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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qqjqqj7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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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我會修空調] 我有一座恐怖屋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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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5-17 11:58:22
第1189章   二號病人

    左寒看起來非常著急,就好像一直被什麼東西追趕。

    “我昨天晚上去了平安公寓,你並沒有在那裡。”陳歌不是不想幫助左寒,只是覺得左寒還非常年輕,就這樣賭上自己的性命太可惜了。

    “那天從你鬼屋離開後,我就被醫院醫生盯上了,為了甩開他們,我只好又去了西郊私立學院,借助獨眼的力量阻攔醫生。”左寒摸著臉上的傷口,疼痛似乎可以讓他時刻保持清醒。

    “她幫你攔住醫生,你付出自己的身體器官作為代價?”

    “很公平的交易。”左寒輕輕嘆了口氣:“平安公寓的房客都是和我們一樣的人,值得信任,但他們太弱了,這個世界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我所有的懷疑都被一步步證實。我們需要獨眼的幫助,她的存在即是一種威懾,也可以讓我們更加直觀的了解這座城。 ”

    “好吧,我跟你一起去。”陳歌看了下表:“不過午夜零點之前我必須要離開,因為我和平安公寓的房客約定今夜零點以後在荔灣街見面。”

    “多謝。”

    陳歌本想把白貓留下看家,可誰知道白貓直接跳到了他背包上,怎麼都趕不走,彷彿是鐵了心要跟陳歌在一起。

    沒辦法,陳歌只好將白貓和工具錘放在一起,抱著背包出發。

    左寒有些不理解陳歌的行為,不過他也沒有多說什麼。

    離開鬼屋之後,陳歌準備去打車,但是卻被左寒制止。

    他們步行在城市小巷中穿行,一直走了很遠,他們在後巷盡頭看到了一輛麵包車。

    “司機叫唐駿,也是平安公寓的房客,他丟失了大部分記憶,據他自己所說,他以前好像是賽車手。”

    唐駿車技很好,他開著麵包車專挑人少的小路走,在晚上十一點之前將左寒和陳歌送到了新海西郊私立學院。

    這地方不知因為什麼原因,荒廢了很久。

    一進入校園,就能感到陣陣陰風,圍牆裡面的溫度要比外面低很多。

    “跟我來。”左寒不是第一次進入廢校,他帶領陳歌避開了教學樓,直接進入了廢校後面的多功能實驗樓。

    大樓內到處都擺放著椅子,每把椅子下面都還寫有一個學生的名字。

    原本學生在自己椅子下面寫名字,可能是因為開集會怕弄丟自己的椅子,可是等學校廢棄以後再來看,那些寫了名字的椅子就跟一個個墓碑一樣。

    “獨眼就在實驗樓裡?”

    “對,不過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喜歡呆在這裡。”

    實驗樓的所有門都上了鎖,門上畫著各種各樣殘忍怪異的塗鴉,這所私立學院以前似乎發生過非常不好的事情,學校廢棄也和那些事情有關。

    實驗樓三樓通往四樓的地方有一道鐵門,門前堆放了一大堆破損的椅子,看著就感覺像是各種殘肢被堆在了一起一樣。

    左寒在那一大堆椅子當中找到了一條路,帶領陳歌鑽入其中。

    “到了,就是這裡,等會進去以後,你一句話都不要說,獨眼脾氣古怪,說不定會對你不利。”左寒停在了四樓的舞蹈室門口,他交代了陳歌幾句話之後,推開了舞蹈室的門。

    刺骨的涼氣撲面而來,當陳歌看見舞蹈室內部的場景後,他的雙肩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心臟也砰砰直跳,似乎自己以前曾來過這裡,這個地方對自己非常重要。

    寬闊的舞蹈室,牆壁上張貼著臉被挖去的榮譽照片,舞蹈室盡頭立著巨大的全身鏡。

    所有窗戶被木板封死,舞蹈室中間還擺放著幾把椅子。

    密閉的房間,顯得陰暗、壓抑,還縈繞著一股淡淡的哀傷。

    左寒從口袋裡取出一把小刀,輕輕劃過臉頰上的傷口,他左眼的孔洞裡開始滲出鮮血。

    鮮紅的血珠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左寒拿著小刀坐在了椅子上:“我來完成和你的約定了。”

    舞蹈室內溫度再次降低,窗戶上的木板發出碎裂的聲響,舞蹈室盡頭的鏡面也開始出現裂痕。

    片刻後,舞蹈室內沒有任何異常,但如果看向那巨大的鏡面就會發現,鏡子裡的舞蹈室當中出現了一個身穿校服的獨眼女人。

    鏡子裡,她忽視了正在放血的左寒,此時就站在陳歌身後。

    脊背彷彿被冰塊凍住,陳歌連最基本的回頭都無法做到。

    “來和你做交易的是我!”左寒用僅剩的那隻眼睛盯著鏡子,他有些困惑,獨眼從來沒有對某個人如此感興趣過,陳歌身上到底有什麼在吸引著她?

    或許是聽到左寒了聲音,鏡面上開始浮現血字——給我七條人命,我會進入醫院,幫你取出病例單。

    七條人命換取獨眼一次出手,看到這一幕,陳歌微微皺眉。

    藏身在廢校當中的獨眼,非常符合他心目中對厲鬼的印象,殘忍、陰冷、恐怖、玩弄著人性。

    “七條?昨天我們不是說好,我將自己的生命獻給你,你進入醫院幫我偷出一號病人的病例單?”左寒站了起來,鮮血順著左眼的傷口流出,他滿臉都是血,看起來很是恐怖。

    鏡子裡的獨眼女人一直站在陳歌身後,她揮動自己的手,鏡面上又出現了新的文字——或者你們還有另外一個選擇。

    “你們?”看到獨眼的用詞,左寒已經產生了不好的預感:“什麼選擇?”

    鏡面上的裂痕越來越多,幾個猙獰的字體悄然浮現——給我陳歌的左眼!

    看到鏡面上流血的文字,陳歌和左寒都感覺不妙。

    “她怎麼知道我叫陳歌?”陳歌心中很是疑惑。

    左寒也有些不解,獨眼對陳歌的渴望要遠超過自己:“陳歌的一枚眼珠能和七條人命等同?”

    這血淋淋的交易籌碼讓左寒陷入了沉思,他的目光在鏡面和陳歌之間移動。

    舞蹈室內沒有人開口說話,大家都在權衡利弊。

    坦白說陳歌也非常想要看到一號病人的病例單,他隱隱感覺一號病人和那個被裝進七個罐子裡的小孩有關,是破局的關鍵。

    “如果我把左眼給你,你可以保證從醫院裡帶出一號病人的病例單嗎?”陳歌不清楚獨眼的實力,在他看來醫院深不可測,幾乎沒有人能夠單獨對抗。

    片刻後,鏡面上浮現出了一行血字——不能,但這是你們最後的機會。

    獻出左眼,還無法保證可以獲取病例單,陳歌猶豫了。

    “陳歌,交易取消,我們走。”左寒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他的目光緊盯著陳歌,給了陳歌一個眼神示意,然後起身就準備離開。

    兩人剛一動身,舞蹈室的門就被關上了,屋子裡明明什麼東西都沒有,但是陳歌和左寒卻感覺自己好像要被碾碎了一樣。

    “留下一樣東西,你們才可以走。”鏡中的獨眼女人站在血字當中,她滿是疤痕的蒼白手臂緩緩抬起,陳歌的身體開始控制不住的朝鏡子走去。

    “陳歌!”左寒抓住陳歌的肩膀,但是他根本攔不住陳歌,被拖拽著一起來到鏡子前面。

    看著鏡中的獨眼女人,陳歌內心感覺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這個場景,陌生的是眼前的人。

    獨眼女人抬起的手臂向前探出,觸碰到了鏡面,血色滌蕩,那條滿是疤痕的蒼白手臂穿透了鏡子,抓向陳歌。

    瞳孔縮小,陳歌眼中的獨眼女人和另外一道身影緩慢重合,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念出了一個名字:“張雅?”

    聽到這個名字,獨眼女人伸出去的手停了下來,她原本抓向陳歌心臟的手懸停在半空,最後只是取走了陳歌的一根頭髮。

    鏡面上的所有血字全部消失,獨眼女人深深的看了陳歌一眼,走進了鏡子深處的世界。

    舞蹈室裡溫度恢復正常,左寒站在陳歌身邊,他滿臉是血,幾乎不敢相信殘暴的獨眼就這樣放過了自己和陳歌。

    “你是不是以前認識獨眼?我怎麼感覺她剛才在某一瞬間,產生了害怕的情緒?”

    “先離開這裡再說。”獨眼女人在鏡子裡出現的那一幕,觸動了陳歌的記憶。

    當張雅的身影和獨眼女人身影重合的時候,他彷彿被閃電擊中,一種久違的感覺湧上心頭。

    他可以非常肯定,張雅曾以這樣的方式出現過。

    “張雅的那些夢裡一定隱藏有真相,剛才獨眼聽到張雅的名字後,神態明顯發生了變化,僅僅只是張雅兩個字就讓她產生動搖,這說明張雅很有可能是比獨眼更加恐怖的鬼!”

    因為張雅是身邊人,所以陳歌之前更多的想法是保護張雅,不讓張雅受到傷害,但現在他發現真相好像並不是這樣。

    “我必須要好好和她聊一下。”

    比起獨眼的承諾,陳歌現在有了新的方向。

    走出新海西郊私立學院,唐駿的麵包車就在外面。

    上了車後,左寒和陳歌才鬆了口氣。

    “那就是厲鬼嗎?太恐怖了。”陳歌和平安公寓的房客相處時,並沒有覺得太難受,這次接觸了獨眼後他才知道厲鬼到底有多麼可怕。

    “陳歌,我有點想不明白,獨眼為什麼知道你的名字?你們應該是第一次見面才對啊!”左寒還在思考這個問題。

    “我丟失了以前的記憶,獨眼說不定曾經和我是朋友。”這是陳歌能想到的比較合理的解釋。

    “你的一枚眼睛,相當於七條人命,厲鬼不會在交易籌碼上撒謊,看來我要重新思考一下了。”左寒摸著自己的下巴:“在醫院時,你就是最特殊的病人,那些醫生把其他病人當做治療你的藥,現在離開了醫院,厲鬼也覺得你非常特別。”

    “我有時候也覺得這座城彷彿是專門為了治療我建造的,一切痕跡都被抹除,只留下那些醫院想要讓我看到的東西。”

    一路上左寒和陳歌都在交流,離開了醫院,他們終於可以暢所欲言。

    凌晨十二點,唐駿開車載著陳歌和左寒來到了荔灣街。

    這條老街位於新海東郊,是104路公交車的終點站,極為偏僻,平時很少有人會過來。

    “房客們應該已經到了,你知道怎麼聯繫他們嗎?”陳歌看向左寒和唐駿,兩人都搖了搖頭。

    “荔灣街我也是第一次來。”左寒下車以後,先朝四周看了看,老街兩邊路燈忽明忽暗,一個人影都沒有。

    “你們有沒有發現,這條街道上所有東西的影子都是歪斜的?”一直沉默的唐駿突然開口,他努力回憶了好一會:“自從來到這個地方後,我就感覺很熟悉,以前我似乎經常來這裡跟人飆車。”

    “影子?”陳歌低頭看去,他發現了更加詭異的一點。

    這條街道上所有東西和人的影子都是歪斜的,唯有他的影子是正常的。

    “有點不對勁。”

    三人進入街道,兩邊的建築和商店門窗緊閉,一點人氣都沒有。

    橫穿整條街道,他們來到了荔灣街最深處的一個住宅區。

    剛邁入大門,他們渾身就被陰冷的感覺籠罩,這住宅區和外面似乎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心有所感,陳歌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他發現某種住宅樓四樓窗口,有個身穿紅色血衣的小女孩正盯著他。

    “那就是緋紅?”

    樓道門被人打開,周姓中年人出現在門口:“別墨跡,快點過來!”

    三人全部進入樓道,他們在老周的帶領下見到了緋紅。

    老周和門楠想要介紹一下陳歌,可他們還沒開口,被稱為緋紅的小女孩就主動走到了陳歌面前。

    接下來她做了一個非常奇怪的舉動,這身穿血衣的小孩蹲在陳歌身邊,手掌輕輕撫摸著陳歌的影子。

    片刻後她抬起了頭,一個個猙獰的血字在女孩身邊浮現。

    “我遵循本能來到這條老街之後,有一個影子正常的男人在這裡等我,他說自己是二號病人,他現在需要我的幫助。”

    看著地上的血字,屋內所有人都愣住了。

    大家影子都是歪斜的,只有陳歌和那個二號病人影子是正常的。

    “他想讓你幫他做什麼?”陳歌下意識的問道,直覺告訴他,這個問題的答案對他非常重要。

    “他想讓我做你的影子。”被稱作緋紅的女孩,雙眼之中血色翻騰,她似乎已經找回了部分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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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0章   詛咒醫院的誤判

    房間裡沒有人能夠理解小女孩的話,讓厲鬼成為活人的影子,能提出這種請求的人應該確實病的不輕。

    包括陳歌在內,大家都有些不能接受。

    “這算是一種另類的交易嗎?你成為他的影子,他做你的人偶。”門楠的猜測比較陰暗,他是從正常厲鬼的角度去思考。

    紅衣女孩聽到後,搖了搖頭。

    她身後血絲交織,眨眼間鋪滿了整個房間,將這里和外界徹底隔絕。

    緋紅的實力很強,在場其他人加起來也不是她的對手,不過緋紅似乎真的沒有惡意。

    她將自己房間和外界隔絕之後,走到了陳歌影子旁邊,雙手化為無數血絲湧入陳歌的影子當中,好像在翻找什麼東西。

    足足找了半個小時,緋紅皺起小巧的眉毛,一行行血字浮現在陳歌周圍的牆壁上。

    “我依稀記得你的影子裡住著一個鬼,她去了哪裡?為什麼找不到了?你弄丟了她嗎?”

    面對緋紅的三連問,陳歌表情茫然:“我的影子裡原本就住著一個鬼?”

    “恩。”緋紅通過血絲編織出文字,來和陳歌交流:“沒有影子的人活不長,二號病人是這麼說的。”

    “可我的影子不是好好的跟在我身邊嗎?”陳歌有些疑惑。

    “荔灣街上所有人和東西的影子都是歪斜的,只有你和二號病人的影子是正常的,說明你們兩個的影子是世界虛構的,並不存在,你們兩個都是沒有影子的人。”血字快速浮現,緋紅的情緒在看到陳歌后出現了波動:“你和二號病人很像,他幫我找回了關於我母親的記憶。作為回報,我可以幫你一次,不過我暫時不能做你的影子。”

    見緋紅主動說可以幫自己一次,陳歌很是開心,但是轉念一想,他又覺得不對勁:“緋紅,那個二號病人長什麼樣子?我怎麼感覺他好像認識我?”

    光通過緋紅的描述,陳歌就感覺二號病人似乎對自己很熟悉,應該也是以前的朋友。

    “他沒有說自己的名字,似乎關於他的所有信息在這座城市裡都是一個禁忌,只要去探查就會發生意外和不幸,他自己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並沒有告訴我任何東西。”地上血字浮現,而後又消失,抹除了所有存在的痕跡:“如果你實在好奇的話,可以去醫院地下找他,他的本體似乎被關在醫院地下深處,那天來找我的只是他的一縷殘念。”

    “醫院地下深處?”陳歌自己就剛從那醫院出來,他並不知道醫院還有地下建築。

    “那座醫院最危險的部分都在地下,二號病人好像被關在地下十七層。當然,我並不建議你現在就去找他,醫院地下太危險了。”緋紅描述的世界和陳歌想像中的不同,如果醫院還有規模龐大的地下建築的話,那他就要重新估算醫院的實力了。

    不過換個角度來想,陳歌覺得自己能讓如此恐怖的醫院出現紕漏,也是蠻厲害的了。

    越是這麼想,他就越想找回自己的記憶。

    周圍血色開始消退,那些用血絲編織的文字全部消失不見,一切就好像從未發生過一樣。

    緋紅給了陳歌承諾之後,就消失在了住宅樓裡,她和獨眼都算是最可怕的鬼怪,但她們平時也都不敢隨便現身,總是藏在某個隱秘的角落當中。

    “你這人果然不同尋常,我本以為說服緋紅會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沒想到這麼容易就搞定了,我甚至感覺她是在倒貼。”門楠一副油膩中年人的說話口吻,過了嘴癮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還沒離開荔灣街。他似乎是擔心被緋紅聽到,趕緊又朝四周看了看。

    “願意和我們一起的人越來越多,等災厄降臨,我們說不定還真有拼死一搏的機會。”左寒沒有門楠他們樂觀,在他看來,大家付出所有,集中全部力量,也僅僅只是能夠爭取一個搏命的機會而已。

    “陳歌,你最近就老老實實呆在樂園裡,麻痺醫院,拖延時間,千萬不要讓醫院意識到你和我們混在了一起。”左寒腦子非常清醒,他知道陳歌就是關鍵:“尋找幫手這件事交給我們來做就可以了。”

    “明天夜裡我們一起去見咒女,等這座城市里三位最強厲鬼都答應幫忙後,我就暫時不跟你們聯繫了。”陳歌也有自己的顧慮。

    “咒女是三位厲鬼當中最可怕、也是最神秘的存在,沒人知道她的具體位置。不過我曾聽作家說,有一位張文宇曾在某個廢棄醫院裡見過她。”老周面容嚴肅:“她非常危險,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可以帶緋紅一起過去。”

    “不行,緋紅只答應幫助我們一次,這還是看在二號病人的面子上,我們不能隨便浪費這麼寶貴的機會。”陳歌果斷拒絕了,他在心中反復念著咒女兩個字,冥冥中似乎有一根黑紅色的線串聯著兩者的身體:“咒女,我來說服她。”

    幾人約好明晚凌晨在東郊一所廢棄醫院門口見面,然後大家朝不同的方向離開,別人就算是想要追蹤也會非常麻煩。

    天快亮時,陳歌回到了鬼屋。

    新海樂園鬼屋雖然暫停營業,但他還是像平常那樣,整理道具、打掃衛生,時刻做好營業的準備,這些東西似乎都已經刻印到了他的骨子裡,就算失去了記憶,身體依舊會遵循本能去做。

    早上八點半,張雅提著早餐來到了樂園,她父母今天好像沒有來上班。

    “伯父伯母怎麼沒來?”陳歌吃著熱騰騰的飯,張雅就坐在旁邊。

    “我爸的胃病犯了,我媽在照顧他。”

    “嚴重嗎?”

    “老毛病了。”張雅想要做出輕鬆的表情,可是她眼中卻滿是擔憂和不安。

    “張雅,你昨晚是不是又做夢了?”陳歌放下了筷子,直直的看著張雅的眼睛,不讓張雅躲閃。

    “恩。”張雅略帶痛苦的說道:“又是那個夢,我夢見我爸媽出了車禍,他們為我準備的禮物被血浸濕,我還夢見身穿紅衣的自己,捧著他們送給我的染血禮物,獨自站在深夜的路口。”

    陳歌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張雅,根據他的推測,他逐漸明白了一件非常殘忍的事情。

    有可能張雅夢到那些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也就是說當他們打碎夢境的時候,張雅就會再次失去自己的父母,絕望會再次纏繞住這個女孩,將她拖拽入無底的深淵。

    陳歌清楚張雅是喜歡自己的,可最喜歡的人卻要親手撕毀美好的夢,這對誰來說都是殘忍的。

    “陳歌,我有的時候會很困惑。”張雅雙手藏在桌子下面,手指擰的發白,她說話都有一種喘不上氣的感覺:“夢裡的我在照鏡子的時候,鏡子裡的人說了一句話,她說我奪走了陳歌的人生,我正在體驗的是你曾經的幸福。”

    “不要在意這些,活在當下,珍惜現在。”陳歌輕輕握住了張雅的手,他發現張雅的手很涼。

    最開始的時候,他握住張雅的手時,能感到活人獨有的溫熱,可現在張雅的體溫好像開始下降了。

    “我總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我很害怕自己接下來要和他們分離。”不知是因為夢境的緣故,還是現實中壓力太大,張雅的狀態非常差,她只有在陳歌身邊時才能感到一絲心安。

    早上九點樂園開業,不斷有遊客過來詢問,他們有的是看到了網絡上關於鬼屋的視頻,特意從很遠的地方趕來,可是當他們發現鬼屋沒有營業後,都露出了非常失望的表情。

    鬼屋積攢的遊客和熱度慢慢消退,現實如同冰冷的水澆在了陳歌身上。

    下午三點多鐘,樂園檢查道具的人強行進入鬼屋,他們摸查了三個鬼屋場景,並沒有發現什麼問題,可是當陳歌詢問他們何時能夠恢復營業時,他們的回答卻依舊是待定。

    將檢查組送走,張雅拿著整改意見和自己父母打電話,陳歌則一直站在旁邊。

    他聽到了電話那邊張雅母親的聲音,非常疲憊,張雅父親的聲音也很虛弱。

    “今天是樂園二次檢查的時候,作為鬼屋主人的張雅父母卻沒有到場,張雅父親的病或許並不是簡簡單單的胃病。”

    災厄已經降臨,正在緩慢摧毀陳歌的一切。

    “現在是張雅的父母,接下來會不會輪到張雅?”

    曾經擁有過,所以在失去的時候會更加痛苦。

    陳歌不知道醫院現在對他的治療方案是什麼,他能做的就是默默承受,不斷聚集力量。

    太陽落山後,陳歌想要陪張雅一起去看望張雅的父母,但對方似乎不太方便,陳歌也沒強求。

    他送張雅離開後,就把自己關在了員工休息室內。

    “等今夜見過咒女之後,我就哪也不去,一直呆在鬼屋裡,希望能夠推遲厄運到來的時間。”

    晚上十點多,陳歌準備動身離開鬼屋時,鬼屋一樓的廁所裡出現異響。

    陳歌抄起工具錘,他本以為是左寒過來了,可當他看到眼前的人後,表情很是驚訝。

    “孫醫生?”

    脖頸和臉部全是傷疤,原本的臉已經差不多毀容,這個連醫院醫生都不喜歡的醫生跑到了陳歌鬼屋裡!

    “我只有一分鐘的時間,接下來你光聽我說就可以了。”孫醫生敲擊廁所房門,將陳歌拖拽進了他的腦迷宮當中。

    “不到萬不得已,我是絕對不會離開醫院的,現在情況已經到了很危險的地步。”進入腦迷宮後,孫醫生才敢繼續往下說:“醫院知道了你去平安公寓的事情,吃龍頭就是因為這件事魂飛魄散的。”

    “既然已經知道,那他們為什麼不阻止?”陳歌有些疑惑。

    “我長話短說,在你進入醫院之前,醫院曾對你進行過調查,但是因為一些事情他們對你產生了一個嚴重的誤判!他們以為你利用鬼怪經營鬼屋,靠的是拿活人做誘餌,你根本沒有完全獲得鬼怪的信任,所以他們才放任你離開醫院。”

    “鬼怪本身被怨念纏繞,再加上他們失去了記憶,所以他們看到你的第一眼應該會想盡一切辦法吞食掉你。”

    “如果你被自己曾經的朋友傷害,這會讓你陷入更深的絕望,也是醫生們想要看到的。”

    “所以他們知道你去了平安公寓,不僅沒有製止,甚至還故意讓你看到了那些房客在折磨醫生。”

    “假設你跟鬼怪之間沒有信任感,那當你看到房客們在虐.殺醫生時,你會覺得他們是好人,還是壞人?”

    “當你跟曾經的朋友決裂之後,你會更加容易被操控,到時候全世界都是你的敵人,沒有誰會幫你。”

    “醫院佈局是完美的,可他們不知道你和那些鬼怪之間的關係,並不是簡簡單單的相互利用。他們就算忘記了過去,依舊願意和你站在一起!”

    “雙方全都失去了記憶,可是鬼怪依舊選擇相信你,而你竟然也堅定的和鬼怪同行。”

    “如果醫院知道你和厲鬼之間的真實關係,他們是絕對不會放你離開醫院的。”

    “不過現在醫院已經意識到自己弄錯了一些東西,接下來,醫院會對你進行各種試探,他們會把你逼到極限,我希望你能保持冷靜。”

    “厄運已經降臨,醫院也會對平安公寓下手,你要立刻通知他們離開平安公寓,讓他們千萬別聚集在一起!”

    孫醫生語速非常快,根本沒給陳歌插話的機會:“今晚是最後的機會,通知過他們之後,你就再也不要跟他們有聯繫,你們的每一次接觸都會加重醫院的殺心。”

    “可一直這樣被動躲藏……”

    陳歌還沒說完,孫醫生就立刻開口:“能多拖一些時間,有些事情成功的概率就越大。”

    “有些事情?”

    “記住我的話,不要留念虛假的幸福,也別被編織出的記憶欺騙。”孫醫生抓住了陳歌的肩膀:“你肩膀上擔著無數人的命,你的每一個選擇都有可能將他們全部拖入無底深淵。”

    “我知道該怎麼做。”陳歌雙眼平靜,目光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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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5-17 11:59:00
第1191章   摘去我的心臟

    “我留在這裡的時間不多了,再告訴你最後一件事,醫院已經發現張雅被替換。”孫醫生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提到張雅這個名字,他的身體都在打顫。

    “張雅被替換?”陳歌有些不明白:“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我身邊的張雅是醫院的人?”

    “鬼屋女老闆張雅最開始是醫院為了迷惑你,利用你自己的夢境編織出來的,她存在的意義就是讓你沉迷於美好當中,相信這個世界的真實性,打心底不願意離開。可誰也沒想到這個用你記憶編織出的張雅擁有了自己的意識!她不僅沒有按照醫院的要求讓你沉迷於虛假的美好生活,還不斷說出世界的漏洞!醫院在她的身上發現了真正張雅的痕跡,而且這種痕跡正在逐漸變多!”孫醫生話語急促。

    “也就是說,我身邊的這位張雅,就是我曾經記憶中的張雅?”陳歌的心跳開始加快,他從第一次和張雅見面開始,就產生了心靈上的默契。

    “她正在慢慢失控!沒有人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孫醫生臉上的疤痕猙獰可怕:“醫院或許短時間不會對你下死手,但是現在所有夜班醫生都對張雅的情況產生了興趣,他們一定會針對張雅的!”

    醫院裡的夜班醫生沒有一個好東西,陳歌依稀記得高醫生當初是怎麼對自己的,為了把自己逼瘋,他甚至想出了更換藥物,讓自己殺死室友的治療方案。

    這樣一群人對張雅產生了興趣,陳歌在聽到孫醫生說的時候,手背上就冒出了青筋。

    “我接觸過平安公寓的房客以後,發現他們對張雅的態度很特別,這個名字背後代表著什麼?”陳歌強迫自己保持冷靜。

    “代表著一個鬼,一個對你來說最重要的鬼,沒有她拼死抵抗,你根本就沒有醒來的機會。”孫醫生的話很殘酷,可往往真相就是殘酷的:“可以說她是以自己魂飛魄散為代價,為你爭取到了一線生機。”

    周圍的牆壁開始扭曲,孫醫生敲擊房門:“我能告訴你的只有這麼多,你一定要活下去。”

    房門被敲擊了七下,孫醫生在敲門聲第七次響起的時候推開了門,陳歌也在同一時間離開了腦迷宮。

    睜開雙眼,陳歌看見衛生間的窗戶是開著的,至於孫醫生則早已不見了蹤影,他就好像從未來過鬼屋一樣。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陳歌望著鏡中的自己,雙手慢慢握緊。

    “剛剛感受到了美好,卻被告知所有美好都是虛幻;終於遇見了幸福,卻馬上就要失去一切。”

    雙瞳慢慢縮小,陳歌眼底滿是血絲,他一直在忍耐著。

    “先去通知平安公寓的房客,計劃有變。”

    沒有耽誤任何時間,陳歌提著背包離開了鬼屋。

    他們本來是約好在郊區的廢棄醫院見面,但因為孫醫生提前通風報信,陳歌也等不及了。

    打車來到平安公寓,陳歌一路狂奔,總算在醫院動手之前找到了房客們。

    他將孫醫生說的部分東西告訴了房客,大家確定了聯絡方式後,決定化整為零,躲入城市角落,等待時機。

    午夜將至,大部分房客離開後。

    唐駿開著麵包車,帶領陳歌、左寒、門楠和老周一起趕往遠郊廢棄醫院。

    “醫院在這座城市裡好像有特殊的含義,新海佔地面積非常大,但是營業的醫院只有新海中心醫院,你們不覺得這很奇怪嗎?”左寒總是可以發現一些常人注意不到的東西,他擁有一顆對任何事物都保持懷疑的心,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也確實有點想被害妄想症。

    “這些最可怕的厲鬼保留有部分本能,獨眼選擇廢校和緋紅選擇荔灣街都是有原因的,如此類推的話,咒女很可能跟醫院有關,她說不定也是那所醫院裡跑出來的病人。”

    “有道理。”

    沒有走正門,幾人翻過圍牆,在病院之中穿行。

    “這地方我怎麼感覺有些熟悉?”門楠走在最前面,他看著扔在長廊上的枕頭,還有枕頭上畫著的一張張人臉,表情慢慢發生了變化:“我好像來過這個精神病院。”

    “你來過這裡?”

    “恩。”門楠點了點頭,他沒有在前兩棟樓停留,直接跑到了第三病棟。

    醫院最深處的第三病棟內部非常詭異,牆壁上寫著各種各樣的詛咒,房間裡擺放著鋼鐵焊接的牢籠,這根本不像是醫院,更像是一個用來囚禁犯人的監獄。

    “門、窗戶……”門楠憑藉著腦海中零星的記憶片段,來到了第三病棟三層。

    漆黑的樓道裡沒有一絲光亮,寒意逼人,彷彿是深海巨魚的食道。

    “別讓我打頭陣啊!我只是個孩子!”一直走在隊伍最前面的門楠突然停下了腳步,他抓著老周和陳歌的手,臉上久違的露出了天真的表情:“一起進去吧。”

    陳歌沒有拒絕,他全身的每一根精神都已經繃緊。

    進入長廊,時間流速彷彿變慢,無數慘叫和哀嚎聲從牆壁中滲出,這地方帶給陳歌的感覺比廢校和荔灣街都要危險。

    不知道走了多久,門楠停在了一扇刻滿了詛咒文字的門前,他心有所感,抬手輕輕推動房門。

    可就在他的手指觸碰到門板的瞬間,那門上的黑色文字彷彿全部活了過來一樣,湧向門楠。

    看著弱不禁風的門楠這時候表現出了遠超常人的果斷,他直接用血絲劃斷了自己的手指。

    斷指在掉落的過程中就被黑色文字吞食,門楠臉色蒼白的看著這一切,他揮了揮手,血色又交織出了一根新的手指。

    “她比我要強一點。”捂著自己的手,門楠退到了老周和陳歌身後。

    房門剛才已經被門楠推開了一道縫隙,吃一塹長一智,陳歌拿起地上畫著人臉的枕頭,用它將門推開。

    隨著門板慢慢打開,走廊裡的的那些詛咒文字全部沸騰了,它們化為黑紅色的絲線,如同巨型蜘蛛編出的網,將整個第三病棟封鎖。

    門窗全部被封死,後路完全被切斷。

    在幾人慌神的時候,病棟內所有的哀嚎和慘叫聲全部消失。

    死一般的寂靜裡,忽然出現了一個腳步聲。

    那是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聲音。

    尖細的高跟,踩在滿是鮮血的地板磚上,踩著一張張被詛咒扭曲的臉,來到了幾人身前。

    “咒女?”

    看著眼前的紅色高跟鞋,幾人動都不敢動,對方散發出的恐怖氣息要遠超獨眼和緋紅。

    “她們不是同等級的存在嗎?為什麼咒女會如此可怕?”

    陳歌在獨眼面前敢隨意走動,在緋紅面前敢說話交流,但在咒女身邊,他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壓制力,似乎只要她願意,可以在眨眼間殺掉這裡的所有人和厲鬼。

    走廊裡越來越壓抑,陳歌感覺自己的身體都快要被壓垮,在所有人都要承受不住的時候,一直躲在後面的門楠走了出來。

    最為瘦小的門楠站在了幾個大人面前,他此時的表現讓陳歌刮目相看。

    不愧是平安公寓最強厲鬼之一!

    老周想要阻攔,可惜已經晚了,門楠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他身後血絲飄動,強忍著不安,來到了紅色高跟鞋身前。

    明亮的眼睛望著那雙滿是血色的鞋子,門楠用盡了全身力氣,開口問道。

    “你是我媽媽嗎?”

    第三病棟給了門楠家的感覺,大部分記憶消失,他只是依稀記得自己和母親曾在這裡住過。

    帶著期待,門楠渴望紅色高跟鞋的回應,可就在下一刻,他就被詛咒編織的絲線甩到了一邊。

    流露著危險氣息的文字刻印在了老周、唐駿和左寒身上,幾人全部倒地不起,只有陳歌還站在原地。

    一步一步向前,那雙紅色高跟鞋在意的似乎只有陳歌。

    冰冷刺骨的手觸碰到了陳歌的心臟,他的心幾乎在瞬間停止了跳動。

    紅色高跟鞋好像在確定什麼,她觸碰過陳歌心臟之後,整個病棟裡的詛咒絲線沸騰了起來,她彷彿終於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無法反抗,當陳歌重新恢復意識的時候,他看見自己身前站著一個身穿紅衣的女人。

    這女人的外衣上滿是詛咒編織出的人名,露在外面的慘白色皮膚被黑紅色的繃帶包裹,腳下踩著一雙刻印有某種特殊紋路的高跟鞋。

    “咒女……”

    陳歌不由自主的說出了這個最恐怖的名字,可就在下一刻,他手臂上的血管開始扭曲,細密的黑色絲線在他的皮膚表面上形成了一個個猙獰的文字。

    “那不是我的名字。”

    咒女想要說的話,如同無法擺脫的詛咒一樣,浮現在了陳歌身上,他都不知道對面是怎麼做到的。

    勉強保持冷靜,陳歌看著自己手臂上的黑色細線,忍受著劇烈的痛苦:“我失去了以前的記憶,不過我感覺我們以前應該認識。”

    “我也失去了部分記憶,比如我的名字。”黑色細線在陳歌的血肉上扭動,不斷形成新的文字,那場景看著非常詭異:“我通過給自身下咒,知道我的記憶是在醫院裡失去的,我找遍了所有廢棄醫院,抓了數位病人和護工,但都無法找回自己的記憶。”

    “讓你失去記憶的元兇就是新海中心醫院,我們的記憶都是在那裡失去的,它是我們共同的敵人!”陳歌已經習慣了疼痛,他語氣並沒有發生太大的改變:“想要找回記憶,就要進入醫院深處。”

    “除了你說的那個辦法外,我還有一種方法能夠找回自己的記憶。”咒女站在陳歌身前,她臉上的繃帶一層層脫落,全身都逸散出黑色的恐怖細線:“你知道什麼是詛咒嗎?”

    黑紅的細線上全部都是哭喊著的人臉,眼前的厲鬼不知道詛咒過多少人,她的能力在這座城中被無限放大,已經到了一個誇張的地步。

    “付出慘痛的'因'作為代價,收穫血淋淋的'果',這就是詛咒,也是我唯一的能力。”咒女慘白的手掐住了陳歌的脖頸:“你的心中藏有我的記憶,以你的心為代價,我就可以找回記憶。”

    就算在這種時候,陳歌依舊保持著驚人的冷靜:“我賭你不會那麼做,詛咒很難被逆轉,既然我心裡有你的記憶,那我一定是對你重要的人之一。 ”

    表面上陳歌臉不改色,其實心裡還有些慌亂的,除了緋紅外,這些厲鬼實在可怕。

    獨眼想要陳歌的左眼,現在咒女又想要陳歌的心。

    “以我的生命為代價,你換取到了記憶之後,卻發現記憶中重要的人已經死了,這真的就是你想要的記憶嗎?”陳歌語速越來越快,他不想給咒女太多思考的時間。

    “摘了你的心,你不一定會死。就算現在我不這麼做,以後你也會要求我這麼做的。”咒女在陳歌手臂上留下的每一個文字都包含著複雜的情緒,她似乎知道某些東西,只是沒有說出來。

    “我會主動求死?”陳歌不太理解,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活下去,怎麼可能去求死?

    “這座城內的厲鬼,包括我在內,大家不僅被奪走了記憶,還被奪走了大部分能力。想要找回這些,只有去那所醫院,可矛盾的地方就在於,失去了記憶和能力的他們根本不是那所醫院的對手。”咒女沒有欺騙陳歌的必要,她如果願意的話,現在就可以直接摘取陳歌的心,而不是在這裡跟陳歌交流。

    “整座城所有人聯合在一起都不是醫院的對手?”陳歌感受到了一絲絕望。

    “除非找回失去的記憶和能力,否則沒有任何可能。”咒女血紅色的眼眸看著陳歌:“你的心中不止藏有我的記憶,還有其他人的記憶,讓我用你的一切來詛咒,可以換回除你之外所有人的記憶和能力。”

    咒女沒有強迫陳歌,只是給了陳歌一個選擇。

    “你剛才說就算摘了我的心,我也不一定會死?”陳歌很認真的思考著咒女的話。

    “在這虛假的美好當中,只要你還保留著真實的記憶,就不會死。”

    “讓我考慮一下吧。”

    “災厄已經降臨,我會在這裡等待你的答覆。”黑紅色的絲線如同潮水般退去,咒女和陳歌拉開了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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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5-17 11:59:20
第1192章   這次我來做你的影子

    咒女的目光從陳歌臉上移開,掃了一眼他的手背。

    剛才一人一鬼靠近的時候,陳歌手背上那個一直無法癒合的傷口又開始滲血,似乎是受到了什麼刺激。

    “我手背上的傷口是你留下的嗎?”陳歌抬起手臂,咒女卻只是點了下頭。

    十幾分鐘後,第三病棟恢復正常,所有黑色絲線全部消失不見。

    老周和唐駿從地上爬起,確定大家都沒有事後,門楠也從昏迷中醒來。

    “我們錯估了咒女的實力,她應該是這座城裡最強的鬼。”門楠輕輕吸了一口涼氣:“輸給她,不丟人,不過請她幫忙這件事恐怕要從長計議。”

    “這座城裡最恐怖的三位厲鬼我們已經全部見過,剩下的那些厲鬼就由平安公寓的房客來搞定,陳歌你就老老實實呆在鬼屋裡面,不要再跟我們扯上任何關係。”左寒頭腦清醒,思路清晰:“等我們做好全部準備之後,再去鬼屋找你。”

    左寒說完後發現陳歌一直沒有開口應答,他輕輕拍了拍陳歌的肩膀:“咒女說的那些你不要放在心上,人沒有了心,那還是一個完整的人嗎?”

    “其實她說的也有道理。”

    “不要胡思亂想,你是我們所有人逃離的關鍵……”左寒還沒說完,他就看到陳歌通紅的眼睛。

    老實說,所有人當中,左寒是最能理解陳歌的人。

    他也曾想過和獨眼交易生命,只有被逼到那個地步,才能明白那種感受。

    左寒知道作為所有亂局焦點的陳歌,承受的絕望和痛苦一定是自己的數十倍,他想要安慰陳歌,但所有的話語在真正的絕望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我們會找回記憶的。”左寒沒有打擾沉思的陳歌,他們幾人一起離開了第三病棟。

    商量好新的聯繫方式後,陳歌才和平安公寓的房客分開,他饒了一大圈回到樂園鬼屋。

    他躺在員工休息室的床鋪上,以前只覺得這世界的初陽照在身上很溫暖,現在他卻有些懼怕太陽升起。

    明天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但他知道明天一定比現在更加的糟糕。

    厄運一步步逼近,陳歌躺在床上,一晚上都沒有睡著。

    第二天早上八點,陳歌習慣性的起床開始打掃衛生,就算鬼屋一直沒有營業,他還是會每天去查看場景和道具。

    八點十分,張雅出現在鬼屋門口,她臉容疲憊,短短幾天似乎瘦了很多。

    昨晚她又做了惡夢,凌晨兩點多鐘她被嚇醒,一閉眼,腦海裡就會浮現出夢中的慘象。

    父親病情在加重,母親獨自照顧,張雅不想再給他們增加壓力,她沒敢告訴自己的父母,而是把陳歌當做了傾訴的對象。

    “凌晨三點多我怎麼都睡不著,起床想要喝口水,路過窗戶旁邊的時候,我發現樓下有一個人,他盯著我的窗戶一直在笑。”張雅靠在陳歌身邊:“惡夢中的場景正在慢慢變為現實,我現在已經有點無法區分它們了。”

    聽到這裡,陳歌知道醫院已經開始對張雅下手了。

    這是醫院一貫的風格,先將正常人逼瘋,然後再對其進行干預和“治療”。

    陳歌現在非常擔心張雅崩潰,然後被送進新海中心醫院,一旦進入那所醫院再想要出來可就太難了。

    某一瞬間他甚至產生了要帶張雅逃離的想法,可逃又能逃到什麼地方去?這是一座沒有希望的城,所有記憶和美好都是虛構的,就算想要逃離都找不到方向。

    看著憔悴的張雅,陳歌的手指慢慢握緊:“你去屋裡睡一會吧,這裡有我。”

    想要說的話沒辦法說出口,殘酷的真相擠壓在心底,在美好逐漸碎裂的生活當中,陳歌小心翼翼呵護著張雅,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打開員工休息室的門,陳歌看著睡著的張雅,將她的樣子牢牢記在心中。

    “總感覺我虧欠了她很多。”

    趴在床邊,陳歌寸步不離,因為他知道這可能是最後的時間了。

    快到中午的時候,樂園管理層和幾個保安進入鬼屋,他們連招呼都沒打,就擅自闖了進來。

    等陳歌趕到的時候,樂園管理層拿出了他們單方面決定的整改方案。

    鬼屋裡最受歡迎的午夜逃殺場景限期三天內拆除,他們認為這個場景嚇暈過遊客,造成了很惡劣的影響,必須要拆掉。

    幾個外行在場景中走動,對著陳歌精心設計的道具機關評論,凡是他們看不順眼的必須要拆除。

    沒有叫醒張雅,陳歌拿著紙和筆跟在幾位管理者身後,認真記錄下了所有需要改動的地方。

    這不是他的鬼屋,這是張雅的鬼屋,他想要拼盡全力保住鬼屋,讓這裡可以重新開業。

    只要能夠開業,他們就有機會度過難關,這已經是很卑微的請求了。

    足足七十多個需要修改的地方,還有一個場景要被拆除,這一切他們只給了陳歌三天的時間。

    等樂園管理層離開,陳歌擰著那張紙的手因為太過用力,已經擰皺了白紙。

    “能開業就好,生活就有奔頭。”

    等張雅睡醒後,陳歌拿著那張紙找到了她。

    看到紙上的內容,張雅也很難受,陳歌則在旁邊不斷的開導著她。

    下午兩人開始修改鬼屋,封停了午夜逃殺,拆除了大部分嚇人的道具。

    一直忙碌到晚上六點,兩人本來準備一起去吃飯,但是張雅卻突然收到了她家人打來的電話。

    張雅的父親轉移到了另外一個病房,她的母親要一直陪護。

    接到電話後,張雅立刻趕往新海中心醫院,陳歌則把她送到了醫院門口。

    兩人分別的時候,陳歌抓住了張雅的手,對她說晚上如果害怕的話就去鬼屋找他,盡量不要一個人呆在家裡。

    看著張雅進入新海中心醫院深處,陳歌的心慢慢揪了起來,他很怕這是兩人最後一次見面。

    回到鬼屋,陳歌一直冷靜不下來。

    他不斷在長廊內走動,到了晚上九點多鐘,他想要像平時那樣通過工作來麻痺自己。

    可是當他拿著整改意見進入鬼屋場景裡時,整個人都變得茫然了。

    他所有的天賦和能力都是為了遊客們更加喜歡鬼屋,帶給大家更好的體驗,他還從來沒有幹過主動破壞鬼屋設施的工作。

    握緊工具錘,陳歌看著自己親手打造出的鬼屋場景,默默進入其中。

    一個晚上的時間,陳歌毀掉了午夜逃殺場景,整改完了所有驚嚇點。

    陽光透過窗戶照進陰暗的鬼屋,陳歌卻感覺不到一絲溫暖,那光亮中彷彿藏著刺骨的寒意。

    “天亮了。”

    坐在鬼屋門口,一整晚都沒合眼的陳歌也不覺得困,他摸著白貓的腦袋,一人一貓靜靜看著遠方,等待著張雅的到來。

    早上十點半,樂園開始營業很久以後,張雅才趕到鬼屋。

    看見張雅出現,陳歌鬆了一口氣,他真擔心昨夜就是永別。

    “張雅,你好好休息下,鬼屋這邊交給我就可以了。”一晚上沒睡的陳歌希望張雅能夠好好休息一會,他站在張雅身邊,眼中情緒複雜。

    兩人進入場景內部,張雅很驚訝的發現陳歌已經按照樂園管理層的要求整改完畢:“你昨晚一直沒有睡覺嗎?”

    張雅想起了陳歌剛才說的話,她有些心疼。

    中午十二點,陳歌找來了樂園管理人員,讓對方檢查過鬼屋之後,他和張雅本以為可以正常開業,沒想到對方卻只是留下了一句等待通知。

    未來的路看不見希望,但是陳歌和張雅都沒有放棄。

    下午張雅去了醫院,陳歌獨自呆在鬼屋裡,他看著已經修改的面目全非的場景,抿了抿乾裂的嘴唇。

    晚上十一點多,鬼屋防護欄被人敲動,正在場景裡呆著的陳歌急匆匆跑了出來。

    他看見張雅靠在防護欄上,臉色蒼白如紙,走路都有些不穩。

    “怎麼回事?”陳歌趕緊將張雅攙扶進了屋內。

    “晚上八點多,我離開醫院回到家以後,總感覺心煩意亂,惡夢中那些恐怖的記憶彷彿要鑽透我的大腦。”張雅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我眼中的世界經常會莫名其妙流血,樓下的那個怪人也距離我越來越近,我能感覺到他就在樓道裡等著我!”

    張雅的精神狀態極不穩定,惡夢和現實不斷碰撞,扭曲了她眼中的世界。

    現在她的情況很危險,絕對不能再受到更多的刺激。

    “張雅,今晚你就在員工休息室裡睡吧,我會守在你旁邊,不會讓任何人打擾到你。”陳歌打了地舖,讓張雅睡在床上。

    員工休息室不大,關上燈以後,他們能聽到彼此的呼吸。

    窗外的月光順著窗戶縫隙照入屋內,背對陳歌躺在床上的張雅忽然小聲說道:“陳歌,我是不是生病了?”

    “沒有,生病的是這個世界。”

    “可為什麼痛苦的是我?”

    足尖點在地上,張雅從床上坐起,月光順著她的黑髮滑落。

    聽見聲響,陳歌回頭看了一眼,張雅躺在了他旁邊,像一隻受傷的貓。

    “生病的是世界,為什麼痛苦的是我們?”

    她的頭輕輕靠著陳歌的後背,將自己藏在陳歌的身後。

    “會沒事的。”陳歌沒有轉過身,他眼中的絕望無法隱藏,那渾然天成的演技在張雅面前似乎失去了效果。

    “一定會沒事的。”

    傾聽著彼此的心跳,兩人都沒有睡著,他們相互依靠著,等待下一個天亮。

    四點多鐘,張雅接到了自己母親打來的電話,她急匆匆趕往醫院,陳歌想要阻止,但是他又沒有合適的理由。

    早上八點,陳歌整理好床鋪,開始打掃鬼屋衛生。

    全部弄好後,他就坐在鬼屋門口。

    整座鬼屋裡只有一個人、一隻貓,看不到遊客,也看不到其他的員工。

    樂園開門營業後,陳歌多次找到樂園管理層,希望對方能夠通融一下。

    他的努力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別人反而是在勸他,不要耗死在一個地方。

    一次又一次碰壁,陳歌還是堅持去尋找樂園的相關負責人,希望對方可以看一看自己的鬼屋,他已經按照規則去修改了。

    可直到樂園晚上停止營業,陳歌也沒有得到想要的回答。樂園負責人離開了樂園,其他管理人員也對陳歌視而不見。

    隨便吃了點東西,陳歌依舊坐在鬼屋門口,不時會看一看樂園的大鐘。

    他一直在等張雅,可這一次,張雅並沒有回鬼屋。

    心中不好的預感愈發強烈,陳歌在午夜凌晨離開了鬼屋,在便利店撥打了張雅的電話號碼,可是他打了好幾次都沒有人接聽。

    凌晨一點多鐘,陳歌去了一趟醫院。

    他看著燈火通明的新海中心醫院,終究沒有進入其中。

    一個晚上輾轉反側,陳歌稍微聽到一些動靜就會起床查看,可鬼屋門口空空蕩盪,一個人都沒有。

    第二天早上,陳歌打掃完衛生,心急的跑到鬼屋門前。

    可直到樂園開業,張雅也沒有過來。

    一個白天的時間,張雅都沒有出現。

    “她怎麼還不回來?”

    夜幕到來,陳歌不斷在鬼屋裡走動,他從來沒有這樣過。

    第三天早上,張雅和她的父母仍舊消息全無,陳歌和鬼屋彷彿被他們遺忘了一樣。

    第四天、第五天……

    到了第七天早上,滿眼血絲的陳歌正在打掃鬼屋衛生,幾名穿著保安制服的工作人員突然衝進了鬼屋。

    “你們想幹什麼!”陳歌拿著掃把站在門口,一步不退。

    “我們是按照合同辦事,這家鬼屋常年虧損,幾次檢查都未通過,管理層開會決定把這裡推掉,準備修建新的娛樂設施。”

    “鬼屋老闆病危住院,你們現在封了鬼屋是不是太冷血了?”陳歌紅著眼睛,死死守著鬼屋的門。

    “在你覺得我們冷血之前,還是先好好考慮一下你自己未結算的工資吧,讓開!”幾名保安一擁而上,陳歌直接丟掉掃把,從道具間裡取出了工具錘。

    “嘭!”

    塗滿紅色顏料的工具錘砸穿了木板,陳歌可怕的力氣讓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

    “這是我的出院證明,趁我還在跟你們講道理的時候,馬上離開!”陳歌將自己包裡的出院證明扔在了地上:“鬼屋老闆痊癒以後,你們想要做什麼都可以,但前提是你們要徵得他的同意。”

    陳歌就算是豁出了命也要護住鬼屋,幾名保安似乎是收到了管理層的通知,他們沒有跟陳歌正面衝動,而是找來木板和釘子,將鬼屋的正門封死,現在就算陳歌有鑰匙也無法開門營業了。

    “我們走!”

    等保安離開後,拿著工具錘的陳歌背靠牆壁,緩緩坐在地上,整個鬼屋裡就剩下他一個人。

    默默的抱住自己的頭,陳歌咬緊了牙。

    沒有吃飯,一直呆到了下午,當太陽快落山的時候,陳歌獨自來到了鬼屋頂層。

    他腦海裡隱約記得自己曾在這裡找到過某個東西,那個東西改變了自己的一生。

    到處翻找,但是一無所獲,疲憊的陳歌坐在窗口。

    在命運交彙的時刻,陳歌看到了他這一生當中最絕望的畫面。

    就在馬路對面的新海中心醫院裡,就在他曾經住過的第三病區裡,就在他曾經站立過的那個窗口處,陳歌看到了身穿病號服的張雅!

    目光空洞,張雅穿著病號服木然的站在房間裡,她低頭看著掌心的白色藥片。

    “張雅!”

    雙手用力抓住窗框,陳歌的聲音很大,但是張雅卻好像什麼都聽不見。

    手掌被窗戶玻璃劃破,血水順著胳膊滴落在地,可是陳歌就好像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他的眼睛一直盯著遠處的病房。

    太陽緩緩沉入了地平線,夜幕籠罩了新海。

    病室的窗戶被醫生關上,厚厚的窗簾遮擋住了一切。

    掌心淌血,陳歌站立在鬼屋頂層,他望著遠處連綿不絕的建築群。

    “你們連虛假的美好都不願意給我了嗎?”

    提起背包,陳歌下樓進入了鬼屋衛生間。

    他先是看了一眼不知何時被關上的隔間門,然後用力將隔間門和衛生間的窗戶砸碎。

    翻出鬼屋,陳歌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回頭朝鬼屋裡面看了一眼。

    一隻白貓乖巧的蹲在窗口,它見陳歌看向自己,立刻跑了過來。

    揉了揉白貓的腦袋,陳歌輕聲說道:“災厄降臨在了我身上,離我越近就越危險,所以你不要再回來找我了。”

    白貓似乎無法理解陳歌的話,只是陳歌往前走幾步,它就跟著跑幾步。

    當陳歌上了出租車後,它焦急的叫著……

    來到第三病棟,陳歌敲響了那扇刻滿詛咒的房門。

    身穿紅衣的咒女悄然出現,她似乎早已知道陳歌會過來。

    “心臟可以給你,不過在此之前,我要把我的左眼給另外一個鬼。”陳歌的語氣平靜到了嚇人的地步:“我會用盡我的一切幫你們找回記憶,但我希望你們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真的要用盡一切?”深黑色的文字悄然浮現,咒女一開始的打算並不是這樣。

    “沒錯,左眼、心臟、頭顱、軀體,所有的一切你們都可以拿走,我只希望你們能將我的影子留下,讓我可以守在她的身後。”

    話音落下,陳歌從背包裡拿出了一把尖刀,鋒利的刀鋒映照著他的臉,殘存的記憶快速閃過腦海。

    “這次我來做她的影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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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5
匿名  發表於 2023-5-17 11:59:38
第1193章   百鬼夜行!

    詛咒化為了一把黑色的刀,咒女將尖刀親手交給陳歌。

    “最難分辨的謊言是由九句真話和一句假話構成,最難以逃脫的虛幻是由九成真實和一成惡夢組建。我摘了你的心,可以用詛咒幫你維持生命和記憶,可如果你付出了一切,只剩下一道影子,我恐怕也無能為力。”

    “失去一切,臉目全非,你願意以此為代價,變成她身後不能言語、永遠也觸及不到彼此的影子嗎? ”

    猙獰的文字刻印在陳歌的傷口上,他接過了咒女的刀,沒有任何猶豫,將手中佈滿詛咒的尖刀刺入了胸口。

    刀鋒沒入身體,每一分流失的生命都被詛咒和絕望替代。

    陳歌以血肉為代價,通過詛咒,幫助咒女找到了他這具身軀曾和咒女經歷的所有事情。

    記憶在詛咒的最深處盛開,刀子只刺入了一半,就被無數黑色細線制止。

    身穿紅色外衣的咒女,眼中充滿了複雜、痛苦的神情,她想起了自己的過去。

    血衣上一道道黑色細線交織出神秘的紋路,咒女散發出的恐怖氣息不斷攀升,籠罩了整個新海西郊。

    一個個哀嚎的人名被碾碎,咒女吞食過的所有詛咒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全新的名字。

    想要詛咒一個人,要知道對方的名字,咒女的名字就是她唯一的破綻和最大的秘密。

    此時此刻,那個名字就出現在陳歌的眼前,而後慢慢消失,隱藏在了黑紅色血衣的最深處。

    蒼白的手握住了陳歌胸口的那把刀,但是詛咒已經在陳歌的身體裡流淌,咒女也無法將那把刀拔出。

    “看來你已經找回了記憶,能告訴我,以前的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咒女沒有回答陳歌的問題,她控制詛咒細線滲入陳歌的傷口,想要防止傷口進一步擴散,可是不管她怎麼努力,傷口仍在不斷擴大。

    詛咒已經生效,不可逆轉。

    咒女的手放在陳歌胸口,黑色絲線在陳歌眼前交織出了三個字:“值得嗎?”

    “當然值得,我雖然丟失了大部分記憶,但我還隱約殘留有一些印象,你曾經救過我的命。一命換一命,這就是公平。”

    蒼白的手,握著詛咒的刀,從來沒有人會對厲鬼說這樣的話。

    “這座城裡的很多鬼都幫過我,他們拼著魂飛魄散的風險和我站在一起,我怎麼可能因為懼怕死亡就退縮在他們身後?”陳歌捂著心口詛咒化成的刀:“這次就讓我站在他們前面。”

    籠罩新海西郊的氣息愈發恐怖陰冷,咒女跟在了陳歌身後。

    “我和你一起去……”

    新海西郊私立學院的舞蹈室裡,數米長的鏡子在瞬間被擊碎。

    鋒利的鏡子碎片劃破了陳歌的臉,血液飛舞,他和一個身穿紅衣校服的獨眼女人面對面站著。

    “你想要的僅僅只有我的左眼嗎?”

    肆無忌憚的笑聲穿透了黑夜,一股前所未有的暴虐氣息橫掃西郊私立學院!

    空無一人的荔灣街上響起了腳步聲,陳歌看著站在街角,早已等候自己多時的紅衣女孩。

    染血的手指,輕輕抓住了緋紅的手,陳歌的聲音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溫柔:“你不用做誰的影子,你是為自己而存在的。”

    他心口的血液流入了緋紅的心,原本陰暗的街道被無邊的血色鋪滿,緋紅的身後出現了一棟棟血色建築的虛影。

    平安公寓、地下屍庫、遠郊的荒村、廢棄的水壩,一道道恐怖的氣息肆意翻騰,撕碎了沉重漆黑的夜幕,血色降臨,映紅了整片星空!

    數不清的血絲在城市中蔓延,所有的絕望和災厄全部被踩在了腳下。

    空曠的道路上,路燈忽明忽暗,一股壓抑到極致的陰冷氣息悄然出現,午夜的城市彷彿被凍結,所有被驚醒的人都朝著道路盡頭看去。

    一個提著背包的年輕男人獨自在黑夜中前行,他和整座城市格格不入,每一步邁出都會留下一個血色的鞋印。

    在這個男人的身後,無數道邪惡、暴虐、滿含怨毒的影子緊緊相隨!

    百鬼夜行!

    恐怖和絕望淹沒了這座城,那個男人赤紅的眼眸凝視著城市中心的醫院。

    夜空被割裂,一半漆黑如墨,一半深紅如血。

    新海中心醫院也察覺到了異常,醫院內所有的燈光全部熄滅。

    “救贖和毀滅往往只有一線之隔,有的時候毀滅也是一種救贖。”

    那個年輕的男人停在醫院門口,七位夜班醫生擋在了道路中間。

    “陳歌……”為首的高醫生在開口瞬間,頭顱就已經被摘去。

    一個獨眼女人撕掉了高醫生的臉,她手中的頭顱瞬間變成了無數宛如蟲子般扭動的黑色細線。

    高醫生的身體重重栽倒在地,血液染紅了白大褂,當他的外衣完全變為血衣的時候,高醫生再次從血泊中站起,黑色絲線和血絲為他交織出了一張滿是疤痕的醜陋臉頰。

    這才是冒牌“高醫生”真正的樣子。

    “撕破了臉,也就沒必要再廢話了。”

    陳歌沒有去跟醫院談條件,他也不會天真的以為醫院會放張雅離開,所以最穩妥的辦法就是毀掉這一切,撕碎所有的絕望、痛苦、美好和記憶,活葬了這座虛假的城!

    一位位夜班醫生露出了真容,白大褂被血色染紅,七位擁有特殊能力的紅衣守在門口。

    他們站在原地未動,醫院七大病區的門全部打開,一位位被他們“治療”過的病人如潮水般湧出。

    這些病人好像被餵食了黑色藥劑,他們眼中雜糅著痛苦和瘋狂,全部沖向陳歌!

    數量太多了,醫院深處的病人彷彿無窮無盡。

    “陳歌!”

    身後的某個地方忽然傳來了熟悉的聲音,陳歌扭頭看去,作家拽著一個身穿機器貓人偶服的樂園工作人員跑來,而在他們的身後,正有無數的人從城市各個角落趕來!

    “你曾經救贖過的人,終有一天會成為你的救贖。”

    一個身穿紅衣的男人走出人群,他身上散發出的氣息竟然比獨眼還要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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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5-17 11:59:55
第1194章   我叫陳歌

    紅衣男人走過,所有病人身上纏繞的黑色絲線都在消退,這位紅衣的天賦能力是個迷。

    “我說過要護你周全,無論是在門內,還是門外。”

    血眸眨動,一個個醫院病人雙腿被截斷,百米之內沒有一人在他面前站立。

    血流成河,紅衣男人默默向前,似乎誰都無法阻攔他的腳步。

    和紅衣男人比起來,獨眼簡直就是另外一個極端,她瘋狂到了失控的地步,殺戮不斷,所有靠近她的病人全部被血絲貫穿。

    那一張張絕望的臉被送入空洞的左眼,獨眼紅衣不僅大開殺戒,還將所有病人的靈魂和怨念吸收。

    她身上的氣息愈發恐怖,歇斯底里的笑聲讓幾位夜班醫生膽寒,那些吞服了黑色藥劑的病人也放慢了腳步,彷彿獨眼的恐怖已經勝過了藥效。

    殘忍、暴虐、眼中充斥著血腥和殺戮,享受著被負面情緒支配的快感,這就是真實的紅衣。

    醫院的正門被推平,七位夜班醫生怎麼都想不明白,失憶的陳歌是如何將失憶的厲鬼集中在了一起。

    全城的惡鬼都到了這裡,那些窮凶極惡、嗜血如命的鬼怪為何會跟隨在一個活人的身後?

    明明已經沒有了記憶,明明他們連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為什麼那些鬼怪還會義無反顧的跟隨著陳歌?

    他們難道不知道進攻這座醫院就是飛蛾撲火嗎?

    七位夜班醫生想不明白,任由擺佈的病人想不明白,醫院深處跪在院長辦公室外的副院長更是想不通。

    無數陰魂和厲鬼沖向醫院,而陳歌自始至終都保持著自己的速度,一步一步向前。

    血液染紅了路面,醫院白色的外牆也變成了深紅色。

    七位夜班醫生被沖散,他們使用自己的能力想要將盡可能多的厲鬼送入腦迷宮當中。

    “這七位紅衣沒有逃走,像是在故意拖延時間,醫院地下有更加龐大的建築群,我懷疑他們是想要喚醒地下的某些東西。”門楠緊緊跟著陳歌,似乎為了洗白自己之前某些不太慎重的言論,他表現的非常積極。

    詛咒在陳歌的身體內擴散,插在他心臟的黑色刀刃幾乎完全沒入胸口,他承受的痛苦越來越劇烈,但是他卻絲毫沒有要停下腳步的意思。

    赤紅的眼眸要滴出血來,周圍的紅衣和厲鬼看到了此時的陳歌,變得更加瘋狂。

    緋紅、獨眼、紅衣男人,他們三個和七位夜班醫生廝殺在一起。

    沒有任何留手,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之前被獨眼摘掉了頭顱的冒牌高醫生再次被重創。

    實力平衡被打破,無數厲鬼湧入醫院,第一病區瞬間被血洗。

    陳歌走在醫院的長廊中,他扶著牆壁來到第一病區的院長辦公室。

    推開房門,無數黑色絲線刺向他的身體,但詭異的是所有詛咒都在距離陳歌一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再也無法靠近一步。

    “放在這裡的罐子已經被拿走了?”

    房間裡空空如也,除了最惡毒的詛咒外,什麼都沒有。

    陳歌看向窗戶,目光凝視著遠處的建築。

    第三病區裡,副院長正將手中的玻璃罐交給面前的兩位醫生。

    其中一位醫生姓孫,另外一位醫生身上撒發出的氣息不比獨眼弱。

    “你們是院長最看重的醫生,一個天賦詭異,一個實力強悍,你倆馬上帶著七個罐子進入地下!治療已經完全失敗,告訴院長不要再繼續拖延,一定要盡快殺死一號病人的惡念!”

    沒說出一句話,副院長的身上就多出一張臉,回音不斷在病房裡響起。

    當他交代完之後,原本斯文的副院長已經變成了一個怪物,他的外衣之上長滿了活人哀嚎的臉。

    僅僅只是幾句話的時間,等副院長走出病房時,陳歌他們已經染紅了三座大樓。

    詛咒的刀化為千萬縷血線,滲透入了陳歌的身體,每一位厲鬼回想起自己的記憶,陳歌背負的詛咒就會加重一分。

    他承受的痛苦越來越強烈,但他走路的速度卻越來越快。

    懷揣著一絲希望,陳歌跑過熟悉的長廊,推開了某間病房的門。

    從這病房的窗戶還能看到樂園裡的鬼屋,只是窗戶附近沒有了那個穿著病號服的女人。

    “她去了哪裡?”

    窗外血流成河,陳歌在來之前就已經告訴了所有厲鬼,有幾位病人是同伴,讓他們先去救這些人。

    陳歌下樓的時候,七位夜班醫生魂飛魄散了兩個,剩下五個情況也很不妙。

    而陳歌這邊,唯一受傷的就是獨眼,她的廝殺風格想不受傷都很難,她甚至還特別喜歡以傷換傷。

    眨眼之間,三棟樓已被厲鬼席捲,副院長交代完後事趕到的時候,夜空都已經被染成了血色。

    “張雅在哪?”陳歌的聲音平靜壓抑。

    “你是什麼時候找回的記憶?”副院長身上的一張張人臉,嘴巴開合。

    “我問你張雅在哪!”嘶吼聲從陳歌喉嚨中發出,一直在生死間掙扎的他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殺意。

    “難道你沒有找回記憶?看來問題不是出在你的身上,而是出在她的身上,那就還有機會彌補。”一張張人臉發出刺耳的笑容,副院長自己臉上的嘴巴慢慢張開,他用自己的嘴說出了見到陳歌後的第一句話:“她被院長和'吃'壓制,還敢分出一絲執念來幫你,現在她或許早已經魂飛魄散了。”

    副院長說出這句話的瞬間,蒼白的手臂從陳歌身後探出,象徵詛咒的黑色絲線交織出了副院長的身體。

    身穿血衣的咒女把手伸入了副院長人偶的胸口,握住了一枚由詛咒凝固成的心臟。

    “惡言?!通過聲音下咒!你怎麼擁有冥胎的天賦!”

    一張張嘴巴尖聲叫喊,咒女沒有給副院長更多的機會,她爆發出了全部的實力。

    所有人都知道咒女很可怕,但是沒人知道她到底有多麼恐怖。

    遮天的詛咒絲線瞬間籠罩了整個新海中心醫院,她要讓這所醫院成為一所被詛咒的醫院,她要把厄難和絕望永遠刻入醫院當中。

    副院長拼死阻攔,他身上一張張臉被詛咒腐蝕,他跳動的心臟慢慢被染成了深黑色。

    身體逐漸變得無力,副院長帶著絕望朝陳歌嘶喊:“惡念!惡念!你一定會被反噬!你一定會品嚐最深的絕望!”

    “惡念?你是在說我嗎?”眼睜睜看著副院長被詛咒折磨,陳歌的目光逐漸飄向了遠處,此時手持玻璃罐的孫醫生正朝他走來。

    “我不是什麼惡念,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陳歌,一路高歌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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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5-17 12:00:26
第1195章   你們的孩子來找你們了

    “院長!”

    滿臉傷疤的孫醫生懷抱著三個玻璃罐罐子,他沒有聽從副院長的話離開,而是快步朝這裡走來。

    絕望和痛苦充斥著他的雙瞳,他看著奄奄一息的副院長,滿眼的血絲,幾乎要流出血淚。

    聽到身後的聲音,副院長緩緩扭頭,當他看到孫醫生不顧危險朝他走來時,那顆冰冷滿是傷痕的心突然跳動了一下。

    不過他很快恢復正常,身上一張張潰爛的臉發出了刺耳的聲音:“別過來!快走!”

    副院長聲嘶力竭,孫醫生卻充耳不聞,他似乎喪失了理智,要和陳歌拼命!

    “樂醫生!帶他走!”副院長用最後的力氣嘶喊,他知道比起自己的命,那七個罐子要更加重要。

    本就被重創,現在又分心,副院長幾乎要被咒女撕碎,他現在只是勉強吊著一口氣。

    不過當他看到那位樂醫生勸住了孫醫生,強行將孫醫生拖走後,他懸著的心終於放下。

    雙目之中重新湧現出惡毒的光,副院長死死盯著陳歌:“惡念!我會用我的一切來詛咒你!我會讓你承受超過我十倍、百倍的痛苦!我一定要讓你……”

    “副院長!”

    熟悉的聲音再次傳來,生生打斷了副院長的話,他下意識的回頭看去。

    樂醫生獨自拿著那七個玻璃罐,罐子裡的器官瘋狂撞擊著罐壁,無數的血絲從中湧出,如同一張巨嘴咬住了樂醫生。

    “不要把七個罐子放在一起!”副院長操碎了心,可緊接著他就看到了自己永生永世都無法忘記的一幕。

    孫醫生的手放在樂醫生身後,被七個罐子中那些血絲困住的樂醫生無法躲閃。

    臉上眼淚還未擦乾的孫醫生,手臂慢慢用力,將一塊鋒利的鏡子碎片從後心刺入了樂醫生的身體。

    那塊普普通通的鏡子碎片上映照著一個小孩的臉,那個孩子很像是小時候的陳歌。

    血絲猛地勒入樂醫生身體,彷彿吸血的怪物,大口大口吞吸著樂醫生的一切。

    玻璃罐逐漸被血液染紅,封死的罐口出現了細密的裂痕。

    目睹這些,副院長已經喪失了語言的能力,那位樂醫生更是死不瞑目。

    “孫醫生,你……”

    頭顱被摘去,副院長的世界上下顛倒,他最後的視線定格在了孫醫生身上。

    那個邪惡、瘋狂、充滿了破壞欲、象徵著災厄和絕望的孫醫生,此時像個孩子一樣站在陳歌旁邊。

    “老闆,我找到了'你'過去的身體,還探聽了紅雨衣孩子的信息,那些從門外進來的活人也被我保護了起來。”孫醫生有些懊悔:“只可惜張雅被院長帶走了,我沒辦法阻攔。”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陳歌在看到那七個玻璃罐的時候,腦海中就產生了一種微妙的共鳴,彷彿那七個罐子裡裝著的就是他自己。

    捂著心口詛咒形成的刀,陳歌背負著所有厲鬼的過去,承擔著他們找回記憶和能力的代價,默默走到了七個玻璃罐前面。

    實力堪比獨眼的樂醫生已經被吸乾,七個玻璃罐完全變成了血色。

    “維持這座城運轉的力量就來自這七個罐子,無數的詛咒源源不斷從罐子中的器官裡抽取出力量,這麼多年過去了,罐子裡的器官依然存在,簡直就是個奇蹟。”孫醫生的態度和之前比發生了非常大的變化,在醫院裡他知道了很多東西,知道的越多,他對陳歌就越是尊敬。

    “如何才能找到張雅?如何才能毀掉這座城?”陳歌重複著這兩句話,他腦海中屬於第三者的記憶已經被激活,那些殘酷的畫面時時刻刻提醒著他,罐子裡裝的器官屬於第三個人,那個人和他有不同的經歷。

    “張雅被院長帶走,毀掉這座城的方法很簡單,那就是毀掉這七個玻璃罐。”孫醫生並沒有因為陳歌還沒找回記憶,就對他有任何一丁點的敷衍。

    緩緩蹲下身體,事實上陳歌也已經到了極限,他體內的每一根血管當中現在都流淌著詛咒,隨著心臟每一次跳動,詛咒的數量就會暴增。

    “副院長說我是惡念,可我明明就是我,我經歷的一切絕對不是妄想出來的,我身後跟著的每一位人、每一個鬼,他們都能證明我的存在。”

    陳歌的手慢慢觸碰到了血紅色的罐子,原本被罐子吸走的記憶如同潮水般重新湧入他的身體。

    那些記憶上的鎖全部被打開,在生命的最後時刻,陳歌找回了自己的記憶!

    他想起了周圍的每一個人,他記起了大家經歷過的所有事情。

    生死間的博弈、在刀鋒上跳舞、還有每一個獨行的夜晚。

    當然,他也想起了自己在鬼屋度過的第一個生日,想起了厲鬼為他準備的生日禮物,想起了他指導鬼怪如何嚇人,想起了大家一起拍電影,一起去別人家的樂園團建。

    “我從未覺得自己是一個不幸的人,能遇到他們已經是我最大的幸運了。”

    陳歌是最後一個恢復記憶的,他承受了所有員工找回記憶的代價,這一次他站在了所有員工的前面,就好像那些員工曾經義無反顧的護在他身前一樣。

    腦海中屬於第三者的記憶並沒有消失,那個拿走了許音心臟的小孩又一次浮現,他將兩個人不同的記憶編織在了一起。

    陳歌沒有去阻攔,他也沒有阻攔的能力。

    當記憶慢慢重疊之後,原本刺入樂醫生身體裡的血絲全部鑽進了陳歌的身體。

    在雙方血液交彙的瞬間,玻璃罐上的裂痕開始暴增!

    玻璃罐子上每多一道裂痕,他們頭頂被血色染紅的星空就會也出現一道裂痕。

    陳歌和員工們緊盯著玻璃罐子,孫醫生卻彷彿早已知曉了一切,似乎那個在醫院裡幫過他的“人”就是玻璃罐中的鬼。

    漆黑壓抑的城市被陳歌他們染成血紅,充滿黑色詛咒的罐子現在也變成了血紅色。

    原本染血的星空現在出現裂痕,裝有孩子身體的玻璃罐上也開始出現裂痕。

    那小小的玻璃罐子,彷彿就是這座絕望的城。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城市的盡頭開始塌陷,散發著惡臭和絕望氣息的黑霧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

    門後的新海在崩塌,陳歌完成了他的承諾,如果沒有找到張雅,那就活葬了這座城。

    詛咒在身體裡蔓延,玻璃罐中的血絲也瘋狂湧入陳歌的身體。

    隱藏在他腦海中的孩子引導著兩股力量,強行為陳歌續命。

    隨著玻璃罐上的裂痕逐漸增多,那孩子的能力也越來越強,可這並沒有辦法挽回陳歌的生命。

    詛咒浸透心脾,病入膏肓,深入骨髓,陳歌的意識逐漸變得模糊。

    以活人之軀,承受無數厲鬼的因果,其實他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蹟了。

    “還沒有找到張雅……”

    一位位厲鬼停在了陳歌身邊,在破碎的城市中心,恐怖屋的眾人站在了一起。

    咒女是第一個將手放在陳歌身上的,她開始主動將陳歌體內的詛咒吸入自己的身體,緊接著老周、段月和其他員工也將手放在了陳歌身上。

    血色徹底染紅了城市,星空和陳歌身邊的玻璃罐同時破碎,無邊的黑霧如同黑色海洋從頭頂倒灌下來。

    詛咒醫院修建在門後的虛幻之城被打破了!

    黑霧中扭曲的怪物肆意吞食著奔跑的執念,城中的生靈化為了哀嚎的孤魂野鬼。

    眾人腳下的建築一層層崩塌,天災降臨,黑霧席捲,所有人這才看到了門後真實的世界。

    這是一座修建在黑霧海洋當中的醫院!

    它彷彿一座飄在海洋上的冰山,露出黑色霧海的部分只佔整體的十幾分之一,而陳歌他們就一直在最表層的部分。

    心有所感,陳歌向下看去,一道目光穿透了完全由詛咒構建的地面,那個紅衣如血、黑髮飄揚的女人就在詛咒醫院的最深處!

    “張雅!”

    除了張雅之外,陳歌還在醫院裡看到了三位“神”。

    一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和一個整張臉上只有一張嘴的怪人將張雅逼入了絕境,而在醫院的最底層,還有一個下半身與黑霧融合、上半身背負著整座醫院的怪物。

    它守護著醫院最深處的一扇門,明明只要它加入戰團,就可以碾壓張雅,但它卻不敢離開那扇門半步。

    “把那些夜班醫生全部帶過來!”

    看到了醫院深處的張雅,看見了片體鱗傷依舊在戰鬥的她,陳歌那顆被詛咒洞穿的心再次跳動了起來,他覺得自己不能死在這裡,至少也要再見她一面。

    強行保持著清醒,陳歌的那股狠勁連厲鬼員工都做不到。

    一位位夜班醫生被放入七個罐子中央,血絲不斷從他們身上抽離負面情緒和力量,罐子中的器官彷彿活了過來一樣,它們和陳歌之間的共鳴愈發強烈。

    “這具被分割開的身體沒有我的記憶,但是卻與我同源。”腦海中分屬於不同人的記憶,在小孩的幫助下完美重疊在了一起,這兩段不同的記憶就像是同一個人用善惡兩種不同的方式在生活。

    其中一個堅信美好,赤誠善良,願意去救贖所有的不幸,也願意承擔所有的痛苦和絕望。

    另外一個的善意鋒芒畢露,從不介意從最惡的角度思考人性,他本身不是壞人,只是堅持著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的絕對公平。

    “靈嗅、陰瞳、鬼耳、禍口、殮容、活偶……難道你賦予我的所有天賦就是為了這一天嗎?”陳歌的手撥弄著血絲,他看著屬於那被分割開的身體:“記憶的融合,是為了方便身體的融合嗎?”

    陳歌沒有退路,詛咒貫穿了他的心,想要活下去,他至少要更換一顆全新的心!

    “我的心裡裝著所有員工的過去和記憶,為了完成詛咒,我以自己的心為代價,幫助他們找回了自我,現在我這顆被詛咒的心已經空了。”

    恢復了記憶的陳歌,很多問題幾乎不用深思,就直接猜到了答案。

    他彷彿是在自言自語,又好像是在對腦海中的某個人說話:“你是不是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切?你怕我捨不得心中的記憶,所以用這種方式清空了我的心?”

    腦中的小孩被嚇了一跳,正在編織記憶的他搖了搖頭,不過他很快意識到,就算自己在這裡搖頭,陳歌應該也看不見。

    陳歌伸手捧著跳動的心臟,剛剛吸收了幾位夜班醫生和副院長的身體之後,這顆心重新煥發出了活力。

    “我沒有別的選擇,我必須要活下去!”

    猩紅的眼眸盯著醫院深處,陰瞳穿透了無數詛咒,在瀕死的絕望當中,陳歌露出了一個笑容:“我們說好的,一生一世,形影不離。”

    七個玻璃罐子全部炸裂,施加在上面的封印被徹底打碎,陳歌對著自己的身體使用了活偶能力。

    在眾多厲鬼的幫助和配合下,他操控著血絲,以自己的血肉為原料,將被詛咒的器官更換。

    那七個玻璃罐是維持醫院的根基,如今罐子不僅破碎,其中被分割開的身體還正在與陳歌融合!

    所有的秩序被打破,整座醫院都開始震顫,一層層崩塌,陳歌他們也距離醫院底層越來越近。

    在醫院地下,院長和“吃”依舊無法徹底殺死張雅,他們已經嘗試了無數種辦法,可張雅總能在魂飛魄散的邊緣找回一線生機。

    她的天賦能力實在是太多了,並且越是帶傷、越是疼痛,她就會變得越是強大,能力的提升幾乎沒有邊界,這對凶神來說簡直恐怖。

    醫院已經處於崩塌的邊緣,那個在醫院最底層守護著門、背負著醫院的怪物,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看著自己一直守護的那扇門,帶著極為複雜的感情說道:“你們的孩子來找你們了,我會把他和你們一起關在這扇門後面。”

    話音落下,四周的黑色霧海瞬間沸騰。

    這個怪物似乎是因為吞吸了太多黑霧中的雜質,他用付出自己部分身體為代價,獲得了操控黑霧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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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5-18 01:17:09
第1196章   高醫生!

    背負著詛咒醫院的凶神體型不斷變大,他的下半身完全融入了黑霧當中,變成了一個怪物。

    他就像是陳歌在冥胎門後看到的“過去”一樣,雙方都是因為肆無忌憚吸收黑霧中的東西,導致部分身體被同化。

    不過這位凶神比冥胎更狠的地方在於,冥胎只是分出一部分意識去吸收,而他則是直接使用本體。

    陳歌不知道黑霧是如何形成的,也不清楚黑霧中都包含著什麼,但他知道如果大量吞吸黑霧中的能量一定會遭遇不祥和災厄。

    黑色的海洋向上翻湧,當那位凶神驅使黑霧朝陳歌他們發動進攻的時候,大家才發現原來醫院不是靜止的,而是一直在黑霧中移動的。

    此時背負醫院的凶神突然出手,詛咒醫院這才懸停在黑霧海洋當中,彷彿一座浮空的孤島。

    “醫院在源源不斷的吸收黑霧,他們將黑霧中的某些東西弄進了病人的身體。”陳歌一心二用,他的血肉和罐子中小孩的器官不斷融合,各項天賦能力都得到了極為恐怖的加強。

    最直觀的表現就是,陳歌的陰瞳不僅能夠看穿詛咒,還可以看透黑霧。

    醫院每一層都囚禁了大量病人,他們服用的黑色藥片就是用黑霧中的某種東西製作而成。

    陳歌自己也吃過那種帶有黑色絲線的藥物,知道那東西的詭異和可怕。

    “醫院想要利用黑霧?所有病人都是他們用來測試的'物品'?”腦海的信息逐漸串聯在一起,陳歌慢慢意識到了問題。

    醫院把正常人逼瘋,用各種手段培養病人。

    不同的病人用處也不相同,最低級的病人只是淨化黑霧的容器,大量餵食他們黑色藥片,當他們“爆開”之後,會產生強烈的怨念和詛咒。負面情緒纏繞在醫院之上,能讓這座孤島變得更加穩定,同時詛咒和怨念也是醫院裡夜班醫生與凶神的力量源泉。

    特殊點的病人會進行特殊的治療,醫院彷彿養蠱一樣,他們的終極目標似乎是培養出類似一號病人的存在。

    尋回記憶之後,陳歌變得更加冷靜,一次次出生入死,讓他擁有了超越人類極限的強大內心。

    “不要觸碰黑霧裡的東西,紅衣之下的所有人收攏到我身邊!”

    詛咒醫院和冥胎門後的小區很像,或許冥胎就是在醫院的啟發下,才利用詛咒在黑霧中打開了門。

    有過前車之鑑,陳歌清楚黑霧對普通厲鬼和執念的殺傷力,所以他立刻下達了指令。

    這是四星場景的落幕之戰,紅衣以下已經沒有入局的資格,他們被觸碰到就會被瞬間絞殺。

    聽到陳歌的話,眾多員工聚在了他的周圍。

    獨眼常雯雨、緋紅小布、張文宇和紅色高跟鞋則主動走到了外面,四位頂級紅衣同時出手,血液和詛咒的絲線掀起大潮,將陳歌和所有員工護在其中。

    正常來說,就算是四位頂級紅衣聯手也不是那位醫院凶神的對手,不過張文宇和紅色高跟鞋都掌握和繼承了凶神的部分天賦。

    再加上醫院凶神要分心鎮守醫院最下面的那扇門,所以雙方一時間竟然陷入了僵局。

    誰也奈何不了誰,但整體上局面對陳歌極為不利。

    張雅的天賦是個迷,她不斷使用各種厲鬼的天賦能力,靈活變化,可就算如此她也快被逼到絕境。

    她身上的傷口不再癒合,染血的紅衣之上,有一部分黑色的鬼臉開始消失,而這些鬼臉消失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張雅的實力雖然仍在不斷攀升,但已經快要到極限了。

    圍攻她的兩位凶神出於某種原因,剛開始沒有下死手,他們本以為不需要付出多少代價就可以活捉陳歌和張雅。

    可現在不管是陳歌,還是張雅,兩個不同的戰場全部出現了意外。

    此時他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全力出手,拼著受重傷的代價也要讓張雅魂飛魄散。

    這位凶神太過可怕,不讓她形神俱滅,根本沒有機會對陳歌下手。

    “吃”姓凶神的能力是吞食,它會想盡辦法吞食對手身上的東西,從執念到記憶,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奪走。

    所以和它交手,只要它不死,就會越戰越強。

    醫院最初還打算讓“吃”吞掉張雅,但現在變數太多,他們也不敢冒險。

    “吃”姓凶神和已經完全瘋魔的張雅廝殺在一起,院長則向後退去,他從密密麻麻的詛咒當中拽出了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女人。

    新海城中的張雅本該隨著那座城破碎而消失,可事實上並非如此。

    由陳歌記憶編織出的張雅昏迷在詛咒當中,她那顆跳動的心上印著一個個血紅色的文字。

    其中大部分殘忍暴虐,滿是殺戮、撕碎、痛苦和絕望。

    但在那些猙獰的血字的包裹當中,在那顆心的最深處,還隱藏著幾個清淺的字符。

    “我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自己和他撐著一把傘回家,夢見我們一起在站台等車……”

    “我還夢見我擁抱了他……”

    沾染血色最少的文字被藏在心底最深處,就因為有這些血字的存在,穿著病號服的張雅才沒有隨著新海城一起消失,她就是張雅的心意和最珍貴的一段執念。

    對於枉死者來說,這段記憶就像是無邊絕望當中的一盞燈,與血色世界格格不入,散發著微弱的光。

    “普通的詛咒對你沒有什麼效果,但要是用你的心頭血來下咒,那結果可就不一定了。”身穿白色大褂的院長掐住了張雅的脖頸,滿是詛咒和人臉的手按在了張雅頭頂,他要將病號服張雅心裡的血字全部吸出。

    處於昏迷中的張雅感受到了劇烈的疼痛,被“吃”姓凶神拖住的凶神張雅也受到了影響。

    “院長的詛咒非常可怕,利用凶神的心頭血下咒,說不定真能重創張雅。”孫醫生時刻關注著院長,他知道整所醫院裡最恐怖的人就是院長。

    “醫院有三位凶神,張雅拖住了兩位,醫院最下面的凶神好像無法離開那扇門,只能藉助黑霧對我們進攻。”陳歌稍微思索,馬上做出決定:“告訴張文宇他們,全力進攻那扇門,不管那扇門後有什麼,一定要想辦法將門打開!”

    越往下,距離那位凶神越近,受到的阻力就越大,但陳歌他們別無選擇。

    張雅的情況十分危急,可是幾位頂級紅衣想要從凶神手中搶人幾乎不可能,它們就算能夠靠近凶神,也跟不上凶神的速度。

    現在唯一破局的希望就是醫院最下面的那扇門,門立在原地無法移動,那位凶神只能被動守護。

    陳歌做出的任何一個決定都是仔細思考過的,他要在絕路中尋找到一線生機。

    “醫院很在意那扇門,那我就去破壞那扇門。”

    陳歌沒有被怒火沖昏頭腦,他的思路極其清晰,想要穩住局勢,就必須要懂得如何最大化利用手中的力量。

    轉守為攻,醫院下面的那個怪物沒想到陳歌膽子這麼大。

    醫院層層崩塌,陳歌他們距離凶神的戰場越來越近,可正在對自己使用活偶能力的陳歌非但沒有避讓,還選擇了主動靠近。

    “看來你很相信這位凶神,覺得光憑她自己就能拖住我們。”院長掌心的詛咒鑽入了張雅的身體,一根根黑色的細線彷彿魚鉤般深深剜入張雅的心中。

    身穿病號服的張雅彷彿在噩夢中迷路的睡美人,詛咒剜心,她眉梢微微皺起,嘴唇輕輕張開,似乎在呼喊一個人的名字。

    病號服張雅心中的血字被抽離,那滿是扭曲人臉的詛咒絲線纏繞在了她的心上,院長以病號服張雅為引開始詛咒血衣張雅。

    這一切陳歌都看在眼中,他眼底燃燒著瘋狂,雙手動作明顯加快。

    陳歌第一次全力使用活偶天賦,完美的活偶需要活人的靈魂和血肉,一具活偶的誕生預示著一條人命的消逝,生與死等價。

    他在獲得活偶天賦能力的時候,根本沒有想到自己第一次全力使用這個天賦,會是用在自己的身上。

    詛咒纏繞的器官被更換,陳歌的身體和小孩的身體以一種特殊的方式在融合,所有對陳歌不利的東西都被排出體外,也包括陳歌手背上的那個不管怎樣都無法癒合的傷口。

    紅色高跟鞋利用高汝雪心頭血製作成的詛咒,也被血絲切除,不過在切除的過程中發生了誰也沒有想到的意外。

    一直被詛咒限制的血液衝破了束縛,高汝雪的血脈深處似乎被人留下了印記,在那傷口被切除掉的瞬間,一道刺眼的紅色星光衝破了黑霧!

    血液在消散的最後幾秒中,在場所有人都聽到了一個男人絕望的嘶吼聲。

    能讓在場凶神側目,這個聲音的主人也是一位凶神!

    “好熟悉的聲音。”院長動作稍有停頓。

    全力祛除身體內詛咒的陳歌也仰頭看了一眼血液消散的地方,高汝雪的心頭血徹底從黑霧世界消失,她在這個世界的最後一點痕跡被抹去。

    黑霧的世界因為這滴血出現了震盪,遠處的霧海不斷翻騰。

    器官不斷被更換,陳歌的身體終於有了好轉,但讓他隱隱感到不安的是,當他使用了小孩的身體之後,他和這門後世界之間彷彿存在了看不見的聯繫,那既是一種保護,也是一種束縛。

    “這七個血罐裡蘊含著可以支配一座城的力量,很恐怖,但卻充滿死氣,似乎是只有死人才能使用。”

    陳歌用自己血肉製作的活偶已經到了最後一步,現在只要更換心臟,他就能獲得新生!

    背負醫院的凶神也看到了這一幕,他似乎早就在等這一刻。

    當陳歌準備換心的時候,本就洶湧的霧海當中躍出了一條完全由殘肢和頭顱拼合成的怪物!

    它就像是一條比詛咒醫院都要巨大的蜈蚣,每一節身軀都刻印著無數哀嚎的殘念。

    活人遺忘的記憶沉積在黑霧的世界,化為腐爛的殘肢斷臂,那位凶神將這些東西消化吸收,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怪物。

    宛如蜈蚣般的猙獰扭曲的軀體,就是那位凶神隱藏在黑霧裡的下半身!

    這怪物比冥胎當初化成的巨鯨要大一倍,更恐怖的是它的部分身體仍舊隱藏在黑霧裡,至今沒有露出全貌。

    這樣的對手如何取勝?

    和它比起來,頂級紅衣渺小如螻蟻。

    陳歌抓緊時間更換心臟,那由無數殘肢拼合成的“蜈蚣”巨尾狠狠砸向陳歌的頭頂。

    同一時間,數棟血色建築憑空出現,在黑霧當中構築出了午夜的荔灣鎮。

    小布拼盡了全力,但實力相差過大,血色荔灣宛如海市蜃樓,只是延緩了幾秒就被擊碎。

    不過就是這寶貴的幾秒鐘,給了所有紅衣反應的時間。

    浩浩蕩盪,所有叫做張文宇的執念消失不見,真正的張文宇身上的氣息則愈發恐怖。

    他抬起雙手,在他背影裡有無數道影子也舉起了自己的手臂,他們想要用身體擋住凶神的進攻。

    在張文宇的四周,數不清的詛咒絲線悄然浮現,纏繞上了蜈蚣的身體。

    那條猙獰的巨尾速度越來越慢,即將落到陳歌頭頂之時,刺耳張狂的笑聲響起。

    獨眼飄血,常雯雨體型變大了數倍,全身血絲交織出了一個三頭惡鬼的圖案,她滿是疤痕的手臂狠狠刺入了巨尾之中!

    這位頂級紅衣根本不知害怕為何物,就算面對凶神也敢迎面而上。

    巨尾被生生止住,停在了陳歌頭頂,醫院最下面的凶神臉色陰沉:“我看你能撐多久。”

    雙方角力,生死懸於一線。

    而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遠處的黑色霧海徹底沸騰!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全部看向了遠處的黑霧。

    一股無法形容的壓迫感慢慢出現,黑色霧海被擠開,一隻通體雪白的貓穿過了黑暗,朝著陳歌所在的方向狂奔!

    它異色雙瞳滴出了血,散發著獨特氣息的血絲從它背後冒出,宛如一對血翼。

    “一隻貓?”三位凶神同時看向了白貓,可僅僅只過了半秒鐘,幾位凶神的臉色全部發生了變化。

    黑色霧海深處傳來了鐵索碰撞的聲音,一道被無數鎖鏈捆綁的身影緩緩在黑霧中出現!

    他的醫生製服被染成了黑紅兩色,他雙手緊握著一道道鎖鏈。

    “高醫生!”

    凶神的氣息肆無忌憚的衝撞著霧海,而這還只是剛剛開始。

    一條條鎖鏈被繃緊,隨著黑霧緩緩散去,一座無邊無際的血城出現在了高醫生的身後!

    他知道單憑自己不是醫院的對手,為了救自己唯一的血親,這個絕世狠人拖拽著血城在霧海中移動!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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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5-18 01:17:36
第1197章   讓我為你作畫

    血城降臨,霧海被沖散,那難以形容的巨大壓迫力讓在場所有人都心驚肉跳。

    一條條刻印著絕望的鎖鏈深深勒入高醫生的身體,與他的血肉融合在一起。

    沒有人知道他在血城裡遭遇了什麼事情,他此時散發出的氣息比張雅還要恐怖。

    猩紅的眼眸慢慢從白貓背後的血絲上移開,高醫生盯上了背負醫院的怪物。

    他幾乎在瞬間就做出了決定,只要重傷了這個背負醫院的怪物,詛咒醫院就很難在霧海中移動,這就給血城吞噬醫院創造了機會。

    “犯下一切罪的是我,可你們卻咒死了我的妻子。”

    “我東躲西藏,奢望你們能給我一個機會。你們卻不依不饒,從新海追殺到了含江,從門內追到了門外。”

    “現在我一無所有了,沒有家人,沒有過去。”

    一條條鎖鏈發出巨響,無數黑色紋路纏繞在鎖鏈之上,高醫生知道自己不是醫院那麼多位凶神的對手,所以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贏。

    拼盡一切,用最穩妥的方法同歸於盡。他不需要贏,只求不敗。

    高醫生是第一個變數,那無邊的血城距離醫院越來越近。

    當初通靈鬼校也緊鄰著血城,可就因為靠的太近,結果被這片血城給吞掉。

    院長平靜的臉終於發生了變化,他認出了高醫生。

    冰冷的眼神在高醫生和孫醫生之間移動,院長的臉色越來越差,他這一生最看好的兩位醫生全部站到了自己的對立面,成為了生死仇敵。

    “人與神相對,我要讓你成為毫無弱點的神,你卻想要跟我同歸於盡?”

    “不過是能承受更多痛苦和絕望的鬼罷了,這也配叫做神?”高醫生抬起的手臂重重落下,他將一道鎖鏈狠狠砸入醫院底層。

    猙獰的血色開始蔓延,那無邊的血城如同被喚醒的巨獸,對著詛咒醫院張開了滿是獠牙的嘴巴。

    整座醫院開始晃動,當血絲蔓延到醫院最底部的那扇門時,背負醫院的凶神果斷放棄了陳歌,再次用龐大的身軀護住了門。

    他想要守住門,但高醫生可不是陳歌。

    在醫院凶神收攏身體的時候,高醫生已經將一條鎖鏈重重砸在了那扇門上。

    “你太慢了。”

    黑色的門上出現了血痕,這扇門原本是血紅色的,但是表面籠罩了無數的詛咒,所以從遠處看才會覺得是一扇純黑色的門。

    新、老兩任怪談協會會長對於戰局的判斷驚人的一致,圍魏救趙,他們全都把那扇門當做了突破口。

    背負醫院的怪物氣勢驚人,不過背靠血城的高醫生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凶神,他本就抱著魂飛魄散的覺悟,根本不在乎身體會不會受傷,他就是要毀掉這個改變了自己一生的地方。

    一根根鎖鏈洞穿了醫院底層,高醫生沒有跟醫院凶神對拼,他除了進攻那扇門外,就是不斷用鎖鏈將醫院和血城連接。

    醫院凶神體型笨重,再加上四位特殊頂級紅衣出手騷擾,他一個人根本無法阻攔住高醫生。

    連接血城和醫院的鎖鏈越來越多,如大潮般的血色能量順著鎖鏈湧向醫院,數不清的孤魂野鬼趁此機會逃出了血城的範圍,它們無法在黑霧中停留太久,所以全部沖向了醫院。

    當初四星場景通靈鬼校也遇到過血城,拼死抵抗也只是延緩了被吞噬的時間而已。

    院長很清楚血城的可怕,他立刻讓“吃”去阻攔高醫生,自己來對付張雅。

    瀕臨死境的張雅壓力頓減,為了不讓院長完成詛咒,她全力反攻。

    黑髮遮天蔽日,血海浪潮滾滾,越是靠近血城,張雅的力量似乎就越強,她和血城之間彷彿存在著一種微妙的聯繫。

    “吃”與背負醫院的巨怪同時對高醫生出手,奈何高醫生和陳歌緊盯著那扇被詛咒的門不放,在生死廝殺的過程中,醫院底層被越來越多的鎖鏈洞穿。

    無邊血色大潮壓來,院長終於暴露出了自己的底牌。

    在他的操控之下,整座醫院之中堆積了數十年的詛咒緩緩升騰而起,將醫院包裹在內!

    血色衝撞著醫院,院長知道詛咒的牢籠無法存在太久,但他有信心在監牢被打破之前解決掉醫院當中的所有敵人。

    血紅的外衣變為深黑色,一個個被咒殺的名字在他的身邊浮現,那每一個由黑色細線構成的文字都代表著一條人命,高醫生的妻子也在其中。

    “你是我見過最完美的醫生,我本想讓你成為下一任院長,可惜你卻做出了錯誤的選擇。”院長左手掐住病號服張雅的脖頸,張雅心中的血字正在詛咒撕碎,他的右手則找到了高醫生妻子的名字:“所有進入這座醫院的人都會被詛咒,你以為成為凶神就能反抗嗎?”

    他的手指狠狠刺穿了高醫生妻子的名字,同一時間高醫生的動作明顯出現遲緩,彷彿他的心被狠狠捅了一刀。

    嘴角流血,滿身鎖鏈,心口的疼痛不僅沒有讓高醫生痛苦,反而讓他發出了瘋狂的笑聲:“我還以為自己沒有那麼愛她了,沒想到她的名字被刺傷我還會這麼的疼!看來就算是面目全非,就算變得不人不鬼,我依舊還是我!”

    鎖鏈被詛咒的牢籠隔斷,血城當中的鬼怪無法進來,高醫生和張雅同時被詛咒,陳歌他們現在已經到了最危險的時刻。

    醫院當中那三位存在時間極久的凶神,相互之間也不是完全信任,但在生死存亡面前他們徹底爆發出了真實實力。

    “已經到最後時刻了。”

    陳歌看著眼前的亂局,他雙手捧著那孩子的心臟,在進行換心的最關鍵時刻,在絕對不能被打擾的情況下,他喊出了一個名字。

    “閆大年!”

    他傷痕累累的後背伸出了一隻手,閆大年撕下了陳歌脊背上的皮,露出了隱藏在血肉當中的一幅畫!

    八條猙獰恐怖的步足從陳歌背後邁出,一個彷彿蜘蛛般的紅衣趴在陳歌的身後。

    看氣息這紅衣要比頂級紅衣弱一點,但讓人不敢相信的是,這位紅衣的身體當中竟然鑲嵌著一扇血門!

    為了隱藏這張底牌,陳歌在進入醫院的路上讓張憶消除了他和大部分員工關於隧道女鬼兒子的記憶。

    陳歌進入過太多次血門了,他也知道詛咒醫院擁有剝奪記憶的能力,所以他在進入醫院之前就讓張憶自己去隱藏自己的記憶!

    腦子裡一片空白,對方想要剝奪記憶也沒有辦法,這是只有張憶可以做到的事情。

    準備好了這一切,最後陳歌再讓閆大年以永久消耗一頁漫畫為代價,在他的後背上繪製了遮掩氣息的圖案。

    想要啟用這張底牌,先決條件只有一個,那就是找到張憶。

    他忘記了隧道女鬼兒子的存在,醫院翻看記憶也忽略了這一點,他們根本沒想到陳歌會隨身攜帶著一扇血門!

    所有發生的事情都在陳歌的預料當中,現在醫院被詛咒的監牢封閉,在與外界完全隔絕的情況下,陳歌推開了那巨型蜘蛛身體當中的門。

    血潮湧入醫院內部,狂舞的血絲當中有一道人影閃過。

    血衣斷手,白秋林拿著一副殘缺的油畫從門內走出:“老闆,你要的人,我找到了!”

    無邊的血色開始蔓延,隧道女鬼的兒子露出了極為痛苦的表情,那扇血門上不斷出現裂痕,一股無法形容的恐怖氣息洶湧而出。

    片刻後,一隻蒼白的手抓住了門框,長相和範鬱有幾分相似的畫家從中走出。

    他手指沾血,掌心拿著一張人皮,彷彿夜空般深邃的眼眸看向了院長。

    “你讓我畫的人,就是他嗎?”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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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5-18 01:17:54
第1198章   我終於找到你們了

    畫家在看到院長的瞬間,染血的手指就開始在人皮上揮動,他此時散發出的氣息要比當初在通靈鬼校時恐怖許多倍。

    另外陳歌還注意到了一點,畫家曾說過他只能畫人,可現在他毫不猶豫的為院長作畫,短短幾秒鐘的時間,就已經將凶神的身影勾勒在了人皮之上。

    血色淋漓,畫家似乎已經成為了凶神。

    改變戰局的力量出現了!

    畫家本身實力不如高醫生、張雅,可他擁有著極為恐怖的天賦能力。

    雖然天賦能力使用次數有限,使用條件極為苛刻,但醫院凶神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根本無法做出反應。

    等院長感覺自己對詛咒的控制力在下降的時候,畫家的畫作已經完成了一半。

    “又有一位凶神!”一直胸有成竹的院長發現自身實力正在被人剝奪,他發出一聲嘶吼:“關掉那扇血門!毀了那幅畫!”

    吃姓凶神和巨怪凶神也意識到了情況不妙,他倆同時對陳歌的血門發起進攻。

    而陳歌這邊也極端的瘋狂,全力圍攻著醫院底層的那扇門。

    從“門”開始,到“門”結束,戰場焦點圍繞著兩扇血門。

    凶神襲來,隧道女鬼的兒子硬著頭皮站在原地,八條步足牢牢撐住身體,一道又一道血影從門內走出。

    通靈鬼校的眾多紅衣全部出現,除了他們之外,鬼校老校長還將血城裡的不詳放了進來。

    在通靈鬼校意識的加持下,眾多鬼校紅衣護住了畫家。

    隨著最後一筆落下,畫家的實力再次突破,他成功剝奪了醫院院長的能力。

    對於凶神來說,這幾乎是不可想像的。

    院長掐著病號服張雅的手瞬間變得蒼老,他的皮膚上冒出了無數死人斑,那一個個被咒死的名字彷彿毒蟲般開始對他進行反噬。

    看到院長變得虛弱,一直處於被動的張雅徹底爆發了。

    黑髮如同汪洋,近乎沒有邊界的瘋狂擴散,雙目滿是赤紅,她腳踩著一片血海,帶著絕世兇威,誓要將院長撕碎。

    反擊才剛剛開始,醫院本身就幾乎被打碎。

    無人看管的高醫生瘋狂進攻著醫院底層的血門,那扇被無數詛咒覆蓋的門上出現了道道血色。

    高醫生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他冰冷的目光彷彿穿透了那扇門:“我知道門後藏著什麼了,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們還沒有死心。”

    聽到他這句話,背負醫院的巨怪立刻意識到不妙,他想要阻攔可惜已經晚了。

    高醫生抓住了對方防守的空隙,從身體裡抽出了一條條被血肉染紅的鎖鏈。

    這每一根鎖鏈上都交織著罪惡和苦難,隨著鎖鏈被抽出,高醫生雙眸之中理智逐漸消散,他卸去了封印,全力出手!

    沒人能想到高醫生還隱藏了實力,血色潮汐將醫院那扇門上撞出了裂痕。

    巨怪凶神和“吃”想要阻攔,可是畫家和陳歌身邊無數的紅衣全部站了出來。

    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高醫生將醫院最深處的門打開!

    “嘭!”

    一聲穿透靈魂的巨響,震撼了所有人。

    醫院最深處那扇滿是裂痕的門被打開了,一股極致的血腥氣息從中散發而出。

    高醫生獨自站在門口,他眼中的理智慢慢恢復,雙瞳緊盯著門內,臉上滿是殺氣:“院長,我就知道你躲在這裡。”

    “院長?”高醫生的話引起了陳歌的警覺,醫院底層的那扇門裡似乎還有一位院長。

    “高銘,你總是在不該離開的時候離開,不該出現的時候出現。”門的另一邊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他輕輕嘆了一口氣,醫院最底層的門緩緩消散了,露出了門後隱藏的場景。

    屍山血海!

    那是一片用殘肢堆砌成的煉獄!

    最讓人感到噁心的是,這片煉獄的門上還寫著天堂兩個字。

    一個個臉上只有笑容的大人和孩子,穿行在血肉和詛咒當中。

    他們就帶著誇張詭異的笑臉,生活在殘肢拼合成的家裡。

    黑色的血滴落在地,一具具殘軀滑落,在人骨雕刻的座椅上,坐著一個身穿血衣的男人。

    他和門外的醫院院長有八九分相似,只是感覺年輕了很多。

    這人的下半身和屍山血海相連接,他身受重傷,彷彿要不斷從“天堂”中汲取力量才能存活。

    在醫院最底層的門破碎後,陳歌的眼眸就看向了某個地方,他似乎傻了一樣,大腦在瞬間停止了思考。

    他就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默默地看著那裡。

    在血海中心,陳歌的父母被無數血管刺破了皮膚,他們靜靜的躺在血海之上。

    時間失去了意義,陳歌看著那熟悉的臉,腦中所有美好的記憶瘋狂閃過,他控制不住的抬起了自己的手,隔著煉獄,想要觸碰到他們。

    “我找到你們了……”

    簡簡單單幾個字,對陳歌來說卻代表著無數次生死搏殺,這其中的艱辛只有他自己能夠明白。

    這本就是一條最絕望的路,他硬是在這條路的盡頭看到了希望。

    屍山血海中的院長似乎才是醫院院長的本體,外面那位最開始身穿白衣的院長只是他的一部分。

    “還差一點才能恢復,如果再拖一段時間就好了。”血海翻騰,淹沒了陳歌的父母,血衣院長看了陳歌一眼:“一號不愧是一號,我分割封印了你的肉體,騙你意識和血城融合,剝奪了你的一切,讓你將死未死,你竟然還能成長到這一地步。”

    “多說幾句遺言吧,以後你就沒機會開口了。”陳歌從未如此強烈的想要殺死一個人,這種衝動甚至轉變為了一種極端的冷靜,他大腦從未如此快速的運轉過,剎那間就有無數的想法冒出。

    “老闆,他想要吃了你的父母,再利用你的身體和靈魂,一步步影響控制那座血城。”小孫退在陳歌身後:“他的真正目的是那黑霧中的血城,我們必須要盡快幹掉他,否則他知道自己注定會失敗,一定會魚死網破,殺掉你的父母。”

    聽到小孫的提醒,陳歌不再猶豫,傾盡所有力量圍攻血衣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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