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妃顏] 罪，夜 (全文完)

為了一口餓

第八十章 恨與愛的糾結

　　蘇洛溫柔的聲線輕嘆一聲，聽得出來他十分惋惜︰「可惜我還沒來得及問清，對於政法大學生的挖掉眼球殺人案，他到底知道些什麼。」
　　
　　聽到「挖掉眼球」幾個字，何輕音突然想起剛才齊景瑞說得一句話「也許這對眼睛……那位貴人會有興趣……」，心中倏然驚恐，她急忙對甦洛說出了自己的猜想。
　　
　　「恐怕……齊景瑞認得挖掉女孩子眼球的兇手，因為剛才他說過，我的眼球可能有個什麼『貴人』會有興趣……」
　　
　　蘇洛聽到這話眼簾一挑，溫雅的氣息不見，眸中吹動的僅剩冰涼刺骨的寒風。
　　
　　「貴人嗎？齊景瑞殺掉這麼多人可能與『七夜』集團有些聯系，只可惜……沒有捉到活口，襲擊我們的那幫人都死了。」
　　
　　「都死了？」
　　
　　蘇洛不禁想起剛才罪惡酒吧內與「七夜」成員混戰的場景。
　　
　　他假裝扯到白夜想要借刀殺人引起對方好奇，就是為了讓這些犯罪分子產生瞬間的驚訝。
　　
　　林輕心也是員警，關鍵時刻他看到蘇洛向自己遞過來的眼神，他已經知道對方馬上就要動手了。
　　
　　林輕心看準時機用頭撞向了羅斌的手腕，指著自己腦袋的黝黑槍口被撞得歪斜，對方甚至來不及扣動扳機便將手槍掉落在地上。
　　
　　與此同時，抓住了這片刻的疏忽，蘇洛、白夜、韓情三人一齊出手。
　　
　　雖然犯罪分子人數眾多並且手執武器，但是在堆滿物品的辦公室內射擊並不容易命中。雖然蘇洛一方只有白夜手中的一支槍，但他們可以矮身藏於桌椅後進行偷襲下盤的攻擊。
　　
　　槍械開火的聲響使得守候在外的偵查科同志現了異常，他們不再等待蘇洛的信號直接衝殺進來。這一下人數反轉，犯罪分子的子彈也很快告罄，最後變成了他們的困獸之鬥。
　　
　　檢察院的同志原本以為可以捉到幾名犯罪集團的成員審訊，哪知這些悍匪十分凶惡，他們覺得突圍無望，除了為首的羅斌是被擊斃之外，其餘幾人都在最後關頭吞掉了自己的一子彈！
　　
　　蘇洛目睹到這些罪犯自殺時依舊凶神惡煞的目光，不由得瞇起眼眸讚嘆了一句。
　　
　　「不愧是亞洲第一的犯罪組織，洗腦工作做得真是不賴哪。」
　　
　　蘇洛見到齊景瑞沒有現身，心思縝密的他擔心起何輕音會有什麼危險，於是急忙追蹤了何輕音的手機信號這才找到了地下室屠宰場。
　　
　　因為玻璃窗是黑色的，他並不能清楚的看到底下發生了什麼狀況，但是在那一刻，身體內百萬根神經敏感地出了高危警報。
　　
　　何輕音有危險！
　　
　　於是他沒有絲毫的停留，掏出偶然撿到的白夜配槍，使勁用槍托砸開玻璃縱身一跳。
　　
　　身處空中的時刻雖然十分短暫，但是蘇洛卻覺得彷彿經歷了一個世紀漫長的煎熬！
　　
　　直到目睹了何輕音額頭被砸中，蘇洛覺得自己的靈魂瞬間被抽空，那種忐忑、那種恐懼，這讓寵辱不驚的鬼才也顯出了驚慌戰慄的顫抖！
　　
　　直到他抱起對方確定她還活著，這才彷彿從死到生又活了過來。
　　
　　何輕音額頭上的殷紅觸目驚心，這令蘇洛的內心充滿悔恨與自責。
　　
　　是他考慮不周，這才導致何輕音遇險。
　　
　　也許是逐漸爬滿心頭的憐惜與悔恨使他無法面對，又也許，是他想起了兩人之間無法忽略的過往再次心生退縮。總之，不明緣由的軟弱來襲，蘇洛這樣的人物，在關鍵的時刻卻選擇了逃避。
　　
　　甚至有種破罐子破碎的心灰意冷，他竟然將何輕音交給了情敵白夜。
　　
　　他瞭解白夜，即便白夜自己還沒發現，他已經看出白夜對何輕音的不同。
　　
　　他也相信，白夜一定會保護好心愛的女人。
　　
　　舉起手槍對準齊景瑞的時候，蘇洛真的很想一槍擊斃這個差點殺死何輕音的人渣。也正在他產生殺意的剎那，內心這才倏然驚醒，對於心懷仇恨的自己而言，想要獲得美好的愛情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原來產生逃避心情的罪歸禍，是他深埋腦海的恐懼！
　　
　　他害怕再與何輕音發展下去，終有一天，對方會知道兩人之間的牽絆與過往，對方會明白自己最初接近她的原因。那麼到了彼時，他要用怎樣的表情與神態來面對心愛的女子？
　　
　　恐怕，便是立即死了，他也不想看到對方那時的表情！
　　
　　是的，他終是無法逃離那個恐怖的夢魘，終其一生，他都要背負這樣的仇恨之心步履維艱！
　　
　　何輕音醒轉、白夜想要單挑齊景瑞、林輕心開槍，一連串的事情接連發生，雖然蘇洛的內心經歷著驚濤駭浪般的肆虐衝擊，可他依舊神情優雅面帶微笑，這令在場的幾人都未曾現他與最初有何不同。
　　
　　直到聽聞肖楠之死有可能與齊景瑞有關，蘇洛的靈魂彷彿才從往事與懊悔中被召回。
　　
　　因為他的人生中，除了那件連回憶都會窒息的痛苦事件外，只剩下肖楠與文灝的死亡讓他存在深深的內疚感。
　　
　　何輕音敏感地察覺到蘇洛的失神，她走近幾步，眼中布滿關心與憂慮。因為她知道，接下來即將說出的事實，有可能令蘇洛變成那曾經出現過的惡魔。
　　
　　想起了審訊室內令人膽顫的蘇洛，何輕音不由自主地伸手握住了對方的手腕。
　　
　　「剛才齊景瑞和我說過，除了林美以外，動手殺害其他女孩的真凶並不是他。」
　　
　　何輕音這話令在場的幾人都顯出震驚的臉色，只有蘇洛出現了「果然如此」的坦然。
　　
　　「是『第二夜』嗎？」他的聲音很輕。
　　
　　「你怎麼知道？」這回換成何輕音驚訝了。
　　
　　「剛才見到『七夜』的成員偷襲罪惡酒吧，我便確定，齊景瑞果然與『七夜』有著某種聯系。那麼仔細想想就全部貫通在一起了，因為『七夜』當中，只有『第二夜』才有可能用這麼麻煩的方式處理屍體。」
　　
　　「販賣人體器官。」
　　
　　白夜蘊著怒意的聲線替蘇洛說出了最後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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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復雜交錯的感情線

　　韓情聽到白夜的結論，雙掌重重一擊恍然叫道︰「原來是這樣！所謂掏空內臟吸乾鮮血的變態殺人案，只是為了掩飾內臟與血液被取走販賣？」
　　
　　何輕音遺憾地點了點頭︰「確實是這樣。聽齊景瑞說，他最初只是拿了犯罪集團的賄款而怠於偵破那些殺人案件，可是沒想到『第二夜』的人竟然殺了當紅女明星。惹出這麼大的事端，齊景瑞再也不能當做沒發生，所以打算與他們劃清界限不再幫助遮掩。哪知對方用他女兒的性命要挾，為了拉他下水還要他幫助處理廖麗莎的屍體……」
　　
　　說到這裡，何輕音感受到蘇洛的手腕微微顫動起來。
　　
　　何輕音相信，蘇洛破案時確實會運用某些過激手段甚至出執法規定的範圍，但是他卻是個極富正義感的優秀檢察官。
　　
　　此刻蘇洛聽到代表正義的齊景瑞竟然為了錢財對犯罪視而不見，他憤怒的心情可見一斑。
　　
　　何輕音握住對方手腕的掌心微微用力，她想給予他無聲卻溫柔的寬慰安撫。
　　
　　白夜並不屑於掩飾自己的目光，看了一眼何輕音與蘇洛腕部相接的手掌，抬眸，他的聲音更加冷了幾分。
　　
　　「女人，齊景瑞真的承認是他殺掉了林美？」
　　
　　何輕音不知道，白夜此時的心中除了有發現齊景瑞醜惡面目的悲傷，還摻雜了一絲他自己也無法理解的怒氣，她以為白夜只是單純對於錯信齊景瑞而憤怒。
　　
　　她微微嘆息一聲，看著白夜的眼波中也染上了幾分同情。
　　
　　「那日我們兩個趕到林美家裡結果被員警堵個正著，恐怕也是齊景瑞發出的命令。只是他為何要親自動手殺掉林美？」
　　
　　「因為林美可能掌握了能夠指證他的某種線索。」白夜微微合上眼，頓了一會兒，再次睜開時，他已經拋棄了齊景瑞帶給他的震蕩迷茫。
　　
　　「我身處看守所時林美之所以想要會面，是因為她發現了馮雪雪在失蹤前留下的字條。那時還在偵查階段我無法會見他人，直到我被釋放後才從手機裡發現留言。」
　　
　　「所以你剛恢復了自由，一聽到留言就趕到了林美家裡？那麼齊景瑞應該也是偷看了你的手機發現這段資訊的，所以才早於我們殺人滅口？」何輕音驚聲問了一句，隨即她蹙眉遺憾地嘆道︰「可惜你那時並不信任我，否則你提前告訴我真相，也許我就可以保護好林美拿到證據。」
　　
　　白夜目光寒涼地看向她，語氣中帶有鬧別扭的成份︰「是的，我就是不相信你這個女人。」
　　
　　何輕音倒沒想到他會大方承認，聞言怔了怔，她並未生氣反倒輕笑出聲。
　　
　　「這樣說話才對嘛，這才是那個傲慢上天的冰山。我就姑且相信你不相信我吧。」
　　
　　韓情感覺到兩人之間的微妙氣氛，神色不悅地打斷道︰「說這些幹嘛，你朋友沒事了，你還不去看看。」
　　
　　經他一提，何輕音才想起暈過去的米樂，急忙放脫了蘇洛手腕向米樂衝去。
　　
　　見到甜美的米樂此時蓬頭垢面的跌坐在地受驚不輕，她急忙將對方攬入懷中輕聲安撫。
　　
　　米樂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委頓在何輕音懷中，只是那雙嫵媚的眼睛卻隱隱透出一束熾熱的光芒來。
　　
　　視線的源頭，正是站在何輕音身後的蘇洛。
　　
　　經歷了生與死的危機，導致年輕人之間產生了復雜交錯的感情線。至少從這一刻起，米樂已經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得到自己深愛的男人！
　　
　　檢察院偵查科的同志趕到後接管了現場，因為市公安局刑偵隊長成為了「少女的祈禱」殺人案的犯罪嫌疑人，整個案件最後全部交給檢察院副檢察長負責調查結案。
　　
　　通過對齊景瑞辦公室、住宅等處進行的搜證，又詳細調查了羅斌等「七夜」犯罪分子的相關資訊，檢察部門終於將此案作出了大致的梳理。
　　
　　最初委派白夜與陳曦前往廖麗莎居住的別墅調查失蹤案件，就已經是齊景瑞在為誣陷白夜設下了圈套。之所以他打算將白夜送入牢房，是因為白夜在調查多宗少女失蹤案時，已經懷疑到這些案件並非是單純的失蹤這麼簡單。為了阻止白夜繼續深入調查從而牽扯出販賣器官的「第二夜」，齊景瑞這才使出了陷害的齷齪手段。
　　
　　由於對齊景瑞沒有任何防備，白夜自然著了道。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麼一個失蹤案件非要委派他這個刑偵大隊副隊長調查了。派出所的民警當然沒空了，因為在白夜剛追出別墅的時候，那些民警正根據刑偵齊隊長的指示在大道上堵截著白夜哪！
　　
　　後備箱廖麗莎大量的血跡也是羅斌等人趁著白夜進入別墅時偷偷撒上的。
　　
　　原本這麼赤裸裸的陷害手段極為明顯，只是掌握著當時決斷權利的人卻是齊景瑞。所以白衣按照齊景瑞的劇本以嫌疑人的身份被關押起來。
　　
　　雖然白夜沒有猜到是齊景瑞在背後搞鬼，但是朦朧間他已然覺了一隻看不見的黑手。所以任憑司法局指定了多少個法援律師，他都一語不發的將他們全部打了出去。
　　
　　直到遇見了何輕音，這個非同一般的女子。
　　
　　在何輕音的幫助下，白夜與蘇洛開始生了聯系。齊景瑞知道那兩人之間的過去，他並不害怕正氣凜然的白夜，卻對笑裡藏刀的蘇洛產生了恐懼。
　　
　　於是他找人想在看守所中除掉白夜，只是為了不暴露出自己以及「七夜」的身份，動手的人只是社會上一般的混混。但這樣的行動並沒有成功。
　　
　　讓齊景瑞焦慮的是，那位年紀輕輕的女律師竟然在法庭上戰勝了鬼才蘇洛替白夜取得了取保候審的資格。
　　
　　白夜被釋放出獄的那日，齊景瑞通過白夜的手機短信發現了林美掌握了某樣證據。原本他是代替「第二夜」前往林美家裡想要拿走證據即可，哪知林美的證據其實就是她自己的證詞。因為在女公關馮雪雪失蹤前曾對林美說過，有個「明星員警」約她出去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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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真相大白

　　那一次馮雪雪的死並非齊景瑞動手，但是犯罪集團將目標之所以鎖定馮雪雪，是齊景瑞在幫忙掩飾其他殺人案件時，走訪調查中現了馮雪雪看到受害人與羅斌在一起。
　　
　　正是這樣一個案件與另一個案件的串聯，才導致「第二夜」在選擇目標人物時，給破案留下了某些蛛絲馬跡，否則只是隨機綁架作案的話，想要查到真相更加難如登天。
　　
　　最初白夜走訪時林美並未將知道的事情告知，那時她認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不想惹上什麼麻煩。但是白夜離開的時候，明確地告訴過林美，他懷疑馮雪雪並不是單純的失蹤，他擔心林美也有人身危險。
　　
　　直到林美看新聞聽說白夜被抓入獄，她才感覺到此事果然蹊蹺。思前想後，她來到看守所想要告訴白夜她所知道的一切。哪知礙於司法制度，那時候他們無法會面。
　　
　　而齊景瑞以刑偵隊長的身份來到林美家調查，並告知對方是白夜通知他來取證的。林美自然深信不疑，她沒發現齊景瑞便是馮雪雪口中的「明星員警」。她平時對體育新聞毫無興趣，所以見到了曾經的籃球運動員也沒有絲毫印象。恐怕到了最後齊景瑞一刀刺死林美的時候，她也完全不明所以就這麼稀裡糊塗地死了。
　　
　　埋伏在別墅外的羅斌帶著馮雪雪的屍體潛入，他們切割開屍體取走林美的內臟並抽乾了血液。
　　
　　白夜的電話剛巧在此時打了過來，他剛獲得自由便查看了手機，發現林美留言後，白夜先打電話向齊景瑞匯報。
　　
　　掛斷電話，齊景瑞想到了再次將案件誣陷到白夜身上。
　　
　　他瞭解這名下屬，知道白夜因為大學時期的案件，所以對屍體和肢體標本有著不同尋常執著。於是他在林美家裡找來細線與工具，做成了簡單的機關裝置。
　　
　　白夜在昏暗的光線下被細線絆住，觸動了上方承載林美血液與殺人兇器的機關。所以鮮血潑灑在白夜身上、匕首掉落，而吊著東西的絲線與保鮮膜卻因為白夜踫觸絲線的力度，根據機關的設置割斷了絲線並沿著窗戶跌落到外圍的草地上。守在草叢中的犯罪分子趁機回收了所有的證據。
　　
　　只有看守所內獄警李叔被殺的案件與殺手李青離奇的自殺，目前還未找到真凶。
　　
　　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刑警陳曦倒是真沒有什麼嫌疑，他最多是一個被齊景瑞利用的庸才而已。那日他狂拉肚子，是因為出前在齊景瑞辦公室喝了一杯茶，齊景瑞早已在茶中下了瀉藥，為的就是讓陳曦背負上看守所內殺人的嫌疑。這也是嫁禍的手段。
　　
　　由此可見，齊景瑞提出在專案組會議上讓白夜上演這麼一齣與蘇洛反目的戲碼，為的就是有藉口將礙事的兩人關進牢房，從而為殺手提供滅口的機會。
　　
　　一旦按照他們的計劃執行，隨後他便會利用白夜，讓林崇山背負所有奸細的罪名而自己置身事外。
　　
　　因為最初白夜在別墅外看到的「4444」車牌的黑色轎車，是齊景瑞讓羅斌等犯罪分子作出假車牌偽裝成檢察院車輛，為的就是在關鍵時刻，可以將調查方向引導到檢察院的副檢察長林崇山身上。他知道以白夜過目不忘的能力，一定會記住車牌號並且順藤摸瓜懷疑到林崇山。果然，他對於自己一手帶出來的白夜瞭解甚深，他並沒有猜錯。
　　
　　白夜懷疑了林崇山，甚至白夜顧及公安局的名聲私自監聽一事，也被他不知從什麼途徑知道了。
　　
　　提出升級司法部門系統的是齊景瑞，在白夜得到竊聽晶片的時候他故意急召白夜導致對方沒有時間刪除內容。齊景瑞對陳曦聲稱白夜才是內鬼，並命令陳曦搜查白夜的辦公桌。
　　
　　陳曦傻呵呵的相信了，直到搜出了晶片上交後，齊景瑞便讓「第二夜」的人打暈陳曦關押起來。齊景瑞考慮在危機時刻將罪行推到陳曦身上，所以並沒讓「第二夜」的人殺掉他。直到最後檢察院的人將陳曦救出，陳曦還不知道齊景瑞原來才是司法部門的幕後奸細。
　　
　　調查了齊景瑞的銀行記錄，發現他在幾年前開始，便有國外的賬號定期以投資回報的名義將資金打入其女兒名下。直到最近這一年，因齊景瑞參與了殺人行動，所以作為獎勵資金，「第二夜」在日本、美國兩處都為其購置了房產，只不過登記的所有者是齊景瑞的遠房親戚。
　　
　　真相漸漸浮出水面，聽完偵查科進行的匯報，蘇洛優雅的神態凝重了不少。
　　
　　何輕音、白夜、韓情，專案組的其他三人也都是表情嚴肅良久不語。
　　
　　林崇山摸了摸肥嘟嘟的雙下巴，眨著小眼睛好奇地問道︰「咋了？案件告破你們還不高興了？」
　　
　　「李叔被殺的案件未破，『第二夜』主事人的身份依舊成迷。少女的祈禱殺人案死了那麼多無辜的人，而齊景瑞動手殺害的卻只有林美一人。說起來，這個案子並沒有完結。」回答林崇山的是何輕音。
　　
　　林崇山搔了搔頭頂，深深嘆息了一聲，他沖著何輕音擠出幾絲笑容︰「是啊，只不過從執法者的隊伍中揪出了齊景瑞一條大魚，也算是為名除害了。對了，你師傅快要從香港回來吧？」
　　
　　提起項浩然律師，何輕音的大眼睛躍動出喜悅的神采︰「是啊，其實師傅才是專案組成員，我只不過一直代替師傅參與案件而已。師傅香港的案子已經完結，以後有他在，別說是『第二夜』的主事人，就是第八夜、第九夜也不是我師傅對手！」
　　
　　「吹牛。」韓情忍不住嘀咕出聲，他伸手將金棕色的碎髮掖入耳後，又向何輕音作了一個鬼臉。
　　
　　原本氣氛已經輕鬆了不少，哪知白夜清冷淡薄的聲線卻飄蕩在四周，音色中的憂慮與愁緒十分明顯。
　　
　　「從各種證據上看得出來，在司法部門之中，恐怕還有犯罪集團的內鬼存在。」
　　
　　其實他不說大家也心知肚明，殺害李叔的人恐怕還潛伏在左右。所有人都沒接話，白夜深邃而凝重的目光卻穿透前方的高牆，望向了窗外已經漆黑一片的幽暗夜色。
　　
　　大家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隨著白夜望向無邊無際的黑夜。
　　
　　暮色暈染了夜晚，是否連人心也被這樣的幽深顏色暈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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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惡魔

第八十三章 白夜的實驗

　　案件完結至今，一直有個疑問困擾著白夜。
　　
　　那日何輕音為了表示感激曾經摟住白夜抱了抱，當時的白夜，感受到二十多年來從未有過的神奇體驗。
　　
　　他感覺全身的鮮血幾乎都向臉部衝擊，尤其心臟位置「撲通撲通」急奏如鼓的大跳特跳。這些症狀，都令號稱百科全書的白夜想起了「臉紅心跳」的成因。
　　
　　「人類由於緊張會導致體內產生大量腎上腺素，這種物質會導致心跳加。而心跳加的同時，血液加循環，突然增加的動脈血充斥在毛細血管，會出現毛細血管到靜脈血管的短暫擁塞，於是表現為臉紅。」
　　
　　以上的理論他自然倒背如流，可是白夜不明白了，導致他產生臉紅心跳的罪魁禍卻是什麼？
　　
　　於是這段時間他翻閱了大量的醫學書籍，可找到的原因無外乎三類︰一是恐懼，二是愛情，三是疾病。
　　
　　被稱為記憶天才的白夜，對此百思不得其解。
　　
　　雖然齊景瑞是自己的伯樂與導師，但是在知道了齊景瑞背叛員警誓言的一刻，他所產生的情感並非恐懼，應該是叫做惋惜與遺憾的悲哀。因為這些感情在應文灝自殺後也出現過，所以他可以作出明確的分辨。
　　
　　那麼排除這一選項後，只剩下愛情或是疾病。
　　
　　這倒讓白夜疑惑了。
　　
　　他努力引經據典，甚至翻閱起了《皇帝內經》、《神農本草經》等古代醫書。
　　
　　韓情走進辦公室的時候，只看見白夜被高高堆起的醫學著作環繞。
　　
　　「夜，你想轉行和我搶飯碗嗎？幹嘛使勁啃醫書？」韓情向白夜問出的許多問題都會被直接忽略，但他仍是孜孜不倦。
　　
　　哪知這一次，白夜突然站起，美如月光的眼眸閃爍著對未解之謎的期待。
　　
　　「我想找到某個答案，你來幫個忙。」
　　
　　韓情聽到白夜有求於己，立刻呈現出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興奮。快步走到白夜面前，他剛想伸手將金棕色的髮絲掖入耳後擺出造型讓對方迷戀，卻被白夜伸臂一撈，整個人就這樣被對方緊緊抱在了懷中！
　　
　　這一刻，韓情突然覺得天使唱著聖歌降臨了。
　　
　　細長的眉眼充滿盈盈笑意，他趕緊回抱住白夜，陰柔的聲線透出了情意綿綿的繾綣。
　　
　　「夜，你終於發現自己愛上我了嗎？」
　　
　　白夜靜靜抱了韓情幾秒，他沒有回答韓情柔情似水的問話，只是微微凝蹙著眉頭，很快便將韓情從懷裡推開。
　　
　　「我抱著你，並沒有感覺到心跳加腎上腺素飆升。奇怪……」白夜喃喃自語地低頭瞅了一眼醫學書上的內容，隨手在幾行小字下面劃上了橫線。
　　
　　韓情睜地看了一會兒白夜，隨即意興闌珊地搖頭︰「原來你在做關於腎上腺的醫學研究？只有抱著喜歡的人才會腎上腺素飆升，你沒反應說明你不是同性戀，又或者……你對我沒興趣……」
　　
　　說到後來，韓情想到自己的真情此生難以得到回報，內心失落傷感，連那眼角也潮熱起來。
　　
　　其實他早已知道了單戀的結局，只不過沒有走到最後，他總是利用各種未來的幻想麻痹自己。
　　
　　白夜並沒注意到韓情的落寞，他的關注力都放在了分辨疾病和愛情的問題上。當然，就算他看到了韓情的表情，恐怕以他的情商也無法理解此時朋友那種失戀的痛苦。
　　
　　就在此時，辦公室大門被人推開，身著幹練西裝的米樂滿臉微笑的走了進來。
　　
　　「只有你們兩位在啊？輕音沒來嗎？」米樂四下望瞭望。
　　
　　韓情仰天長嘆了一聲，待他回過頭時已然壓抑住悲傷恢復如常︰「米律師啊。你找何輕音？才八點鐘，她肯定還在賴床。」
　　
　　米樂也不見外，徑直走到兩人面前，嬌美一笑，如鮮花般明艷︰「那我就在這裡等一下，你們不介意吧？」
　　
　　白夜歪著頭頸看了看她，淡漠的容色上浮現出幾分疑惑。
　　
　　「我臉上……有花？」米樂被絕世美男這樣盯著，不禁嬌羞地伸手摸了摸臉蛋，不會是她今日犯桃花吧？
　　
　　白夜彷彿想到了什麼，他放下手中的鋼筆走近兩步，沒有任何預兆，他毫不猶豫地伸開手臂抱住了米樂！
　　
　　米樂驚訝地瞪大了眼，韓情更是揮著拳頭想要衝上去扯開，但是理智告訴他，這依舊是白夜的實驗，於是他強按住心中的妒意沒有行動。
　　
　　白夜只是抱幾秒又很快推開米樂，彷彿嫌棄著什麼，他蹙眉頭彈了彈手掌後退兩步。
　　
　　「和男女無關，還是沒感覺。」
　　
　　米樂雖然不知道白夜到底為什麼抱她，但是縱觀對方如此表情，又見到一旁的韓情有些幸災樂禍的笑意，向來自傲自負的她完全憤怒了。
　　
　　但是米樂的城府較深，猛吸口氣平復怒火，她知道，今天來此真正的目的雖然確實是想勾引某男，可目標卻不是面前的冰山。
　　
　　米樂自那日見到蘇洛天神臨世般的風采便深深愛上了此人。
　　
　　若不是蘇洛及時趕到，齊景瑞殺掉何輕音後不會放過米樂，她的結局也定是難逃一死。對於米樂而言，蘇洛就是拯救她生命的英雄！
　　
　　強壓住湧上的屈辱感，米樂瞪了白夜一眼便回身坐下，她今天要等待蘇洛的到來。
　　
　　白夜根本沒去理會米樂的心情如何，再次翻了翻醫書，他打開抽屜拿出一樣事物便起身離開了。
　　
　　天才白夜的思路極為清晰，既然他擁抱了男人的韓情與女人的米樂都沒生腎上腺素飆升的情況，那麼可以肯定，若不是自己的身體真有暗疾，便是他只對何輕音一人生了愛情反應。
　　
　　目前能夠知道答案的最佳方法，就是直接找到那個女人進行試驗。
　　
　　白夜曾無意間見過何輕音的身份證，對於人眼錄像機而言，地址早已深深地印刻在腦海裡。
　　
　　可當他真的站在何輕音的家門口，原本做事俐落乾脆的白夜在按響門鈴的剎那，他卻忽然停止了動作。
　　
　　這一刻，這顆淡薄高傲的心靈，不明原因地急躍動起來！
　　
　　白夜被這突然而至的緊張弄得傻了眼，他還沒對何輕音進行最終實驗就已經這樣了？難道真的是自己心臟有了病症而在此刻作？
　　
　　絕美的臉容透出迷茫，指尖覆在門鈴之上卻怎麼也按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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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心率測試儀

　　白夜還在猶豫，大門卻忽然從內被推開，要不是白夜身手敏捷躲避的快，這張俊美無鑄的臉蛋就要掛上慘不忍睹的全彩！
　　
　　半閉眼睛打著哈欠的何輕音走了出來，她的頭髮亂蓬蓬披在肩頭，卡哇伊的兔子圖案睡衣也七扭八歪。由於她完全沒有睡醒，根本就沒發現自家門口杵著白夜其人。
　　
　　隨著「哎呀」一聲大叫，何輕音徑直撞在了白夜的胸口上！
　　
　　白夜的鼻息之畔縈繞著洗髮香波的清香，向來冷清淡泊的眼眸許是被這幽香迷了神、奪了魂，竟然泛濫起一層輕柔縹緲的朝霧來！
　　
　　他自然而然地展臂環住了何輕音脊背，彷彿是一直處於夢遊的迷失者終於找到了靈魂嚮往的彼岸。
　　
　　可僅是這樣沉寂了片刻，白夜倏然從夢幻的感覺中驚醒，他好像被滾燙的火爐灼痛了肌膚，急退兩步放開了那曼妙柔暖的身體。
　　
　　白夜這一抱一推十分迅，何輕音揉著眼睛清醒的時候，白夜蒼白的肌膚上，因情動而充血的紅潤已然逐漸褪去。
　　
　　可他蹙眉深思的表情，卻更加凝重了。
　　
　　似乎想要甩開這奇異的感受，白夜搖了搖頭，隨即他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枚看似手環的物件。
　　
　　在家門口撞見白夜本已讓何輕音驚訝，此時見到對方手中奇怪的東西，她好奇地探過了頭。
　　
　　還沒問，白夜卻顯出從未有過的急躁，他想用話語來掩飾胸腔內某種無法解釋的心情。
　　
　　「心率測試儀。」
　　
　　他這話說得言簡意賅，但是何輕音聽懂了。
　　
　　「戴這個東西幹嘛？你又不是七老八十的歐吉桑。」她撇了撇嘴巴，神態間是俏皮可愛的調侃。
　　
　　撲通！撲通！撲通！
　　
　　看著面前的女人，白夜覺得自己的心臟再次重重跳躍了幾下，他急急忙忙低頭查看，心率測試儀上顯示的數字正在急上升。
　　
　　這不合理啊？
　　
　　難道他真的對面前的女人產生了那種叫情的感覺？
　　
　　白夜雖然情商較低，但他並不傻。此刻心中已經隱約有了答案，但他卻不想承認。
　　
　　「女人，配合我做個試驗。」說完這句，白夜緊咬著唇瓣，再次緊緊將何輕音摟入懷中。
　　
　　可依舊是幾秒鐘的短暫，他又一把推開了佳人，甚至大力扯下手腕上的心率測試儀堅定地搖了搖頭。
　　
　　「壞了！一定是儀器壞了！我去換一個新的再來！」
　　
　　他迅轉身走向電梯，可剛行了兩步，他又飛轉身衝了回來。
　　
　　何輕音被白夜推來抱去頭都暈了，還沒緩過神來問個明白，就感覺自己的雙臂被對方箍得生疼。
　　
　　揚起脖頸想要質問，她卻驚訝地發現，白夜那張絕世美顏已然近距離放大在眼前！
　　
　　白夜下定決心要將實驗進行到底，想起書上看到的「攻陷女人的1o8個方法」，他衝回來想要直接來個嘴對嘴的接吻測試。
　　
　　怎知剛剛拉近對方俯低頭頸，卻對上了何輕音直視自己的閃亮眼波。
　　
　　如高山般遼遠，如滄海般廣闊。
　　
　　這樣的眼神使他全身忽然麻痹、行動驟然停止、心臟倏然靜寂，蒼白到極致的肌膚爆出紅粉菲菲的嫣紅之艷。
　　
　　如同被人用神針釘在了當場，向來淡薄自傲的白夜產生了一種叫做膽怯的情感，他想要放脫對方逃開，可是僵硬的手腳卻一時間無法移動！
　　
　　「冰山……你受了什麼刺激嗎？」何輕音看出了今天的白夜十分奇怪。
　　
　　「……女人……我可以吻你嗎？」白夜那雙美麗的眼睛放射出異樣的神采，雖然美如璀璨的鑽石，可他提出的問題卻著實將何輕音嚇了一跳。
　　
　　由於過度驚訝，何輕音只是瞪大眼睛盯著白夜說不出話。
　　
　　白夜的臉上浮現出羞澀之態，微微垂眸，濃密縴長的羽睫如蝴蝶翅膀輕顫，這樣的容色如梨花沾露、如青蓮探蕊，連何輕音這樣大大咧咧的女生驟然見到也是內心一動，多少出現了幾分被帥哥追求的感激與得意心情。
　　
　　她想起了占卜師關於「英雄」的預言。
　　
　　綁架事件發生後，何輕音曾向米樂確認過那日救了自己的到底是誰。
　　
　　米樂很肯定地證明，她親眼見到是白夜從天而降救了何輕音。
　　
　　此時冰山突然向自己表白，能獲得這位高冷帥哥的青睞，她是不是應該高興的跳起來？
　　
　　是啊，白夜幾乎是完美的。
　　
　　論外貌，恐怕那些舞臺上的耀眼明星也無法望其項背論前途，年紀輕輕便身居政府部門顯赫的職位論人品，簡直就是除暴安良正義員警的楷模論性格，更是時下最為流行的禁慾系男神範兒。
　　
　　更何況，對方還是她的救命恩人，更是她此生早已註定的英雄？
　　
　　可是看著這樣的白夜，何輕音卻有種望而卻步的退縮。也許正是對方的過於完美，才令她不敢心存妄想去高攀擁有……
　　
　　何輕音只顧陷在自己的思緒裡，白夜見等待了許久都沒有聽到答案，玉面之上隱現出尷尬。微挑起眼簾，他想要保持一貫的冷傲，卻又不自覺地流露出少年人情竇初開的羞澀。
　　
　　此時的白夜表情美艷中帶著呆萌的可愛，可何輕音卻並沒看入眼中。她只是覺得，每次想要靠近白夜卻總會產生一種無法觸及的遙遠之感。
　　
　　「我抱著你，心率測試儀的數據會急上升。這說明我的腎上腺素飆升，由此分泌出更多的多巴胺傳遞到各處神經元……」
　　
　　白夜想要講述由於愛情產生的緊張反應，從而想要何輕音瞭解他已經喜歡上她這種深層次的想法。但是情商過低的他，滔滔不絕地講了半天愛情的原理，何輕音卻越聽越糊塗了。
　　
　　「什麼腎上腺啊？多巴胺啊？你得病了？」何輕音覺得兩人臉頰的距離太近，邊說邊向後仰了仰頭。
　　
　　白夜臉上的羞澀未退，他的聲音低沉了一些，卻如夜晚中的清風更加動人。
　　
　　「書上說，一個男人想要親吻一個女人，應該先得到女方的同意表示尊重。我現在想要徵求你的意見……女人，我可以吻你嗎？」
　　
　　這回何輕音算是徹底聽懂了，看著眼前這位絕世美男一臉動情地徵詢著如此令人害羞的問題，是個女人恐怕都無法抗拒美色當前的誘惑。
　　
　　可何輕音的心中卻沒有應該出現的甜蜜喜悅，反倒是一片躊躇與茫然……

為了一口餓

第八十五章 表白

　　白夜見何輕音依舊是怔怔地看著他不答，心中也產生了不小的疑惑。
　　
　　這種情況，他應該如何操作？
　　
　　沒有攜帶書籍不要緊，有問題，找度娘。他急忙掏出手機百度，果然在百度上找到了答案。
　　
　　原來女人礙於顏面不喜歡直接表示，如果她說「不要」，其實就是想「要」的意思？可這個女人並沒說「不要」，那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白夜雖然對感情一事極為陌生，但性格冷傲卻爽朗果決的他並非優柔寡斷之輩。對於任何事，他都喜歡直接而乾脆的找出癥結從而解決問題。
　　
　　不想再繼續這種忐忑不安的心情，他深吸口氣，一手強勢地托住何輕音後頸，一手勾起了對方的下顎。
　　
　　白夜動手時簡直是氣勢如虹勇猛，可當那冰冷而柔軟的唇真的觸及了何輕音的，卻輕緩飄逸如羽毛、溫柔點水似蜻蜓……
　　
　　在白夜親吻何輕音的一刻，何輕音腦中正飛速的閃現著各種片段。
　　
　　她想到了「此生的英雄」、「接吻」這些詞匯，腦海中卻再次劃過那個模糊的影像，彷彿是深埋於心底的安全之所，又像是仰望想要緊握的某盞明燈。
　　
　　何輕音渴望看清那影像到底是什麼，一個地方？又或者，是一個人？
　　
　　如果是某人，那麼會不會是眼前這個俊美如仙的白夜哪？
　　
　　直到白夜吻到了她的唇，何輕音這才從呆滯中驚醒。原以為對方的吻會如狂風驟雨般猛烈，哪知踫觸嘴唇的剎那，這一吻卻輕柔得如絲綢、如微風。
　　
　　只是這麼輕輕一沾，白夜便急忙扭頭逃開了。
　　
　　覺得自己被偷襲的何輕音本想發火，可在目睹白夜此時故作冷傲實則嬌羞的神情時，怒火卻立時熄滅了。一絲訝異過後，何輕音明白了，看來這位百科全書平時從不關注愛情方面的資訊，導致對於如何接吻這事……他並不清楚該怎麼操作……
　　
　　何輕音想到白夜的單純，不由自主地想要捧腹大笑，可剛扯了扯嘴角，她卻意識到了自身出現的最大問題。
　　
　　她被帥掉渣的男人輕吻，為何她沒感覺到任何的緊張與心動？
　　
　　既然白夜是她此生的英雄，或許，兩人之間的姻緣早已註定。那麼在發生了親密舉動後，她應該會發現自己的內心其實對白夜也存在愛戀的感覺才對啊？
　　
　　可為什麼心情……會如此的平靜？
　　
　　白夜偷偷觀察著何輕音的反應，沒見到書上寫出的「嬌羞」「甜蜜」的結論，他也有些發了傻，急忙再次拿出手機。
　　
　　度娘說，正常狀況下女人被吻，不是臉紅心跳嬌羞無限，就是該一巴掌甩過去大發雷霆。但是縱觀此時面前的女人，她只是傻乎乎地看著自己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難道是哪道程式出了錯？
　　
　　然而，即便看不透何輕音的的內心，白夜卻已經確認了自己的心情。可以明確的是，他不是病了，而是真的對面前這個女人產生了名為愛戀的感情。
　　
　　白夜仔細端詳著陷入迷茫的何輕音，頭髮翹起如雞窩、睡衣凌亂像麵袋。理智再次回歸到天才大腦中來，白夜對自己的眼光產生了嚴重的懷疑。
　　
　　自然而然表露出的情意羞澀只是片刻，白夜壓抑住內心異樣恢復了冷傲。他無法理解地搖了搖頭，隨即顯出幾分無奈再次走近何輕音。
　　
　　「根據剛才我的心跳頻率來看，我果然是對你產生了『愛情』這種感覺。作為一個智商170的天才，正常來說可以配上我的女人，IQ不能低於160，而辦事幹練、儀態大方應該是基本中的基本。你這身材矮小、不夠玲瓏、臉皮太厚的女人怎麼看都不應該是我理想的另一半。不過既然我會因為你產生腎上腺素飆升並且分泌出大量的多巴胺……」
　　
　　「說完了沒！」
　　
　　如果說最初何輕音想到優秀的白夜喜歡上她，而她卻無法回報對方的感情，那麼內心多少也產生了幾分歉疚與感激。可是在聽到白夜如此欠揍更像是嘲諷的表白言語時，那點歉意與感激早已轉化為讓人冒火的憤怒來！
　　
　　「你到底是來向我表白的？還是一大早沒事來找茬的？」
　　
　　何輕音兩手叉腰一臉怒容，看那姿態完全是做好了潑婦罵街的準備。
　　
　　白夜見到她的反應略顯吃驚，月輝般的眼眸眨了眨，雖然目光依舊帶著天生的冷淡，卻並沒有任何作假的成份。
　　
　　「為什麼你會生氣？嗯……雖然最初我並沒有想向你表白的意圖，不過既然你提了出來，那麼就當是我向你表白也可以……」白夜說這話時一臉認真。
　　
　　何輕音被他氣得怒極反笑，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她簡直已經找不到什麼詞語來形容白夜了。
　　
　　什麼叫最初沒有表白的意思但你提出來了就當作表白也可以？
　　
　　是她求他來的嗎？是她要求他喜歡自己的嗎？
　　
　　自己的英雄為什麼是這塊木頭冰山？
　　
　　「停！我不用你表白，就當你沒說過，咱們都忘記這事吧。」何輕音伸出手掌用力地劃出休止符。
　　
　　一憤怒，一錯愕。
　　
　　就在這尷尬的時刻，何輕音家的大門被人從內推開，仿如春風蕩漾的聲線縹緲而來。
　　
　　「呦，白隊的鼻子真長，情人同志這早飯還沒買，你就聞到香味跑來了？」
　　
　　何輕音聽到蘇洛的聲音，胸腔內的心臟突然迅速鼓噪起來，不知為何，她的心中彌漫起一種極度的恐懼！
　　
　　她害怕剛才白夜親吻自己的一幕被蘇洛看見！
　　
　　腦海中那曾經逆光而立的身影再次閃現在，猛然之間，何輕音明白了，內心深處想要的那個「屬於自己的英雄」，不是白夜，而是蘇洛！！
　　
　　原來……她是真的喜歡上了這個讓人無法看透的腹黑帝！
　　
　　何輕音就像作了壞事的小學生被當場抓包，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向蘇洛解釋，但她就是語無倫次的解釋起來。
　　
　　「你……白夜……今天天氣真好啊……大家快來吃早飯……」
　　
　　白夜乍見蘇洛，眉心立現折痕。情感與理智在腦海中征戰，尤其見到蘇洛一早就出現在何輕音家中，白夜這顆向來淡泊的心，漸漸升騰起一股酸酸的醋意。
　　
　　「女人，他為什麼會在你的家裡？」

為了一口餓

第八十六章 早餐

　　何輕音聽到白夜清冷悅耳的聲線突然變得生硬而寒涼，臉上擠出幾絲難看的笑意，她還沒開口，蘇洛已經起了攻擊。
　　
　　「情人同志，他為什麼在會在你的門口？」
　　
　　蘇洛雖然笑容可掬神態親切，但是四周湧動起的緊張空氣已經昭示了這位鬼才此刻心情不佳。
　　
　　何輕音覺得被白夜與蘇洛前後夾擊這一幕十分眼熟，像極了狗血電視劇中老公與小三鬼混卻被正妻捉姦的悲慘！
　　
　　她急忙晃了晃腦袋趕走這奇怪的念頭，同時向兩人豎起手臂作出停止的符號，口中甚至大聲喊了起來︰「我餓了！我肚子好餓！我要餓暈了！要吃飯不？要吃飯的給我安靜一點！」
　　
　　耍無賴地嚷嚷完，她使勁搔了搔亂蓬蓬的長髮，看也不看兩人便直衝回了家門。
　　
　　白夜與蘇洛的視線互望了幾秒，一個是寒涼針，一個是綿裡刀。
　　
　　幾乎是同步，兩人一起轉身跟著何輕音走了進去。
　　
　　不算寬敞的客廳被佈置得十分溫馨，整個裝修都是韓國田園式的白色基調。何輕音摟著個卡通人物抱枕氣鼓鼓地坐在沙上。
　　
　　其實她並非真的生了誰的氣，只是想以這樣的態度來逃避此刻的尷尬狀況。
　　
　　那日在地下室蘇洛曾經將自己的西裝穿在何輕音身上。今日一早，蘇洛來此美其名曰向何輕音討回西裝，真正的原因卻是他……後悔了。
　　
　　對於令何輕音遇險的自責與內疚，使他意氣用事地將救了何輕音的功勞讓與了白夜。
　　
　　蘇洛很怕，他怕何輕音因此而喜歡上白夜。
　　
　　在感情方面，蘇洛同樣只是一個陷入初戀情意的單純少年，那種猶猶豫豫優柔寡斷的愛情取捨，心機謀算如他也終是無法避免。
　　
　　回到家中思前想後輾轉難眠，蘇洛假設過十年前舊案的真相如果是最糟糕的情況要怎麼辦。但是那種可怕的結局畢竟只是假設，是未曾生的遙遠，蘇洛雖然心存恐懼，但一想到何輕音將會投入其他男人的懷抱，他便拋開壓抑的憂慮打算先得到心上人的愛情再說。
　　
　　糾結了幾日，蘇洛終於忍不住跑到了何輕音家裡。
　　
　　其實何輕音也奇怪，既然是白夜救了自己為什麼卻是蘇洛的西裝穿在自己身上？
　　
　　被門鈴吵醒後聽到蘇洛要求歸還西裝，她本想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卻見蘇洛低頭沉默了半天，再揚起那張迷惑天下的臉時，已經掛著天真純潔的表情吵嚷著「獨自餓了想吃早餐」。
　　
　　何輕音臉也沒洗衣服也沒換，稀裡糊塗之下就被蘇洛推出了家門去樓下買飯。哪知正巧在門外遇到了前來找她實驗的白夜，並且陰差陽錯地被這位冰山一點也不浪漫地告白了。
　　
　　蘇洛當時利用這麼個藉口支走何輕音，是因為見到心上人的剎那，由於緊張他再次產生了退縮的想法。
　　
　　原本是打算支走何輕音緩釋心情，等對方回來再將真相告知。可讓蘇洛詫異的是，白夜竟然出現在了何輕音家的門口。
　　
　　從白夜現身到接吻再到表白，蘇洛一直在門後偷聽牆角。
　　
　　最初白夜擁抱了何輕音，他真想直接衝出去一拳揍翻情敵！
　　
　　但是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在阻止他的貿然行為，那個聲音似乎在誘惑著思想中的黑暗︰「難道你不想知道何輕音對於白夜最真實的看法嗎？」
　　
　　蘇洛呆了呆，某種期待慢慢升騰，他確實很想知道，面對俊美如雕塑的白夜帥哥直接表白，何輕音作為一個普通女孩到底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所以他緊緊握住身側鞋櫃的把手，強抑住想要奔出大門的衝動。
　　
　　直到聽出何輕音被白夜吻了，盛怒之下那可憐的木制把手竟被他硬生生折斷！
　　
　　剛想不管不顧地大雷霆，白夜不解風情的表白言語卻傳入了蘇洛的耳朵，隨後是何輕音帶著怒氣的斥責。
　　
　　蘇洛呆滯了一會兒，怒火逐漸消散，直到聽聞白夜說出「最初我並沒有想向你表白的意圖，不過既然你提了出來，那麼就當是我向你表白也可以」這段，他不由得啞然失笑。
　　
　　雖然都沒談過戀愛，但是蘇洛的情商卻比白夜不知高出多少。他心理清楚的很，恐怕世間所有女孩在聽到白夜這樣的表白言語後，心裡都無法產生什麼感動的情意了。
　　
　　所以他時機適宜地推開大門，他可不想再給白夜任何有可能感動何輕音的機會。
　　
　　此時蘇洛見白夜只是高冷如常地站在那裡，他便一臉優雅笑意地坐回了沙發。
　　
　　「不是說吃早飯嗎？飯……在哪裡？」
　　
　　何輕音被蘇洛這話問得嫩臉一熱，她想起自己原本是打算去樓下買的。其實冰箱裡也有些食材，不過自己對於做飯這事……
　　
　　「本小姐向來十指不沾陽春水，不過今日既然你們兩個都來作客，本小姐就親自下廚吧。」
　　
　　她剛才既然嚷嚷著進屋吃飯，現在怎麼也拉不下那個臉面再出去買現成的。把心一橫，她挺起胸脯走向了廚房。
　　
　　多大個事兒啊，不就是煮一頓早餐嗎？
　　
　　她記得還剩兩包速食麵來著……
　　
　　蘇洛與白夜見到何輕音從櫃門裡拿出了招牌康師傅，兩人的臉上同步出現了嫌棄的表情。
　　
　　「我不吃這種垃圾食品。」白夜的眼簾半合，寡淡的聲線透出一絲無奈。
　　
　　說完這句，他竟然挽起衣袖走了過去，看他打開冰箱尋找食材的架勢，似乎這位冰山打算親自下廚。
　　
　　「你會做飯？」何輕音撇起的嘴巴表示出了她對「白夜比她會做飯」這事的完全不信任。
　　
　　白夜沒有搭理何輕音的嘲諷腔調，見到凍倉放著一條還算新鮮的黑魚，他便將它拿了出來。
　　
　　「這是昨天米樂買來剩下的…….」前半句還未說完，何輕音誇張地高聲大叫︰「你幹啥？不是打算大清早就這麼生猛吧？？」
　　
　　此時白夜一手拿著菜刀一手按住魚背，看他的樣子是打算將魚肉一片片割下做成他摯愛的生魚片！
　　
　　「還說我的速食麵是垃圾食品？沒吃早飯吃凍過的生冷魚肉，這才是垃圾吧？」何輕音使勁咽了口唾液，望著砧板上的黑魚，她將十指插入自己的亂髮之間使勁扯了扯。
　　
　　「話說，魚身凍得硬邦邦的像木棍，你是打算怎麼切片？」

為了一口餓

第八十七章 三角關係？

　　餐桌的兩頭，是白夜與何輕音相對而坐。
　　
　　男方高傲，女方茫然。
　　
　　蘇洛高挑修長的身影在廚房忙碌著，只花了十幾分鐘，他便端上來幾盤營養均衡、外觀優美的家居早餐。
　　
　　雞蛋羹、雞蛋捲、炒雞蛋，還有一盤為了白夜特製而成的香煎雞蛋清裹黑魚片。
　　
　　拍了拍掌心適度地表示出對於早餐的滿意，蘇洛拿起一塊白色方巾儀態優雅地鋪在了自己面前。
　　
　　「這是……我唯一的真絲圍巾……」何輕音滿臉的痛心疾首，那可是她花了三大張毛爺爺狠心買下來的！
　　
　　蘇洛並未理會何輕音抗議，他在自己面前放置了一隻盛著煎蛋的盤子，又拿出一支盛滿果汁的高腳杯。可準備完這些，他發現少了點什麼，於是又翻箱倒櫃地在何輕音的廚房找了起來。
　　
　　「你不會是……在找刀叉吧？」光看著面前上流社會的佈置，何輕音也猜到了蘇洛的想法︰「我家沒有……不過冰箱上倒是有吃蛋糕時剩下的工具……」
　　
　　蘇洛聞言望向冰箱頂端，果然看到了寫著蛋糕店標誌的塑膠製品。眸中閃過一抹嫌棄，他用兩指拈起塑膠刀叉左看右看。
　　
　　何輕音見到蘇洛不屑的眼神心中有氣，說話的語氣也衝了不少︰「就你高雅！吃個早飯用手不就行了？還用什麼刀叉！愛要不要！」說著這話，她乾脆筷子也不拿，直接伸出手抓向雞蛋捲塞進嘴裡。
　　
　　剛咬了一口，何輕音驚訝地睜大了眼。這是她此生吃過最為美味的雞蛋捲，沒有之一。
　　
　　白夜正伸出筷子對著那盤香煎黑魚片左挑右撿，他沒抬頭，卻接過了何輕音的話︰「他吃飯向來假裝品位極為挑剔，不過這人廚藝還算可以。」
　　
　　蘇洛終於突破了對塑膠餐具嫌棄的心理障礙，輕嘆一聲，他拿起刀叉緩慢地切割起面前的煎蛋，優雅的儀態使人彷彿窺見了中世紀歐洲走來的貴族王子！
　　
　　「填飽肚子叫進食，品位食材叫人生。」蘇洛沒有望向那兩人，只是切割下一小片雞蛋用叉子送入口中。
　　
　　白夜也終於動筷了，雖然他喜歡生冷的原味吃法，但是他並不如蘇洛那般講究「用餐規則」，肚子餓了的情況下他什麼都能將就。
　　
　　蘇洛的廚藝果然非凡，即便只是簡單的煎魚，經過他的巧手這魚塊幾乎入口即化沒有絲毫煎炸食品的硬脆感。白夜的味蕾甚至被其所騙，有一瞬間，他還以為自己在吃生魚片哪！
　　
　　一旦開始吃早餐，何輕音便顧不上說話了。可以算是狼吞虎嚥毫無淑女形象，不出十分鐘，何輕音已經風捲殘雲將幾個盤子吃了個乾淨。
　　
　　她非常後悔冰箱裡只有雞蛋，如果備上更多種類的食材，那麼蘇洛會不會整治出一桌滿漢全席來？
　　
　　白夜只吃了香煎魚片，蘇洛也只吃了自己盤中的煎蛋。
　　
　　直到何輕音拍了拍肚皮放下碗筷，她才發現那兩人正目不轉睛地欣賞著她的吃相。白夜目光冷凝依舊倒是看不出此時的心理活動。可是蘇洛眸中全是笑意，其中蘊著顯而易見的輕嘲調侃。
　　
　　「那個……你這手藝不錯啊！」何輕音臉蛋一紅，為了掩飾尷尬，她揉了揉鼻子故意作出吊兒郎當的樣子︰「以後司法界混不下去了，你可以去擺個小吃攤兒二次就業……」
　　
　　「要不要當小吃攤兒老闆娘？」蘇洛眨著那對滿是星星的無辜眼眸，順勢將優美的下顎抵在自己的雙臂上伏於桌面。問出這話時，那是純潔、純真、加純情，完全看不出任何插科打趣的意味。
　　
　　何輕音剛有些回落的潮紅臉色再次明艷起來，可她還未回答，白夜寒涼的質問聲卻蕩在耳邊。
　　
　　「你也喜歡這個女人？」
　　
　　聽到如此犀利的問題，小鹿亂撞的何輕音急忙抬頭望向蘇洛，緊張地拿起面前的果汁往嘴裡灌。雖然白夜這麼直接她十分羞澀，但是再尷尬再害羞，她卻更想知道蘇洛對於這個問題會有什麼答案。
　　
　　蘇洛微微嘟起紅唇作出思考狀，他甚至側過臉躺在自己疊放於桌面的手臂上，彷彿認真的考慮過了，他突然「啊」的輕呼出聲，臉上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用了『也』字，這說明你喜歡何輕音？」
　　
　　白夜面色不變，既沒有被人道破心事的靦腆害羞，也沒有尷尬之餘的焦急否認。
　　
　　「我是喜歡她，所以她將是我的女朋友。」
　　
　　聽到白夜極為確定的語氣，何輕音含在嘴裡的果汁直接因震驚而噴了出來！
　　
　　蘇洛剛才還帶著玩笑的眼波瞬間一冷。雖然唇畔依舊噙著那抹好看的弧度，可他卻坐直了身體，四周透出的柔和氣息逐漸變得凌厲起來。
　　
　　劍拔弩張的氣氛加重，就在此時，白夜的手機突然「嘟嘟嘟」響起。
　　
　　螢幕上顯示出韓情辦公室的電話號碼，白夜知道，私事韓情向來是用手機打給自己，只有因為公事他才會使用辦公電話。
　　
　　「說。」白夜向來簡潔。
　　
　　「有案子發生，局長叫你立刻回來開會。我定位到你的手機了，現在馬上去接你。」
　　
　　「這麼急？」
　　
　　「那個……你一直關注的女乾屍連環殺人案，時隔十年竟然……竟然再次發生了……」向來直言不諱的韓情，此時就算是透過電話告訴白夜，聲音也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他知道，白夜從未放棄過對於這宗案件的追查。
　　
　　白夜聽到這話猛地起身，神色古怪地看了看還沉浸在尷尬中的何輕音，他又轉頭向蘇洛謹慎地瞥了一眼。
　　
　　「你和我一起離開。」這話是衝著蘇洛說的。
　　
　　蘇洛看出了白夜表情上的轉變。
　　
　　對於如何整理他與何輕音的感情，蘇洛一直內心矛盾處於徘徊之中。今天來找何輕音雖然也有想要表白的衝動，但是親耳聽到白夜的攤牌，他又猶豫起來。
　　
　　此刻見到白夜明顯有話要說，他知道今日沒了表白的機會，於是他起身與白夜一同走出了何輕音家門。
　　
　　期待著答案的何輕音見兩人說走就走連再見都不說一句，害羞靦腆的感情被惱怒代替，她伸腳一勾重重地關上了大門。
　　
　　回身，卻見到沙發上想要歸還給蘇洛的外套。
　　
　　想起危急時刻擋在自己眼前的身影，何輕音很想當面向蘇洛問個清楚，為什麼那日她會穿著他的西裝？她也想知道，白夜提出的「你也喜歡這個女人」最終答案到底是什麼？
　　
　　沉吟了幾秒，她拿起西裝外套追了出去。

為了一口餓

第八十八章 基情四射？

　　走出何輕音家門，白夜毫不猶豫地按下了電梯下行鍵。
　　
　　「你知道，我不能坐電梯的。」蘇洛雙臂環抱，臉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殺了你姐姐的人，再次犯案了。」白夜轉過身體，聲音比平時多了一絲溫度。
　　
　　可聽到這話的蘇洛卻臉色驚變，他衝上去一把揪住了白夜的領口，溫潤的聲音成為了猛獸的咆哮。
　　
　　「時隔十年再次犯案？你沒有騙我？」也許是過於震驚，也許是過於激動，蘇洛爆出青筋的手背開始不停顫抖。
　　
　　白夜緊抓蘇洛的手腕用力反轉，此時電梯到達梯門開啟，白夜使力一推，情緒動蕩的蘇洛就這樣被他直壓在電梯廂的牆壁上！
　　
　　隨著電梯門閉合，蘇洛覺得頭腦眩暈呼吸不暢，原本因跌宕起伏的心潮他已被白夜壓制，此刻深陷恐怖的封閉空間，他更是完全喪失了鬥志。
　　
　　白夜將他的手腕緊緊扣住，兩人身高彷彿，此刻近距離緊貼也毫無高矮之分。
　　
　　白夜的目光刺入蘇洛的眼底，清涼悅耳的聲線多出了某些感情︰「幽閉恐懼症不是逃避可以消失的！你要正視過去！」
　　
　　蘇洛的嘴唇開始發白，神經刺激著周身的血肉，他彷彿聽到白夜的聲音，彷彿又沒聽到。
　　
　　「何警官現在還在監獄，可是真凶又現身犯案了。既然是韓情打給我，說明他覺得這並不是模仿犯所為。那個女人肯定很快也會知道，你是不是應該親自告訴她你們兩人之間……」
　　
　　白夜的話還未說完，電梯便停在了一樓。因為何輕音家住在三樓，下行過程不過一分鐘而已。
　　
　　電梯門打開，一路從樓梯小跑下來的何輕音以及剛剛趕到的韓情都站在門前。
　　
　　何輕音在樓梯上沒有追到蘇洛，剛跑到一樓卻遇見韓情。哪知電梯門開啟的剎那，她卻看到了基情四射的一幕！
　　
　　白夜雙手扣住蘇洛將其壁咚在電梯壁上，這兩位可以迷倒天下女子的英俊男人貼得極近，正在「深情無限」地互相對望著？！
　　
　　一旁的韓情揉了揉眼睛，急忙從兜裡拿出了單隻放大的眼鏡。確定沒有看錯，他無法置信地猛搖其頭︰「夜……你終於被我感動的彎了？」
　　
　　何輕音抹了一把由於最初的震驚而留下的口水，有些恍惚地喃喃道︰「彎也不是彎向你。」白夜聽到這話似乎顯出一絲尷尬，他緩緩放開蘇洛的手腕。
　　
　　何輕音看出蘇洛正經受著幽閉恐懼症的折磨，她擔心地走入電梯將蘇洛扶了出來。
　　
　　「腹黑帝，你沒事吧？要不要上去喝杯水休息一下？」問完話也沒等蘇洛回答，她就一臉怒意瞪向白夜︰「他是有幽閉恐懼症的病人！你與他是朋友難道會不知道？」
　　
　　白夜看出何輕音對於蘇洛不同尋常的關心，劍眉微凝冷聲道︰「你是在為了他而譴責我？」
　　
　　雖然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但是何輕音分明從白夜的眸中看到了嫉妒的情緒。
　　
　　白夜之冷是性格使然，實則他為人單純並不屑於掩飾真心，所以此刻發現了自己對何輕音的愛意，他也不想虛偽的遮掩。
　　
　　連韓情也看出白夜領悟情愛後的不同，瞇起眼瞪了瞪何輕音，語氣酸溜溜地質問︰「怎麼著？你們發生了什麼事？」
　　
　　何輕音聞言一阻，正尋思著怎樣回答能免去尷尬並且不傷害韓情，白夜卻乾脆直白地答了出來。
　　
　　「我向這個女人告白了，此刻還在等待她的回復。」
　　
　　韓情驚訝地扭頭看了看何輕音，隨即他急切地向蘇洛問道︰「蘇檢，你哪？你應該也喜歡她吧？」言下之意甚為明顯，我早已看出來你的心思，再不趁機表白，小心喜歡的女人被搶走！
　　
　　可是此時蘇洛的心緒煩亂起伏，封閉空間帶來的恐懼還未完全退散，加之聽聞蟄伏在心差點吞噬靈魂的癥結案件將要再次撕裂血肉顯示人前，他已經沒有了表達情意的心情。
　　
　　韓情見他不說話，害怕何輕音答應白夜覆水難收，乾脆誘導性地替蘇洛確認。
　　
　　「不說話就代表默認了。哥們，蘇檢也喜歡你的，你可要考慮清楚選擇誰？」
　　
　　何輕音此時還攙扶著蘇洛，臉上紅艷似火，她卻沒有害羞著逃開，甚至握住對方小臂的手掌更加緊了。
　　
　　她發覺到自己內心對於蘇洛的情感，即便不想承認，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認。
　　
　　面對這個氣場異常強大的腹黑帝，從來都是強勢一方的何輕音總是會處於弱者的地位，但即便是經常被欺負調侃，她依舊未曾憎惡蘇洛。甚至偶爾入睡之前回憶到對方眉目含笑調侃打趣的神態，她竟會情不自禁地癡癡傻笑。
　　
　　只是何輕音看不到自己發呆的模樣，所以她並不知道自己早已情根深種。
　　
　　今日若不是白夜陰差陽錯地跑來表白，恐怕即使她與蘇洛明明兩情相悅，最後的結果也依然是蘇洛無法突破心結，只能利用玩笑遮掩過去。
　　
　　何輕音目光炯炯地看著蘇洛，近乎於逼視，卻又比逼視多了甜蜜的柔情。作為一個強勢慣了的女生，她自然拉不下顏面主動訴說情意，但是這樣暗送期待的秋波卻已十分明顯了，連情商如同小學生的白夜也看了出來。
　　
　　「女人，難道你喜歡的是蘇洛？」
　　
　　何輕音紅著臉蛋就這樣目不轉睛看著蘇洛，幾乎等同於對白夜提出這一問題的默認。
　　
　　蘇洛也終是抬起頭，眼波帶著縹緲的霧氣，似迷戀、似不捨、似……告別，就那麼含著若有若無的迷霧回望著對方。
　　
　　這一刻，蘇洛全身的神經都在高叫著「喜歡你！我也喜歡你！」，兩片薄唇彷彿未經大腦的指令便要脫口喊叫出聲！可是剛說出一個「我」字，後面「喜歡」的音節卻卡在了咽喉。
　　
　　控制不住地躍出十年前的回憶，那些咆哮而來的痛苦曾令他差點瘋掉！
　　
　　最初接近何輕音的目的也浮現在腦海，埋藏於骨血的仇恨火焰被回憶撩動，帶著狂風驟雨，如海浪般侵蝕起他的靈魂與肉體！
　　
　　蘇洛極力想要抑制住心中愛情與仇恨的對抗，可是姐姐鮮血的殷紅遮住了他的眼。直到終於能夠再次發聲，「喜歡」兩字卻變成了利劍刺穿了何輕音的心靈……
　　
　　「你爸爸何正義最後殺害的女大學生……是我的親姐姐。」

為了一口餓

第八十九章 復仇？

　　何輕音二十多年的人生裡，次產生了某種強烈的渴望。即便是母親病逝、父親入獄，她也從未向神明祈禱，但是這一刻，她卻在內心虔誠的禱告。
　　
　　她希望面前的男人可以一臉春風蕩漾的笑意，像往昔那般溫柔優雅地表示出對自己的情意，哪怕……只是用玩笑的語氣……
　　
　　然而，真相是殘酷的。
　　
　　它擊碎了少女純情的夢魘，擊碎了未來兩人那渺小的可能。
　　
　　「你……在說什麼？你不是英國華僑嗎……」
　　
　　「那是我的養父母。」巨大痛苦後帶來的麻木感，使蘇洛的目光變得平和了幾分。但往昔溫柔點點的笑意不見，只剩下一種說不出來的頹然。明明看似無害，卻有種陰沉在彌漫。
　　
　　他輕輕移開手臂，剛剛被何輕音握住而產生的溫度逐漸消失，彷彿連內心血液的熱度也隨之流淌殆盡……
　　
　　「自從何正義入獄，轟動全國的連環姦屍殺人案便告一段落。可是沒想到時隔十年之久，竟然再次發生了同樣的案件。」
　　
　　蘇洛說話時的神態與語氣，使得何輕音的心被刺穿後再被丟入冰冷的海底。
　　
　　腦中一幕幕與之相處的片段閃過，以往蘇洛身上偶而會出現的隔膜與疏離終於得到瞭解釋。
　　
　　她想起兩人在廖麗莎別墅前偶遇的畫面。當時她一直覺得哪裡怪怪的，此刻突然意識到某個被忽略的細節。
　　
　　「案現場最初相遇的時候，我並未向你表示過自己是白夜的代理律師，但在第一時間你卻直接喊出了我的身份。難道……你早就知道我是誰？你是故意接近我？目的是……」
　　
　　何輕音被此刻心頭浮現出的恐怖答案震懾，牢牢束縛撕扯的心臟讓她感到窒息，連呼吸也無法暢快了。
　　
　　蘇洛微垂眼簾，長長的睫毛如羽翅輕搖，顯然他的內心也並不如表面這般平靜。
　　
　　「你想報仇？」白夜很不適時地捅了一刀，他並非故意破壞那兩人的關係，只是這話卻正中何輕音的猜測，令她顯出一種極度悲傷的表情。
　　
　　她什麼也沒說，緊緊咬著嘴唇轉身就走。快步攀登樓梯的時候，何輕音分明聽到心中一個聲音在喊著，蘇洛！你不追過來嗎？你不想解釋嗎？
　　
　　可是這份期待卻最終落空。
　　
　　原來蘇洛從最初便是故意接近自己！甚至奪泡麵、爭法典的偶遇也未必是什麼巧合！
　　
　　一直以來兩人的相處，他都是懷著怎樣的仇恨心情？
　　
　　而自己哪？自己居然喜歡上了蘇洛！
　　
　　衝入家門，何輕音直撲在沙上緊緊抱住了懷中的西裝。
　　
　　是的，她雖然將蘇洛的衣服帶了下去，可是並沒有機會還給對方又被她拿了回來。
　　
　　無聲的低泣，任憑淚水沾染在蘇洛的西裝上。鼻息間似乎還能聞到布料傳出那股清香怡人的味道，那是屬於蘇洛特有的味道。
　　
　　低泣漸漸變得響亮，何輕音終是抑制不住命運的捉弄而嚎啕大哭
　　
　　良久……
　　
　　哭得累了，鬱結洩了，何輕音這才顫巍巍坐起，看著手中已經皺巴巴的西裝，情緒終於平復下來。
　　
　　理智回歸，何輕音思量起父親的案件。
　　
　　如果說當年的真兇時隔十年再次殺人，那麼也可以側面證明父親真的是被冤枉的。只要父親的案件被推翻，她與蘇洛糾結纏繞的命運似乎就能改寫了！
　　
　　對，只要讓那宗陳年舊案真相大白，不僅父親可以恢復自由，她也必定能夠收獲屬於自己的愛情！
　　
　　想到這點她急忙站起，揉了揉哭得如同桃子的腫眼泡，何輕音已然屏除了迷茫下定決心。
　　
　　剛剛將沾滿鼻涕眼淚的西裝洗乾淨，何輕音的手機響起了短信的聲音。
　　
　　見到螢幕上躍出「腹黑帝」的名字，點開短信時她的手指如篩子般顫抖。
　　
　　「我與這件案子的關係請暫時保守秘密。」
　　
　　可惜短信內的文字並非她的期盼，失望地輕嘆一聲，正尋思著要不要回復一句，電話再次閃了起來，是師傅項浩然打來的。
　　
　　「輕音，香港那邊的案件已經結束，我馬上就要登機回國了。」
　　
　　「航班資訊給我，我去機場接師傅吧。」何輕音聽到項浩然的聲音，胸腔內湧動起一股想要投入慈父懷抱大哭的衝動。
　　
　　就算蘇洛沒要求她保密，她也不想將這件傷心事告知最親的人讓對方難過。她只是單純的想要攬住師傅的手臂感受一下父愛的溫暖，如此而已。
　　
　　在機場見到師傅的一刻，何輕音像個想要撒嬌的孩子直衝入項浩然懷裡。她將頭頸深埋在項浩然胸口，連聲音也是從未有過的柔弱。
　　
　　「師傅，我好想你。」
　　
　　項浩然的眼角閃過一絲驚訝，隨即他揚起充滿慈愛的笑容，伸出大手輕輕撫摸著何輕音的頭頂，每一下輕撫都帶著舐犢深情的父愛溫情。
　　
　　「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敢欺負我的壞蛋還沒出世哪！」何輕音整理好心情，抬起臉蛋嬌嗔了一句，這才戀戀不捨地放開手︰「師傅，你怎麼提前回來了？」
　　
　　項浩然見她恢復了倔強固執的眼神，這才稍微安心。想起回國前接到的電話，他謹慎地說道︰「我接到刑偵大隊白隊長的電話，說是你爸爸……你爸爸涉及的那宗案子有了新的發展，有一名中年女人死在自己的家裡，現場情況與十年前的案件極為相似。目前市政府領導已將這件案子交給了公檢組成的專案組負責。」
　　
　　「所以，專案組已經不是為少女祈禱殺人案單獨設置的了？現在變成了專門調查離奇殺人案的組織嗎？」
　　
　　「恐怕正是如此。上面領導見專案組破案能力強、辦事效率高，所以將正式成立專案機構，並且繼續委聘我作為專家輔助。」
　　
　　項浩然見何輕音並未因何正義的案件而震驚，介紹了專案組情況後，他有些猶豫地輕聲問道︰「其實……你已經知道發生了案件？」
　　
　　「是，我從白隊那裡聽說了。師傅，我想繼續留在專案組幫你們破案。尤其是這宗我爸被誣陷的案子，無論如何，我都想親手抓到真兇將他送入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