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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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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深白色 -【至尊萌寵~愛妃的寵夫(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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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31 00:25:3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朕有更好的辦法消食。”周武帝回轉身,捏捏她挺翹的鼻頭,嗓音暗啞。存了五六個月的念想,今天終於讓他盼來了,他如何等得了?吃飯的時候都有些食不知味。

    “可是皇上,臣妾還未沐浴熏香。”孟桑榆為難的開口。按規矩,皇上翻了綠頭牌,妃子就要沐浴熏香等候皇上臨幸,她今天可什麼都沒準備就被突然襲擊了。

    “常喜,備水。”周武帝啞聲命令,殿外常喜答應了一聲,叫來幾名太監快速送水進去。忍了近六個月,皇上肯定是急了。

    “都出去。”男人揮手,將殿內伺候的宮女和太監全部遣退,末了看向桑榆,漆黑的眼眸燃起兩團熱火,“朕和你一起洗。”

    迎上男人滾燙的視線,孟桑榆耳尖迅速充血。男人低笑,暗含沙啞的笑聲性-感至極。他知道桑榆有一個特點,臉想紅就紅,簡直是信手拈來,但真正羞澀了,紅的卻是耳尖。

    “臣妾幫您更衣。”孟桑榆心尖微顫,極力抵抗男人散發出來的男性魅力。

    “朕幫你更衣吧。”周武帝啞聲開口,一手揉捏她滾燙的耳垂,一手去解她的衣襟,三兩下褪去她的外袍。

    在孟桑榆愣神的片刻,她已經被扒了個精光,抱進溫熱的浴桶裡。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好,她一邊撩水一邊眯眼欣賞男人脫衣的動作,暗自腹誹道:果然是閱女無數的皇帝,真是善解人衣啊!

    男人的肩傷已經痊癒,留了個淡淡的疤痕,看上去很有野性,將養了一個月,身體又恢復了原來的強壯,寬肩窄腰,肌肉線條流暢,看著很是賞心悅目,腹部還有排列緊致的六塊腹肌,讓人直想伸手去摸一摸。這無疑是一具完美的男性軀體,足夠誘-惑全天下的女人,更別提他下腹早已挺立的,一手難以掌握的深紫色巨物。

    進宮三年,每一次纏綿都是敷衍了事,孟桑榆哪裡認真看過男人的身體?她撩水,潑在自己隱隱燒紅的面頰上,不自在的撇開頭。

    眼角餘光一直關注著她的表情,周武帝暗笑,跨進浴桶,從背後將她圈進懷裡,雙手由她的肩頭滑落,在全身遊走,滑膩的觸感令他滿足的長歎。他終於可以好好抱一抱桑榆了!

    “皇上,臣妾幫您擦背。”感覺到臀縫擠進了一根粗大的硬物,孟桑榆身體有些僵硬。

    “不用,朕幫你洗。”男人啄吻她雪白的脖頸,大手覆上她胸前的渾圓輕輕揉捏,下腹的硬物有增大的趨勢,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灼熱的鼻息噴灑在孟桑榆的背部,令她渾身的皮膚開始發燙。

    男人修長的指尖從平坦的小腹溜到鬱鬱蔥蔥的谷地,順勢鑽入花心撥弄,孟桑榆軟倒在男人厚實的胸膛,渾身似觸電般顫抖起來,黑白分明的鳳目氤氳出一層水汽,迷迷濛濛的看向虛空,檀香小口不停嬌-喘,除了吟哦‘皇上’二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她動-情了,不要懷疑,這還是入宮三年來的第一次。

    “桑榆,朕好想你……”男人一邊舔吻她的背部,一邊傾訴滿心的思念,見她臉上情絲浮動,不禁滿足的低笑。他失去了桑榆三年的時光,現在,他只想竭盡所能的取悅她,讓她感覺到快樂。

    抱起女人跨出浴桶,大步走到榻邊放下,他俯身,用唇舌膜拜女人身體的每一寸:飽滿的額頭,嬌嫩的唇瓣,優美的鎖骨,纖長的指尖,渾圓的胸部,平坦的小腹,甚至連圓潤可愛的腳趾頭也沒有放過。

    他一邊舔吻允吸,一邊啞聲詢問,“桑榆,喜歡朕這樣對你嗎?嗯?”

    回答他的只有孟桑榆一聲比一聲急促的嬌喘。他饜足的低笑,頭埋進早已濕潤的花心,用盡所有技巧去取悅身下的女人。桑榆非常熱情,反應既自然又純真,完全遵循了內心的本能,沒有一絲矯揉造作,叫他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孟桑榆腦袋裡炸開一朵又一朵煙花,身體裡到處流竄著星星點點的火苗,激越戰慄的感覺與之前敷衍了事的性-愛完全不能相比,令她只想放肆沉淪。

    “看著朕,說你喜不喜歡?”下-身腫脹難忍,周武帝擒住桑榆的下顎,一邊啞聲詢問,一邊輕輕齧咬她殷紅的唇瓣,硬挺的巨物在花心摩擦挑弄,就是不肯進入。

    “喜歡!喜歡!你就不能快點嗎?!”孟桑榆的眼睛都被男人的撩撥熬紅了,摟住他脖子,雙腿纏上他精壯的腰,臀部主動上挺接納他的巨物,忘情的律-動起來。

    小東西真野!周武帝悶哼,差點被她的突然襲擊弄的一瀉千里。懲罰性的在她耳垂咬了一口,堵住她雙唇大力挺-動。與相愛的人做-愛-做的事,那美妙的感覺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周武帝這才知道,以前的自己究竟錯過了什麼。

    肉體-交-纏的聲音持續了大半夜,站在殿外的常喜佝僂著腰,用佛塵擋住自己的下半身,悲憤的想到:統領,你什麼時候派人來接替屬下,太監這活屬下幹不下去了!

    翌日寅時三刻,天空還黑漆漆一片,寒風卷著雪花呼嘯而過,刮在人臉上像刀割過一般隱隱作痛。即便有內力護體,常喜還是穿上了厚重的大氅,用風帽牢牢蓋住頭臉,看著小太監拿長長的竹竿將殿簷上高掛的燈籠一一點燃。

    橘黃色的燭光灑落在地上,帶來一絲暖意,常喜跺跺腳,走進偏殿,朝角落的沙漏看去。快卯時了,皇上還未見醒。

    眼見早朝的時辰快到了,常喜猶豫了一會兒,躡手躡腳的走進內殿喚皇上起床。以往皇上總會在寅時一刻准點醒來,晚上過了子時也常常翻來覆去難以成眠,像今天這樣,自己都快走到床邊了還未有動靜真是破天荒頭一遭。

    “皇上,皇上?該起了。”常喜微微俯身,立在床前五米處輕聲喊道。

    奢華的紫色床幔將雕花大床籠罩的嚴嚴實實,看不見裡面的光景,可常喜是暗衛,五感何其敏銳,剛走進內殿便聞見了摻雜在淡淡花香裡的濃郁麝香味,呼吸不禁窒了窒。看來昨晚的戰況比他想像中還要激烈。

    隱隱約約聽見有人呼喚,周武帝睜開雙眼,看見熟悉的紫色床幔,再轉頭看見安睡在自己臂彎裡,表情恬淡的桑榆,嘴角綻開一抹滿足至極的微笑。回魂這麼久,他直到今天才有了‘活過來’的真實感。

    “朕聽見了,下去吧。”壓低嗓音,將常喜遣出殿外,他垂頭撬開桑榆的粉唇,用力鉤纏她香滑的小舌頭。以前還是阿寶時,每每從桑榆懷裡醒來,他都想這樣做,而今終於可以將內心的想法付諸實踐,這感覺好得出奇。

    “唔~”孟桑榆從窒息中醒來,看見眯眼舔吻自己,表情沉溺的男人,不禁愣了愣。

    男人放開她緋紅的雙唇,用大手一下一下順著她頰邊的亂髮,嗓音沙啞的開口,“桑榆,早安。”這是她每天清晨必要對阿寶說的話,他早就想回應一聲。

    “早,早安。”孟桑榆鳳目還氤氳著一層霧氣,濕漉漉的,呆愣的表情看上去嬌憨可愛,引得男人悶笑不已,捧住她臉頰又是一番熱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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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31 00:25:3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剛清醒過來的頭腦又被男人技巧高超的吻攪渾,孟桑榆不自覺攀住他強壯的肩膀,忘情的回應,床幔內空間逼仄,使唇舌交纏的聲音更加明顯,令殿外等候的常喜耳尖燒紅。

    他等了又等,眼見沙漏快走到卯時了,這才糾結著一張臉進來,“皇上,快卯時了,當心誤了早朝。”

    “朕知道了。”男人異常沙啞的嗓音從床幔中傳出,還可感受到其間暗藏的怒氣。

    常喜縮了縮肩膀,躡手躡腳的退到殿外。這工作當真幹不下去了,統領,你在哪兒?他內心的小人在大聲呼喚。

    床幔裡,孟桑榆從情-欲中清醒過來,連忙掀開被子道,“皇上,臣妾伺候您更衣。”若是讓這人誤了早朝,禍國妖妃的帽子指不定就要扣在她頭上了。父親聲名大振,多少雙眼睛正盯著她?她不能有一絲一毫的行差踏錯。

    失去了被褥的溫暖,她這才感覺到身體冷得出奇,順著男人灼熱的視線低頭,驚呼一聲,連忙再次縮進被子裡,耳尖紅的快滴出血來。艾瑪?她怎麼沒有穿衣?

    “呵呵~”男人也渾身-赤-裸,一邊慢條斯理的套上褻衣,一邊啞聲低笑,心中感歎道:還未完全清醒的桑榆一如既往的可愛啊!

    “朕叫人進來伺候,外面冷,你再睡一會兒。”他將裹的像個蠶繭的女人抱進懷裡,親親她臉頰交待道。

    “不,臣妾立即起來伺候皇上。”孟桑榆將枕頭邊的褻衣褻褲扒拉進被子裡準備套上,只濕漉漉的雙眸暴露了她的困倦。

    “無礙,朕讓你睡你就繼續睡。”周武帝將她的褻衣丟開,替她掖好被角,在她要耷不耷的眼瞼上吻了吻,語氣說不出的寵溺。

    識時務者為俊傑,見男人堅持,孟桑榆往被窩裡縮了縮,猶猶豫豫的閉上雙眼。許是對男人過於寵溺的態度有些忐忑,她聽床幔裡沒了動靜,悄悄睜開一隻眼睛查看,卻正對上男人漆黑如深淵的雙眸。

    男人並沒有走,正俯身凝視她的睡顏,眼睛裡湧動的熾熱情感叫人心驚肉跳。孟桑榆揪住棉被的手抖了抖,像只受驚的小動物。

    “呵呵~”周武帝再次悶笑起來,握住她的手指一根根舔吻,慎重囑咐道,“再睡會兒吧,不過到了辰時一定要起,切莫誤了早膳。”到了冬天,桑榆慣愛賴床,有時候一睡就睡到日上三竿,常常錯過早膳,餓到胃痛才醒。

    “臣妾知道了。”孟桑榆眨了眨濕漉漉的眼眸,故作乖巧的答應。

    又在敷衍朕!男人無奈的搖頭,在她唇上咬了一口,見她重新閉上雙眼才掀開床幔,叫來宮人伺候。

    孟桑榆側耳聆聽外面的動靜,想到昨晚的歡愉,耳尖又開始隱隱發燙。男人的態度很熱情,熱情的詭異,一遍遍的問她喜不喜歡,一遍遍的呼喚她的名字,動作間纏綿悱惻,溫柔呵護,仿若對待自己的珍寶,甚至在事後幫她擦拭身體,擁她入眠,與以往冷漠疏離,敷衍了事的態度大相逕庭,她甚至產生了這個男人在取悅自己,討好自己的錯覺。

    用力揉揉燒紅的耳尖。她將脫軌的思緒拉回,陷入沉眠。錯覺錯覺,跟哪兒來那麼多錯覺?別人如何都不關她的事,她只需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周武帝換好衣服,掀開床幔查看,見女人呼吸均勻,眉目恬淡,臉頰染上幾絲暈紅,小模樣格外惹人憐愛,不禁低低一笑,湊頭在她頰邊一吻。

    “辰時准點叫醒你們娘娘,不要讓她賴床誤了早膳,對身體不好。”走到殿外,路過馮嬤嬤幾人時,他壓低嗓音囑咐道。

    馮嬤嬤三人垂頭應諾,男人滿意的頷首,大步而去。

    壓抑了近一月的大臣們欣喜的發現,皇上今天的心情格外好,眼下的黑青消退很多,看上去神清氣爽,渾身的戾氣盡數收斂,嘴角掛著和煦的微笑。

    有幾位大臣十分知機,忙將雪災的摺子呈報上去,皇上也僅僅是皺了皺眉,勒令相干人等竭力賑災,並沒有大發雷霆。早朝在和諧的氛圍中結束,近日來,每天都有官員被抄斬滅族,今天卻意外的風平浪靜。

    如果皇上的好心情可以持續下去就好了!許多大臣擦著額角的冷汗走出太和殿,心裡默默祈禱。

    周武帝步履輕快的回到乾清宮,處理禦桌上堆積如山的奏摺,嘴角掛著的微笑自起床開始就沒有退去。

    “德妃起床了嗎?”將批好的奏摺放到一邊,瞥見殿內的沙漏,他笑著問道。

    “回皇上,娘娘已經起了,用過了早膳,眼下正在處理宮務。”常喜盡職盡責的回話。好在統領有提點,叫他隨時隨地掌控德妃娘娘的動向,以待皇上詢問。還是統領有遠見!

    “召她來禦書房伴駕,將她的宮務也一同帶過來。”周武帝揮手催促。只離開桑榆一個時辰他就覺得渾身不自在,對以往形影不離的日子說不出的懷念,恨不能將桑榆隨時隨地抱在懷裡,揣在兜裡,像桑榆對待阿寶那樣。

    “是,奴才這就去。”常喜不敢耽誤,連忙去碧霄宮傳召。

    孟桑榆剛翻開帳冊,還沒看進兩個字常喜就到了,傳完聖上口諭便將她連人帶帳冊一塊兒抬往禦書房。馮嬤嬤三人跟隨在轎攆兩旁,總覺得皇上待娘娘不同以往,說是虛情假意,這虛情假意也太過了點兒,比真心實意還真。她們不禁有些迷糊起來。

    孟桑榆倒沒想那麼多,她而今的策略就是以不變應萬變,琢磨不透就不琢磨,只要她不觸碰男人的逆鱗就行。

    “臣妾見過皇上。”走進禦書房,孟桑榆正要屈膝行禮,男人已擱筆,上前將她拉起,指腹在她脖頸上的紅痕滑過,露出饜足的微笑。

    “朕處理政務,你就在旁處理宮務,晚上咱們再一塊兒回碧霄宮。”男人握住女人凍的冰冷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呵氣,等這雙手稍微回暖才依依不捨的放開,拉著女人在自己身邊落座。

    孟桑榆這才發現,禦書房新添置了一張書桌,與男人並排而列,自己的帳冊就擺放在上面,筆墨紙硯一應俱全,雕工印紋都與男人的成雙成對。

    這是要幹什麼?秀恩愛?孟桑榆被男人按坐在椅子上,拿起一本帳冊翻看,心中恍恍惚惚的忖道。她轉頭,朝埋首于奏摺的男人看去,眼神中暗含打量。

    男人察覺到她的視線,抬眸對她溫柔一笑,那笑容真實而爽朗,舒展的眉宇間仿若有陽光灑落,眼底流露的討好意味昭然若揭,像一隻大型犬。

    孟桑榆仿佛看見有一條尾巴在男人身後歡快的擺動。她閉了閉眼,強迫自己將心神放回到宮務上去,捂著狂跳的心臟忖道:艾瑪~一定是昨晚太累了,產生幻覺了。

    過了片刻,待心跳略微平復,她又忍不住抬頭朝男人看去,再次得到了一枚大型犬的微笑。不自覺的勾唇回應這真誠到極點的笑容,看見男人忽然明亮起來的眼眸,她隱隱覺得有些事情正在脫離自己的掌控。

    禦書房裡十分靜謐,兩人並排而坐,各自處理手頭的事務,氣氛說不出的溫馨和諧。孟桑榆看完最後一本帳冊,放下筆稍事休息,好在昨天被男人揭穿了學識,今天伴駕才不用藏著掖著。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男人是有預謀的,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好似早已將她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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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31 00:25:4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章

    想到這裡,她轉臉朝男人看去。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樣,男人總能第一時間察覺到她的目光,然後抬眸對她微笑。那爽朗的笑容配上他俊美無儔的五官,仿若一個發光體般牢牢吸引旁人的視線。哪怕閱盡千帆,孟桑榆的心神也不受控制的恍惚了一下。

    見男人繼續低頭處理奏摺,孟桑榆似想到什麼,眸光閃爍了一瞬,刻意貼近他身側,吐氣如蘭的問道,“皇上,您累嗎?要不要停下休息一會兒?臣妾幫您按摩頭部放鬆放鬆?”

    嗯,也好。”周武帝深深看她一眼,放下筆將她摟進懷裡。

    孟桑榆不自在的動了動,感覺到臀下迅速變粗變硬的某樣物體,連忙危襟正坐,兩手置於男人的太陽穴,順時針按揉。

    男人長舒口氣,將下顎磕在女人肩膀上,輕輕在她嫩白的耳垂咬了一口,又伸出舌頭細細舔舐。見女人似觸電般顫慄了一瞬,他悶聲而笑。

    孟桑榆似嗔非嗔的瞪了男人一眼,繼續按揉,一刻鐘後,見男人雙眼微闔,濃眉舒展,表情十分愜意,她輕輕柔柔的問,“皇上,舒不舒服?”

    “很舒服。”男人睜開雙眼,似笑非笑,啄吻她粉嫩的唇瓣,篤定開口,“說吧,有什麼事求朕?”沒有所求,桑榆向來不會主動親近自己。

    孟桑榆還想東拉西扯慢慢引出話題,剛斟酌好的用詞因這句問話全憋進了肚子裡,臉色幾換,好不尷尬。她果然猜得沒錯,這男人已經將她看透了,只不知他看透了多少?

    “皇上,父親什麼時候能回來?”索性她也不裝了,放下按揉的手,開門見山的問。

    現在已經在路上,再過七八日就能進京,正好趕上在京中過年。”周武帝抓住她的手揉捏,知道她十指必是酸痛了,見她眸光微閃,隱含渴盼,溫聲道,“待孟國公回來,朕讓你們父女兩好生聚一聚。”

    “謝謝皇上!”孟桑榆的鳳目彎成了月牙狀,裡面燦若星辰的流光叫男人呼吸急促,心跳紊亂。當桑榆展露真正的笑顏時,他總是無法抵抗。

    “那你怎麼謝朕?”男人啞聲詢問。

    “這樣謝。”她捧起男人的臉頰,堵住他薄薄的雙唇,用一記法式熱吻奪走了男人的心魂。她兩世都出身不凡,在最精心的教育下長大,只要她有心,便有足夠的能力讓身邊的男人為她癡狂。以前不主動,不回應,只不過覺得沒有必要而已。但眼下這男人越發讓她琢磨不透,心中的不安敦促她作出相應的改變。

    周武帝張口,迎接她熱情的小香舌,大掌置於她腦後用力按壓,加深這個吻。兩人變換了好幾個角度,忘情的交換著口裡的津液,禦書房裡響起一片唇舌交纏的嘖嘖聲。

    常喜耳尖紅的快滴出血來,揮舞著手裡的佛塵,將房裡伺候的宮人都趕走。瞧瞧,皇上的手都伸進德妃娘娘衣襟裡去了,再不走就晚了。

    “皇上不要!現在是白日。”抓住男人肆意的大手,孟桑榆嬌-喘-吁吁的開口。

    周武帝赤紅的眼底燒起兩團熊熊的欲-火,聽見女人軟糯嬌嗔的聲音,欲-火不但沒有熄滅,反而燃燒的更加猛烈。

    小東西,你是在謝朕還是在折磨朕?嗯?”男人用力勒住她纖腰,下-身往上頂了頂,用滾燙的硬物訴說他的不滿。

    “唔,那咱們說會兒話來轉移注意力好不好?”孟桑榆趴在男人寬厚的肩膀上,朝他耳廓裡吹氣。總是被男人引逗誘惑,她也得找回場子不是?

    周武帝耳尖顫動,深吸口氣,啞聲問道,“說什麼?”

    “說說臣妾哥哥賜婚的事兒,好不好?”孟桑榆偏頭,黑白分明,流光溢彩的眸子能將人的魂魄都吸進去,叫人只想滿足她所有要求,將世上最好的一切都雙手奉上。

    無利不起早的小東西!周武帝暗笑,眯眼在她略微紅腫的唇上啄吻,嗓音沙啞,“好,朕這裡有一份名單,你看看哪家合適?”

    孟桑榆挑眉,心中有些詫異,接過名單依偎在他懷裡翻看。名單上的資料很詳盡,甚至附有惟妙惟肖的彩色畫像,不難看出他對這件事的費心程度。

    原本只想要一道賜婚聖旨,沒想卻換來如此用心,孟桑榆抬眸飛快瞥了男人一眼,心情複雜。這些人無論是家世還是品性都極為適合哥哥,絕不是隨意挑選。但正因為如此,她才更感奇怪。男人此舉圖的是什麼?是為了安撫父親,還是真看上了哥哥的才華?亦或是……這些女人有問題?

    正所謂‘妻賢夫禍少’,反之則會禍及滿門。若不小心娶了不該娶的女人做未來的當家主母,孟家必定敗落。

    想到這裡,孟桑榆眼神一凜,又從頭開始翻看名單,不敢錯過任何一個字。

    周武帝暗自觀察她的反應,見她眉頭微蹙,眼含戒備,本來略略上翹的唇角不知不覺間抿成一條直線,表情顯得很是沉重,半點沒有自己預想中的歡喜,熾熱的心就像被人潑了一瓢冷水,滋啦啦裂開一條血淋漓的傷口

    桑榆為何總是從最陰暗的角度來揣測朕的用心?朕要算計孟家何需用這等拙劣小計?環抱在桑榆腰間的大手緊握成拳,周武帝幽深的眼眸暗光流轉,交織著怒火、懊悔和恐慌。這樣心堅如鐵的桑榆叫他簡直無從下手。若是……若是時光能夠倒回三年前該多好?他一定會好好珍惜自己曾經擁有的一切。

    鬆開桑榆,他扶額苦笑,淡淡說道,“你去旁邊看吧,朕要批閱奏摺了。”即便抱著桑榆,他亦覺心中空寂的厲害。

    感覺到男人語氣有些陰沉,孟桑榆連忙起身,規規矩矩的坐到旁邊,不時用眼角餘光打量他的側臉,卻再沒能換來男人的回視。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從對方緊皺的眉頭和晦暗的眼眸中看到了一絲頹廢。剛才發生什麼事了嗎?亦或是自己惹他不快了?

    孟桑榆暗自忖度,將名單合上放到一邊,準備等下次母親進宮時讓她派人去查一查。

    瞥見她的動作,周武帝心間泛起一陣濃濃的苦澀。罷了,待她自己去查吧,經了朕的手,她如何能夠放心?眼下這等境況都是朕自找的,怪不了任何人!握緊手裡的御筆,他強迫自己將心思全部放到政務上。

    兩人各幹各的,大殿裡安靜的出奇,最開始時的溫馨和諧被冷漠疏離所取代。越是這樣,周武帝心中的恐慌就越盛。除非牽扯上了利益,否則他不能指望桑榆會主動來親近自己,桑榆就像一陣風,不管怎麼收攏五指都無法將她抓牢。

    朕究竟該拿她怎麼辦?心煩意燥的放下御筆,周武帝靠倒在椅背上,按揉抽痛的額角。

    “今日就到這裡,回去吧。”將處理好的摺子放到一邊,他眉宇間的鬱氣稍淡,嗓音恢復了之前的溫和。不管心中有多少負面情緒,他都無法發洩到桑榆身上。

    “那臣妾這便告退了。”孟桑榆擱筆,站起來屈膝行禮。她能感覺到男人起伏不定的心情,此時還是早走為妙。

    朕是說,朕與你一塊兒回碧霄宮。”周武帝皺眉,上前與她十指相扣。自昨夜以後,他再不想一個人居住在冰冷空曠的幹清殿,他要過回以前阿寶那樣的生活。桑榆本就對他冷漠疏離的厲害,再不牢牢看緊她,他內心的恐慌將會化為噬人的猛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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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31 00:26:1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三章

    肌膚相貼的一瞬間,他心滿意足的喟歎,所有的負面情緒都被掌心淡淡的體溫撫慰。

    孟桑榆愣了愣,隨即綻開柔美的微笑,拉拉他的手道,“那咱們回去吧。”男人好像精神了一點,看著比較順眼了。在父親順利隱退之前,她需要男人的寵愛,自然不會將他往外推。

    “好。”周武帝勾唇微笑,牽著她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在雪地裡。

    是夜,溫暖如春的寢殿內,男人將女人壓在身下,一邊狂野的律-動,一邊擒住女人的下顎,讓她水霧彌漫的視線與自己幽深的眼眸相對,不能有片刻分離。

    “桑榆,朕愛你……”他唇瓣緊緊貼合在女人的耳廓,一遍遍的傾訴著愛語,回應他的只有女人高高低低的呻-吟。他知道女人定是聽見了,因為她的身體僵硬了一瞬,卻又很快投入到激-情中,她根本就不相信,所以半點也不入心。

    男人苦笑,側頭狠狠齧咬女人殷紅的唇瓣,用更加猛烈的佔有來填補心中的恐慌。只有被女人濕熱的柔軟包裹住的時候,他才有一種真真切切擁有對方的實在感。如果可以,他想將自己的心掏出來給女人看一看,只為了祈求她能夠給自己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世間最苦謂之求而不得,他終於體會到了!

    白天同在禦書房處理宮務,午時在幹清殿相擁補眠,到了下午便攜手回碧霄宮用晚膳,然後抵死纏綿到夜半。這樣如膠似漆的日子整整持續了五六日,不知羨煞了多少嬪妃,也令孟桑榆更感困惑。

    宮中保有清白之身的嬪妃不止她一個,容貌殊麗,才華橫溢的大有人在,且近來好似嗅到了別樣的味道,想盡辦法邀寵。皇上實在無需將就自己,要說安撫父親,這也做得太過了點。

    孟桑榆一邊沉思一邊梳理光滑垂順,如溪流般蜿蜒而下的墨發,秀氣的眉頭打了個小小的結,看上去很是苦惱。

    “娘娘,您可有什麼煩心事?”碧水接過梳子替她挽發,擔憂的詢問。

    “無事,總覺得皇上對我的寵愛太過,不知又在算計些什麼。”她擺手,拿起一瓶雪膚膏細細塗抹在臉上。

    整理床褥的馮嬤嬤聞言愣了愣,期期艾艾的開口,“娘娘,您是不是想多了?皇上對您的好看起來不似作假。”

    整理床褥的馮嬤嬤聞言愣了愣,期期艾艾的開口,“娘娘,您是不是想多了?皇上對您的好看起來不似作假。”

    娘娘也許身在局中,所以沒有發現,皇上看她的眼神哪裡有半分算計和冰冷?分明是情根深種的模樣。且娘娘這吃的、用的、穿的,無一不精細,無一不按照娘娘的喜好來,這份溫柔體貼簡直到了無微不至的地步,叫她挑不出一絲錯處。莫說對方是皇帝,就算是尋常男子也做不到這等地步。

    孟桑榆端起醫女送來的湯藥一飲而盡,淡淡開口,“對我好還會處心積慮叫我飲下這避子湯?那他的好還真特別。”話落,她哂笑,將碗遞給銀翠,語氣冰冷,“把碗送出去吧,人家正仰著脖子看我呢,沒喝掉她回去也交不了差。”

    銀翠應諾,捧著碗交給殿外廊下引頸等候的醫女。這醫女看的可緊,她們試著潑了好幾次湯藥,她總會鍥而不捨的給補上,真叫人無力。最近娘娘開始侍寢,因不想要孩子,這才沒再折騰她

    醫女拿著喝空的藥碗回去交差,馮嬤嬤看看面露嘲諷的主子,不好再說什麼。她總覺得這藥不像是避子湯,沒准真像皇上說的那樣,是滋補身體的。沒見娘娘近日裡臉色越來越紅潤了嗎?消瘦下去的臉頰也豐盈了一些,比往日更顯豔麗,白皙嬌嫩的皮膚仿佛能掐出水來。她就沒見過喝了避子湯那等虎狼之藥的女人還能越喝越美的。

    在馮嬤嬤走神的片刻,孟桑榆已經捯飭完畢,披上大氅施施然往乾清宮伴駕。馮嬤嬤連忙快步跟上。每天都讓主子睡到日上三竿才起,連伴駕還得等主子睡醒了再說,這樣的包容可不像是作假。不過娘娘既然不愛聽,她不說就是了。

    主僕一行剛走出碧霄宮沒多遠就被賢妃、麗妃等人攔住。她們雖然盛裝打扮,可厚厚的脂粉也無法掩蓋她們憔悴的臉色,眼裡更是佈滿了紅血絲,乍一看有些□人。

    “臣妾見過德妃娘娘。”眾妃屈膝行禮,可語氣並不如她們的禮節那般恭敬。

    “找本宮何事?快著點,別耽誤本宮時間。”孟桑榆把玩著指尖的甲套,杏黃色嵌銀絲的奢華宮裝半掩在烏黑油亮的貂皮大氅下,鬢邊歇插了一朵怒放的牡丹,逼人的貴氣撲面而來。她抬起精緻的下顎,眯眼睨視,那盛氣淩人的模樣叫眾妃心中抖了抖。和德妃對上仿佛不是個好主意啊!這可是個連御林軍都敢隨便打殺的主兒!

    見旁人有退縮之意,麗妃上前一步,柔聲開口,“德妃姐姐,六皇兒如今身體孱弱,已有多日未見過皇上,整日在病榻前哭鬧,叫臣妾看了好不心酸。姐姐如今執掌鳳印,將來想必是繼後的不二人選,關心子嗣豈不是應當應分?求德妃姐姐和皇上一同來臣妾宮中看皇兒一眼。如今宮中皇嗣凋零,姐姐若是有心,正應該勸皇上雨露均沾、開枝散葉,而不是獨霸皇上。太后她老人家還在宮裡看著呢,您可千萬別辜負她的期望。”

    宸妃已因八皇子的病被打了好幾次板子,眼下是半步都不敢離開八皇子身邊,恨不能把眼珠子都黏在八皇子身上。有她作為警示,眾妃不敢拿皇子的病做由頭去邀寵,只能在德妃這裡鑽空子。德妃想必早已瞄準了後位,為了取得太后的支持,這席話她聽了必得好生掂量掂量,不要因為一時獨寵就自毀前程。

    太后年事已高,最想看的是什麼?那肯定是皇家子嗣興旺啊!麗妃這席話確實說到點子上了。只可惜她不瞭解事實真相,也不瞭解孟桑榆迥異于常人的腦回路,所以註定要失望了。

    孟桑榆抬了抬下顎,睨視眼含嫉恨,臉上卻盈滿笑容的眾妃,忽然之間就大徹大悟了。她就說那男人最近為何高調獨寵自己,合著在這兒等著她呢!她又當了一回擋箭牌,只不過這回擋的是一群欲-求-不滿的女人。他不可能再去碰這些女人,又沒有合適的藉口,所以自己這曾經的第一寵妃又到了重出江湖的時候了!

    尼瑪!又被利用了!

    孟桑榆心中的小人優雅的豎起中指,面上擠出個微笑,磨著後槽牙開口,“本宮可不管什麼子嗣不子嗣,那是你們的孩子,關本宮何事?要關心也得等本宮真當了皇后再說,麗妃你這話可是叫本宮越庖代俎啊!再說了,雨露均沾、開枝散葉,這話說得好聽,若皇上獨寵的是你們,你們可甘願將皇上讓出來?僧多肉少,自己都吃不夠還分給別人,真當本宮是傻子不成?有本事就把皇上從本宮這兒搶走,少來本宮面前唧唧歪歪!”

    扶正鬢邊怒放的牡丹,孟桑榆越過呆住了的眾妃,施施然朝乾清宮走去。父親還未隱退,哥哥又被男人捏在了手心兒,這擋箭牌她不想當也得當!真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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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31 00:26:1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四章

    等德妃走出老遠,眾妃才回過神來,臉色青白交替,好不精彩。果然是不通文墨的德妃,罵起人來粗俗不堪,偏叫人半個字也反駁不了,因為她用最淺顯的字眼揭露了最真的事實。這種軟硬不吃的人該怎麼對付?眾妃搖搖頭,悻悻散開。算了,她們不是德妃這莽婦的對手,還是從太后和皇上那兒想辦法吧。

    乾清宮裡,周武帝久等桑榆不至,揮手派常喜去打探情況。

    常喜招來暗衛,問明原因後走進禦書房,伏在皇上耳邊,將德妃娘娘的豪言壯語一字不落的稟告。

    “自己都吃不夠?”周武帝反覆咀嚼這幾個字,拍著禦桌朗笑起來,直笑得前仰後合。他的桑榆胃口還真大啊!不過他聽了怎麼就覺得通體舒暢呢?

    常喜抹了抹額頭的冷汗,在心裡豎起了大拇指。德妃娘娘真彪悍,有乃父之風!

    孟桑榆板著臉走進大殿時,正對上男人滿帶笑意的雙眼。看見神采飛揚的男人,她心裡剛消下去的邪火又騰地一聲冒出來。這人分明是把快樂建築在她的痛苦之上啊!

    越想越心氣兒難平,她敷衍的行了個禮,逕直走到自己桌前翻看帳冊。

    “桑榆,怎麼了這是?小嘴兒都能掛兩個油瓶了。”周武帝緊貼在她身側落座,一手攬住她肩膀,一手去捏她微嘟的粉唇,語氣飽含寵溺。

    “起開,別煩我!”受不了男人頻頻吹拂到耳邊的熱氣,更受不了他逗弄的態度,孟桑榆怒火中燒,用力掙開他的懷抱,手裡的帳冊一揮,啪的一聲打在男人臉頰上。

    這一下雖是無意,可也用了七八分力道,男人俊美的臉頰很快就開始泛紅。

    孟桑榆愣住了,定定看著神色莫測的男人,不知該作何反應。常喜縮肩耷背,站在角落裡一動不動。德妃娘娘比他想像中還要彪悍,打皇上的臉?這絕對是大周第一人!

    周武帝摸摸自己有些麻木的半邊臉,一把擒住桑榆的下顎,凝視她的鳳目,語氣極為認真的詢問,“你在生朕的氣?”

    孟桑榆嘴巴動了動卻沒有出聲,她被男人暗潮洶湧的漆黑眼眸給嚇住了。

    “你在生朕的氣。”男人再次開口,這次用的是肯定句。他垂眸,似在回味。有多久了?桑榆有多久沒在自己面前展露過真實性情了?那個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颯爽女子,他只能在夢中一遍遍的回憶。但今天,桑榆卻不再掩飾情緒,也不再偽裝柔順,是不是代表自己已經在她厚重的心防上撬開了一條裂縫?她生氣,是不是代表她也在意自己?

    想到這裡,男人扶額,不可遏制的低笑起來。

    孟桑榆見男人久久不言,心中非常忐忑,正準備跪下請罪,不想男人卻忽然開始發笑,然後將她抱進懷裡,細細密密的啄吻她的唇瓣,臉上除了饜足和愉悅,哪裡看見半分怒氣?

    “桑榆,你在生朕的氣,太好了。”男人抱緊她,輕輕舔吻她的耳垂,說出的話卻沒頭沒腦,叫孟桑榆嘴角直抽。

    艾瑪~抽風帝這次抽大發了!他莫不是抖M吧?就喜歡被人虐待?想到這裡,孟桑榆抖了抖,用詭異的眼光打量一臉傻笑的男人。別說,還真是越看越像!

    周武帝嘿嘿傻笑不止,沒發現孟桑榆詭異的打量目光。等他兀自歡喜夠了,這才捏捏女人挺翹的鼻頭,柔聲詢問,“為什麼生氣,嗯?”

    “無事。”孟桑榆偏頭躲開他肆意的手,語氣有些不耐。她從來就不是個甘心被人利用的傻子,這一次,她倒要看看能從男人身上撈到多少利益。況且,男人對她的態度很耐人尋味,她須得重新試探男人對自己容忍的底線在哪裡,踩踏在這條底線之上,她日後才好施為。

    “你不說朕也知道,是為了那群女人吧?”周武帝擒住她下顎,強硬的在她唇上啄吻一記,表情暗含得意。沒想到桑榆也會為他吃醋,他又想笑了。

    孟桑榆黑白分明的鳳目微微眯起,瞪視男人一眼,態度實在稱不上恭敬。這也算是一種試探,試探男人對她的容忍度。

    周武帝不以為意,又開始悶笑,臉頰貼在她臉頰上摩挲,慎重保證道,“別生氣了,過不了多久,她們就不會再來煩你了。”話落,他漆黑的眼眸飛快閃過一道幽光。

    是啊,開春就選秀了,你也就不需要我這塊擋箭牌了!孟桑榆暗嘲,本就鬱躁的心情更加惡劣,掙開他懷抱說道,“我自己應付的來,不勞皇上操心!起開,我要處理宮務了!”

    這回連‘臣妾’兩個字都忘了說了。周武帝心滿意足的暗忖,鬆開雙手,柔聲道,“好,朕不煩你,小東西脾氣真大!”

    你才小東西,你全家都小東西!這昵稱太過肉麻,男人的語氣太過寵溺,孟桑榆抖了抖,撫平手背上的雞皮疙瘩,拿起帳冊翻閱,微眯的鳳目裡暗光流轉。看來,男人對她的容忍度很高啊,只不知高到了什麼程度。

    她眼神複雜的朝男人看去,換來男人爽朗的微笑。這笑容簡單到了極點,甚至帶著幾分傻氣,卻莫名其妙的令她心顫。她連忙低頭專注於帳冊,耳尖卻悄悄泛紅了。

    ****

    處理完工作,兩人手牽著手朝碧霄宮走。以往一路上總能碰見許多盛裝打扮的嬪妃,今日卻連半個人影也不見。孟桑榆詫異的挑眉,看見路兩邊忽然增多的侍衛,若有所悟。

    “日後來乾清宮就走這條路,她們必不敢來煩你。”捏捏女人的手,男人略帶討好的開口。

    孟桑榆點頭,拿上挑的眼角勾了男人一眼,嬌蠻的小模樣讓男人心跳加速。

    “這下不生朕的氣了吧?”將女人摟入懷中,裹進熱烘烘的大氅裡,周武帝咬著她白生生的耳垂,低聲詢問。

    兩具身體嚴絲合縫的貼在一起,每一個弧度都那麼相契,仿佛天生就為了彼此而存在,男人身上甚至染滿了自己的味道,仿佛打上了自己的烙印。孟桑榆耳尖迅速充血,強作鎮定道,“不生氣了。臣妾餓了,快些回去用膳吧。”

    回應她的是男人愉悅又得意的低笑。

    碧霄宮裡,熱騰騰的飯菜早已備好,沒有珍稀佳餚,沒有大魚大肉,只一張小小的圓桌和兩葷一素一湯,簡樸到了極點。可走進大殿的周武帝見此情景卻覺得格外滿足。他太想念碧霄宮裡平平淡淡的小日子了。

    拿起銀筷,給桑榆夾了些芙蓉雞片,他溫聲道,“多吃點,最近臉色紅潤起來了,但還是要好生補一補。”

    孟桑榆垂眸,眼珠子一轉,將芙蓉雞片掃到一邊,嬌聲道,“臣妾不愛吃這個。”

    “怎會?朕記得這是你最愛吃的。”周武帝挑眉。

    “臣妾現在不愛吃了。”孟桑榆懶洋洋的撥弄著碗裡的米飯,小模樣很是嬌蠻,惹得周武帝暗笑不已。

    “那你想吃什麼?朕叫人給你做?”放下銀筷,他將桑榆的鬢髮順到耳後,極有耐心的問。

    “臣妾想吃桃花酒燜活蝦。”孟桑榆也不客氣,直接點菜。

    “聽見了嗎?還不下去做!叫禦廚快點!”周武帝看向一旁的宮女,語氣沒了面對桑榆時的溫柔。

    那宮女不敢耽誤,忙跑到膳房催菜。菜很快就上來了,桃花酒的濃郁香味飄散在空氣中,令人醺醺欲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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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31 00:26:3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五章

    “這下滿意了嗎?”周武帝捏捏桑榆臉上的嫩肉。

    “皇上幫臣妾剝殼。”孟桑榆夾起一枚大蝦,放進男人面前的碗碟裡,得寸進尺的要求道。她清透的眼眸直勾勾的看著男人,不錯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

    沒有任何不耐,男人眼底閃現出灼灼光華,用宮女遞來的手帕將指尖擦淨,細心剝掉蝦殼,遞到女人嘴邊,語氣溫柔的能滴出水來,“快吃吧,不是一直嚷著肚子餓嗎。”

    孟桑榆一口將蝦仁吞掉,微微眯起眼眸,遮擋眼底複雜的流光。男人對她的容忍度好似超過了她的預期,這種探不到底的感覺令她有些心慌。

    周武帝垂眸微笑,耐心的將蝦殼一一剝掉,放進桑榆的碗碟裡,自己卻一口沒動。他如何看不出桑榆是在試探自己?這份認知讓他心潮澎湃。這證明桑榆開始正視他的改變,與此同時也打開厚重的心牆,向他跨出了一步。這一步雖然微小,於他而言卻是一種巨大的激勵。

    不知不覺將一整碗大蝦的殼都剝光,周武帝慢條斯理的用帕子將沾滿酒水的手指擦乾淨,單手支腮,專注的欣賞桑榆的吃相。他心中的饜足感早已飽脹,無需吃東西也精神百倍,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有情飲水飽’吧!

    想到這裡,他溫柔的微笑起來。

    孟桑榆被他看得頭皮發麻,深覺在餐桌上試探男人的底線不是個好主意,最終受苦的還是自己的胃。這麼多蝦仁,她吃到什麼時候才能吃完?沒有浪費食物的習慣,她夾起蝦仁,塞進男人的嘴裡,嬌聲道,“皇上也吃!不吃完不許下桌哦。”雖然心裡不肯承認,但她的潛意識早已將男人劃入了無害的範圍,否則語氣不會變的這麼隨意。

    這變化她自己沒發現,男人卻立即便感知到了,啟辰低笑了半晌才細細咀嚼嘴裡的蝦仁。嗯,這味道勝過世間所有美味。

    兩人的互動洋溢著脈脈溫情,叫馮嬤嬤等人側目不已。瞧皇上那深情的模樣,怎麼可能是做戲呢?馮嬤嬤搖頭暗忖。銀翠和碧水也都露出深思的表情。

    飯罷,兩人在御花園散了會兒步,等天空開始飄落紛紛揚揚的雪花才攜手回到碧霄宮。寢殿裡溫暖如春,幾盆牡丹花長得鬱鬱蔥蔥,甚至結出了幾個花苞,不日就能綻放,草木略帶苦澀的淡淡芬芳充溢在空氣中,沁人心脾。

    周武帝半躺在靠窗的軟榻上,懷裡摟著桑榆,兩人頭上的發冠和首飾都取了下來,直順的長髮蜿蜒在肩側,不分彼此的融合在一起。周武帝一手捧著書,與桑榆一同閱覽,一手插-入她發間輕柔的梳理。兩人的位置和舉動就像以前孟桑榆和阿寶的倒錯,叫周武帝心裡好不滿足。

    以前總被桑榆抱著看書,他如今終於能反客為主了。

    這是一本遊記,很和孟桑榆的胃口,她漸漸看入了迷,頭皮的酥麻也同樣令人沉醉。她眯眼,略略仰倒,慵懶的依偎在男人懷裡,指尖無意識的纏繞著一縷墨發。這頭髮摻雜了兩人的髮絲,一圈圈的交-合,又一圈圈散開,帶著某種曖昧的暗示。

    周武帝的視線被那蔥白的指尖和漆黑的髮絲吸引了去,強烈的色澤發差令他目眩神迷。他喉結上下滑動,端起條案上的茶杯,緩緩啜飲一口,俯身用大舌撬開桑榆的粉唇,渡進她嘴裡。略帶苦澀滋味的茶水在兩人舌尖暈開,然後吞吃入腹,手裡的書早已被丟到塌下,發出沉悶的聲響。

    濃密的墨發更加緊密的交纏在一起,多餘的茶水順著女人粉白的面頰流出,滴落在軟榻上時扯出一線銀絲,唇舌的咂摸聲叫守候在門外的宮人臉紅心跳。

    衣襟被扯開,露出圓潤的肩頭,微涼的空氣讓孟桑榆從火熱的情-欲中清醒過來。她推搡男人厚實的胸膛,氣喘吁吁的開口,“今晚不要,太累了。”

    連日裡縱情到深夜,她腰背酸痛不已。經過試探,她清楚的知道,即便自己拒絕男人的求-歡,他也不會生氣。她從來都是聰明的,總能精准的拿捏住別人的底線,然後在這底線之內讓自己儘量過的舒服一點。

    果然,男人不動了,將頭埋入她頸窩重重喘息,半晌後低笑起來,笑聲粗噶卻滿帶愉悅。桑榆真是聰明,正因為這份聰明,才令他找到了打破她心防的契機。她在試探自己底線的同時卻不知道,她正一步步向自己靠近。等她踏入他內心禁地的時候,再想走出去就難了!她只能是他的!

    “好,今晚朕什麼都不做,只抱著你睡。”男人抬起頭,幽深的眸子似綴滿了漫天星辰,其間蘊藏的深意令孟桑榆看不分明。

    在她失神的片刻,男人已經將她抱起,放進暖烘烘的被褥裡。窗外下著鵝毛大雪,靜謐中依稀能夠聽見雪花落地的聲音。孟桑榆被男人擁入懷中,額頭落下一個萬般輕柔的吻,也似雪花飄落,但帶來的卻是一陣暖意。

    孟桑榆蹭了蹭男人胸前絲滑的褻衣,在男人愉悅的低笑聲中閉上了雙眼。似乎,讓他寵愛一段時間也不錯,她已經許久沒試過與人相依相偎的感覺了。

    德妃娘娘‘僧多肉少’的粗鄙言論最終沒有引起太后和皇上的半點關注,再加之孟國公很快就要班師回朝,孟家的風頭一時無兩,眾妃漸漸歇了爭寵的心思,暗暗安慰自己:皇上寵愛德妃全都是看在孟國公的份上,等過了這陣兒也就淡了!

    眾妃隱忍心中的嫉恨,然後加倍發洩在沈慧茹的身上,各種慘無人道的刑罰相繼登場,令她生不如死。看看自己被扒光指甲,血肉模糊的指尖,再看看自己沒有一塊好肉的身體,她蜷縮在髒臭不堪的床榻上,眼裡閃爍著瘋狂又怨毒的光芒。

    這日,大周子民們翹首以盼的孟家軍終於開撥進京,駐紮在京郊的大營裡,所過之處受到了民眾們的夾道歡迎,周武帝更是親自登上城樓迎接。安置好兵士,幾名將領捧著一個黑匣子踏入了巍峨的禁宮,文武大臣分列左右,看向一行人的目光又敬又畏。

    此一役奠定了孟國公大周第一猛將的聲威,而皇上一舉斬殺十萬人,幾乎將蠻人族滅的舉動卻在將士們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幾經鏖戰,沒有人比他們更憎恨蠻人,對鐵血果決的年輕帝王心悅誠服,其敬畏之心絲毫不亞于自己的主帥。

    “呈上來。”看見孟國公手裡的黑匣子,周武帝眸光微閃,淡淡開口。

    孟國公應諾,將匣子交給常喜,視線飛快在武將一列的兒子身上掃過,見他精神抖擻,意氣風發,心情頓時複雜難言,也不知該喜還是該憂。

    常喜打開黑匣子,座下的大臣,特別是文臣,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裡面裝的不是什麼稀世珍寶,卻是一顆用石灰鞘制而成的頭顱。頭顱雙目圓睜,表情扭曲,赫然是陣前被斬首的耶律汗王。

    眾位大臣表情駭然,齊齊垂下頭去,將激動又自豪的孟炎洲和幾位剛剛歸來,渾身血煞之氣的將領凸顯了出來。

    周武帝眸色幽暗,盯視面前的頭顱良久,最終撫掌大笑,笑聲激昂豪邁,“好啊!朕曾經發誓,在有生之年必要踏平耶律皇廷,用蠻人的血祭奠我大周數百萬枉死子民的冤魂。這個誓言今日終於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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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31 00:26:4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六章

    “皇上聖明,所以天佑我大周!”孟國公上前一步,拱手回話。這位年輕的帝王有足夠的能力令他敬服。

    “不是朕聖明,是朕的將士們悍勇!沒有你們,哪來我大周百年安泰?”周武帝朗笑,示意常喜將犒賞三軍的聖旨頒佈下去。

    孟國公垂首靜立,臉上的表情十分凝重。他已位列公侯,手握重兵,實在是賞無可賞。而今聲望再進一步,于孟家是禍非福,該到了急流勇退的時候了。

    想到深宮中的女兒,想到她最近頗為得寵的傳言,孟國公苦笑,待聖旨頒佈完畢,自己果然只得了一些財物,便上前一步拱手道,“回皇上,微臣此次遭劫,傷了根骨,再難以勝任建威大將軍一職,懇請皇上准微臣致仕。這是兵符,請皇上收回。”

    周武帝從常喜手裡接過虎形兵符,良久不言。大殿裡安靜的出奇,眾人無不在揣測年輕帝王的心思,也暗暗佩服孟國公的決斷。此時隱退無疑是最好的時機。

    早已從暗衛那裡得到確切消息,孟國公的身體除了一些輕微的凍傷並無大礙,周武帝摩挲著手裡冰涼的虎符,表情莫測。這是他一直以來都想從孟國公手裡得到的東西,然而真正入手他卻早已不稀罕了。執掌軍隊,靠的是人心和魄力,而非一塊死物。

    看看座下表情焦急的眾位將領,周武帝訕然一笑,將虎符遞給常喜,徐徐開口,“孟國公體魄強健更勝年輕男兒,些許凍傷,何至於到了致仕的地步?朕遣幾位太醫替國公好生將養,不日就能上陣領兵。國公乃我大周軍魂,有國公在,朕才能安心,我大周子民才能安心。這虎符你拿回去吧。”

    接過常喜遞來的虎符,孟國公不敢置信的看了座上帝王一眼。這軍權不是他一直心心念念之物嗎?怎得又退回來了?這一刻,孟國公腦補了千千萬萬種陰謀詭計,不禁脊背發涼。

    看見孟國公眼底暗含的警惕,周武帝哂笑,當即揮手宣佈散朝。

    孟國公和兒子並肩往殿外走,臉上還帶著猶疑的表情,卻不想被常喜叫住,說是皇上特准他與德妃娘娘見上一面,心中不由大喜。孟炎洲也屁顛屁顛的跟上。

    父子二人走進碧霄宮,當即就怔住了,只因碧霄宮裡的格局與孟桑榆的閨房極為相似,只不過面積放大了而已。殿中的擺設並不奢華精緻,但樸拙的質地也難掩它們的貴重,其間點綴著許多綠色盆栽,將大殿襯托的春意盎然,濃郁的熏香被淡淡的植物芬芳所取代,令人不自覺就放鬆了心情。

    孟桑榆端坐在主位上,穿著華貴的從一品朝服,遠遠看去氣勢奪人。父子兩停步,隱忍心中的激動,準備跪下行禮。

    “快起來!”孟桑榆等之不及,忙走上前攙扶父親,看見父親手背上露出的凍傷,眼眶立時就紅了,大顆大顆的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人前再張揚,到了孟父跟前,她還是那個沒長大的小女孩。

    “傻孩子哭什麼,為父這不是回來了嗎!”孟父皺眉,想要替女兒擦去淚水,看見自己粗糙的手指又頓住了,見女兒臉頰紅潤,眉目宛然,體態比之未進宮前還要豐盈,顯然過得很好,心裡倍感安慰,眼眶也微微泛紅。

    馮嬤嬤忙上前遞了一條手帕,孟炎洲跟著插科打諢,這才哄的父女兩平復了激動的心情。

    “皇上怎會不肯接您的虎符?”略略詢問了父親歷劫歸來的經過和哥哥在錦衣衛的情況,孟桑榆端起茶杯啜飲,表情凝重。

    “為父剛班師回朝,皇上立即就接手為父的軍權,恐被人詬伯飛鳥盡良弓藏’,寒了一眾將士的心。為父已經向他表明了不欲爭權奪利的態度,他對孟家的忌憚應該略有消減,等過一陣為父再提此事,他會同意的。”孟國公見女兒遣走宮人,這才徐徐分析道。

    “想來應該是這樣。”孟桑榆頷首。

    “怎會?皇上如此英雄人物,說信任父親那必定是真的,我看他根本沒有收回軍權的打算,是你們想太多了!”孟炎洲不以為意的擺手,面上滿是對皇上的崇敬。

    這麼快就被調-教成忠犬了,說你腦子裡全是肌肉還真沒錯!孟桑榆額角的青筋抽了抽,卻沒再說什麼。她知道,哥哥這樣頭腦簡單,心思純粹,又一片赤膽忠心的人是最令上位者滿意的下屬。以他這種心態在錦衣衛任職,仕途絕對大好。再給他灌輸些陰謀陽謀損了他的本性反而不美。

    顯然孟國公也是這樣想,父女兩對視一眼,默契的繞過了這個話題。

    孟桑榆見孟父臉上殊無異色,轉動手裡的茶杯,篤定開口,“父親被困泥水灘之前想必沒有收到我寄去的家信吧?”

    “家信?”孟國公眉頭一皺,沉吟道,“確實沒有,被救回以後忙於戰事,書記官也未向為父提及,應該是混在公文裡了,待為父回去找一找。”

    孟桑榆高懸的心立時放下,父親沒看見也好,這種皇室的驚天秘聞就應該讓它獨自腐爛,越少人知道越好。她擺手,語氣慎重,“父親找到後就將信付之一炬,千萬莫拆開查看。”好在她用的是密碼書寫,給旁人看去也無礙。

    孟父臉色微變,但出於對女兒的信任也沒多問,只點頭應諾。既然父親答應了就必會做到,孟桑榆完全放心了,臉上稍稍露出個笑容。孟炎洲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卻也知道父親和妹妹總有許多事瞞著自己,問了也是白問。

    三人又敘了會兒話,孟父躊躇半晌,終是將壓在心底的煩憂告訴給女兒,“榆兒,今次為父遇難,這裡面也有你二叔的手筆。若不是他在為父的坐騎上動了手腳,為父也不會身陷泥水灘,差點殞命。他聯合了謝正豪,欲除去為父和韓昌平,奪取為父的爵位和軍權。”

    孟桑榆擰眉,眼裡燃起兩簇怒火,孟炎洲則差點拍案而起。二叔從小受孟老夫人嬌寵,因也是嫡子,對兄長的爵位多有覬覦,在戰場上下過不只一次黑手,若不是有孟老夫人撐腰,孟父早想與他分家了。沒想孟老夫人去了,他失了依仗,不但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也不看看自己的軍功和榮華富貴都是靠誰得來的。

    孟桑榆握了握拳,冷聲道,“與謝正豪勾結?這可是通敵賣國之罪啊!若讓皇上知曉了,孟家九族都會受他連累!”對這個一心想要暗害自己家人的二叔,除了厭憎,孟桑榆當真是半點親情也沒有。

    “還是母親和妹妹說得對,二叔就是個禍害,早該分家出去!”孟炎洲義憤填膺,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見兒女心向著自己,孟父凝重的臉色稍微放鬆,沉聲道,“為父已經在陣前將他處理了,死了也給他留了個忠烈的好名聲。只你們二嬸和一雙兒女為父不知該如何安置。”作為一軍主帥,孟國公又怎會是心慈手軟之輩?大面上的倫理親情他會遵守,但若觸及自己的底線,他是寸步也不能相讓的。在孟氏全族與二房之間取捨,孟父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族人,事後除了如釋重負竟沒有一點哀痛。他對二房的忍耐早已超出了限度,相信九泉之下,孟家的列祖列宗也會體諒他的做法。

    “在外面買個莊子,讓他們住進去吧。”罪魁禍首已死,孟桑榆松了口氣,語氣極為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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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31 00:26:5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七章

    孟父沉吟片刻,搖頭道,“兩房還未分家,他們如今好歹也是忠烈遺孤,滿京裡的人都看著,為父不好做的太絕,還是先帶回府,等過完年再說吧。”

    “如此也好。”孟桑榆頷首表示同意。孟炎洲沒有插嘴的餘地,更沒人會聽他的意見,只能氣悶的哼了哼。

    就在這時,殿外響起太監的通報聲,周武帝掀開珠簾大步而入。

    三人立即起身相迎,卻被年輕的帝王先一步制止。

    “不必多禮,坐吧。”拉著桑榆的手在主位上落座,看見桑榆微紅的眼眶,周武帝濃眉緊蹙,用指腹在她眼角愛憐的撫了撫,溫聲道,“父女見面本是好事,怎得哭了?”

    “臣妾太高興了。”孟桑榆反握住他的手,嬌聲道。因為父親平安歸來,又因為男人讓自己與父親見面的體貼舉動,她此刻的笑容十分真摯,溫柔的眼波再沒了之前的虛情假意。

    “高興就哭,怎得跟個孩子一樣?”周武帝被她看得心臟發燙,用指尖刮了刮她的鼻頭,語氣說不出的嬌寵。

    看見帝王凝視自己女兒的異樣眼神,孟國公垂眸,心思浮動。同樣是男人,又與妻子感情甚篤,他如何不知道這眼神所代表的含義?皇上情牽于自己的女兒,並不是為了安撫自己而做的戲,這一點毋庸置疑。

    他就說麼,自己的女兒何其優秀?皇上若是看不上,那簡直是有眼無珠!

    想到這裡,孟國公自得一笑,心情逐漸放鬆下來,與帝王談笑風生。待到午時將近,思及妻子還在家中引頸盼望,他與兒子起身告辭,由帝王親自送到宮門口。

    側頭睇視表情肅穆的孟國公,周武帝微微一笑,慎重開口,“回去後國公勿要多想,只專心養病既可。朕信你,所以這軍權朕暫時不會收回。”

    “皇上,蠻夷已除,微臣再無用武之地,這軍權您還是收回去吧。”,孟國公可不敢當真,立馬拱手道。

    “攘內必先安外,外患已除,該是收拾內憂的時候了。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兩年之內我大周必有戰事發生,孟國公何愁沒有用武之地?”周武帝將手搭在他肩膀上用力一按,漆黑的眼底滿帶戰意。

    內憂?除藩?孟國公心中一驚,思量片刻後拱手道,“微臣省得,自當為皇上效犬馬之勞!”連這等軍機大事也透露給自己知道,可見帝王對自己的信任。孟國公出身行伍,魄力非凡,當即收回了隱退的心思。若能襄助帝王實現大周真正意義上的統一,他也算是不枉此生了,屆時再歸還軍權也不遲。

    “微臣也願為皇上鞍前馬後,出生入死!”孟炎洲不甘落後,漲紅著臉開口。而今姐夫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已經與父親齊平了,甚至有了超越之勢。

    “哈哈,好!有此賢臣良將,朕幸甚!”周武帝大力拍打孟炎洲肩膀,笑的豪情萬丈。

    因軍隊趕在過年前三天回到京中,犒賞三軍的飲宴便與皇家年宴合二為一,參宴人員囊括了軍中諸將和四品以上的在京官員,正可謂盛況空前。

    酉時過半,保和殿內燈火通明,醇酒飄香,文武官員按品級高低分坐兩旁,一邊交談一邊等候皇上駕臨。坐在武將首位的孟國公身邊圍滿了前來搭訕的官員,風頭一時無兩。孟炎洲因坐在冷面閻羅閆俊偉身邊,倒免去了這些應酬。

    慈甯宮內,太后見過諸位命婦,在孟桑榆的攙扶下前往保和殿參宴。像這等大型宮宴,除去一品誥命夫人,便只有庶一品以上的嬪妃才有資格參加。是以,眾妃只能用又羨又妒的目光送走孟桑榆、賢妃和麗妃。

    見孟桑榆挽著太后左手,兩人一邊徐行一邊交談,態度親密,仿似尋常人家的婆媳,賢妃眸色微暗,上前兩步,想要攙扶太后的右手。屆時四人入殿,若自己落于孟桑榆身後,豈不顯得自己勢弱?

    太后如何不曉得她的心思,對此等利用最是厭憎,手臂一揮便拂開了賢妃,漠然開口,“哀家還沒老到走不動路的地步,何需二人攙扶?徒讓人看了笑話!”話落,步伐不由加快幾分。

    賢妃臉色紅白交替,心中又羞又惱。麗妃囅然一笑,用眼角乜她一眼,快步追上太后。四人到時,周武帝也正好跨入大殿,一身明黃色龍袍在燭光的映照下散發出金光,襯著他俊美無儔的面龐和霸氣昭彰的氣質,倒像是神祇下凡,令賢妃和麗妃雙雙紅了臉。

    太后不著痕跡的睇視孟桑榆,見她嘴角含笑,眼底卻無一絲一毫波瀾,又見兒子眼眸發亮的看過來,撚著手裡的佛珠暗自搖頭。這兩口子真是有趣,這趟下山不算白來!

    周武帝快步迎上,與孟桑榆一左一右攙扶太后進殿,待太后落座,這才走到主位坐定。百官連忙跪到殿中山呼萬歲,場面浩大。

    “免禮!”帝王朗聲而笑,略略說了幾句祝詞,示意常喜給自己杯中滿上烈酒,舉起來向孟國公致敬,而後一口喝幹。孟國公受寵若驚,連忙拿起桌前酒杯回敬,君臣相宜的畫面叫百官心中各有思量。而今看來,孟國公依然是簡在帝心,絲毫沒有功高震主,受帝王忌憚的跡象啊!

    隨後,帝王的舉動又加深了群臣的這一印象。只見他放下酒杯,眸色溫和的朝右下角落座的德妃看去,招手道,“愛妃,到朕身邊來。”

    帝王身旁空位專為皇后而設,他此舉意義為何不言而明。孟桑榆愣了愣,感覺到側手邊賢妃和麗妃投來的冰冷視線,又見座下父親滿含欣慰的看過來,放下筷子微微一笑,大大方方的走到帝王身邊落座。

    這是皇上給予父親和孟家的臉面,不管這背後隱藏著怎樣的深意,她都受了,作為孟家女兒,她不能墜了孟家的名頭!

    女子身穿從一品朝服,向自己逶迤而來,頭上的金步搖在行進中發出叮叮噹當的脆響,宛若敲擊在心上,讓他心尖發顫。周武帝漆黑的雙眼蒙上一層霧靄,將眼底熾烈噬人的情感掩蓋,伸出手,緊緊握住女人遞來的蔥白指尖,一個用力將她納入懷中,然後微不可聞的喟歎一聲。

    看見帝王毫不避諱的親密舉動,群臣紛紛垂頭,面色各異。孟父當即暢飲一杯,抹唇朗笑。

    孟桑榆極力維持著面上得體的微笑,乖順的坐在男人懷裡。

    “桑榆,朕敬你,沒有你就沒有朕的今天。”周武帝親自給她滿上一杯桃花酒,遞到她唇邊,語氣極為慎重。也許桑榆聽不懂,甚至會在心裡嗤笑,但他知道自己的心意有多真,這就夠了。

    這是什麼話?夢話麼?孟桑榆果然在心裡嗤笑,面上卻露出嬌羞的表情,拿起酒杯仰首喝空。醇香的酒液將她嫣紅的唇瓣浸濕,顯得嬌豔欲滴。

    周武帝的視線膠著在她唇瓣上,忽然就有了親吻她的衝動。殿內的喧囂勉強將他的心神拉回,他不得不轉頭,大口喝酒以掩飾自己快要失控的情緒,看見桌上的幾盤菜肴,微微一笑,盡數推到桑榆面前。這些都是他特意吩咐禦廚為桑榆做的,是桑榆近來最愛吃的東西。

    看見面前的一盤桃花酒燜大蝦還有幾碟海鮮,孟桑榆心裡忽然浮上了不妙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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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31 00:27:0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八章

    果然,男人勾唇一笑,竟不顧帝王之尊,用帕子將手指擦淨後開始細心的剝蝦殼,那悠然自得的模樣仿佛他此時並不置身于宮宴,而是在碧霄宮的偏殿裡。將剝好的蝦仁放進太后和桑榆面前的碗碟,他又開始將一碟牡丹魚片的細刺剔除,一分兩半,夾給身邊的兩個女人,那慇勤的態度堪比現代最優雅高貴的紳士。

    孟桑榆扶額,終於知道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最近經常在餐桌上試探男人,剝蝦殼,剝蟹殼,剔魚刺,這些要求張嘴就來,沒想竟讓男人養成了習慣!他該不是故意的吧?孟桑榆眼角抽搐,瞥見賢妃和麗妃投來的妒恨目光,只得囅然一笑,優雅的將男人的慇勤吞吃入腹。

    周武帝慢條斯理的用帕子將手上的油膩擦掉,漆黑的眸子閃過一道精光。他不斷的縱容著桑榆的試探,不著痕跡的拉近著彼此的距離,等桑榆察覺時,她早已是他的籠中之鳥,再也跑不掉了!

    帝王的一舉一動都受到了群臣的關注,他對德妃的特殊,明眼人如何看不出來?想必不久之後,這空懸的後位就要有主了!眾臣不約而同的暗忖。

    宮宴過後便是賞煙花,太后還有晚課,辭了皇帝先行回宮。眾人走到保和殿外的空地上,仰頭看向漆黑的夜空,一朵朵煙花扶搖直上,在半空中綻放出瑰麗的光華,耀人眼目。

    周武帝與孟桑榆並肩站在紗幔飄飛的殿簷下,仰頭貪看五彩斑斕的夜空。

    有雪花飄落在臉上,融化成小小的水珠,孟桑榆毫不在意的抹去,黑白分明的眼眸被煙花染成了琉璃一般的色彩,嘴角掛著饜足的微笑,純真快樂的像個孩子。

    周武帝的視線不知不覺就被她吸引了去,心臟鼓跳如雷。這是他第一次與桑榆辭舊迎新,仿佛預示著他們的未來也將如這煙花般絢爛。他不可遏制的伸出手,將她摟入懷中,用大氅密密實實的將她包裹。地上拉長的剪影融為一體,密不可分,他滿足的喟歎,用冰冷的視線逼退群臣詫異的打量。他是帝王,想要擁抱自己的女人難道還要在意別人的眼光?

    “皇上,這不合禮數!”孟桑榆不自在的動了動,男人的懷抱實在溫暖,令她感到些許眷戀。

    “朕就是禮數。”男人霸道開口,沉吟片刻後低語,“正月初三,朕帶你回去省親,你好生準備。”

    孟桑榆猝然回頭,睜圓的鳳目裡滿是不敢置信。回去省親?帝王親自陪同?他究竟是什麼意思?這榮寵顯然太過了!

    “看煙花!”男人將她的下顎扳正,指向天際,語氣無奈中透著寵溺,“這一刻如此美麗,錯過豈不可惜?什麼都不要想,只靜靜享受這一刻吧!”

    男人的嗓音平靜又舒緩,帶著撫慰人心的魔力。孟桑榆順著他的手指看向天邊,慵懶的倚靠在他寬厚的胸膛上,微微一笑。是啊,這一刻如此美麗,錯過可惜!

    放晴沒兩天,正月初三這天又飄起了鵝毛大雪,一夜過去,整個京城都變成白茫茫一片,哪是天哪是地遠遠看去完全分辨不清。

    辰時剛過,冷冷清清的東大街就熱鬧起來,各家各戶都派出人手將門前厚厚的積雪清理乾淨,以方便御駕通過。是的,今天是德妃回家省親的日子,由帝王親自陪同。東大街俱是勳貴世家聚居之地,即便帝王只是路過,各家也不敢有絲毫怠慢。至於德妃省親背後所代表的含義,有人豔羨,也有人不以為意。

    良妃不也由皇上親自陪同回家省親麼?結果怎樣?不出幾天就被打入冷宮,沈家還被誅了十族。所以這事是福是禍很難說。

    孟國公比別人更清楚福禍相依的道理,故而家中上至主子下到奴僕都十分低調。天還未亮,一家人就已大開府門,在門前鋪上猩紅的氈毯,冒著寒風恭候帝王大駕。

    明黃色的禦攆駛過乾淨整潔,戒備森嚴的東大街,街道兩邊的勳貴世家均敞開正門跪迎,待浩浩蕩蕩的車隊駛過才敢起身。

    孟國公府很快就到了,在禁龍衛的嚴密防護下,年輕俊美的帝王撩起衣擺,大步跨下禦攆,而後親自拂開轎簾,朝禦攆內的德妃伸出手。

    一隻白皙纖長的玉手放入他的手心,帝王不自覺露出溫柔的微笑,然後將之緊緊握住,引領佳人下轎,態度呵護備至。

    兩人攜手並肩而立,一個俊美無儔,一個豔麗無雙,渾身均透著逼人的貴氣,乍一看當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瞥見新任禁龍衛統領王華山投過來的黯然視線,年輕的帝王眼裡飛快滑過一抹自得的亮光。

    “微臣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孟國公上前兩步半跪行禮,他身後的孟家人齊齊磕頭。

    “免禮,國公快請起。”帝王上前攙扶孟國公,態度親和。孟國公彎腰伸手,做了個邀請的手勢,一行人踏上氈毯,往正門走,卻不想一名十三四歲的少女忽然沖出人群,跪在帝王面前大聲喊冤,場面頓時凝固了。

    孟國公猝然回頭,尖刀一般鋒利的視線狠狠剜向孟瑞珠。擅自將少女帶來見世面的孟瑞珠褪去一臉嬌羞之色,躲入文姨娘背後瑟瑟發抖。看見周圍開門迎駕的幾戶人家或幸災樂禍、或事不關己,或同情憂慮的目光,她知道,自己闖了彌天大禍。

    “御駕也敢驚擾!來人,將她拖下去!”常喜用佛塵將少女拂開,扯著嗓子對身邊的侍衛喊道。

    那少女緊緊拽住地上的氈毯,嗓音又尖又利,足足傳出去老遠,存心想將事情鬧大。“求皇上為民女父親做主,民女父親是被孟長雄害死的,他死得冤枉啊!”

    周圍的幾戶勳貴人家發出驚呼聲和議論聲,紛紛伸長脖子探看。這事估計不出一日就會傳遍京城,想壓制也壓制不了。兩次省親都鬧出亂子,這也太巧了些!

    孟桑榆眯眼睨視跪趴在自己跟前的少女,眸色森冷。這少女是她的堂妹,二房的嫡女孟岩雨,自小便驕矜專橫,衝動魯莽,這幾年定居邊關也沒有多大長進。看來,不害死大房,二房不會善罷甘休啊!

    想到這裡,她不自覺收攏五指。正握著她手的帝王立即就察覺到了她的不安和憤怒,輕拍她手背以示安撫,然後揮退上前的侍衛,俯身看向地上狼狽不堪的少女。這時候帶走少女只會讓孟家蒙羞,不若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此事了結。孟岩雨為何喊冤,他心中一清二楚。

    “你是何人?”他徐徐開口,雄渾的嗓音暗含威儀,令孟岩雨心生怯意。

    孟家眾人見帝王有意探究,面上均流露出恐慌之色,就連千軍萬馬中來去自如的孟國公也不自覺咬緊了牙關。

    今日這事太過蹊蹺,一個幼女何來如此膽量攔阻御駕?背後定是有人授意,若此人是皇上……想到這裡,刺骨的寒意由腳底爬上脊背。難怪皇上不接受軍權,只因自己在軍中威望太高,他這是要斬草除根才能放心啊!孟國公閉了閉眼,心中一片蒼涼。

    孟桑榆也與父親想到了一起,低垂的眸子裡滿是不甘和仇恨,被男人拽在掌心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周武帝如何猜不透這父女二人的心思,胸口說不出的憋悶難受,面上表情更加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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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頂著帝王幽深難測的視線,孟岩雨重重磕了個頭,哀聲道,“啟稟皇上,民女乃左將軍孟長志之女孟岩雨。父親根本不是戰死,乃陣前被孟長雄暗箭射殺,求皇上為民女父親申冤!”

    “你怎知你父親是被孟國公暗箭射殺?身為嫡親兄長,他又為何要這樣做?”周武帝沉聲問道。

    “回皇上,孟長雄是為了搶奪民女父親的軍功才要暗害民女父親。此事千真萬確!”孟岩雨言之鑿鑿,就差指天發誓。

    孟桑榆冷笑,鼻端噴出一股稀薄的霧氣。周武帝捏捏她冰涼的指尖,挑眉道,“據朕所知,你父親一無能力,二無膽識,能夠躍居左將軍之位全靠孟國公照拂。若說孟國公為搶奪你父親的軍功而射殺他,這話說出去莫說別人信不信,你自己相信嗎?”

    孟國公悍勇無敵,戰功赫赫,全大周子民都知道。他要搶奪自己嫡親弟弟的軍功,這話說出來無疑是個笑話。孟岩雨很清楚自己父親有幾斤幾兩,此時臉色尤為尷尬,嘴巴張張合合不知該如何應對。

    就在這時,一名三十歲左右,身穿孝服的婦女在一名十六七歲少年的攙扶下緩緩走出大門,跪倒在帝王跟前,重重磕了個響頭後說道,“啟稟皇上,臣婦乃孟長志之妻王氏,這是臣婦長子孟炎琦,次女孟岩雨。不管孟長雄因何要暗害臣婦夫君,這事都是千真萬確,臣婦有人證,就藏在郊外的莊子上,可將他帶到御前對質。”

    沒想到竟然還有人證,能在孟國公眼皮子底下鑽空子,這背後操作之人很有些勢力。周武帝擰眉暗忖,見桑榆面色越發蒼白,指尖都在根根顫抖,不忍再耽擱下去,擺手道,“人證就不必了,”複又看向常喜,“去請閆統領,叫他將上次搜羅到的證據帶過來。”

    聽聞這話,孟國公心臟緊縮,撩起衣擺,自動自發的跪在帝王跟前,孟家眾人見狀也都跟著下跪。錦衣衛搜羅的證據自然是無可辯駁的,他們而今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帝王裁決。孟桑榆渾身僵冷,想要把手從帝王手心抽出,卻被他死死握住了。

    王氏垂頭抹淚,臉上滿是怨毒和快意之色,若孟長雄罪名落實,這國公府就要由二房當家做主了。

    閆俊偉很快就到了,畢恭畢敬的將一遝密信呈上。

    周武帝接過密信,甩到王氏面前,冷聲道,“孟國公射殺孟長志,確有其事。這就是他為何要如此做的原因。”

    王氏和一雙兒女飛快撿起密信查看,待看清內容,驚喜的表情被巨大的恐慌所取代。

    “孟長志勾結謝正豪和沈忠良,欲除掉孟國公奪取軍權,此乃通敵賣國之罪,當誅九族。看在孟國公大義滅親的份上,朕本想暗中將此事抹平,但你們非要探個究竟,朕不得不成全你們。”說到這裡,周武帝頓了頓,捏捏桑榆稍微溫熱起來的指尖,繼續介面,“覆滅耶律皇廷,孟國公居功至偉,誅九族之罪可以軍功相抵,但你們一家的死罪卻是不能免的,來啊,將孟氏二房打入天牢,開春待斬!”

    侍衛應諾,上前羈押三人。王氏與孟岩雨早已嚇暈了過去,孟炎琦雖不至於昏倒,可也驚恐萬狀,涕淚橫流,扒拉著孟長雄的褲腿大喊‘伯父救命’。此時他才知道何謂悔不當初。

    孟長雄對二房早已仁至義盡,也看透了他們忘恩負義的本質,並不想替他們求情,可周圍人家都看著,他也不好做得太絕,當即磕頭道,“求皇上看在微臣的面子上饒他們一死。”語氣透著淡漠。

    孟家人紛紛跟著磕頭。

    作為孟家的一份子,父母均跪地請命,周圍又有那麼多雙眼睛看著,就算心中不願,面上也要做出仁義的樣子。孟桑榆將手從帝王掌心抽出,撩起裙擺,緩緩跪在他跟前,淡聲道,“求皇上饒他們不死。”

    話雖如此,可她低垂的眸子裡滿是肅殺之意。若皇上真饒了二房的死罪,她日後也必定要想辦法叫父親將二房斬草除根。有道是莫欺少年窮,王氏和孟岩雨雖然不濟,但孟炎琦卻是個極有心機城府的,能力也不弱,留下他早晚是個禍害!且今日這事背後定有人暗中策劃,否則王氏一門孤寡,何來能力將人證從邊關帶回,藏在郊外的莊子上?過了今日,必要叫父親將背後之人揪出,以牙還牙!

    周武帝捏住孟桑榆的下顎,將她的小臉抬高,看見她眼底來不及收起的殺意,微微笑了。他尤記得桑榆說過的話——千萬不要小看任何人,特別是你的敵人。桑榆對待敵人冷酷的可怕,對待親近之人卻又柔軟的不可思議,正是這種矛盾又純粹的特質讓他迷戀的不可自拔。既然桑榆心下不甘,他必要順了桑榆的意。

    “雖然有愛妃求情,”他用力拉起桑榆,看見她瞬間緊張的面色,興味一笑,語氣陡然轉冷,“朕也不能姑息!來人啊,將他們帶下去!”

    孟桑榆不著痕跡的松了口氣,臉上卻露出哀戚之色。孟國公被帝王攙扶起身,遲疑的開口,“皇上,今日省親……”出了這事,皇上恐怕沒有再待下去的興致了。

    “進去吧,桑榆很久沒回來過了。”周武帝攬住桑榆的肩膀,語氣說不出的溫柔寵溺。

    孟國公連忙點頭應諾,想到自己先前對帝王的懷疑,心裡萬般羞愧。這背後之人既然不是皇上,那他定要叫此人萬劫不復!

    見國公府的大門緊緊關閉,門前由禁龍衛重重把守,周圍的勳貴悻然回府。還以為今日這趟省親也被攪和了,沒想皇上竟絲毫不以為意。看來德妃在皇上心裡的份量不輕啊!

    二房還有三個妾室並一個庶子兩個庶女,都被錦衣衛從內院帶走,押入天牢。一行人的哀嚎、求饒、咒駡聲將喜慶的氣氛沖刷的一乾二淨。國公府上至主子下至奴僕俱都屏聲靜氣,斂容肅穆。何謂天子一怒,血流漂杵,他們今日總算是切身體會到了。

    孟家族老和各房旁支很快就聽聞消息,不但沒責怪孟國公,反倒暗自慶倖他做事果決,能夠大義滅親,否則等皇上親自探查,孟氏九族都別想活命,對硬要將此事鬧開的二房更是恨到了骨子裡,哪有半分可憐或不忍。

    文姨娘和庶子庶女因沒有資格去正堂拜見帝王,加之孟瑞珠闖下滔天大禍,早早就被打發回了偏院。正廳裡,孟國公帶領妻子和兒子正式拜見帝王和德妃,然後邀請兩人參加家宴。

    熱氣騰騰的菜肴和醇香濃厚的美酒被一一擺上桌,桌上眾人卻還惦念著先前的一場鬧劇,態度頗為拘謹。

    “既是家宴,大家就隨意點。”周武帝首先拿起筷子,給桑榆碗裡添菜,孟國公等人見狀,這才稍微露出些輕鬆的表情。

    一盤清蒸鱸魚擺到了帝王面前,他正要拿起筷子替桑榆挑刺,沒想卻被桑榆按住了手背,柔聲道,“皇上,讓臣妾來吧。”

    她囅然一笑,將最鮮嫩的魚腹夾取一段,仔細剔除魚刺,然後放進帝王面前的碗碟裡,低聲道,“吃吧,涼了就腥了。”

    周武帝挑眉乜她一眼,將魚肉吃下,嘴角愉悅的弧度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孟桑榆又將一盤茶葉蝦攏到手邊,剝去蝦殼後堆放進他碗裡,態度慇勤備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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