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比 -【鬼畜紳士】《全文完》

為了一口餓

鬼畜紳士 作者：菲比

言樂熙和未婚夫是青梅竹馬，約定好要相愛一輩子
沒料到她在婚禮前夕出了車禍，重傷陷入昏迷
等她終於清醒過來，卻失去了所有記憶
不但忘了自己是誰，也忘了那個深愛著她的男人……

人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她可不這麼認為
面對這個聲稱愛她的男人，她有著滿滿的疑惑
明明他對她百般呵護，她卻對他有著莫名恐懼
明明他的笑容如此溫暖，看在她眼裡卻似惡魔的微笑

全因她做了一個夢，夢中有個看不清臉孔的男人
以愛為名，卻用盡各種手段傷害她羞辱她
直覺告訴她，那不是夢，而是真實發生過的
難道他口中那些過往的甜蜜，全都是騙她的謊言？

直到一個美麗的女人告訴她“真相”
指控她背叛他的愛，無恥的跟別的男人私奔
讓失落的記憶在她空白的腦海中重新歸位
同時也解開了她心中的謎團……

為了一口餓

    【楔子】

    有人這麼說過，人總是孤獨的，沒有一個人非另一個人不可，但當時的我卻不這麼認為。

    我曾經以為，他是我人生的所有。

    我愛他，深刻到全世界的男人在我眼底都是無物，我的眼裡只有這個異性。

    他是我人生的唯一，在我最困難的時候緊緊抓住我的手，不讓我迷失在茫茫人海中。

    他是我生命中的唯一，在我茫然無所依時牢牢擁抱我，替我擋去外頭的狂風暴雨。

    他就像夜裡的海上煙火，燦爛耀眼得讓我目眩神迷。

    他就像白日裡的金燦陽光，光彩炫目得令我無法直視。

    我愛他。

    是的，我愛他。

    我不斷這麼告訴自己，直至我發現那名紳士身後藏了一對惡魔翅膀。

    而我，已經傾盡所有，任由惡魔般的男人操縱我的所有喜怒哀樂，深陷而無法自拔。

為了一口餓

    【第一章】

    無邊無際的黑暗籠罩言樂熙周身，她心跳如擂鼓，慌忙地想逃卻舉步維艱。

    遠處傳來腳步聲，不疾不徐的聲音響在言樂熙耳旁，明明應該要害怕這個聲音，卻任由聲響一聲聲打在心坎上。

    轉眼，一道高挺身形站定在言樂熙面前，她努力眯著眼，依舊無法在黑暗中看清男人的面貌，她只知道，那人身上有股好聞的味道。

    不刺鼻的古龍水氣味佐著淡淡煙草味道竄入鼻腔，言樂熙的心臟莫名撲通跳個不停，呼吸開始窘迫。

    “該醒了吧！”粗糙的溫熱掌面貼在言樂熙臉上，那是雙寬大得幾乎能罩住她整張臉的男性手掌。

    他的撫摸感覺如此熟悉，卻又莫名令人懼怕，言樂熙的身軀輕輕顫抖，張嘴想回話，卻發現連簡單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你再不醒，我可會生氣。”男子的拇指滑過言樂熙的豐唇，粗糙的繭微微刮痛她的細嫩嘴唇。

    言樂熙雙手不自覺地交纏，心跳一下比一下快，耳裡聽見他低醇的嗓音、嘴上感受他指尖的熱度，她沒來由緊張害怕起來，很努力想從喉嚨發出聲音回應他，但怎麼努力也發不出來。

    “惹我生氣的下場，你很清楚，嗯？”低沉的男性聲音徐徐傳來，聽在言樂熙耳裡令她不寒而慄。

    言樂熙孱弱身軀明顯顫動，突然，全身上下疼痛得令她想放聲尖叫，仿佛全身所有細胞，被撕心裂肺的痛苦折磨，又如墮入惡鬼地獄被剝皮啃骨，讓她痛得舉高雙手大喊救命。

    “小姐？小姐？您還好嗎？”一道焦急的女子聲音傳入言樂熙耳裡，讓她的神智逐漸清醒。

    從睡夢中醒來，一波又一波難以忍受的疼痛像嗜血鯊魚，朝言樂熙毫不留情地攻擊，她痛苦難當的呻吟了好幾聲，才緩緩睜開眼睛。

    雖然雙腳的疼痛如浪潮一波接著一波侵襲而來，但她的腦袋已經開始運轉，很快意識到自己正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昏黃的臥房燈光將巴羅克風格的房間擺設罩上一層橘黃，這個偌大的空間是屬於她與他的臥房。

    “小姐，腳很痛嗎？”從言樂熙出院回家休養後，一直待在身邊照顧的兩位看護之一的小洛露出擔憂表情。

    “有點痛。”言樂熙點點頭，掙扎著想坐起身。

    何止有點痛，言樂熙疼得臉都發白了，讓原本就白皙的小臉更加慘白，再搭配落在臉頰旁的黑色長髮，她簡直不用化妝就能直接上陣演女鬼了。

    而且她還穿著細肩帶白色蕾絲長洋裝，根本是電影裡幽靈的打扮，這樣的在她夜裡行走於暗道，相信十個裡有八個人會被她嚇得尖叫。

    小洛趕緊上前扶起她，幫她拿了枕頭墊在後腰，才小心翼翼地讓言樂熙坐臥在床上。

    “要不要我幫小姐按摩腿？”小洛眼神充滿關懷，卷起袖子就想幫言樂熙捏腿。

    說起言樂熙，小洛有一長串的形容詞，可以形容眼前病懨懨躺在藏藍色柔軟大床上的女子。

    言樂熙有一身白得似能透光的雪嫩肌膚，身高約莫一百六十五公分，不太高也不太矮，搭配她清瘦的身材讓小洛有種我見猶憐的感覺，更何況是視覺動物的男人，根本是仙女等級的尤物。

    鵝蛋般的完美臉型上，鑲著一雙黑白分明的水亮眼眸，每每被她用那雙眼睛盯著，再搭配卷翹的濃密長睫毛，一頭旁分直達腰際的漆黑長髮，美得讓小洛總以為言樂熙並不是人類，而是從天上降下的仙子，或者精靈之類的絕塵美人。

    然而，這樣的女子，如今正用一雙靈動瞳眸，目光盈滿肯求地看向小洛，要她怎麼忍心拒絕？

    “可以拿顆止痛藥給我吃嗎？”言樂熙淺淺皺眉，口吻裡帶著一點點的哀求。

    “絕對不行！醫生交代了，如果小姐不是痛得冒冷汗，是不能拿止痛藥給你吃，藥吃多了會產生抗藥性，對小姐的身體有害無益。”小洛雖不忍見她疼痛，但還是狠下心拒絕。

    “知道了。”言樂熙扁了扁嘴，她也曉得小洛受雇於人，只能不強迫她。

    小洛看言樂熙微微蹙眉，蒼白的臉蛋露出痛苦的表情，低眸看向言樂熙放在被子外的雙手，那原本該是潔白無瑕的雙臂，如今遍佈大大小小傷疤，甚至還有言樂熙想自行起身，不小心撞到的瘀青，看起來十分惹人愛憐。

    她真的很想替言樂熙分擔點什麼，但小洛不是神仙根本做不到。

    “現在幾點了？”言樂熙抬頭看著站在床沿直直盯向自己的小洛。

    通常傍晚五點左右，小洛與另外一位看護小美就會拉下織花窗簾，不讓夕陽餘暉照進屋內，因此她目前只能看到滿室的橘黃燈光，卻看不到落地窗外的景色。

    “再十五分鐘就六點了，先生約莫半個多小時就會回到家。”小洛看了手錶後開口。

    聽小洛口中提起“先生”，言樂熙的心猛然一震。她真的搞不懂自己，明明赫連燁對她百般呵護，但她卻對他存有一種她也不明白的莫名恐懼。

    他們明明在她車禍之前，是對令人稱羨的愛侶，而今相處久了，為何她一開始對他的全然相信與依靠，竟滲入一絲她也搞不清楚的害怕？

    難道赫連燁口中的過往甜蜜，以及旁人的附和，都是趁她昏迷時套好招的？

    還是應該要懷疑，車禍後蘇醒的她發現失去所有記憶，讓赫連燁聯合身邊所有人，誆騙她兩人過去有多麼甜蜜？

    “小姐先洗個澡好嗎？洗完澡先生也該回到家了。”小洛不明白言樂熙心中百轉千回，笑著問話。

    言樂熙回過神，點點頭。

    她不該胡思亂想，赫連燁沒有欺騙她的理由才是。

    “在浴缸還沒放滿水前，小姐先看看這本商業雜誌吧！這期的雜誌有大篇幅報導先生的事情喔。”小洛從床旁的歐洲古風五斗櫃上拿出她準備好的雜誌，將封面擺在自己臉旁笑著看向言樂熙。

    言樂熙看著那本商業雜誌，封面是一名身穿黑色三件式西裝的男子，坐在一張古歐洲風格的單人骨董椅上，背後則是一片黑色當成背景，若不是封面上寫著雜誌名稱，不明白的人還以為是男性流行雜誌的封面。

    赫連燁，不可忽視的年輕力量。

    鬥大標題放在封面的左邊，那張似笑非笑的男人臉龐，俊美得如寒日裡的暖陽，不長不短的黑髮蓋住他好看的額頭，帶點流行感的髮型和棱角分明的五官，顏質直逼線上男明星，是近年來常佔據“最想發生一夜情”、“最想嫁的男性”、“夢幻男朋友”之類排行榜前三名。

    言樂熙愣了一下後，用沒骨折的左手接過雜誌，將它放在大腿上開始翻閱，這時小洛趕緊到浴室設定浴缸水溫，接著忙裡忙外替她打理等等洗澡前後需要使用的東西。

    雜誌裡有一篇赫連燁的專訪，但只有少少三頁的內容，其餘全是介紹“赫連集團”近期努力擴張生意範疇的報導。

    對赫連燁，言樂熙有許多說不上來的異樣感受，她知道，他是她在茫茫人海中唯一的救贖與浮木，她絕對無法離開赫連燁。

    赫連燁應該就像她的信仰、她的神祇，但為何與他相處久了，對他卻越來越存有畏懼與害怕情緒？

    言樂熙搖搖頭，心底狠狠罵了自己，明明要自己別再胡思亂想莫名其妙的事情，怎麼現在又想了起來？

    她努力將注意力放在雜誌上，一字一句閱讀赫連燁與赫連集團的報導。

    赫連燁，三十一歲，赫連集團總裁，事業版圖橫跨歐亞美三洲，智商超過一八五的他從國中開始跳級，不過二十八歲就拿下包括經濟、企業經營、科技與理工領域的博士學位，甚至還彈了一手好琴，並創下英國劍橋大學聘用年紀最輕的教授紀錄。他二十九歲時卸下教職回到臺灣，接手家族企業總裁位置，將原本只在亞洲發展的赫連集團，變成更堅不可摧的全球性集團。

    生長在奢華環境又絕頂聰明的赫連燁，照理說應當是眼高於頂、自命不凡的獨裁者，但他卻是待人有禮的紳士，無論對待學生、家中下人、公司下屬甚至是媒體記者與不認識的陌生人，他都謙恭有禮，因此“英倫紳士”成為他的代名詞。

    “待人接物謙謙君子，商業戰場雄鷹展翅”這是雜誌文章最後，替赫連燁下的標注，足以見得赫連燁潛藏在紳士外衣裡，是一頭無法禁錮的野獸。然而，言樂熙總不覺得這頭蟄伏的獸，只出現在商場應對上，就連私底下，他都並非旁人所見的英倫紳士，不過那也只是她的臆測。

    言樂熙合上雜誌，腦海裡滿滿都是赫連燁淺勾嘴角的面孔，耳裡響起他低沉好聽的聲音，不疾不徐地輕聲道：“樂樂，你就是我所有的快樂來源。”她就會一陣沒來由的惡寒。

    她覺得這句聽似甜膩的情話，仿佛在過往的記憶中，似乎在她陷入深層恐懼之時，也曾有人用一樣的文句，如詩如唱地在她耳畔輕淺誦吟……

    “小姐，洗澡水放好了，我們去洗澡吧。”小洛不知何時來到言樂熙身側，拉回她飄忽的理智。

    言樂熙朝她點了點頭，“麻煩了。”

    小洛將輪椅推至床沿，協助只能單腳站立的言樂熙從床鋪坐進輪椅裡。

    掀開被子時，言樂熙左腳打著石膏，從腳底一路往上至膝下，右腳則有大大小小不同程度的傷痕，狼狽模樣總令小洛每看一次就心疼一回。

    言樂熙困難地坐進輪椅，讓小洛推著到浴室，並在她的幫助下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

    寬敞的浴室以白色為主，光潔地板鋪上白色超大方形磁磚，牆面上除了有白色長方形兩人用洗手台外，還安了一面鑲金邊的大鏡子，浴室內除了幹濕分離的淋浴間，最裡頭擺了一座按摩浴缸，浴缸上頭甚至有電視，可以邊泡澡邊看節目打發時間，是十分明亮又整潔的舒適空間。

    言樂熙洗好澡換上一身白色蕾絲無袖洋裝，外頭罩著粗針織粉色長版外套，坐上輪椅被小洛推到更衣室內的化妝台前。

    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只見濕漉漉的長髮披散在肩上，沒有上任何彩妝的她氣色不好，臉色蒼白得像隨時都會昏倒般，就連唇色也只剩淡淡的淺粉色，一點也不像剛洗好澡滿身粉嫩的模樣。

    “我幫小姐吹幹頭髮。”小洛拿起一旁的無扇葉吹風機替她吹幹頭髮。

    一道頎長身形不知何時站在更衣室門口，雙手抱胸斜靠在門框上，看著坐在輪椅上的言樂熙。

    言樂熙感受到一股視線，轉過頭驚見身穿西裝的赫連燁，正用似笑非笑的神情直勾勾看向她，她不自覺正襟危坐，擺在膝上的十指忍不住緊緊交握。

    “先生，您回來啦！”發現言樂熙的視線看向門口的小洛，後知後覺發現赫連燁。

    赫連燁朝小洛勾起一抹微笑，穿著深咖啡色皮革室內拖鞋的長腿緩緩走近兩人。

    赫連燁有著一百八十五公分的高身兆身形，從不間斷的晨泳讓他的上半身呈現倒三角形，穿著黑色襯衫與西裝褲外搭深咖啡色西裝背心的他，昂首往兩人走來時，每一步都透露出自信與自負。

    “小洛，我來就好。”赫連燁低醇的嗓音輕喊小洛的名字，探出手要接過吹風機。

    被赫連燁喊著名字讓小洛雙頰泛紅，趕緊上繳吹風機，她指著門口說：“我去看看廚師晚餐準備得如何。”

    “麻煩你了。”赫連燁淺扯嘴角點首，接著捧起言樂熙的漆黑秀髮細細吹幹。

    言樂熙一直垂眸不敢多瞧鏡子裡的他，任由他修長指尖恣意穿梭在她的髮絲間，感受他長著粗繭的指腹，時不時刮過她細嫩的後頸，讓她輕易綻出一陣又一陣的顫慄。

    赫連燁透過鏡子看著垂眸的言樂熙，見她肌膚勝雪，一頭烏黑長髮披散身後，絕美得令人屏息，令他移不開眼睛。

    黑與白的視覺衝擊讓他下腹一陣騷動，他無法控制自己想碰觸她的衝動，關掉吹風機放在桌上後，他探手用指節輕輕滑過她的側臉，感受她細緻肌膚的滑嫩觸感，想借此稍稍緩解對她的強烈渴望。

    赫連燁的熱度透過皮膚傳至言樂熙心坎裡，她不自覺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地任由他撫摸她的臉頰。

    她其實不需要懼怕赫連燁的，他待她一直都是呵護備至，就算有一些親昵的舉動，那也是他們已經交往了十三年，甚至差一步就成為夫妻的愛侶間會有的行為。

    言樂熙可以感覺赫連燁對擁有她的欲望十分強烈，但他清楚她目前的狀況並非太好，只是點到為止，對於他的貼心紳士行為，她十分感謝，卻無法克制本能地些微抗拒他的貼近。

    至於她為何會排斥他的靠近，這點她無從知曉，也不敢表現得太明顯。

    “樂樂。”赫連燁低沉的嗓音喊著她的名字，看見言樂熙揚起眸，總算願意看向鏡裡的他。

    習慣抿成一條線的薄唇輕淺揚起，他掬起她的一綹長髮，鼻尖輕碰恣意聞著髮絲上玫瑰花香氣，才再抬起頭看向鏡子裡的言樂熙。

    “今天過得如何？”他一邊說話一邊拿起梳子替她梳順長髮。

    “嗯，很好。”她點了點頭。

    “跟我說說，今天你都做了什麼，再微不足道的小事我都要知道。”赫連燁一手壓著她的頭頂，一手梳著她的長髮，動作輕柔得仿佛深怕梳掉她一根髮絲，他都會心疼不已般的細心。

    言樂熙沉吟一會兒，眉頭若有似無地皺著。

    他說，再微不足道的小事我“都要”知道，而非我“都想”知道，在赫連燁的生命歷程中，他應該是發問者與命令者，從未有過居下風的時刻吧。

    也許，過去他們之間的相處，他總是擁權者的角色，縱使他待她柔情萬千，兩人之間一定有著她未能理清的隔閡存在吧。

    “樂樂。”赫連燁加重語氣，直到看見她抬眸看向鏡子裡的他後，薄唇才又掀了掀，“怎麼不說話？”

    “今天我送你出門後，在房間看了一本書，接著十一點多陸醫生與赫連醫生來家裡替我做簡單的檢查，然後吃了午飯又看點書後睡了一覺，直到五點多才醒來，接著小洛拿最新出刊的商業雜誌給我，上面有你的專訪，我看完後便去洗澡，再來就是現在了。”言樂熙流水帳地報告今天的無聊日程。

    “你看了什麼書？”赫連燁看似很滿意她的回答，一點也不在意她毫無組織的報告內容。

    “《百年孤寂》。”言樂熙如實回答。

    “馬奎斯的作品，是在我的書櫃拿的吧，看西班牙文版還是英文版？”他似乎對言樂熙的生活十分感興趣。

    “英文版的。”言樂熙想了想，看向他疑惑的問：“我懂西班牙文？”

    “你只會說幾句簡單的西班牙文。”赫連燁放下梳子，站在她與化妝台之間，結實臀部靠在桌緣，彎下腰笑睨著她，“你向來就不熱衷學習語言，你以前常說，會中文、英文跟一點法文就夠了，其他的語言你一點也不想學。”

    “原來我還會一點法文？”言樂熙神情帶著詫異。

    “嗯，法文的程度比西班牙文好一些，至少你能用法文與人聊上好幾句。”赫連燁淺笑出聲，伸手撫摸言樂熙精緻的小臉，眼神看似藏有對過去的懷念。

    “我今天看雜誌才曉得，你以前還當過教授。”言樂熙雖然還無法完全習慣他的碰觸，但她很努力試圖假裝自己習以為常。

    “我不只當過教授，還當過你碩士論文的指導教授。”赫連燁用拇指滑過她蒼白的嫩唇，揚起眉頭補充。

    “咦？”言樂熙詫異地忍不住發出聲音。

    “需要如此驚訝嗎？”他淺勾嘴角，兩指輕捏她的下顎，口吻中帶著一點輕快、一點愉悅，可以看得出來他心情非常好。

    言樂熙見他勾嘴模樣，咬了咬嘴唇才回話，“我只是嚇了一跳。”

    瞧赫連燁俊朗的面容噙著一抹微笑，她忍不住懷疑自己腦袋是不是不太正常？他明明待她如此溫柔體貼，但她心底怎麼時不時會竄出奇怪的害怕情緒？

    到底是她精神有問題，還是赫連燁用紳士的外衣包裹魔鬼的骨血？而這惡魔的一面，過去只有兩人獨處時，他才會顯露出來？

    “我與你一直都在一起，就連你今天看的那本《百年孤寂》，也是你三年前陪我到波士頓演講時，我們在大學城的一間書店買的。我還記得，當初你吵著我買下這本書，是因為你喜歡封面設計。”赫連燁輕柔地撫摸她的髮絲，說起過往，他不自覺加深嘴角笑意。

    看著赫連燁出彩神情，言樂熙又不禁想著，在赫連燁的表現裡，他似乎覺得與她相處的記憶十分珍貴，這樣的男人，她怎麼會莫名怕他？

    赫連燁當然不清楚言樂熙的心思，他知道自己不該如此躁進，但還是順從本能地傾身，薄唇輕淺覆上柔軟細嫩的雙唇，如蘭芬芳竄入鼻腔，那是他再熟悉不過，屬於她的香氣。

    單憑聞著她的芳香，就讓赫連燁下腹一陣火熱，大掌忘情地捧著她的後腦勺，弄亂方才梳理好的長髮，薄唇毫無節制地吸吮柔嫩雙唇，似乎不將她體內所有空氣占為己有不甘休般狂烈。

    一堵火熱抵在言樂熙的唇上，她還來不及反應，下一刻就發現赫連燁開始吮吻她的唇瓣，讓她緊張得連呼吸都不敢，整個人像座石雕呆呆杵在椅子上，任由他用雙唇碾著她的唇。

    心跳如雷響在言樂熙的胸腔內，她眼睛連眨都不敢眨，腦袋裡轟轟作響，完全沒有任何思緒，但下一瞬間，一個陌生的畫面閃過腦海，讓她不由得淺淺皺眉。

    那是一張藏藍色大床，床邊站著一名身形高身兆壯碩的男子，男子的臉隱藏在黑暗裡看不清容貌，他上身穿著一件白色長袖襯衫，下身則是黑色西裝褲包裹著修長雙腿，男子正從腰際抽出皮帶，緩步走近雙膝併攏倒臥在床上的女子……

    猛然回神，言樂熙抬眸驚見赫連燁正用一雙清冷眼眸，直直盯著她，令她驚嚇得倒抽一口氣。

    “想什麼？想得如此出神？”赫連燁貌似不在意她沒能沉醉在他的熱吻中，反而探手捏捏她的臉頰，神情帶著全然的寵溺。

    言樂熙咬唇尷尬笑著，支支吾吾不曉得該不該說，“我……”

    赫連燁揚眉，十分有耐性等她說話。

    言樂熙見他頗有她不開口就不甘休的模樣，努了努嘴才開口，“我剛剛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奇怪的畫面。”

    “畫面？”赫連燁鬆開捏著她臉頰的手，神情似乎多了些警戒。

    他右手虎口在左手腕上的Patek Philippe深咖啡色牛皮錶帶手錶上轉動著，黑色眼眸直勾勾盯著她的臉部表情不放，似乎想從中找到一絲一毫她內在的情緒波動。

    言樂熙沒有發現赫連燁的異樣，她輕咬著下唇，思索了一會兒才再開口。

    “我覺得很像自己坐在床鋪上，看著一名男子邊扯下皮帶，邊朝我走過來，那時感覺非常害怕與緊張……”

    “有看到男人的臉嗎？”赫連燁鬆開手，沒等她說完話，便逕自打斷她。

    他的語氣帶著慌張，加上無端打斷別人說話，一點也不像她認識的赫連燁。在言樂熙的認知裡，他是一絲不苟，行事悠然從容、教養絕佳的紳士，仿佛一個多餘的瑣碎動作、一字下流髒話都不會出現在他身上，而今，他竟會打斷她說話，讓她忍不住心生疑竇。

    “沒有。”言樂熙縱使滿懷不解，但還是搖了搖頭，“怎麼了嗎？難道這個畫面跟我的過去有關？”

    赫連燁望了言樂熙琉璃般的瞳眸，揚起一邊眉頭後才說：“我只是問問，別上心。”

    這要言樂熙怎麼不上心？關乎她的過去，她當然想全數知悉。

    “我……”她才要再問，門口傳來敲門聲，硬生生打斷她的話頭。

    “先生，廚師已經準備好晚餐。”小洛站在更衣室門前看著兩人說話。

    “嗯。”赫連燁應了聲。

    這時，小洛想走入更衣室幫忙推言樂熙的輪椅，赫連燁起身輕而易舉地抱起她，才轉首看向小洛，“請把輪椅推到餐廳。”

    小洛連忙點頭，亦步亦趨推著空輪椅跟在後頭。

    這不是第一次被赫連燁抱在懷裡，但每次他用健壯的臂膀環過她的後背與後膝，讓她與他剛健寬闊的胸膛緊貼在一起時，言樂熙總會感覺到呼吸窒礙，她真的越來越搞不懂自己。

為了一口餓

   【第二章】

    一張木制的長餐桌上擺了六把同款椅子，左側的位置前放妥兩套用黑色木質託盤裝盛的餐點，一碗五穀飯、兩盤青菜、一塊炭烤牛肉、一碟開胃水泡菜與一盅燉牛肉湯，沒有太精緻的餐食卻也不失簡陋，是赫連家族一貫的吃食。

    “樂樂，可以自己吃飯嗎？還是我喂你？”赫連燁將言樂熙輕放在椅子上，拉了椅子坐在她身側後淺聲問話。

    “我可以自己吃。”言樂熙像小孩一樣反手握住湯匙，挖了半匙五穀飯放入嘴裡，用行動證明她已經可以自行用餐。

    “今日午餐就是小姐自己吃的，小姐的右手復原情況進步非常多。”小洛一邊幫言樂熙把青菜鋪在湯匙上，一邊笑著向赫連燁報告。

    赫連燁耳裡聽著小洛的聲音，一雙深沉如熾的眼眸直勾勾盯著言樂熙的側臉，見她將嘴旁的髮絲一併吃入嘴裡，探手替她攏好長髮。

    “小洛。”他輕聲開口，深幽眸光依然沒從言樂熙臉上移開。

    不只小洛，就連言樂熙也放下湯匙看向他。
    “麻煩你到房間拿只發圈，幫樂樂把頭髮綁起來。”赫連燁捏著言樂熙的臉頰，露出淺薄微笑，“貪吃的小兔子，連頭髮也不放過，嗯？”

    赫連燁的體溫透過粗糙指腹傳入肌膚底層，言樂熙應該要覺得欣喜，她就算暫時無法行走，天之驕子如他還是願意寵著她、呵護著她。

    但心卻無法用腦袋控制，言樂熙本能地倒抽一口氣，身體僵住一動也不敢動。

    “先生，發圈拿來了，我馬上幫小姐綁頭髮。”這時小洛走過來，準備幫言樂熙把長髮紮起來。

    “我來就好。”赫連燁起身接過她手上紅底白點點發圈，動作生疏地將言樂熙的長髮攏在後腦勺，綁了松垮垮又亂糟糟的低馬尾。

    “先生的手很不巧呢，馬尾綁得不是太好。”小洛忍不住笑了出來。

    赫連燁走到言樂熙身邊，俯身與她對視，“我瞧瞧，嗯……綁得的確不好。樂樂，你覺得需要重新讓小洛幫你綁嗎？”

    “不用了，只要不吃到頭髮就可以。”言樂熙移開視線不敢與他對望，笑著搖頭拒絕。

    “那我們繼續吃飯。”赫連燁貌似不在意她移開與他對望的目光，摸了摸她的頭頂後便坐下來繼續用餐。

    一頓飯下來，兩人沒說幾句話，倒是小洛同言樂熙說話的次數多過兩人五倍有餘。

    赫連燁用完餐便回房間梳洗，準備短暫休息後繼續與工作奮戰，若大的餐廳內留下言樂熙與小洛兩人。

    “先生照顧小姐真是無微不至，看了好令人羡慕。”小洛拉過椅子坐在言樂熙身側，臉上還帶著淡淡紅暈。

    言樂熙微勾起沒有血色的雙唇，她很想說什麼，但張口後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正確來說，言樂熙根本不曉得該說什麼，該斟酌怎樣的語句，才能完整表達內心的不安與疑惑。

    “小姐，你先坐一會兒，我收拾好餐桌就去拿藥給你吃。”小洛說完，起身收拾桌上的餐盤。

    言樂熙點頭，“麻煩你了。”

    看著小洛忙裡忙外地整理桌面，看著看著，言樂熙的思緒回想到“第一次”見著赫連燁那天……

    一個多月前的那天，言樂熙感覺喉頭乾渴得宛若千萬根針輪番戳刺喉嚨，就連想發出聲音都做不到。

    “嗯……”她掙扎好久，終於發出破碎聲音，傳入耳裡時，她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的聲音。

    那沙啞、撕裂般的低鳴，像從老嫗嘴裡發出的蒼老嗓音，讓她不由得顫慄。

    言樂熙努力一番卻依舊無法睜開眼，連想起身為自己倒杯水解渴都做不到。

    此時，耳邊傳來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男人聲音，接著，她感覺粗糙長指輕輕覆上她的臉龐，溫熱氣息吹拂在肌膚上，雖然無法張眼卻能曉得這人離自己非常近，近得兩人的臉頰幾乎要碰觸到。

    “醒了？要喝水嗎？”不冷不熱的聲音緩緩飄進她耳裡。

    言樂熙渴得幾乎發狂，她顧不得那男人究竟是誰，閉著眼困難點點頭。

    一陣細碎的聲音後，她感覺肩膀被結實的臂膀環繞，上半身被人撐起，接著雙唇碰觸微熱瓷杯杯緣，一股溫熱的液體緩緩滑入她乾渴的喉嚨，身體所有細胞仿若久逢甘霖的土地，瞬間活絡起來。

    言樂熙可以感覺男人對她定是十分上心，他隨著她吞咽的快慢掌控喂水速度，令她不至於被水嗆到，或吞咽不及讓水從嘴邊流下。

    “還要喝嗎？”低沉嗓音在喂完一杯水後溫柔詢問。

    她緩緩搖搖頭。

    “嗯。”他將杯子放在身側的桌上，大掌再次覆上她細緻的臉龐，聲音輕淺再問，“眼睛張得開嗎？”

    言樂熙試著用力睜開沉重眼皮。

    這回，她的視線終於不再是黑暗，而是柔和的橘黃色光線，雖然有些模糊，但至少眼皮可以微微睜開了。

    “樂樂，你醒了嗎？我是赫連燁。這些日子你睡睡醒醒，可以別讓我這麼擔心嗎？”赫連燁恍若凍結的臉孔，因為言樂熙的蘇醒有了變化。

    他的聲音雖然沉穩，但認識他的人卻能曉得，這時的他是慌忙與緊張的，要不依他不疾不徐的說話習慣，定不會像現在這般語速加快。

    “赫連……燁？”言樂熙用撕啞的嗓音重複。

    “嗯，我在這，你不用害怕。”赫連燁粗糙大掌握住她的手，薄唇貼上蒼白手背，再放於臉上摩蹭著。

    “那個……”她的神情露出異樣。

    言樂熙想抽回被男人包裹在掌心的手，卻因為全身無力根本動不了，只能挫敗地輕輕擰眉。

    “怎麼了？你說。”赫連燁傾身看著她。

    她吞了一口唾液才開口說話，“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言樂熙的話讓像是罩著千年寒冰的臉瞬間瓦解，赫連燁擰眉，語氣帶著輕輕顫抖，“你說什麼？你不認識我？”

    眼前的男人有張線條剛毅的俊顏，濃眉下一對略微下垂卻炯炯有神的內雙眼眸，高挺鼻樑下微薄雙唇生硬往上拉扯，蓋在眉頭的黑色短髮讓他顯得一絲不苟，這般好看的男人，此刻驚訝的直直盯著她，讓言樂熙害怕地吞咽唾液，雙唇抿了抿，不曉得該說什麼才能化解滿室沉靜。

    “我……該認識……你嗎？”剛清醒的言樂熙，話還說得不順，斷斷續續略帶懼怕地問。

    “你當然認識我……”倏地，赫連燁腦袋閃過可怕的假設，遲疑了一會兒才開口，“你記得你的名字嗎？”

    “我……當然記得，我叫……我叫……”言樂熙腦袋一片空白，原先的理所當然變得支吾其詞。

    是呀！她是誰？她到底是誰？

    “我……是誰？我……怎麼不記得……自己的名字？”言樂熙黑白分明的眼眸瞠大，慌亂地看向赫連燁，想從他身上得到答案。

    她瘦弱的身軀止不住顫抖，淚珠很快佔領晶亮瞳眸，幾綹散亂黑髮貼在臉上與唇上，恍如迷失在森林中的無助小兔子，令人憐惜與不舍。

    發現她不認得他，讓赫連燁久久無法回神，心臟仿若遭受雷擊般的無法呼吸。

    但赫連燁相信最害怕的一定是她自己，她現在最需要的不是他的質疑，而是他的體貼安慰。

    “別怕，我在這裡，你不需要害怕。”他將粘在她臉上的黑髮撥到耳後，像對孩子般溫柔安慰。

    粗糙長指碰觸她柔嫩雙頰，他的溫度傳入言樂熙心底，令她慌亂不已的心逐漸平靜。

    言樂熙睜著一雙沾有水霧的眸光看向赫連燁，蒼白雙唇啟了又合，明明有好多疑問，但話到嘴邊又不曉得該如何開口。

    赫連燁仿佛有讀心術，將下顎靠在她的頭頂，低沉嗓音仿若帶有魔力，“你的名字叫言樂熙，我的名字叫赫連燁，我是你的未婚夫。”

    “言……熙？赫……連……？”言樂熙陌生地結巴複誦，卻無法將兩人的名字說全。

    赫連燁握住她沒有受傷的左手手腕，將她的掌心攤開，用指尖在她白嫩的手心上分別寫了他們的名字。

    溫熱的暖意透過肌膚傳入言樂熙心底，鼻尖嗅著他身上好聞的味道，那是古龍水味揉合皂香與淡淡煙草的氣味，竟能讓她感覺無比放鬆與放心，嬌小身軀不自覺地往他寬闊胸膛依偎，吸取他身上好聞的氣味。

    言樂熙無法說明自己為何會做出這種親昵舉動，她只知道自己是憑藉本能做出這種行為，因為當她回過神時，她已經在他懷裡。

    見她像只小兔子鑽入他懷中，讓赫連燁的嘴角忍不住上揚，握住纖細手腕的大掌往下滑，順勢與她十指交扣，感受她略顯冰涼的體溫。

    對於赫連燁的過分親昵，言樂熙並無任何抗拒，反而還將身體埋入他懷中，讓他放心不少。

    “樂樂，你仔細想想，還記不記得我們的過去？”赫連燁口吻帶著一絲不確定。

    “我……”言樂熙擰眉，很用力地想從腦袋裡擠出什麼，卻發現腦子空空如也，什麼想法都沒有。

    她心底再次升起一股對未知的恐懼。

    她是誰？過去的她究竟是什麼樣的人？過著怎麼樣的生活？有哪些親朋好友，甚至對未來又有什麼遠景？這一切她都無從得知。

    “沒關係，你記得也好，不記得也罷，只要你能好好活著，無論你記不記得都沒關係。”赫連燁感覺懷裡的她顫抖著，他低聲安慰。

    聽聞赫連燁低啞的嗓音，言樂熙慌張的心再次平靜，對他的溫柔體貼感到無比感激與感動。

    眼前的赫連燁對言樂熙來說就像浮木，拯救了在海中載浮載沉的她，他的溫柔、他的體溫不僅溫暖了她的身軀，也熨燙她不安的心。

    “樂樂，過去我都這麼叫你。”赫連燁用拇指輕撫她右手手背，鼻尖探入她的髮絲中，恣意吸取屬於她的花朵香味。

    言樂熙輕輕點頭。

    她想，他們過去一定是情侶無誤，要不她怎麼會無法抗拒他的擁抱與親昵舉動，甚至還在他的氣味裡找到讓她安定的因數。

    “我們原本十五天前要舉行結婚典禮，但婚宴前兩天你出車禍，所以我們的婚禮便往後延遲了。”

    “結婚？”言樂熙擰眉，接著恍然大悟。

    原來她的身體會如此習慣他的擁抱，是因為他們倆已是論及婚嫁的關係呀！

    “嗯。”赫連燁應聲。

    “那……我們的感情很好，對吧？”這話一出口，她立刻在心底咒駡自己白癡，怎麼會問如此顯而易見的問題。

    若他們感情不好，怎麼會決定結婚呢？如果他們沒有感情，赫連燁對她的無比呵護又代表什麼？

    赫連燁心一緊，狹長黑眸閃過一絲惡狠與憤恨，但撫摸她的手指卻依然溫柔。

    “當然。”他眸光淩厲，但說出口的話語卻柔情萬千，“我們的感情非常好，從你國中二年級、我高中三級開始交往到現在，我們從未吵過一次架。”

    赫連燁說的是實話，但天曉得他多希望言樂熙能找他吵架，而不是對他充滿恐懼與對這段感情的聽天由命。

    這也應該怪他，是他從不給她自由發洩情緒的空間。

    “我們……交往這麼久？”她對他們之間的愛情長跑感到訝異。

    “十三年了。”赫連燁的聲音有些飄忽。

    是呀！十三年了，一段讓他從少年變成成人的漫長時間。

    赫連燁不願再往下思考這段感情對彼此的重量，現在最要緊的是照顧劫後餘生的言樂熙。

    “我去請你的主治醫生過來瞧瞧你的情況。”赫連燁輕輕放下她，溫柔地替她蓋上薄被，轉身就要離開。

    “那個……”她輕聲開口。

    赫連燁轉身望著她。

    他總是沒有足夠的耐心聽人說話，但對言樂熙，他卻有用之不竭的耐性等她。

    “你……我、我還會……再看到你嗎？”被赫連燁盯著，言樂熙莫名一驚，話說得結結巴巴。

    在昏黃的燈光下，言樂熙這才見赫連燁的全身，他比她預想的還要高大，穿起黑色三件式西裝如此筆挺，在他轉身面向她時，她可以感覺他全身上下充滿無法忽視的王者風範，猛然間，她竟有一瞬的退卻。

    或許是失去記憶的關係，所以本能有點怕他吧！言樂熙在心底這麼解釋。

    聞言，赫連燁右手虎口放在左手手錶上來回緩慢轉動著，接著朝她輕勾嘴角，“當然，我去去就回。”

    言樂熙回以一笑，望著他離開的背影，當她獨自一人躺在病床上，她開始笑話自己的多心與猜忌。

    他們兩人都交往了十三年，表示他們之間的愛情無可撼動，所以她不該懼怕他的，他一定也不希望她對他有所顧忌，要不就太對不起待她如此溫柔的赫連燁了。

    只是病房裡的言樂熙這般想，病房外的赫連燁心思卻是百轉千回。

    言樂熙等不到五分鐘，一群護理師簇擁兩名醫生走進病房，大夥全都圍在床旁看著神色略顯緊張的她。

    “言小姐，你好，我是你的主治醫生，敝姓陸。”陸惟荀微笑道。

    “樂樂，我是陸醫生的助手。陸醫生的醫術高超，哥哥在你出車禍後，立刻連絡人在德國的他，陸醫生可是為了你特意飛回臺灣，所以你放心，你一定能好起來的。”赫連淩拉著言樂熙的手，連珠炮似地說著。

    言樂熙直直看著她，表情帶著一絲疑惑與不解。

    “怎麼了？”赫連淩見她臉上的神情，仿佛正看著不認識的人般警戒，她疑惑地偏頭，仔仔細細地打量言樂熙。

    “你……”言樂熙才要開口，一道低沉嗓音從人群後方傳來，打斷她欲詢問的聲音。

    “惟荀、小淩，你們跟我談談。”赫連燁站在人群後，雙手插在西裝褲口袋裡，眸光一瞬也不瞬地看著躺在病床上的言樂熙。

    赫連淩才想抱怨憑什麼他可以對他們倆呼來喚去時，卻見陸惟荀一語不發走向赫連燁，只好不甘願地跟在後頭。

    “樂樂，你休息一會兒，我等等就進來陪你用晚餐。”赫連燁看向躺在病床上，露出慌亂神情的言樂熙，語氣溫柔地道。

    原本還為將她獨自一人留在擠滿陌生醫護人員的環境，而感到緊張的言樂熙，一聽赫連燁等等就會來陪她，總算放心了，她抿著唇點點頭，用眼神目送三人離開。

    看著赫連燁筆挺的身形消失在眼前，她才閉眼假寐。

    這時病房裡的護理師與看護，以為她又睡著了，嘰嘰喳喳小聲說起在言樂熙昏迷時，赫連燁的細心照顧羨煞不少人，只不過大夥的聲音一字不差地傳入她的耳裡，令她更加確定赫連燁對她是百般照料。

    “赫連先生對言小姐可真好，身為公司總裁工作一定非常忙碌，每天下班都還來看言小姐。”護理師甲話裡帶著無比的欣羡。

    “可不是嘛！言小姐只要有任何動靜，赫連先生一定趕來醫院。”護理師乙努努嘴，也跟著附和。

    “我看言小姐瘦弱得隨便一跌就會骨折的樣子，不曉得撐不撐得過複健這一關。”看護忍不住擔心起來。

    突地，病房門輕輕開啟，大夥全都屏息往門口看去，怕是赫連燁與醫生談完後回到病房，聽到她們的說話內容該怎麼辦。

    “怎麼了？”小洛疑惑問話，她不懂為什麼所有人都看向自己。

    “原來是小洛。”護理師甲拍拍胸口。

    “想說赫連先生怎這麼快就回來了。”護理師乙松了一口氣。

    “你們在說什麼？我怎麼連一個字也聽不懂。”小洛捧著沐浴用品，走到置物櫃前，蹲下身把東西放進櫃子裡。

    “言小姐剛剛醒了。”護理師甲開口。

    “小姐又醒了呀，這回醒了多久？赫連先生知道嗎？”小洛臉上充滿興奮的問道。

    “這次醒了很久，赫連先生還喂言小姐喝水，兩人也說了一些話。”護理師乙回答。

    “真的嗎？”小洛喜出望外轉向病床上的言樂熙，只見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女人依舊緊閉雙眼，讓她有些洩氣，“小姐還睡著耶！”

    “剛剛睡著，畢竟點滴裡有止痛藥成分，會讓人昏昏欲睡。”護理師甲聳聳肩。

    小洛走到病床旁，用放在一旁的溫毛巾替沉睡的言樂熙擦拭額頭，動作輕柔得仿佛對待瓷器般溫柔，看著睡著的言樂熙，她臉上露出淺淺微笑。

    “小姐，你得快快好起來，讓先生擔心可不好呢。”她對睡著的言樂熙加油打氣。

    “我來吧。”身後傳來低沉嗓音，小洛轉頭發現是已經回到病房的赫連燁。

    她起身將手上的毛巾交給赫連燁，退到一旁看著他細心照顧沉睡的愛人，她的嘴角輕輕勾起幸福弧度。

    言樂熙雖然神智清楚，也曉得赫連燁溫柔地替她擦拭臉頰，但她的眼睛卻怎麼也睜不開來，接著，靜謐籠罩她周身，她又再次陷入沉沉的昏睡當中。

為了一口餓

   【第三章】

    接下來兩個月，言樂熙住在“赫連紀念醫院”頂級VIP病房內，通常都是睡睡醒醒，醒著的時候被看護小洛與小美盯得緊緊，夜裡睡著的時候，據說赫連燁整晚都會陪在病榻旁，直到天明才離開醫院返家梳洗。

    而這段時間，言樂熙對赫連燁這個人，從旁人提及與媒體報導中知道了他的一些事情，也曉得在那場嚴重的車禍中，坐在副駕駛座的她左腿骨折打上石膏，右手雖然沒上石膏，但神經斷了好幾條，是陸惟荀用顯微手術替她接回來，只要配合複健就能恢復七、八成。

    她身上還有些大小不一的傷痕，這些都不是讓人擔心的傷勢，他們擔憂堵在腦部血管裡的血塊，雖然血塊不大，不需開刀取出，但血塊壓迫言樂熙的腦神經，讓她產生“逆行性失憶症”，也只能靜待身體吸收血塊後，或許可以恢復記憶。

    言樂熙見著赫連燁的時間並不多，除了假日他會將工作帶來醫院，無聲地在一旁陪伴她，就連跟她話家常的時間都很少。

    但言樂熙一直相信，她的未來赫連燁會替她安排妥當，她只需如同他所說，相信著他，其餘不用多想。

    只是這一切，從赫連燁把她接回家中後，沒幾天就開始悄悄改變。

    在醫院待了兩個多月，赫連燁在主治醫生的允許下，替她辦了出院手續，回到兩人位於市中心的頂級豪宅公寓。

    電梯停在公寓頂層的四十五樓，黑色鐵門緩緩打開，寬敞的電梯空間裡站了兩名身穿黑色西裝的保鏢，後頭則是赫連燁與坐在輪椅上的言樂熙。

    “到家了。”赫連燁彎下腰，溫柔地在言樂熙耳畔說話，接著不假他人之手，親自推著輪椅走出電梯。

    言樂熙身著白色雪紡長洋裝，用裙擺遮住左小腿的石膏，她看著赫連燁在電子鎖前按了一串數位，高科技的電子門“嗶”了一聲解鎖後自動打開。

    “這是你家？”言樂熙進入屋內，環顧四周後詫異開口。

    放眼望去屋內光潔的無接縫白色地板，與天花板的橘黃色燈光相互輝映，偌大客廳中央擺了L形黑色沙發以及單人坐同款沙發，下方鋪有絨毛米白色地毯，大片落地窗前放了一架史坦威平臺鋼琴，高檔卻不失典雅簡潔的裝潢讓言樂熙看得驚歎連連。

    “這不只是我家，也是你的家。”赫連燁在她身邊蹲下，大掌握著她放在腿上的小手，口吻裡有說不出的喜悅。

    “可是我們還沒結婚，所以這裡嚴格來說還不算我家。”言樂熙轉首看向他回話。

    “你四個月前從英國劍橋財經研究所畢業回到臺灣，我們一直同住在這裡，所以這還不算你家嗎？”赫連燁扯扯嘴解釋。

    “咦？我以前就住在這裡？”這跟她的認知不太一樣，她想了想才又開口，“我還以為我過去就住在你口中位於山上的老家，而你因為工作方便所以住在市區。”

    “你在臺灣求學時是住老家沒錯，但你回臺灣後就跟我住在這裡，這間公寓是我買來當作我們結婚後的住所，嚴格說起來，從你回臺灣到出車禍不過四個多月，在家裡住兩個月，醫院兩個多月，所以在這你也沒住多久。”赫連燁詳細解答。

    言樂熙點點頭表示瞭解。

    這時，由房間走出一名穿著圍裙、年約五十來歲的女人，她一邊擦手一邊小跑步到兩人跟前。

    “少爺，小姐，你們回來了。”王媽急忙打招呼。

    “這位是？”言樂熙看向赫連燁問話。

    “這是打你小時候就照顧你到出國念研究所的王媽，我特意找回已經離職回家照顧孫子的王媽，來照顧你的生活起居，直到你可以單獨行動為止。”赫連燁簡短地介紹。

    “小洛跟小美呢？”言樂熙以為身邊有兩名看護就夠了。

    “她們會協助王媽照顧你，畢竟王媽跟你相處的時間非常長，她曉得你所有的喜好。”赫連燁探手撫著她的側臉，嚴俊面容上滿是關懷之情。

    言樂熙看向眼前陌生的婦人，朝她輕輕笑著，“王媽你好，之後就麻煩你了。”

    “小姐別這麼說，看到你這樣，王媽有說不出的心疼。”王媽見自小照顧到大的言樂熙，才那麼一會兒功夫就把過去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甚至腳上還打著石膏行動不便，她說有多心疼就有多心疼。

    “王媽，麻煩你帶樂樂去洗澡，等會就要吃晚餐了。”赫連燁起身看著王媽，雖然語氣聽來溫和親切，但看向王媽的眼神裡沒有絲毫溫度。

    雖然他早已交代王媽別亂透露過去的事情，但還是不免擔憂王媽一看到言樂熙，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大嘴巴全盤托出。

    “是。”王媽點頭。

    王媽認識赫連燁不是一天兩天，她當然知道這是少爺在警告她閉緊嘴，能不同言樂熙多說的就儘量別說，趕緊推著輪椅領言樂熙到房間沐浴。

    言樂熙打從五歲來到赫連家，就是王媽照顧她，直到高中畢業離開臺灣為止，所以對於她的喜惡王媽瞭若指掌，因此王媽很快地替她洗淨身軀，換上一套乾淨的衣服再帶她來到餐廳。

    餐桌上擺了兩盤香煎羊排與清湯和生菜沙拉，負責煮飯的廚師忙著善後，而赫連燁不見蹤影，整間屋子只剩下碗盤碰楂聲音。

    “王媽，房間裡的東西都是我的嗎？”言樂熙瞧赫連燁還未出現，坐在輪椅上的她抓緊時間詢問。

    “小姐在這住了兩個多月，房間裡的女性用品都是你的，只不過有些東西據說是少爺這幾天為你添購的，像是沐浴乳、保養品之類的，都是少爺親自為你到百貨公司購買。”王媽蹲在言樂熙身邊回話。

    “那……我以前跟赫連燁感情就很好嗎？”言樂熙口吻有些不太確定。

    當她從昏迷中清醒過來時，她信了赫連燁的片面之詞，但兩人越是相處，她卻越來越迷糊。

    過去她真的與赫連燁感情好得十多年來未曾吵過架？在那麼漫長的時間裡，他們都是深愛彼此從未轉移目標？

    並不是言樂熙不相信赫連燁，而是他藏在謙恭有禮的外表下，若有似無的霸道與冷然令她遲疑了，開始對他的說辭持保留態度。

    然而，說到言樂熙對赫連燁產生莫名恐懼，也許是他溫柔背後逐漸透出潛藏的淡漠，或者是那連她也搞不清楚的夢。

    至於那場夢的內容為何，言樂熙根本記不清了，只記得夢醒後再次見著赫連燁，她的心無端滲入一絲恐懼與害怕，讓她覺得她不只失憶，就連腦袋也開始混亂。

    “小姐與少爺的感情相當好，好得不得了。”王媽一聽馬上拔高音量回答，接著還朝言樂熙傻笑了好久。

    言樂熙擰眉，心中的疑惑如漣漪越擴越大。

    “這麼快就洗好了？”赫連燁穿著黑色素面短袖T恤，下半身著黑色休閒褲，朝言樂熙走了過來。

    住院期間，樂熙看到的赫連燁大多都是西裝筆挺，就連假日來醫院，也是穿著襯衫與西裝褲，這是她第一次見他穿休閒服飾，這樣的裝扮讓他年輕與親和不少。

    “嗯。”言樂熙點了個頭。

    “小姐怕少爺久等，所以就不泡澡了。”王媽起身替她解釋。

    “原來是這樣。下回不需顧忌我，想泡澡就泡澡，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嗯？”赫連燁彎下身，大掌貼著言樂熙白嫩雙頰，寵溺開口。

    剛洗過澡的言樂熙渾身散發玫瑰香氣，蒼白的肌膚呈現淡淡粉色，粉嫩雙唇如飽含水分的玫瑰，他不自覺地用拇指滑過她的唇瓣，瞧她雙唇微啟露出貝齒的模樣，令他下腹傳來一陣該死的火熱。

    赫連燁傾身想一親芳澤，卻明顯感受身前的嬌小人兒身軀瞬間僵硬，他扯了扯嘴角，改以大掌捧起她的臉，輕吻她的額頭。

    “我們去吃飯。”

    赫連燁話落，伸手將她從輪椅上抱起放在椅子上。

    “我特意讓廚師做你愛吃的水煮雞肉沙拉，你嘗嘗。”他替她夾了些沙拉放在小碟子裡，再拿自己的筷子夾起肉絲停在她嘴前。

    “謝謝。”言樂熙道謝後，張開嘴吃下雞肉。

    她知道，如果她不張嘴吃下赫連燁遞來的食物，那雙比深夜還黑的眼眸，就會閃過慍怒眸光，她想，連他應該也不知道，他的血液裡藏有易怒因數吧。

    “如何？”

    “很好吃，我很喜歡。”言樂熙把雞肉吞入肚子後點頭回話。

    “你喜歡就好。雖然這道水煮雞肉沙拉沒你做的好吃，但聽到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我也會做飯嗎？”她一臉疑惑。

    “你何止會做飯，做的飯非常好吃，你還會寫食譜。”

    “我還會寫食譜？”言樂熙沒料到失憶前的自己是熱愛料理的人。

    “等等吃完飯我拿給你瞧瞧。”

    言樂熙用力點頭，絕美的臉龐露出輕快微笑。她想看過去的自己寫了什麼食譜，只要是與過去有關她她都想細看，若能就此找回記憶那就太好了。

    “樂樂，你在住院期間，可能身體疼痛加上醫院飯菜不合胃口，原本就瘦弱，這回更是瘦了一圈，讓我擔心不已。”赫連燁勾起食指磨蹭她的臉頰肌膚，眼底透出一股關懷。

    言樂熙輕咬下唇，對於他突如其來的親昵，她一直無法習慣，嬌軀忍不住再次僵直。

    赫連燁發現她的僵硬，勾起一邊嘴角收回手。“瞧你傷勢逐漸疫愈，還有了食欲，令我安心，答應我，你不想吃也得勉強吃一些，再瘦下去我可是會生氣。”

    “我會的。”言樂熙望著赫連燁邊說話邊替她布菜的側臉，點頭答應後繼續說話，“我不只會好好吃飯，也會努力想起我們的過去，陸醫生不也說了，我的腦袋裡有一個血塊壓到神經，只要血塊被身體吸收就有機會恢復記憶。”

    “別把自己逼得太緊，我說過了，你記得也好，不記得也罷，只要你好好的就成。”赫連燁似乎很清楚她心底想著什麼，低沉聲音帶著無比溫柔，要她放寬心。

    “嗯。”他的體貼讓言樂熙很感動。

    是啊，她是多想了，赫連燁與過去的她是相愛的，這一點不需要遲疑。言樂熙在心底如此告訴自己。

    “飯菜要涼了，快趁熱吃。”赫連燁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王媽，“王媽，樂樂的手不方便，麻煩你喂她吃飯，謝謝。”

    “沒問題。”王媽拉了張椅子坐在言樂熙身側，細心地一口一口喂她吃飯。

    用過晚餐後，時間來到晚間十一點，在書房工作的赫連燁走進客廳，停在距離沙發不速處，直直盯著言樂熙看書的側臉。

    她穿著白色蕾絲細肩帶長洋裝，外罩一件骨董蕾絲長袍罩衫，那是她平時在家最常做的打扮。

    此刻的她就像一幅畫，過腰的黑色髮絲紮在耳後，卷翹的睫毛宛如黑蝴蝶停在眼皮上，美得令赫連燁有一瞬的窒息。

    下腹的火熱灼灼燃燒，他的身體無比懷念緊緊擁著她，狂熱佔有她的無數激狂時刻。

    赫連燁用力握緊雙手，讓修剪整齊的指緣陷入掌心的肉裡，努力克制自己幾乎要無法控制的欲望。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走近沉醉在文字裡的言樂熙，高大身軀坐在她身側，薄唇勾起一抹笑弧。

    “看什麼書？看得如此入迷。”

    言樂熙抬起頭看向戴著黑色粗框眼鏡的赫連燁，先是訝異他臉上的眼鏡，然後將書的封面朝向他，她一句話也沒有說，赫連燁卻從她臉上的表情看出她心裡的疑問。

    “我有近視，不過度數不深，通常不戴眼鏡，只有晚上工作時才會戴，畢竟眼睛用了一整天，晚上戴眼鏡眼睛比較舒服。”赫連燁解釋著。

    “原來如此。”她點了點頭。

    “樂樂果真就是樂樂，喜歡看偵探小說，這本克莉絲蒂的《尼羅河謀殺案》你看了不下數十次，瞧，書側都有刮痕，那全都是你的傑作。”赫連燁捏捏她的鼻尖，薄唇上的弧度從未消減半分。

    言樂熙拿起桌上深咖啡色雕花牛皮書簽夾在看過的頁面上，再將書抱在懷裡，淺笑著說：“原來我以前很喜歡看這本書呀！這本書真的非常精彩。”

    “你懷裡的書，大約是七、八年前我們在倫敦一間小書店買的，夾在書裡的牛皮書簽，是我送你的二十歲生日禮物，那是我特地為你訂做的書簽，你仔細瞧上頭的雕花，除了刻上你最愛的玫瑰外，還刻了你的英文名字。”赫連燁目光未曾移開過她充滿驚喜的面容，他邊說話邊移動坐姿，蹺著長腿，用拳頭托著側臉，瘠啞嗓音滿是優閑自得與對過去的緬懷。

    言樂熙聽他這麼說，打開書本仔細端詳精緻的書簽，上頭的確刻著三朵玫瑰，最底下則用草書體刻了幾個英文字母。

    “Crystal。”赫連燁用令人沉醉的中低音輕喚她的英文名字。

    言樂熙望向他，看他捧起她的一撮黑色髮絲，湊到鼻尖聞了聞，才又抬頭看她。

    “晶瑩、透明的靈魂。”他放下柔潤的長髮，曲起手輕撫她的臉頰，“這張臉明明如此適合這個聖潔的名字，怎麼……”


    言樂熙遲遲等不到他後面的話，不由得揚了揚眉頭，忍不住開口問：“什麼怎麼？”

    也許是今夜赫連燁戴了眼鏡，遮住過於淩厲的視線，又或許是看了一本讓她熱血沸騰的書籍，她對他的恐懼少了一半，沒有抗拒他的靠近，更有興致想與他多聊聊。

    赫連燁從回憶裡驚醒，他收回手，略顯尷尬地扯扯嘴角，“沒什麼，別放在心上。”

    他的話說到一半，這要言樂熙怎麼能忍得住好奇心，她正想開口卻被他搶得先機。

    “王媽呢？怎麼不在這陪你？”

    “我瞧王媽坐在沙發上猛打瞌睡，便請她回房間睡覺。”言樂熙解釋。

    “難為王媽了，不過明日另外兩位看護會輪流來照顧你，正好可以減輕王媽的負擔。”赫連燁話裡指的是小洛與小美。

    “嗯。”言樂熙想起逗趣的小洛以及溫暖的小美，嘴角忍不住揚起。

    “你這麼喜歡她們？”赫連燁輕揚眉頭。

    “非常喜歡，也許是年紀相近又同是女生，所以有很多話可以說。”言樂熙興奮的表情顯而易見。

    “你喜歡就好，只要你能開心，要我做什麼都值得。”赫連燁邊說話邊溫柔地替她將落在腮邊的髮絲撥至耳後，一舉一動充滿濃濃的寵溺與關愛。

    言樂熙朝他笑了一下，“可以跟我說說我是怎麼住進赫連家，還有我的父母上哪去了嗎？”

    赫連燁輕皺眉心，好在瀏海擋住他的細微動作，未能讓言樂熙瞧見他的為難。

    “已經十一點多了，你還不想睡嗎？”

    言樂熙搖了搖頭，神情充滿期待。

    赫連燁思索一會兒才開口。

    “我父母與你父母從大學時期就是好朋友，你父母在你五歲時因為車禍意外過世，我父母從臺灣趕到德國處理你父母的後事，並將你帶回臺灣撫養。我與你和我妹妹赫連淩三人一起長大，我們倆很自然地成為一對情侶，就連出國念書也是選同一間學校、住同樣的地方，可惜我因為公司的關係得先回臺灣，沒能等你畢業再一起回來，所以留你一個人待在英國近兩年的時間……”

    赫連燁的話還沒說完，但薄唇卻已經閉上不發一語。

    “怎麼了嗎？”言樂熙臉上露出不解神情。

    “沒什麼。”赫連燁回過神，笑睨她，“時間已經很晚了，我抱你去房間睡覺。”

    一聽他打算抱她到房間，言樂熙的心臟漏跳一拍。

    就算漸漸習慣赫連燁的親昵舉動，但被他抱在懷中，耳朵貼在他結實胸膛上，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她還是無法坦然。

    赫連燁不懂她的心思，雙手環過她的後背與後膝，輕鬆地將輕盈的她打橫抱起。

    為了不掉下來，她的手環住他的頸子，臉貼上他的胸前，將柔軟身軀貼著他剛健身體，任由他抱著她往房間走去。

    赫連燁將她放在藏藍色大床上，然後坐在床沿深情望著一臉蒼白的她。

    “我晚上睡這？”他的視線太過火熱，讓言樂熙無法直視，只能垂眸看著自己傷痕累累的雙手。

    “嗯，這是我們的房間，我原本想安排一間房間給你，但如果我們分房睡，我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復我們的愛情，所以我想狠心逼你，讓你像過去一樣，跟我睡同一張床、使用同一個房間，但是樂樂你放心，我會等你睡著再上床的。”

    赫連燁撫摸她的柔軟髮絲，低醇嗓音淺淺淡淡，卻含著一抹失落與難受。

    言樂熙聽出他話裡的低落情緒，點了點頭，“嗯，那我就跟你睡同一個房間。”

    只是睡在同一個房間，應該沒什麼大礙與不方便吧？她心底這麼想。

    但更深層的內處，言樂熙當真如此想著？

    她是不忍拒絕赫連燁？或是不敢拒絕赫連燁？這點就連言樂熙自己也沒能聽見心底的真實聲音。

    “謝謝你。時候不早，趕緊睡覺。”赫連燁替她調整了下枕頭，讓她躺好後蓋上棉被，接著將吻落在她的額頭上。

    言樂熙朝他笑了笑，“晚安。”

    “晚安，願你有個好夢，我的樂樂。”赫連燁低啞的嗓音淺淡如飄忽在空氣中的溫度，伴隨她沉沉進入夢鄉。

    那是言樂熙經歷生死關頭後，再次回到赫連燁替她打造的溫馨家裡。

    然而，頂級的豪宅公寓，究竟是赫連燁悉心建造屬於他們倆的家，抑或關押言樂熙的精緻牢籠？赫連燁希望重新活過的言樂熙會相信是前者。

為了一口餓

    【第四章】

    樂樂，我的樂樂……

    黑暗中，一道低啞充滿磁性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那明明是誘人的男性嗓音，但聽在耳裡，怎麼有股惡寒從背脊冷麻到腦門？

    倏忽，一雙火熱大掌捧著她的雙頰，帶著憤怒的質問聲傳入耳裡，讓言樂熙的雙腳止不住直打顫。

    樂樂，你明知道我不愛你這樣？為什麼總要忤逆我？

    言樂熙的恐懼像成千上萬只螞蟻，從心底深處往外攀爬啃咬她身上所有的細胞，她毫無招架之力，只能任由強而有力的大掌掐住顫動身軀，她想逃，卻是有心無力。

    對……對不起……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藏不住顫抖，腦袋空白一片，想也沒想脫口就是一連串的道歉。

    你覺得你的道歉對我而言有用嗎？男人的聲音從牙關中迸出，那是壓抑多大的憤恨，才能發出的悲鳴。

    男人的薄唇猝不及防貼上言樂熙的雙唇，火熱的、急切的、憤怒的，卻又充滿欲望的狂烈熱吻，毫不留情地落在她嬌嫩的水唇，火舌竄入芬芳檀口，兇狠地攪動她無法逃離的嫩舌，強迫與他共舞著恍如能陷入欲望深淵的旋律。

    血腥味竄入鼻腔，她的舌也在下一瞬間感覺到不同於唾液的粘滑液體。

    她咬傷他了？

    心臟狂跳得像是即將沖出她的胸膛，言樂熙感覺呼吸急促，雙腳不斷顫抖，下一刻，一隻大掌貼上她纖細的脖子，五指緩緩收攏，掐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倏地，言樂熙從床上坐起身，一臉狐疑地看向四周，這才發現是夢，是個就算清醒還是令她顫抖不已的夢。

    “怎麼了？”低啞嗓音從不遠處傳來。

    言樂熙眼神迷濛望向四周，後知後覺發現自己醒在她與赫連燁的臥房，偌大的空間裡，除了房間底端的桌上亮著橘黃燈光外，厚重的窗簾遮掩落地窗，一絲光線也無法竄入室內。

    她耳朵聽見不疾不徐的腳步聲，那是拖鞋踏在木質地板上的聲音，眼裡望見一抹修長身影，宛若修羅，背後雖沒長著黑色翅膀，卻輕而易舉地讓她渾身顫抖。

    從醫院回來已經過一個多月了，面對赫連燁，言樂熙不僅沒有加深與他的感情羈絆，反而對鎮日忙碌工作的他產生更多的隔閡。

    想起甫從醫院返家，兩人坐在沙發上談著她最愛的偵探小說，仿佛是上輩子的事情。

    赫連燁穿了一身黑，臉上戴著黑粗框眼鏡，依然無法阻擋他鏡片後的寒冰眸光。

    “做惡夢了？”他坐在床沿，伸臂環住言樂熙的背，低沉嗓音在夜裡聽來宛如大提琴音，既性感又危險。

    言樂熙低首不敢看他，視線放在交纏的十指，只輕輕點了點頭。

    她無法欺瞞自己，方才做的惡夢太過逼真，也太過嚇人，讓她一時間分不清夢境與現實，恍恍惚惚中，還將夢裡掐著她脖子的男人，與赫連燁嚴峻面容交迭在一起。

    越與赫連燁相處，言樂熙越看不透他這個人。

    溫文有禮的態度讓人不由自主想親近，卻藏著冷淡疏離，總是淺勾的嘴角應該使人如沐春風，卻隱著陰暗邪惡，到底是她的錯覺，抑或赫連燁的內心世界讓人無法看透？

    漸漸的，言樂熙對他話少了，就連想靠近他的心思都逐漸消磨在對他的懷疑裡，他們倆的關係甚至比剛她清醒時還要疏遠。

    赫連燁不明白她的心思，探手替她攏好垂落臉上的長髮，當他溫熱的長指碰觸她的臉頰以及耳後，言樂熙不自覺地縮了縮身子，狀似對他的親近感到畏懼。

    “怎麼了？”他的手僵在半空中，口吻裡找不到一絲怒氣，反而帶著濃濃的憂心。

    “沒……沒什麼。我想……我該睡了。”言樂熙氣若遊絲的聲音帶著一些顫抖，說完話趕緊背對他躺下，把棉被拉至下顎，將自己縮成像蝦子一樣。

    赫連燁不是傻子，他當然曉得言樂熙定是做了關於他的夢境，至於是什麼夢，想必不會是好夢。

    苦澀地扯了一抹淺笑後，赫連燁明知她懼怕他的碰觸，依然無法克制地探手，替她將落在頰旁的黑色髮絲攏至耳後。

    “樂樂，晚安，祝你有個好夢。”他寬厚大掌輕輕撫摸她的頭頂，才起身回去工作。

    言樂熙一句話也沒說，就連一個輕哼也沒有，她緊緊抓住被緣，很努力才不讓自己再次躲開赫連燁的碰觸。

    不過只是一個夢，有必要較真嗎？她在心底不斷這般問自己。

    但對赫連燁的莫名懼怕卻是如此真實，仿佛從潛意識裡滲出的害怕，讓她下意識畏懼著他。

    坐在不速處桌前，向來專注力十足的赫連燁，這回眼睛卻怎麼也無法聚焦在電腦螢幕上，反而直勾勾盯著蜷縮在棉被裡的言樂熙。

    他不怪她，畢竟始作俑者怎能責怪被害人。

    赫連紀念醫院內，溫度低得讓怕冷的女人都得套上一件薄針織外套禦寒，但畏寒的言樂熙卻是滿頭大汗，就連身上的白色棉質T恤都染了點點汗珠。

    她將長髮綁成一束馬尾，露出脖頸上掛著粉色毛巾，雙手撐在兩側的扶手上，很努力地靠自己的雙腳行走，一名女複健師則隨侍一旁，指導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昏迷半個月的言樂熙肌肉有些萎縮，醒來後也因為腳傷一直坐著輪椅，所以在拆掉石膏進行複健時，剛開始的疼痛與挫折讓她十分沮喪，好在小洛與小美總會從旁給她安慰和鼓勖，讓她有了想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的動力。

    就在第十回復健時，言樂熙有了很大的進步，今日她已經可以自己從輪椅上起身，抓著扶手緩慢地走著。

    就在她從扶手的這端走至另一端時，看見赫連燁站在複健室外，隔著玻璃窗，眸光一瞬也不瞬直盯她的雙腳。

    赫連燁深幽眸光從她的腳踝一路向上，他的右手虎口放在手錶上，一邊轉動手部一邊望著她，當他的視線與她交會時，薄唇輕輕扯起一抹溫柔的弧度。

    他的淺笑明明如此溫暖，是能讓女人臉紅心跳的笑容，但看在言樂熙眼裡，卻似惡魔的微笑，再低頭看他轉動手腕的舉止，一陣不寒而慄從心底深處直沖腦門，左腳一個不穩跌坐在地上，她吃痛得眼淚都快飆出來。

    複健師瞧言樂熙明明走得好好的，但下一瞬間竟然跌倒，她根本來不及反應伸手接人，只能眼睜睜看她坐在地上。

    赫連燁想也沒想，沖入複健室脫掉腳上的深咖啡色手工皮鞋，一個箭步向前蹲跪在言樂熙身側，眉宇間滿滿都是擔憂與不舍。

    “樂樂，你還好嗎？”他握著她纖細的手臂，口吻裡滿是憂心忡忡，深怕她有任何一個閃失，他都會心疼得無法自已。

    言樂熙沒料到他會沖到她身側，一直以來，他總是從容又自信，眼前為她而不顧形象的赫連燁是她所陌生的男人，讓她有一瞬不知道該如何反應，甚至身體的疼痛在此刻都算不上什麼了。

    “樂樂？怎麼不說話？是哪裡疼嗎？”赫連燁將掌心貼上她的臉頰，拇指畫過她的嘴唇，對她做出的親昵舉動十分自然。

    “撞到的地方有點痛，其他都還行，別擔心。”言樂熙總算開口，但撞上扶把的腰側隱隱作痛是騙不了自己。

    “撞到哪？讓我看看。”

    “我撞到腰，在這裡不方便看。”言樂熙尷尬地笑了笑。

    赫連燁這才發現，從方才到現在，他的過分激動完全悖離過去冷靜自持的自己，他想，也只有樂樂能激發他內心鮮少人知的一面。

    “是我唐突了。”

    她搖搖頭，“別這麼說。”

    赫連燁輕扯嘴角，鬆開撫摸她臉頰的手，改將雙手分別放在她的後背與後膝，將她抱起放在一旁的沙發上。

    “你在這裡好好休息，我去同複健師說幾句話就來。”他像是哄孩子般，彎著腰輕聲說話。

    言樂熙點點頭，目送赫連燁離開。

    就在赫連燁雙手插在西裝褲口袋，一派優雅地與複健師和複健科主管談話時，小洛與小美圍了上來，七嘴八舌詢問言樂熙身體狀況。

    “放心，只是撞到腰而已，腰有點痛，但其他地方都好得很。”言樂熙露出要她們倆安心的微笑。

    “小姐，你真的沒事？”小洛偏首審視她。

    “真的沒事。”言樂熙加重語氣。

    “小姐，你確定真的沒事？”小美也加入關懷行列。

    “真的、真的、真的沒事。”言樂熙秉持重要的事要講三遍，帶點搞笑地再次重申。

    “既然小姐真的沒事，我們就放心了。”小美拍拍胸膛松了口氣。

    “小姐，你看，先生真的好帥，根本是高富帥的最高境界。”小洛拉著言樂熙的手腕，壓抑興奮地小聲在她耳邊說話。

    言樂熙順著小洛的目光看去，只見赫連燁雙手插在西裝褲口袋，眼神嚴肅望著矮他一個半頭的女複健師，不時開口詢問，看樣子對她的複健十分關切。

    “小姐，你和先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先說好了，等你們倆結婚時，一定要發喜帖給我喔。”小洛搖著言樂熙的手央求。

    “我也要！小姐也得發給我！”小美拉著言樂熙的另一隻手道。

    言樂熙笑得尷尬，沒辦法只能點頭，“我知道了。”

    這時，言樂熙見赫連燁踏著從容步伐朝她走來，薄唇在與她四目相接時淺淺勾起笑弧。

    結婚？她跟眼前這個男人結婚？

    言樂熙對赫連燁的細心照顧萬分感激，但她心底深處總有一抹說不上來的疑慮，就像梗在胸腔的一股氣息，令她呼吸窒礙，甚至一見到他就會不自覺地繃緊神經。

    面對壓迫感十足的男人，言樂熙無法把握待他走近她後，她能與他自然地談天，更何況是共組一個家庭，成為彼此的家人。

    “樂樂，今天的療程已經結束，我們回家吧。”赫連燁深色眼眸中滿是對她的寵愛。

    “可是……老王還在停車場等我們，而且現在不過下午四點半，你不用回公司嗎？”她沒料到赫連燁會提議一同返家，張著疑惑眼神看著他。

    “我會要老王載小洛和小美回家，公司是我的，老闆想什麼時候下班沒人敢管，就只有你敢管我。”赫連燁帶著輕笑道，探手輕撫她的臉頰，仿佛兩人是相愛許久的戀人般親昵。

    “嗯。”被赫連燁在眾目睽睽下輕撫臉頰，令言樂熙感到害臊與不自在，不曉得要說什麼才好。

    明明剛從昏迷中清醒，對赫連燁沒有任何懼怕情緒，甚至認為他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救贖與浮木，但相處久了，她對他的感覺逐漸起了變化，也或許是前幾日的夢境太過真實，真實到令她分不清現實與夢境，直覺將夢裡掐住她的男人和赫連燁重迭，令她對他產生了不一樣的感受，這是她完全無法控制的情緒。

    “幫小姐穿好外套，準備回家了。”赫連燁似乎對言樂熙拒人千里的反應絲毫不在意，看著小洛替言樂熙穿上淺粉色針織外套後，輕輕鬆松將她打橫抱起走出複健室。

    小洛與小美趕緊上前推著言樂熙的輪椅，讓赫連燁將她放妥在輪椅上。

    “謝謝你們。今日辛苦你們了，等等記得請老王載你們回家。”赫連燁望著小洛與小美和聲開口。

    “先生客氣了。”小洛笑著抓抓頭。

    “我跟樂樂先回家。”赫連燁取出皮夾，抽了三張千元大鈔遞給她們，“你們跟老王在外頭吃點點心再回家吧。”

    “咦？這個……”小洛有點不好意思。

    “謝謝先生如此體恤我們，那我們就不客氣了。”小美伸手接下鈔票。

    赫連燁點個頭後，推著輪椅往電梯走去，小洛見狀，趕緊拿磁卡感應解鎖後，替兩人按了VIP專用電梯，等赫連燁推著言樂熙走入電梯後兩人才離開。

    電梯門緩緩關起，將言樂熙與赫連燁關在同一個空間，她的呼吸開始沉重起來。

    赫連燁站在她右側，靠近她的手環過她的後腦勺，修長手指輕輕撫著她的耳朵與髮絲，當他手上PatekPhilippe手錶的表面碰觸到她的肌膚，一絲冰涼感讓她忍不住瑟縮。

    “手錶碰到你了嗎？”他低首望著她問。

    她輕輕點首。“沒什麼關係。”

    赫連燁對她如此上心，就連她不過一個輕顫，他都能細心發現，這讓言樂熙為此感到窩心，又開始質疑與責怪自己，怎麼能因為一場惡夢與內心不明的恐慌，就對他產生過多的聯想與猜測。

    日復一日，言樂熙總是在懼怕赫連燁與質疑自己內心恐懼中拔河，她實在疲於審視與挑戰自己莫名的恐懼，但心卻無法與思考同步，讓她頗感無力，也只能繼續放任自己的無邊猜度。

    “下次我會注意的。”赫連燁彎身，長指探入她的髮絲間，輕吻她的頭頂，寵溺之情溢於言表。

    “我剛剛流了汗，頭髮的味道不好聞。”言樂熙見他竟然親吻自己的髮絲，讓她既害臊又抗拒。

    “怎麼會不好聞？樂樂滿身大汗的味道，我是再熟悉不過。”他蹲在她腳前，兩手握住她的手指，薄唇勾起一抹看似寵愛，卻隱隱帶著說不上來的詭異淺笑。

    “咦？”言樂熙疑惑了。

    赫連燁是說她滿身大汗的味道？她會是在什麼時候滿身大汗，還被他聞個透徹？

    “就是有這麼回事。”赫連燁輕扯嘴角，拍拍她的臉頰後，站起身時剛好電梯抵達地下停車場，“咱們走吧。”

    言樂熙點頭，腦袋裡卻不斷想著，以前她與赫連燁的相處模式究竟為何？難道兩人真如他所言，愛得十分濃烈，從未吵過架，甚至她還能大方地讓他聞遍大汗淋漓後的身體？

    赫連燁推著她走出電梯，來到黑色賓利轎車副駕駛座旁，他打開車門將她抱入皮革椅上坐妥，並替她扣上安全帶，與她的貼近動作十分自然。

    特有的古龍水混合煙草味道，在赫連燁替她扣安全帶時傳至她的鼻尖，她低眸看見他完美後頸弧度，側著臉垂眸對準扣環時的表情萬分認真，言樂熙非常明白，縱使對他總有莫名的恐懼與害怕，但他的確是令女人無法抗拒的異性。

    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言樂熙甚至不敢呼吸，深怕一個過大的吐氣會將熱氣噴至他的頸子，污染了高貴又倨傲的赫連燁。

    赫連燁在扣好安全帶後並不急著起身，而是用那雙深沉的眼眸，一瞬也不瞬地睨著她。

    被赫連燁這樣看著，言樂熙仿佛被老虎盯上的綿羊，張著一雙圓滾滾大眼，但清澈眼眸中卻藏不住懼怕與慌忙情緒，她一動也不敢動，就連呼吸都停止了。

    薄唇輕輕往上揚，赫連燁偏首將溫熱的唇貼上她微啟的嫩唇，只是一個輕輕的貼吻，並無過多的相濡以沫，就能讓他在這些日子以來，對言樂熙的過分渴切得到一絲慰藉。

    “你有特別想去哪嗎？”瞧她像被點穴般一動也不敢動，赫連燁只覺得好笑，但他還是壓抑想笑話她的念頭，輕聲問道。

    言樂熙搖搖頭，依舊不敢呼吸。

    “我們回家。”赫連燁再次開口。

    言樂熙點了點頭，她覺得自己體內的氣息快用光了。

    笑見她屏息不敢呼吸的模樣，赫連燁輕拍她的臉頰後起身，將輪椅放在後車廂才坐進駕駛座內，動作流暢地發動引擎，打檔、轉動方向盤，將車子駛出地下停車場。

    赫連燁就如姿態高雅的孔雀，生來自帶優雅，做事不疾不徐、不緩不慢，就連轉動方向盤的手法都如此自信迷人，尤其是左手往右伸時，簡約中隱藏小奢華的限量PatekPhilippe表從西裝袖口處露出，男人味十足十爆發，看得言樂熙有一瞬的失神在他的英倫紳士旋風中。

    車內播放悠揚的鋼琴曲，徐徐涼風自車穿吹拂進來，不久前還賣力複健的言樂熙開始昏昏欲睡，待她再次清醒時，人已經在赫連燁的懷中，正往電梯走去。

    “醒了？”赫連燁低首笑睨一臉睡得迷糊的言樂熙。

    她半眯著眼，看了看四周，帶著疑惑的問道：“這裡是哪裡？”

    “睡傻啦！這裡是我們家的地下停車場，我們正要坐電梯上樓。”赫連燁話裡帶著輕笑。

    “我自己可以站著。”她尷尬地笑了笑。

    “怎麼，不喜歡我抱著你？”

    “我怕自己太重。”言樂熙可不想一直把重量壓在他身上，這實在太過丟臉了。

    “太重？”赫連燁揚起眉頭，走入門已開啟的電梯裡，將言樂熙抱近控制板示意她按了樓層後，才又接著說話，“我還真希望你能再重些。”

    “我覺得自己已經挺重了。”她在心底嘀咕，哪有女生會希望自己變胖。

    “你哪叫重？今天複健師也說了，希望你能再吃胖一點，她拿了菜單給小洛和小美，要廚師參考功能表，替你量身打造最好的菜色。”

    “謝謝。”言樂熙聽他對她如此的上心，一股暖流從心底緩緩湧現。

    “我們之間不需要客氣。”赫連燁回以一笑。

    這時，“當”的一聲，電梯門打開來，映入眼裡的是赫連燁與言樂熙的住所黑色大門，他讓言樂熙從西裝外套內袋取出感應磁卡，先感應後又按了一串密碼，厚重的防爆大門才解鎖開啟。

    兩人走入公寓，言樂熙居家用的輪椅就放妥在玄關，赫連燁小心翼翼地將她安放在輪椅上。

    “要先洗澡嗎？”

    她點點頭。

    赫連燁直接將她推至房間的浴室前，替她放了一池溫熱的水後，才蹲在輪椅前看著她，“小洛、小美和王媽都不在，等晚點她們回來，再請她們幫忙重洗一次，現在先泡澡就好，可以嗎？”

    言樂熙點了點頭，“當然可以。”

    “那樂樂希望我怎麼幫忙？”赫連燁從沒有幫她準備洗澡事宜的經驗，所以不曉得該怎麼著手才好。

    “請抱我到浴缸旁，然後幫我把浴巾跟浴袍掛在靠近浴缸的勾子上，我自己可以泡澡。”言樂熙略帶害臊地回話。

    “那有什麼問題。”赫連燁話落，一把抱起她往浴室內走去。

為了一口餓

   【第五章】

    以乳白色瓷磚打造的浴室彌漫玫瑰香氛，從洗髮精到沐浴乳，甚至牙膏與漱口水都是玫瑰味道，可見浴室的主人對玫瑰香味情有獨鍾。

    言樂熙躺在白色浴缸裡，左腳用鐵架架高，舒服地將身軀浸泡在帶有玫瑰香氣的熱水中，她不確定自己過去有多喜歡玫瑰的氣味，但她卻不討厭全身上下帶有玫瑰芳香。

    聽王媽說在她出院前一個禮拜，赫連燁忙於工作與醫院之間，還抽空親自替她備齊日用品，對她的用心可見一斑。

    言樂熙閉上眼，腦海不自覺浮現赫連燁棱角分明的面容，她的心總會忍不住一緊，身軀莫名僵直。

    她實在無法想像，在赫連燁口中的過去自己有辦法與他如此親昵，光看他沉著一張臉若有所思，甚至瞧他雙手插在西裝褲口袋，背對她望著窗外景色，又或者夜裡獨自到陽臺抽煙，她就能感受由他身上散發出的壓迫，逼得她無法正常呼吸。

    其實言樂熙發現這並非自己的問題，而是赫連燁帶著冷漠與高傲氣質，再加上他是赫連家的獨子，自小聰明，更是天之驕子的他，無可避免帶著傲氣與不可一世，總讓人不知不覺產生畏懼。

    言樂熙想起赫連燁第一次說起她失去的過去，那是她清醒三天后的事情。

    那日，赫連燁下班後約六點多來到她的病房，通常他都是忙到晚上十點多才會出現，那時的言樂熙早已睡沉，所以那天兩人有了比較多的相處時間。

    赫連燁拉張椅子坐在床旁，在拗不過她的哀求，請他說說關於兩人的過去，他才用低沉的嗓音開口。

    “我父母與你父母從大學時期就是好朋友，你父母在你五歲時因為車禍意外過世，我父母從臺灣趕到德國處理你父母的後事，並將你帶回臺灣撫養。我與你和我妹妹赫連淩三人一起長大，我們倆很自然地成為一對情侶，就連出國念書也是選同一間學校、住同樣的地方……

    “我們倆一直交往到現在，甚至即將邁入婚姻，若你沒出這場車禍，我們倆已經是夫妻了。”

    那時，赫連燁沉穩的聲音裡帶著些許遺憾與緬懷，讓言樂熙久久無法忘懷，在前些時候，她甚至責怪自己怎麼不小心一點，竟讓自己身處危險之中，失去了所有與赫連燁甜蜜的過往記憶。

    但又不知從何開始，面對赫連燁她總有說不上來的壓迫與懼怕，讓她忍不住質疑起他話裡的真實性。

    “言樂熙別想了！”言樂熙拿水潑自己的臉，要自己別淨把赫連燁往壞處想。

    “赫連燁對你如此用心，你為何要質疑他？”她用力捏自己的臉頰，硬是要把自己捏痛才甘心放手。

    沒錯！她不該懷疑赫連燁對她別有用心，她一來沒有錢，二來沒有社會地位，他無法在她身上撈到任何好處，所以他對她是真的關愛，她得要努力找回過去的自己，讓他們倆的關係回到最初。言樂熙在心底這麼告訴自己。

    這時，門口傳來敲門聲，接著小洛走了進來。

    “小洛，你回來啦！”言樂熙笑望來者。

    “因為先生的大方，我們吃了一頓美味的下午茶。剛剛先生要我進來看一下，說小姐在浴室待了一段時間了，看是否需要我幫忙。”小洛一臉滿足地笑著。

    “那麻煩你扶我起來，謝謝。”言樂熙開口。

    小洛趕緊上前協助她從浴缸內起身，將她濕漉漉的身體擦乾後穿上浴袍，推著輪椅走出浴室。

    坐在桌前處理文件的赫連燁聽到浴室開門聲，放下工作走了過來。

    “小洛，把吹風機給我，我來就好。”赫連燁朝小洛伸手。

    赫連燁已經換上黑色V領棉質上衣與同色休閒褲，完全是在家裡的舒服打扮，但無論他身穿西裝或者休閒裝扮，總是能讓小洛與言樂熙折服在他的魅力之下。

    小洛將吹風機奉上後就離開了，把空間留給他們倆。

    赫連燁打開吹風機，捧著言樂熙潮濕的黑髮細細吹幹，他的眼眸垂著，似乎認真端詳手上的細緻髮絲，言樂熙透過鏡子仔仔細細端詳英俊的他。

    望著赫連燁卷翹的睫毛，以及隱在其中的深沉眸光，那明明是令人癡迷的眼眸，為什麼總在被這雙眸子盯上時，她會是如此懼怕，就像現在這樣……

    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瞳卻藏著深不可測的幽暗，一瞬也不瞬地望著言樂熙，她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壓力席捲而來，幾乎將她減頂。

    咦？言樂熙猛然回神，只見鏡子裡的赫連燁朝她勾起嘴角。

    “為什麼直盯著我？”他放下手中的吹風機，偏首笑睨她。

    “我……我沒有。”言樂熙撇開眼，不敢看鏡子裡的赫連燁。

    赫連燁將輪椅往後拉，高大身軀蹲在她雙腿與化妝台中間，大掌放在她的膝蓋上，透過柔軟的粉色浴袍輕輕揉蹭，薄唇勾起一抹微笑。

    “說謊的小兔子。”他半眯眼眸睨著她。

    “咦？”言樂熙忍不住發出質疑聲音。

    說謊的小兔子，身為主人該如何懲罰道只小兔，嗯？

    一道低啞嗓音夾雜一絲愉悅，猛然躍上言樂熙腦海，她身體僵直，呼吸窒礙，水亮眼眸雖望著赫連燁，但卻又不像在看著他，仿佛是透過他看向更遠的地方。

    “樂樂？”赫連燁試探性開口，放在她腿上的大掌動了動，要她回過神來。

    言樂熙眨眨眼，眸光望向赫連燁，看樣子已經回神。

    “想什麼呢？想得如此入神？看你傻楞楞的樣子實在可愛。”他忍不住輕笑。

    言樂熙這才發現自己失神了，尷尬地笑了笑。

    “複健師交代我，回到家要找時間替你按摩腿。”赫連燁開了一個新話題。

    “每次複健結束，小洛與小美都會幫我按摩。”言樂熙點了點頭。

    “既然今天我在你身邊，就由我代勞吧。”赫連燁拍拍她的膝蓋後站起身，不顧她還來不及說上一句話，一把將她抱起往床鋪走去。

    雙腳騰空讓言樂熙一時間又慌了，支支吾吾了好久，總算在屁股碰到軟綿綿的床鋪時開口。

    “讓小洛幫我按摩就好。”言樂熙被他放在床上，雙腳曲起浴袍下擺往兩側垂落，露出她潔白的膝蓋與勻稱小腿，模樣十分誘人。

    “今日就由我代勞，不好嗎？”赫連燁笑睨她。

    赫連燁兩人大腿外側貼在一起，雖然隔著兩層布料，但他還是能感受到她柔軟的腿部肌膚抵著他的，欲火輕而易舉點燃。

    “這……”她想拒絕，但卻開不了口。

    赫連燁帶繭的大掌不待她首肯，便力道適中地由她右腳踝開始按摩，拇指陷入她的肌膚裡揉壓她的筋骨，讓緊繃的肌肉得到放鬆，言樂熙忍不住輕歎了聲。

    瞧她沉醉在他的指壓上，赫連燁嘴角淺勾，按摩的力道維持不太痛卻又帶點疼痛，從腳踝一路向上來到小腿肚，接著直達後膝，每一處都不放過似地細心揉捏。

    言樂熙的肌膚柔軟細緻，每當赫連燁的手指埋入她的皮膚裡，他總是以為自己的手被吸附般舒服得令他不想移開，下腹對她日益加劇的渴望熊熊燃燒，幾乎要讓他的欲望硬挺起來。

    赫連燁的手指粗糙，刮在言樂熙保養得宜的肌膚上，一種痛覺夾雜舒暢的快意，她忍不住閉上眼睛享受赫連燁帶給她的異樣感受。

    裸露在浴袍外的勻稱小腿肌膚白透如雪，在他或輕或重的按壓下透出點點粉色紅痕，恍若雪地落下點點櫻花，美得令人屏息。

    赫連燁對她的渴求如猛虎出柙，褲子裡的欲望開始脹大，讓他忘卻該審慎對待失憶的言樂熙，大掌開始肆無忌憚地往上探訪，越過彎曲的膝蓋一路向上來到大腿部位。

    粗糙掌面滑過後膝直往言樂熙柔軟的大腿內側，他的掌心帶著繭磨蹭她細緻的嫩肉，骨節分明的手掌不斷地在後膝來回愛撫，感受嬌小身軀輕微的顫抖。

    言樂熙咬著下唇，眉頭淺淺蹙著，水亮眼眸罩上一層朦朧迷霧，深陷欲望漩渦的她忍不住顫慄著。

    雙腿中心泛著酸軟與熱度，小腹升起一簇火苗，不斷蔓延灼燒她的身軀，讓她的意識漸漸消散。

    言樂熙的迷人媚態讓禁欲已久的赫連燁根本無力抵抗，俯下高大身軀，張嘴含住她水嫩雙唇，他利用自己的重量將她壓在床上，空出的手固定在她的額頭上，讓她無法隨心所欲的亂動。

    大舌趁著嫩唇張開之際探入其中，點舔著不知所措的芳舌，愛撫大腿內側的手掌來回遊移著，指節時不時碰觸到她腿間的柔軟，赫連燁可以清楚感受到，言樂熙已經動情。

    潮濕的腿心禁地將輕薄的底褲染得濕透，熱燙的溫度讓他不需直接碰觸就能感受到炙熱，從她雙唇間逸出的破碎嬌吟更是增添他熊熊欲火的木材，赫連燁知道，他的忍耐已經抵達極限，無法再多忍受一分一秒。

    修長的指尖試探性地點勾輕薄底褲下的花瓣，一下又一下，或輕或重地狎玩她的秘密之地，讓身下嬌弱身軀的顫慄更顯得狂烈與持續，吮吻嫩唇的雙唇就像離水的魚兒，瘋狂地吸吮著、輕咬著她的紅唇，對她的渴望表現得一覽無遺。

    言樂熙無法抗拒赫連燁帶來如旋風的欲望浪朝，她深深陷入其中無法自拔，腦袋融成一團漿糊，混混沌沌根本不能思考，腿心私密處不斷滲出火熱的汁液，沾染上她早已濕透的底褲，燙熱的溫度灼燒她的肌膚，現在的她只能像木偶任由赫連燁肆無忌憚地玩弄與擺佈。

    當赫連燁吐出被吻得略顯紅腫的嫩唇，深黑瞳眸所見全是她殷紅臉頰模樣，薄唇淺淺勾著，大掌撫摸她的臉，興奮得不知該如何言語。

    “樂樂……你永遠都是我的樂樂，永永遠遠都要成為我唯一的快樂。”赫連燁低啞的聲音十分性感，那帶著瘠啞與壓抑興奮的嗓調，幾乎能迷倒一票女人。

    赫連燁的聲音恍若醇厚的咖啡，令言樂熙有一瞬間的沉醉，但下一刻，一雙原本盈滿欲望水霧的眼眸突然收縮，腦袋裡閃過一幕幕令人頭皮發麻的畫面，讓她呼吸開始急促。

    畫面中，一張黑色大床上，一名光裸著身軀的女子，那女子有著一頭烏黑長髮，巴掌大的臉埋在髮絲裡無法看清面容，雙手與雙腳分別用皮繩固定在四根床柱上，成大字狀躺在純黑色的床罩上頭，那女子的肌膚白得勝雪，對應身下的全然黑色，更顯得白晰透亮。

    床旁站著一名赤著上身，下半身穿著西裝褲的男子，他的臉隱在黑暗中，但卻可以清楚發現，那男人嘴角勾著邪惡的微笑。

    “說謊的小兔子，該是什麼下場，小兔子應該曉得。”男人的嗓音淺淺淡淡，卻讓人不寒而慄。

    女子搖著頭，哭得抽抽噎噎，哭聲中似乎夾雜破碎的求饒話語。

    “既然知道錯，為何還要惹我生氣？”男子一邊說話，一邊抽出褲頭的皮帶，接著將黑色西裝褲褪下，全身赤裸地站在床邊。

    男人的身軀修長結實，有力的雙腿中心昂起不容忽視的欲望男杵，他不顧女子淚流滿面的求饒，雙腿跪在女子的腿間，大掌握住不盈一握的腰肢，挺腰一個深深的埋入後，女子吃痛的叫聲劃破原先只有急促呼吸聲的空間。

    女子哭喊的求饒聲、床嘎吱的擺動聲，以及男子壓抑興奮的低吼聲，讓室內充滿淫靡的氛圍。

    水穴尚未準備好就迎來火熱鐵杵的乾澀痛楚，恍如被火烙般疼痛得無以復加……

    “不要！”言樂熙猛然推開身上的赫連燁，她粗喘著氣息，淚水從眼角流下。

    突然被拒絕的赫連燁先是訝異地抬起頭看向她，接著發現她眼角下的濕潤，他才知道自己又惹她哭泣了。

    “樂樂？”他試探性地喊她。

    言樂熙蹙著眉頭，淚眼婆娑地望著他，她搖了搖頭，“不要這樣。”

    赫連燁微眯雙眸，仔細審視她的哭泣表情，頓了頓才再開口，“怎麼哭了？發生什麼事情？”

    言樂熙沒有開口，只是搖頭。

    “還是你想到什麼？”赫連燁的聲音聽起來極度恐懼，與平日意氣風發的模樣大相逕庭。

    她還是以搖頭帶過，但她這回卻又想了想，再點點頭。

    “你想到什麼？”他無法控制地提高音量。

    言樂熙被他突如其來的輕吼嚇得瑟縮，毫無意外，她又將赫連燁的臉配上突然闖進腦海中那看不清面容的男子畫上等號，身體瑟縮背對他，雙手環抱自已，貌似十分害怕。

    “樂樂？”赫連燁瞧她不尋常的模樣，心裡十分擔憂。

    他的手輕輕撫著她的頭頂，動作溫柔得就像撫摸上好的絲綢般小心翼翼。

    言樂熙抽抽噎噎，小聲囁嚅，“對不起。”

    赫連燁撫摸她的手停了一下，過了五秒縫才開口，“為什麼跟我道歉？”

    她搖了搖頭，似乎不想解釋，“就是對不起。”

    “沒關係，真的沒關係。”他明白她是為了方才的抗拒道歉。

    在言樂熙看不到的地方，赫連燁忍不住苦笑。

    樂樂，該道歉的人一直都是他呀！

    赫連燁躺在她身旁，張開雙臂將她納入寬闊的胸膛裡，雙手抱著她，下顎靠在她的頭頂，“讓我這樣抱著你，好嗎？”

    他身上夾雜煙草香味的古龍水氣息籠罩言樂熙周身，方才她明明是懼怕著他的，但為何當他如此溫柔地擁著她，她卻會感到安心與放心？

    言樂熙已經無法理解自己究竟對赫連燁是何種心情，但現在的她不想再花時間思考，而她也疲憊得無力思考，只點了點頭，“嗯。”

    “謝謝你，樂樂。”赫連燁輕笑。

    赫連燁的體溫十分溫暖，撫摸她手臂的手又是如此溫柔，漸漸的，言樂熙感覺眼皮變得沉重，恍恍惚惚睡了過去。

    或許是沒午睡的關係，又或許是午後一連串消耗體力的複健，更或許是赫連燁帶給她的安心感，讓言樂熙得以沉沉入睡，甚至還發出舒服的歎息聲，惹得赫連燁加重嘴角弧度，撫著她的手更加輕柔，深怕一個不小心吵醒懷中佳人。

    只是當言樂熙睡著後，赫連燁腦海裡卻浮現妹妹赫連淩的再三告誡，讓他忍不住責怪自己。

    哥，樂樂已經不再是過去的樂樂，如果你不想再重蹈覆轍，就趁著樂樂忘記過去的時候好好把握機會，別再把樂樂當成你的所有物，認真面對樂樂的需求，讓她真的愛上你。

    赫連燁蜻蜓點水般地吻上她的頭頂，他知道，過去那一套只會加速兩人的感情崩壞，慢慢來、重視她的感受才是相處的王道。

    是呀！太過急躁只會嚇壞樂樂，既然上蒼給他一次彌補的機會，他就該好好把握。

    赫連燁在心底這麼告訴自己。

    只是赫連燁忘記了，他曾經對言樂熙做過什麼，總有一天她會曉得，畢竟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任他防範的再如何周密，總是會有有心人刻意戳破兩人目前宛如綺窗般美好卻又脆弱的假像。

    難得赫連燁不需工作的星期日，這天溫度合宜，適合外出踏青。

    為了讓時常醫院、家裡兩邊跑的言樂熙能放鬆一下，呼吸新鮮空氣，赫連燁特地驅車帶她回位於山上的赫連大宅。

    悠揚的古典樂流泄在賓利轎車內，舒爽的溫度讓言樂熙感覺十分舒服，她坐在副駕駛座看著車子駛出喧囂的城市，開往綠意盎然的寧靜山路。

    “難得出門走走，我卻帶你回老家，會不會覺得沒有誠意？”赫連燁看著前方路況，低沉嗓音徐徐開口，卻不難聽出藏在話裡的喜悅。

    “才不會。”言樂熙搖搖頭，“我知道依我的身體狀況不好跑到郊外，但我聽王媽說赫連大宅那裡有一大片綠地，其實你是特地為我著想，想帶我呼吸新鮮空氣，又怕我太過疲累，所以選擇回赫連大宅，一方面可以接觸大自然，另一方面又因為在家裡，身體感到不適馬上可以臥床休息。”

    “你能這麼想真是太好了。”赫連燁點點頭。

    “聽說你今日特地讓小洛和小美休息，我瞧她們從昨天就開心得吱吱喳喳，討論今天要上哪玩。”她試著找話題和他聊天。

    五天前拒絕赫連燁求歡後，他沒有勃然大怒，反而抱著她輕聲安撫，這讓言樂熙對他的好感瞬間飆升，也讓她開始思考，是不是該無視內心對他莫名的恐懼，改以緩慢卻主動的態度接近他。

    所以言樂熙與赫連燁說話的時間多了，她也試著在他開口問她一日行程時，自己先報告今日做了些什麼，還外加感想與對明日自己的希望。

    言樂熙的改變，赫連燁感受到了，他十分欣喜與珍惜她為他做出的努力，縱使他對小洛與小美今天上哪玩不感興趣，他還是開口接話。

    “那她們有說今日要上哪嗎？”

    “聽說要先去看最新上檔的美國恐怖片，然後逛街買衣服，最重要的是，她們說一定要去吃前幾天新開幕的霜淇淋。”言樂熙轉首，一臉興奮看向他回答。

    “瞧你興致勃勃的，該不會其實你比較喜歡她們的行程吧？”赫連燁揚眉問道。

    言樂熙抿了抿唇，似乎有點不好意思開口。

    “雖然大宅那裡沒有電影和商店，但好吃的霜淇淋一定是有的。”他探手捏捏她的鼻尖。

    “我真的可以吃霜淇淋？”一聽有霜淇淋可以享用，言樂熙的眼神散發出光芒。

    言樂熙的體質虛寒，赫連淩再三交代一定要保持身體溫暖，所以一切冰品全列為違禁品。

    “我想吃一點是沒關係的。”赫連燁手指放在唇前，示意她要保守秘密。

    “嗯，其實我也這麼覺得。”她笑著點頭。

    赫連燁轉動方向盤將車子駛出大馬路，彎入一條兩旁種植修剪得宜的松柏小徑，往前行駛約莫兩百公尺後，一扇高聳的黑色雕花鐵門印入言樂熙眼簾。

    言樂熙透過縷空的鐵門往內看，只見一棟仿歐洲的巨大城堡矗立在一片綠地中央，應該是讚歎不已的情緒，但看在她眼底，卻莫名有股低氣壓沉沉地籠罩在心頭。

    “我們從小一起成長的老家到了。”赫連燁將車停在黑色雕花鐵門前，轉頭笑睨她。

    言樂熙回以一笑，很努力不洩漏自己的莫名恐慌。

為了一口餓

   【第六章】

    占地千坪的赫連大宅，是赫連家從五代前留下來的產業之一，內部經過幾次翻修，但外觀依舊維持原本的樣貌，是一棟古典味十足的仿歐洲古堡的房子。

    赫連燁將車子駛入已開啟的鐵門，迎面是一條直達別墅迎賓大門、能容兩輛車並行的小道，道路兩旁種植修剪成橢圓形的松柏，相隔一定距離矗立在仿佛無邊無際的草地上，令人看了心曠神怡，不由讚歎赫連家的雄厚財力。

    當黑色賓利停妥在大門前，等在一旁的管家與女僕上前分別替赫連燁與言樂熙開車門。

    “少爺，好久沒見您回來了。”年約五、六十歲的管家朝赫連燁敬禮後說道。

    “嗯，這些日子比較忙，沒時間回來。最近家裡還好嗎？”赫連燁一邊說一邊往副駕駛座那側走去。

    “家裡一切安好，只不過……”管家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赫連燁打開車門，不假他人之手替言樂熙架好輪椅，一邊揚聲問話。

    “老爺和夫人昨天淩晨回到臺灣。”管家上前替赫連燁搭把手。

    “然後呢？”赫連燁不認為他父母回臺灣，會令管家只敢把話說到一半。

    坐在副駕駛座的言樂熙轉頭看向車外的赫連燁，看著兩人你一言我一句，安靜地在等待赫連燁抱她下車。

    “紀小姐也跟著回來。”管家略帶不安地開口。

    聞言，赫連燁的手停了一下，接著再道：“她跟我父母一起回來？”

    “紀小姐昨晚跟著老爺夫人回大宅，所以昨夜睡在這。”管家點首回答。

    “嗯，我知道了。”赫連燁冷冷地應了聲，轉首看向坐在車內的言樂熙，薄唇輕輕扯了個弧度，“樂樂，我抱你下車。”

    他彎下高大身軀，兩手分別放在她的後背與後膝，讓她雙手環住自己的頸子，輕鬆地將她抱出車外放在輪椅上。

    言樂熙朝他笑了一下，心底多想詢問方才兩人口中的“紀小姐”究竟是誰，卻怎麼也找不到問話的勇氣。

    今日的言樂熙穿了連身蕾絲白色長洋裝，外面罩了一件粉色薄針織長版外套，黑色長髮垂落在身後，臉上只擦了淡淡的隔離霜，並無其他過多的顏色，看起來猶如不染凡塵的仙女般，美得令人屏息。

    “許久沒見到小姐了，您還是一樣的美麗。”管家朝言樂熙贊道。

    言樂熙勾起嘴角，雖然她不認得管家，但被稱讚總是值得開心的事情。“謝謝您。”

    “小姐客氣了。”管家對她行了個禮。

    站在一旁的赫連燁貌似心情不太好，開口打斷原本還想再說話的言樂熙。

    “我們進去吧。”他推著輪椅走入大門。

    言樂熙雖然沒能看見身後的赫連燁，但從他的聲音聽起來，他似乎心情不佳。

    方才明明還很開心聊天，怎麼說變就變，難道跟管家口中的“紀小姐”有關？

    言樂熙很想多思考一會兒，但當她被推入赫連大宅後，她的思緒全被眼前的景象勾走，忘記猜測赫連燁突然心情不佳的原因。

    對她來說，雖然赫連大宅是她從小生長的地方，但當她張著水亮眼眸望向寬敞明亮，擺設全仿照歐風的四周，卻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來到玄關，赫連燁換上女僕替他準備的室內拖鞋，才又推著言樂熙往大宅裡走。

    赫連大宅從玄關到客廳需要經過一條掛著許多昂貴畫作的走廊，一張張水彩或是油畫作品吸引言樂熙的目光，直到最靠近客廳左側的畫作吸引了她的全副注意，忍不住開口請赫連燁停下。

    牆上裱框著一張像是出自孩子之手的蠟筆畫，畫上有兩男一女站在大樹下，男生用的顏色是黑色，女生則一高一低，高的女生畫上藍色，矮的女生則用粉紅色，讓言樂熙偏首不解。

    “這幅畫是小孩畫的嗎？”她轉頭看向赫連燁。

    赫連燁將手放在她的肩頭，側臉貼著她的臉頰，話中藏有一絲笑意，看樣子心情好多了。

    “這是你五歲時剛住在大宅時畫的，我母親想表揚你總算停止日日哭泣，開始跟著小淩提筆劃畫，所以特地將你們倆畫的畫裱框後，跟一堆名家的畫作擺在一起，供客人們欣賞。”

    “所以這是我與小淩畫的畫？”言樂熙有種說不上來的異樣感受。

    明明是她曾經做過的事，但她卻一點印象也沒有，甚至她想起待會就會見到赫連燁口中，待她如親生女兒的赫連老爺與夫人，她的胃就緊緊絞著，不知所措的恐慌從胸臆間朝她侵襲而來。

    “黑色的男孩是你畫的我，藍色女孩是你畫的自己，至於粉紅色比較矮的女孩和樹木則是小淩畫的。”赫連燁指著畫作解釋。

    言樂熙點點頭，目光直盯畫作，很努力想從其中找到過往的蛛絲馬跡。

    “當時我對你多有怨言，質疑你為何要把我畫成黑色，想說我在你眼底是黑心人嗎？”赫連燁捏捏她的臉頰，雖然話語內容帶著怨慰，但語氣卻是愉悅的。

    “還是你以前皮膚很黑？”言樂熙轉首笑睨他。

    “雖然我從小熱愛游泳，但也不至於黑成得用黑蠟筆畫吧！”赫連燁半眯眼眸，用質疑的眼光瞅睨她，可以看得出他心情非常愉快。

    言樂熙忍不住想，也許“紀小姐”的出現，對赫連燁來說不過是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方才他沒有心情不佳，只是話比較少而已。

    “把過去的照片拿來，我鑒定看看。”言樂熙笑著朝他伸手討照片。

    “那有什麼問題，就別我拿出小時候的照片，你會發現我是從小帥到大。”赫連燁忍不住同她開起玩笑。

    “你真的很無聊耶！”言樂熙被逗得呵呵笑了起來。

    當兩人氣氛正歡愉時，一道女子的聲音從客廳方向傳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阿燁，我聽下人說你回來了，所以趕緊下來看看。”一名身穿黑色平口合身即膝洋裝的長卷髮女子，臉上堆滿笑容望著赫連燁開口。

    紀悠芯生得一張美豔的臉，黑色中分的波浪卷髮搭配高挑勻稱的身形，是一抹十分亮眼宛如紅玫瑰般的存在，就連身為女人的言樂熙，都忍不住朝她精緻的五官欣賞了好久。

    “嗯。”赫連燁冷冷應了聲。

    紀悠芯一點也不介意他的冷淡，塗得豔紅的唇噙著愉悅的微笑，但當她瞧見言樂熙時，嘴角的笑容有一瞬間的消逝，但很快地又往上勾起，佯裝一臉驚喜的開口。

    “咦？這不是樂樂嗎？我聽伯母說你住院了，還以為你今天不會跟著來。”

    紀悠芯雖然話裡似乎有喜悅的氛圍，但卻有種詭異的厭惡夾雜其中。

    “你好。”言樂熙朝她點頭。

    “聽伯母說樂樂車禍楂到頭，竟然失去記憶，我還以為是偶像劇，沒想到是真的，真讓人意外。”紀悠芯蹙著眉頭看向赫連燁。

    “請你說話放尊重些。”赫連燁冷聲斥喝。

    “阿燁，你好過分，我又沒瞎說什麼，我說的都是大實話。”紀悠芯扁嘴瞅著他，接著美眸微微眯起，帶著三分捉弄，三分惡意再開口，“還是你希望我說說另外一種實話？”

    赫連燁當然曉得紀悠芯指的是什麼，冷瞪著她不語。

    紀悠芯聳聳肩，“不說就不說，明明白白的事情擺在那，還怕別人說嘴。”

    “閉嘴。”赫連燁冷斥。

    言樂熙不明白赫連燁與紀悠芯一觸即發的戰火究竟何來，她只能夾在中間一句話也不敢吭。

    “我就不打擾你跟樂樂閒話家常，討人厭的我先走了免得礙眼。”紀悠芯轉身往連接客廳的廚房走去，留下赫連燁與言樂熙兩人。

    “那位小姐就是方才管家提及的紀小姐嗎？”言樂熙抬首望向赫連燁，小心翼翼的詢問。

    “她叫紀悠芯。她的父母跟我父母是多年好友，我與她是國小與國中的同班同學。”赫連燁蹲下身握住她的雙手，嘴角淺淺勾起，眸光在望向她時流露滿滿溫柔，“樂樂，不需要在意她說的話，你的身邊有我，別害怕。”

    言樂熙咬著下唇，有些訝異赫連燁怎麼能發現她的心情，從進入赫連大宅開始，一股沉重的壓力襲擊而來，望著她應該要再熟悉不過的地方，她卻一點記憶也沒有，就算面對話裡夾雜惡意的紀悠芯，她也不懂為何會受到這種待遇，更不明白赫連燁與紀悠芯當著她的面針鋒相對究竟為了什麼。

    因此赫連燁的輕聲安撫，讓她不安的心瞬間溫暖起來，她微笑著，輕輕點了點頭。

    “看你笑了，我就放心。”赫連燁探手輕撫她的臉頰。

    “那個，可以問你一件事嗎？”言樂熙怯怯開口。

    “嗯，你說。”

    言樂熙清澈的眸光望入赫連燁深黑的眼瞳，她眉頭蹙起，思考了一會兒才開口。

    “你不是說老爺與夫人對待我就像對親生女兒嗎？”

    “嗯。”他點頭。

    “那……”言樂熙皺著眉頭拉長了音，腦袋卻不斷地運轉、思索著。

    從紀悠芯口中聽見“伯母”二字，這才讓言樂熙想起了另一件蘇醒後未曾懷疑過的事情——

    “老爺與夫人怎麼沒在我住院時來看我？或者我出院後，他們也沒來探望我？難道是他們有來看我，但剛好我人正在昏迷，所以沒能見著他們？”她疑惑開口。

    其實一股不安正在言樂熙心底發酵著。

    她開始懷疑起赫連燁話裡的真實性，也許，赫連老爺、夫人根本不樂見她與赫連燁在一起，所以她出車禍，他們才沒去探望她。

    又或許赫連燁說的是實話，但那是她出車禍前的事實，只是車禍後她不再值得赫連老爺與夫人疼愛，所以連探病都省了。

    但這一切也只是言樂熙的猜測罷了，真正的理由，她希望赫連燁能親口告訴她。

    她的問話確實難倒赫連燁，他有一瞬的遲疑與為難，右手虎口不自覺摸著左手腕上的表，轉了幾圈後才又將手放在言樂熙手上，加重力道握了握她的手，唇畔淺勾，“他們剛好人在英國，而且他們有很重要的事情得處理，所以來不及回國探望你，你瞧，他們這不是回來了？”

    “原來是這樣。”言樂熙明明曉得赫連燁在撒謊，但她還是佯裝懂了地點點頭。

    “嗯，就是這樣。”

    赫連燁當然知道言樂熙不是傻子，他十分清楚這套說辭騙不過她，但他哪能實話實說，如果可以，他真想隱瞞所有的過去，與失去記憶的言樂熙重新來過。

    “我帶你到處逛逛，熟悉這裡的環境。”他起身推著她介紹起偌大的赫連大宅。

    他們從客廳開始介紹到廚房，甚至連二樓的房間與赫連燁住過的臥房都一一逛過，直到接近午餐時間兩人才從二樓下來。

    赫連燁請下人替言樂熙搬輪椅下樓，自己則抱著她走樓梯下來，來到已經擺好餐具的餐廳。

    餐廳裡有張能容納三十餘人都綽綽有餘的長餐桌，此時在主位以及兩側擺了五套餐具，顯示等會將有五個人在此用餐。

    “樂樂，你坐在這。”赫連燁把言樂熙放在主位左側第二個位子，自己則在她身側的位子坐下。

    “等等你的父母會一起共進午餐嗎？”言樂熙看著桌上的餐具，神情略顯緊張。

    “看樣子會。”赫連燁探手替她攏好耳朵旁的髮絲，“渴嗎？我拿水給你喝。”

    言樂熙點點頭，她的確是渴了。

    赫連燁起身走進與餐廳相連的開放式廚房，拿玻璃杯從飲水機接了一杯溫水，再至冰箱取過兩片檸檬片放在水裡，才走向言樂熙。

    當他步入餐廳時，正好見到身穿淺灰色裙裝的赫連夫人走進來，她身旁跟著的人正是紀悠芯。

    言樂熙一見高雅的女人便知道來者正是赫連夫人，她雙手撐在桌上想要靠自己的力量起身打招呼，膝蓋還沒打直就失去力量跌回椅子上，畢竟她是突然起身，心裡做好起身的準備，但身體卻還沒有，才會跌回椅子裡。

    赫連燁見狀，快步上前將水杯放在桌上，長臂環過言樂熙的肩頭，低眸關懷地問，“樂樂，還好嗎？”

    言樂熙在他懷裡點了點頭，抬起晶亮眸光望著站在相隔一張桌子的兩人，只見後頭的紀悠芯露出冷笑，而前方據說十分疼愛她的赫連夫人則是沒有任何表情，一雙銳利眼眸直勾勾看著倒在兒子懷中的她。

    “樂樂，既然腳沒力就別站起來，現在楚楚可憐的樣子是演給誰看呢？”紀悠芯雙手抱胸，她見言樂熙倒在赫連燁懷裡就來氣，說起話來難免冷言冷語。

    “我……”言樂熙才想開口，卻被赫連燁的斥喝聲打斷話頭。

    “紀小姐，對我未婚妻說話放尊重些。”他冷睨紀悠芯，警告她別胡亂說話的用意萬分明顯。

    “未婚妻？能不能結婚還是未知數吧！”紀悠芯冷嗤。

    “悠芯，你別再說了。”赫連夫人抬起戴著粉鑽戒指的手，示意紀悠芯噤聲，接著一雙溫柔的眸光望向言樂熙，聲音輕輕柔柔卻帶著無比疏離，“樂熙，腳還沒痊癒就別拘泥禮節。”

    “謝謝。”言樂熙咬著下唇點了點頭。

    “瞧你瘦了不少，想必車禍後的日子過得挺辛苦的。”赫連夫人拉過椅子坐在她斜對面。

    言樂熙搖了搖頭，朝赫連夫人笑了一下，“不會辛苦，大家都很照顧我。”

    “那就好，你好好養傷，祝你早日康復。”赫連夫人禮貌性地微笑，但看在言樂熙眼底卻是萬分疏離。

    言樂熙不是沒有感覺，她可以感受到赫連夫人雖話裡十分客氣，但對她的態度卻很冷淡，而紀悠芯的臉上則充滿鄙視與不屑，讓她如坐針氈。

    這時，赫連老爺走進來，除了被允許不需起身的言樂熙外，大家都站了起來，等待赫連老爺坐下後大家才坐回椅子上。

    赫連老爺相貌嚴肅，飛斜的黑眉與銳利的眼眸十分嚇人，往後梳得整齊的黑髮夾雜幾根歲月痕跡，剛毅的臉龐不怒而威，與赫連燁有幾分相似。

    今日的他雖然身處家中，卻還是穿著深咖啡底白條紋的三件式西裝，懷錶的裝飾銀鏈橫在他的背心門襟中間，看上去非常嚴謹與嚴肅。

    “樂樂，好久不見。”赫連老爺望向言樂熙。

    “您好。”面對他，言樂熙的心緊張得都快從胸口蹦出來。

    “記得好好養傷，若有任何需要一定得告訴阿燁，他會幫你處理的。”赫連老爺的聲音低啞卻富含磁性。

    “謝謝您。”她笑著回話。

    赫連老爺讓廚師開始上菜，很快的，香煎佐貝雅恩斯醬與焗烤龍蝦和濃湯送了上來，一人一盤分別擺在五人的面前，接著是一連串的刀叉碰撞瓷器聲音，以及赫連老爺、夫人對赫連燁有一搭沒一搭的話家常，有時紀悠芯也會加入話題，只有言樂熙整頓飯下來一句話也說不上，看起來完全不似從小生長在赫連家的人。

    用過午餐後，言樂熙在女僕的幫忙下，坐著輪椅來到後院呼吸新鮮空氣。

    後院除了連接私人高爾夫球場外，靠近主屋的地方設有噴水池和園藝造景，坐在輪椅上望向整片綠地，讓人心胸頓時豁然開朗。

    明明是優美的景色，吸入肺部的空氣這般清新，但望著前方的噴水池，水花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言樂熙的心卻怎麼也快樂不起來，恍若綁了鉛塊般，沉甸甸地壓在心頭，令她幾乎要無法呼吸。

    午餐時間不過半個小時，對言樂熙而言卻像一年般漫長，她不想讓赫連燁在父母面前過分關心她，拿著叉子將頂級A級牛肉與蔬菜往嘴裡送，肉汁咀嚼在嘴裡本該口齒留香，但她卻是食不知味，如坐針氈地直想結束午餐後，要找機會請赫連燁送她回兩人同居的公寓。

    但用過午餐後，赫連燁卻被父母叫到起居間談話，於是他請下人帶言樂熙到外頭走走，不要悶在宅子裡。

    “明明是他們一家人要談談，但為什麼紀小姐也留在那了？”言樂熙咬著唇小聲嘟囔。

    “咦？小姐，您說什麼？”負責照顧言樂熙的年輕女僕傾身看向她，還以為她有什麼事要交代她。

    “沒什麼，我只是自言自語罷了。”言樂熙笑著搖搖手。

    “小姐，您要不要我帶您到噴水池那邊逛逛？”女僕比著前方笑著問。

    “嗯，麻煩了。”言樂熙點點頭，她想，多走動讓腦袋別停留在負面想法裡，這才符合她的個性。

    言樂熙決定在女僕的幫助下用雙腳朝不速處的噴水池走過去，不過才十幾步路，她相信自己可以不用靠輪椅走到的。

    就在女僕的攙扶下，她緩緩地踏出一步又一步，花了五分鐘的時間來到噴水池旁，她坐在石頭砌成的圓形噴水池邊休息。

    “小姐的腳還好嗎？”女僕關心問道。

    “很好，請放心。”言樂熙頓了頓，看向女僕又道：“勞煩你倒杯水給我喝。”

    “好，我去去就回，小姐，您坐在這裡別動喔，我不用兩分鐘就回來。”女僕離開前再三叮囑。

    “放心，我不會亂跑的。”瞧她擔心的模樣，言樂熙忍不住笑了出來。

    女僕小跑步往主屋後門而去，時不時還回頭看言樂熙有沒有亂動，讓言樂熙覺得有趣。

    就在女僕消失在主屋後門時，遠處傳來腳步聲，接著是狗吠聲與男人高聲大喊傳入她耳裡。

    言樂熙疑惑地朝聲音來源看去，只見一隻黑色的洛威拿成犬正齜牙咧嘴地朝她的方向沖來，它的脖子上套著牽繩，身後跟著一名年輕男子，看樣子是男子不小心鬆手讓狗跑掉了。

    只是在她反應過來時，她才發現自己的處境岌岌可危。

    重達六十公斤的洛威拿犬發狂似地沖向她，追在後頭的男人不斷大喊：“小胖快回來！危險！言小姐小心呀！”

    言樂熙瞠大雙眸，呼吸停滯，她知道若是再不逃跑，被它撞上或者咬住可就小命不保。

    雙腳原本就因肌肉萎縮無法自在行動，加上驚嚇過度不斷顫抖，言樂熙起身往前跑不到兩步就跌在地上，下一刻，她回頭只見蒼藍的天際突然出現一道黑影，接著，她的身體被重物沉沉地壓住，令她無法呼吸——

為了一口餓

  【第七章】

    洛威拿沉重的身體牢牢壓在言樂熙嬌弱的身軀上，她的心臟撲通撲通直跳，臉埋在草地裡，認命等著被狗瘋狂啃咬。

    只是在她以為就要小命不保時，熱熱又粘粘的柔軟舌頭一下又一下舔舐她的臉頰，鼻子呼出熱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耳殼上，甚至耳旁還聽見“嗚、嗚”的聲音，看起來像是開心到變成哭泣的模樣。

    言樂熙雖然沒遭受預期的啃咬攻擊，但她還是緊張得不敢呼吸，貝齒緊緊咬著下唇，口腔傳來一股鐵銹味道，在她還沒會意過來這是什麼氣味時，遠遠傳來赫連燁斥喝的嗓音，頓時讓她松了口氣。

    “小胖，過來！”赫連燁低沉的聲音帶著慍怒。

    他話聲方落，言樂熙感覺身上的重量不見了，她總算能大口大口呼吸。

    赫連燁喚走小胖後，快步上前蹲在她身側，大掌握住她的纖細手臂，協助她坐起身。

    “樂樂，你還好嗎？”

    言樂熙緩緩起身，只見她臉上沾了泥土，蒼白的嘴唇不只粘了泥沙，還有一抹血紅，頭髮亂七八糟披散在身後，模樣看來狼狽不堪。

    “樂樂，怎麼跌成這樣？”赫連燁伸手替她攏好頭髮，拇指輕輕擦拭她臉上的泥土，眸光中滿滿關懷神情，看得言樂熙心頭暖呼呼。

    一股莫名的委屈與傷感自心底油然而生，她眼眶一熱，淚水撲簌簌地落下，染濕了他的手指。

    “怎麼哭了？”赫連燁蹙眉望著她。

    言樂熙抿唇搖了搖頭，沒有開口說話。

    這時，跟隨赫連燁而來的赫連夫人見言樂熙跌在地上，不只臉上沾滿泥巴，就連身上的白色洋裝也染上點點草汁，甚至嘴角、手肘與膝蓋都滲出血來。

    赫連夫人不顧自己穿著八寸高跟鞋行走在草地上十分困難，慌忙沖上前，跪坐在兒子身側看著言樂熙，雖年逾五十卻風韻猶存的臉上堆滿心疼，伸手捉住言樂熙的五指，眉頭皺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話。

    “天呀！樂樂，你怎麼跌成這樣？”赫連夫人眼眶泛紅，接著轉頭瞪向乖乖坐在一旁，似乎正在思過的洛威拿小胖，“你都不想想自己多重，看到樂樂想也不想就壓在人家身上，今天晚餐份量減半。”

    言樂熙看赫連夫人一反方才對她的冷淡，竟然如此關懷她，低落的心情化成一顆顆淚珠，不斷地從眼眶往下奔流。

    原來，赫連燁說的都是真的，赫連夫人過去真的將她當女兒般照顧，方才對她的冷淡只是她誤會了。

    “別哭，怎麼我媽一來你哭得更慘了？”赫連燁用拇指替她抹去擦拭不完的淚水，猛然間，他似乎想到什麼，動作頓了一下才啞聲開口，“你是想起過去的事了嗎？要不怎麼一看到我媽就哭成這樣？”

    言樂熙搖了搖頭，抽抽噎噎的回答：“我還是不記得。”

    赫連燁神情有一絲鬆懈，“我抱你到屋裡處理傷口。”

    “對對對，差點忘了要趕快幫樂樂清理傷口。兒子，快點抱樂樂進去。”赫連夫人這才想起言樂熙身上還有傷，趕緊催促赫連燁帶她回屋。

    赫連燁讓言樂熙環住他的後頸，小心翼翼地將她抱起往屋內走，小胖跟在後頭搖著尾巴也想粘著言樂熙，卻被赫連燁低眸怒瞪。

    “別跟過來。”他冷聲開口。

    小胖嗚咽了聲，乖乖坐在原地，圓滾滾的雙眼似乎帶著哀傷。

    “沒必要責怪小胖吧！又不光是它的錯，它喜歡言樂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好不容易又看到言樂熙，小胖會開心撲倒她也是可以理解的，為了言樂熙跟小胖較真，你還真無聊。”跟在赫連夫人身後走出主屋的紀悠芯雙手抱胸，冷眼看著這一切。

    紀悠芯見原先對言樂熙多有怨言的赫連夫人，一見言樂熙跌倒流血，就慌忙上前關切，令她心底多有不甘，說起話來也更加尖酸。

    “你閉嘴也不會有人誤會是啞巴。”赫連燁抱著言樂熙經過紀悠芯面前，冷聲道。

    紀悠芯怒火沸騰，才要開口就被赫連夫人抓住手腕，示意她別再招惹是非，她只能不甘心的閉嘴。

    赫連燁抱著言樂熙越過紀悠芯，朝主屋走去，在途中見著一臉慌忙的女僕，看著狼狽的言樂熙眼眶都紅了。

    “言小姐，真的非常抱歉。”女僕手上還拿著倒給她的水，眼淚忍不住滴落下來。

    言樂熙搖了搖頭，“沒關係，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大意了。”

    赫連燁睨向女僕，冷著聲道：“下回多長點心。”

    女僕一聽還有下回，表示自己沒被炒魷魚，開心地猛點頭。

    赫連燁沒時間聽女僕說話，抱著言樂熙快步走入屋內，直上二樓屬於她的房間。

    當言樂熙被他放在白底粉紅花朵圖案的柔軟床上時，她好奇地左右張望。

    “這是你的房間，剛剛帶你逛大宅時沒來這裡。”赫連燁坐在她身側，邊說話邊從西裝褲口袋取出手機，撥了通電話。

    待電話接通後，赫連燁冷聲開口，“拿醫藥箱到樂樂的房間。”接著不等電話那頭的人回應便掛掉。

    “這裡是我以前的房間？”言樂熙望著將手機收回口袋的赫連燁開口問話。

    “嗯，你從五歲住進赫連家後就一直睡在這裡。”赫連燁探手順了順言樂熙的長髮，眸光柔情萬千，與方才面對其他人時完全不同，“等等我幫你上藥。”

    “嗯。”言樂熙輕點下頭。

    這是一間約有三十坪大小的臥房，陽光穿過落地窗將室內照亮，白色紗簾緩緩搖曳著，時不時打上放在落地窗旁的搖椅。

    房間底端有一整面書牆，裡頭擺滿各式各樣的書籍，中間則有一組緹花沙發與影音設備，最後是言樂熙坐著的木雕歐風床組，她可以從房間的擺設輕易看出來，過去她在赫連家受到細心與用心的對待。

    約莫三分鐘後，管家拿著醫藥箱走上來，身旁一名女僕手上端著裝著溫水與毛巾的水盆，兩人將東西交給赫連燁後就離開了。

    “樂樂，我先幫你清理身上的髒汙，再替你上藥。”赫連燁的嗓音是如此溫柔，對待言樂熙就像對待孩子般輕聲細語說話。

    赫連燁見她點頭，他先扭幹毛巾，細心地替她擦拭臉上的泥土，接著往下將手肘擦乾淨，最後幫她把腳清洗乾淨，才又抬頭望著她。

    “你的膝蓋也受傷了，我幫你把裙子撩起來。”赫連燁沒有動作，反而先告知言樂熙免得嚇著她。

    言樂熙低首看著被白色蕾絲洋裝覆蓋的膝蓋，才後知後覺發現蓋在左膝的布料上染了血污。

    赫連燁輕手輕腳地掀開她的裙子，只見左膝上有長寬約五公分的擦傷，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疼嗎？”赫連燁一邊用毛巾清理傷口旁的髒汙，一邊低聲問話。

    “有點疼。”她點了點頭。

    “你忍忍，很快就好了。”赫連燁這重播輕力道，替言樂熙清理好泥沙，開始幫傷口消毒、上藥，全程過程動作都很很輕柔，像對待珍寶般細心。

    言樂熙的眸光一直沒能從赫連燁專注的側臉上移開，那雙深黑總讓她無法看透的眼眸被睫毛遮掩，高挺的鼻樑下堅毅的薄唇緊緊抿著，她這才發現，與赫連燁相處的這幾個月來，她似乎沒能仔細看看他。

    眼前的赫連燁不是報章雜誌上見著令人感覺遙遠的集團總裁，也不是自他口裡聽見與她有許多過去的情人，而是一個從她睜開眼睛後，重新認識、重新感受的赫連燁。

    一個待她好、重視她、關懷她與善待她的赫連燁。

    心臟跳動著過激的頻率，言樂熙不曉得自己怎麼了，為什麼血液開始沸騰，連帶臉頰熱燙，甚至無法自已地在赫連燁發現她的視線後，疑惑抬眸與她四目相對，竟然沒有害臊地移開眼，而是讓揚起一抹像似示好又如勾引的微笑。

    赫連燁揚高一邊眉頭，沒有開口。

    言樂熙加深嘴角笑意，嫩唇抿了又抿，她有好多話想說，卻又覺得沒什麼話可以用來表達現在的異樣心情。

    “怎麼了？”他的聲音非常好聽，溫文爾雅又卓爾不凡的他，輕而易舉地令人臉紅心跳。

    言樂熙搖了搖頭。

    “嗯？”赫連燁攏眉，接著再問，“我弄痛你的傷口了？”

    “沒有。”她又搖了搖頭。

    “沒弄痛你就好，瞧你的傷好不容易好了，今天又跌一跤，我看了不知有多心疼！”赫連燁輕撫著她的臉頰，黑眸裡的關懷顯而易見。

    “讓你擔心了，對不起。”言樂熙把臉頰往他粗糙的掌心貼合。

    這是言樂熙蘇醒後第一次對他的主動，此舉讓他有一瞬的詫異。

    “沒關係，身體疼痛的是你呀！”赫連燁邊說話，邊用拇指輕撫著言樂熙蒼白的唇瓣。

    赫連燁的指腹帶著筆繭，摩擦言樂熙柔軟的唇瓣，替她帶來一種夾雜疼痛的快意，讓她忍不住輕逸出呻吟。

    言樂熙的嗓音甜甜淡淡的，就像一根點燃的火柴，肆意地在赫連燁心胸上放火。

    胯下的欲望在褲子裡燃燒，催動赫連燁的拇指肆無忌憚地探入她的口中，磨蹭她柔軟的口腔，勾出一絲銀線般的唾液，接著他當她的面將指頭含入嘴中，薄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邪佞弧度。

    言樂熙呼吸一窒，這才找回害羞的情緒，低眸不敢看赫連燁。

    赫連燁清楚記得上回熱吻言樂熙時，被她害怕地拒絕了，那時，他再三告誡自己千萬不能躁進，但這當下，他卻忘了自己的信誓旦旦，俯身、張嘴將她的雙唇含入嘴中，恣意地、狂放地吸吮著她的柔軟。

    大舌探入其中卷點著她的芳唇，劃過她的貝齒，讓她的牙根滲出更多燙熱蜜汁沾染他的舌面，更讓無法吞咽的唾液滑出嘴角染濕兩人的下顎。

    赫連燁的大掌捧著言樂熙的後腦勺，不斷擺動頭部吸吮她的嫩唇，另一隻手則遊移在纖細後背，半強迫她把柔軟胸脯貼在寬闊胸膛上，讓兩人緊緊貼合著，就連一點空隙都不准留下。

    一股烈焰蘊藏在言樂熙的下腹部，她感覺雙腿中心有了異樣的變化。

    麻痦的、燙熱的又濕潤的感受夾雜成一股電流，劃過她嬌弱的身軀直沖腦門，但她沒有時間思考這份感受究竟為何，因為她的腦袋混混沌沌的，根本無法運轉，只能憑藉本能回應他的熱吻。

    當赫連燁總算鬆開她的雙唇，他低眸只見被吻得紅腫的嫩唇總算有了血色，滿意地勾起嘴角。

    “嘴唇總算紅潤點了。”他啞聲道。

    聞言，言樂熙一臉窘困又害臊地咬著下唇，垂眸不敢多看他一眼。

    “怎麼不看看我？”他曲起長指抬高她的下顎，強迫她與自己對望。

    言樂熙清澈的眸光不期然撞入赫連燁深沉的黑眸裡，她趕緊移開目光不敢再看，她想，方才怎麼有勇氣直盯著他不放？

    “樂樂，小胖……就是那只壓在你身上的洛威拿犬，你住在大宅時跟你感情非常好，這麼久沒看到你，一時興奮也在所難免。”赫連燁解釋。

    “我也猜想應該是這樣。”言樂熙依舊不敢看他，只點了點頭聲聲回話。

    “樂樂。”赫連燁低醇的嗓音喊著她的小名。

    言樂熙皺眉，心臟跳得飛快，但她很努力地壓抑內心的激昂，冷靜的應了聲：“嗯？”

    一直以為赫連燁好聽的聲音會再次傳入耳中，但她遲遲沒能聽到後續，好奇抬眸，這才發現他正直勾勾望著自己，當他們倆視線相交時，他緩緩勾起了嘴角。

    “總算願意看看我了。”赫連燁笑道。

    言樂熙呼吸一窒，不曉得該說什麼時，赫連燁又開口了。

    “樂樂，我要再吻你一次，如果可以，我想吻遍你的全身，若你覺得心裡不舒服，一定要喊我停下。”他的聲音低沉瘠啞，那是飽含情欲的低啞嗓音。

    “咦？”言樂熙先是詫異，然後害羞襲滿心頭，“這……”

    不待她把話說完，赫連燁大掌捧著她的後腦勺，柔順長髮圈卷著他修長的手指，他的唇再次貼上她的嫩唇，分享他熱燙的體溫。

    這次，赫連燁先是試探性地輕吮她的下唇，接著用舌尖描繪唇形，最後探入其中卷弄著她的芳舌，似乎想用柔情攻勢勾引害羞的她轉為主動。

    另一隻大掌褪去言樂熙身上的針織外套，用掌心磨蹭她柔軟細緻的手臂，感受她的肌膚因為他的撫摸泛起一陣陣顫慄。

    溫柔的一吻結束，赫連燁輕吻她的額頭、眼瞼、鼻尖、嘴唇來到下顎，然後張嘴輕齧她雪白的修長頸項，利用體型上的優勢半強迫地讓她躺下，修長雙腿分別跪在她身旁，彎下身又吻又吮她的頸部肌膚，直到雪色肌膚泛起如櫻花般的點點紅痕，才願意轉移陣地。

    他動手退去她身上沾染到泥土的白色雪紡洋裝，大掌環過她的後背替她拉下洋裝拉鍊，接著白色布料像一朵白玫瑰綻放在她的嬌嫩肌膚上。

    言樂熙圓潤中帶著骨感的肩膀裸露出來，但赫連燁並不滿足，長指勾起衣料往下扯，讓裹著雪丘的粉紅色蕾絲內衣呈現在他面前。

    “真美，每次見你總是比我印象中還要美上好幾分。”赫連燁話落，開始親吻她柔軟的胸乳，像是棉花又如雪花的柔嫩觸感令他好生懷念。

    赫連燁一邊埋首在言樂熙的白乳上，一邊探手俐落地把洋裝拉至腰下，解開胸罩釋放藏在裡頭的嫩乳。

    一雙彈性十足的雪丘從蕾絲胸罩下彈了出來，頂點的粉色花蕾繃緊挺起，美得就如雪地落下一朵櫻花，令赫連燁如癡如醉。

    突然被脫掉胸罩讓言樂熙嬌喊了聲，但下一刻她感覺赫連燁溫熱的嘴含住她一邊雪乳，柔軟潮濕的舌尖狎玩她敏感不已的乳蕊，一股快意沖向她的腦門，她張口想抗拒，卻在脫口後成了軟呼呼的嬌吟。

    “嗯……”她淺喊了聲。

    赫連燁吐出被唾液染得晶亮的粉色尖端，改用拇指撥弄繃緊的花蕊，俯身笑得曖昧，“樂樂，舒服嗎？”

    言樂熙一定是傻了，害羞如她竟然直勾勾看著他的眼睛，低應了聲，“舒服。”

    “真是誠實的小兔子。”

    赫連燁嘉獎地以兩手掐住她的花蕊，那帶著三分疼痛七分愉悅的快意從他指下化成電流，分別傳入她的腦袋與下腹，她忍不住輕聲喊著。

    赫連燁想善待自己，於是低頭或輕吻或啃咬地玩弄她的雙乳，薄唇沿著乳緣往下來到平坦小腹上，舌尖舔著她可愛的肚臍才又往下，似乎不把言樂熙的全身舔遍不甘休般。

    卷成一團橫亙在言樂熙纖細腰上的洋裝被他褪去，現下的她只著一件被愛液染濕的蕾絲底褲，修長雙腿在他身下一覽無遺。

    赫連燁已做好如果言樂熙不抗拒，他想從她身上得到好幾個月沒能獲得的欲望高潮，於是他的攻勢雖然溫柔，卻又藏著霸氣與志在必得。

    並不是言樂熙沒想過抗拒赫連燁，畢竟在她心底，他們倆不過是認識了幾個月的男女，但她今天卻有種不想拒絕的意念，至少在這個當頭，她想把自己交給身上的爾雅男子。

    赫連燁樂見輕薄底褲有著一大片深色，當他脫去她身上最後一件遮蔽物，雙腿間被黑色烏絲遮掩的秘密境地完完整整呈現在他眼前，他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液。

    早已不記得與言樂熙有過多少次肌膚相親，赫連燁一直以為自己在第十次、第五十次或者第一百次後就會開始對性愛興致缺缺，但他的假想不過是假設。

    每次與言樂熙的交合總是令他如癡如醉，幾乎讓他成狂、成魔地瘋狂熱愛探入她身體內的快感。

    許久沒擁有她，讓赫連燁有點急躁了。

    他的掌心罩住她雙腿間的濕潤，用手腕的力量前後挪動愛撫她的欲望源頭。

    “嗯……”言樂熙可愛的聲音從嘴中逸出，她只覺得下半身酸軟得幾乎不像自己的。

    一股又一股的熱浪從她的私密處流泄，染濕了赫連燁的手指，但這點濕潤對他來說根本不夠，他在花瓣內找到躲藏在裡頭的珍珠小核，接著熟稔地揉捏、按壓著敏感處，讓他身下的言樂熙不禁拱起嬌小身軀，小嘴吐出破碎的嬌吟。

    “這樣就滿足了？”他一邊揉壓小核一邊問話。

    言樂熙雙頰泛紅，點了點頭。

    這時，赫連燁停下快速移動的手指，言樂熙仿佛從攀登山峰的半路上往下瘋狂墜落。

    空虛就像黑洞，無情地將她吞入，讓她無意識地扭起腰肢。

    “剛剛那樣滿足了，嗯？”赫連燁見她半眯著迷離眸光，小嘴吐出破碎的抗議貓吟，嘴角忍不住勾起笑度。

    言樂熙搖搖頭，“要……我還要……”

    “還想要？”赫連燁揚起一邊眉頭，將薄唇貼近潔白耳殼，輕聲開口，“我的小白兔，學我說：‘求求你，我的主人。’”

    求求你，我的主人。

    言樂熙腦海中竄入一道冷然又低啞的男人聲音。

    求求你，我的主人……

    緊接著，又有一道夾雜哭泣的女子哀求聲進入她的意識內。

    下一刻，一股狂喜從言樂熙的下腹狂烈襲至四肢百駭，讓來不及思考的她全身輕顫，嫩唇囁嚅了一會兒，總算開了口。

    “求求你，我的主人……”

    “我的小白兔，真乖。”赫連燁將大掌放在她臉頰旁，薄唇扯出一抹有著得意與邪佞的弧度。

為了一口餓

   【第八章】

    激情之後，赫連燁整理好自己，抱著言樂熙將她放在床上蓋好薄被，接著才走出她的臥房，回到自己的房裡清洗。

    當言樂熙蘇醒在她曾經的臥房，她只覺得全身酸痛無比，受傷的膝蓋與手肘和嘴角更疼痛了，不過再怎麼痛都無法打消她想洗掉全身粘膩的念頭。

    她慢慢下床，拿起擺在床邊椅上的白色雪紡洋裝與內衣褲穿上，再動作緩慢地進入浴室打理好自己。

    一個半小時後，言樂熙看見鏡子裡的自己，這是幾個月來她第一次獨自一人完成洗澡工作，心裡頗有成就感。

    突地，房門被打了開來，進來的人不是她預想的赫連燁，而是對她抱持敵意的紀悠芯。

    “言樂熙，總算能單獨跟你說話了。”紀悠芯雙手抱胸站在她身後，透過鏡子看著她，眼眸中滿是鄙夷。

    “請問紀小姐想跟我說什麼？”言樂熙轉過身面對紀悠芯，她一直不懂紀悠芯為何對她如此敵視。

    “你是真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麼，還是裝的？”紀悠芯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下，雙手抱胸蹺腳斜睨言樂熙。

    “我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言樂熙誠實以對，頓了頓才又開口，“我很想知道過去發生什麼事情，該不會我過去做了壞事，赫連夫人才會對我如此戒備？”

    “沒想到你挺有眼力，看得出伯母對你的態度不是太好。”紀悠芯話中藏著一絲諷刺。

    “可以請你告訴我，我在車禍前究竟做了什麼事嗎？拜託你了！”言樂熙迫切想知道事實。

    “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吧。”紀悠芯露出一抹惡意的笑容，緩緩開口說話。

    紀悠芯說得尖酸刻薄，言樂熙則是聽得眉頭緊緊皺著，她不敢相信過去的自己曾如此對待赫連燁，用最惡劣的行為報答赫連家的養育之恩。

    “言樂熙，伯母待你就像親生女兒，甚至一手促成你與赫連燁的婚事，她是多希望你成為她真正的女兒，而赫連燁從高三開始眼裡只有你一個女人，完全不把我和其他更能匹配他身份的千金名媛放在眼底，他對你一心一意，無論走到哪，都一定拉著你陪伴身側，他甚至可以為了你接下劍橋大學的教授一職，只為想親自教導你學業，但你是怎麼回報他的？”紀悠芯怒火中燒，真想甩她一巴掌。

    但言樂熙腦海中完全沒有紀悠芯話裡的記憶，她想，紀悠芯從過去直到現在都深愛著赫連燁，所以過去的她這般對待赫連燁，紀悠芯才會如此憤怒。

    言樂熙持續沉默著，靜靜聽紀悠芯往下說。

    “在你拿到學位回臺灣後，你與赫連燁結婚前幾天，你跟在國外認識的同學私奔。”紀悠芯惡狠狠瞪著她，咬牙切齒道。

    “私奔？”言樂熙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結婚前兩日，你跟別的男人私奔，在路上發生車禍，男的搶救無效當場死亡，你則是重傷昏迷。我還以為老天有眼帶走你這狠心的女人，沒料到還是讓你醒了，而且醒後竟然什麼事都不記得，裝成一副天真無邪、人畜無害的模樣，繼續賴在赫連燁身邊。”紀悠芯越講越憤怒。

    “我……我真的不記得了……”言樂熙只覺得腦子鬧哄哄，呼吸窒礙。

    “什麼好事都讓你占盡，你出車禍失去記憶，赫連伯母總算想到一直陪在她旁邊的我，特意帶我回臺灣，承諾要幫我與赫連燁牽線，讓他忘記忘恩負義的你，但是呢？你不過跌一跤，伯母竟然無法控制依舊關懷你的心，沖上前安慰受傷的你，這對我是多大的傷害！”紀悠芯站起身指著言樂熙大罵。

    “這……我真的……”言樂熙搖頭，淚水不知何時奔騰而下。

    “言樂熙，你就消失吧！如果你能消失在這世界該有多好，這樣伯母就不會痛苦了，她是多不想再讓你跟赫連燁在一起，但又放不下對你從小到大的喜愛，如果你走了，我相信總有一天我能與赫連燁在一起，我家的公司雖不比赫連家，但也是跨國公司，相信我在事業上一定會對赫連燁有所助益，而你，不過是從小生長在他家的摯友遺孤，甚至還在結婚前與男人私奔，現在你知道所有事實，怎麼還有臉待在這裡？我要是你，一定羞愧的馬上離開。”

    言樂熙早已淚流滿面，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帶給赫連燁多大的恥辱……

    當言樂熙再次回過神，她不知自己身處何處。

    天色早已暗下，道路兩旁長滿直達成人腰間的雜草，她的體溫很低，低得渾身顫抖，雙腳很痛，痛得幾乎要站不住。

    這裡是哪裡？她臉上的淚早已流幹，張著不解眸光看向昏暗的四周。

    我在哪裡？她的雙腳顫抖，穿著拖鞋的雙足很努力地撐著自己的重量。

    言樂熙神情恍惚，腳步虛浮，獨自走在沒有人車的路中央，她只能依靠月色和相隔頗速的路燈，才有辦法繼續往前走。

    突地，兩道強烈燈光刺痛她的眼睛，接著刺耳的煞車聲響起——

    猛然間，言樂熙想起來了！

    她全都想起來了……

    十八歲生日那晚，言樂熙穿著一身法國名牌的粉色禮服，小巧的臉蛋畫著淡淡妝容，黑色長髮垂在身後，頭上戴著赫連夫人特地為她訂制的Cartier鑽石皇冠，今夜的她恍若公主又如洋娃娃，美得令人讚歎。

    正在美國攻讀管理碩士學位的赫連燁，特地回國參加言樂熙的生日宴會，身形高挑的他身穿黑色三件式細條紋手工西裝，整夜陪在她身側，就像騎士守護公主般細心照顧她。

    疼愛言樂熙的赫連夫人廣邀親朋好友參加她的生日派對，那晚參與宴會的人擠滿赫連大宅的宴會廳，在水晶吊燈下觥籌交錯，古典音樂流泄在翩翩起舞的人群之中，是一場既有高雅品味又盛重的派對。

    夜裡，結束宴會的言樂熙拉著赫連燁的手，再次返回收拾乾淨的宴會廳，他們倆就著從落地窗外灑入的月色翩翩起舞，甚至在銀色月光下親吻彼此。

    如詩如畫的場景宛如最浪漫的愛情電影，讓言樂熙一度以為她的人生永遠都是如此美好與快樂。

    時年二十二歲的赫連燁眉宇間稚氣盡脫，也許是年少得志，他的舉止與俊顏散發出自信和成熟，令她深深癡迷。

    “樂樂，我的樂樂，你是我在這世上唯一能令我快樂的存在。”赫連燁捧著她的臉龐，低頭吮吻。

    赫連燁總算熬到言樂熙十八歲生日，對於從她十四歲開始交往的小女友，也只能牽牽小手，頂多親個幾下，好不容易終於等到她十八歲了，他對她的渴望總算能在今夜解禁，於是在一個熱吻後，他打橫抱起言樂熙往她的臥房走去。

    言樂熙房裡沒有開燈，落地窗外灑入的月光揉合庭園照明設備的昏黃燈光，是他們倆唯一能看清楚彼此的光線來源。

    赫連燁將言樂熙放在床上，大掌輕輕捧起她的臉，彎身吻上她柔軟的雙唇，沒有過多的接吻技巧，不過單憑對彼此的濃烈愛意就能讓體內熱度不斷飆升。

    這個吻結束後，赫連燁褪去她身上的粉色禮服，只穿著白色內衣褲的雪白胴體染上橘黃燈光，美得宛如月之女神令他屏息。

    言樂熙順從他的指示躺在床上，粉底玫瑰花圖樣的床罩將長髮披散周身的她襯得如睡美人，經歷漫長時間只等王子的輕輕一吻。

    赫連燁就是言樂熙一直以來的王子，他的爾雅神情、他的內斂蘊藏以及卓爾不凡，一個輕輕的抬手、淺淺微笑，甚至一個呼吸都能讓她如癡如醉，無法自拔地深深愛戀著他，就算成為眾多女人忌妒與怨恨的對象，她都能無所畏懼正面迎戰她們的惡意，因為她愛他，癡狂地愛戀著她的王子、她的男神。

    高大身軀跪在嬌弱身軀旁，赫連燁俯身親吻她的眉間、眼瞼、鼻樑以及令他著迷的雙唇。

    火舌探入其中尋找與芳舌共舞的角度，接著兩隻貪歡的舌頭相互交舔、卷弄著彼此，直到氣喘吁吁才肯甘休。

    赫連燁雖不如稚嫩的言樂熙毫無經驗，但他也只是比她多了幾次男女交歡的體驗，對於性愛也算是新手上路，但他卻不介意用笨拙帶領她一起探索。

    與赫連燁的第一次是興奮的、刺激的又臉紅心跳的，對言樂熙而言，那是她珍貴的初體驗，自此之後，每每看見臥房裡的那張床，她都會想起兩人的初次。

    尤其是結束第一次歡愛後，沾染血液的花汁染濕了言樂熙的床，還是赫連燁抱起全身癱軟的她，替她穿妥浴袍後安放在落地窗前的搖椅上，親自卸下床罩拿到浴室洗掉血漬，才放在洗衣籃裡等著女僕清洗，之後又挑了一組床罩幫她鋪好，抱著她舒服地躺在柔軟的床上安睡。

    那一夜，赫連燁自言樂熙背後緊緊摟著她的腰，下顎靠在她窄小的肩膀上，她睡得深沉，淺淺嚶嚀聲音伴著尚未調整好時差的他進入夢鄉。

    然而，幸福的開端這般美好，言樂熙以為自己何其幸運，所有的好處全讓她一人獨佔。

    但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卻在言樂熙赴美讀大學時悄悄起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