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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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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香彌 -【侯門寵媳二三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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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3 00:32:0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翻牆夜會(2)

  一直睡到過午之後,崔開平才醒來,醒來後又與白蘊惜說了好一會兒話,吃了一頓飽餐,洗漱後,將臉上那些胡碴子都刮乾淨,換上顧氏先前差人送來的乾淨衣袍,這才跟著她去見了她父母。

  對鎮國將軍來了白府的事,顧氏也沒敢瞞著丈夫。

  白鼎然從顧氏那裡得知女兒竟早與這位皇帝恩寵有加的鎮國將軍自幼相識,還互生情愫,先是吃驚,而後大笑道——

  “連皇上都給他們賜婚,他們倆這也算是天作之合了。”先前不知皇帝為何會突然下旨賜婚,現下他總算明白原由了。

  白?惜領都會崔平平來到母親住的跨院,因為他是深夜裡來白府,為免讓太多人知曉這事,壞了白蘊惜的名聲,故而沒安排在廳堂,而是在顧氏屋裡私下相見。

  白鼎然也等在裡頭,想見見這位准女婿。

  進了屋裡,崔開平向白氏夫婦行了一禮,“晚輩見過白大人、夫人。”他如今的品秩雖與白鼎然相當,但他將要迎娶白蘊惜為妻,因此以晚輩自稱。

  “將軍不用多禮,快請坐。”白鼎然熱絡的招呼道。

  “多謝白大人。”崔開平在一旁坐下。從軍三年多,斬殺無數敵人,他已非昔日那青澀的少年,如令宛如一柄寶劍,身上透著一股鋒利的銳氣。

  見他面容清俊,一表人才,年紀輕輕就成為鎮國將軍,最重要的是還入了皇帝的眼,白鼎然對這位乘龍快婿更加滿意,十分熱切的與他交談起來。

  顧氏坐在一旁看著,對這位女婿也頗滿意,心下對女兒的眼光大為讚賞,覺得比起白昭嫻鍾情的那個邵由,簡直好上一百倍。

  邵由在白昭嫻回來後在白鼎然的要求下曾帶回來看過,日鼎然當時見了他後,對他頗為欣賞,說邵由才學出眾,來年定會高中。

  但縱使他考上進士,也遠遠及不上崔開平,他現下可是三品的鎮國將軍呢。

  顧氏這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覺得他與女兒簡直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敘了半晌的話,崔開平才告辭離開。難得回來一趟,他還得回善有寺一趟,見見養大他的方丈和其它和尚們。

  “我這趟回京向皇上交完差,就會回來迎娶你,你等我。”他依依不捨的與白蘊惜話別。

  白蘊惜柔笑著頷首,“我等你。”沒有誰可以再折散他們。

  送走崔開平,準備回自己的小院時,白蘊惜遇上白昭嫻。

  白昭嫻冷嘲了一聲,“喲,如今妹妹可是喜上眉梢,這都笑得闔不攏嘴了。”先前只有父母見了崔開平,她沒能見到,但她聽說皇帝紿妹賜婚的正是她的心上人,心裡頗有些不是滋味,她的邵郎還沒考上進士,而白?惜的心上人如今卻已是三品的武將,還是皇帝的義子。

  相比起來,她的邵郎遠遠不及這人,她心裡難免有些不平。

  白蘊惜溫聲回道,“我相信明年邵公子定能考中進士,屆時姊姊也能如願以償。”希望到時候他們別像她夢裡一樣,婚後為了邵由要納妾的事爭吵不休。

  見她說得誠心誠意,白昭嫻臉色緩了些,嘴上卻驕傲的說道,“那是當然,依邵郎的才學一定考上進士,說不得還考個狀元或是探花呢。”

  “嗯。”蘊惜征笑著點頭輕應,“姊姊,我們都能給自己心儀之人,真是太好。”

  聽她這麼說,白昭嫻先前對她不肯幫自己,害自己不得不留書出走的怨氣也漸漸消了。

  兩人再敘了幾句話,她離開前自認好心的告誡妹妹幾句——

  “你以後嫁人,可不能事事由著他來,否則你會被他給拿捏住,吃死死的。”說完,也不等她回話,白昭嫻扭頭便走了。

  白?惜輕歎,看著她離去的身影,本來她也想勸姊姊幾句,姊姊性子要強又驕傲倔強,因婚後與邵由漸漸越來越不睦,若她能改改脾氣,也許兩人日後不至於鬧得不可開交。

  皇帝接到季季方命人送來的奏摺,得知他已順利剿滅流寇,且在奏報裡,管季方還贊崔開平表了功,看到兒子又再立下大功,皇帝心下甚喜,恨不得召見崔開平。

  這個流落在外的兒子如此成才,讓他十分欣慰照,也因此更加思念早逝的允慈,認為都是她教導有方才能教出如此出色的兒子。

  思及自己那幾個為了爭奪皇儲之位,已在明爭暗鬥的皇子們,相比之下,他益發覺得崔開平比他們來得更加優秀。

  因此數日後,崔開平與管季方回到皇城,皇帝在重重封賞此番剿寇有功的將士後,直接當著眾臣的面,賜封崔開平為一等安樂候,並賜他一座宅邸,且交代內務古總賞親自操辦他的婚事,如此聖寵,令他一時風頭無兩。

  朝臣們提起他,免不了又羨又妒。

  幾個皇子見父皇對他比親兒子還要恩寵,有人不動聲色試圖與崔開平結交,想拉攏他,也有人沒當他是一回事。

  “西邊的戰事和東南那些流寇都打了好幾年,那小子不過是好運,剛好立了幾個功,沾了包老將軍和管將軍的光才在父皇面前正臉,等過一陣子,父皇這恩寵也就漸漸退了。”

  此時在五皇子府裡,六皇子鄒鈞一臉鄙夷、輕蔑的說道。

  他肥胖的身軀坐在椅上,將那椅子填得滿滿的,說話時雙下巴還抖了抖。

  八皇子鄒堯一邊啃著桃子一邊說,“六皇兄,這幾日我見父皇常召他進宮,甚至還有讓他陪著用膳,你說咱們幾個兄弟有幾次能私下陪著父皇用膳?”

  “我呢,打小到大除了宮宴,也只有在家宴時才能與父皇一塊用膳。”他剛好與兄長相反,身材瘦巴巴的,雖已十九歲,因為削瘦,看起來約莫只有十五,六歲。

  坐在一旁的五皇子鄒謙忖道,“父皇對他的恩寵確實不太尋常,尤其父皇竟認他為義子,還給他賜了國姓。”幾個皇子裡,今年二十五歲的他是容貌最出挑的,五官俊雅,身材不胖也不瘦,體態適中。

  “就算是這樣,他也只是個外人,比得上咱們這些皇子嗎?我看,他那些戰功說不得也是言過其實。”鄒鈞不以為然道。

  “他若真沒有立下那樣的戰功,包老將軍和管將軍豈會平白無故替他表功,他不過一個孤兒,既無出身也無家世,他們圖他什麼?”鄒謙反問。

  “這……”鄒鈞被他說得一時窒住。

  “五皇兄說的沒錯,包老將軍和管將軍都對他十分欣賞,他定是有過人之處。”鄒堯看向鄒謙,“五皇兄,不如我去試試他?”

  他和六皇兄是站在五皇兄這邊,幫著他與二皇兄、四皇兄暗中爭奪儲君之位。

  皇帝有九子六女,皇長子和老三、老七已逝,九皇子才四歲,另大公主和五公主與八公主也都早早夭折。

  “也好,你去試試。”若是能拉攏崔開平自然最好,他驍勇善戰,如今又得父皇看重,能得崔開平支持,對他爭儲之事能多添幾分勝算。

  得了五皇兄的話,鄒堯在翌日便登門拜訪崔開平。

  崔開平正忙著籌備大婚之事,忽聽鄒堯登門拜訪,雖不怎麼想與這些皇子打交道,但礙於身份也回避不了。

  “八皇子找我可是有什麼事?”他忙著要同內務府總管商量下聘的事,一見到他,也不多說廢話,直接問道。

  “我聽說你搬到父皇賜的新宅,所以特地過來駕喜。”鄒堯削瘦的臉上揚笑,朗聲說道。

  崔開平覺得他來賀喜未免太早了,“才剛搬來府裡不久,怕招待不周,讓八皇子見笑了。等安置好後,我會宴請幾位皇子和同僚們過來喝杯水酒。”這話裡已有送客的意思了。

  鄒堯像是沒聽出來,有意示好的再說,“你將要大婚,府裡可得好好佈置佈置,若是人手不夠,要不要從我府裡調幾個能的過來幫你?”

  “這倒不用,古總管幫著我把府裡的人手都找了。”

  “你底裡的人手是古總管幫你找來的?”鄒堯有些訝異,他以為內務府古總管只是來幫他操辦大婚之事,沒想到連他府邸的事都插手了。

  他心忖,這多半是父皇的意思,否則古總管也不敢擅自這麼做,父皇對崔開平可比他這個親兒子還來得關心,去年他出宮開府時,父皇可沒如此上心。

  “初來京城,人生地不熟,皇上賜我這麼大一座宅子,一時之間讓我上去找人,皇上便讓古總管幫我把人給找齊,該置辦的也全置辦了。”皇帝還賜了他不少金銀和珍寶,如今都堆在庫房裡。

  “父皇待你可真是寵愛有加,連我這兒子都比不上。”鄒堯暗自嘲笑道。

  崔開平聽出他話裡的酸意,本來不打算理會,但想了想,還是解釋了句,“皇上這是看在我母親當年曾救過他的分上,才對我如此恩寵。”

  “竟有這事?”聞言,鄒堯兩眼瞪大,好奇的問,“你母親當年怎麼會救了父皇?”這事他先前都沒聽說過。

  “我也不甚清楚,你若想知道,不妨回去問問皇上,這事我也是從皇上那兒聽來的。”當時他也沒多問,詳細情形並不清楚。

  見他說完站起身,一副準備要送客的模樣,鄒堯識相的沒再多留,再說了兩句話,便告辭離開,盤算著要將這消息告訴五皇兄。

  送走人,崔開平讓人請來古總管,繼續與他商討下聘之事。對於鄒堯的來意,他沒功夫去想,眼下他在意的只有大婚之事。

  大婚日期定在三個月後,崔開平親自前往須州迎娶新娘子。

  出發前一日,皇帝召他進宮關切的詢問他,“你明天就要去迎親,一切可都準備了?”

  崔開平誠心誠意朝他躬身一揖,“多謝皇上關心,古總管都已安排得妥妥當當。”婚禮所有的一切,就連他給白家的聘禮都是由皇帝的私庫所出,他覺得皇帝對他就跟親爹沒兩樣了。

  “那就好。”見他滿面春風,喜得直咧嘴,皇帝也感染到他的喜悅之情,臉上帶起笑意,“你都長這麼大,要成親了,你娘在天有靈若是知道,也會覺得欣慰。”

  崔開平老實回了句,“說不得我娘早已去投胎轉世了。”他打小在善有寺長大,雖然曾聽和尚們講經說法,但他沒有慧根,無法了悟太高深的佛法,已將六道輪回之事記了下來。他覺得娘都過世這麼多年,八成已輪回投生到別家去了,只怕早不記得曾有過他這個兒子。

  皇帝本想同崔開平說說他娘的事,聽他這麼一說,宛如被潑了盆冷水,頓時沒了興致,擺擺手,“罷了,你明天就去迎娶,早點回去歇著吧。”

  “臣告退。”崔開平躬身一揖,走出禦書房,他回頭瞥了眼,總覺得皇帝每次提及他娘時,神情都有些古怪,語氣裡也透著一抹思念,兩人似乎不只是單純的救命恩人的關係。

  “開平,你不是明天就要出發去須州迎親,怎麼還進宮來?”二皇子與四皇子瞧見崔開平朝他走來,兩人年紀比他長,先前已在宮裡見過幾次,便以名字相稱。

  “是皇上召我進宮,我正要出宮了。”對這些皇子,崔開平無意太過接近,他雖是皇帝的義子,但他很清楚自己是什麼身份,沒想要仗著這層關係與他們接近。

  皇子鄒騏笑道,“等你迎回新娘子,咱們可要跟你討杯喜酒喝。”

  “二皇子和四皇子能來,是我的榮幸。”與他們再敘了幾句客套話,崔開平旋身朝宮門走去。

  他看得出來,宮裡幾個皇子都有意與他交好,但包老將軍曾提醒他,莫要與那些皇子來往太過密切,免得涉入皇儲之爭。

  他雖來京城不久,但先前在邊境三年多,一位出身京城世家的參將提起宮裡往年爭奪儲君時的明爭暗鬥,比起戰場上明明搶的殺戮還要詭譎兇險,因此對奪儲之事,他委實不想沾。

  “父皇對他,可比咱們幾個還要關心。”鄒騏若有所思的望著崔開平離去的背影。

  四皇子鄒兆挑眉道,“可不是,我大婚前父皇可沒特地召見我,真不知這小子是那點入了父皇的眼。”

  鄒騏微微眯起眼,“你覺不覺得這崔開平那雙眉眼,有幾分像一個人?”

  “像誰?”鄒兆納悶的望向皇兄,瞟向他的眉眼,猛地一怔,“噫,聽你這麼說,他那雙眉毛、眼睛倒是長得同二皇兄有幾分相像呢。”

  鄒騏搖頭,提點他,“宮裡的人都說,我是幾個皇子裡長得最像父皇的。”崔開平的來歷,他已暗中派人查過,對崔開平的身世,他心中有一個懷疑。

  聽出他的弦外之音,鄒兆一□之後,驚詫道,“你是說他那眉毛、眼睛像父皇?”

  另一邊,就在崔開平終於要走出宮門時,背後猛地傳來一聲嬌斥。

  “崔開平,你給我站住!”

  他回頭,瞧見一名身著湖綠色華麗宮裝的少女,不耐煩的皺了皺眉,“四公主有什麼事?”

  “你真的要去迎娶別的女人?”她明豔的臉上一臉嗔怒的質問。

  崔開平被她問得一臉莫名其妙,“這是全京城人人皆知的事。”

  “你真的要娶別的女人?”四公主氣惱的跺著腳,不死心的再問了一句。

  “沒錯。”

  “本公主不許你娶那女人!”四公主蠻橫的命令。

  崔開平被這位刁蠻公主無理的話給氣笑了,“我要娶誰關四公主什麼事,四公主憑什麼不許,更何況這可是皇上親自賜婚,四公主若是有什麼不滿意,儘管找皇上說去。”說完他不再搭理她,大步走出宮門。

  四公主想追出去,卻被侍衛給攔了下來。

  “你們給我滾開!”她氣急敗壞的推攘著他們,想闖出宮去,但侍衛們寸步不讓,持著手上的長槍擋住她的去路。

  見闖不出去,最後她只能朝著崔開平的背影叫道——

  “崔開平,你給我回來,本公主不許你娶別人,你給我回來!”他只能娶她一人,只有她才配得上他!

  崔開平當沒聽見她的話,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他知道自個兒生得英偉不凡,儀錶堂堂,讓男人見了自卑羡慕,女人見了心生愛慕,所以當初四公主一見看他便癡迷上他,但他眼裡心裡早已被蘊惜給占滿,連個眼神都沒空施捨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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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3 00:32:2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十七為君婦(1)

  依須州的規矩,家中有女子出閣,都會分送喜糖給鄰居親友。

  白鼎然是須州父母官,他女兒出嫁,須州城裡閑著無事的人都前來守在白太守府邸前等著領喜糖,順便看看那位從須州出去,靠著軍功封候的白家女婿是何等樣貌。

  晌午時分,崔開平騎著一匹紅棕色駿馬,馬上披紅掛彩,領著一群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在鼓樂聲中進了須州城,來到白府。

  白府張燈結綵,僕人們列在兩旁,中門大開迎接這位女婿。

  白蘊惜被喜婆牽了出來,拜別父母兄嫂和姊姊。

  白鼎然笑呵呵的告誡女兒,讓她出嫁後要從丈夫的話,日後好好相夫教子,而後便與兩個兒子拉著女婿說著話。

  一旁的顧氏捏著手絹,又歡喜又不舍的頻頻拭著淚,輕聲囑咐著女兒,“京城離咱們須州有好幾日路程,你這一去也無法時常回來看娘,若是受了委屈,娘也不能趕過去給你作主,不過你可以寫信給娘,娘至少能替你出些主意。”

  即將要離開了十七年的家遠嫁他方,白蘊惜也濕了眼眶,“多謝娘,女兒後不能再在您跟前盡孝,您要多加保重身子。”

  母女倆依依不捨,自家兩名媳婦也在一旁同她話別。

  “?惜放心吧,家裡有你在哥、二哥,還有我和你二嫂在,咱們會好好侍奉爹和娘的。”江蓉婉說道,在皇上將小姑賜婚給崔開平後,府裡中饋,她又交回給婆婆,好讓她親自操辦小姑的婚事。

  “是啊,家裡還有咱們在,你不用擔心,儘管安安心心出嫁吧。”武蘭也答腔道,見到來迎娶的崔開平,他那神采飛揚、清俊的模樣,讓她暗歎小姑的命可真好,嫁的夫婿不僅是侯爵,相貌還這般年輕出眾。

  一旁看見妹妹嫁得這麼風光,自昭嫻既羨又妒,但下一瞬想到妹妹出後,兩人要再見面只怕不容易了,也上前對白蘊惜說了幾句話。

  而後吉時到,新郎官歡歡喜喜的牽著新娘子,上了掛著彩綢的馬車。

  在喜炮和鑼鼓聲中,新郎官喜氣的翻身上馬,帶著他的新娘子再繞去善有寺,拜別撫養他長大的方丈與寺裡的和尚們,這才離開須州並往京城而去。

  從須州前往京城尚需數日,這一晚夜宿在客棧裡,喜婆攔住想進新娘子房間的新郎官。

  “候爺請留步,還未拜堂,您可不能進新娘子的房門。”

  “我只看她一面就好。”崔開平杵在房門前不肯離開,想見自個兒的新娘子一眼。

  離上次半夜去見了她一面,兩人便未見過面,就連這回前去迎親,看見的也是蓋著喜帕的她,沒能見她的臉。終於娶到了她,他胸口那股喜悅之情都快炸開了,他想牽著自家娘子的手,他還想親親她抱抱她。

  想到回京城的路程還要那麼多日,兩人明明就離得那麼近,卻連見面都難,他委實按捺不住。

  “這可不成,依規矩,還未拜堂,新郎新娘是不能相見。”喜婆笑呵呵將他往外推,“侯爺您就再忍耐幾天吧,等回京正式拜了堂,往後您便可以看個夠啦,天色已晚,您早點去安寢吧,明兒個一大早還得趕路呢。”

  “就一眼也不成?”

  “不成就是不成。”喜婆堅持道。

  “開平,既然不能見白二小姐,咱們還是先回去歇著吧。”虎子拽著他,想將他拖回房裡。

  因為青兒也跟著白蘊惜一塊陪嫁到京城去,為了青兒,虎子也跟著迎親隊一塊前往京城。

  見沒得商量,崔開平這才死心的朝緊閉的房門喊了幾句,“蘊惜,你再忍忍,再過幾日就能回京了。”

  屋裡傳來白蘊惜羞答答的嗓音,“嗯,開平哥也快回去休息吧。”

  “好,那你也早點睡。”傻笑的再看了房門上一眼,崔開平這才肯跟看虎子回自個兒住的廂房。

  進屋後想到一件事,他看向虎子糾正道,“以後你別再叫她白二小姐,要改口叫嫂子了知道嗎?”

  虎子憨笑的應了聲,“知道啦,以後白二小姐就是我的嫂子。說實在的,開平哥,我作夢都沒想到你真的把白二小姐給娶回來了。”昔日矮胖的虎子,經過這三年多,身材一下子抽高,幾乎與崔開平一般高了,體態也削瘦不少。

  “為了她,我在戰場上可是拿命去拚,這才如願娶得美人歸。”說起這件事,崔開平清冷的臉龐滿臉驕傲。

  虎子慶倖的拍拍自個兒的胸膛,“幸好我想娶的是青兒不是什麼官家小姐,用不著拿命去拚。”

  崔開平眯他一眼,嫌棄道,“青兒不就住在你家隔壁,你想娶青兒還不容易,怎麼拖這麼久還沒把人給娶到手?”

  虎子皺著鼻子苦惱道,“開平哥,這你就不知道啦,青兒不肯嫁我,嫌我一事無成,所以這回我才想跟著你一道去京裡闖闖。”

  崔開平擺擺手,仗義道,“這事還不簡單,等你到了京城,有我罩著你,你看是想做什麼買賣或是想謀個差事,到時我吩咐府裡的鮑總管替你安排。”古總管替他找來的這鮑總管十分能幹,交代他任何事都辦得妥妥當當。

  “多謝開平哥。”見他還是像以前一樣拿自己當兄弟看,沒因為如今貴為候爺便輕視他,虎子很高興,兩人又再敘了會兒話,虎子才離開,讓崔開平歇息。

  趕了數日的路,迎親隊終於回到京城皇帝賜下的樂安候府。

  拜堂這日,候府來了不少達官貴人,老將軍和管季方等幾個將領也來了,讓賓客們驚訝的是連幾個皇子都來了。

  但最讓他們震驚的是,就在拜堂前皇帝竟也親自駕臨為崔開平主婚。

  這榮寵讓前來賀喜的賓客不由覺得,皇帝對這位義子的寵愛,簡直就跟親兒子沒兩樣。

  “五皇兄,你瞧見父皇臉上那笑,我大婚時,父皇都沒笑得那麼高興呢。”六皇子鄒鈞那張肉乎乎的臉流露出一抹嫉妒,酸溜溜的說了句。

  “每次在我以為父皇對他的恩寵已到頭時,父皇就會對他更加恩寵。”八皇子鄒堯笑咪咪地說了句。

  五皇子鄒謙沒答腔,瞟了一旁不遠處也前來賀喜的二皇子鄒騏和四皇子鄒兆。

  見他們倆也朝他看過來,他朝他微微頷首示意。

  鄒堯見狀,低聲說了句,“據我所知,二皇兄和四皇兄似乎也有意拉攏崔開平,不過他油鹽不進,同那邊都不親近。”

  覷向已拜完堂,準備要送新娘子進喜房的崔開平,鄒謙冷冷說了句,“他既然身在朝中,就由不得他不站隊。”

  此時崔開平滿心滿眼都只有身邊的新娘子,想到今天就是他期待已久的泂房花燭夜,他臉上的笑都要溢出來了,連來了哪些賓客都沒留意。

  一路到喜房後,他簡直迫不及寺的想將喜婆和那些下人全都攆出去。

  “請新郎官挑開新娘子蓋頭。”喜婆將支秤桿塞到他手上,笑呵呵道。

  白蘊惜緊張的屏息著,等待頭上的喜帕被揭去。

  須臾,她眼前一亮,喜帕被掀開,看見那熟悉的凊俊面容,她唇瓣漾開羞澀又歡悅的笑靨,眼神抑不住的癡癡望著他。

  她終於嫁給他了!

  “蘊惜!”崔開平傻傻的望著她那張清麗絕倫的容顏,她好美,美得讓他看呆了。她是他的妻了!以後他們兩人要日日相守著一塊過日子,他用不著再像過去那般,想見她時,只有在她出門才能想盡辦法去見她一面,從今往後,只要睜開眼,他就能看到她了。

  “來來來,新郎新娘坐床結髮,結了發,往後就能恩愛到白頭。”喜婆接著讓新郎官在新娘身邊坐下,拉起兩人的一綹頭髮,用根紅繩系在一塊。

  “再飲一杯交杯酒,夫妻同心,和和睦睦長相守。”

  兩人再接過喜婆遞來的一盞酒,一塊飲下。

  “來,再吃口棗子,讓新郎新娘開枝散葉,早生貴子。”

  行完一連串儀式後,新郎官被請出去應酬賓客。

  新人拜完堂後,皇帝已先行離開,留下來的賓客輪流來向新郎官賀喜酒。直到被灌得半醉,崔開平終於找了個機會脫身,回到喜房。

  封賞了下人,讓他們都退下後,房裡終於只剩下兩人。

  崔開平一張俊臉被酒醺得紅通通,傻笑的看著心心念念的新娘子。

  “蘊惜,咱們終於成親了。”仗著幾分酒意,他上前一把將她摟進懷裡。“你是我的娘子了。”

  “開平哥。”她依偎在他懷裡,羞怯的喚道。

  一直擔心會不會再生什麼波折,直到這一刻,整顆心才落實下來。

  他眼炙熱的望著地,臉緩緩朝她移近。

  她心尖緊張的輕顫著,在他的唇瓣覆住她的唇時,她不由自主的闔上雙眼,承接著他的吻。

  他努力抑住著不讓自己太過粗魯以免嚇著地,輕輕緩緩的吃著她的唇,就像在舔著什麼寶貝似的,一邊舔一邊吸吮著她的唇,而後一點一點撬開她牙關,把舌頭伸進她嘴裡。

  他帶著酒味的氣息竄進她的口鼻裡,她仿佛也有些醺然了,腮頰染滿紅霞。

  她太過緊張,不小心笨拙的咬了他的舌頭一口,他哼一聲,卻仍執意的吮吻著她,不肯退開。

  那吻漸漸的越來越重,他已克制不住自己洶湧鼓動的欲望。

  他全身熱得宛如要燒起來,他摟著她的腰一塊倒向床榻。

  她睜開眼,望見他佈滿欲火的眼神,心頭一悸,那欲火猛地向她席捲而來,將她一塊捲進情欲裡。

  喜服一件一件落地,他的手撫過她身上每一寸肌朕,那手宛如帶著火焰,撩得她全身宛如要著火似的……

  她的唇微逸出動情的呻吟,與他粗重的呼吸聲交織在一塊,他不停的呼喚著她的閨名——

  “蘊惜、蘊惜……”

  她也回應著他,“開平哥……”

  他們成了真正的夫妻了。

  身為皇帝的義子,新婚翌日,崔開平無法與新婚妻子睡到日上三竿,早早就被鮑總管叫起來,要進宮拜見皇帝和皇后,向帝后謝恩。

  崔開平有些不舍,昨晚春宵一夜,兩人折騰得太晚,他本想讓自家娘子再多睡一會兒,或者他一人進宮謝恩就好。

  但鮑總管卻不敢任由他隨心所欲。

  “侯爺,這可不成,您是皇上的義子,也就是皇后的義子,算起來夫人便是皇上和皇后的兒媳,哪有兒媳不進宮拜見長輩的道理。”鮑總管年紀約莫五十左右,兩鬢斑白,此時侍立在寢房外,語氣不卑不亢的道。

  他原先是某個王府的總管,後來老王爺過世,世子襲爵後,提拔了他自己的心腹當總管,他便離了王府準備回鄉養老。

  沒想到古總管找上他,讓他來幫著新封的樂安候打理侯府,他原本還有些猶豫,擔心這位年輕的候爺不好伺候,但在古總管帶他來見了新侯爺後,兩人相談幾句,發現他為人坦率,並未因受皇帝的恩寵便恃寵而驕,因此決定留下來幫他打理候府。

  白蘊惜攔下還想再說什麼的夫婿,說道,“鮑總管說的沒錯,我是該同你一塊進拜見皇上和皇后。”

  “好吧,那用了早飯再進宮去。”

  站在房門外的鮑總管聞言,委婉的再提醒他,“侯爺,時辰不早了,讓宮裡的貴人等可不好,您不如回來再用膳。”

  “連吃個早飯不成?我可以挨鋨,但我家娘子可餓不得……”

  見他顧慮著她,白蘊惜不等他說完便輕拽著他的手,甜笑著說,“我不餓。”

  見主子如此疼愛新婚妻子,鮑總管笑道,“老奴會命人準備些吃食,讓侯爺和夫人在馬車上吃些,填填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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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十七為君婦(2)

  片刻後,崔開平與白蘊惜穿戴整齊,坐上馬車往皇宮而去。

  今日是小朝,由內閣議事即可,皇帝無須上朝,遂在幹天宮接見兩人。

  崔開平牽著妻子的手一塊走進宮裡,見了皇帝,兩人雙雙跪下,“臣攜妻白氏拜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好好好,都起來。”皇帝語帶笑意讓兩人起身,看著他們的眼神流露出一抹慈愛。

  “謝皇上。”崔開平扶著白蘊惜一塊起身。

  進宮的禮儀,先前在須州時,因為女兒將嫁到京城,且崔開平還被封為樂安候,日後免不得要進宮,因此顧氏便大老遠請來一位曾在宮裡待了二十幾年,如今已出了宮的姑姑來教導女兒宮中禮儀,故而白蘊惜也熟知宮中應對進退的禮儀。

  起身後,她低垂眉眼,不敢直視皇帝。

  皇帝畫容和藹的笑看向白蘊惜,說道“果然生得清雅脫俗,怪不得讓鄒熙惦念不忘。”

  白蘊惜瞥了身旁的丈夫一眼,第一次面聖,她有些緊張,細聲回了句,“皇上謬贊了。”

  聽皇帝叫他鄒熙,崔開平咧嘴笑著說起一件事,“皇上,您幫我賜了這個名字,我寫信回去時忘了同蘊惜說,後來賜婚聖旨上頭寫的是鄒熙,結果蘊惜不知是我,還以為是別人,可是傷心得都不想活了呢。”

  聽他竟當著皇帝的面提起這件事,白蘊惜羞紅了臉,瞋他一眼,拽了拽他的衣袖,想提醒他別在皇帝面前放肆。

  崔開平安撫她,“你別擔心,皇上很慈祥,不用緊張。”

  “沒錯,都是自家人,在朕面前無須太拘束。”皇帝頷首道,而後饒有興致的看向白蘊惜笑問,“後來呢,你是如何得知鄒熙就是崔開平?”

  白蘊惜看了夫婿一眼,猶豫著不知該不該說實話。

  崔開平接腔道,“這事我來說吧,皇上不是派我幫著管將軍去剿流寇嗎,打完最後一批流寇後,我跟管將軍說了聲,就先去了須州,而後同管將軍會合回京。幸好我去見了蘊惜,否則她還不知她要嫁的人是我呢。”

  聽完,皇帝面色微沉,斥責了他幾句,“你身為將領,擅自離營,若是發生兵變該如何是好?”

  白蘊惜心下一驚,連忙求情,“皇上,開平他不是故意的,您饒他這一次。”

  崔開平也有些詫異,當初他要先離開,管將軍可什麼都沒跟他說,也沒攔著不讓他走。

  見兒子似乎還不知此事的嚴重,皇帝肅著臉告誠他,“這次的事就算了,往後可不許再如此。身為將領,你帶兵出去,就須得負責管好自個兒手底下的士兵,否則出了什麼事,第一個被追究的就是你。”

  當時仗打完,見左右已無事,他急著想去見已有數年不見的白蘊惜,也沒想太多,如今被皇帝訓斥,崔開平自知理虧,老實的應了聲,“臣知道了,以後不會再犯。”

  擔心這個兒子初入朝堂不諳朝政之事,再有輕忽之舉,皇帝留他下來打算親自點撥他一番,便讓白蘊惜先去拜見皇后。

  於是,白蘊惜便被宮人帶往皇后住的鳳辰宮。

  “臣妾拜見皇后,皇后萬安。”她屈膝福身行禮,接著再拜見其它的妃嬪。

  端坐在首位的皇后打量了她一眼,說道,“起來吧,賜座。”

  “謝皇后。”白蘊惜在一旁坐下,柔順的低眉垂目。

  皇后覷看著她,問了句,“怎麼只有你一個人,鄒熙呢?”

  皇帝為崔開平賜名鄒熙,雖然他自個兒仍愛自稱崔開平,但因鄒熙這名字是皇帝所賜,不僅皇帝自己,皇后為表尊重皇帝,也改口稱他鄒熙。

  “他還在皇上那兒,皇上有事交代他,所以讓臣婦先過來拜見皇后。”白蘊惜恭敬地答道。

  皇后點點頭,接著問,“本宮聽說你與鄒熙皆是須州人,你們兩人打小就相識?”與宮裡那些各有風姿的妃嬪們不同,皇后面容只堪稱凊秀,當初是因她祖父乃是三朝元老,曾位極丞相,莊家子弟又有多人在朝為官,乃是當時榮顯一時的世家大族,因而被先皇看上為兩人賜婚。

  婚後夫妻相敬如賓,丈夫敬重她,卻並不寵愛她,她也從不爭寵吃味,因此能一直安坐在後位上,皇后曾誕下一位皇子,卻在三歲時染病夭折,此後未再生育過皇子、皇女,直到十幾年前她將母妃因難產而死的四公主抱過來撫養。

  白蘊惜謹慎的應了聲,“是。”不敢再多說其它。出嫁前娘親告誡過她,入宮時需得謹言慎行,宮中不比民間,若是不慎說錯話,輕則受罰,重則甚至會掉命,讓她務必小心。

  “所以你們倆也算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了。”皇后看著她的眼神似是有些羡慕,當年她比嫁前也與一位青梅竹馬的遠房表兄兩情相悅,卻因先皇賜婚硬生生拆散了兩人,她被迫另嫁,而他後來也另娶了。

  “是。”白蘊惜輕點螓首。

  “樂安候如今正得聖寵,他富貴了,還能不忘昔日之情,倒也算是有情有義。”坐在一旁的一名妃子稱讚了句。

  張貴妃笑著接腔,“淑妃可是有所不知,咱們這位樂安候夫人也是出身官宦人家,她爹是須州太守,堂伯父是兵部侍郎呢。”

  淑妃抿唇笑了笑,“原來如此,這麼說來與樂安侯也算是門當戶對。”

  “不過我聽說樂安侯未從軍前不過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樂安侯夫人是怎麼識得他的?”張貴妃嘴角帶笑,這話卻問得不懷好意。

  察覺到張貴妃看她的目光隱隱透著一抹不善,白蘊惜小心答道,“臣婦的夫君幼時被善有寺的方丈收留,住在寺裡,我七歲起便常去寺裡抄寫經書為爹娘積福,因而結識住在寺裡的夫君。”

  “數月前,本宮接到舍弟來信,說是張家要與白家接親,不料白二小姐突然患病,舍弟這才不得不退了這門親事,想不到退親後不久,白二小姐的病就痊癒了,還嫁給了樂安候。”張貴妃雖笑吟吟的提起這事,眼神卻透著一抹冷意。

  白蘊惜和崔開平的來歷,她早從弟弟安定侯那兒知道得一清二楚,得知白蘊惜與開平幼時便相識,她懷疑當初白蘊惜染了怪疾的事,說不得另有內情。

  見她似是起了疑心,白蘊惜垂目恭謹的解釋,“當時臣婦全身莫名起了紅疹,數日未消,家父,家母為臣婦請來數名大夫都治不好,可顧慮到張家的婚事,家父家母不敢聲張,但那疹子遲遲不退,臣婦心裡也很著急,不料這件事竟被傳了出去,讓安定候得知了這事。候爺心善蓋,這才退了親事好讓臣婦能靜心養病,休養數日,蒙菩薩保護,這疹子才漸漸消退了。”

  張貴妃哼了聲,想再說什麼,此時皇后看著白蘊惜,出聲道——

  “你第一次進宮,本宮讓人領你去御花園瞧瞧,這御花園不少奇花異卉是別處看不到的。”皇后這是有意護著她,不讓她再被張貴妃刁難。

  “謝皇后。”明白皇后是在為她解圍,白蘊惜感激的起身屈膝行禮,而後跟著皇后指派的一名宮女離開鳳辰宮。

  這時在幹天宮裡的崔開平,有些坐不住了。

  在皇帝說得口渴端起茶盞飲茶時,他忍不住插口問了句,“皇上,蘊惜在皇后那兒,會不會被皇后刁難?”

  他堂堂一國之尊,紆親降貴親自教導提點這小子朝堂之事,他竟一心只記掛著他的媳婦,皇帝忍不住有些堵心,罵了句,“你這是擔心皇后吃了你媳婦不成?”接著說道,“皇后處事公正,不會無故為難你媳婦。”

  聞言,崔開平咧嘴笑著為自己解釋,“我媳婦她第一次進宮,臣是怕她不懂宮裡規矩,得罪了皇后。”該提點的提點得差不多了,,見他心該提點的都提點得差不多了,見他心都不在這兒,飛去他媳婦那兒了,皇帝索性擺擺手放他走,“罷了罷了,你去找她吧。”

  崔開平頓時眉開眼笑的起身,“多謝皇上,臣告退。”行完禮,他三步並兩步的往外走。

  侍立在一旁的總管太監見裝,輕笑著說了句,“樂安候新婚燕爾,夫妻倆正濃情密意呢,一刻不見就著急了起來。”

  “能與情投意合之人相伴,也難怪他這般高興。”皇帝也搖頭笑了句,抬目望著外頭白雲,幽幽的思念起那位與他相處短暫,卻教他刻骨銘心的女子,默默在心裡說道。

  “允慈,你看見了吧,你生下的兒子,他如今與心愛之人已結成了壓眷屬。”

  御花園裡,四公主與五皇子妃和六皇子妃攔下白蘊惜。

  “你就是鄒熙的妻子?”四公主眼神輕蔑的瞟她幾眼,出聲質問。

  “是。”在領她前來的宮娥提點下,白蘊惜得知眼前三人的身份,朝三人福身行了禮,“臣婦見過四公主、五皇子妃、六皇子妃。”

  四公主嫌惡道,“哼,生得一副小家子氣,也不知鄒熙看上了你什麼,成個親竟還把父皇都給請去了。”

  一旁的五皇子妃神色柔婉的替白蘊惜說了句話,“父皇約莫是憐惜樂安候無父無母,這才前去為他主婚,我瞧樂安侯夫人與樂安候倒也郎才女貌,十分匹配。”她知曉丈夫有意想拉找崔開平,因此也刻意向白蘊惜示好。

  “多謝五皇子妃謬贊。”白蘊惜朝她欠了個身。

  “你這麼說莫非是在怪本公主說錯你了?”四公主故意挑白蘊惜錯處,存心想為難她。

  打從第一眼見到白蘊惜,就越看白蘊惜越不順眼。在她心中,一心認為是白蘊惜搶走了她看上的人,沒活撕了白蘊惜已算是她寬容,哪裡還能平心靜氣的給她好臉色看。

  “沒有這事,臣婦豈敢怪四公主。”白蘊惜垂目輕聲道。

  “你嘴上說豈敢,心裡八成不是這麼想的對不對?哼,不過一個區區樂安候夫人,也敢在本公主面前囂張。”她滿眼妒恨,越看心頭越惱火。

  “臣妃不敢。”白蘊惜莫名所以,不知這位四公主為何一見面就對她滿懷敵意,還硬要將子虛烏有的罪名安在她頭上。

  “你若真不敢,就跪下紿我認錯。”四公主橫蠻的怒聲道,想藉著折辱她來讓自個兒消氣。

  五皇子妃訝異的看向四公主,不明白公主怎麼突然這般不講理的刁難白蘊惜。

  白蘊惜呆愣住,她壓根就沒錯,不解為何四公主偏要這麼羞辱她。

  瞧見她那錯愕委屈的表情,四公主更加著惱,“你不跪,是不是真沒將我放在眼裡?”

  “我……”白蘊惜正要出聲,一道含怒的噪音傳來,打斷她的話。

  “四公主好大的威風,我娘子做錯了什麼,你竟要她對你下跪?”話落,崔開平人也來到她們面前,將白蘊惜往身後一拽,護在她身前。

  “她對本公主不敬。”瞧見他,四公主仰起下顎,看向他的眼神透著一抹複雜的情愫。

  在宮裡第一次初見他時,她被他那揚的神采所吸引,幾次藉故與他相遇,他卻一再無視她,教她又惱又氣,而後得知父皇竟為他賜婚,他也滿心歡喜的回去迎娶,不顧她的阻攔,教她初動的芳心就這麼被人給狠狠揉碎。

  “她是如何對你不敬?”崔開平不滿的質問,分明是這刁蠻公主在為難他家娘子,若不是礙于她公主的身份,他早痛揍她一頓。

  見他如此維護白蘊惜,四公主心裡又酸又澀,咬著下唇瞥了白蘊惜一眼,不發一語,扭頭便走。

  崔遷平一臉莫名其妙,“這四公主莫不是吃錯藥了?”

  白蘊惜被他護在身後,适才瞥見四公主望著他的眼,她若有所思的睇著四公主離去的背影。

  五皇子妃溫婉的說了句,“四公主今日興許心情不佳,還望樂安侯與夫人莫要見怪。”

  一直沒開口的六皇子妃此時古怪的嘖了聲,開口,“是有人打翻了醋罎子。”與丈夫肥胖的身軀相反,六皇子妃身材十分纖弱,一張臉又白又瘦,襯得一雙眼睛異常的大。

  聞言,白蘊惜訝異的瞅向她,六皇子妃飛快的朝她眨了下眼。

  白蘊惜微微一怔,手就被崔開平握住,接著聽見他向五皇子妃和六皇子妃告辭,她只來得及朝兩人福了個身,便被他給帶走。

  “以後沒事少進宮,後宮裡的女人個個都如狼似虎不好惹。”領著她往宮外而去,崔開平一邊叮囑著自家娘子。

  “嗯。”沒事的話,她才不想進宮呢,“對了,你去拜見皇后了嗎?”

  “見了,就是皇后告訴我你在御花園裡。”所以他們可直接走了。

  想起一事,白蘊惜跟他說了先前見到張貴妃的事,“她似乎懷疑我當初是故意裝病讓安定候退親。”

  “用不著理會她,就算她知道了又能如何,你如今已嫁我為妻,而且還是皇帝親自作主賜婚。”有皇帝當依仗,崔開平說得理直氣壯,想到娘子為了不嫁給別人,費了不少心思,他簡直恨不得抱著娘子狠狠親幾口,“快回去吧。”回去後他就可以肆意的親親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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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新婚甜如蜜(1)

  “走,蘊惜,我帶你出門去。”晌午時分,崔開平興匆勿回來後,朝白蘊惜說道。

  “要上哪去?你不是進宮了嗎,怎麼這麼早就下朝了?”白蘊惜納悶的問。

  “今兒個是小朝,只有內閣的官員才要議事,我今早進宮是為了向皇上告假,皇上已答應給我一個月的假,這一個月我可以盡情的陪著你四處去遊玩。”

  “當真?”聞知他得了一個月的假,白蘊惜也喜逐顏開,她嫁來京裡已有數日,還尚末出過門,能與他一塊出門遊玩,她先前想都沒想過。

  “我事先也不知皇上會不會准我的假,所以這事也沒敢先告訴你,怕萬一皇上不准,你會失望,沒想到皇上果然是個體恤臣子的好皇帝,我才同他說起我征戰三四年來都沒好好休息過一日,他就准了我的假。”

  崔開平興高采烈的說完後,吩咐青兒——

  “青兒,你去收拾些簡單的行裝,咱們要出門幾天。收拾好後,你再同虎子一塊乘馬車過來,我先帶蘊惜到皇上賜給我的莊子上等你們。”那處莊子位於京城一處溫泉附近,他也尚未去過。

  青兒高興的應了聲。“是,奴婢這就去收拾。”

  交代完青兒後,崔開平攜著妻子的手走向馬房,讓馬房的下人牽來他的愛駒。

  看著那匹健碩的紅棕色馬兒,白蘊惜有些不靠近。

  崔開平撫摸著馬兒的頸子,笑道,“你莫怕,這匹馬是我在邊關時馳伏的,跟著我已有兩、三年,隨我衝鋒陷陣殺了不少敵人,是我出生入死的好夥伴,我去迎娶你時,就是騎著它呢。”

  聽他說完,再望向那匹馬,白蘊惜不再懼怕了,反倒對它生起了幾分親近之意,“它可有名字?”

  崔開平拍了拍愛駒,“我本來想叫它大將軍,但軍中有弟兄說這樣對包將軍不敬,所人我便改叫它追風。那時我剛得了追風,就想著有朝一日也要帶著你一塊騎著它,縱馬賓士。”

  他一邊說著一邊扶她上馬。

  對他的這番心意,白蘊惜滿臉動容,即使坐在馬背上有些心驚膽顫,也努力抑制著,“咱們可是要騎著追風到莊子去?”

  “沒錯,你別擔心,追風跑得可是又穩又快,用不了一個時辰就能到莊子。”扶她上馬後,崔開平坐在她身後將她圈抱在懷裡,嬌妻在懷,他意氣風發的縱馬離開候府。

  第一次騎馬,白蘊惜原本有些懼意,但靠著他寬厚溫暖的胸腹,讓她的心在一瞬間逐漸定了下來,那抹懼意頃刻消散無蹤。

  只要能與他在一塊,縱使刀山火海她也不怕,她清麗的臉龐漾著甜柔的笑靨,回頭看著他。

  崔開平被她那含嬌帶媚的眼眸看得心頭一蕩,忍不住在她唇畔輕啄一口。

  這一幕正好被出宮想到樂安候府去見崔開平的四公主給瞧見,她妒恨的眼神幾乎要冒火了,恨不得上前將白蘊惜給拉下馬。

  但馬上的兩人眼中只有彼此,壓根沒瞅見她,崔開平擁著嬌妻,驅馬往城而去。

  第一次騎馬載著妻子出遊,崔開平沒讓追風跑得太快,慢慢騎著馬四下逛著,遇到不錯的景色,兩人便會下馬看看。

  如今他不僅封了侯,還有嬌妻在旁,崔開平覺得自己這一生至此已經圓滿了。

  兩人坐在一處湖畔,望著眼前的湖光山色,他攬著妻子,笑得一臉滿足,“老天爺也算厚待我,等咱們再生兩個胖孩子,我這生就無憾了。”

  見他歡心知足的笑顏,白蘊惜不由得想起在那場夢境裡,他抱著服毒自盡的她,臉上悲切欲絕的神情,她情不自禁地抬手輕撫著他的面容,不會了,夢境裡的事絕不會發生,她和他會一直一直這般幸福的。

  崔開平將臉湊到她面前,一臉得意的壞笑道,“原來蘊惜你也覺得為夫我生得英偉不凡,咱們如今是夫妻,你想摸多久儘管摸就是,用不著客氣。”

  白蘊惜羞怯的輕笑,捧著他那張清俊的臉龐,大著膽子啟口問道,“開平哥,我想這麼摸你一生一世,可以嗎?”

  他覆住她的手,笑得又寵又歡,頷首朗聲道,“不是有句話說牽你的手,與你天長地久嗎?你想摸一輩子,我給你摸,不只我的人,就連我這顆心也都是你的。”

  “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她目不轉睛的疑視看他,胸腔裡的柔情滿得快溢出來了。

  “對對對,就是這句話。”他與她十指交扣,一顆心仿佛泡在蜜糖裡,連眼神都是甜的,“哪,這輩子咱們就牽著手,誰也別放開,就這麼一直到頭髮白了、牙齒掉了,死後埋進土裡,也要埋在同一個墓裡。”

  白蘊惜滿臉柔色的頷首,“好,咱們生同衾,死同槨,今生不離不棄。”他生她生,他死她亦不獨活,與他生死相隨。

  崔開平擁著她,咧著嘴笑露出一口白牙,“怎麼辦,蘊惜,我高興得好想大叫哦……”說完,他張嘴就忍不住把胸腔裡滿得快爆炸的喜悅之情給吼了出來,“啊——老子爽死啦——”

  沒想到他會真吼了出來,白蘊惜一怔之後,抿著唇直笑著。

  崔開平剛叫完,一顆石子從旁邊不遠處的樹後砸了過來,伴隨著一聲喝斥——

  “臭小子,你在鬼叫什麼,把老夫的魚都嚇跑了。”

  崔開平覺得那聲音十分耳熟,牽起妻子朝那兒跑去,就見一名老人坐在湖邊釣魚。

  他欣喜的叫了聲,“包老將軍,你怎麼在這兒?”

  包老將軍橫眉豎目的瞪他一眼,“我閑著無事便來湖邊鈞魚,你這小子倒好,鬼吼鬼叫的,幾下子就把我的魚全都給吼跑了。”

  “呃,我這不是高興嗎?”崔開平笑著嘴,指著眼前的老頭,“蘊惜,來見見對我有提攜之恩的包老將軍。這些年在軍中,多虧有包老將軍的維護,我這功勞才沒被人霸佔了。”大婚時包老將軍有來喝喜酒,但當時他家娘子罩著喜帕,兩人都沒瞧見對方的面容。

  “蘊惜拜見包老將軍,多謝老將軍對我夫君的保護提攜之恩。”蘊惜感激的朝他盈盈下拜。

  包老將軍看向白蘊惜,方才斥責崔開平的面容頓時變得和顏悅色起來,“你就是這小子心心念念想娶回家的白家娘子啊,果然秀外慧中,難怪讓這小子念念不忘。”他人雖老了,但耳力還不錯,方才聽了一耳朵兩人的甜言蜜語,這牙都快酸了,不過見到小倆口如此恩愛,也很為他們兩人感到欣慰。

  他想起崔開平初來軍中,奮不顧身拚命殺敵,有回他好奇的問他,為何如此悍、不畏死,結果卻聽他說——

  “我不是不畏死,而是我趕著想建功,好回去娶我的心上人,她答應等我四年,我可不能讓她白等,得掙個將軍才能回去娶她。”

  是情之一字,令崔開平捨身忘死,也終於讓他如願迎娶美嬌娘。

  白蘊惜面頰泛起緋色,羞澀的望向自家夫君。

  崔開平笑咪咪的回道,“包老將軍,我家娘子臉皮薄,您老莫見怪,不過您老告老之後,這日子過得可真逍遙。”

  “老夫日子哪有你逍遙,帶著嬌妻美在這湖畔卿卿我我,好不快意啊。”包老將軍消遣他一句。

  “我這不是剛成親嘛,皇上放我一個月的假,才就忙裡偷閒帶著蘊惜出來遊玩。”

  “皇上對你倒好,竟放了你一個月的假。”對皇帝自見了崔開平後,便對他異常恩寵,包老將軍一開始覺得納悶不解,但後來遇到管季方,從他那兒聽說了些事,此刻再暗中打量崔開平那雙眉眼,果然與皇帝生得十分肖似,心中的困惑也得以解開了。

  “這是皇上英明,體恤臣子,才放了我一個月的假。”崔開平大贊了聲。

  包老將軍心裡哼道,換了旁人皇帝可不會如此體恤,但接著思及崔開平自幼流落在外,吃了不少苦頭,皇帝對他難免有些虧欠和憐惜,這也是人之常情。

  見已近中午,崔開平擔心妻子餓了,朝老將軍拱手告辭,“哎,時間不早,我們夫妻就不打擾您老鈞魚啦。”

  離開前,白蘊惜也連忙朝包老將軍欠身行了一禮,這才與丈夫攜手離去。

  包老將軍望著他們的背影,笑駡了句,“這小子有妻陪著,連同我這老頭子多說兩句都不願意。”

  在莊子裡待了幾天又到處遊玩,兩人足足玩了一個月才回樂安候府。

  翌日一早,正逢大朝,五品以上的官員全都要上朝,放縱了一個月的崔開平卻抱著自家娘子睡得昏天暗地,遲遲不肯起床。

  白蘊惜好言好語的哄著他,好不容易才將他哄得起了身,洗漱後,她替他梳頭綰發,見他兩眼仍閉著,一臉困倦,為他戴上官帽前,她為他按揉頭臉好讓他醒醒神。片刻,崔開平清醒了許多,抱著自家娘子親了親,這才依依不捨的去上朝。

  用了朝食,鮑總管取來府裡的帳目一一向白蘊惜解說,好將先前代管的中饋移交給新主母。

  白蘊惜用心記下鮑總管所說,一個時辰後鮑總管才退下。

  鮑總管前腳剛走,一名丫頭進來稟道,“未人,陳嫂說有事要求見您。”

  白蘊惜頷首道,“讓她進來。”由於奶娘在家鄉還有丈夫和孩子,因此沒跟她一塊來京城,其它幾個想留在須州不想來京域的丫鬟,她也都沒勉強,這次隨她陪嫁過來的只有青兒和號外幾個自願過來的侍婢,以及陳嫂夫婦。

  這陳嫂約莫二十七、八年紀,膚色微黑,一張臉圓如月盤,進來行過禮後,一臉愁眉苦臉的站在白蘊惜跟前訴苦。

  “……奴婢跟我家那口子不在老人家跟前,這會兒婆婆病了也沒辦法回去,知道老人家連看病的銀子都沒有,奴婢心裡可急死了……”

  聽到這兒,白蘊惜善意的溫聲詢問,“既然老人家病了,你們夫婦可要趕回去在老人家身邊侍疾?”

  “咱們就算有心,可一來一往路程遙遠,且這會兒夫人才嫁來京城不久,正值用人的時侯,怎好離開。幸好家裡還有個未出嫁的小姑子在,也用不著我和我家那口子趕回去,只不過家裡實在沒多餘的錢,這才不得不厚著臉皮跑來找夫人……”說到這兒,陳嫂瞅了白蘊惜一眼。

  白蘊惜當即吩咐青兒,“青兒,你去拿二十兩銀子給陳嫂,讓她送回去給她婆婆治病。”

  “多謝夫人、多謝夫人。”順利以婆婆的病討要到銀兩,陳嬤喜得迭聲向白蘊惜道謝。她是白家家生子,長大後嫁給了另一個白家的家生子為妻,先前他們兩主動找上白蘊惜,表示願意跟她一塊過來京城。

  她早知道二小姐心慈,對待身邊的下人極好,以前她不是沒想過要調去二小姐身邊伺候,但二小姐身邊同候的下人都滿了,沒缺人,這回趁著她要嫁往京城,她與她家那口子才找到機會跟著一塊嫁來京。

  這會兒不過裝可憐說了幾句話,二小姐就讓人給她二十兩鋼子,她這趟果然沒白來。

  待陳嫂拿了銀子走後,一旁的青兒皺起眉頭,“夫人,您怎麼一下就給陳嫂二十兩銀子?”

  白蘊惜體恤道,“她和她丈夫跟著我來京城,不能在婆婆眼前盡孝,如今她婆婆病了,我也只是盡點心意,好讓陳嫂夫婦能安心留下來。”

  青兒忍不住說,“陳嫂跟她那丈夫以前在咱們時就老偷懶,這回我看他們八成是覺得夫人您心善好說話才主動表示要跟來,您不知道咱們來了這些天,他們夫婦總是躲著懶、使喚不動,府裡管事見他們是跟著夫人陪嫁過來的,也不好說什麼。”

  “有這種事?”白蘊惜訝異。

  “青兒不敢騙夫人,不信您可叫來後院管事問問,就知道有沒有這回事。”她實在是看不慣那對夫婦這才向主子告狀。

  她甚至懷疑說她婆婆病了,沒錢治病的事壓根就是在眶主子,以前在白府,有夫人在,沒下人敢騙主子,如今不在府,陳嫂就敢偷奸耍滑來矇騙主子。

  聞言,白蘊惜略一沉吟,正想叫後院的管事過來問問,趙婆便過來了。

  趙婆是鮑總管知她初到皇城對京裡不熟,特意派過來好讓她儘早瞭解京裡各家各府的情況,往後來往,心裡也好有底。

  “奴婢見過夫人。”趙婆躬著身子,朝她行了一禮。

  “趙婆不用多禮,咱們坐下,說我不在府裡一個月,我記得趙婆上次是說到敬王府的事。”先前趙婆已把一些京裡的事告訴她,今早自然是從上回未說完的分接下去說。

  “咱們今兒就講講京裡其它幾位王爺,和宮裡幾個公主的事。”趙婆以前曾在京裡勳貴家做事,因此對京裡和宮裡的事瞭解不少,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

  “……所以是因四公主母妃早逝,皇后娘娘憐惜她,這才打小帶在跟前養大?”聽趙婆說起宮裡的幾位公主,自?惜特別留意對她懷有敵意的四公主。

  “沒錯,皇后因膝下無兒無女,所以對四公主便縱容了些,以致四公主的脾性也驕縱了點。”

  “這麼說,我以後還是儘量少見四公主為好。”四公主對她抱有敵意,若是可以,白蘊惜實在不想再見到她。

  耳邊突然響起久久的嗓音,罵了她。

  “沒出息。”

  白蘊惜再與趙婆說了幾話,把房裡的下人都遣了出去後,才啟口問,“久久,你剛才為何罵我?”

  “你只想著一味隱忍退讓,不是沒出息是什麼?”

  “她可是從小被皇后養大的四公主。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呀。”

  “四公主又怎麼樣,你夫君可是……”久久話說到一半突然打住,崔開平的身世,她雖知道卻不能洩露。

  “我夫君可是什麼?”她雖是樂安候夫人,但在皇子公主面前也還是矮了一截。

  “沒事,有些事不能太早透露。”

  白蘊惜想起一件事,問道,“久久,你說我家的滅門之禍是不是能避掉了?”

  久久沒好氣道,“若是避掉了,我現在早已回去交差,不會還在這裡了。還有,我先前不是告訴過你行善要明辨是非,要有個底限,莫要愚善,你怎地還是不聽?”

  白蘊惜辯解道,“你說的話我有認真記下。”

  “那你還那麼簡單就被人騙走二十兩銀子?”

  “這……”白蘊惜一愣,“莫非陳嫂真是在騙我,她婆婆並沒有生病?”

  先前青兒這麼說,現下久久也這麼說,白蘊惜不得不信了,但想了想還是謹慎的寫了封信回去給母親,請她幫忙查查是否真有此事。

  如今她得替夫君掌著偌大的侯府,她需學著識人用人,不能再輕易被人所騙,她受騙是小,她擔心萬一連累到夫君可就不好了。

  這晚,她特地跟崔開平說起此事。

  “……你說要怎麼樣才不受人所矇騙?”

  覺得為這種事煩惱的娘子真是可愛,崔開平摟著妻子親了口,笑道,“你莫著急,慢慢學著就成了,若我不在府裡,鮑總管是個可信賴的人,往後若有什麼事無法決斷,你也可以同他商量,請教他的看法。”

  他接著拍著自己的胸膛,寵溺的笑睇著自家娘子,“總之呢,不管發生什麼事,你只要記著一件事,天大的事都有為夫給你頂著呢,用不著擔心。”

  “嗯。”知道他寵她疼她,但白蘊惜仍想著要替他掌好這個家,讓他沒有後顧之憂,她是他的妻,夫妻本該互相扶持,不該成為他的負擔,她會好好學著怎麼識人用人。

  “張貴婦擔心我義兄孤苦伶仃,自幼無父無母,身邊也沒個知冷知熱的人伺候著,所以便找幾個人讓本公主帶過來好服侍義兄,也能為你分擔些事,免得你一個人忙不過來。”

  廳裡,聽見四公主這番話,侍立在一旁的青兒氣惱的巴不得上前?四公主兩巴掌。瞧瞧她這說的是人話嗎?侯爺都娶了小姐為妻,他身邊怎麼會沒個知冷知熱的人,她這是在暗指小姐伺候不了侯爺嗎?

  更可惡的是,她竟然帶來那麼多女人企圖迷惑候爺,這分明不安好心。

  但她一個奴婢,這時什麼話也不能說,青兒只能憋著氣擔心的看向自家主子。

  面對四公主這般挑釁的話,白蘊惜神色沉靜的端坐著,在她說完後,不疾不徐的啟口——

  “多謝張貴妃和四公主,不過興許有些事張貴妃和四公主誤解了。我家夫君雖父父母早逝,但得善有寺的方丈收在寺裡,方丈與寺裡的師父們對他照顧有加,不僅數他讀書識字,連他那身武藝也是跟著寺裡的武僧學來的,才能仗著那身本領在戰場上屢屢立下功勞。

  “還請四公主回去後代為轉告張貴妃,請貴妃無須為我家夫君操心,這些姑娘還有勞四公主一併帶回去。”她縮在衣袖的手緊掐著掌心,逼迫自己鎮定的說出這番話來。

  被她這麼一駁,四公主原本帶著微笑的臉色頓時一沉,“哼,縱使寺裡的和尚們再好,終究比不上自個兒的親人仔細。再說這偌大的侯府,只有你一個人怕是照顧不來,貴妃娘娘一片苦心,找了幾個伶俐清白的姑娘送過來,豈有再帶回去之理。這些姑娘可都是好人家的姑娘,不會委屈了義兄。”

  自打崔開平成親後,她這心就沒一日舒坦過,她不舒坦,也不想讓搶了他的女人好過。

  原本她是想藉由皇后之名將人帶過來,但皇后得知這事,將她叫去斥責了一頓,讓她不要插手樂安候府的事,可這口氣她就是吞不下。

  後來也不知張貴妃怎麼聽說了這事,將她找去,對她說——

  “四公主原是一番好意,怕樂安侯夫人太累了,才想給樂安候找幾個人幫著服侍他,想來皇後娘是不明白四公主的用心,才會不答應這事。”

  她可不是沒腦子的人,她早聽說了當初白蘊惜本來是要嫁張貴妃侄兒的事,後來因為白?惜染了病,故而張家才退了這門親事。她心忖張貴妃怕也是不喜白蘊惜,聽完她的話後,特意問道,“那您覺得該怎麼做才好?”

  當時張貴妃笑吟吟說道,“皇后那兒我會替你去說,你不用擔心,只管把人帶過去。這樂安候府人丁單薄,是該多納幾房妾室,也好為樂安候開枝散葉,皇帝對他如此恩寵,想必也樂見此事。”

  既然張貴妃都這麼說了,她便也豪無顧忌的把人給領過來了。

  聽到這兒,青兒恨不得攆四公主走,候爺與她家主子如此恩愛,才用不著這些女人來勾引候爺。

  見白蘊惜沉默著沒接腔,四公主嘲諷的再道,“這咱們做女人的可不能太過善妒,連房侍妾都不給丈夫納。你若真容不下這些姑娘,就自個進宮同貴妃娘娘說,這人是她讓我帶過來的,我可作不了主。”說完,她站起身扭頭便往外走,留下四名她帶來的女子。

  她人一走,青兒再也忍不住,忿忿不平道,“夫人,她簡直是欺人太甚!”

  一直安靜侍立在一旁未答腔的鮑總管看了白蘊惜一眼,等著她吩咐要怎麼處置那幾個姑娘。

  白蘊惜吸一口氣,徐徐出聲,“先把幾個姑娘帶到白蕪閣,等候爺回來再讓他發落吧。”

  覺得她這麼處置還算妥當,鮑總管命人帶四個姑娘帶下去。

  待四個姑娘被帶走後,他朝她委婉說道,“這些人既然是張貴妃送來,咱們若退回去只怕會削了張貴妃的面子。”用不著等崔開平回來,他心知依他那性子,八成會命人將四個姑娘給退回去,為免得罪張貴妃,他只得婉轉提醒白蘊惜,讓她幫著勸勸他。

  青兒一時不平脫口而出,“張貴妃都不給咱們夫人面子,咱們還給她什麼面子?”

  聞言,白蘊惜呵斥道,“青兒,不許胡說。”心知青兒是為她氣憤不平,但這裡是京城,可不是白府,容不得她口無遮攔。

  明白自個兒說了不該說的話,青兒認了聲錯,閉上嘴。

  白蘊惜接著望向鮑總管,頷首道,“鮑總管的意思我明白了,待侯爺回來,我會勸勸他。”連鮑總管都知道,依她夫君的性子會將人送回去,她又豈會不知,原本她也希望他那麼做,但聽了鮑總管的話便知不能那麼做

  鮑總管微笑一揖,“夫人深明大義,是候爺之幸。”

  這深明大義,是她狠掐著掌心逼迫自己要忍下委屈,若可以,她壓根不想深明大義,她只想叫那四個姑娘打哪來就滾回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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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3 00:33:1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新婚甜如蜜(2)

  回了房,她把自己關在房裡,氣悶的問著久久。

  “久久,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沒辦法罵走那對她心懷惡意的四公主,還得窩囊的收下那幾個送來給丈夫當侍妾的女子。

  久久稚氣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四公主是皇室公主,你若同她硬碰硬才是沒腦子,既然她們出了這種賤招,對付她們的辦法多得是。”

  “那你有什麼辦法?”白蘊惜追問。

  一襲紅衣的久久虛影浮現在她眼前,小手怒其不爭的指著她,“你的腦子是擺著好看嗎,你要用自己的腦子想想,你上回用苦肉計退了安定侯府家親事,不就做得很好嗎!”她只提醒她,不插手干預她的事。

  聽她這麼一說,白蘊惜也想起當時為了張家主動退親,她不惜每日吃蝦讓自己發滿紅疹的事,不由得看向久久,脫口而出——

  “那錦囊——”

  她話未說完,便被久久指著鼻子罵道,“三枚錦囊你已用掉兩枚,只剩一枚,這種事哪裡用得著錦囊,你給我自個兒動腦子想辦法。”

  蘊惜被地罵得神色訕訕,摸了摸鼻子,想起一件事啟口問道,“久久,我如今已如願嫁給開平哥為妻,擺脫了夢裡嫁給張泰的命運,你為何還總說我的命運未扭轉過來?”

  她以為夢裡那場悲劇都是肇始于白家與張家聯姻的緣故,使得父親因而投回鄒謙,但如今白家並未與張家結親,所以父親應不會像夢裡那般跟著安定侯隨著五皇子叛變,應當不會再招來滅門之禍了吧。

  久久板起臉孔,一副小大人模樣說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的命運在你嫁給崔開平後只改變了一部分,接下來還有其它的考驗在等著你呢,等你度過這些難關,你才算真正把轉了原本的命運。”

  “還有其它的考驗?”白蘊惜驚訝。

  “哼,你以為扭轉命運這麼容易的嗎?所有的事需付出代價的。”說完這番話,久久的虛影消散不見。

  “代價?”頭一次聽久久這麼說,白蘊惜詫異的輕蹙秀眉,那麼為了扭轉原本的命運,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她心忖著下次再見到久久可得問清楚這事,而後也沒再多想,眼前重要的是要如何處置四公主送來的幾名姑娘。

  不論是張貴妃或是四公主不是她能得罪的人,所以這些人是絕不能退回去,但若是讓她們留下來……

  想到除了她,丈夫身邊又多了其它的女人,饒是白蘊惜性子柔順,也不由得怒從心起。

  她絕不能容忍有人來搶她的丈夫。

  回府後,崔開平從白蘊惜那裡得知四公主和張貴妃竟給他送來了四個侍妾,當下便說道,“把她們攆回去就是了。”

  也既已娶了白蘊惜為妻,憐惜她都來不及,哪捨得讓她受什麼委屈,何況有了妻子,他這心這眼也裝不進其它的女人。

  聞言,白蘊惜放下了心,溫言說道,“她們是張貴妃讓四公主送來的,咱們不好明著再送回去,不如先讓她們留下吧,唯們府裡也不差這口飯。”

  “可你不是不喜歡她們?”她嘴上沒明說,但他看得出來自家娘子不待見這幾個姑媳。不過她若是歡歡喜喜將她們收下,他才要發愁呢,沒有哪個女人能那麼大度,心平氣和的容忍丈去納妾,除非她心裡壓根就沒有他。

  所以自家娘子這般,他心下可是暗自高興。

  要怎麼對付那四個侍妾,白蘊惜已想到了一個辦法。“先晾著她們吧,候府這麼大,人手還有些不足,她們好能幫著做些事。”

  有鮑總管在,府裡的人手自然是足夠,但若要找,還是能找出不少事情來給她們做。

  聞言,崔開平王略一思忖便明白她的意思,他摟著自家娘子狠狠親了一口,誇道,“娘子真聰明,既然不能把她們送回去,那你就好好使喚她們吧。”他起先還擔心她會心軟,聽她這麼一說就安心了,對她說起另一件事。

  “過幾日皇上可能會派我出征。”

  “出征?西蠻和東南方的流寇不是都平定了嗎?”她詫道。

  崔開平解釋道,“西蠻那兒原本歸順的部族,近日又開始劫掠騷擾我邊境的百姓,殺死了上千人,當地知府上書請朝廷發兵前去征討,為那些被殺害的百姓報仇。”

  朝堂上議論起這事,大臣們有有支持派兵征討,也有大臣認為無須勞師動眾,只需命當地駐軍守好邊境,別讓對方越界即可。

  但他看皇帝似是傾向發兵征討,因為後來皇帝問起大臣,若要派兵,由誰來領兵前去征討合適。

  眾臣你一言我一句,有說讓管將軍前去,也有說再請已告老退隱的包老將軍重披戰袍,還有人提到其它的幾個將領——

  而鄒頸與鄒謙竟不約而同舉薦他。

  “義弟騎勇善戰,足智多謀,此番由他前去,定像先前對付西蠻,大敗他們,逼得他們不敢更犯。”

  “二皇兄說的沒錯,義弟年紀輕輕已是我朝不可多得的將才,此番征討西南部族,若由他領兵前去,相信很快就凱旋而歸。”

  鄒騏與鄒謙當著眾臣的面親昵的喊他義弟,還一塊贊許他,讓崔開平雞皮疙瘩都爬滿了手臂。

  而皇帝聽見他們兩人的話,只是點著頭,倒也沒做出什麼裁示,但他直覺這仗皇帝八成會打,而派去的人就是他。

  所以一回來,崔開平便先告訴自家娘子,好讓她心裡有個底。

  聽見他可能又要去打仗,白蘊惜靠在他懷裡,不想讓他去,“能不去嗎?”

  “我身為武將,不能避戰。”他們才剛親不久,他也不想離開她,但他是武將,是保護朝廷的刀,得聽從皇帝的命令,皇帝指哪,他就得打哪,這是武將的天命。

  她明白的輕應一聲,心裡縱使再捨不得,她也不能攔著丈夫不讓出征。“我不求什麼,只求你平平安安。”

  他溫柔的摟著她的臉,承諾她,“你放心,我會平安回來。”她可是他拚了命才娶回來的妻子,他那裡捨得丟下她。

  幾日後,皇帝果然下令崔開平,命他在十日內點齊五萬兵馬前往西南,皇帝之所以派他前去是想藉此機會再多磨練磨練他,想讓他繼包老將軍之後,為朝廷的另一棟樑,守護鄒家的江山。

  接下來幾日,崔開平都在京幾大營忙著點兵之事,不在府裡。

  白蘊惜也沒閑著,這日在接到母親來的信後,她命人找來陳嫂夫妻。

  見到他們過來,她面色凝沉的開口朝兩人吩咐了聲,“你們去收拾收拾,我讓人送你們回白府。”

  陳嫂聞言驚問,“夫人要送我們回白府,這是為什麼?難道是我們夫婦做錯了什麼事?”

  她丈夫陳同也急了,問道,“夫人莫不是聽了什麼閒話,誤解了咱們?”侯府的吃食和下人住的房舍,遠比他們在白家時好上許多,月銀也比以前更多,要做的事卻反倒少了,這麼好的差事哪裡找,他哪肯再回去。

  “你們仗著是我從娘家帶來的陪嫁下人,時常躲懶的事,我也就不追究了,但是我可容不得有人來欺騙我。”白蘊惜沉著臉斥責道。母親怕她心軟,在信裡告誡她,欺主的奴僕不能留,讓她將他們責罰後再發賣了。

  陳嫂心裡一跳,嘴上忙道,“咱們哪敢欺騙夫人,夫人可莫要聽信別人的閒話,咱們對您可是忠心耿耿。”

  見她還敢狡辯,侍立一旁的青兒拿出顧氏寄來的信,看他們兩人冷哼一聲,“陳嫂,你還敢撒謊騙人,夫人寫信回去問了,你婆婆壓根就沒病,你竟敢欺騙夫人說她病了來訛詐夫人的銀子。”

  “我、我……”見她竟寫信回去問了,陳氏夫妻嚇得撲通一聲雙雙跪下,陳嫂磕著頭求饒道,“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奴婢知道錯了,下回再也不敢了。”

  白蘊惜捏著手絹讓自己不能心軟,“你們起來吧,我已命人備了車在外頭等著,你們收拾收拾就回家去吧。”他們乃是白家家生子,陪嫁過來時母親已把他們的賣身契交給了她。

  陳嫂以婆婆生之由來誆騙她的錢,確實不該,但讓她為此就將他們發賣,她又覺得過重了,便想著把他送回白家去,交由母親來發落,他們是從須州來,回須州後,縱使娘將他們發賣,也還在須州,他們也不至於與親人離得太遠。

  陳嫂聞言,嚇得怕到白蘊惜跟前,抱著她的腿哀求,“夫人,咱們真的知道錯了,您就饒了咱們這一回,別趕咱們回去。”白家主母可沒她這麼心善好說話,她騙了主子銀子,回去後白家主母絕饒不了她的。

  “騙夫人銀子的事,都是這賤人出的主意,跟奴才無關,求夫人別把我送回去。”陳同趕緊把自己摘出來,撇清關係。

  見丈夫竟把這事全推給她,陳嫂怒道,“這主意分明是你出的,是你讓我去騙夫人銀子,你還拿走了大部分的銀子,這會兒出事,你這死鬼竟把事情怪到我身上來,你還有沒有良心哪!”罵完,她潑辣的朝丈夫動起手,“你這個死沒良心的,我打死你、打死你。”

  “臭婆娘,你給我住手!”陳同身材瘦小,被身形比他魁梧的妻子壓在地上打,一時推不開她,氣憤的叫嚷。

  “你這殺千刀的混帳,你竟把事情全推給我,想自己逍遙,你也不想想我嫁給你這些年,替你做了多少事,你竟然這麼對我?”

  陳同也怒了,猛地一個翻身,重重朝她的臉揮去一拳,頓時打得她噴了鼻血,他嘴上狠狠咒駡,“你這賤人還有臉說替我做了多少事?你自嫁我後就好吃懶做,以前在我家時,仗著你娘是白家的小管事就常對我爹娘不敬,對他們呼來喝去…”

  見兩人說著說著,竟然在她面前打起未,讓原本在聽了陳嫂的哀求後有些不忍的白蘊惜錯愕呆愣,而後聽清他們對彼此的謾駡,那一抹不忍之心頓時消去,這兩人實在不值得原諒。

  見他們居然在主子面前打鬧起來,青兒看不下去,怒聲喝道,“放肆,夫人還在這兒呢,你們這成何體統!”

  看兩人扭打成一團沒要住手的意思,白蘊惜讓下人找來家丁把他們兩人一塊拉下去。

  而後她讓人請來鮑總管,朝他交代道,“我娘家帶來的這兩人品性不堪,我打算送回去,勞鮑總管派兩個人送他們回白府,交給我娘。”

  鮑總管應了聲,找了兩個人押送陳嫂夫婦回白府去。

  他原先還有些擔心夫人看起來性子柔,會鎮不了府裡的下人,如今看來倒是他多慮了。

  送走陳嫂夫婦後,白蘊惜聽見久久在她耳邊說了——

  “還勉強像個樣。”

  久久這是在稱讚她吧,白?惜抿唇輕笑,接著讓人找來晾了數日的幾位姑娘。

  一進了廳堂,四人一字排開。

  “夫人,您總算肯見咱們了,琴湘還以為夫人忘了咱們呢。”一名面容柔媚的姑娘,一臉委屈的幽幽說道。

  “這幾日我有事忙著,未能抽空見你們,聽你這話你們住在府裡這幾日可是有人怠慢了你們的吃食?”白蘊惜神色關心的問。

  久久說她七世行善,但因是濫好人,所以不得善終,這一世她要和夫君相守到白頭,所以絕不能再像前七世一樣做個愚善的人。

  “穿的的倒沒怠慢咱們,可咱們想出來,下人卻不讓咱們出院子,好似把咱們當犯人鎖著。”湘琴扭噘著嘴抱怨。

  “這事是我吩咐的,府裡近來事忙,所以我便讓人先將你們安置在白蕪閣,囑了人去教你們府裡的規矩,學了幾日,你們可都記下了?”白蘊惜看著她們,輕聲細語的詢問。

  聞言,四人面面相覷,這幾日確實是有婆子來教她們規矩,但她們被送來樂安侯府前,四公主交代過她們,送她們來的目的是與白蘊惜作對,因此那些規矩她們也沒怎麼記下。

  瞥見她們的神情,白蘊惜斂起臉上的笑,“看來你們是沒記住那些規矩,不過這也不打緊,我讓婆子晚上再教教你們便是。”說完,她吩咐了幾個侍婢,“帶她們去繡房,把要繡的活兒交代她們。”

  “夫人,咱們是來服侍侯爺的,為什麼要去繡房?”

  “我知道你們是來服侍堡爺的,所以才把候爺要穿的衣裳全交給你們來繡。”說到這兒,白蘊惜接著溫聲再說,“還有,往後候爺要穿的鞋子也要勞你們給他做,咱們候爺是武將,這鞋底磨得快,一個月至少要穿壞兩雙鞋子,一年就要二十四雙。”

  說到這兒,她再吩咐,“對了,侯爺近日要出征了,你們在這五日裡,每人得給他趕制出五雙鞋子好讓侯爺帶去換。”

  “什麼?”四人聞言全都一臉震驚。

  湘琴不滿的說道,“那些不都是府裡下人該做的事,夫人怎麼讓咱們做這些粗活?”

  “你們也知道侯爺才封侯不久,咱們家底可比不上其它侯府,所以沒銀子請來更多的人,我正為這事發愁呢,正巧四公主把你們送過來服侍侯爺,可替我解決了一道難題,往後侯爺的衣裳、鞋襪全都交給你們來打理,這樣也是在伺候侯爺了。”

  見她們聽完她的話,一臉目瞬口呆,白蘊惜瞅著她們說道,“依咱們府裡的規矩,交代下來的事得做完才有飯吃,你們還是快去繡房吧,若是做不完今日該做的活,可就沒飯可吃了。”

  “你這分明是在藉口苛待咱們,咱們要見候爺!”湘琴不滿的叫道,其它三人也紛紛附和。

  “沒錯,咱們要見保爺,咱們不是來幹這種粗活的。”

  “咱們是四公主送來服侍候爺的侍妾,又不是下人,夫人竟把咱們當下人使喚,怎麼對四公主和貴妃娘娘交代?”

  “夫人莫不是怕咱們得了候爺的愛,所以才藉故這般為難咱們?”

  白蘊惜看向她們四人,再詢問一次,“你們都想見侯爺嗎?”

  四人相覷一眼,一塊點頭。

  白蘊惜道,“好,那你們就到側廳去等著吧,不過你們今日若做不完該做的活兒,沒飯可吃,可別怪我。”

  說完,她讓兩個丫鬟領她們到前廳去。

  待她們走後,白蘊惜輕吐一口氣,原本她還擔心這麼做會委屈了幾個姑娘,畢竟是四公主送她們過來,錯不在她們,可适才聽了那幾個姑娘的話,她心裡的妝意頓時一掃而空。

  一旁的青兒說道,“夫人,我就說用不著對她們太客氣,您瞧瞧方才她們有多囂張,她們壓根就沒把您給放在眼裡,若真放縱了她們,說不得她們都爬到您頭上撒野。”

  白蘊惜歎道,“她們畢竟不是自己願意來,是被張貴妃和四公主給送來的,我本不想太為難她們。”适才她說的那些話其實多半只是嚇唬她們,想將她們嚇得自行求去。既然她們不願走,那她也只能狠下心,依“規矩”來辦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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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3 00:33:4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戰鼓催(1)

  崔開平一回府就有下人來稟告他,那四個姑娘等在側廳裡想見他一面。

  他轉往側廳,一雙銳利的眼神瞟了那四名有姿色的姑娘一眼,懶懶的出聲問,“你們想見我?”

  “奴家來了多日,終於能見到侯爺了。”琴湘捏著手絹,一臉泫然欲泣,神色悽楚的上前說道。

  瞧見他那張清俊的臉,她忍不住想著倘若能得到這位新晉侯爺的寵愛,那她這輩子就不用愁了。這麼一想,她身子益發柔若無骨,一雙眼頻送秋波的睇著他。

  見她似是要投懷送抱,崔開平機警的退開一步,避開了她,讓她撲了個空,踉蹌了下險些摔倒,琴湘臉色忍不住一黑。

  另外三人也扭著蜂腰圍上前,嚶嬰的控訴著白蘊惜,“侯爺,這幾日咱們一直想求見您,卻被關在一處小院子裡,遲遲見不到您!”

  “夫人居然還想把咱們當下人使喚,讓咱們去幹那些低賤的粗活。”

  “保爺,您可要為咱們作主。”

  嫌棄的看她們幾眼,崔開平不由得再次覺得還是自家娘子好,她不僅模樣生得美,那性子又柔順,教他怎麼看怎麼滿意,不像眼前這些一瞧就虛情假意的“野女人”,哼,她們當他是什麼人,以為假惺惺的裝裝柔弱、扮扮可憐就能迷惑他嗎?簡直是太小覷他了。

  他對娘子的心可是堅貞不渝,沒人能動搖得了。

  他毫不留情的出聲,“我家娘子的意思就是本將軍的意思,你們若還想繼續留下來,就照著她說的話去做,否則就給我滾!”

  說完,他冷漠的掉頭便走,沒再多看她們一眼。

  留下的四人傻住了,面面相覷,這是怎麼回事,他竟然對她們的美色無動於衷?!

  她們能被四公主挑上,容貌是一時之選,有柔媚的、有豔麗的、有秀美的、有娟雅的,可崔開平适才看她們那眼神……竟然一臉嫌惡,就像是在看什麼髒東西似的,讓她們不禁懷疑起自個兒的容貌是不是變醜了。

  “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适才侯爺說夫人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難道真要咱們去幹那些活?”

  “我才不幹!”

  結果這晚,四人餓著肚子沒飯吃。

  第二天一早,也不再像先前一樣有豐盛的朝食可食,只有一碗稀粥與一顆白饅頭,送來朝食的丫頭離開前,還冷冷的朝她們說了句,“想吃飯就得幹活,咱們侯府可不養只會吃白食的人。”

  “那女人竟如此歹毒,不給咱飯吃,想餓死咱們。”

  “咱們去告訴四公主。”

  “不成,你忘了四公主是讓咱們來做什麼,結果咱們什麼也沒辦成,就這麼灰滑溜的離開,四公主會怎麼懲罰咱們?”

  “那要怎麼辦?”說著,看見另一名同伴竟往外走去,她叫住她,“小舞,你要去哪?”

  “我去繡房。”

  “你真要去幹活?”

  “我不想餓死在這裡。”今天還有白粥和饅頭吃,若再不做事,也不知道明天還有沒有得吃。

  先前還未被送過來前,她聽宮裡一個跟著古總管的太監悄悄提過,樂安侯府的侍衛是古總管奉皇上之命親自挑選的,那些巡守的侍衛一個個都不比宮裡差,她們幾個難不成還天真的以為侯府能想走就走、想留就留,隨意進出嗎?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她沒其他三人那麼傻,很明顯樂安侯一心向著樂安侯夫人,不是她們能挑撥的,識時務者為俊傑,她決定照著夫人說的話去做,不與她作對,至少能吃頓飽飯。

  見她說完就走,另外一人猶豫一會,也跟著往繡房去。

  琴相與另一人不肯就範,但又餓了一天后,隔天也不得不老老實實去繡房做事。

  朝堂上,皇帝與眾臣被一封來自西南八百里加急的奏報給震動了,俺答人一連攻下西南五座城池,邊關失守,守將戰死。

  “短短幾日就丟了五座城池,咱們邊關難不成是紙糊的!”皇帝怒道。

  先前不支持勞師動眾派兵征討的大臣,此時噤聲不語,不敢說話,其他大臣也面面相覷,一時不敢接腔。

  鄒騏些出聲說道,“父皇,軍情緊急,刻不容緩,不如讓義弟即刻點兵前去馳援。”

  聞言,兵部尚書連忙附和道,“皇上,兵馬和糧草都己經差不多備齊,隨時可以發兵。”

  皇帝看向崔開平,問道,“你可準備好了?”他當時給他十天的時間,如今才只是第七天。

  崔開平出列稟道,“回皇上,臣已準備好,隨時可以領兵出征。”

  皇帝略一沉吟,下旨道,“鄒熙聽旨,朕命你領兵五萬,明日卯時出發,征討俺答人。”

  “臣遵旨。”崔開平躬身一揖,領命。

  散了朝後,崔開平在離開前特地前去求見皇帝。

  進了禦書房,不等他開口,皇帝便先開口問道,“這一仗你可有把握?”

  “眼下還不清楚西南局勢,臣不敢妄自在皇上面前誇口,能一舉擊敗俺答人,但臣會盡全力而為。”

  聽見他這麼說,皇帝露出放心的笑容,若自信滿滿說定能擊敗俺答人,自己反倒要擔心他過於自負了,因為驕兵必敗。

  “很好,此去若是有什麼需要,你隨時寫奏報回來給聯,這次是你第一次獨自領兵出征,萬事小心,朕會命木濤山為你的參將,他為人謹慎,擅長行軍佈陣,你可多聽聽他的意見。”

  崔開平應了聲,“是,多謝皇上。”說完這事,他向皇帝提出一個要求,“臣領兵出征,府裡只剩蘊惜一人,能不能請皇上幫著臣照應一下?”

  皇帝待他一向親近,京裡他也沒別的親人可以託付,這一去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放心不下自家娘子,擔心有人欺負她,他不得不大著膽子替她找個靠山。

  聞言,皇帝笑著擺擺手,“你放心吧,你府裡朕會讓人替你照看著。”

  得了皇帝的允諾,崔開平這才放心出了宮,回了侯府,告訴妻子他將要出征之事。

  白蘊惜以為還要再兩、三天他才會走,沒想到這麼快,明天就要出征了,抑住想出口挽留的話,她急忙替他收拾行裝。

  這會兒已是初冬,她擔心他受凍,拿出幾件這陣子她剛替他做好的厚實冬衣,一邊柔聲叮囑——

  “天氣越來越冷,在外頭你要穿暖和一點,襪子我也多幫你準備了幾雙,若天氣冷,記得多套一雙,別凍著了。”她不敢讓自己流露出軟弱的神情,怕影響了他,讓他無法安心離開。

  他從背後擁抱住她,“你放心,我會儘快打完這場仗回來。”兩人成親都還不到兩個月就要分離,他恨不得將她拴在褲帶上一塊帶走。

  “你不要急,一切以穩妥為上,我會一直守在這個家裡等你回來。”為他收拾好行裝,白蘊惜轉過身依偎在他懷裡,眷戀的輕輕撫著他的臉,她盼著他能早日回來,但他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擁著她,崔開平萬分不舍,“我真想把你一塊帶去。”

  “你別擔心我,我會替你好好守著這個家!”她唯一能為他做的只有這件事。

  “等我回來。”

  說完這句,崔開平不得不離開了,他還得趕去京畿大營,明日將從大營那裡直接領兵出發,沒時間再趕回侯府了。

  “這孩子幼時就沒了父母在身邊照顧,好不容易娶了妻,可才剛成親不久又要出征,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他娘子,你平日裡多關照關照蘊惜,別讓她被人欺負了。”

  鳳辰宮裡,皇帝親自過來交代皇后這件事。

  送走皇帝,皇后沉吟片刻,讓人召來四公主。

  “拜見母后,不知您找箏兒來有什麼吩咐?”進了鳳辰宮,平素裡驕縱的四公主也收斂了幾分,依著規矩行禮問安。

  “本宮聽說你前陣子領了幾個人到樂安侯府去,可有這回事?”看向她,皇后神色淡然地詢問。

  “這是張貴妃讓我將人帶過去的。”聽她這麼一問,四公主連忙將這事推到張貴妃頭上。

  “本宮先前不是已交代過你,不許插手干涉樂安侯府的事,你為何還違背本宮的意思,把人給領到了樂安侯府去?”皇后語氣不冷不熱的質問。

  四公主知道她這是生氣了,忍不住暗自害怕起來,解釋道,“先前聽了母后的話,我也沒敢再領人過去,可後來張貴妃找上我,說是擔心樂安侯府人丁單薄,讓我把那幾個人帶過去,好給樂家侯開枝散葉,多生幾個孩子,這真不是我的意思,全是張貴妃的意思。”

  她雖打小養在皇后跟前,平時皇后也沒太管束她,可一旦違背皇后的意思,皇后也不會輕饒她。

  皇后臉色一沉,“你當本宮是三歲稚子好糊弄嗎?”

  撲通一聲,四公主驚得連忙跪下,不敢再辯,認錯道,“箏兒知錯,求母后恕罪。”

  根據以往的經驗,做錯了若是坦白認錯,皇后會酌情輕罰,但若是狡辯不認,只會罰得更重。

  “去思過齋抄寫慈德太后遺訓一百遍。”慈德太后是開國皇帝的皇后,她輔佐太祖帝打下鄒家江山,掌後期間,處事公允,深得太祖帝敬重,她留下百條遺訓予鄒氏子孫,告誡子孫何事當為、何事不當為,所有鄒家子孫啟蒙時都需熟讀慈德太后遺訓。

  罰了她後,皇后再吩咐,“還有,你去抄寫遺訓前,先把你帶去的人給本宮領回來。”

  “……是。”四公主不敢違抗,不甘心的應了聲。

  待她出去後,皇后輕歎一聲,對身邊伺候她多年的嬤嬤說道,“這孩子只怕不明白,本宮這般處罰她都是為了她好。”

  嬤嬤說道,“四公主還年幼,等她再長大些就的明白皇后的用心良苦。”

  “你說她哪個不好惹,怎麼偏要去招惹樂安侯。”

  “這樂安侯生得俊俏,又年紀輕輕就立下大功,也難怪四公主她會……畢竟誰也想不到樂安侯竟會是皇上的親兒子。”嬤嬤替四公主說了句話。

  皇后警告的看她一眼,“這事可不許再傳出去。”

  當年皇帝未登基前曾被先皇趕回封地,皇帝先走,府裡家眷則晚走幾日,後來她抵達封地時曾見過崔允慈幾面,當時最後一次見她時,崔允慈已懷了三個月的身孕。

  但崔允慈的丈夫當時已去世四、五個月,她腹中那孩子不可會是她亡夫的遺腹子,至於是誰的孩子,後來在崔允慈不告而別,皇帝心急的派人四處找她時,她已心知肚明。

  不久前得知崔開平的生母就是崔允慈後,哪裡還會不知道皇帝為何會認他為義子,甚至對他比對自己的親皇子還要寵愛。

  思及當年崔允慈不告而別,皇帝幾乎急瘋了派人尋她,她忍不住心忖,那崔允慈雖然只在皇帝生命裡出現短短時日,但這一生最數皇帝無法忘情的人,怕是也只有她了,愛屋及烏,所以皇帝把對崔允慈的思念和情愛,全都給了這個流落在外多年的兒子。

  為了崔開平,他還特地親自前來吩咐她多加照看崔開平的妻子,皇帝都開了金口,這事她自然得幫著他做好。

  “等三公主出嫁後,四公主也該議婚了。”儘快把她嫁出去,也省得她對崔開平還存有一絲不該有的妄念。

  白蘊惜沒想到四公主會再登門,且一來便發脾氣。

  “你把她們四個叫出來,我要帶她們回宮!”

  白蘊惜正為她竟主動要帶走那幾個姑娘而訝異之際,四公主接著惡狠狠地撂下話——

  “你膽敢跑去向皇后告狀,害我被皇后責罰,這筆帳我記下了,咱們走著瞧!”說完,她怒氣衝衝扭頭就走,只留下一名宮婢等著要領回琴湘她們四人。

  青兒一臉氣憤道,“夫人,這四公主是怎麼回事?一來就罵人,罵了人便跑了。”

  白蘊惜看向被留下來的宮婢,一沉吟,吩咐一個丫鬟去將琴湘等四人給領過來,離開前對那宮嬤說道,“勞煩你回去轉告四公主一聲,我並未向皇后告什麼狀。”

  說完,讓宮婢在廳裡候著,自個兒回了寢院。

  “夫人,這四公主到底當咱們侯府是什麼地方,想來撒野便來撒野,實在是太過分了,身為公主就能這般蠻橫不講理嗎?”青兒委實氣不過地罵道。

  白蘊惜忖道,“我猜想約莫是她先前領著那幾個姑娘過來的事被皇后知道了,皇后讓她將人帶回去,她這才會一臉氣惱的跑來領人。”

  對這位性子驕縱的公主,白蘊惜也不喜,但對方貴為皇室公主,縱使再不喜,她也只能一再忍讓。

  “希望皇后能管好她,別再讓她跑出宮來亂咬人。”青兒說著,想起明日主子要去附近的一座寺裡抄寫經書,為出征的侯爺祈福,脫口說道,“明兒個我跟夫人去雲來寺,我就祈求神佛,求祂別放那刁蠻的四公主出來禍害人。”

  這時另一邊,在繡房裡被逼著繡衣物的琴湘幾人,得知四公主來領她們回去,一時又開心又擔心。

  開心她們終於能夠脫離這不幹活就沒飯吃的苦日子,卻又害怕回去後會被四公主責罰,可四公主都讓人來領她們了,她們不能不回去,只能心驚膽顫的收拾了行李,跟著宮婢走了。

  而她們這一陣子做的衣裳與鞋子,白蘊惜吩咐丫鬟全都發給府裡的家丁和侍衛們,沒一件留下來。

  自家夫君的衣裳和鞋子自有她替他準備,她才不會讓他身上穿著那幾個姑娘做的衣物和鞋子。

  知道青兒要陪主子去雲來寺,虎子特地跟著過來,充當護衛保護白蘊惜。

  抵達雲來寺,白蘊惜上完香後便隨著一名知客僧去了靜室抄寫經書,她只留了個侍婢替她研墨,便讓其他隨行的婢女去外頭歇著。

  青兒惦記著昨日自己說的話,跑去大殿,跪下祈求神佛讓四公主別再出宮來禍害她家主子。

  “青兒,你方才在祈求什麼?”虎子在她起身後,過來殷切的問道。

  “求讓四公主別再出宮。”

  啪啪啪,虎子抬手拍著胸口,“她要再來欺負嫂子,你差人來告訴我,我去給她一個教訓。”

  他如今雖然暫住在侯府院裡,不過已在崔開平的幫助下在京城裡開了個賣雜糧的鋪子,等攢夠了銀子就會買個小宅子搬出去住,再將青兒給娶回去。

  “她是公主,你有膽子教業她?”青兒斜瞥他。

  虎子憨笑著說道,“不怕,我先找人將她身邊那些人給引走,然後趁她落單再給她套上布袋,狠狠揍她一頓就跑,她不會知道是我做的。”

  青兒沒好氣的罵了他一句,“呿,你盡會出些餿主意,你以為她身邊那侍從都是傻子呀,那麼好引開,”她接著警告他,“你要是不想掉腦袋,就別做這種蠢事。”她就是再惱恨四公主也只敢嘴裡罵幾句,不敢真打她。

  “我這不是想給嫂子出氣嗎”虎子涎著笑,一臉討好的道。

  “你這豬腦袋,出氣能用這種法子嗎?這只會惹禍上身!”青兒抬手戳著他腦門,而後再踩了他一腳,便扭著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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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3 00:33:4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戰鼓催(2)

  而此時在靜室裡抄經的白蘊惜,抄寫完一部經,思念起出征的夫婿,再也靜不下心來抄經,遂起身想到後園走走。

  經過角落一間房,忽見一名男子推門而出,在他掩上房門時,她不經意往屋裡一瞥,瞟見裡頭坐著一名女子,兩人視線恰好對上,白蘊惜微訝,下一瞬房門便被掩上,那男子轉身離去。

  她也沒多停留,繼續走往後園,只有替她研墨的丫鬟安靜地跟在她身後。

  雲來寺後園種了一片梅林,此時有幾株已含苞,再過幾日興許就要開了。

  她披著一件白裘漫步在梅林間,心緒亂紛紛的想著夫君如今到哪兒了,身上穿的衣裳可夠暖?能不能順利打跑那些俺答人,他那張清俊的面容宛如化身為眼前那一株株的梅樹,縈繞在她眼前。

  “你要好好的回來。”她低聲輕喃著。

  身後傳來腳步聲,白蘊惜回頭,見到來人有些意外,但還是朝對方福身行了一禮。“見過六皇子妃。”

  “樂安侯夫人好興致,在這賞梅。”六皇子妃又白又瘦的臉上朝她露出一抹淡笑。

  白蘊惜溫聲笑道,“我剛抄完一部經,出來歇會兒。”

  “不介意陪我走走吧。”六皇子妃邀約道。

  白蘊惜頷首,與她一塊相偕走在梅林間。

  “你瞧見适才從廂房裡走出去的男人了?”六皇子妃忽地出聲問。

  兩人方才眼神都對上了,白蘊惜沒辦法騙她說自己沒看見,只好輕點螓首。

  靜默一瞬,六皇子妃說起一段往事,“當年,我心裡想嫁的人是他,但他身份配不上我,因他只是我家的一名侍衛,我知道我爹娘絕不可能讓我給他,我曾想過要不顧一切的跟他私奔,可他不肯,他說他沒有能力讓我過上好日子,所不能害我跟著他受罪,後來皇上賜婚,我不得不嫁給六皇子。”

  白蘊惜不知這樣的秘密,六皇子妃為何會告訴她這個只見過兩次面的人,心裡既疑惑又為她的遭遇而感傷。

  倘若開平哥沒有為了她拿自己的命去戰場上拚博,那麼她和開平哥如今也不可能結為夫妻。

  想到開平哥對她的情意,白蘊惜神色溫柔的輕撫著手腕上那枚玉扣。

  “所以我很羡慕你……”六皇子妃回頭,見白蘊惜不知想起了什麼,竟滿眼柔情,下一瞬,她笑問,“你可是想到樂安侯了?”

  被她一語道破,白蘊惜腮頰微微泛紅。

  六皇子妃有感而發,“能與自己心意相合之人成為眷屬,這是世上多少女子求而不得的事,你很幸運。”

  她也不知自己為何會想告訴白蘊惜這個一直守在心裡的秘密,也許這件事積壓在她心裡太久,她想找個人傾訴,而恰好白蘊惜看見了他,她直覺白蘊惜不會把這事洩露出去,所以便找她說了。

  白蘊惜頷首,“我確實很幸運,為了我,夫君他很努力。”他拚命在戰場上殺敵,只為了拚搏一個身份,好風光回來娶她為妻。

  六皇子妃沉默一瞬,輕聲啟口,“他要離開京城了,所以來見我最後一面。”

  明白她口中所說的他就是适才離開廂房那人,兩情相許卻不能相守,白蘊惜忍不住為六皇子妃遺憾難過,她不知該怎麼安慰對方,輕輕握起她的手,善意的說道,“我幼時在善有寺聽寺裡的師父說,抄經能積福消業,為了替我爹娘積福,所以我從小就開始抄寫經書,六皇子妃可要試試?”

  六皇子妃一愣,而後笑道:“也好,那我就為來世積些福吧。”今世不可能了,希望來世她和他能成為眷屬,不再彼此錯過。

  久久的虛影忽然浮現在半空中,紫眸閃過一道亮光,輕嗯了聲,在白蘊惜對六皇子妃說了那幾句話後,她的命運軌跡竟又發生了些改變。

  因著今日她的善念,日後,這六皇子妃會助她逃過一劫。

  過年那幾日,皇城裡降下大雪,白蘊惜一直有些食不下嚥,過完年,重新開朝這日,不僅吃不下,還有些反胃作嘔。

  趙婆正好來了,見狀,心裡一動,說道,“哎呀,夫人莫不是有喜了?快請個大夫過來瞧瞧。”

  聞言,坐在桌前的白蘊惜呆怔住,下一瞬抬起眼,驚喜道,“趙婆,你說我這是有喜了?”她懷了夫君的孩子了?!

  趙婆也不敢把話說死,“我瞧著像。不過還是請大夫過來請個脈才能確定。”

  青兒趕緊吩咐一個丫鬟去讓總管請大夫過府。

  不久後,請來大夫,那大夫請完脈,笑吟吟朝白蘊惜拱手賀喜。

  “恭喜夫人,已懷了兩個多月的身孕。”這樂安侯一個多月前領兵出征的事,京城的百姓都知曉,大夫推算這孩子約莫是在他成親不久時懷上的。

  她真的有孕在身了!白蘊惜歡喜得有些語無倫次的,“這孩子是男是女?”

  不等大夫開口,趙婆便笑道,“夫人,孩子才兩個多月,哪能知道。”

  白蘊惜傻笑摸著自己的腹部,“我是一時太高興了。”夫君已離開一個多月,若是讓他知曉她懷了他的孩子,也不知會不會高興壞了。

  “我開帖安胎的藥方給夫人,頭三個月要當心點,少做事,多臥床養胎。”離開前大夫叮囑道。

  “我知道了,多謝大夫。”送走大夫,白蘊惜想到大夫的交代,乖乖躺到床榻上養胎,把趙婆和其他的丫鬟們都遣了出去,房裡只留下青兒一人。

  她高高翹起的嘴角漾著止不住的笑意,對著青兒問道,“青兒,你說我要不要寫信告訴夫君,我懷了孩子的事?還是等他回來再給他一個驚喜?”

  青兒想了想答道,“這會兒寫信給侯爺,他怕是在打仗,多半也沒那麼快能收到信。”

  “你說的沒錯,他這會兒在打仗,我不能讓他分心,還是等他回來再告訴他好了。唉,都過了一個多月,也不知他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她輕蹙起眉,忍不住有些擔心,會不會孩子都生下來了,他還沒能回來。

  這麼一想,她躺不住了,又下了榻,“不成,我得再多抄幾部經書,青兒你去幫我拿紙墨筆硯過來。”

  青兒提醒她,“夫人,您怎麼轉眼就忘了,大夫不是讓您少做事,多臥床養胎。”

  “可抄經書又不是什麼粗重的事,你快去拿筆墨過來。”她與夫君便是因她在善有寺裡抄經書而結緣,白蘊惜信抄寫經書真的能積福,所她和他才能克服了種種阻撓,結成夫妻。

  她不由得想著多抄寫幾部經文,也許也能為夫婿和腹中的孩子積福。

  青兒說不過她,去取來文房四寶,站在一旁替她研著墨,看著主子神色虔誠恭謹,提著筆寫下一個一個娟秀端正的經文。

  “……崔開平已奪回四座城池,你父皇大喜,又賞賜樂安侯府不少東西,才三個月,他就連連奪回幾座城池,看來確是有真本事的,我看也許要不了多久,他就班師回朝了。”沁甯宮裡,張貴妃與兒子鄒謙在說著話。

  “這可難說。”鄒謙手裡把玩著一柄扇子,意有所指道。

  “怎麼,難道他傳回來的奏報是假的?”張貴妃訝問。

  “奏報不假,他奪回城池的事也是真的,不過兒臣私下裡收到消息,說這俺答人拉攏了另外幾個部族,集結了二十萬兵馬準備反擊。”

  聞言,張貴妃當即盤算了下敵我兩方的兵力,“咱們邊關的守軍先前被俺答人殺得只剩下六、七萬,加上崔開平領去的五萬兵馬,才十一、二萬,這可不好打。”

  “崔開平必會上書請求父皇增兵,不過崔開平請求增兵的奏報都還沒到,聽說父皇已準備讓兵部調派北隴的駐軍的去馳援。”

  “你父皇還真看重崔開平,請求增兵的奏報還沒到,就準備要給他調兵遣將了。”張貴妃酸了一句。

  “這崔開平確是難得一見的將才,若能拉攏他站在咱們這一邊,可說是如虎添翼。”對他屢出奇計奪回那幾座城池的經過,鄒謙已有所聞,對此人在用兵上的大膽和謀略,他心下佩服。

  “可你先前屢次向他示好,不是都被他給拒絕了?”

  “看看吧,倘若他仍是不能為我所用,那也不能留著。”鄒謙臉上帶笑,語氣卻透著一絲殺意。他得不到,也不能讓老二那邊有機會得了去。

  張貴妃略一思忖,提議道,“他很寵愛他那娘子,要不你讓五皇子妃從他娘子那裡下功夫,說不得能藉由他娘子將他招攬過來。”

  “也好,那兒臣回去就讓她去試試。”

  得了丈夫的吩咐,因此五皇子妃在兩日後,特地登門拜訪白蘊惜。

  但恰巧這日白鼎然回京述職,這趟因長子和次子都要來京參加會試,也帶著他們一塊過來。

  父子三人本是要暫住在白鼎然的堂兄府裡,但在女兒相邀下,遂住進了樂安侯府,三人剛抵京城,正在廳裡與女兒敘著家常。

  五皇子妃見狀也不好多留,讓人將帶來的禮物留下後,便識趣的暗示改日來訪。待她離開後,白鼎然詢問女兒,“你與五皇子妃常來往?”

  白蘊惜搖首,“女兒鮮少與五皇子妃來往,不知她今日為何會突然上門來。”

  “爹,這五皇子妃可是張貴婦的兒媳?”白家次子白浩問道。

  白家兩兄弟面容有幾分肖似白鼎然,皆生得頗為俊秀,不過白浩的眉毛較兄長白栩更粗濃一些,性子也較為爽利。

  白鼎然頷首,“沒錯,五皇子的生母就是張貴妃。”先前他們白家差一點就與這張貴妃成了姻親,如今……抬眼打量著華麗寬敞的樂安侯府,白鼎然再一次慶倖與安定侯府的親事沒結成。

  他在須州地多少聽聞京裡傳來的消息,得知崔開平是如何得了皇帝的聖寵,甚至這次回京述職,他已從堂兄那裡隱約得卻,自己這趟興許有機會能調回京裡任京官,而其中多半是因為女婿的關係。

  見大哥揉了揉肩,面露疲憊之色,白蘊惜溫聲啟口道,“爹、大哥、二哥,你們一路過來也累了吧,我吩咐下人先帶你們去歇著,?上府裡備了筵席替你們洗塵,我已派人去請堂伯父他們家也一塊過來。”

  半個多月前,她接到娘家寄來的信,得知父親要帶著兩位兄長一塊來京,這偌大的侯府還空著幾個院子沒住人,因此她寫信回去,讓爹他們來京後在侯府住下,堂伯父那裡她也事先派人去說了聲。

  白家父子三人點點頭,跟著下人去了暫住的客院。

  這晚,侯府家宴上,白鼎然與堂兄久未相見,暢快的交談著,白家兩兄弟與幾個堂兄弟也各自聊得起勁。

  女眷則坐在屏風旁的另一側。

  白蘊惜剛嫁來京城時,便與丈夫去拜望過堂伯父和堂伯母沈氏,沈氏話不多,家教甚嚴,她還未出嫁的幾個女兒和幾個媳婦在她跟前也不敢多說,因此飯席間鮮少有人交談,一干女眷安靜的進食。

  飯後女眷們移步到後院,沈氏望向白蘊惜,提了句,“三日後是二皇子妃生辰,蘊惜可要同伯母一塊過去,給她慶賀生辰?”

  白蘊惜委婉的拒絕,“不瞞伯母,我已有了身孕,大夫囑咐我要多休息,二皇子妃生辰我就不過去了。我會備份禮物,屆時再勞煩伯母幫我送過去。”她撫摸著已有四個月的肚腹,滿臉溫柔。

  沈氏詫道,“你有身孕了?我方才竟沒瞧出來。”她接著關心的問了句,“孩子幾個月了?”白蘊惜身量纖瘦,穿著一襲淡紫色的衣裙,那肚子還不顯,因此才沒能看出她懷孕了。

  “四個多月,快五個月了。”她先前寄信回去時,一時忘了把自個兒懷孕的事告訴母親,因與大伯家也沒常往來,故而也沒特意知會她,直到此時才說起這事。

  沈氏微笑道,“恭喜了,這是你頭一次懷胎,當心點是沒錯。二皇子妃那兒,我再幫你說一聲。”二皇子妃生辰的事,她也不是非要堂侄女過去不可,她不過是受二皇子妃的請托,來問她一聲。

  樂安侯如今是皇帝跟前的紅人,幾個皇子難免都想與他結交,如今他不在京裡,那些個皇子便想藉著自個兒的夫人來親近堂侄女,好攀些交情。

  她與二皇子妃的母親是手帕交,所以這趟才會受託來探探她的意思。

  “多謝伯母。”丈夫不在,但鮑總管曾提點她,如今皇帝尚未立儲,朝中情勢不明,她最好別與那些皇子夫人和其他的官家夫人走得太近。

  她本就不愛應酬這些事,因此這段時日來自各府的邀宴她泰半都推掉了。如今有了身孕,她更不想出門,只想好好在府裡養胎,一邊等著夫君回來。

  而此時白鼎然與堂兄白鼎則在飯後也移到書房繼續暢談著。

  兩人從崔開平征討俺答人,談到了皇儲之爭,白鼎則十分看好鄒騏。

  “二皇子性情穩重,處事公正,上殿議事時皇上也常詢及他的意見,對他頗為看重。”

  白鼎然則不以為然道,“二皇子生母已不在,舅父家又早已沒落,五皇子生母張貴妃如今還得聖寵,舅父安定侯手裡也握著須州的四萬駐軍,我瞧五皇子較可能從儲君之爭中脫穎而出。”

  白鼎則與他看法不同,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爭論起來,為此兩人爭得臉紅脖子粗,“我認為是二皇子。”

  “不、不,五皇子較有可能。”

  最後誰也說服不了誰,兩人唯一的共識是,以目前皇帝對崔開平的恩寵,若是他們兩人誰能爭取到崔開平的支持,這奪儲的機會興許能增加幾成。

  兩日後,五皇子妃再次登門,但因白蘊惜有孕在身也無法與她相談太久,兩人聊了不久,白蘊惜便面露疲色,五皇子妃也不好多留。

  接下來再有人來訪,白蘊惜皆以養胎為由推了,安安靜靜的待在府裡做著要給孩子的衣裳。

  這日,白鼎然還未回來,白蘊惜已先一步從消息靈通的鮑總管那裡得知,皇帝下旨將爹調回京,擔任吏部左侍郎一職。

  白鼎然回來後,滿臉掩不住的喜色,雖然品秩一樣是三品,但京官比起地方官無形中高一階,所以也算是另一種形式的升官,且擔任的還是吏部左侍郎,掌管著官員考核晉升一事。

  白蘊惜瞧見父親這般高興,也為他感到欣喜,過來請安時,恭喜了父親後,問道,“爹既然要調來京裡任官,那麼娘和姊姊、嫂嫂、侄兒他們是不是也要派人一塊接過來?”

  “對對對,我得寫封信回去,讓你娘安排來京的事。”下一瞬,白鼎然不禁皺起眉頭,“不過這一大家子來京後要住哪兒?”

  “侯府很寬敞,還有幾個空著的院子,可以給娘和嫂嫂她們住。”

  “總不能老住在女婿府裡,說出去可不好聽,要不你差人幫忙打聽打聽,這京裡有沒有宅子要賣。”白鼎然要面子,可不願讓外人說他這岳父帶著妻小死賴在女婿家,白吃白喝占女婿便宜。

  聽父親這麼說,白蘊惜也沒多勸,頷首道,“也好,我再請鮑總管留意。”

  十來日後,白鼎然在鮑總管引介下買下了一座四進的宅子,但尚待再整修。

  翌日,會試放榜,白家長子白栩考上進士,名列榜上第九十八名,次子白浩此番榜上無名,而邵由則是榜上第三名。

  雖然有個兒子落榜,但還有一個兒子上了榜,白鼎然十分高興,但更教他喜出望外的是,邵由竟高中第三名,殿試後,若不出意外極有可能被皇帝圈為探花。

  這日午後,白蘊惜領著兩個侍婢,帶著廚房剛做的甜湯來到二哥房裡。

  白浩意興闌珊的躺在床榻上,瞧見她進來,懶洋洋的說了聲,“大家都去為大哥賀喜,你怎麼跑來我這兒了?”

  “我讓廚房熬煮了你愛喝的八寶甜湯,二哥起來嘗嘗。”白蘊惜挺著快六個月的肚子,替他盛了八寶湯,一邊溫言安慰著他,“二哥,你比大哥小了三歲,今次沒考上也不打緊,畢竟大哥比你多考了一次,這三年裡你再多加把勁,說不得三年後也能榜上題名。”

  兩個兄長待她都不錯,尢其二哥以前常在姊姊欺負她時替她責駡姊姊,所以從她心裡更親近二哥一些,不願見他因落榜便鬱鬱寡歡。

  聽妹妹這麼一說,白浩想了想,一掃臉上的頹色,翻身下床坐到桌前,接過妹妹遞來的甜湯,抬眉笑道,“你說的沒錯,大哥比我多考了一次才考上進士,我這次落榜不算什麼。”

  有了安慰自己的理由,他胃口也開了,嘗了幾口八寶甜湯,贊道,“這八寶湯煮得比咱們府裡的都還好吃。”

  見二哥這麼快就想開,白蘊惜輕笑道,“那你多吃點。”

  白浩一邊吃一邊說道,“想不到這次那個邵由竟能考到第三名,真是小看他了,等昭嫻知道後怕是要樂壞了。”

  “他這回高中第三名,爹應當很快會給他們辦婚事吧。”姊姊終於能如願以償嫁給邵由了。

  “只怕昭嫻等這一天都等不及了,不過我覺得呀,這邵由不是個良配,比不上崔開平可靠。”

  聽二哥這麼說,白蘊惜訝異問,“這是為何?”

  白浩聳肩,也說不出所以然來,“我總覺得這邵由看著斯文,但肚子裡花花腸子不少。”

  白蘊惜想起先前那場預知夢裡,姊姊婚後與邵由為了他要納妾的事,兩人吵得不可開交,不禁覺得二哥的直覺真是敏銳。

  她接著想到自家夫君年紀輕輕就被封侯,日後也不知會不會納妾?她無法想像若有那一日,她將要如何自處?

  最後她再思及,在夢裡他悲能欲絕抱著她的情景。

  白蘊惜緊握著腕上那枚玉扣,讓自己別胡思亂想,她的夫君絕不會像邵由對姊姊那般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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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3 00:34:0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音訊斷(1)

  兩個月後,顧氏帶著兒媳和白昭嫻來到京城與丈夫團聚,一行人抵達城門,坐在馬車裡的白昭嫻掀起簾子一角看著眼前巍峨高聳的城門,想到她很快就能見到思念的情郎,臉上禁不住漾開甜笑。

  與她同坐一輛馬車的二媳婦武蘭打趣小姑,“邵公子這回高中探花,看來不久咱們家又要辦喜事嘍。”

  “二嫂怎麼也來笑話我。”嘴上雖這麼說,白昭嫻掩不住滿臉的驕傲和期待。

  想到什麼,武蘭笑吟吟再道:“自打蘊惜嫁給崔開平後,先是公公調回京裡,之後大哥考上今科進士,然後再過不久昭嫻你也要出閣了,喜事可真是一樁接著一樁。”白家的家運這陣子可說是蒸蒸日上,雖然丈夫今科落榜,但白家好,她和丈夫也能得到庇蔭,所以她倒也沒嫉妒過什麼。

  聽她提起妹妹,白昭嫻心好,對妹妹也關心了兩句,“你還漏算了一件事,蘊惜不是已有了身孕嗎,這也算是一樁喜事。”

  “哎呀,我竟把這事忘了,不過蘊惜懷孕,最高興的數婆婆了,再過兩三個月她就要當外祖母了,樂得這陣子都闔不攏嘴呢。”

  此時坐在另一輛馬車裡的顧氏和長媳江蓉婉也正興高采烈的提起女兒有孕的事。

  “也不知蘊惜生產那日,開平能不能趕得回來。”

  “不管能不能趕回來,有咱們幫忙看著小姑,孩子定能平平安安生下來。”

  而此時在侯府裡,等著迎接母親前來的白蘊惜,正臉色凝重的聽著鮑總管的話。

  “……俺答人聯合了幾個部族設下埋伏,皇上派去馳援的北隴車隊一時措手不及中了埋伏,士兵潰逃。侯爺接獲消息前去援救,先遇上那群潰敗的士兵,命人收攏,沒想到這些士兵裡竟混入不少敵方的細作,趁機在營寨裡縱火。

  “趁著火燒大營,俺答人的聯軍迅雷不及掩耳的突襲,致使我軍大敗。而後在那一場混戰之後,侯爺下落不明,不知所蹤。”這是鮑總管不久前從古總管那裡得來的第一手消息,得知此事,他即刻前來稟告夫人,好讓她心裡有個底。

  聽完,白蘊惜臉色發白,她緊掐著掌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戰場混亂,說不得侯爺是一時同大軍失散,很快就會回去。”這話既是對鮑總管說,更是在安撫自己,讓自己不要慌亂。

  “夫人說的是。”鮑總管一揖應道,見她沒因此事就亂了方寸,他心中暗自贊許了聲。

  鮑總管離開後,白蘊惜將下人都遣了出去,出聲叫著久久。

  “久久,我夫君不會有事對吧?”她需要有個人告訴她明確的答案。

  久久的虛影浮現在她面前,那張精緻的小臉瞟了眼她的肚子,沒回答她,反問了她個問題,“倘若在孩子和你丈夫之間,讓你選擇,你想選擇哪一個?”

  被她這麼一問,白蘊惜心頭一緊,“我為何要選,不能兩邊都要嗎?”

  “如若不能呢,你會放棄哪一邊?”來到最後一個階段,她已隱約可以看清白蘊惜已隱然成形的命運軌跡了。

  “我……”她哪一邊都不想放棄,丈夫她要,孩子她也無法割捨,但如若真的非選邊的話,她不舍的輕撫著鼓起的肚腹,孩子是她的心肝寶貝,但丈夫則是她的命,若失去他,她無法獨活。

  久久一直注視著她,望見她臉上的神情,已明白她的選擇,稚氣的嗓音說了句,“這世上有所得必有所失。”而後虛影便消失不見。

  白蘊惜心中陡然一震,久久這話是什麼意思,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我方主帥下落不明,怕是凶多吉少,為免俺答聯軍節節進逼,還請皇上儘快指派一名將領,另設防線,抵禦入侵的俺答人。”

  “沒錯,皇上,俺答人來勢洶洶,大敗崔將軍後定會趁勝進擊,萬一讓他們攻下西南重鎮固方城,西南一帶將全落入俺答人手中,情勢危急,還請皇上速速另派將領率兵前往。”

  “臣推舉管將軍,管將軍能征善戰,有他領兵,定能率兵擊潰俺答的各部聯軍。”

  “臣舉薦包老密軍,他縱橫沙場數十年,戰功赫赫,我朝無人能及,有他前去,定能威鎮俺答各部,擊退來犯的俺答人。”

  此時朝堂上眾臣你一言我一句的開始推舉前去的將領。

  皇帝面沉如水的看著底下的朝臣,為著要指派何人前去爭執不下,他接著聽見有大臣竟批評起兒子來。

  “……崔將軍貪功冒進,才會使得全軍大敗,被細作縱火燒了大營,他死不足惜,但全軍不能沒有主帥,還請皇上盡速決定派往西南的將領,整頓我軍,擊退來犯的俺答人。”

  他兒子死不足惜?皇帝被這話給氣得吐血,恨不得命人將說出這話的大臣給拖出去斬了。

  朝臣們見狀大驚,“皇上!”

  皇帝抬起衣袖抹了抹嘴邊的血,面露倦色的擺擺手,下旨道,“那就請已告老的包老將軍去吧。”

  他這病是二十年前被貶回封地那時,遭人追殺時落下的病,數日前不慎染了風寒,已抱病在身,方才聽朝臣們一再批評兒子,一時氣急攻心才會嘔了血。

  即使惱怒朝臣批評兒子,但他很清楚此時不是意氣用事之時,俺答人已打過來,前方不能沒有主帥。

  已賦閑在府裡的包老將軍接到聖旨,立即進宮面聖。

  “包老將軍已告老退隱,朕本不該再請老將軍披甲出征,但眼下俺答入侵,先前領兵出征的鄒熙如今下落不明,只能再請老將軍出山,替朕掃平俺答各部聯軍。”皇帝面色凝重的開口。

  “為保江山社稷,臣義不容辭。”包老將軍拱手一揖。

  皇帝再與他敘了幾句,而後囑咐他,“老將軍到了西南後,記得派人搜尋鄒熙的下落。不管他是死是活,這人總要找回來。”

  包老將軍抬眸瞥了眼面露一抹哀痛的皇帝,出聲領命,“臣定會派人找回鄒熙,請皇上放心。”

  對崔開平可能已命喪戰場之事他亦十分惋惜,若假以時日,崔開平定能成為一個不遜於他的出色將才,可惜了。

  “皇后娘娘吩咐我來看你,讓你莫要多慮,好好養胎,樂安侯福大命大,吉人天相定不會有事,你莫要擔心。”二皇子妃神色溫婉的對著白蘊惜勸慰了一番,瞟了眼她鼓起的肚腹,再瞥了眼桌上擱著的一疊手抄經文,她心下暗暗歎息一聲。

  崔開平少年得志,年紀輕輕就被封侯,就連她夫君也有意想與他結交,沒想到西南一敗,他竟會下落不明,她适才雖這麼安慰白蘊惜,但心裡卻也跟其他人一樣,覺得他這回多半是凶多吉少,回不來了,可惜白蘊惜肚子裡的孩子,一生下來就註定沒了爹。

  白蘊惜握著手腕上的玉扣,臉色雖蒼白,神色還算平靜的回道,“多謝二皇子妃,勞煩二皇子妃回宮後替我謝過皇后的關心,這幾日我身子有些不舒坦,就不多留您了,還望二皇子妃見諒。”

  “不打緊,你身子重要,可要宣太醫過來瞧瞧?”二皇子妃關心的問了句。

  “不用了,今早已請大夫來看過。”白蘊惜撐著後腰,要站起來送客。

  二皇子妃連忙阻止她,“別送我了,你快回床榻上躺著,小心動了胎氣。”

  白蘊惜點點頭,喊了趙婆一聲,“幫我送送二皇子妃。”

  趙婆應了聲,恭敬的送走二皇子妃。

  青兒想扶白蘊惜回床榻上躺著,但她不肯,“我想再多抄幾部經文。”

  “您都抄了一晌午了,還是歇會兒吧。”青兒勸道。

  明白青兒是擔心她,但白蘊惜此時聽不進她的話,將她遣了出去,“你別吵我,讓我安靜會兒。”

  青兒抿著唇滿臉憂色的離開,自打得知侯爺下落不明後,夫人就拚命的抄寫經文想替侯爺祈福,就連夜裡睡不好也半夜爬起來繼續抄經,她實在很擔心夫人的身子會吃不消。

  不久,顧氏過來,見女兒只顧著埋首抄經,也不搭理她這個娘,她歎口氣,沉聲道,“別抄了,開平眼下失蹤,難不你也想累壞自己,連累你腹中的孩子嗎?”

  白?惜聞言,停下筆,抬起臉,眼裡噙著淚。“娘,我幫不上夫君的忙,不抄經書我不知道我還能為他做些什麼。”

  顧氏勸道,“你眼下照顧好自己和腹中胎兒才是最重要的,否則等開平回來,你要怎麼同他交代?”

  白蘊惜唇瓣輕顫,是的,他會回來,他一定會回來的,“我知道了,我會照顧好自己和孩子。”

  再與母親敘了幾句話後,待她離開,獨自待在房裡的白蘊惜想到一件事,出聲問道,“久久,他不會死的對不對?在那場預知夢裡,他活得比我還久,他絕不會就這麼死的對嗎?”

  久久安靜的沒回應她。

  白?惜不死心的追問,“久久,你說話呀,你回答我,他不會有事的對不對?”想起一件事,她急切的再出聲,“對了,錦囊,久久,我不是還有一枚錦囊嗎?你快給我。”

  “那錦囊是讓你扭轉命運所用,無法用在崔開平身上。”久久稚氣的嗓音在她耳邊拒絕道。

  “我與他是夫妻,他的命運不也就是我的命運嗎,為何無法用在他身上?”白蘊惜質問,她現下心中惶然不安,只能寄望那錦囊,沒料到久久竟不給她那最後一枚錦囊。

  久久白發紫眸的浮現在她面前,小臉一臉正色的說道,“你們雖是夫妻,命運相連,但正如你不可能替他笑、替他哭,替他感知冷暖一樣,他的命運你也不能干涉,你能扭轉的只有自個兒的命運,何況眼下並不是用最後一枚錦囊的時機。”久久沒辦法洩露太多事,只能這般提示她。

  先前因她一時失察,不慎讓白蘊惜用掉第二枚錦囊,此次她不能讓她再輕易用掉最後一枚,那枚錦囊得留在最後關頭用。

  真的沒辦法?白蘊惜緊皺著眉心,剛生起的希望瞬間破滅,仿佛久渴的人好不容易瞧見一汪湖泊,滿心歡喜地走近,結果卻發現只是鏡花水月一場空,那種絕望讓她幾乎快窒息。

  久久搖頭,不忍心再面對她此時的神情,虛影頓時消失。

  不是不肯告訴她結果,而是天機不能洩露。

  瞟了眼窗外,白蘊惜看著被風吹得徐徐飄著的白雲,有些漫不經心的聽著大嫂的話。

  “……所以這日子已經定下來了,就在年底前,邵家將娶昭嫻過門。”白家一家已搬出侯府,住到新買的宅子裡,但顧氏擔心女兒,不是自個兒親自過來探望女兒,便時常遣兩個媳婦過來看看。

  江蓉婉這次過來,說起了小姑白昭嫻即將嫁給邵由的事。

  “姊姊盼著這日盼了很久,想必很歡喜吧。”白?惜神色淡淡的回了句。夫君還沒消息,她的心就像凝固了似的,無法為姊姊的婚事感到高興。

  江蓉婉笑道,“可不是,婚期定下後,她呀,高興的拉著你二嫂,讓她幫著想喜服要繡什麼的花樣呢。”

  白?惜想起當初她得知要嫁的是夫君後也是那般歡欣,當時開平哥就睡在她房裡,她守在床榻邊,仿佛怎麼看都看不厭似的,目不轉睛的凝視著他。

  他來迎娶她的前一夜,她緊張又興奮的整宿睡不著,當他緊握著她的手,扶她坐上馬車時,她的一顆心宛如雷鳴般怦怦怦的響著,那聲音大得就像是要撞破胸腔似的。

  還有洞房那夜,她終於成了他的妻,被他擁在懷裡,那時她覺得自己是這天下最最幸福的女子,能與傾心鍾情之人結成眷屬。

  可成親才多久,他便奉命出征,恩愛的日子是那般短暫,如今她連他在哪裡都不知道……若是可以,她願意犧牲自己所擁有的一切,換得夫君平安歸來,只要他平安回來,要她怎麼樣都可以。

  江蓉婉見她沒再答腔,神情木然,怕她累了,也不好再打擾她,站起身準備回去,離開前勸慰道,“你好好歇著,莫太憂慮了,眼下先把孩子好好生下來才是重要的。”

  白蘊惜輕點螓首,“我知道,我會把孩子好好生下來。”

  就是為了腹中的孩兒,這段時日她才一直努力強撐著,這是她和他的骨肉,她無論如何也要把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來。

  就在白蘊惜準備吩咐青兒替她送大嫂離開時,就見一向穩重守禮的鮑總管快步走了進來,也顧不得行禮,滿臉喜色開口便道——

  “大捷、大捷!夫人,侯爺打退了俺答人!”

  乍然聽見鮑總管的話,白蘊惜一愣之後,霍地站起身,神色激動的問,“你說什麼,侯爺怎麼樣了?”

  “侯爺大敗俺答聯軍,不僅奪回所有城池,還斬殺俺答人的首領,俘擄數萬俺聯軍。”已年逾五十歲的鮑總管在說起這件事時,沒了平日裡的沉穩,語氣十分歡快。

  還未離開的江蓉婉聞言詫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侯爺不是下落不明嗎,怎麼會轉眼間就大破俺答人?”

  白蘊惜也心急的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從鮑總管的話裡得知夫君無礙,她凝聚在眉心的愁鬱之色整個都散開了,不住催促道——

  “鮑總管,你快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鮑總管笑呵呵的將适才得來的消息告訴她,“事情是這樣的,原來侯爺並未失蹤,而是先前在細作火燒大營時受了傷,他倒在一處草垛裡,昏迷兩天沒人發現,當時木參將一時找不到他,誤以為他失蹤便派人送了急報回京,兩日後侯爺才蘇醒過來,與木參將等人會合,重新收編整頓了軍隊。”

  說到這裡,鮑總管讚歎道,“侯爺真是天生將才,收攏士兵後,他分兵設下幾處埋伏,突襲俺答各部聯軍,然後以一路誘兵將對方的主力誘出大營,以牙還牙也派人潛入敵營,伺機燒了敵軍的大寨。”

  聽到這兒,白蘊惜抬手按在胸口上,緊張的繼續聽下去。

  “而那路誘兵將敵方的主力引往映川河,此時侯爺早已暗中派人在上游截斷河水,等敵軍一踏入映川河時便炸掉堤防水淹敵軍的兵馬,再派一隊箭駑埋伏于高處,趁亂放箭射殺,這一戰俺答聯軍死傷慘重。”

  一旁也聽見鮑總管話的青兒,忍不住脫口贊道,“侯爺真了得!”

  “可不是,之後侯爺一路乘勝追擊,斬落敵軍數名主將,最後連首領也死于侯爺刀下。”鮑總管也對主子甚是欽佩,竟能一舉扭轉敗勢,大獲全勝。

  聽說捷報送抵宮裡時,皇帝大喜,臥病在床的龍體竟好了一大半,這會兒正召集各部大臣,商議後續事宜。

  聽完,白蘊惜先前鬱結的心情一掃而空,忍不住抓著青兒的手,喜笑顏開迭聲說著,“青兒,你所見了嗎?夫君他沒事、他沒事。”

  青兒滿臉興奮的應著,“夫人,侯爺他不僅沒事,還大敗俺答人,又立下大功,這回皇帝不知要怎麼賞他呢。”

  對白蘊惜而言,皇帝的賞賜絲毫不重要,夫君能安好的回來才是最重的事。

  江蓉婉笑道,“這真是太好了,我趕緊回去把這好消息告訴娘,好讓她也高興高興。”崔開平無事,還立下大功,對白家來說也是一樁喜事。

  白蘊惜撫著肚腹滿臉歡悅,低頭對著腹中的孩兒說,“你爹平安無事,你是不是也很高興?”

  下一瞬想到什麼,她吩咐青兒拿銀子去買些吃食,讓府裡家丁去分送給城裡的乞丐們,再讓人送些香油錢到雲來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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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3 00:34:2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音訊斷(2)

  先前批評過崔開平的大臣,如今紛紛改口稱讚起他來。

  “崔將軍是繼包老將軍之後,我朝不可多得的將才啊!”

  “被火燒大營之後,還能迅速收攏軍隊予以反擊,這可沒幾人可做得到。”

  “他竟想得出引映川河水來淹俺答聯軍,實在是妙計啊!”

  “他親手斬了俺答聯軍的幾個主將和首領,委初英勇過人。”

  皇帝面帶著幾分病容,傾聽底下眾臣的話,為了此番大捷,大臣們你一言我一語交相稱讚起崔開平,他聽得心情大好,覺得仿佛連病都好了一半。

  而與此同時,鳳辰宮裡,皇后正與四公主說著話——

  “這李傑是太傅的嫡長子,他才學出眾,為人嚴謹,本宮和你父皇決定將你許配給他,讓你們擇日成婚。”

  “母后,我不要嫁給他。”聞言,四公主登時出聲反對。

  先前傳來崔開平失蹤的消息時,她一顆心沉了下去,覺得他也不過爾爾,不值得她牽腸掛肚,但不久前又得知崔開平不僅沒有失蹤還反敗為勝,大敗俺答人的消息後,她的心又躁動了起來,覺得要嫁就要嫁給像崔開平那樣的少年英雄。

  “這事本宮與你父皇已決定了,容不得你不嫁。”皇后肅聲道。

  “母后,我不想嫁給那李傑,我想嫁給……”

  “住口!”怕她說出不該說的話,皇后喝住她,“宮裡的公主與皇子們的婚事,素來由你父皇作主,如今你父皇替你定下了李家的親事,哪裡容得你不嫁。這李傑的家世和品貌都是一時之選,嫁給他不會委屈了你。”李傑是她相看了京城不少子弟後才挑上的,人品出身都無可挑剔。

  “可我不想嫁給他。”四公主委屈的咬著唇瓣。

  皇后緩了幾分臉色,喟歎一聲說道,“你自幼在本宮跟前長大,本宮不會害你,這李傑才是你的良配。”

  四公主懷著一絲希冀問,“母后,倘若我願意與白蘊惜共事一夫呢?”

  “你知不知道這崔開平是你的……”皇后險些就要說出崔開平的身世,話到唇邊及時咽了回去。“總之,你快把那不該有的妄念給掐滅,你絕不能嫁給他。”

  “為什麼?您是擔心白蘊惜不肯答應與我共事一夫,那我去求她。”

  “不許胡來,這事與她無關。過年時,你在家宴上罵了她,你父皇為此責罰你一頓,還命你不許你再去打擾她,你忘了嗎?”為了這事,過年後她就將四公主拘在宮裡,不准她再出宮。

  聽母后提起這事,四公主滿臉不甘,過年時在家宴上她不過是一時沒忍住罵了白蘊惜幾句,就招來父皇的斥責,被禁足不許再出宮,原本這事她幾乎已快忘了,此時回想起來,她對白蘊惜的妒恨不禁又再添上一分。

  她不僅搶走她看上的男人,還害她被父皇責駡,自打白蘊惜嫁來京城後,她就沒一件稱心如意的事。

  “崔開平是你義兄,你與他是兄妹,這輩子也只能是兄妹,把你的妄念收起來。”皇后再警告了她幾句,便讓她回自己寢宮去。

  回到寢宮中,四公主大發脾氣的怒砸了屋裡的物品。

  她誰都不想嫁,她只想要嫁給崔開平。

  為什麼母后就是不肯成全她,還要她熄了對他的癡心妄想!得不到他,她不甘心,憑什麼白蘊惜就能嫁給他,而她貴為公主卻求而不得。

  明明她的身份比白蘊惜那賤人更為尊貴,他該屬於她才對!

  樂安侯府一掃先前的愁雲慘霧,近日人人臉上都帶著笑,尤其在外聽見有不少人誇讚自家主子是戰神時,那可真是與有榮焉。

  午後時分,白?惜嘴角帶著笑,挺著大肚子坐在軟榻上,聽著母親說著姊姊的婚事。

  “……她這嫁妝我是一分錢也沒少她的,可她竟然要求再陪嫁一萬白銀給她,這是一萬兩可不是一千兩,她怎麼有臉說得出口。”顧氏埋怨道。

  “娘,姊姊生母過世前,不是還留了份嫁妝嗎?”

  “那嫁妝在你爹手裡,他已從裡頭撥了一部分給你姊姊當嫁妝,其他的說是要留給你兩個哥哥的。”顧氏說到這,覺得有些虧欠女兒,“娘沒多少嫁妝,你出嫁時只能給你那些,比起你姊姊來少了不少,你不會怨娘吧?”身為繼母,她不能太過偏袒自己的女兒,她已經盡力把自己能給女兒的都給了她。

  白蘊惜握住母親的手,“娘,我知道你已經把你所有最好的都給女兒了,我若還抱怨,那還是人嗎?!”說到這兒,她吩咐青兒去拿來一隻木盒與一隻木匣子,這是她事先準備好給母親帶回去的物品,“這木盒是給姊姊的,這只匣子是給您的。”

  “這裡頭是什麼?”顧氏不解的問。

  “木盒裡是我給姊姊添的嫁妝,你幫我轉交給她,這只匣子裡的是我孝敬您的。”顧氏先打開木盒來看,訝異的看向女兒,“你這麼多首飾打哪來的?”那木盒裡裝了幾套頭面首飾。

  “這是我吩咐人去置辦的,您拿回去給姊姊當嫁妝,至於那一萬兩就讓她別拿了。”

  “這些頭面首飾要花不少銀子吧。”顧氏接著打開女兒孝敬她的那只木匣子,裡頭的首飾雖然不及木盒子多,卻更加精美細緻。

  “先前過年那會兒,皇上賞了我三千兩,我用這筆銀兩置辦了這些首飾。”過年宮裡頭的家宴,皇帝命人傳召她一塊去,她不得不去。那時四公主見到地,不分由說的罵她又不是皇室中人,怎麼有臉來多加宮裡頭的家宴,還想讓宮人將她趕走。

  這事到皇帝知道了,責駡了四公主一頓,而後約莫是為了補償她,賞賜了她不少物品,其中就包括那三千兩。

  後來她有喜,皇帝和皇后得知這事,又賞賜她不少財物和各種珍貴的藥材。

  顧氏聽她這麼說,這才放心收下那些首飾,“這麼說來,皇上對你倒是頗為關照。”

  “是啊,不過這多半是看在夫君的分上。”她一直覺得皇帝對夫君委實榮寵太甚,就好像是在對自家後輩那般疼愛。

  就在母女倆說著體己話時,宮中的四公主去求了皇后。

  “母后,兒臣悶在宮裡這麼久,如今都要嫁人了,您讓我出宮散散心吧。”她先前多次試圖想偷偷出宮都被攔住了,這會兒不得不求到皇后跟前來。

  “你都要出嫁了,還出什麼宮,安分待在宮裡備嫁才是正經事。”皇后呵斥。

  “母后,兒臣會聽您的話乖乖出嫁,您就讓我出去一趟吧,再待在宮裡,我要悶壞了,我保證只出去轉轉,很快就會回來。”

  “你該不會還不死心,想跑去樂安侯府找白蘊惜吧。”皇后質疑道。

  “我發誓,我絕不會去找灺。這幾日我已想凊楚,我堂堂公主豈能與人共事一夫,那崔開平也沒什麼了不起,不值得我惦念。如今我就要出嫁,您就讓我最後再出宮一趟吧,有些物品我想親自去挑選。”四公主跪坐在皇后軟榻前,軟語央求道。

  皇后端詳她的神情,見她低眉斂目一臉柔順的模樣,看似真的想通了,略一沉吟,心軟的頷首,“你能這麼想就好。”

  她雖答應讓她出宮,但也不是沒有防備,她派了她宮裡幾名宮婢跟著她一塊出去,囑咐那幾個宮婢,她若想去樂安侯府,縱使用押的,也得把人給她擔回宮裡,不許她上樂安侯府。

  “開門——”日落時分,一匹高大的紅棕色駿馬朝樂安侯府急馳而來,還未到大門前便揚聲喝了一聲。

  門衛聞言抬頭一瞥,本還想著是哪個不長眼的人竟敢亂闖侯府,但當看清騎在駿馬上的人是誰後,驚喜的叫了聲。

  “侯爺,您怎麼回來了?!”

  “還不快開門讓我進去!”崔開平勒著韁繩,馬兒唏律律一聲,揚蹄嘶鳴,在大門前停下。大軍和其他的將領已在皇城外的京畿大營安營休整,崔開平趕在入夜前進了皇城,歸心似箭的想先趕回府裡見他大半年不見的嬌妻。

  “侯爺稍待,小的這就給您開門。”兩名門衛回過神,連忙上前推開朱紅色的大門。

  駕一聲,崔開平縱馬直入,他委實等不及想即刻見到娘子,本想一路騎著馬直奔後院到他與娘子住的跨院。但來到前廳外,突然瞟見四公主神色慌張的匆匆跑上來,連他都沒瞧見就一路往外跑去,他正為此奇怪,便聽見廳裡傳出驚叫聲——

  “夫人流血了!”

  “快,把夫人先送回房,怕是動了胎氣,快去叫接生的穩婆和大夫過來。”

  崔開平心頭一跳,勒住馬兒翻身下馬,跨過門檻要走進廳裡,與一名下人錯身而過,那下人心急著要去請大夫,一時也沒瞧清他的臉便埋頭往外跑去,崔開平則大步進了廳裡。

  一進去便看見他心心念念的妻子竟躺在地上,身下淌滿了刺目的鮮血。

  “蘊惜!”他震驚的快步走到妻子身邊,看見她下半身的衣裙都染滿了血,他來不及去想妻子怎麼會胖得肚腹都鼓起來,心急的喝問,“這是怎麼回事!”

  幾乎就要昏過去的白蘊惜,聽見耳邊傳來熟悉的嗓音,努力掙扎著掀開眼皮,看了來人一眼,她唇瓣漾開一抹驚喜的笑,喊了他一聲,“開平哥……”便再也撐不住,意識沉入黑暗中。

  “蘊惜、蘊惜!”崔開平驚怒的抬起眼望向廳裡的下人,滿臉猙獰的厲聲質問:“誰來告訴我究竟出了什麼事?”

  一旁的青兒氣憤的出聲回道,“侯爺,是四公主!她突然跑來咱們侯府,逼著夫人想要她答應與公主共事一夫,夫人不肯,她竟然就推了已懷了八、九個月身孕的夫人,夫人就這麼猛不防被她給推得摔倒了。”

  一旁的趙婆瞧見淌了滿地的血,心中感到不妙,連忙說道:“侯爺,眼下還是先把夫人抱回房裡吧。”

  被她一提醒,崔開平顧不得再去追究四公主的事,忙抱起妻子,匆匆往寢房走去。

  得了消息的鮑總管臉色凝重的領著被下人一路拖著過來的大夫進了寢房。

  穩婆也來了,大夫和穩婆這會兒都在房裡,婢女端著一盆又一盆的熱水進房裡,再端著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出來倒掉。

  被趕出來的崔開平臉色鐵青,他還來不及為妻子懷孕,即將要臨盆的事而歡喜,卻先迎來妻子與孩子如今在生死交關掙扎的困境。

  一旁的鮑總管想開口勸他幾句,但想到适才大夫趕來查看過夫人的情況後,神情嚴肅的凝重表示——

  “夫人失血過多,情況危急得提前接生,不能再等了。”

  女人生孩子本就危險,這會兒還動了胎氣,萬一夫人沒撐過來……鮑總管看著此時神色陰晦得宛如一尊煞神般的主子,心中擔憂倘若夫人出事,主子也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來。

  聽著房裡傳來妻子被痛醒的叫聲,崔開平一顆心擰起來,他滿眼陰鷙,身上的戾氣濃得駭人。

  “蘊惜懷孕,為何沒人寫信告訴我?”他看向鮑總管,吐出的話宛如冰刃。

  鮑總管被他那獰厲可怕的眼神給驚到,穩住嗓音回道,“是夫人不想讓侯爺為此分心,想等候爺□來時再給您一個驚喜,故而才未寫信告訴您。”但此時驚喜卻變成了驚嚇。

  崔開平下顎繃緊,“那四公主又是怎麼回事?”

  鮑總管恭謹的回道,“當時老奴不在廳裡,不知發生了何事。”

  聽見房裡傳來的叫越來越小,最後沒了聲息,鮑總管的臉色也越來越凝沉,夫人不再叫,卻遲遲沒聽見嬰孩的哭聲傳來,這可不是好事。

  崔開平雖沒經驗,心頭也隱隱有不祥的感覺,在房門被一名端著血水出來的婢女推開時,便沖了進去直奔臥榻旁,見著榻上闔著眼的妻子,他抓著大夫語氣急促的追問,“我娘子和孩子怎麼樣了?”

  大夫面沉如水,搖著頭回答,“對不住,侯爺,孩子沒能保住,而夫人血崩性命垂危,若府上有上百年的人參,儘快取來給夫人含在嘴裡,興許還能吊住夫人一命。”

  鮑總管沒敢進來,但杵在房門口的他也聽見了大夫的話,不等崔開平吩咐就喊了聲,“我這就去拿人參!”

  他以這一生中跑得最快的速度親自趕往庫房,取出先前皇帝在得知夫人有孕時賜下的那些珍貴參藥。

  聽見孩子沒能保住而妻子也性命垂危,崔開平雙眼赤紅,望著昏迷不醒的妻子,他顫著手輕撫著她因失血太多而蒼白的臉,嘶啞的對她說著——

  “我回來了,蘊惜,你不許死,你答應過要陪我一輩子,你若敢先棄我而去,我絕不原諒你,聽到沒有?”

  “為了我,縱使是地獄,你也要給我爬回來,因為我在戰場上也是如此,我幾度徘徊在生死之間,但只要想到你,我就是連死神都敢砍殺,誰敢阻我回來見你,我就殺誰,你不許丟下我!”

  房裡其他的下人聽見他這番話,都忍不住輕聲啜泣,大夫也動容的濕了眼眶。

  稍頃,鮑總管拖著一把老骨頭,跑得氣喘吁吁的抱著從庫房裡找來的珍貴參藥塞給他。

  “大夫,參藥來了!這是宮裡賜下的,你快給夫人用了。”

  在看見大夫將參藥喂進妻子嘴裡後,崔開平再也忍不住滿臉暴怒的轉身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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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3 00:34:33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轉變的代價(1)

  驚恐的看著宛如一尊殺神般的崔開平,挾著滿身驚人的煞氣,提著一把劍一步步朝她逼進,四公主嚇得尖叫。

  “你不要過來,來人、來人,快擋住他——”

  宮中侍衛們有苦難言,早在發現他闖進珍如宮時,他們便已拚命想攔阻他,哪裡知道這位大敗了俺答人的將軍宛如傳說的戰神那般,悍勇得難以抵擋,其中一人的劍甚至被他奪了去,直指著四公主。

  兩名宮女哆嗦的護在四公主身前。

  “將、將軍,您不能殺四公主。”四公主若出事,她們這些宮女也活不了,所以即使怕得要死,仍是不得不護在她跟前。

  崔開平面帶戾氣的看向攔著他的幾名侍衛和太監宮女們,“讓開,我只殺四公主一人,誰敢再攔阻我,我就殺誰!”眼看著心愛的妻子躺在床榻上與死神搏鬥,他心中洶湧的殺意和恨意再也壓抑不住,藉著進宮面聖的理由,進了宮裡卻沒去見皇帝,而是沿路打傷了一個又一個的侍衛,闖進了四公主住的珍如宮。

  死去的孩子和此刻在生死交關苦苦掙扎的妻子,讓他徹底失去了理智,不殺了四公主,難以消去此刻他胸臆之間的仇恨。

  四公主滿臉驚惶的躲到三名侍衛後頭,她一心戀慕崔開平,卻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想殺了她,此時的他,恐怖的宛如地獄的厲鬼。

  那幾名侍衛在面對如修羅般的崔開平時,不禁滿頭冷汗,其中一人出聲勸道:“還請將軍三思,切莫衝動傷了四公主。”

  他們不知道四公主究竟是做了什麼,竟惹得才剛凱旋歸來的功臣不顧一切想地將她斬於劍下,但四公主畢竟是皇家公主,他若真殺了她,縱使他立下如此大功,只怕皇帝也難以輕饒。

  崔開平額上青筋暴起,雙眼赤紅的怒喝,“都給我滾開,她害死我的孩子,害得我的娘子如今命懸一線,我要殺了她,給我的孩子、娘子報仇!”

  聽見四公主竟幹出這種事來,幾名侍衛驚愕得面面相覷,難怪他不顧一切闖進後宮想殺了四公主,換了他們,只怕也會忍不住想殺了她,一時之間生起不想再保護四公主的心思。但他們也只是心裡這麼想,若真讓崔開平殺了四公主,他們也難脫責任。

  聽見崔開平的指責,四公主臉色發白的顫抖著。她不是故意要害死他的孩子,當時她想盡辦法好不容易才擺脫母后派去跟著她的那幾名宮女,跑去樂安侯府見白蘊惜。

  哪裡知道白蘊惜竟不好知好歹,一口拒絕她的要求,她不過是一時氣不過推了白蘊惜一把,沒料到她就這麼摔倒在地。當時白蘊惜下身見了紅,她嚇得趕緊跑回宮裡,沒想到白蘊惜肚子裡的孩子就這麼死了,更沒料到他竟會在這時回來,兇神惡煞的不惜闖進宮裡想找她報仇。

  此時聞訊趕來的皇后進了珍如宮,恰好聽見崔開平的話,見他揮劍逼退那幾名侍衛,眼瞅著他手裡的劍就要砍向四公主,她連忙高聲喝道,“住手!”

  崔開平聞聲,持劍的手一頓,旁邊一名侍衛趁這機會一把拽走嚇呆的四公主。

  另一侍衛出聲勸道,“不如將軍將四公主做的事稟明皇帝,請皇帝為將軍作主,別因為一時的衝動而闖下大禍。”

  皇后疾步上前,替四公主緩頰道:“沒錯、沒錯,崔將軍有話好好說,別刀動槍的,你若真殺了四公主,可是死罪。”

  這時,皇帝也得了消息勿忙趕來珍如宮,看見崔開平滿臉煞氣的持著劍,驚訝的問:“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要進宮見朕,為何沒來,反倒持劍闖進後宮來。”

  大軍班師回朝,崔開平本該在明日一早率領一干將領進宮面聖,但不久前他突然遞摺子求見,他准了,在禦書房等著他來,卻遲遲等不到他的人影。

  沒想到後來等來的消息竟是他沒去禦房,而是跑到四公主宮中欲殺她。

  見皇帝,皇后來了,明白殺不了四公主了,崔開平恨恨出聲——

  “皇上,她跑到我府裡,害死了我的孩子,還害得我娘子如今只剩一口氣,躺在床榻上生死未蔔,不殺了她難消我心頭的恨意!”

  “什麼!竟有這事?!”皇帝原先還盼著孫子的降生,沒想到竟被女兒害死,皇帝震怒的望向躲在一旁四公主,厲色質問女兒,“你好端端的,為何要跑到樂安侯府去害死熙兒的孩子和他的娘子?”

  “我不是故意的,父皇,孩兒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小心推了他娘子一把。”四公主跑到皇帝身前跪下,說完後,接著忿忿向他告狀,“可他竟然拿著劍闖進宮裡想殺死我,父皇,他竟連皇室公主都敢殺,這豈不是沒把父皇您給放在眼裡,如此大逆不道,您可要重重治他的罪才行!”

  皇帝在聽了女兒的辯解後,啪地一聲,慍怒的重重掌摑她一巴掌,痛斥,“你這蓄生!你做出這種事來還有臉要朕治他的罪!”她害死的可是他的孫兒啊!

  “父皇?”四公主被打懵了,她以為父皇縱使再恩寵崔開平,但她可是他女兒,崔開平想殺他女兒,父皇不是該降罪他嗎?為何不僅沒怪罪他,還反倒怒打了她這個女兒?

  皇帝滿臉恚怒的看向皇后,斥問,“朕先前讓你好好管束地,你就是這麼管她的,讓她跑出去闖下這大禍來,害得熙兒的孩子沒了,就連妻子也性命垂危?!”

  皇后屈膝認錯道,“此事是臣妾失責,請皇上降罪。”

  見皇后竟然認錯,四公主吃驚的呆住,還來不及再說什麼,下一瞬就聽見皇帝下旨道——

  “此事皇后責無旁貸,罰你閉門思過三個月,後印先交給張妃保管。”

  接著聽見父皇下令責罰她——

  “四公主刁蠻任性,品性低劣不堪,即日起貶為庶民,罰其在法心寺帶發修行,以贖己過。”

  “什麼?父皇您不能這麼做!”四公主滿臉震驚,不敢相信父皇會這麼處罰她。

  皇帝沒理會地,看向崔開平問,“朕如此處罰四公主,給你的孩子和妻子報仇,你可滿意了?”

  “臣……告退。”崔開平緊握拳頭,草草行了禮便掉頭離開,對皇帝沒賜死四公主,他還是不平,但思及四公主畢竟是皇帝的親生女兒,他貶四公主為庶民,還罰她帶發修行,這麼做對四公主已是最重的懲罰了。

  崔開平走後,皇帝也沒再多留,臉色鐵青的擺駕回宮。

  四公主神色驚懼的爬向皇后,拽著她的衣擺哭著求道,“母后,求您救救我,別讓父皇把我貶為庶民,我不要帶發修行。”

  皇后心累的歎了口氣,“本宮早就一再警告你,別再去招惹白蘊惜,你偏不聽,今天還甩掉了本宮派去的宮女,私自跑到樂安府去釀成這大禍。如今你父皇都降旨了,本宮沒那個能耐改變你父皇的旨意,你好自為之吧。”她能為四公主做的都做了,但她自己要作死,她也救不了她。

  四公主不甘心的憤恨追問,“這是為什麼?父皇為什麼為了區區一個白蘊惜就這麼重罰我,他怎麼能這麼殘忍的對我?”

  “區區一個白蘊惜?”皇后滿臉失望的看著她,揮手讓宮人和侍衛們都退了出去,這才道:“你難道沒長眼嗎,看不出來你父皇有多寵愛、看重崔開平,那是十個你也比不上的,如今他那孩子因你沒了,你父皇豈能饒得了你?”

  “我才是他的親女兒,那崔開平不過是他的義子……”

  事到如今,皇后再也忍不住告訴她真相,“崔開平不是他的義子,是他的親生兒子,是他最珍愛的女人替他生下的兒子,你拿什麼同他比?你害死了你父皇期盼著的孫子,他沒賜死你已是看在父女的情分上,留你一條命了。”

  “什麼?”四公主驚愕的瞪大眼,不敢相信她剛才聽見了什麼,“崔開平怎麼會是父皇親兒子?母后,你是不是在騙我?!”

  “母后豈會拿這種事來騙你,所以母后先前一再讓你掐了對崔開平的妄念,你就是不聽。”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崔開平竟是父皇的親兒子,我要是早知道這件事,也不會……母后,你先前為什麼不告訴我這件事?”四公主怨怒的望著皇后,認為都是她隱瞞了這件事,才會讓自己釀下如今的大禍。

  見四公主仍不反省,反倒責怪于她,皇后對她徹底心冷了,只說了一句,“這種事是能隨便亂說的嗎?”語畢,不想再見四公主,她提步離去。

  留上滿臉怨恨不甘的四公主。

  皇帝派了太醫院的院使親自為白蘊惜診治,宮中所有珍貴的藥材也毫不保留的用在她身上。

  守在床榻前,崔開平三日未闔眼,宛如在烈火中煎熬了三天。

  太醫說只要她三日內能蘇醒過來就能度過危險,換言之,她若無法在三天內蘇醒過來,只怕就永遠也醒不過來了,而今天已將滿三天。

  他不停的在她耳邊嘶啞的呼喚著她——

  “蘊惜,我回來了,你忍心丟下我一個人嗎?你快回來!我求你了……不要丟下我一個人……你醒醒,你睜開眼看看我……”

  他不停的聲聲呼喚地,想把她從死神的手裡搶回來,叫得嗓音都啞了。

  直到深夜時分,躺在床榻上的人兒緊闔的眼皮輕輕顫動了下,再隔了幾息,沉睡三天的白蘊惜終於徐徐睜開了雙眼,崔開平佈滿血絲的雙眼頓時濕了,緊緊握住她的手。

  “蘊惜,你終於捨得醒來了!”他把她的手貼在頰畔,眼淚像泉水般嘩啦啦拉的從眼眶裡掉落。

  白蘊惜嗓子幹啞得厲害,望見丈夫佈滿胡渣的憔悴臉龐,還哭得像個孩子似的,她心裡一疼,動了動手指,想摸摸他的臉。

  “你怎麼哭了?”

  “因為你睡太多天,把我嚇壞了,以後別再這麼嚇我,我很膽小的。”他啞著嗓說完,抱住她,恨不得將她揉進他身子,再不教她受半分苦。

  “對不起。”被緊緊按在他懷裡,她的聲音悶悶的傳了出來。她有些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見他為她哭成這般,她急著想安撫他。

  侍立一旁的青兒見主子終於蘇醒,也忍不住喜得哭了,一邊說道,“侯爺,夫人才剛醒來,您輕點,別把她給悶壞了,奴婢這就去請太醫過來。”說著,她連忙走出去,把這幾天都待在府裡的太醫給請過來。

  怕真把妻子給悶壞,崔開平趕緊放開妻子。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白蘊惜不解的問,下一瞬隱約察覺身子有些不對勁,她低頭一看,望見原先隆起的肚腹如今竟消了下去,她驚慌的問道,“我這肚子怎麼了?我的孩子呢?”

  聽見她一臉心急的找著孩子,崔開平忍著心痛安撫她,“孩子沒了,你別傷心,往後咱們可以再生很多很多個孩子。”

  “孩子……沒了?!”白蘊惜錯愕的愣住,接著回憶起先前她被四公主推倒在地,而後肚子一陣疼痛,後來她在昏厥前仿佛看見他回來了,接著便不省人事。

  也就是說,她的孩子因為這一摔就沒了?!她撫著肚腹,不敢置信她就這麼失去了這個孩子。

  見她神色茫然的摸著肚子,久久不語,崔開平心疼的道,“蘊惜,孩子沒了咱們還可以再生,你別難過。”

  白蘊惜想起先前久久曾問過她,倘若在孩子和丈夫之間只能選一個,她要選誰,當時她選了丈夫……是不是因為她選了丈夫,所以才失去了這孩子?!

  她歉疚悲痛的捂著臉,淚流滿面的對著沒能來到這世上的孩子喃喃說著,“對不起、對不起,請你願諒娘、願諒娘……”

  不捨得妻子如此自責,崔開平摟著她哄道,“蘊惜,這不是你的錯,全是四公主的錯,是她害了咱們的孩子,皇帝已將她貶為庶民,命她帶發至寺廟裡修行贖罪,這遠比殺了她還更讓她痛苦。”

  “她想要與我共事一夫,我不肯答應,所以她就推了我……我當時不該見她、不該見她的……皇上再怎麼罰,孩子也回不來了……”白蘊惜靠在他懷裡悲切的哭著。

  久久的虛影浮在半空中,望著悲傷啜泣的白蘊惜。

  扭轉命運是需付出代價的,人生中所做的每一個抉擇,都會在無形中影響到後續的發展。之前白蘊惜想辦法拒絕了安定侯的婚事如願嫁給崔開平,命運的軌跡從此偏移,她因此跟著她嫁到了京裡,遇上了四公主……

  失去孩子,便是她為了扭轉命運不得不付出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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