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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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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花如錦 - 望族福星(卷四)賺到高門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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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2 00:24:34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

陸清寧此時也已經找到了關押陸文淵與鐵錘的那間房,見房門上掛著把大鐵鎖,既不屑與那四個家丁要鑰匙,也不屑費力踹門;陸文淵那小紙條裡說了,窗戶並不曾釘死,從陸家出來時,她手上便拎著一根鐵棍,如今只是一掄,那窗戶立刻應聲碎裂。

陸家的幾個護院此時也跑了過來,立刻有兩個翻窗進去,將陸文淵和鐵錘托了出來。陸清寧一個個將他們倆接出,卻發現他們倆的手腳上皆沒有繩索,嘴上也沒有塞東西。

這叫綁架?要麼就是綁架者太低級,什麼也不懂吧?陸清寧頗為疑惑,不停的打量著這兩個孩子。

鐵錘是個嘴快的,立刻笑道:「在法源寺的藏經閣,那個小沙彌叫我們喝茶,六少爺給我使了眼色,我倆都假裝喝掉,實際卻是偷偷倒掉了,然後就躺在地上裝暈……」

這話聽在眾人耳朵裡,莫說是陸清甯,也莫說梅媽媽等人,就連老太爺也哈哈大笑起來。

笑罷之後,老太爺不禁沉聲問道:「既然你們兩個小子都是裝暈的,對方說的話你們可曾聽清楚了?」

陸文淵剛想說話,話頭卻被鐵錘搶了去:「老太爺不如去問問那四個人罷,小的怕六少爺說了沒人信呢。」

陸清寧嘴角含笑——怪不得白鶴鳴將鐵錘留下來,這孩子真是機靈。她幾乎已經想得到,究竟誰才是綁架陸文淵的幕後主謀了,鐵錘攔住話頭不讓說,叫老太爺自己問去,這是正理兒啊。

老太爺聞言立刻眯了眯眼。待他雙目暴睜時,他也有些想到了……

「先回家!」老太爺沉聲道:「招財進寶留下,方文方武也留下,好好看守著這四人,等九功趕著馬車來了之後,叫他將這四人扔上車拉回家去,你們繼續留在這裡守候元兇!」

為了穩妥起見,老太爺帶著眾人離開小院後,又叫人將招財幾人的馬匹牽進不遠的林子裡,重回小院告訴了幾人一聲,陸文淵與老太爺同乘,碧璽和水晶同乘,將勻出來的那匹馬交給鐵錘,眾人快馬加鞭,沒半個時辰就回到了陸家。

這天傍晚。

看著五花大綁的陸文博跪在自己跟前,一跪就是一個多時辰,不但沒有一絲臣服與懊悔,眼中的狠戾之氣反而越積越盛,老太爺的臉色反而很是平靜了,沉聲喚孫姨奶奶道:「給我磨墨。」

取過紙來疾書了幾行字,晾乾墨蹟,便招呼招財進來:「將這封信交給申總管,叫他給族長送去,就說我說的,祠堂也不用開了,且叫我自己做一回主。」

似乎又覺得這話有些不客氣,沉吟了片刻補充道:「若有失禮之處,還請族長他老人家海涵,待我處置罷家中之事,再去族裡賠不是。」

立在一邊的孫姨奶奶大驚。老太爺這是要將二少爺逐出家門,甚至請族長將二少爺從族內除名?二少爺才十二三歲,被陸家趕出去後,豈不就是一個死!

可她這個身份,憑什麼勸說呢,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看罷了……

二少爺也實在是咎由自取。當初他勾結族裡的文強少爺整治六少爺,被老太爺狠狠教訓了一頓不說,還搭上了他的生母于姨娘;如今那件事才過去多久,他不但不改過自新,反而變本加厲了!

二少爺這一次勾結米家少爺綁了六少爺,不但想要六少爺的一條腿,還叫米家少爺準備妥當後,跟老太爺獅子大開口大要贖金,這是什麼樣的狼子野心?就算她是個能當家做主的,這樣的子孫……也實在是留不得了。

交代罷一應事宜,老太爺本想問問陸文博還有什麼要說的。可想到這孩子即將被逐出家門不再姓陸,又不是成了親分出去單過,問什麼都是白問,終於是歎息了一聲。便叫門外的小廝進來領人,速速趕出陸家大門。

陸文博被招財進寶和幾個小廝拖出去時,那目光就像兩把刀子,惡狠狠的剜了老太爺一眼又一眼,若不是口中堵著破棉布,還不知會說出什麼誅心的話來。

他的出生,導致了庶在嫡先不假,可這卻不是他自己的本意,沒有人能夠選擇自己的出身;而這內宅混亂的緣故,老太爺又是始作俑者。因此即便被他如此仇視,老太爺也只好裝作看不見。心頭卻是如同錢塘江潮水,滾滾呼嘯著,一波緊接著一波,久久不能停息。

「您坐下喝口茶歇一歇吧。」孫姨奶奶適時的端了盞新茶,攙扶著老太爺重新坐下。猶豫了片刻方才道:「這事兒又怨不得您,一樣是庶子。三少爺可是好好兒的讀書好好做人呢。」

言之意下不過是出身無法選擇,今後的道路卻要靠自己走,與其怨天怨地怨祖宗,不如先正己身;二少爺自個兒長歪了,也只能怨他自己拎不清。

這話還真是安慰了老太爺,他端起茶盞笑道:「我過去怎麼不知道你還有如此見識?」

孫姨奶奶恭恭敬敬的垂頭說,服侍您久了。自然近墨者黑。這話似乎卻搔到老太爺的哪個痛處了,他只將茶端在手裡沉思著,好久都沒喝一口。

卻聽進寶在門外稟報說,七少爺求見老太爺。孫姨奶奶得了老太爺的眼神,無聲的走出門口。低聲告訴:「叫七少爺回去吧,莫說是七少爺來求情。就算是大老爺來了,老太爺也不會吐口兒的。」

進寶領命離去,不久後便聽到院門口處有孩童嚎啕大哭的聲音。孫姨奶奶有些不忍,又有些難過——她過去可是不止一次在心裡埋怨,如今再看,老太爺不許她生子,還真是個正確的決定,否則也不知自己的孩子會落得什麼下場……

同一時間,淵園。陸文淵和鐵錘早都洗過澡,換了新衣裳,正欲回後院去千疊園陪著太太用晚飯,不等出屋,就被陸清寧堵在了房中。

「姐姐找我有事?」陸文淵又諂媚又心虛的笑道。

「沒事我就不能來了?」陸清寧裝出一副獰笑的表情,伸手擰了他臉蛋兒一把。她其實一直都想擰一把他這胖乎乎的臉蛋兒,又怕落了個欺負幼弟的「罪名」,今兒終於得償所願了。

陸文淵從打她進門來,就被嚇得半死,生怕被罵,說他拿著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結果姐姐卻只擰了擰他的臉,一時便有些迷茫有些疑惑。

「鐵錘你去門外看著,我跟六少爺說幾句話。」陸清寧吩咐道,也不等鐵錘應聲,便提著陸文淵的半邊膀子快步進了他書房。

一把將他扔到椅子上坐下,她的臉立刻黑得像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天空。陸文淵真想伸出手捂住眼睛,只因姐姐這種神色,他從來沒見過,就算老爺做了很叫人生氣的事兒,也不曾有過。

「現在知道怕了?你自作主張的時候呢,怎麼就沒想到怕?」陸清寧憤恨的說道。

其實從打她收到素心送去的小竹管時,她就知道,小六兒一定是早有防備,所以此時也談不上什麼後怕不後怕,說是氣憤卻是真的。

「我、我也是怕提前走漏了風聲,便不能一網打盡啊,姐姐……我再也不敢了,下次一定會提前跟姐姐商量還不成麼?」陸文淵可憐兮兮的求饒。

「你確定你還有下次?」陸清寧立刻逼近他:「難道你有未卜先知的能耐?那你告訴我,你將來會不會考上舉人進士?小八小九會不會很乖,一點兒坎坷都沒有,硬硬朗朗的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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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2 00:24:45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一章

只見陸文淵的眼中立刻泛起了水霧。陸清寧心中有些不忍——她如此逼問他,是因為她猜到了他是個重生人,可既然是重生,肯定是已經死過一次了,就像她一樣,她的這些話,是在毫不留情的剝他傷疤呢。

可叫她不問,她一定得不到肯定答案,得不到肯定答案,雖然心中有數兒,還是得日日惦記他留意他,生怕他一個算計不好,反而落進了別人的圈套。

只是不知在他之前的那一段生命裡,她掉下水後,是不是立刻死掉了……

「姐姐,求你別問了好麼?」陸文淵收起一直都可憐兮兮的小白兔神情,微微眯了眯眼變成了小狐狸,隨即又笑起來:「我說真的,以後有事一定會先跟姐姐商量。」

這層窗戶紙,就此也算徹底捅破了,只是他不可以向任何一個人講述他上一世的悲苦……就連疼愛他的老太爺和母親,還有姐姐,他都不願講,不能講。

「等老太爺處置罷那邊的事情,肯定還要找你,畢竟你那小鷹取信的事兒,根本經不起推敲。」陸清寧既然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立刻轉頭告訴他如何應對後續之事。

「等他找你,你就說,是他們密謀時就被鐵錘偷聽到了,因此你才早就知道要發生何事,鐵錘那裡等會兒我會交代他。」

陸文淵一邊點頭,一邊仔細端詳她,她正要問可是我的打扮哪裡不對,就聽他幽幽的問她:「姐姐你從哪裡來?」

陸清寧心頭一驚,面上卻掩飾得極好,笑著對他道:「我和你一樣,從來處來。」

她幾乎可以肯定,在陸文淵上一段生命裡,她肯定已經命喪池塘;她至今還能回想起來,她蘇醒之後,陸文淵滿臉滿眼的欣喜,她本以為那是姐弟情深來著……

之後她便將鐵錘喊進來,按著之前商量好的話交代了幾句,鐵錘根本不驚訝,只知一味的點頭。之後卻在不經意間說漏了嘴:「六少爺,小的去喂喂淩風,我都整整一天沒瞧見它了!」淩風是陸文淵給小鷹取的名字。

等鐵錘連蹦帶跳的跑出去,陸清寧似笑非笑的看向陸文淵:「你是事先寫好了那個紙條,藏在這附近什麼地方,然後叫淩風玩了一個找寶藏的遊戲?」

那只叫淩風的小鷹還小呢,怎麼可能用一個來時辰就從陸家與南山村之間飛一個來回!陸文淵之前如何馴鷹,她也知道個大概,還不是給某些地方藏些新鮮牛羊肉,然後帶著它過去找,恐怕從打養鷹那一日,他為的就是今天!

「我的小把戲果然瞞不過姐姐的火眼金睛。」陸文淵訕笑。

他之前確實也想過,想叫淩風去南山村尋他,可萬一期間出了什麼麻煩,豈不是功虧一簣;再者說,那個姓米的留在南山村的幾個家丁,又不是軟蛋,突然瞧見有只小老鷹飛來,不想法兒將它捉住才怪了。

這一世,又與上一世有許多不同之處,他必須小心謹慎安排,他不能再輸一次了……

鐵錘喂了淩風回來,幾人便離開淵園去了後院。還不等到千疊園,就見高媽媽已經迎了過來,說是太太等急了。

「老太爺方才派了孫姨奶奶來找太太,說是、說是高家村蔣家求娶二姑娘的事先不急著定下,他明日要與米家老太爺見個面,等見面回來後再說也不遲。」高媽媽偷偷告訴陸清寧,還問她可知道這是為什麼。

陸清寧哪裡敢說是因為小六兒失蹤一事與米家有關,高媽媽知曉了後,一定瞞不過太太去。只好裝作很驚訝的模樣道:「米家?就是住在城南的那個、有萬畝桑園的米家?若是二姑娘能嫁到米家去,不是比蔣家好多了!」

高媽媽輕笑:「米家最年輕這一輩的子弟,就沒有一個成氣的,老奴也盼著二姑娘能嫁去米家,而不是去蔣家享福呢。」

陸清寧心中冷笑道,可不就是這個理兒!

十日後,城南米家來陸家下聘,想要聘娶的……是大房的二姑娘陸清瑩。陸家上下頓時譁然,不止一個人說,二姑娘這個婆家可是比大姑娘還強些……

有那年歲大些的僕婦,聞言便笑著撇嘴——米家這位大少爺,分明就是自家大老爺的翻版,房裡美妾通房成群不說,庶子女也有了兩個,哪裡比得上大姑娘的未婚夫婿閔家四少!閔四少可是嫡子,房裡還乾乾淨淨!

只是這所謂的比不上,最終也只能是腹誹而已。婚事已然定下,再多說什麼也是無用,好與不好,二姑娘都得嫁……

「你是說,二姑娘聽說米家來正式下聘,又哭又笑?該不是瘋了吧?」陸清寧聽水草回來學說罷清瑩園裡的事兒,一時有些難以理解。

難道那一日在天然居,與二姑娘陸清瑩見面的就是米家大少米連山?

小六兒陸文淵從南山村脫困之後,陸清寧再也不曾插手接下來的後續之事。處置二少爺陸文博,與米家交涉米連山插手陸家私事也好,之後又談到什麼程度也罷,都是老太爺親自做的,陸清寧並不曾派人去打探風聲。

如今細細一琢磨陸清瑩的反應,也只有說那人就是米連山才解釋得通了。米連山派到法源寺的人得了手,之後便到天然居與陸清瑩碰頭,報信兒的同時,兩人間又達成了進一步協定,這進一步的協定,可能就是兩人的親事。

而米連山之所以要幫陸文博,可能只是為了陸清瑩。這一對狗男狗女,說不得早就勾搭上了……

可是,若真是如她所想的這樣。老太爺為何不像嚴懲陸文博那樣懲治陸清瑩?

不過若是將她陸清甯換到老太爺的位置上,恐怕最好的結果也只能這樣了——陸文博是陸家的少爺,他為人卑劣,帶壞的是兄弟甚至子孫,處處與陸家息息相關,而陸清瑩不過是個女孩兒家,嫁出去便是潑出去的水,就算是個禍害,禍害的也是別人家。

何況米家大少爺雖然無恥,現任的米家家主米老太爺卻是陸家老太爺的好友兼生意上的夥伴。陸老太爺無法越過米老太爺處置米大少。就將不成器的孫女嫁給他,叫他們米家翻天去罷!

如此還能保證兩家繼續生意上的合作——陸家有幾十家織造作坊。自家的桑園收成再好,也不過是勉強應付原料供給,遇上小年或者天災,要從米家購進生絲不說,陸五老爺還打理著陸家的絲行。大半貨源都是米家的。

既是如此,與其收拾了陸清瑩。不叫她得了意,還不如順水推舟罷。

陸清寧這麼想著,不免自嘲的笑了笑,誰叫她下面還有三個小兄弟呢,若是與米家的合作出了毛病,她那三個小兄弟得少分不少家產?不知不覺中,她就變得如此市儈了……

可她還是想不通。陸文博和陸清瑩姐弟。兩人加一起不過二十幾歲,怎麼就能想出這一環扣一環的套子來?借助米家大少之手,既解決了陸文淵,又得了大筆贖金做私房,還叫陸清瑩達成所願。這連環計該不會也是老太太教的吧?

若只是她們姐弟倆的主意,她們又是何時認識的米家大少?陸清瑩出府的次數有限。難不成是那幾次與包明娟……

路清甯的思路越理越順,不由在心頭埋怨起老太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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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2 00:24:5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二章

這後宅裡的烏七八糟總是如此不停歇,還不都怪他對老太太的縱容!他倒好,趕走了一個陸文博,就想掩蓋真相了!真凶呢?真凶可是還逍遙自在呢!

說是已經奪了老太太的管家權,又形同半禁足,可老太太消停下來了麼?過去只是對付她陸清寧,如今都對付起小六兒了,即便這樣,也難以令老太爺下個狠手,難道這是在逼她自己動手不成!

「姑娘,夏妍來了。」外頭的丫頭進來稟報,一時間立刻將陸清寧從憤怒的沉思中拉到現實中來。

夏妍來了!陸文博被趕出陸家去,他院子裡的下人無處安置,不是說之前哪裡來的回哪裡去?夏妍這是不想回老太太的添芳園了?

不過也對,夏妍早失了老太太的信任,再回添芳園也沒什麼好果子吃。陸清寧嘲諷的笑了笑,「叫她進來吧。」

「三姑娘,三姑娘救救奴婢!」夏妍才被小丫頭領進來,撲通一聲便跪倒在地。

陸清寧微微皺眉。說是叫她救命,可夏妍的臉上並沒真正的悲戚之色,眼裡也見不到眼淚呢。

「先別急著喊救命,先說說你遇上了什麼事!」陸清寧才犯不上跟她客氣,這丫頭除了曾經告訴過她,幾位老姨娘可能是死在老太太手裡的,別的忙可沒幫上她什麼!

那幾位老姨娘之死的謎底,現在還不曾解開呢,老太爺的書房平白出現個紙團後,似乎也沒繼續追查,這跟沒告訴她什麼有用的又有什麼區別。

「外院的管事要將奴婢拉著配人呢,奴婢不願!」夏妍委委屈屈的抬了頭,眼中滿是期冀。

「那你願意做什麼?」陸清甯登時冷了臉。

只因她突然就想起了三天前的事兒。大奶奶蔡明芬有孕,二太太並不曾主張給大少爺房裡添人,可蔡明芬是個土生土長的大順朝女子,再不情願,婆婆如此給面子,她自己也該張羅張羅不是?

夏妍恐怕是得知這個消息了!再不便是老太太授意的!畢竟老太太與夏妍也沒撕破臉,當初得知這丫頭去了二少爺院子裡,還很是高興……

再或者,也許陸文博前些天做的事兒,這夏妍也有份!否則他一個住進外院的少爺,如何跟裡面頻繁交換消息!

也許是她的聲音太冷了,夏妍根本不敢答話。

陸清寧只得放緩了語速、似笑非笑的問道:「你之前在二少爺的院子裡服侍著,也算有經驗的老人兒了,莫不是如今想去大少爺的院兒?」

夏妍又驚又喜,剛要說話,卻被她寒冷的目光嚇到了,囁喏了半晌也沒敢接茬兒。

「大少爺已經娶了大奶奶,馬上又要當爹了,你覺得我一個隔著房頭兒的妹子,好意思給他院子裡安置人麼?傳揚出去後我還要不要臉面了?」陸清寧咬牙切齒的問道。

夏妍一時有些不服氣。當初將我弄到二少爺院子裡的不是你麼,今兒又說不成!

「再者說了,你如今是外院的人,我就算求了二太太同意,你也不在內院的花名冊上呢。難道你想叫二太太去外院求管事們,將你要來給大少爺?」陸清寧看著她的神情,早知道她心頭所想,不免又氣又笑。

「將過去伺候過二少爺的丫頭要來給大少爺,二太太做得出來這種事?好吧,你不過是個丫頭,並不值什麼,二太太拉下臉來也能將你要來,大少爺就能同意?服侍過自己兄弟的丫頭,那意味著什麼?合著陸家的主子們都不要體面了?」

「你回去吧,趁著你現在年紀輕,求求管事的給你找個配得上你的人嫁了,若需要銀子走門路,就來我這兒拿。否則再耗上幾年,就得配那些娶填房的老管家了!」

夏妍聞言再也跪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淚也真的淌了下來:「三姑娘好狠的心!奴婢過去也沒少幫你做事,如今、如今……」

「你給我閉嘴!」陸清寧怒喝:「我猜你就要拿過去的事兒要脅我!」

「不過你覺得我會怕你要脅麼?不是你口口聲聲說,老太太容不下你了,求我給你換個好去處?你信不信我立刻將你送到添芳園去,將事兒掰開了講清楚,然後任憑老太太處置你!」

拉磨的驢不聽話,就得打殺。卸磨殺驢的惡名,她才不怕,這種世道兒,你不殺驢,它就要尥蹶子踢你。

見夏妍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樣,她放輕了聲音柔聲道:「無論如何,你是陸家的家奴,那一紙賣身契擺在那裡,任憑你攀了什麼高枝也是改變不了的。既是如此,何苦去跟別人爭寵,爭得頭破血流?」

「大姑娘的生母隋氏,墳上一人高的蒿草都不知生生滅滅十幾年了;二少爺的生母于氏,這輩子就得老死在莊子上無人問津,兒子還被陸氏除了名……」

「老太太是偏房扶正不假,可人家是良妾,娘家是座大靠山不說,肚子裡的墨水也不少,你比得上她一個腳趾頭麼,還敢妄想與她一樣?」

「挑一個年輕能幹的管事嫁了,一夫一妻攜手白頭不好麼?你若實在不想留在陸家做奴才,外面有人願意接你出去做平頭娘子也行啊,你畢竟做過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頭,放出去也是搶手的,我別的幫不了你,將你的賣身契還你總是可以吧。」

「我又再三跟你說,若是管事們收了你的銀子就能給你配個好的,只管來找我,我的銀子絕不花在邪門歪道上,知道這是正路才願意給你,你為何聽不懂?」

夏妍似懂非懂,抬起濛濛淚眼看她。她只好搖頭:「一時半會叫你立刻改主意,看來也是不成。你先回去,多花幾天工夫想想清楚,再來找我也不遲。」

打發走了夏妍,就見小素立在一邊若有所思。陸清寧喊了她幾聲,她方才聽見,慌忙抬頭看過來:「姑娘可是要沐浴?奴婢這便喚人備水!」

「回來!」陸清寧笑著喊住她:「我午睡才起床,就要沐浴?」

傍晚快要用晚飯的時分,包氏老太太也聽說了米家來下聘的事兒。端起茶來喝了幾口定了定心神,老太太便吩咐齊媽媽:「你去一趟清寧園,就說……我有要緊事,想見見三姑娘。」

齊媽媽又驚又駭,卻不敢流露半點,只得探尋的看了看老太太的神情。老太太苦笑著擺手:「我最近這麼累,沒工夫兒想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了,可這只有你心裡清楚,旁人誰會信?」

「二少爺被逐出了陸家,還被族裡除了名,二姑娘又這麼快被定下親事,之前一點風聲都沒有,必是她們姐弟做了什麼大逆不道之事了,也少不得被人按到我身上來,說是我背後指使的。」

「這種黑鍋我不想背,你替我將三姑娘叫來,正好把我這些日子一直惦記的事兒跟她講清楚,如此我也算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自打包明娟替陸清寧傳了話來,老太太便日日吃不好睡不好,不分黑天白日,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值不值;一開始老太太還倔強的想,她活了大半輩子,還容不得一個小姑娘家教訓,可最近這些天,她卻越來越懷疑起過去來。

尤其是肖總督肖大人與姑奶奶的婚事終於定下,老太太越琢磨是越害怕——當年她可是害得姑奶奶不淺,姑奶奶得了勢,豈能放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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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只是老太太拉不下臉來。叫她得知了姑奶奶的婚事後就張嘴求饒,那可是丟死先人了,她寧願做個敢作敢當的,黃土埋了大半截的人,還怕不得好死?

可是陸清甯的話依然不停的在她耳邊迴響。她一心一意的為包家報仇,一心一意的拿著陸家的錢財養著包家。全然忘了自己已經是陸門包氏不說,還忘了每送到娘家的一百兩,都會令她的親生兒子少分最少二十兩!

這些年經了她手送到包家的銀子,最少也有十來萬兩之多了吧?這十萬兩若還是陸家的家財,五老爺六老爺兩個庶子分走兩萬,四個嫡子一人就是兩萬兩!她竟然拿著她親生兒子的錢財,去養娘家!

「四表弟膝下至今都沒有一個男嗣,我很是為姑母憂心啊……」老太太的侄媳婦包夫人的話又一次被老太太想起,可時至今日,她方才琢磨出一點不同的味道來。

其實。她這侄媳婦是在說,左右您也沒有親孫子。還不如多多貼補貼補侄子呢?

見老太太的面色變幻得緊,齊媽媽不敢再說什麼,無聲的退出西次間,只留下老太太一人靜靜的捋著這麼些年來的恩與怨。

「您說老太太要見我?」陸清寧的眉梢跳了又跳,一臉冷笑的看著垂頭站在她面前的齊媽媽:「這日頭是從哪邊出來的?」

之前的許多天。她也曾經期盼著,她叫包明娟替她傳去的話起了作用。可等到小六兒出了事後,她終於死心了——叫老太太為過去的罪行悔改,似乎是與虎謀皮。

可她已經死心了,老太太怎麼又主動找她了?小六兒那件事鬧得那麼大,再找她恐怕沒用了,老太太應該直接求見老太爺才對!

不過她也沒想叫齊媽媽給她一個有用的回答。老太太既然叫人來傳話,吃了晚飯她就往添芳園走一趟罷。她不信老太太還能吃了她。

「齊媽媽回去吧,跟老太太說,我一個時辰後准到。」陸清寧笑著喚奶娘替她送走齊媽媽,又叫水草跑一趟千疊園,告訴太太她不過去吃飯了。

她得騰出時間來。好好琢磨琢磨老太太這是要做什麼。

等她才坐回自己房裡,奶娘也從院門外回來了。進屋便壓低了聲音道:「那個老貨說老太太跟二少爺被逐之事沒干係,姑娘你信麼?」

陸清寧頓時失笑。老太太這是要趁機趕緊擇清楚?擇得清嗎?

想是這麼想,卻還是笑著對蘇媽媽道:「她們怎麼說是她們的事兒,咱們信不信是咱們的事兒,等我待會兒去了添芳園,也便知道了。」

晚飯後……

帶著水晶和碧璽兩人一路走著,陸清寧垂頭暗自琢磨——這可是她來了大順朝後,第二次來添芳園呢。上一次是老太太病癒後,眾人一起來請安,卻不曾見到老太太的面兒,這一次,她終於要與這個「傳奇」首次會晤了麼?

添芳園離著清寧園不算近,主僕三人足足走了一刻多鐘,可就是這一刻多鐘,也令陸清寧覺得過的太快。

她當然不是怕見老太太,她只是不大想見這人——交鋒至今,她甚至一直占著上風,難道被老太太請去見一次,就要妥協,就要還給老太太一個清淨?

不過……若是老太太夠懇切,似乎也不失是個好辦法?雖然鬥來鬥去的她不曾敗過,以後的事兒誰說得准,何況她也要長大,長大之前,還要出去打理各種生意……

這麼想著,添芳園的院門已在眼前。看門的婆子是哪個,陸清寧並不認識,不過那婆子倒是挺恭敬,開門見是她,立刻將門敞開,弓著腰請她帶著丫頭進去。

「你們倆跟著瑞雪去耳房等我。」見水晶和碧璽寸步不離她左右,眼神裡也是一副戒備模樣,陸清寧笑著囑咐,同時給了她們一個只管安心的微笑做安慰。

齊媽媽去清甯園請她時,天還大亮,整個後院的僕婦恨不得都瞧見了;她這會兒帶著兩個丫頭過來,這後院也早都亮起了燈,難不成老太太還能使出什麼硬手段!

「三姑娘真守時。」齊媽媽滿臉微笑的迎了出來,笑容裡還帶著一絲討好與兩絲探尋——她至今都不敢相信,老太太會請三姑娘來,而三姑娘也真答應了,還真來了。

「老太太用罷晚飯了?用的還好?」陸清甯笑問齊媽媽,這話又是險些將齊媽媽驚了個大跟頭。

三姑娘可是從來不講面子情兒的,今兒這是……套用三姑娘的話說,日頭打哪邊兒出來了?

齊媽媽雖是這麼想,還是趕緊平定了心神,一邊笑著回答都好都好,一邊在旁引路,一路將陸清甯引進了老太太正房裡的西次間。

陸清寧心底也頗是不平靜。老太太要見她,還不是在廳堂裡,而是更私密的次間,這根本不是拿她做親密之人,而是要跟她徹談呢!

「三娘給老太太請安。」陸清寧垂下眉眼,對著臨床木炕上的老太太施起禮來,只是她才擺了個開始的姿勢,已經被齊媽媽扶了。

「你去吧,留我和三娘說說話兒。」老太太的聲音從對面響起。

陸清甯便聽著齊媽媽的腳步稍微猶豫了下,終於是快步離開,她立刻抬起頭看向老太太——原主兒留下的記憶不盡可信,她這一年半來已經不止一次發現了,尤其是老太太,她還是眼見為實吧!

老太太也在看她。面上雖然沒有什麼裝出來的、慈祥的微笑,卻也不是惡狠狠的模樣,還指著炕下的椅子道:「坐。」

陸清甯也不客氣,老太太坐在木炕的西面,她就選了靠東的這排椅子,端端整整坐在老太太對面,「您叫齊媽媽喚我來?」

老太太歎了口氣。這是不屑與她說些沒用的,上來便直指正事兒了?不過也對,她又不是這丫頭的親祖母,有什麼可以閒聊的!

「我若是跟你說,二少爺不論犯了什麼錯,都不是我指使的,你可信我?」老太太也不含糊,張嘴就進了正題。

陸清寧微微一笑:「我也願意信您,可是……您最好還是給我個能說服我的說法兒。」

老太太可以說陸文博最近一年多從來不曾來過添芳園,也可以說她病著,沒心情也沒精力給別人出主意,可這些都站不住腳。只要老太太還有一口氣,陸清甯永遠都認為她是各種壞事的背後主使者。

老太太的回答卻很是令她意外:「米家有個莊子,與於氏養病的莊子離得不遠,那是十幾年前,老太爺與米家老太爺一同去買下的。」

「米家上至老太太,下至幾個媳婦,全都不願與我來往……因為她們都是正室原配,又全都極是厭惡偏房妾室。做老太爺的繼室這麼些年了,米家……我從來不曾去過,因為沒有請帖請過我。」

「你若是不信,盡可以派人去查一查。」

陸清寧笑著點頭:「打聽這個容易,不過我還是想問問您,我聽您這話,必是已經知道二少爺做了什麼事;那件事甚至連我們太太都不曾告訴,您又是從何得知?」

老太太一邊說著小六兒被綁之事與她無關,一邊說出了米家,叫她相信真的無關,這怎麼可能?

「你將二姑娘這個大活人忘了麼?」老太太苦笑,「我叫齊媽媽去請你時,我還不知道二少爺究竟做了何事,竟被老太爺除了名逐出家門,方才我又叫齊媽媽往清瑩園走了一趟,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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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老太太沒好意思說,那結果將她嚇了一大跳。這是小六兒沒事,萬一有事呢,她可是渾身是嘴都說不清了,老太爺非得殺了她不可!

見陸清寧依舊一副似信非信的模樣兒,老太太不由歎氣道:「看來我若是與你說,我從沒對陸家的子嗣動過手腳,你也是不信了。」

「老太爺在多年前便警告過我,我可以劃拉銀子去補貼娘家,借著管家權利中飽私囊,他只當睜一眼閉一眼;可若是我殘害他的子嗣,他會要我的命……」

陸清寧輕挑眉梢滿面嘲笑。老太太當這是洗澡呢,洗一洗揉一揉就白了?

包明娟從永甯包家回到天穎陸家時,就連江南也已經入了秋——她上清寧園來拜訪這一天,正是九月二十,陸家的大姑娘陸清嫵,已經在昨日出嫁了。

陸清寧此時才起床不久,剛剛用過了早飯。雖然得了外頭的稟報,說是包家表姑娘來了,可等包明娟被小素引進來後,她還是險些沒認出來。

包明娟瘦得厲害,本來長了一雙杏核眼,如今已經變成二十一世紀很是流行的歐式眼了,雙頰原本很是圓潤,甚至有些嬰兒肥,如今也變得有些嘬腮。倒是下巴比原來尖了些,也好看了些……

陸清寧當然不會可笑到以為包明娟整容了。

再細細一打量,莫說包明娟的臉,就連身上似乎也瘦的不剩二兩肉,一套有些過時的襦衣襦裙穿在身上,就如同掛在衣架子上一樣,晃蕩得極是可憐。

怪不得這人大前日便已經回到陸家來,昨日也不曾出席陸清嫵的婚禮!敢情是這幅模樣不大好見人!

「你這是病了?」迅速掩飾了臉上的驚訝,笑著請包明娟坐下後,陸清寧低聲問道。

「何止是病了呢,我險些就看不到三表姐了。」包明娟淡淡一笑,「若不是姑祖母得了信兒,叫人去接我,恐怕我就死在包家了。」

「是你的嫡母逼你做什麼了?」陸清寧皺眉。

她雖然不喜歡包明娟,可這孩子比她現在這身子還小半年呢,能做什麼大逆不道的事兒,令包夫人幾欲逼死這個庶女?

「咱們不說這個了,無論如何,都已經過去了。」包明娟略帶苦澀的笑了笑。重新站起身來,將手中的一個盒子遞上陸清寧的書案。

「這是我臨行前,三表姐送我的那對柴窯茶盅兒。三表姐莫埋怨我,不曾按著你當初的意思將她送給我嫡母……她根本不配。我將它們又帶回來了,如今物歸原主吧。」

陸清寧也沒覺得意外,只是覺得奇怪——若包夫人果真刻薄到家了,為何沒有仔細翻檢包明娟的行李。包明娟臨行前,可是將老太太給她做的各種新衣裳都帶走了,如今顯然並不曾帶回。

「我雖然不敢自比狡兔,可我卻很瞭解我那位嫡母。如若不然,不等姑祖母派人接我。我早都被她弄死了,更別論還要保全這對茶盅兒。」

包明娟似乎看出陸清寧的疑惑,笑著說道,「三表姐別害怕,這茶盅兒沒碰過什麼髒東西。我只是回到了包家後,立刻將它藏起來了。藏在一個牆洞裡……」

可就是這番話,又令包明娟忍不住訴說起來,她方才本來說過不想再提……

「我嫡母要將我嫁給永寧府另外一位同知,那位同知大人今年三十七歲,膝下沒有子嗣。包明蘭知道了,一個沒忍住,沒能遵從我嫡母的囑咐、保守住秘密。因為她總要借機嘲諷我。」

「我不想嫁……哈,也不算嫁,不過是個小妾而已,算什麼嫁人?於是我便裝病,每天只喝三盅兒水。吃手掌心這麼大一捧飯,左右我房裡的丫頭不盡心。誰也不知道我究竟做了什麼。」

「等我嫡母打算與我攤牌時,我已經半死不活了,她一看,顯然是沒法子再拿我去討好包大人的同僚,便從她娘家尋了個庶侄女塞了過去。」

「可我依然不敢好起來,於是我還是只吃那麼一點點飯。包大人得知我不好後暴跳如雷,立刻讓我嫡母找個姑子廟將我送去,省得死在家裡晦氣,不知怎麼的,便被我姑祖母知道了,便將我又接了回來。」

饒是陸清寧很不喜歡包明娟,此時也不由有些唏噓。將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送給一個三十七歲的男人做小妾,還肩負了傳宗接代的重任,這包夫人的心,究竟是什麼做的?

十二歲的女孩兒,月事還不曾來,如何生孩子?還不得被蹂躪致死?好吧,假設包明娟是個早熟的,能懷上身孕,那孩子如何生得出來?生出來後,這大人的命可還能保住?

「我姑祖母這次一見到我,立刻就哭了。她說,她再怎麼狠毒,也不過是想攪得陸家後宅不寧,哪想到我那嫡母比她狠毒得多,出手便是要害人性命,還有包大人……分明是枉費了她為娘家著想的心。」包明娟一邊說,一邊偷看陸清寧的臉色。

陸清甯冷冷一笑:「敢情你是來給你姑祖母做說客來了?你不覺得你管得太寬了?」

虧她還同情了包明娟一把,好在還沒等如何呢,包明娟卻話音一轉,替老太太說上了好話!否則她也是上當的那個!

「不是不是,三表姐你誤會了!」包明娟急得都要哭了:「我只是給三表姐學說呢,並沒有什麼用意啊。」

「我姑祖母曾經請三表姐去過添芳園,這次我回來後她也跟我說了,可她從來都沒說,叫我幫著她遊說三表姐啊!」

那一次,老太太說,陸清寧聽,說罷了聽罷了,陸清寧立刻便起身告辭了。

因為她堅信,無論老太太究竟做過什麼事,最終的事實是,大太太小產過兩個胎兒,三太太小產過一個……

更別說她陸清甯落過水,真正的原主兒已經死了;還有她黑夜裡險些被人打悶棍,陸文淵差點被陸文博毒死,後來又差點被打斷一條腿。

陸婷姝被嫁到張家,遇上了個不能人道的丈夫,最後落得只能和離;陸廷軒徹底渣了,身陷火坑做孝子卻無法自拔……

陸清甯並沒有叫老太太為這一切買單的意思,何況她也沒有那個權力。

她只想叫老太太痛痛快快承認,只要老太太認了,過去的事都算雲煙飄散,再請老太爺給老太太一個清靜,哪怕是陸家最昂貴的莊子給她住……也換陸家內宅一個清靜。

可是老太太不認,這事兒就沒法子接著談。

「我看你身子骨兒還是挺虛的,我也不留你了,你回去歇著吧。」陸清寧笑著站起身來,喚小素替她送客。

包明娟無奈,只得跟著小素離開,臨出門前,又很是可憐的望了陸清寧一眼;陸清寧立刻垂下頭,假裝不曾看見。

昨日陸家嫁了一個姑娘,明年初,又要嫁二姑娘了;姑奶奶的婚期也已經定下,定在了明年三月,大少奶奶蔡明芬有孕,如今只忙活二太太一個人,她還是去幫幫二太太的忙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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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陸清寧這麼想罷,便洗洗臉換了衣裳,帶著水晶出了門。才走出院門沒幾步,卻聽得身後有人喚她,一回頭,是千疊園的石媽媽。

「三姑娘這是要去哪裡?」石媽媽笑問。

「大姐姐明日回門,我去瞧瞧有沒有能幫得上二太太的。」陸清寧笑回:「媽媽您這是要去做什麼?」

「是太太叫老奴來給姑娘傳句話,太太說,二舅老爺他們的海船怕是要回來了,叫姑娘最近這些日子莫總往外面跑了,有什麼事將管事們找來吩咐就是。」石媽媽沒大弄懂謝氏的意思,只是照著原話給陸清寧學了學。

陸清寧聽了,卻有些局促起來。太太這是要做什麼啊!真要與她說這些,等她晚飯時分去千疊園,偷偷說給她聽就是了,還叫石媽媽來傳話!

石媽媽看三姑娘的神色有些奇怪,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清頭腦了。可太太就是那麼吩咐的,她還能多問?話已經帶到,她便可以回去交差了。

可不等石媽媽離開,就見不遠處有個小廝跑了過來,一路跑著一路喊:「三姑娘,三姑娘,你的信!」

是鐵錘!陸清甯不由滿臉通紅,忙告訴石媽媽:「您回去吧,跟太太說我知道了。」

石媽媽很是疑惑的轉頭走了,就聽得陸清寧在後面斥道:「鐵錘!你大呼小叫的想做什麼!」

又聽得鐵錘頗為委屈的說道:「不是三姑娘你說的麼,有信就是有信,又不是私相授受,不用小的藏著掖著?」

石媽媽忍不住回頭瞧了一眼,正瞧見陸清寧滿面飛霞的將那封看起來極厚的信接過來。微微歎了口氣,石媽媽一路往回走一路低聲念道:「女大不中留啊……」

陸清甯並沒聽見石媽媽說什麼,因為兩人已經離得很遠了。又教訓了鐵錘一頓,告訴說以後只管穩穩當當的進來,莫再大呼小叫了,她便帶著水晶又回了清寧園——她總不能拿著一本書那麼厚的信去幫二太太打理中饋不是?

重新回到自己的書房,將丫頭們全數打發走,陸清寧一邊拆信,一邊在心底甜蜜的抱怨著:去年,二舅父和四表哥也曾出過海,可是一封信不曾送回外祖家呢,白鶴鳴這傢伙究竟用的什麼招數,幾個月間就能從海外送回兩封?

拆開信,她端坐好看起來,竟然又與上次一樣,十幾頁紙,還是描述的各種風情與景致……好在這次並沒說遇上了什麼暴風雨,還告訴她,如果順利,船隊大概在十月初十前便能到家!

陸清寧頗有些不甘心的將信紙重新折好,打開信封又要往裡塞,就瞧見信封裡面隱隱有三個黑乎乎的字跡。她忙拿過裁紙刀,將信封拆成一張牛皮紙,就見那三個蓮子大小的字寫的是:等著我!

幾隻海鳥歐歐的叫著,展翅從甲板上空飛過。海風比前幾日溫柔多了,拂在面頰上就像祖母的手……白鶴鳴挺立在甲板上,雙眼微微有些模糊——祖母去世已經十年多了,他好想念她啊。

從他第一次在官道上見到陸家三姑娘,就喜歡上她了。她那天雖然用個帕子掩著面頰,一雙眼卻分外靈動,上下馬車時亦分外靈巧,遠遠立在人群外的身姿很是挺拔,就跟祖母年輕時差不多……

沒錯兒,他根本不曾見過祖母年輕時的模樣。可是祖母內室裡有一幅畫,據說是祖父初次遇上祖母後,用了十來日才畫出的,那幅畫裡的年輕姑娘,眉眼與陸三姑娘並不像,可是那站姿,那微揚的下頜,根本就是如出一轍。

想跟謝家的船隊出海,本是一時興起——若是能出海,一走就是大半年,每年出去這麼一次,漸漸也該被人遺忘了,於他倒是很好。

只是沒想到會在謝家遇上她。為了再多遇上她幾次,他每日都按時去謝府「報到」,那幾日,似乎是這麼些年來最快活的日子。

他從來都不曾遇上過這麼刁鑽可愛的女孩子,是的,是刁鑽,而不是刁蠻。王公大臣家的女孩兒他見多了,不是刁蠻驕縱叫人厭煩,便是自作清高沉悶無趣,她卻與她們截然不同。

臨行前在天穎府天然居,他叫她等他回去,也不知她聽懂了沒有?怕她聽不懂,第二封信送走前、他又刻意在信封裡寫了一次,也不知她看到了沒有?

那一日在密道裡,他拉了她的手,可是不見她有一點點羞澀呢。唉,她還是個青澀的小姑娘呢……

「六爺在這兒發什麼呆呢?」謝玉麟的笑語在白鶴鳴身後響起。

白鶴鳴匆匆回頭,笑著指向海面:「今兒天氣好,我出來看看鳥兒,前幾日陰霾重,只聞其聲不見其影,惹得我心癢癢的。」

這次回程,謝二老爺不將他看得那麼緊了,來時路上,可是輕易不叫他上甲板的……

隨即他又頗有些不快道:「我早就說了。你我兄弟,什麼六爺七爺的?我都直呼你謝老四了。你就叫我一聲白老六又怎麼著!」

白是國姓不假,可平民百姓中也不是沒有姓白的。他若真拿著出身當個寶兒,也不會日日將京城看做牢籠。

「等你真做了我表妹夫,我再那麼稱呼也不晚。」謝玉麟似笑非笑的回道,眼神也不忘打量白鶴鳴的反應。

見白鶴鳴並不局促。反而笑得有些得意,謝玉麟無奈的搖了搖頭。他總覺得。這位爺將親事看得太簡單了——郡王府的嫡子與商家女結親,大順朝從來不曾有過先例啊!

「那又如何?我父親最是孝順不過,當年我祖母過世前,特地為我的事情交代過我父親,我父親說了,只要我不做大逆不道之事,其他都依我。」白鶴鳴第一次跟人說起祖母臨終說過的話。

謝玉麟聞言不由微笑起來。原來如此。

可是似乎忽略了明郡王妃?王妃若是不答應呢?父母之言,媒妁之命,沒有父母點頭,又與私奔有何區別?就算能到官府給婚書上檔,違背了父母可是大不孝!

白鶴鳴似乎也沒想到這一點。被謝玉麟一語點破,一時有些無措。可旋即就笑起來:「左右我只認陸三姑娘一個人。我母親若不同意,便叫她指望我三嫂再給她添個孫兒吧。」

「我跟你說,我三哥身體不好,膝下只有兩個女兒。我母親急得不行,想給三哥添幾個侍妾,又怕三哥身子骨兒扛不住……」白鶴鳴聲音極低卻有些促狹有些得意。

謝玉麟聽罷既無奈又想笑。白鶴鳴這傢伙也忒混不吝了些?竟然欲用子嗣要脅親生母親?

而白鶴鳴與表妹之間,恐怕一切都是他的一廂情願吧,表妹那麼精明,應該瞧不上這傢伙!可是叫這傢伙一說,卻好像兩人已經私定終身了似的,這可不成!萬一事兒不成,表妹還如何嫁人?

誰知不等他將略帶警告的話說完,白鶴鳴極不快的擺了擺手:「一起處了這好幾個月,我還以為你已經瞭解我了,誰知竟然不是!我還不是私下與你聊天才這麼說的?」

謝玉麟忙大張聲勢抱拳作揖,口中連道對不住,白鶴鳴不免哈哈哈大笑起來:「原來你也是個開不起玩笑的!」

……兩人笑罷鬧罷,謝玉麟正顏問白鶴鳴:「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究竟喜歡我表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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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白鶴鳴為這個問題深思熟慮了足足半刻鐘,終於道:「她跟我見過的姑娘都不一樣!別人或是像玫瑰,或是像牡丹,或是像梅花,她卻像棵竹!」

謝玉麟心中終於有了底兒——看來這白鶴鳴對表妹還真是真心實意的。既是如此,就看船隊回到大順之後,白鶴鳴如何運作吧,至於表妹那邊,回去再給她寫信探探口風也不遲。

也是此時,陸清甯才離開高家村的作坊,正在回城的路上。

香料作坊的原材料已經不多了,永甯謝家也沒有太多存貨了,全指望這一次船隊帶回來呢;白鶴鳴臨行前,她曾經囑咐過他,莫將銀錢胡亂花用,只可著香料一樣貨物囤積便好,也不知他聽沒聽她的?

船隊裡一共十艘商船,兩艘戰船,皆是官船。謝家與另外一個許家,都是受皇家指派、以皇商身份做船隊副領隊的,同行的正領隊是官——也正是因為如此,謝家與許家都可以各自捎帶一船貨物去,再捎帶一船舶來貨回來,權當做領隊出海、與外洋各路客商周旋的酬勞了。

而刨除這兩船貨物外,其它隱匿於官貨之外的貨物,全部叫做私貨。船隊裡的人們,上至正領隊,下至打雜跑腿普通水兵,莫不指望這些私貨賺些銀錢,白鶴鳴這次跟著出海,也是沖著能夠捎帶私貨才去的。

第一條,捎帶私貨莫佔用謝家與許家的船隻;第二條,到了外洋後,莫被各式各色的洋貨晃花了眼。這是白鶴鳴臨行前,陸清寧給他的忠告,只是她不知,那傢伙是否將她的話放在心上,不過這也是考驗他的一個途徑……

一路這麼尋思著,陸清寧突然就打了個極其響亮的噴嚏。趕緊掏出帕子擦了擦鼻子解癢,口中不免嘀咕道:「這是誰嘮叨我呢?」

其實她的心底卻是很欣喜的。

磚茶作坊經過了大半年的運作,在上個月終於能做得很像樣的茶磚與茶餅了,作坊裡的女工們也很是得心應手,製作過程再不艱難。

外祖謝家的那一條船上,本就有三成空間裝了陸家的茶葉,如今陸氏的各家茶莊已經將茶磚茶餅擺上了櫃檯,也許明年船隊再出海時,便可以將它們也一同運到外洋去!

「姑娘還笑呢,今兒可是四姑娘回來的日子!」水晶不知道姑娘為何要笑,太太今兒一早就派了石媽媽、帶著兩個粗使婆子去家庵接四姑娘了,姑娘怎麼就不知道愁得慌?

「那又如何?答應接四姑娘回來,可是太太跟我商量了後才回復老太爺的。」陸清寧笑著搖頭,表示並不曾將區區一個四姑娘放在心上,「若是我不想接她回來,自有我的說法兒說給老太爺聽,老太爺也一定不會反對。」

四姑娘陸清雅比不得二姑娘陸清瑩。陸清瑩背後曾經有於氏,有陸文博,陸清雅有什麼?宋氏比不上於氏心計多熟人多,四少爺年歲小,又不像陸文博那般陰險,沒人幫得上陸清雅真正的忙……

再說了,南山村蔣家求娶二姑娘不成,聽說陸家大房還有個四姑娘,又叫媒人上了兩次門,說是改求四姑娘也使得。

陸家總不能直截了當告訴蔣家,四姑娘在家庵呢,這輩子不能嫁人罷?若不是因為這個,老太爺也不會主動提起將四姑娘接回來。

雖然看起來,這門親事好像白白便宜陸清雅了,可是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與其將這人扔在家庵裡打不得罵不得,趕緊嫁出去也省心了,至少太太的賢名保住了。

水晶聽陸清寧這麼說,立刻笑著點起頭來。姑娘都如此老神在在,她操什麼心呢?姑娘又不可能看上蔣家那個迂腐秀才,便宜四姑娘就便宜吧!

她也只是看不慣宋姨娘這幾天妖妖道道罷了。自打太太和姑娘同意將四姑娘接回來,宋姨娘便像打了雞血,愈加打扮得像個狐媚子了。

像個狐媚子也就算了,還日日去千疊園轉悠來轉悠去,這是在向太太示威呢!好像四姑娘都有人求娶了,三姑娘卻得剩在家裡一樣!

「你這丫頭!」陸清寧笑嗔道:「她愛怎麼想且隨她去,跟她一般見識作甚?我就算剩在家裡,照樣養活得起自己,氣死她!」

「再說了,你忘了老爺前些日子還向太太求過情?宋姨娘必是以為是老爺的情面管用了……可不是愈加招搖了?只可惜她忘了一樣事,太太永遠是正妻,她再怎麼招搖也沒用,反而令沈姨娘越加的恨她了呢!」

倒是這個理兒!水晶不由掩著嘴笑起來。

「姑娘……四姑娘來了,說是來給姑娘請安。」陸清寧傍晚才從千疊園回來,還沒來得及坐下歇一歇,水草便進來稟報。

說得好聽是請安,實則誰知道這四姑娘包含了什麼禍心!水草殷切的看著自家姑娘,很盼著自家姑娘說一聲不見,她也好趕緊去將四姑娘打發了。

「請她進來吧。」陸清寧卻微微一笑,囑咐水草,又高聲喊蘭心泡茶來。

水草不大情願的轉身欲走,又站下腳步,扭頭笑問:「四姑娘如今身邊都沒有舊人了,姑娘不賞她兩個婆子使喚去麼?」

陸清寧笑著催她:「叫你去請人進來你只管去,莫操心這麼多。我哪有那麼多得用的人手四處送人的?看太太明日一早如何安排吧。」

她從千疊園回來,就瞧見毛媽媽拉著水草在回廊那邊低聲嘀咕呢。恐怕她這院子裡的下人都有些忐忑,生怕被她指派到清雅園去吧?

就算陸清雅與高家村蔣家定下了親事,成親也得等至少兩年,誰也不願意去陸清雅那裡提心吊膽伺候去……

水草聽了她的話,立刻放了心,腳步輕快的出了屋,到院門前將陸清雅領了進來,同時還不忘給毛媽媽和幾個婆子使了使眼色,叫那幾人只管將心放在肚子裡。

「四妹妹一路辛苦了,怎麼不好好歇一歇,明兒再來。」陸清寧穩穩當當受了陸清雅一禮,笑著還禮道。

在家庵這近一年的磨練,似乎令陸清雅更加美豔動人了,只是原來頗為豐腴的臉頰,似乎消瘦了不少;面上的神情倒是不想當年在家時那麼囂張了,原來吃齋念佛也有些用處。至少能改變一個人面上的氣質。

「妹妹倒想明兒再來,可太太給我請來的教養嬤嬤明兒也到了。」陸清雅平淡的回道,「三姐姐又是個忙人兒,早來早省心。」

陸清甯在謝氏的千疊園已經聽說了,謝氏擔心丫頭們弄不了四姑娘,早早便花下重金請了個教養嬤嬤,求的也不過是陸清雅未嫁之前的清淨罷了。

「那四妹妹可曾去見過宋姨娘?天色不早了,不如妹妹去見見她,早早歇歇吧,家庵回來的路途也不近呢。若是我,恐怕身上的骨頭都顛散了。」陸清寧似笑非笑的說道。雖然蘭心已經將茶捧了進來,她也不想留客。

不是陸清雅說的,早來早省心麼。若叫陸清寧說,早走才是早省心。

「宋氏不過是個姨娘,有什麼值得見的?去太太那裡晨昏定省。總是能遇上的,遇上了打個招呼也就是了。」陸清雅語出驚人。「三姐姐也沒這個必要,總是想提醒我,說我是個妾生的。」

陸清甯雖然不曾想到陸清雅會如此回她,卻也不曾驚訝,反而笑了笑,便指著椅子叫陸清雅坐:「既是四妹妹不急,我急什麼呢。咱們姐妹也很久不見了,坐下說會兒話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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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陸清雅謝過陸清寧,衣裙不動的落座,著實比沒去家庵前沉穩了太多;陸清寧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無聲歎了口氣——似乎將這個人接回的太早了?

她也曾想過。是不是應該叫陸清雅依然留在家庵裡,等婚期訂下了。提前半年接回來也就是了。畢竟這位四姑娘比她還小,不可能十二三歲就嫁人,也不能嫁在她前頭……

可家庵終究是家庵,不是陸家後宅。後宅裡的事兒若是有心,還能傳揚得外頭都知道呢,若萬一被蔣家知曉了,要定下的女孩兒還被關在家庵裡,與蔣家的親事可能不成了事小,四姑娘這輩子嫁不出去事大——若不是迫不得已,誰家願意有個嫁不出去的姑娘?

「說起來,我還得謝謝三姐姐。」陸清寧正在暗自歎氣,陸清雅開口說了話,「若不是三姐姐一力將我送到家庵去,恐怕宋姨娘還有四少爺的下場,不會比於氏和二少爺好多少。」

陸清寧笑著揚起眉梢,卻無法從陸清雅面上看出冷嘲熱諷的味道。

「自作孽不可活,這句老話兒四妹妹應該知道。」陸清寧輕笑回道:「于氏與二少爺的下場是悲慘了些,卻也是他們自己的野心作祟,不關他人之事。」

不論這位四姑娘的話是真情還是假意,她也不想試探。是真是假與她何關呢?即便是真話,四姑娘若是往後還是不斷挑戰她的底線,她也決不能饒!

陸清雅卻似乎從她的話裡聽出許多含義,半晌都垂頭不語。直到陸清寧都喝了半盞茶,她才抬頭明媚一笑:「是啊,我人還沒回來,親事都定下了,還能有什麼野心?」

陸清寧微笑著放下茶盞:「四妹妹對這門親事不滿意?還是已經聽說了,二姐姐本是要定給這家的,結果卻換成了你,於是心中有些不忿?」

她可以不試探,卻可以直截了當發問。

陸清雅笑著搖頭:「三姐姐想多了,我有什麼不滿意的?若不是定下了這門親事,我必然還要在家庵裡過幾年,吃齋念佛雖然叫人平靜,可卻也太平靜了些……」平靜得就像活死人。

若按著她以前的想法,一定會想,陸清瑩都不屑嫁的人家兒,憑什麼拿她陸清雅頂缸。可是誰叫她是陸三兒的手下敗將?被送進過一次家庵的女孩兒,還能有什麼好姻緣,有人要……似乎已經不錯了。

「但願我是想多了。不過老太爺既然提議將你接回來,必然心裡早就有了數兒,你可莫叫他老人家失望。」陸清寧當真不喜歡眼前這種對話,她更喜歡過去的陸清雅,有什麼話直來直去。

老太爺確實心中有數兒。

當時他也怕陸清甯與謝氏不同意接回陸清雅,便叫孫姨奶奶告訴說,定下親事後暴病而亡的女孩兒不在少數,又不丟臉……言之意下不過是,若四姑娘身在福中不知福……也莫怪陸家的手段狠了。

饒是陸清寧見多識廣,再次想起這話來,也微微有些發涼。

不如還是端茶送客吧,她這麼想著,便笑著囑咐:「我聽說四妹妹在家庵裡待了些日子,女紅大有長進,往後若是要絲綢與絲線,只管叫人去稟報高媽媽,家裡沒有的,就去外面採買。」

話都擺在這兒了,還有什麼可說的?若是陸清雅在家庵裡已然想透徹了,她不說這些話,人家心裡也是明白的,反之呢,警告什麼的有什麼用!

陸清雅便將一直捧在手裡的茶盞放下,又給陸清甯施了告辭禮,隨著水草出了門。陸清寧垂頭看了看那個茶盞,裡面的茶水紋絲沒動,陸清雅半口都沒喝。

蘭心進來收拾茶具,也瞧見了那茶水的樣子,不禁笑道:「四姑娘還真謹慎。」

「但願不是小聰明。」陸清寧微笑道:「若是她往後的為人處世全都如此,才算她真的長進了。」

蘭心並不是太瞭解四姑娘——她進來服侍的時候,自家姑娘已經落過水,那事兒究竟關不關四姑娘的毛病,她不得而知。

可是靈心是與她一起進府來的,當初被分去服侍四姑娘,可是沒少被打罵,她在姑娘面前想幫著靈心說幾句好話,還被姑娘瞧了出來……

也不知這一次,靈心會不會又被送去清雅園服侍?若是那樣,想知道四姑娘真正改了沒有,問問靈心就知道了。

「姑娘不如求求太太,還將靈心送去清雅園吧?四姑娘被送走後,靈心就進了千疊園,如今也長進了不少,必然不會再怕四姑娘的為難了。」蘭心笑著提議。

陸清寧不免微嗔道:「你這丫頭記性倒差!靈心如今在東廂房服侍呢,已然做了八少爺身邊的大丫頭了,叫她去重新服侍四姑娘,虧你想得出來!」

「莫不是靈心害怕重進清雅園,叫你這丫頭來試探我的?」

蘭心大驚,忙施禮求恕罪:「瞧瞧奴婢這腦子,竟然忘了這茬兒……姑娘明鑒,奴婢跟靈心也有大半月沒見面了。」

跟著姑娘去千疊園的差事,不是她的活兒,靈心又在東廂房伺候,哪有空兒偷跑出來,姑娘肯定也是逗她呢。

果然,陸清寧笑著叫她起來:「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逗你呢,你竟然也當真。」

「如今天氣涼了,八少爺九少爺也大了,東廂房又添了服侍的,未免太過逼仄,靈心這幾日正帶著人收拾東西跨院呢,哪有空兒來找你杞人憂天,我也不過是嚇唬嚇唬你罷了。」

時不時的嚇唬下身邊人,是陸清寧的手段。她從來不信,丫頭們的忠心能保證一輩子,因此她必須時不時敲打敲打才放心……

再有兩個月,小八小九都該滿周歲了。謝氏的千疊園,東西跨院都閑著,不如收拾出來給他們兩人住,即便住到搬往外院前也足夠了。

因此她才一給謝氏提議,謝氏立刻笑著說好——東廂房不過是兩間大屋外加中間廳堂,十來個奶娘丫頭們如何轉得開,若不是前些日子天氣炎熱,她也早就叫人動手了。

「既是提到了這事兒,你不如替我打點打點,看看等八少爺九少爺喬遷之喜時,我這個當姐姐的能送他們什麼,抽空替我送過去,也好跟靈心見見面。」陸清甯忙囑咐蘭心。

她太忙了,這些小事若不叫丫頭們想著,恐怕也就只能失禮了;小八小九還是奶娃子,並不挑這個理,她也得事事做到圓滿才好不是?

第二日一早,陸清寧去千疊園給謝氏請安,卻不知陸清雅比她到得還早些,高媽媽便將陸清寧攔在門外,低聲告訴她一件事兒。

「她說想要夏妍那丫頭過來伺候她……」陸清寧冷冷的眯了眯眼,完全想不到陸清雅昨兒才到陸家,是如何跟夏妍勾搭上的,難不成這位四姑娘只是聽說了二少爺的下場,知道博園的下人都沒了去處,便想將夏妍收在麾下?

「太太怎麼說?」陸清甯問高媽媽。

得知太太毫不猶豫的答應了,陸清寧微微一笑,便跟著高媽媽一同進了廳堂。廳堂裡的人還真齊刷刷的,來得都比她早,沈姨娘還陰陽怪氣的笑說,三姑娘今兒比大家都晚,莫不是昨兒出去累到了……

「三姑娘大把大把的賺銀子,怎麼會嫌累。」沁玉不等陸清寧搭話,便笑著接了話茬兒,氣得沈姨娘半晌沒說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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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2 00:26:1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八章

反而是宋姨娘,用帕子掩口笑了一陣,方才道:「若叫婢妾說呢,三姑娘也該放一放手了,姑娘家大了,總出去操持生意終不是長久之計,如今二姑娘和四姑娘都定了人家,三姑娘也不該叫太太操心不是?」

「宋姨娘這是變著法子說,三姑娘嫁不出去?」沁玉轉頭笑問宋氏:「不是我說你眼皮子淺,那米家與蔣家,可敢求娶三姑娘?我們家三姑娘可是連永甯知府的大公子都沒看上,輪得到你冷嘲熱諷麼!」

宋姨娘忽悠一下就變了臉,不待說些什麼,就聽陸清寧輕叱:「都少說些罷!知道的知道你們來給太太請早安,不知道還以為你們來示威,不分場合的吵嘴架呢!」

若在過去。只要請安的姨娘們到了,謝氏立刻便會出來,如今謝氏也學會了待在內室,隨眾人立等去。陸清寧輕叱罷幾人,便進了屋,見謝氏果然已經打理好妝容,正坐在原地發呆呢。

「娘這是做什麼?是聽見了宋氏的話了?」陸清寧笑著上前攬住謝氏的肩膀,對著鏡子笑問。

謝氏趁機微嗔道:「可不是?宋氏說得也算有些道理,我這裡正尋思著,要不要將你拘在家裡呢。代金鎖家的早被你要了去。有什麼事你只管吩咐她就是了,偏要自己個兒出去跑。我瞧你打理生意是假,在家呆不不住才是真!」

「娘既然知道我是在家呆不住,還要狠心拘著我?」陸清甯便與謝氏撒起嬌來,不免惹得謝氏笑駡說,你揉搓的我頭髮都亂了。

「娘放心。船隊就要回來了,到那時……您不拘著我我也老老實實在家待著了。好不好?」陸清寧笑著告訴謝氏,臉上也不由飛起一抹紅霞。

謝氏笑著說這敢情好,心頭卻又歎了幾口氣。女兒說得何其容易,可事情做起來又何其難?

陸清甯趁機提起了陸清雅要夏妍伺候的那事兒來:「她剛滿十二,最早也要兩年後才出嫁,您就不怕她夥著夏妍做壞事?」

謝氏歎氣道:「娘怎麼不怕?可你祖父畢竟已經說了,機會當給還是得給。她自己若是不珍惜,怪得了誰呢?她想做壞事只管做去,看你祖父可饒得了她!」

陸清寧低頭偷笑——謝氏時而聖母,時而愛名,可有時候還真是有些腹黑潛質呢!

娘兒倆又閒話了幾句。她便扶著謝氏走了出去;謝氏受了眾人請安,又在沁玉的殷勤服侍下用了早飯。便將眾人全打發走了。

陸清寧也想趁機溜走,卻被謝氏喊住:「我還有事兒與你商量!」

等她裝出副忐忑模樣坐回謝氏身邊,謝氏卻笑起來,還伸出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只要一到娘跟前兒,就裝成什麼都不懂的毛孩子,你當這就騙得過我了?」

「這是我擬好的、二姑娘與四姑娘的陪嫁單子,你抽空兒替我送到孫姨奶奶那裡去,叫她找機會交給老太爺瞧瞧。」謝氏喚點翠從內室捧出個匣子來,取出一疊紙遞給陸清寧。

陸清寧雖是接過,卻頗有些疑惑:「娘為何不叫高媽媽送過去?再者說了,咱們這房頭嫁女兒,老太爺還要插手不成?這才多大點兒事兒啊!」

謝氏長長歎了口氣:「你還記得方夫人麼?時隔這麼久,一直都沒得到她不好的信兒,娘還以為……她根本不是病入沉屙,而是借著身子不好相要脅,想早早定下你和可謙的親事,心裡對她也有了芥蒂。」

「昨兒卻接了她的來信,她真的不好了……」謝氏話沒說完,淚珠子已經滾滾滑落。

「娘是要將家裡的事兒交代給我,自己去永甯看看方夫人去?」陸清甯忙給謝氏遞帕子。

謝氏擦了淚點頭:「娘畢竟與她姐妹一場,又有很久都不曾回永甯了,娘打算明兒一早就走。因此才告訴你,這些天你都莫出去了,有事就打發代金鎖家的去做,你搬到千疊園來住幾天,替娘照看照看你兩個小兄弟。」

其實謝氏還想趁機問問娘家母親,女兒與明郡王府六公子的婚事到底靠譜不靠譜。白六公子出海之前,總去謝家,謝家應該對這人有些瞭解,總不能光聽女兒一面之詞不是?

「我知道了,我明兒就搬過來,定替娘照顧好小八小九。」陸清甯忙點頭應下,「娘帶著誰一同回去,可都安排好了?」

得知謝氏只帶石媽媽與施紅點翠,還有沁玉的老子娘都在謝家,因此也想帶她回去瞧瞧,一應禮物早都準備好了,陸清寧便起身告退——還不知謝氏這一去要住多少天呢,她今兒得趕緊出去一趟,要不然終歸是不放心。

第二日一早,天還沒亮,謝氏便帶著隨從上了馬車,一路離開天穎府,直奔永寧而去。送走謝氏,陸清寧帶著水晶回到千疊園。在書房裡的小填漆床上又打了個盹兒,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

「都來請安了?」陸清寧有些驚訝,可旋即便想到謝氏終歸是大房的主母,願意去哪裡便去哪裡,犯意不上與姨娘小妾知會,立刻笑起來。

「太太回娘家了,姨娘們都回去吧,太太回來之前都不用來千疊園,只管在自己房裡做好分內之事便是。」喚人服侍她洗了臉梳了頭,陸清甯便步出書房。說了一句話,就欲打發眾人離開。

沈姨娘不免一聲冷哼。拔腿就往外走,手中的帕子還就勢甩了甩:「早知道這樣,何苦起個大早!」

「你給我站住!」陸清寧厲聲道。

這個沈彩萍,是跟死了的粉薔姨娘一同進門的,那時候兒。陸清寧一是忙於外面的生意,二是也懶得與這些下賤種子打交道了。根本就不曾與沈彩萍有過什麼來往。

誰知這人便以為她陸清寧是個軟柿子了?還敢當面給她撂臉子!

「敢情沈姨娘認為,每日起早來給太太請安是個折磨?」陸清寧似笑非笑的問道:「既是如此,等太太回來了,你也不必來了。」

宋姨娘一臉笑容也不說話,遠遠的立在一邊笑看著沈姨娘的反應。

不許給太太請安,聽來省時省力,實際上卻不是件好事兒呢——缺衣裳首飾不得求太太?要請郎中瞧病不得求太太?太太都不願見的人。只管清苦的過日子去罷!

沈姨娘先是一愣,隨即便撇嘴笑道:「不來就不來,三姑娘嚇唬誰呢?」

別的姨娘都想瞧新進門兒的笑話,誰會告訴她三姑娘不好惹?因此上也不怪這沈彩萍太過張狂了……

「我用得著嚇唬你麼?」陸清寧失笑:「你算個什麼東西?」

沈姨娘沒想到三姑娘說話如此直截了當,登時便紅了臉。眼裡還含著淚:「三姑娘!婢妾是你的庶母!三姑娘不給婢妾臉面,于三姑娘有何好處?!」

「我給你留了臉面。又于我有何好處?」陸清寧輕挑眉梢笑問道:「沈姨娘你可莫忘了,你是賣身進的陸家!」

「你若自重,我便喚你一聲姨娘,你不自重,趁著太太不在家給我甩臉子,還敢自稱是我的庶母?你信不信我隨時能找來人牙子賣了你!」

沈姨娘又驚又氣,遲疑了一下便紅著臉道:「三姑娘若敢賣婢妾,定然無法與老爺交待,三姑娘莫嚇唬人!」

陸清寧哎呦一聲,面上滿是悔色:「你可嚇死我了,沈姨娘,敢情我賣了你就無法與老爺交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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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2 00:26:24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九章

沈姨娘不免自得的笑起來:「可不是怎麼著!」

可見到這屋裡其他人全都掩著嘴笑起來,沈姨娘不免有些納悶兒。她說錯了什麼不成?哪個大戶人家的姑娘能隨意處置老爺的小妾?

高媽媽見三姑娘都懶得搭理這位沈姨娘了,立刻板著臉上前幾步斥道:「沈姨娘!你夠了!先是給姑娘撂臉子不說,這會兒又妄圖挑撥老爺與姑娘的父女情分!」

「也不找面鏡子照照自己個兒,你是什麼身份!論子嗣你比不上宋姨娘,論清白你比不上沁玉,也就你自己拿自己當個寶兒!還不不快快回去,等著三姑娘賞你呢?」

陸清寧確實很是無趣——一個個姨娘小妾都這麼蠢笨,再跟她們說什麼也沒了趣味,有那工夫她做點別的好不好,譬如去廂房瞧瞧小八小九去?

「高媽媽說的是,沈姨娘還是趁著我沒有真正發脾氣前快走吧。若是覺得日日悶在房裡無趣,你給太太做兩雙鞋,等太太回來我要查看。」陸清寧笑道。

站在宋姨娘身邊的陸清雅不免轉起了眼珠兒,怎麼她離開家這一陣子,這陸三兒也變了,不再是一味的喊殺喊打了?!

謝氏這一趟去永寧,一住就是小一個月。本來第十來天頭上,她就說想念兩個幼子,欲與娘家辭行,卻剛好收到了船隊已經進了港的消息,於是又在謝家盤亙了十幾日,等謝二老爺到了家,兄妹間多多相處了幾天,方才回轉。

陸清甯帶著陸文淵在大門口處接了謝氏,母子三人便帶著下人一路回了千疊園。陸清寧亦不忘告訴謝氏說,宋氏與沈氏也想出去接太太來著,被她打發回去了……

「誰樂意見她們啊,打發了就打發了,姐姐何苦再提,娘還能挑你的理不成。」陸文淵調皮的說笑著,刻意拍馬屁的小模樣兒惹得謝氏笑了個夠。

到了千疊園,午飯也被端上了桌,娘兒三個圍在一起熱熱鬧鬧用了飯,陸文淵便告了退,說是午後還有課。

謝氏又去看了看小八小九,兩人兒剛吃完奶,睡得正香。攜著女兒的手回到西次間,謝氏不免笑道:「二十幾天沒見到這倆小東西,倒比我走之前胖了些。」

母女倆又說了些閒話,提起方夫人來,又惹得謝氏灑了一回淚——方夫人這一次是真的不好了,又徹底得知陸清寧不可能嫁給方可謙,已經打算速速給他訂下婚事,以免守喪三年耽誤終身。

「可謙出仕了,如今人在京城戶部呢,他娘病重,也沒見他回來瞧瞧,怪不得你說這樣的男子嫁不得。」謝氏擦了眼淚,冷聲說道。

「你二舅父和你四表哥對白家六公子倒是滿口誇讚,只是你外祖母也覺得,明郡王府家與商戶聯姻怕是不大可能,一直叫我勸說你,莫抱太大希望呢。」

「白六公子在港口便與你二舅父辭行。一路回京城去了,可曾給你來了信?他這是回去安置他帶回來的貨物去了,還是去與他的父母商量你們的事?」

陸清甯過去是與謝氏交過幾次心,可她也想不到,就是那些交心,反而令謝氏如今也是生熟不忌、什麼都敢與她探討了,聞言不免有些扭捏,卻還是點了點頭:「送信倒是送信來了,也不過是報個平安。」

難不成她要告訴謝氏說,白鶴鳴在信裡說了。他這次回京城,便是去請他的父母派媒人來。若是他父母不同意,他也自有法子?

「娘坐了一路車,進屋好好歇歇吧,我帶著丫頭們將書房裡我的東西收回去,晚上再來陪娘吃晚飯。」陸清甯見謝氏面上很是疲憊。便起身與謝氏告退。

說是書房裡的東西,其實也不過是被褥與梳妝匣。還有小小的一個箱籠,裡面裝著幾件家常衣裳——這二十多天,陸清寧幾乎不出千疊園半步,只怕謝氏不在家,她若是也不在,小八小九會出……什麼意外。

如今謝氏回來了,她也能交差了。小孩子雖然可愛。可若是日復一日的跟他們打交道,以陸清寧的性子,尤其是最後這幾天,難免覺得無奈又無趣。

回了清寧園才發現,奶娘蘇媽媽趁著她這許多天都不在這邊住。帶著幾個丫頭重新糊了牆——陸家的這處宅院,還是老老太爺活著時建造的。雖然房屋整體都還很結實,內室卻難免顯得有些陳舊。

而重新收拾過的牆壁和頂棚,也便愈加的雪白耀眼,陸清寧才一進屋,便輕聲笑道:「若是不糊牆,還覺不出原來的牆壁有多麼不好看,如今這麼一對比,還真是……奶娘替我打賞了沒有?」

蘇媽媽笑著說賞了賞了,還不忘撇著嘴跟她告狀:「前幾日宋姨娘從門口過,聽說咱們院子裡在糊牆,陰陽怪氣的說,四姑娘的屋子也該糊一糊了。」

「奶娘叫她等太太回來後,去跟太太商量,她反而站下拉著奶娘不鬆手,說都是一樣的姑娘,為何姑娘你糊牆卻不用商量太太。」

「奶娘就看不得她那小家子氣,立刻啐了她兩口。我們姑娘糊牆用的是我們姑娘自己個兒的銀子,她管得著麼!」

陸清寧頓時失笑。蘇媽媽現如今也是理直氣壯多了,不再像以往那樣軟性子了,恐怕驚了宋氏一個大跟頭吧?!

「姑娘你知道不知道,那宋氏有多可恨?言語之間她哪裡還將自己當做老爺的小妾啊,分明是將自己當成二房太太了!」

「還說什麼三姑娘再能賺又如何,她們親家蔣家,在鄉下有大片的莊子和農田,等四姑娘嫁過去,她便跟著去享福了!」蘇媽媽竹筒倒豆子一般,嘮嘮叨叨跟陸清寧講著。

「太太才出門幾天啊,這宋氏便想要上房揭瓦了!姑娘你說,要不要抽冷子尋這宋氏一個短處,好好打她幾個嘴巴子才是!」

陸清寧只管微笑著,聽著奶娘不停的發著牢騷。在千疊園住的這些天太悶了,就連奶娘的嘮叨聲也如同天籟……

「您莫與她一般見識,我還不曾聽說大順朝有這規矩,姑娘嫁了要帶著生母的,這生母又是個妾,到了婆家不得被婆家踩死啊!」蘭心笑著接了蘇媽媽的話。

「哎呀蘭心姑娘,你說的我也懂,那宋氏還不就是擠兌咱們姑娘,說是四姑娘都尋了婆家,咱們姑娘還懸著呢?我就聽不得別人說這些……」蘇媽媽越說越氣憤。

「咱們姑娘可是嫡女啊,是一個姨娘生的比得的?四姑娘那脾氣又古怪,還想踩咱們姑娘一頭,真是做夢夢魘了!」

蘭心頓時無語,陸清寧面上也頗有訕訕——方才在千疊園,便被謝氏拉著嘮叨了一通,這會兒回了自己院子,又被奶娘數叨,敢情不滿十三歲的姑娘家還不定親,就可能一輩子嫁不出去了?

「奶娘帶著她們將這剛拿回來的東西收拾收拾,我帶著水晶出去一趟。太太回永甯這些日子,我一次也沒出去過,也不知那幾個作坊什麼樣子了,我實在是不放心,得去瞅瞅。」陸清寧交代了幾句,轉頭便帶著水晶離開。

其實作坊與醫館有代金鎖家的替她來回巡視著,每個作坊又都有各自的管事,哪裡用得著她操心?她不過是這麼些天在家裡悶久了,想出去散散心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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