樂會吧?」
  
  何輕音的注意力都被那邊的兩人吸引,完全沒有聽到冷思悠的問話。
  
  冷思悠尷尬地摸了摸耳垂上的鑽石耳釘,向何輕音靠得更加近了,他又重復了一遍自己的問題。
  
  何輕音轉過臉時嚇了一跳,急忙向後移了移腦袋︰「是啊,我與她這麼多年的朋友,確實從沒見過她聽什麼古典音樂。不過看她與蘇檢說得頭頭是道,看起來也很懂嘛。」
  
  冷思悠驚訝地上下打量著何輕音,語氣中充滿了嘲諷調侃︰「你是真傻?還是真傻?」
  
  何輕音蹙起眉頭瞪了身旁的浪子一眼,聽到對方罵自己傻,她這才完全的將注意力放在花花公子冷思悠身上。
  
  冷思悠笑了起來,他總是嘴角歪向一側笑得邪惡,但是這樣的笑容掛在這副面容上卻別有一番味道。
  
  「今天這場音樂會,顯然米樂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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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8 00:35:43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四章 髮夾

  「醉翁之意不在酒」幾個字入耳,何輕音的心臟一抖。
  
  再次仔細端詳米樂,此時她正說著「我倒是更喜歡蕭邦那些歡快的曲子」。米樂說話時目光遙望舞臺上的樂器,看她隨口回答的模樣似乎並沒懷著特別的情感。
  
  蘇洛支著自己的下顎伏在另外一側的扶手上,他並未靠近米樂而坐,就算在與米樂閒談,但也有些心不在焉。
  
  「怎麼?沒看出來?何律師在這方面還挺遲鈍的。」冷思悠輕嗤了一聲。
  
  何輕音狐疑地瞅著冷思悠,看著這位仁兄笑嘻嘻的樣子,一個巨大的問號浮現在腦海。
  
  「冷法官,你……不是米樂的男朋友嗎?你這麼說……」
  
  「我向來尊重女性,如果樂樂愛上了別的男人,我也只能放她自由。再說……」說到這裡他頓了頓,望著何輕音的痞子眼開始劈哩啪啦地釋放起高壓電伏︰「再說樂樂也很體貼啊,不是特意叫你來陪我聊天嗎?」
  
  冷思悠本是一張帥酷的臉,但在何輕音眼中那抹壞笑卻讓人厭惡。
  
  「稍後我會問清楚,我相信米樂叫我來不是因為這個。」何輕音嘴上強硬,心裡不由得也有些虛。
  
  此時舞臺上的表演者陸續出場,喁喁低語的觀眾們都不再交談。何輕音抓緊機會向另外一側移動了幾寸身體,她想離冷思悠再遠一點。
  
  當貝多芬流傳於世的那些優美旋律揚起,何輕音只聽了半令觀眾們激動不已的《月光鳴奏曲》便瞌睡蟲附身。她偷偷捂著嘴打了個哈欠,身畔卻傳來冷思悠不合時宜地大笑之聲。
  
  原本打噴嚏不是什麼萬惡不赦的大罪,只是被冷思悠這笑聲吸引了周圍的目光,何輕音頓覺兩頰如火。連米樂都轉過頭露出「小聲點」的表情,只有蘇洛仿如不聞獨自盯著正在演奏的大師們。
  
  何輕音伸手遮住了半張臉,尷尬之下,她狠狠一腳踢中了冷思悠的腳踝。
  
  「啊呀!」冷思悠怪叫起來,他瞪向何輕音時,何輕音已經扭過頭對著天棚吹起了口哨。
  
  前半場音樂會就在何輕音與冷思悠互相瞪眼中過去,到了中場休息,何輕音再也忍受不住憋悶獨自起身去了洗手間。
  
  洗了把臉趕走睏意,何輕音邊走邊尋思著要不要提前離開,一隻手掌卻拍在自己的肩頭。一驚之下轉頭,蘇洛那張優雅的俊顏就在眼前。
  
  「啊!」何輕音見到這張臉嚇了一跳,大叫起來直接跳到一旁。
  
  「我又不會吃了你。」蘇洛淡淡地說完這句便伸手插進褲袋。他的臉上微現猶豫,看得出口袋中的手掌已然緊握成拳。
  
  何輕音向蘇洛身後望瞭望,未見米樂與冷思悠,顯然是蘇洛尋了藉口甩掉了兩人。
  
  「你有話對我說?」稍微平復下來的何輕音深吸口氣,想起根本沒有實質性解決兩人之間的感情問題,這樣的糾結可不是她的作風。
  
  蘇洛只是緊盯著何輕音,容色嚴肅而謹慎,並沒有慣常的春風笑意。
  
  看著這樣的他,何輕音的一顆心逐漸下沉︰「想說什麼你就說吧,別婆婆媽媽的,這可不像腹黑帝。」說到最後一句,語氣中明顯染著幾分怨氣。
  
  蘇洛輕嘆口氣,隨即他從口袋裡拿出了什麼,緊握的拳頭就在何輕音面前,可他並未著急攤開掌心。
  
  「你爸爸親口承認了,我姐姐……確實是他殺的。所以,無論我對你是什麼樣的想法,我們都不可能了。」
  
  晴天霹靂這個名詞是什麼意思?恐怕就是何輕音現在的感受。
  
  「不可能!我爸是被誣陷的!他怎麼可能承認!」何輕音激動之下小臉通紅,甚至向前幾步緊緊抓住了蘇洛的手臂。
  
  蘇洛的眼眸中是幽深的晦暗,仿如夜色在訴說著哀傷與悲婉,是那樣的令人心碎!
  
  他知道何輕音想要否認,他又何嘗不想否認?
  
  可是那位名義上的姐姐更像是自己的媽媽!
  
  父母雙亡的蘇洛從來記不得父母的樣貌。換衣餵飯,吃喝玩耍,他記憶裡都是姐姐溫柔的撫育成長。那時候,姐姐自己也還只是個未成年的初中生!
  
  姐姐為了保護年幼的蘇洛心靈不受傷害,她懇請一位表親作為法律上的法定監護人,實際都是由她邊上學邊打工來撫養年幼的弟弟。
  
  對於這樣一位偉大的姐姐,蘇洛所背負的血海深仇使他根本無法拋那濃密的恨意只去顧及自己的幸福。
  
  所以今日偶然見到何輕音,他覺得應該給對方一個了斷,同時也是讓自己死心!
  
  他知道何輕音不會輕易相信,想必何正義也不會當著女兒面承認這樣的變態罪行,但事實總歸是事實,給何輕音的心靈留下傷疤的人,只好由他來做了。
  
  來聽音樂會,蘇洛自然不會攜帶何正義的認罪書,但就算他帶了,出於讓何輕音受到最小傷害的想法,他也不會直接將這麼大的刺激拿給她過目。
  
  但是有一樣物件,其實蘇洛一直都帶在身邊。他從未將這件東西給任何人看過。對於他而言,這不僅是關於姐姐案件的證據,也是他與何輕音第一次相見時相關的紀念。
  
  然而就在今天,這紀念將要變成戳開傷口的利刃了嗎?
  
  蘇洛攤開手掌,一枚藍色格子的蝴蝶結髮夾靜靜躺在其上。
  
  何輕音驟然見到蘇洛拿出女孩子的髮夾,臉上顯出幾分驚訝,由於剛才過於激動,她撫住胸口喘了口氣。
  
  「這是……」
  
  「你不記得了?」蘇洛的目光只是盯著髮夾,聲音有些索然寡淡。
  
  這髮夾十分眼熟,何輕音剛看了兩眼,突然一拍額頭驚叫道︰「這不是我的嗎?」
  
  「確實屬於你的?」蘇洛問這話時,眸中劃過一抹凌厲的狠辣。
  
  何輕音從未見過他顯出這樣的眼色,內心恐懼彌漫,但她還是承認︰「我是有枚一模一樣的,但我記得一直放在房間的盒子裡面。」
  
  「看來你是擁有過一對髮夾,只不過丟了一隻,留下一隻。」蘇洛微微瞇起了眼,字音彷彿是從兩片唇瓣的夾縫中輕吐出來。
  
  「你怎麼這麼說?」何輕音這回是真的訝異了。
  
  「因為這一隻,是我在姐姐被殺的現場找到的。它並不屬於姐姐,而是屬於殺人兇手。」蘇洛的聲音,彷彿來自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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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8 00:35:54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五章 初見

  何輕音終於明白了蘇洛的意思,他認為這是自己擁有的一對髮夾,其中一枚不知為何被爸爸遺落在殺人現場。如果證明這枚髮夾是自己的,那麼蘇洛就可以確信爸爸真的是殺死他姐姐的兇手。
  
  何輕音伸手揉了揉太陽穴,認真思考了一會兒,她鄭重其事地搖了搖頭︰「不對,我只有一枚這樣的髮夾,我記得很清楚。」
  
  「這枚真不是你的?」蘇洛急切地上前一步,捧著髮夾的手掌微微顫抖起來,他的內心在這一刻竟湧上了一絲淡淡的喜悅?
  
  是的,是喜悅。
  
  如若這枚髮夾真的不是何輕音所有,那麼是不是可以出現另一個推測,那就是真兇想要誣陷何正義?
  
  但是想想還是有奇怪的地方,因為這枚髮夾並沒有被員警找到作為證物呈堂。並非是員警沒有看到,而是員警想當然的將它認為是蘇洛的姐姐所有。
  
  蘇洛在做完筆錄回家後收拾遺物時才發現髮夾。如果姐姐是個普通的女孩,蘇洛也未必會知道這枚髮夾不是她的。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況是個青春妙齡的少女了?
  
  只是對於當時相依為命的姐弟而言,髮夾這種非生命必需品,簡直是過於奢侈了!
  
  姐姐從沒給她自己買過任何飾物,她的衣服只有校服和親戚送的舊衫。偶爾的小奢靡,便是為了長身體的蘇洛買些特價水果與牛奶,如此而已。
  
  所以,當蘇洛在客廳沙發的折痕裡發現這枚髮夾,他第一個反應便想到,這是兇手留下的!或者說,這是兇手送給姐姐的!
  
  直覺上他已經確認,姐姐一定認得真兇。
  
  除了姐姐最後喊出「正義叔叔」這個名字外,蘇洛對於姐姐開門讓兇手進屋的舉動也很疑惑。
  
  員警給出的結論是,因為何正義是員警,員警亮出了身份證件姐姐自然會放他入內。
  
  但是蘇洛卻有不同的觀點。他瞭解姐姐的謹慎小心,他深知即便是出示了證件的員警,姐姐也不會讓陌生人隨便走進家門,除非此人與她早就認識或熟悉。
  
  以上種種猜測,蘇洛並未告知員警。既然很多證據都指向了原本負責此案的刑警何正義,那便說明案件過於復雜內幕極深。盤根錯節的黑影充斥著周身,他無法再相信這些帶著警徽的人。
  
  而最重要的是,就算他找到了可以信賴的刑警說出這些,哪個刑警又會相信一個年僅十三歲出頭孩子的胡說八道?
  
  自此之後,蘇洛一直將髮夾帶在身邊,直到姐姐的案件開庭審理之日。
  
  由於蘇洛當時還是未成年,出於保護他的考慮,蘇洛作證時並未公開。他偷偷觀看了公開部分的庭審,但是很多人並沒見過蘇洛。甚至包括了何正義的律師項浩然以及女兒……何輕音。
  
  蘇洛記得很清楚,經過事前調查,他知道了被告人會在哪個房間等待上庭。於是他趁著守衛不備,先溜了進去藏在落地窗簾之後。
  
  那時他已經發覺自己對於密閉的黑暗空間會產生強烈的恐懼,所以他並不敢藏在房間的櫃子裡。
  
  法警押著何正義進來後便守在了門口,隨後項浩然律師以及何正義十三歲的女兒何輕音相繼而入。
  
  蘇洛被窗簾遮擋看不清幾人面貌,但是他們的談話卻清清楚楚的傳入耳中。
  
  「項律師……」喊出這名字的人聲音透著滄桑與無奈,雖然與曾經的高昂清朗差距甚遠,但蘇洛還是聽出了何正義的聲音。
  
  「爸,你放心,你沒做過不會被判有罪的。」一道清脆乾淨的童音跳躍而出,光聽這音色也知道說話的小姑娘性格爽直明快。
  
  「輕音,你先到那邊玩會去。」平和而親切,這是項浩然的聲音,只是對於那時的蘇洛而言,卻是第一次聽見。
  
  何輕音噘著小嘴慢慢蹭向窗口,顯然項律師的話讓她很不樂意。
  
  何正義也顧不上女兒的心情,他向項浩然微微伸出手,手銬踫撞的聲響有些刺耳。
  
  「項律師,其實輕音說的沒錯。我真的是被誣陷的,什麼被害人臨死前喊過『正義叔叔』,我根本就不認識那個姑娘啊!」
  
  「難道你覺得被害人的弟弟會聯合兇手誣陷你?」
  
  「那倒不會,他的筆錄是我親自做的。他所表現出來的恐懼與哀傷並非作假,作為二十年的老刑警,我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那個孩子是真心愛著他的姐姐。」
  
  「這就是了。其實此案最難打的地方,就是被害人弟弟的證言。他作為同樣的受害者,慘遭被人綁架起來親耳聽見姐姐被殺的恐怖經歷,沒有人會質疑他的口供。更何況,心理醫生已經對其作出鑒定,證明在案發時他的精神正常,並且案發後他由於驚嚇過度遺留了幽閉恐懼症的病症。」
  
  「那個孩子也是可憐,唉……難道我們真的贏不嗎?可我確實是被冤枉的!」
  
  「我只能盡力讓法官不去選擇死刑立即執行……」
  
  何正義與項浩然的對話一字不漏的傳入蘇洛耳中,這令他年幼的心靈中產生了些許疑問。
  
  他與何正義交談過,這位幹練的刑警目光炯炯充滿正氣,並不像什麼作姦犯科的壞人。現在又聽到何正義維護自己的言語,他更加無法相信姐姐是被何正義殺害的。
  
  心頭盤旋著問號,蘇洛卻沒察覺危機已經降臨。
  
  何輕音因為惱怒項律師將自己當小孩看待,氣鼓鼓地走到了窗戶邊。項浩然最後那句「只能盡力讓法官不去選擇死刑立即執行」她也聽到了,悲痛下何輕音便將怨氣發洩在可憐的窗簾上。
  
  驟然之間,何輕音與蘇洛,就這樣對上了視線!
  
  這是何輕音與蘇洛真真正正的第一次相見。
  
  除了那對閃亮異常的大眼睛,蘇洛所有的專注力都集中在對方髮絲間那枚蝴蝶結髮夾上!
  
  而何輕音眨著大眼剛想開口,可她眼珠轉了轉隨即古靈精怪地伸出手指作出噤聲狀。她還以為蘇洛躲在這裡是進行捉迷藏的遊戲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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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8 00:36:03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六章 十年前的慘案

  剛剛才相信了何正義是被冤枉的蘇洛,卻一眼便見到了何輕音頭上的髮夾,這一刻,他所承受的巨大震驚是無法用筆墨形容的。
  
  事隔十年,此時的蘇洛再次拿出這枚完全一樣的蝴蝶結髮夾,他同樣抑制不住內心交織彌漫的滔天情感!
  
  「我看你是誤會了,我和你姐姐擁有相同的髮夾一定是巧合。因為我的那枚,並不是爸爸給的。」
  
  何輕音的心情舒緩不少,確實,自己擁有的髮夾並不是爸爸送她的,這就可以說明,蘇洛在案發現場找到的同款髮夾不過是個巧合。
  
  「真的,你要相信我,我並非是為了維護我爸而說謊。不信你可以問問師傅啊,這髮夾是師傅第一次到我家時送給我的禮物。」
  
  蘇洛被驚得呆了,手掌顫抖下連蝴蝶結髮夾也掉落在地。
  
  腦中轟然聲響,所有紛亂的思緒一齊攻擊嚙咬。模糊的視線中,他彷彿回到了十年前發生慘案的夜晚。
  
  那一夜,蘇洛突然被人從後砸暈,醒來的時候,他已經被丟進了孤獨黑暗的衣櫃之中。
  
  蘇洛曾想要使勁大喊,但他的嘴巴被人用膠帶封住;他也想要撞開衣櫃,可櫃子被人從外部鎖住。
  
  四周是無邊無際的黑色,除了他自己的心跳聲,他彷彿什麼也聽不見。
  
  恐怖的氣息彌漫,這異樣的安靜使他產生無法抑制的懼意!
  
  方才在自己房間被打暈,姐姐那時應該在客廳的。那麼此刻他被人捆綁起來丟進了衣櫃,這說明姐姐也遭遇了同樣的危險。
  
  越想越怕,蘇洛不停地衝撞著衣櫃想要出去。也許是他發出的聲響驚動了外面的凶徒,對方走動的腳步聲傳到了蘇洛耳中。
  
  開始聽得並不清晰,但是朦朧間他聽到了姐姐的聲音。
  
  這一刻姐姐還是安全的!
  
  蘇洛剛剛放下高懸的心臟輕呼口氣,突然一聲帶著驚恐的高喊劃破了詭異的安靜。
  
  「正義叔叔?」
  
  這是姐姐的聲音,可又不像是姐姐的聲音。
  
  因為姐姐於人世間最後喊出的這句話中,透出了蘇洛此生聽到過最為淒厲震驚的腔調!!
  
  尤其最後一個字的尾音喊得並不清晰,彷彿她正在叫嚷卻因外力阻擾而戛然靜止。
  
  蘇洛全身的血液也隨著姐姐的尖叫而波濤奔湧起來,擔心姐姐慘遭毒手的恐懼與四周濃密幽深的黑暗攪動融合,他突然覺得咽喉被無形的巨手牢牢扼住,他再無法正常的吸入任何的氧氣!
  
  被這窒息攝住魂魄的眩暈中,他彷彿聽到了人體倒地的聲響。隨即,蘇洛又聽見布帛撕裂的之聲!
  
  剛才圍繞著他的黑暗恐懼與這肆虐在心的驚怒徹底交織在一處,蝕骨喋血、抵死糾纏。他們很快便幻化成一隻張牙舞爪的怪獸,直撲向蘇洛精神的深處,嚙咬、撕爛,無論怎樣奔逃躲避,他永遠無法逃離這晦暗幽深的空間……
  
  蘇洛差點因窒息而昏厥,就在意識朦朧的時刻,他被一陣門鈴的響聲召回幾分神志。這突然而至的清脆鈴音顯然也嚇了兇手一跳,蘇洛聽到那人小心翼翼地蹭到了廚房,似乎打開了窗戶,接著,是一片無聲無息的死寂……
  
  直到連續兩日蘇洛和姐姐都沒有上學,這才有老師前來家訪發現異常從而報警。員警破門而入時,蘇洛的姐姐早已赤裸著身體流乾了鮮血,客廳的地面上是一片暗紅如海的血跡。
  
  蘇洛被員警從衣櫃中找到,當時的精神狀態幾近崩潰。
  
  心理醫生為他診治時搖頭嘆息︰「被關在黑暗中兩日兩夜,不能開口、無法移動,這已經在他年幼的心裡留下了陰影。而且說不準啊……他可能聽到了兇手犯案的過程……」
  
  醫生沒猜錯,直到蘇洛恢復了一點理智可以作筆錄的時候,他果然將姐姐被割喉前最後喊出的「正義叔叔」四個字告訴了辦案民警。
  
  當時那個民警一臉的正義凜然,蘇洛此時還記得清清楚楚,那是他第一次見到何正義時對方留給他的印象。
  
  後面的事蘇洛是從其他員警那裡聽聞,兇手殺掉姐姐後雖然脫光了她的衣服想要施暴,但因為送牛奶工人按門鈴驚動了兇手,兇手沒來得及真正進行姦屍行為便從窗戶跑掉了。
  
  若不是現場遺留的白手套內驗出何正義的DNA,恐怕這作案六起的連環姦屍殺人魔至今都不被逮到。
  
  但這案件真的告破了嗎?
  
  蘇洛猛然吸了口氣從回憶中驚醒,見何輕音撿起掉落的髮夾正仔細端詳著,他的臉上勉強擠出幾絲笑意,但是與溫柔優雅不同,那是帶著地獄色彩的嘲諷。
  
  「看來你的好師傅與這件案子也脫不了干係。」
  
  何輕音驚訝地抬頭,一隻手在眼前揮成了蒲扇︰「你懷疑我師傅?不可能!髮夾款式相同肯定只是巧合。」
  
  「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麼多的巧合。」蘇洛微微瞇起了眼。
  
  「這種髮夾太常見了,年輕女孩子幾乎人手一枚。」何輕音挺起胸脯捍衛著師傅的名譽,她絕不相信此案會與項浩然有關。
  
  「也許吧。」本以為蘇洛會強勢地想要說服她,哪知對方只是聳了聳肩恢復了平和的神態︰「我有些累了,你幫我和冷法官他們說一聲,先回去了。」
  
  蘇洛撂下這句便轉身離去,何輕音只能看到高挑的背影漸行漸遠,她卻無法見到對方眼眸中湧現出的幽暗深淵。
  
  知道蘇洛的身份後,何輕音曾經不止一次幻想,她想要緊緊抱住蘇洛,然後利用女性的溫柔婉約輕聲安慰這顆受傷的心靈。
  
  即便蘇洛沒有明言,但她也很清楚,如果沒有這宗舊案的隔閡,如果他們可以窺見到彼此的真心,那麼兩人必然會成為幸福的一對!
  
  就在她猶豫著要不要追過去的時候,米樂與冷思悠已經並肩向她走來。正是這樣的耽擱猶豫,導致何輕音失去了與蘇洛坦誠心靈的機會。
  
  如果此時她可以預見,那麼是否隨後發生震驚全國的惡魔事件便可避免?
  
  何輕音不知道,就算是上帝,對於未曾發生的事恐怕也未必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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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8 00:36:13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七章 白夜又是什麼情況?

  發現何輕音與蘇洛不見,米樂與冷思悠並未急著離去。米樂沒等對方詢問先開了口,她很直白地默認了對於蘇洛的意圖。
  
  「我們雖然是名義上的男女朋友,但你除了我以外……也還有其他女人。」
  
  米樂說這話時神態自若,冷思悠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你可以同時交往幾個女友,憑什麼我就不行?
  
  冷思悠不在意地咧了咧嘴角,完全一副放蕩不羈的浪子表情︰「你找備胎我沒有意見,不過偷聽我的電話後,利用我與別的男人玩什麼命運的偶遇,這一點倒是讓我不太開心。再怎麼說,你也是『冷太太』的最佳備選人之一。」
  
  「那就算我欠你個人情好了,如果你對輕音感覺不錯,我倒是可以幫忙。」
  
  「你想我追求何輕音?這樣你便可在甩掉我的同時處理掉你的情敵?一石二鳥好計策啊!」冷思悠拍了拍手掌滿臉的讚嘆。
  
  「我不否認也有這個意思,不過幫助好友嫁入豪門可不是什麼壞事吧?輕音從小家庭條件就不好,讓她以後不愁吃喝那是友誼的體現。對此,你的答復是什麼?」米樂回答時表情泰然,竟沒對自己的想法產生一絲的羞愧。
  
  「論長相她可並不輸給你,只不過性格過於潑辣並非我喜歡的類型。讓我考慮考慮吧,我們先去找他們。」冷思悠嘟了嘟嘴唇笑著轉身,可一背向米樂時,那上揚的嘴角瞬間轉向下方。
  
  ……
  
  由於蘇洛提出項浩然是嫌疑人的想法太過震撼,何輕音已經忘了要問清楚米樂是否對蘇洛有意思。雖然她的心中完全不相信師傅會是姦屍殺案的真兇,但是既然天下第一的蘇洛有此懷疑,她很想將此事與父親商量商量。
  
  所以沒心情再應付米樂與冷思悠,她匆匆告辭便再次奔向監獄。
  
  何正義依然不同意會見何輕音,無奈之下她電話打給了林輕心。雖然林輕心隸屬於公安局看守所,但是監獄部門也有熟人。輾轉人情,終於有獄警悄悄透露了一點消息。
  
  原來兩日之內,項浩然律師、蘇洛檢察官都來會見過父親。一個是代理律師、一個是被害人近親屬,他們想要與父親談談都不奇怪,可最讓何輕音不解的是,現在、此刻,刑偵大隊隊長白夜正在裡邊與父親見面?
  
  如果說是關於最新的案件進行重新筆錄,那麼白夜定然會走正規的審問流程。可聽那獄警說起,白夜此次會面是以個人身份進行的探監行為。
  
  難道父親與白夜之前也認識嗎?這讓何輕音想起最初白夜提到父親時語氣中的熟悉感。
  
  她懷著深深的憂慮守在監獄門口,熬過了漫長的半小時,這才見到白夜緩步走出。
  
  何輕音連忙衝了過去,激動之下她一把從後面拉住了白夜的褲腰帶,完全顧不上如此姿勢是否雅觀了。
  
  「你見了我爸爸?」何輕音單刀直入。
  
  白夜輕輕側過半張臉,本應是清冷淡薄的眼眸卻染著無限濃密的瘋狂。何輕音從未見過白夜流露出這樣的眼色,不,不只是白夜,她從未見過人類流露出這樣的眼色!
  
  白夜依舊沒有表情,只是有對黝黑深邃的瞳仁,其中泛濫而出的狂亂與戾氣,驚得何輕音立馬鬆開手後退了兩步。
  
  「你……咋了?」
  
  白夜瞳仁的對焦似乎落在了何輕音的身上,似乎又沒有。他只是微微掃了她一眼,隨即轉回頭繼續走路。
  
  白夜這又是什麼情況?
  
  何輕音伸手扯了幾把馬尾,情緒不穩定時,她總是不自覺地有此動作。
  
  蘇洛離開的時候雖然表情也不太對,但是對於那個心思深沉的腹黑帝而言,他善於掌控情緒,看起來還屬於正常範疇之內。
  
  可眼前單純直率的白衣情商較低不擅長偽裝,恐怕他是刺激過度才導致如此令人驚懼的眼神!
  
  何輕音很不放心,她沉吟了一會兒便緊跟在白夜身後。
  
  白夜只是緩慢的前行,似乎只是漫無目的的瞎逛,好像並未注意到身後還有何輕音尾隨。
  
  何輕音跟著白衣走入公園,他在裡面晃蕩了許久,直到天色沉寂,直到何輕音肚子餓得咕咕直叫,他依舊這樣獨自走著。
  
  天公很不作美,劈哩啪啦地響了幾聲悶雷,瓢潑大雨便傾瀉而下。
  
  白夜對這阻人呼吸的雨幕仿如不聞,依舊微微垂首悶聲不響地移動著腳步,每走一步,都是那麼的沉重。
  
  何輕音本想在不打擾白夜的狀態下,看看這個冰山到底想幹嘛。但是被大雨灌透全身,她是再也忍不住了,跑前幾步扯住白夜手腕,她愣是使用暴力才將白夜拉到公園內中空的假山避雨。
  
  「你想感冒嗎?」沒有大雨淋住口鼻,何輕音終於可以抹掉臉上的雨水埋怨出聲。
  
  白夜染著瘋狂的視線直盯著假山外飛濺的雨點,可眼光再動蕩如潮,他依舊不聲不響動也不動。
  
  這樣的反應令何輕音來了脾氣,惱怒之下隨手推了白夜一把︰「這麼喜歡淋雨,你去啊!」
  
  她並沒怎麼使力,但是白夜卻隨著她的力度跌跌撞撞衝入了雨中。
  
  何輕音驚訝地挑了挑眼簾,見到白夜呆站雨中她頗為後悔,但是要面子的她很難立刻拉下臉面主動要求對方進來。
  
  就這樣僵持了幾分鐘,當然,所謂的僵持也是何輕音自己認為。白夜的神思彷彿並不在此地,雨中只剩下一副帶著瘋癲眼色的軀殼。
  
  夜色在大雨中越發幽暗,公園四周蕭颯的樹木彷彿漆黑的魑魅魍魎,四周吹來的寒風令她潮濕的身體打了個冷顫。
  
  何輕音不由得雙手抱臂輕嘆了一聲,再這麼淋雨,恐怕白夜真要感冒發燒了。
  
  「好了好了,快進來吧,有什麼煩心事和我說說。」何輕音化身知心姐姐,隨後深吸口氣跑到了雨中。
  
  雨水完全模糊了眼睛,何輕音看得並不清楚,衝出來的力度過大,她伸出手掌沒有抓住白夜,反倒身體不經意間撞擊到了對方。
  
  白夜似乎失了力氣,在何輕音並沒用力的踫撞下,他竟直接跌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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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8 00:36:23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八章 雨中哭泣

  白夜跌倒完全出乎何輕音的意料,見對方沒有起身的架勢,她急忙跑過去想要攙扶。哪知黑暗的雨幕之間,她卻發現了完全不同於以往的白夜。
  
  此時的他,正神情痛苦不堪地緊閉著雙眸。
  
  順著眼角滑落的透明液體,那是上天降下的暴雨?還是他在無聲的哭泣?
  
  可即便是這樣垂淚的淒楚,在白夜俊美無鑄的臉容上看來,反倒更為他增添了幾分縹緲靈韻的仙氣。
  
  面對這樣的白夜,何輕音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她緩緩伸出手掌,可使用蠻力拉住對方手臂的動作卻怎麼也做不出來了。
  
  雨水沾染在白夜的長睫毛上成串落下,淒美、炫目,卻讓人心尖微顫不忍直視。
  
  連何輕音也不例外,她覺得再這麼眼巴巴看著,恐怕自己也要跟著對方落下眼淚,狠心閉了閉眼,她用力撈起白夜的手臂。
  
  「起來!跟我去避雨!」
  
  白夜倒是沒有反抗,如同聽話的嬰兒順著何輕音的力道,他乖乖的站起蹣跚著走入假山洞裡。
  
  何輕音扶著白夜靠石頭坐下,隨即她脫下外套擰乾水分擦了擦臉。扭頭看白夜依舊是那副沉默模樣,就順手也替白夜抹乾了臉頰。剛想收回手,手背偶然踫觸到白夜的臉頰,何輕音覺得自己摸到了炭火。
  
  「你發燒了?」她連忙放下外套伸手摸上白夜的額頭。
  
  果然,灼熱異常的溫度使她緊蹙起眉頭。
  
  「不行啊,要去醫院。」何輕音抬頭望瞭望外面的水幕世界,伸手摸向電話︰「還好我們不是在遙遠的古代,實在不行打120吧。」
  
  剛拿出手機還未解鎖,何輕音聽到白夜支吾著兩聲不知說了句什麼。抬頭望了過去,她這才發現白夜似乎陷入昏迷。
  
  這張美如天仙的容顏上,此刻是哀婉痛苦的神情,他的呻吟聲很輕,可吐出的幾個字卻清楚地傳入何輕音的耳中。
  
  「原來……殺了媽媽的人……是我……」
  
  何輕音聽不懂白夜這話什麼意思,也許他是做了可怕的惡夢,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白夜一定燒得迷糊了。
  
  翻找了背包的口袋,何輕音發現幾張餐廳帶出來的紙巾並未澆濕,她趕緊為白夜拭乾了額頭上的冷汗。手掌踫觸到白夜臉上的肌膚,灼熱感越發強烈了,連那兩片平日略顯蒼白的嘴唇,此時也多了幾分病態的嬌艷。
  
  擔心發展到肺炎,何輕音想要收回手撥打急救電話,可突然之間,一股大力牢牢箍住了自己的手腕。
  
  白夜微微睜開眼,高燒引起的潮熱使他臉紅似火,這位天生具有古典氣質的美男被映襯得比平日多了不少旖旎的美艷!
  
  「別……別離開我!」被美到極致的帥哥這麼可憐巴巴地呼喚,就連大大咧咧的何輕音都有點害羞起來。她剛想告訴對方自己並非離開只是想打電話叫車,卻清清楚楚地聽到了令她尷尬的下半句︰「不要離開我……媽媽……」
  
  何輕音差點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好在白夜燒得渾渾噩噩,倒也無法知曉她此時的無地自容了。
  
  也許是白夜拉住何輕音感受到了人體的溫度,臉頰如火身體似冰的他不由自主地向溫暖的來源靠攏過去。
  
  「好冷啊!」白夜抱住自己的雙臂顫抖起來,臉上是惹人憐惜的柔弱。
  
  何輕音嘆息了一聲,看到眼前的白夜,她不禁想起電梯內幽閉恐懼症發作的蘇洛。
  
  自己是從什麼時候喜歡上蘇洛的?
  
  難道就是那次見到蘇洛的軟弱從而由憐生愛嗎?
  
  她又想起了吉普賽占卜師的預言,如果她先遇到的是流露出柔弱一面的白夜,會不會因此消除與白夜之間的疏離感,甚至使她真的應了預言先一步喜歡上「命中註定的英雄」?
  
  可不管假設如何,此時望著白夜,她並未產生戀愛才有的緊張心跳,更多的,倒像是關心兄長或摯友的憐惜同情。
  
  何輕音盡量放低嗓音安撫道︰「沒事沒事,我現在打電話叫救護車好了……」
  
  話未說完,白夜卻展開雙臂一把摟住了她的脖子︰「媽媽,原來是那個何警官好心一直沒有將事實說出來!媽媽,原來真是我殺了你!」
  
  何輕音被他擁入懷中,原本呼吸也因為過於緊密的擁抱而不太暢快,剛想輕輕推開對方,白夜這話卻使她產生心驚肉跳的恐懼!
  
  這又是什麼情況?
  
  為什麼白夜的過去會與父親有牽扯?
  
  而白夜說他殺了媽媽到底是什麼意思?
  
  何輕音深吸口氣,輕柔地拍了拍白夜的脊背,此刻的她,除了安撫白夜的情緒外,還想探知父親與白夜有過何種交集。
  
  「乖啦,你慢慢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白夜的身體彷彿由於恐懼開始輕輕顫慄,何輕音能夠感覺到對方將面頰深埋在她的脖頸。吞吐出的溫熱,一快一慢,這暖流並沒有撩動她心底的波紋,但於此刻全身濕透飽受風吹的何輕音而言,倒是有種互相取暖的安心之感。
  
  她漸漸回抱起白夜,人體的溫度傳遞過來,外面雨幕交加的黑夜彷彿也不那麼寒涼厭惡了。
  
  所謂的兄弟姐妹情,是不是就像此時兩人偎依在一起,由心底漸漸上湧彌漫出的一股祥和親切感?
  
  可能白夜同樣感受到了這份溫暖,方才因為懼意產生的顫慄緩和了幾分。他迷迷糊糊地仰頭,俊美無雙的容顏因高熱嫣紅一片,仿如彼岸花開,令人驚艷。
  
  「我不是故意的,之前我真的忘記發生了什麼…….可是今天聽到何警官說出真相……我終於想起來了……」
  
  白夜開始半睜半閉著眼眸低泣,看那恍惚的樣子他彷彿跌入了遙遠的過去。
  
  何輕音本想再逼問幾句,可是面對高冷不再的白夜,她實在於心不忍。指尖劃過白夜的墨髮,她溫柔地為對方梳理起潮濕淩亂的青絲。
  
  「沒事的,不用怕,還有我在哪!」
  
  似乎這樣輕柔和緩的聲線逐漸安撫了白夜的心靈,他蜷縮著身體向何輕音懷中湊了湊,兩隻眼眸不知不覺閉了起來。
  
  「我想起來……好多血……」白夜呢喃的聲音與這落雨的滴答融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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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8 00:36:34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九章 殺了媽媽的犯人……是我?

  記憶的閘門開啟,我的面前,是媽媽的屍體。
  
  世界……是黑白的,沒有任何色彩;時空……是安靜的,聽不到任何聲音。
  
  彷彿度過了漫長的世紀,我終於恢復了一絲知覺,那是指腹上傳來的黏膩感。
  
  我呆呆地低下頭,自己的手中赫然握著染滿鮮血的空酒瓶。厚重的玻璃材質一半被殷紅覆蓋,一半卻藉著月光之輝閃耀出幾分動感。
  
  房間內沒有開燈,皎潔的月色從窗口投入,仿如聖潔的白色綢緞鋪散在媽媽的身上,就連媽媽這樣的女人也宛如展開了天使般潔白的翅膀!
  
  媽媽只有四十出頭,論起樣貌來附近的女人都無法與之比肩。按說這樣的美女應該是快樂的,可是從懂事起,我就從未見過媽媽開心的大笑。
  
  我的印象中,她一直都是兇狠霸道的代名詞。嗜酒如命的她,每天結束了超市理貨的工作後,最大的愛好就是窩在沙發上讓酒精在身體內泛濫。
  
  每逢這樣的時候,我都盡可能躲避起來不出現在她面前,否則一旦被她的視線捕捉,那麼我就會成為一隻待宰的羔羊,任憑媽媽鞭笞懲罰直到無法站立昏迷。
  
  啊,我想起來了,我經常遭受媽媽的虐待,幼小的心靈中早已埋下了反抗的種子。
  
  是了,一定是媽媽再次喝醉想要拿我洩憤,已經十二歲的我,終於在這一天無法忍受出手反抗!對,一定是這樣!
  
  咦?可是過程為何我一點都記不起來哪?
  
  越是使勁想要回憶到底發生了什麼,我的頭腦越如萬千螞蟻在嚙咬,劇痛襲來,我甚至忘記丟掉手中染血的兇器。
  
  此時身後的房門被人大力推開,我清楚地聽到一道洪亮的聲線響起。
  
  「不許動,舉起手來!」
  
  腳步聲響,說話的人走近了幾步。也許是他看清了月光下宛如天使的媽媽躺倒在血泊中,也許是他發現了我手中緊握的殺人兇器,總之,那個聲音開始顫抖起來。
  
  「少年……人……人是你殺的嗎?你……是這家的孩子?」
  
  我聽到他的質問,我很想告訴他真相,可真相卻是……我丟失了那一刻的記憶……
  
  緩緩轉身,此時的我並不知道,除了手中的酒瓶之外,我的臉上身上全部都是點點盛放的殷紅寒梅!鮮血與月光,這兩樣森冷之物在我淡薄而充滿冰凍的眼光中照影而出,彷彿是黑暗中鬼魅魍魎!
  
  我一步一步向他走去,我只是單純的想要與這位拿槍的民警探討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是不知怎地,每當我逼近一步,他都不由自主地向後倒退。
  
  看起來,他似乎很怕我。
  
  一個執槍的員警竟然害怕一個未成年的孩子?
  
  「別過來……否則我開槍了。」那位民警顯然緊張極了,他深吸口氣再次喊道︰「接到鄰居報警,說聽到這個家裡傳出喊救命的呼聲,果然……」他的目光帶著惋惜望向月光下的媽媽,恐怕他只從外表判斷,還以為死去的是一位高雅美麗的貴婦。
  
  「不記得了。」我低頭看了看染血的酒瓶,隨即「咣當」一聲將它丟在了地上。
  
  民警看到我扔開兇器,謹慎地將酒瓶踢得遠了點,這才將手槍插回槍袋打開了電燈。
  
  驟然有光線射來,刺目的閃爍讓我自然的閉起了眼,也許是強光令我的頭腦短路,也許是內心有個閥門想要關閉痛苦,總之,突然之間,我覺得天旋地轉……
  
  似乎只是短暫的昏迷,再度睜眼時,我依舊躺在充滿血腥的世界。只是那一刻,我連自己拿著兇器站住媽媽屍體旁邊的記憶也丟失了。
  
  當時我由於恐懼而無法出聲,那位民警除了驚訝地看著我,什麼都沒有說。
  
  後來,我知道了那位員警叫做何正義。聽何警官說媽媽是被人用重物多次敲擊後腦致死,目前兇手未知、目的未知、連原因也未知。
  
  十幾年來,這就是我相信的事實。
  
  雖然從幼時起我就慘遭媽媽的虐待,但是她畢竟是我唯一的親人。失去媽媽以後,我被送到了孤兒院,每週需要接受心理治療,這一切,都是何警官安排的。
  
  我一直很感激何警官,我立志長大後要成為他那樣的優秀員警。總有一天,我要找到媽媽案件的真兇!
  
  聽何警官說,我之所以會忘記當時發生的事件,醫生給出的診斷是心因性失憶,簡單來說就是刺激過度導致某部分記憶缺失。
  
  何警官為人親切,經常來孤兒院看我,直到有一天他不再來了。聽心理醫生說起,他犯了一項很嚴重的罪行。
  
  何警官就這樣從我的生活中消失,隨後,我的爸爸出現了。當然,我從沒見過這個男人,只是聽孤兒院院長提起,爸爸為孤兒院捐助了不少金錢。
  
  後來通過網絡,我知道了這個叫做冷江海的男人。
  
  隨著年齡增長,我明白了自己私生子的身份,也知道了媽媽終日借酒消愁淩辱虐待我的原因。
  
  被有錢人拋棄的玩物,原來媽媽這麼可憐。
  
  我就是這樣長大的,直到成為了刑偵大隊副隊長。
  
  我也被人誣陷為殺人兇手,法律援助的律師竟然是何刑警的女兒?
  
  我一直確信,何警官入獄一定是被冤枉的。自己被陷害的案件在他女兒的幫助下得到昭雪,那麼我也想盡一份力幫助他翻案。
  
  沒想到時隔十年的舊案卻再次發生。
  
  一直深埋在心不想提及的媽媽之死,我終於想要面對了。於是我來到監獄探望何警官。
  
  哪知我詢問的關於姦屍案的始末他沒有回答,倒是當年媽媽被殺的案件,他卻主動說出了實情!
  
  也正是由於他的告知,這才使我深藏的記憶有了部分復甦!
  
  雖然並非是記憶的全部,但我想起了手執玻璃瓶站在血泊的一幕。我的眼前也清清楚楚的浮現出了母親死亡後的恐怖模樣!
  
  後來何警官為暈倒的我做急救,他見到了我身上新新舊舊加在一起百餘道傷痕。那時他眼中的我,是飽受虐待終於忍受不住反抗從而失手殺母的可憐少年。怕這個可憐少年的未來因此而前途盡毀,這位好心的何警官便隱瞞了他剛到現場時見到的染血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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