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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臨雲 - 囂張王妃(卷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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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4 08:35:3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他的柳妃,對他來說,有多重要……

和她相比呢?

或許根本沒法比!

在柳妃面前,她就是個蚍蜉!只要稍稍做出要傷害那人的舉動,燕樂晟就能毫不猶豫地……對她痛下殺手!

就如現在這般。

疼痛襲來,無以復加的這一刻,林陌染感到一陣透徹的失望。

她交出了自己的身和心,她信誓旦旦說「相信你」三個字仿佛還是昨日……然而今天,就被他乾脆俐落的一掌給擊得粉碎!

「陌染!!」

耳邊是誰在喊……她疲憊地想要閉上眼睛,忽然想到什麼,在摔下去的同時,從懷中掏出了那個今早才繡好的荷包。

歪歪扭扭的鴛鴦還在上面自由自在地遊玩,不同的是,原本五彩的小小身子上,如今卻沾染了斑斑點點的血跡。

她將荷包遞到喊她名字的那人身上,抖抖索索想要勸他一句,「別喊了,吵得我睡不著。」

然而話一出口,卻是那麼清冷的幾個字。

「……乃敢與君絕。」

揮出手掌的燕樂晟,幾乎在同一時間,就猛地意識到——他擊中的是誰!

來不及思索她為什麼會在這裡!更來不及詢問她為何要對面前的女子做出不利舉動!

燕樂晟在一秒的瞬間,已然傾身飛奔過去,在她身子落地前,牢牢抱住了她!

低頭一看,心驚得無法言語!他怎麼可以……怎麼能,傷得她這樣重!

那一掌,他用了近乎五成的力氣,傷的是她內臟,外表根本看不出異狀!

可是再看她的臉,昨日還紅潤清秀的臉,如今只剩下一片死白!唇間緩緩溢出的一口膿血,仿佛一刀割裂了他的心臟,讓他再也沒法呼吸!

「陌染!看著朕!看著我!」他低吼著,卻眼睜睜看著她目光漸漸渙散,焦急得恨不得這一刻讓自己代替她去死!

然而,就在他撕心裂肺呼喚她名字的時候,懷中的人卻掙扎著掏出了一個小小的荷包,上面繡著一對歪歪扭扭的鴛鴦……她嘴邊溢出的血跡,一點一點滴在那鴛鴦五彩斑斕的身子上。

他的眼眶,一下子燙得,根本沒法睜開眼睛!

她抖抖索索地將荷包塞進他手裡,可是口中說出來的那句,卻不是他想要聽到的溫婉的情話……

「……乃敢與君絕。」

燕樂晟頓時全身發涼!就像被她一巴掌扇進了一座冰窟!她將他整個人冰封在裡面,然後告訴他,她要與他絕決!

那個荷包瞬間變成最冷的堅冰,他一下子抓不穩——

「噗」的一聲悶響,掉在了地上!

「陌染!你醒醒!」

他要瘋了!

「我以為……以為你是……」他啞聲懊惱地自責,「你為什麼要突然闖過來!陌染!答應我,不要有事!!」

可是林陌染回以他的,只有那一雙無聲無息寸寸黯淡的目光,還有越發沉重斷續的呼吸。

她知道,自己快死了……越發冰冷的空氣,將她一寸寸裹了起來。

沒有了牛奶的甜香,沒有他……

燕樂晟急得抱起她,「太醫!叫太醫!!」

大殿之上,所有人忙亂成災!

魏喜當先一躍飛出政陽殿,直奔守在外面不遠的太醫署女官,一手抓了一個,猛地又躍至空中!

數秒時間,起落之下,他已經抓來兩名太醫,穩穩地落在了政陽殿內。

氣都不喘,急喚道:「皇上!請讓太醫為王妃娘娘診治!」

燕樂晟抱著林陌染就往這邊疾走。

然而就在這時,誰都沒有注意到,方才那個展示才藝的青衣秀女,在人群中忽地身形一動,直奔過來!

猛地自袖間抽出一把鋒利匕首,直直刺向燕樂晟後背——

利刃生風,寒氣逼人!

瞬間便要沒入了燕樂晟的心臟!

同一時間,燕樂晟護著懷中的人,猛地轉身,右手就是一個反抓,瞬間將匕首奪了過來!

然後毫不猶豫地,反手一刀送入那女子的心臟!

一聲悶響!寸刃盡數入骨!

實力懸殊!本無較量的餘地!

青衣秀女連吭一聲都沒有,口中猛地噴出一道鮮血,仰面直直倒在地上!

從方才還目不轉睛,全副心思還停留在她身上,到如今,可以毫不猶豫反手就將她殺死!燕樂晟的轉變,讓所有人的吃了一驚。

這一刀,直接要了那女子的命!

那張熟悉的臉,也在燕樂晟的注視下,漸漸脫落,露出一張平淡無奇的陌生的臉,還有一張做工精細、以假亂真的人皮面具!

抽搐間,倒地的青衣秀女面上,更是浮起難以置信的神色,「你……為何,殺我?我這麼……像她……」

燕樂晟冷哼一聲,雙眸寒意刺骨,「利用朕思念之人的容貌,妄圖置朕於死地!蘇昶好大的賊膽!」

他厭惡地看著這個逐漸失去生命的女人,目光冷冷地越過她,直徑抱著懷中昏死過去的林陌染,頭也不回地奔出了政陽殿。

「傳令左丞相!九王妃若是死了,朕要他九族殉葬!」

這是一個純白的世界,白得沒有任何雜物,就連腳下也是一片皚皚如雪,仿佛就連掉落一根髮絲,對它來說都是褻瀆。

林陌染緩緩睜開了眼。

身子很輕,她如同幽靈一樣飄浮在半空,可奇怪的是,這種毫無依憑的感覺反而讓她感到十分放鬆,恨不能兩眼一閉,就此睡到天荒地老。

仿佛很久之前,她就是這麼做的……

冷不防,耳邊傳來一聲沙啞年邁的女人的聲音,「還不打算醒來?」

沒想到此處還有人!

她慌張低頭尋去——卻見腳邊蹲坐著一隻通體雪白的貓!

額間九瓣妖豔滴血的紅蓮!配著那白得近乎透明的膚色,就如同靈體一般,一雙碩大的琥珀色貓眼,炯炯地望著她,自有股震懾人心的力量。

還未等林陌染反應過來,那只貓再次幽幽地開口,依舊是沙啞年邁的聲音,伴隨著無奈的輕歎,「是覃婆忘了,你下凡歷劫七世,早已不記得此間種種。」

林陌染更加迷茫,然而她謹慎地閉口不發一言。

那自稱覃婆的老貓,便突然前驅立起,身形一幻,變作一個容顏靚麗的婦人,雖是三十來歲的年紀,然而一開口,仍舊是沙啞老婦的聲音,「你想不想回去?」

林陌染一怔,「回去?」

回去哪裡?她原來的世界,還是北燕?

覃婆輕笑,眉眼間盡是寵溺,反問她,「小十三,你想回哪裡去?」

林陌染歪了頭。

她喚她小十三……這個稱呼,她似乎很熟悉,帶著點小時候淘氣的記憶,讓她不禁莞爾一笑,「原來我的名字,叫小十三?」

覃婆撫著她的發,「你是九命貓族最後一位下凡歷劫的嫡公主。小十三,前面等著你的,是最後一世。八命全舍,主命獨留,方成仙身,你……可害怕麼?」

原來林陌染,只是她歷劫中遇到的其中一世;原來燕樂晟……心念至這個名字,她胸口猛然脹痛!

下意識就想搖頭!

她不想回去,不想面對他……不想得知,原來他最愛的女人,如今依舊愛的女人,不是她,而是那個姓柳的乾羅國國主!

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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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4 18:09:0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見她猶豫不決,覃婆頓時失笑,「傻孩子。覃婆給你看一些東西……」

她揮揮雲袖,方才還空白模糊的前方,忽然聚攏起星星點點的光,光斑組合,出現了幾個模糊人影,然後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立體——

再然後,她看到了燕樂晟。

……

「皇上!左丞相近日聚集了一批製作人皮面具的能工巧匠,又花大價錢買進了數十名面貌相似的女子!」辰靳俯身站在他書案前彙報,「屬下懷疑,左丞相會借選秀一事,大做文章!」

燕樂晟悠然自得描繪著筆下的一株紅梅,淡笑道:「如何文章?這半年來去,統共也不過那一招,找人貼上面具,假扮柳琦,再送到朕的面前,待朕方寸大亂之際,他雇用的刺客便在暗處對朕立下殺手!」

辰靳點頭,「確然如此。那麼明日選秀是否?」

燕樂晟放下了筆,目光鎖起一抹冷意,「明日,朕會假裝沒有識破秀女面目,假裝震驚地走去她面前。你與魏喜且從旁留意,若有誰突然沖上前欲接近朕……格殺勿論!」

……

林陌染愕然!

所以他才會在那一刻痛下殺手!他以為她是蘇丞相派來的刺客!

「我真是太笨了!」林陌染懊惱地垂下了頭,「我還以為他沒看出來!我還想著去救他,結果白白送了性命!」

覃婆笑意更濃,「傻孩子,若是再給你一次機會,你仍舊會這樣撲上去。」

「不會吧?」林陌染嘀咕了一句,卻又有幾分不自信。假若再讓她重活一次……她還是寧願死去的那一個,是她自己。

覃婆再一次揮手,眼前雲彩變幻,顯現出另一個畫面。

……

是一間忙碌的廂房。房外侍衛森嚴,房內重重垂簾盡數撩起。

丫鬟們端著杯盤匆忙來去,遞湯換藥,面容嚴肅。一名年邁的太醫隔著屏風,一手搭上床上那人的手腕上,鎖眉神思。

「怎麼樣?」卻是雙眼泛紅的燕樂晟,疾步從外間走進來,「她傷勢如何?」

身後跟著神情焦灼的魏喜,「皇上!你已經三天未合眼了,太后娘娘讓老奴,今日無論如何都要將您勸回去歇下……」

燕樂晟惱怒地一甩雲袖,「她還躺在那裡未醒!朕如何能安心歇下!」

魏喜忽然一個閃身攔在他面前,「轟」的一聲就跪了下去——

「皇上!不要再等了!宮裡所有的太醫都已為娘娘診治了三遍,仍不見好轉!所有人都清楚,王妃娘娘氣數將盡!逝者長已矣,生者如斯夫,您就讓她安心去吧!還是保重龍體要緊啊!」

此言一出,方才還毅然而然立于房中的燕樂晟,忽地神色一暗,眼眸盡數褪去了神采。

仿佛再也無力支撐下去,他頹然地跌坐在凳子上,垂下頭,竟當著屋內眾多人的面,雙肩猛地無聲顫抖起來……

這是林陌染第一次見到男人哭。生平第一次,見到一個男人為她而哭。

她多想此刻能從床上醒來,睜開雙眼,為他擦拭臉上的淚水,告訴他,她在這裡,她沒有離去……

覃婆在一旁順著她的目光,輕聲再問,「回去嗎?」

這一次,她呐呐地脫口而出,「能回去嗎?」

「當然可以。」覃婆嘴角一彎,自額間忽然抽出一束光,倏忽射入林陌染的額間——

「這是什麼?」她詫道。

「是我送你的一條命。」覃婆寵溺談笑,「上一世,你為了愛情,搭上自己一條命。這一世,望你同樣為了愛情,好好學會珍惜。覃婆我不贊成你用命換愛情,卻十分贊同你為了愛情換命。去吧,孩子!」

話音剛落,覃婆額間原本的九瓣紅蓮,無聲無息就消失了一條。

旋即,突如其來疾速的下落,讓林陌染大驚失色,差點窒息。那一刻,伴隨著下落的超速度,她腦海也猛地旋轉起來——

我是九命貓!燕樂晟在找的東西,就是我!

「呯」!

腦袋傳來一聲鈍響!

她似擊中了什麼物體,身子一沉——胸口悶痛,四肢僵硬!她猛地睜開了眼睛!

床邊立刻傳來幾人倒吸一口氣的聲音!

有誰打翻了瓶瓶罐罐,乒乓作響!腳步瞬間一片雜亂!

然後是一聲急促的叫喊,「來人!快來人啊!王妃娘娘醒了!」

率先映入眼簾的,是燕樂晟那張憔悴萬分的臉,微陷泛紅的眼窩,下巴胡樁截截冒出。

「你醒了。」他低低呼喚,語氣中帶著滿足。

「醒了。」林陌染迷蒙的雙眼便漸漸有了焦距。凝在他一雙眼中。

燕樂晟又為她理了理微亂的髮鬢,小心問道:「胸口可還疼?」

她實誠點頭,「疼。」

惹得燕樂晟又是一陣心疼皺眉,「我讓大夫再給你開點淤血止疼的藥。」

林陌染卻搖頭了,「不想吃藥,苦。」

說完,將他拉上床,靠在自己身邊,伸手輕輕扳過他的頭,放在自己胸前,語氣中帶著懇求,「再陪我睡會兒。」

「嗯。」他便輕聲應了,將半邊身子緩緩靠了過去。又怕壓疼她,不敢使出大力氣,這般仔細與小心。

然而終究是太累,原是想著就倚一會兒。將她哄睡了便起來。沒成想自己竟沉沉睡了進去。

過了沒多久,林陌染耳邊已傳來他輕輕的打鼾聲。

日頭偏西,魏喜過來催了一次,沒有叫醒他。魏喜樂顛顛地走了,走前留下一句,「多虧娘娘醒了,不然老奴真不知如何才能哄皇上睡下呢……」

晚上,太后過來催了一次,也沒有叫醒他。遠遠在屋外坐了一會兒,賞了魏喜一把銀子,輕飄飄留下一句話。「讓蘇丞相繼續在政陽殿前跪著。九王妃護駕有功,林府和九王府那邊,該賞的就賞,皇家絕不會虧了救命恩人!」

直到第二天早朝,燕樂晟自己準時醒過來了。

一睜開眼,詫異地就扭過頭來看林陌染。生怕昨日種種只是一場夢。

這一扭頭,就見身旁那人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眸,正笑吟吟地看著他。

「你終於醒了。這是有多久沒睡過覺,一躺下竟然睡了整整六個時辰!」

燕樂晟訕訕一笑,「自你躺在了朕的床上後,朕就再也睡不著了……」

這一句話言外有意,太清早的說起來格外羞人!

林陌染不接話,將頭瞥過去。

燕樂晟又俯身將她移過來,一個吻緩緩印了上去,似要驗證著一切不是夢,唇齒纏綿間,還輕輕地咬了她鼻尖一下。

「疼!」

她一聲呼喚,又把他給急的,連忙刹住了車。

慌慌張張坐直身,問道:「哪裡疼?可是碰到你胸口的傷處?」

林陌染不禁笑出聲。喃喃道:「是你咬得我疼……」

這話欲拒還迎,挑撥得燕樂晟心癢難耐,當即兩手一按她腰身,就更加急切地索取了起來……

因想著她昏迷剛醒,最後還是忍住了。只隔著肚兜撫摸,算是緩解了一下情緒。

燕樂晟便喚人將早膳送來,親自喂她喝下熱粥,又喂了藥,這才讓魏喜捧來龍袍,梳理穿戴齊整後,前往政陽殿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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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4 18:09:2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章

政陽殿外。

跪了一日一夜的蘇丞相,早已體力透支,整個四仰八叉地昏倒在臺階前。

所有上朝的官員魚貫從他身邊經過,竟沒有一個敢上前扶他。

很快,八百里急報也從宮外傳了進來。

「報!城東逆賊五千餘人已盡數剿滅!賊党之首蘇丞相一家闔府抄斬,現已將關押在天牢,等候處斬。其餘包括尚書大人在內的十餘名亂臣賊子,已全部畫押認罪,等候皇上發落。」

龍椅上,一臉威嚴肅穆的燕樂晟,冷冷聽完,忽而目光一轉,問趙琅坤道:「趙丞相,依你之見,這群逆賊臣子,該如何處置?」

趙琅坤面無表情一躬身,沒有半分猶豫,「全部論斬,以絕後患。」

燕樂晟臉上頓時閃過一抹複雜情緒。

這個老狐狸!區區五千人馬,必然無法掀起巨浪!可是若非弑君謀反……

那麼他的這次行動,真正目的是什麼?

行動失敗後,何以他不僅不力保自己的人,還主張全部論斬?

趙丞相一開口,滿朝文武官員都不再敢發表自己的意見。

場面正僵持,不料這時,第二排忽然悠悠走出來一個發須半百的中年文官,卻是翰林府大學士蘇文彬。

蘇文彬朗朗開口,聲音清晰得場內人都能聽個分明。他說:「臣以為,蘇丞相刺皇此事,有冤情。」

眾人皆知,蘇文彬和蘇相乃是嫡親兄弟。前者此番說情,倒顯得立場不足了。

燕樂晟卻富有深意一笑,「蘇學士何以見得,此事有冤?」

與此同時,後宮。

安逸親自安排了一處宮殿,緊挨著太后的寢宮,又差人將林陌染從皇上的住處搬了出來。

前幾日林陌染是昏迷,太醫認為不要隨意挪動;今日她既然醒了,自然是不能再繼續睡在此處。身為王爺正妃,睡在皇上床上,終歸要落人把柄的。

林陌染才被安頓好,阿九領著小瑾也匆匆趕來了。

「本該昨日就去看你,可是晟哥哥讓人守在外間,死活不讓小瑾進去。」小瑾一來就張口數落自家哥哥。

林陌染頓時失笑,嘴上還是忍不住要為某人說些好話,「晟哥哥是為你好。怕你看見姐姐我的慘狀,擔心。」

小瑾竟然有模有樣反駁了一句,「看不見才擔心呢!」

可不是!就連燕樂晟本人都是親自守在床邊,三天三也就這麼守著,只求能看著她……

只是如今這話由只有十二歲的小瑾說出來,卻是惹得林陌染好一陣輕笑。

阿九在榻上坐了,聽她和小瑾說說笑笑,卻始終愁眉不展。

林陌染便問,「阿九,你怎麼了?」

阿九抬眼看了看外間,欲言又止。

林陌染會意,喚來黎笙去外面守著門,這才催促她開口,「可是翰林府提親,被九王爺拒了?」木帥宏巴。

此事那日她已聽府上小丫鬟說了,只是今日才見到阿九詢問。

不料阿九擺擺手,「這是小事了。」

林陌染仔細一想,翰林府是大戶人家,即便庶出的公子小姐,也是大把人擠破了頭皮想要聯姻的對象,區區九王府的拒婚,對他們來說確實不是事兒。

然而沒想到,阿九的意思卻不在此,她歎口氣,又續道:「是我公公的親弟弟,蘇丞相,不知聽了誰的讒言,竟找了一個秀女戴上人皮面具,扮成柳妃入宮參選!還以為這樣能博得皇上的寵愛!」

「哪成想,這女子竟然是被別人買通的死士,是混入宮來刺殺皇上的。」林陌染冷哼,「刺皇謀反,這麼大一頂黑鍋扣下來,蘇丞相這死罪可是難逃了……」

「可不是。」阿九又是一陣唉聲歎氣,「公公和相公昨日就商量著,今日早朝無論如何都要將他一家保下來,免得翰林府受到牽連。」

她拉起林陌染的手,難過道:「太后那邊我也說了。可是太后年事已高,分不出太多精力摻和朝廷諸事。皇上這邊,我就指望你了!」

林陌染搖頭苦笑,「我自當盡力。但此事,還是要看蘇相自己的造化了。」

待那邊下了朝,阿九派去打探消息的丫鬟也匆匆趕了回來,說是皇上已猜人將蘇相抬去太醫署,蘇相一家暫時收押在獄。

阿九急問,「皇上沒說要處斬?」

丫鬟搖搖頭,「沒說。倒是尚書府幾位大人,被抄了家,即日起發配到西北充軍。」

眼見事情有了轉機,阿九就再也坐不住了,和林陌染匆匆告了別,領著丫鬟就去追她下朝的夫君。

小瑾陪林陌染用了早膳,也被安逸趕回太后的清正宮午休。

林陌染睡了三天,今天實在精神太足,躺在太妃榻上左思右想就是睡不著。

冷不防身後一雙大手輕輕地撫上了她的發,將她轉了個方向。

眼前出現了燕樂晟的臉。

「可是吵醒你了?」他帶笑詢問。

林陌染一骨碌坐起來,再也憋不住了,脫口而出,「蘇相是冤枉。」

燕樂晟一愣,皺眉不滿道:「是不是阿九又跑來跟你說這些?身上還帶著病,不知道好好休息,滿腦子亂想這些不相干的朝綱之事!」

林陌染就笑著撫平他的眉,道:「如何不相關?兇手派人刺了你,讓你間接害了我。我也想快點找出兇手替自己報仇啊!」

誰知燕樂晟臉色飄忽地坐下來,沉聲道:「朕也知道,蘇相是被陷害的。不僅如此……」他轉臉面對著林陌染,眼中閃過怒氣,「朕還知道,是誰陷害的蘇相!」

林陌染旋即明白,「趙琅坤。」

「確然!」燕樂晟壓抑著狠意,道:「除掉蘇相,這滿朝之中便再無人能跟他抗衡。」又歎了口氣,「可是,若朕不除蘇相,他這個老狐狸就永遠不會露出尾巴。」

林陌染急道:「那也不一定非要是死罪!」

燕樂晟捏著眉間,「此事先緩緩,容朕思慮幾日,再做定奪。倒是你……」他不放心地朝她投去一道擔憂的目光,「那日朕實在不該……」

林陌染一指壓住他的唇,「別說了,我都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不該冒冒失失地沖上去,打亂了你的計畫。」

燕樂晟眼眶一暖,兩手緩緩將她圈進懷裡,慢慢收緊,口中帶著點撒嬌的意味,道:「朕好累,愛妃,幫朕按摩一下……」斯磨間,薄唇已吻上了她的耳珠,或輕或重地挑逗著。

這人!才過幾天啊,就滿腦子盡想著那個!

林陌染一把推開他,不滿道:「我還病著呢!」

誰知他邪魅一笑更緊地貼上來,厚顏無恥打出了一個很正經的藉口,道:「太醫說了。要多運動,病才能好得快!」

林陌染憋屈地大喊,「庸醫誤人啊!」

不稍說,按摩到了最後,自然又變成了他上她下的原始運動。

明明滿口喊累的某人,那一刻又突然滿血復活,渾身上下充滿了野蠻的幹勁,直把大病初愈的她吃個透徹!

畢竟是後宮,他不敢久留,半個時辰後便欲求不滿地下了榻,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就匆匆忙忙離開。

因遭遇刺客,選秀被迫無限期推後。燕樂晟樂得不用費神去想立後的事,每天只管抓著太醫問林陌染的病情。並且不分白天黑夜親自用自己的身體檢查她的身體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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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此後,他簡直將這裡當成了自己的寢宮,每天午膳後都要來這裡「按摩」一番。可憐林陌染臥病在床,根本沒有力氣拒絕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在自己身上賣力耕耘。

如此過了小半個月,她能下地行走了。他才有所收斂。

這日又是午膳,林陌染歪在榻上,卻沒有等來燕樂晟。

進來傳話的是安逸。

「皇上讓下官代為轉告,蘇相一家被放逐西域,百年內不得踏足北燕疆域,否則格殺勿論。」

林陌染閉上眼。她知道,這是燕樂晟能給予他們一家最大的恩賜。

又過數日,魏公公親自領了九王府的家丁,抬著軟轎來接她回府。至此,燕樂晟一直沒有再出現。

她有些失望地看著轎子一路出了清正宮。拐出宮門,離燕樂晟越來越遠。

最後索性不再撩起轎簾,就靜靜坐在轎中,天色漸暗,她的目光也漸涼。

因她護駕有功,九王府闔府受賞。她的地位也自然水漲船高。

不僅皇上身邊的大太監魏喜親自送她進了九王府門,府內院中,上至九王爺燕肅祁,下至各院丫鬟小廝,還俱都恭恭敬敬分立兩旁,迎接九王妃的歸來。

魏喜和燕肅祁寒暄了片刻,眼看著眾人將林陌染安頓好,自告辭離去。

夜裡用膳,燕肅祁破天荒地擺了一桌宴席,將林陌染、趙婉瑩和其餘各院主子都喊了上桌,分坐了一起吃。

趙婉瑩竟然性情大變,親親熱熱拉了她添酒續杯,連敬了三杯,還提起那日她手裡的二姨娘留下的荷包。

「妹妹我脾氣不好,又遇上那幾日。心情特別煩躁,竟將姐姐的善意拒之門外,妹妹真是罪該萬死!」

林陌染嘴邊噙著清冷的笑意,並不接話。

趙婉瑩又絮絮叨叨說了好些,無外乎都是恭維和道歉。等到眾人吃喝得差不多了,她藉口不勝酒力,定要拉上林陌染去旁邊的小花園散步。

花園裡沒有小河,倒不怕被她推下水淹死;且此處設宴,花園裡下人眾人,她也沒法伺機下手。

林陌染放心地只帶上黎笙,就隨她去了。

「姐姐大量,妹妹從前做了千般萬般豬狗不如的錯事!姐姐還能隱忍至今不曾揭發妹妹,真叫妹妹心中愧疚!」

趙婉瑩一路嘀咕,林陌染便一路不動聲色地聽著。

待到了人少處,趙婉瑩突然面色一變,正色道:「你準備何時與王爺和離?」

林陌染一愣,「為什麼要和離?」

趙婉瑩滿口不耐煩,「別裝了!我早就知道你和皇上有一腿!反正燕肅祁也不喜歡你,乾脆和離,將正妃位置讓給我!」

她滿心滿眼就是想著那個正妃的位置,林陌染有心戲弄她,「為什麼要和離呢?這樣不是挺好?皇上是我的,九王爺也是我的……」

「你!你個骯髒的……」趙婉瑩氣得一巴掌就要扇過來,被一旁的黎笙迅速截住。

她恨恨地放下手,口中依舊忍不住罵著:「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女人!」

看她氣鼓鼓的模樣,林陌染只覺得好笑。

她趙婉瑩有家世,有燕肅祁的寵愛,仍舊不知足,為謀區區一個正妃之位,竟三番四次想置她於死地,還間接害死了二姨娘,將別人的性命權當兒戲!

到底是誰不要臉?

「你還笑?!」趙婉瑩見她一臉毫不在意的笑容,更覺得氣惱,又滲得慌,抖著肩膀怒道:「你竟然還笑得出來!」

林陌染斂了神色,冷冷道:「只要能當上王妃,你就知足了?」木帥見扛。

趙婉瑩一震。

林陌染深笑續道:「只怕哪日你當上了正妃,又覺得屈居王府,依舊低人一等,還是當皇后更有權勢……」

她本是想諷刺趙婉瑩貪心不足蛇吞象的野心,沒想到此言一出——

趙婉瑩竟然驚訝得瞪大了眼睛,像聽到了什麼恐怖的話!

「你!你如何……」

那神色,活脫脫是陰謀詭計被當場揭穿時的恐慌!

林陌染心中一動,當即多存了個心眼,嘴上卻若無其事道:「就是你想,也沒這可能!一個丞相府的小小庶女,能當上側妃已經不錯,還妄想當王妃!就算本妃和王爺和離,這正妃之位,恐怕也輪不到你來坐!」

她說罷,眼見趙婉瑩堪堪松了一口氣,旋即又似怕被人看出什麼,急忙裝出一副氣惱的模樣,一甩袖子轉身離去。

黎笙看著那道遠去的背影,低聲道:「娘娘,這側妃娘娘,怎生突然變得如此古怪!」

「趙家的人,哪個不古怪?」林陌染悠然一笑,並不打算就此事做更深層次的分析。

然而,只要稍一琢磨,其間利益糾葛便一目了然。

柳太妃奉命接近趙家當內線,所以二姨娘托給趙婉瑩的東西,被轉藏到她的硯齋。

如此看來,趙家暗中的舉動,不僅和趙婉瑩脫不了干係,只怕就連九王爺,也是他們的人!

想一想,趙家弑君謀反,第一獲利人是誰?

只能是九王爺燕肅祁。

林陌染邊冷笑思索著,邊穿過花園,往宴席走去。

此時眾人已經散得差不多,只留一兩個與燕肅祁往來密切的官員,幾人聚在一起寒暄著什麼,然而細眼看去,燕肅祁卻不在其中。

「娘娘,我們還回宴席嗎?」黎笙問。

林陌染搖搖頭,正想說「回沉雪塢」,耳邊忽然傳來幾聲輕微的說話聲!

林陌染打了個手勢,比劃道,「去看看。」

主僕便輕手輕腳踱了過去。因她們兩身處偏僻的矮樹叢間,前方又有假山遮掩,對方一時不曾察覺,還在嘀嘀咕咕商量著什麼。

立在一群人中間的燕肅祁,顯然地位不低,說話非常有分量,他開口時,旁人皆是一臉肅穆聽著。

而讓林陌染心驚的是,此刻的燕肅祁,和平時見到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此時的他口若懸河,言辭犀利,身形筆挺,氣勢強硬,絲毫沒有人前那股子貪財迂腐的樣子!

難道他平時都在演戲?!為的是裝出一副懦弱無能的模樣,眾人便不會懷疑到他身上?

詫異間,其中一人開口了,「九王爺今日設宴,可不僅僅是為了和我們講這些吧。」

這聲音!

黎笙臉色一白,顯然是想到了什麼!

林陌染連忙示意她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燕肅祁冷冷道:「此處人多口雜,不是說話之地。今日請眾人來,也不過是打著宴會的幌子,交換手中資訊罷了!二公子請放心,本王自有分寸。」

瞧這說話的語氣,有板有眼的!誰還能聯想到平日裡所見的那個無能王爺?

被稱為二公子的人嗤笑一聲,道:「反正東西我是交給你了,你接下來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說罷又曖昧一笑,別有深意道:「可別把我那庶姐折騰死就行!」

眾人聽了此言,都是一陣哄笑。

林陌染沒聽明白,正想再走近一點,撥開眼前的樹叢看一下那些人都是誰——不料耳旁突然傳來一聲刺耳的貓叫!

「喵嗚」!!

瞬間將此處的沉寂打破!

她的手還扒在樹杈上,定睛一看,對面燕肅祁的目光已經銳利地射了過來!

「誰在那兒!」

他發現她了嗎?認出她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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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4 18:09:4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四章

此時燕肅祁的目光簡直讓她通體生寒!若被他抓個正著,肯定是屍骨無存的下場!

眼前貓影一晃,被踩到尾巴的貓尖叫著夾著尾巴從她腳邊的路上奔逃而去——林陌染急中生智!

一把狠狠掐了一下黎笙的細腰!

「哎喲!!」黎笙毫無防備,疼得大聲叫了起來!

林陌染順勢就喊道:「讓你給本妃逮個貓,怎生如此笨手笨腳!把貓都嚇走了!」又提高音調喊了一句,「幸好這裡沒人!若是叫人看見,本妃連個貓都治不住,可不被人笑死!」

黎笙頓時明白過來,哭喪著求饒道:「娘娘別生氣!奴婢瞧著貓往那邊去了,這便替你抓過來!」

林陌染應道:「好!快去!我跟在你身後替你看著!」

此時兩人身子左側,隔著樹林的那群人,都瞬間靜默下來,緊繃的氣氛隨時會突然爆發!

趁著他們還未懷疑,林陌染再不敢多作停留,催促著黎笙去找貓,主僕兩疾步離開。

而那群正在密謀被打斷的人,都是大氣不敢出看著燕肅祁一張臉。看著他臉上的神色,由狠絕轉為生疑,又漸漸釋然。

直到林陌染主僕腳步漸遠,再也聽不到,被稱為二公子的男人才一聲諷笑,打破了此間緊繃的氣氛。

「哈哈!九王妃果然妙人!」他謔笑,「王爺若是不喜歡,不若讓給我!定幫你將王妃伺候得服服帖帖,在床上哭著求著要我愛她……」

此人說話毫不檢點,滿口葷話,惹得燕肅祁深深皺起眉,道:「閉上你的臭嘴!」

此後數日,林陌染難得規矩了一點,乖乖呆著沉雪塢,只是對外成天嚷嚷著要捉貓回來養。

燕肅祁道她那晚真的只是在抓貓,第四天就給她送了一隻通體灰黑發亮的暹羅貓來。

只是這貓額間卻有三條黑線。一直延伸到後腦,顯然是在諷刺林陌染額間的胎記!

黎笙大為著惱,連帶著看貓也不順眼起來,沒過兩天,那只貓竟也似通人性般,被罵得不耐煩了,直接離家出走,闔府找了一天也尋不著。

林陌染只得作罷,唉聲歎氣說自己和那貓無緣。

這麼過了十天,臨近清明時節,皇家張羅起要祭祖了,燕肅祁這才忙碌起來,漸漸忘了那晚上的事。

又過數日後。許媽媽和黎笙各自帶回一個消息。

「老奴昨日回了趟林府,和我那幾個好侄女敘家常,你猜老奴聽到了什麼?」許媽媽一臉邀功神色,「咱家三小姐被人提親了!」

林陌染神色一動。選秀取消,林萱也改性子,不再吵著要進宮?

她起了興致,「可知是誰提的親?」

「是北燕趙丞相趙家,親自上門替庶出的二公子提親!」

林陌染和黎笙俱都愣住。

前些時候,林陌染還讓黎笙去打聽,趙府有無適齡的庶出公子,沒想到今兒個,他們竟然主動上門提親了?

「父親答應了嗎?」林陌染問。

「當然是一口答應下來!」許媽媽喜氣洋洋,「二夫人還讓老奴回來問一聲,娘娘什麼時候回林府祭先人?」

林陌染一下子沉默了。趙府在朝中是什麼立場。林博不會不知道,為何竟一口就答應下來?難道林博心中也想著謀反?

如此,麻煩可就大了!她必須得儘快回府一趟!

當即向余嬤嬤告了假,命中饋備好節禮,準備第二天就回林府。

晚上,黎笙偷偷將她拉到裡屋。紅著臉道,「林大人回來了。」

林陌染瞧她那思春的模樣,有心逗她,「哪個林大人啊?」

黎笙惱得一跺腳,「娘娘就知道取笑奴婢!是玉樓春的林大人!」

林陌染「哦」了一聲,思索道:「可本妃記得,他沒有被封為什麼大人啊?」

黎笙氣得背過身,「奴婢不要跟娘娘說話了!」

林陌染這才哄著她道:「是林奕回來了啊?可帶回什麼消息?」

黎笙氣撇著小嘴,回她道:「說是帶了上好的玉石回來,還未定價,也未著人打磨,需請老闆娘儘快便到茶樓會晤,將諸事商議好,推出市場賣個滿盆!」

這話說得中規中矩,都是些商人算計。即便讓旁人聽了去,也不見得會生疑。

讓林陌染覺得好玩的是,這林奕剛從西域回來,第一時間聯繫的不是她這個當家作主的老闆娘,而是老闆娘身邊的小丫鬟?

喲呵!敢情這兩人,這麼快就勾搭上了啊?

再想細問,黎笙已經紅了一張臉,一溜煙跑出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林陌染領著丫鬟帶上節禮,就往林府去。

一路上見大街人來人往,竟比往常熱鬧許多。她因許久未出府,不知發生何事,心中頓時好奇,忙喊了夏雪去打聽。

夏雪回來報說:「關閉兩年的昆山帝王陵,將於今日重新開啟,皇上領著眾臣前往祭祀,百姓都趕著去圍觀呢!」

林陌染撇撇嘴,不冷不熱道:「祭個祖還這麼興師動眾……」

心裡卻暗自有些不爽!

為什麼他的事,她還得靠打聽才能知道!

夏雪笑著續道:「聽說這次與往年有些不同。說是修了三年的燕昭帝陵終於竣工,今日就要將柳妃的陵寢停放進去,所以請了許多道長法師在昆山做法,沿途還會免費派發饅頭瓜果等物……」

夏雪絮絮叨叨說著,全然不知林陌染在聽到「燕昭帝」、「柳妃」這兩個詞時,已經愣住——

燕昭,是燕樂晟給自己立的號,今日竣工的便是他為自己修建的陵寢。

然而第一位停棺入陵的……不是皇后,不是貴妃,卻是柳妃!

他是有多愛她?

愛到她死後,不只追封她為四妃之一,還要將她的棺槨放在自己的陵寢裡,死後往生也永遠相隨!

甚至不惜短短三年時間就將陵寢修建好,提前竣工,只為早一點將她迎入,好讓她能有個安身之所……

「娘娘!」夏雪說到最後,見她全無反應,擔憂地搖了搖她的肩膀,「可是累了?」

她便順勢點頭,「是有些累了。你下去吧,讓我歇會兒。」

雖說帝王三妻四妾很正常,但一想到即便日後自己成了皇后,和他同棺長眠,旁邊還放著另一個已然死去數十年、被他追憶了數十年的女子,這心就酸得很!

這麼一想,林府也不想回了,王府就更不想回了!

乾脆找個別人尋不到的地方,躲起來!對這些讓她無比厭煩的人和事,來個眼不見為淨!

「黎笙?」她朝轎外低喚了一聲。

黎笙馬上湊過來,也低聲應著,「娘娘何事?」木節大技。

等到了玉樓春附近,林陌染藉口嘴饞要吃烤串,讓黎笙扶著下了轎,遠遠走到一處人多嘈雜的小攤前。

街上人流本就多,黎笙又故意扶著林陌染口口聲聲喚著「娘娘小心」。

這些百姓活了大半輩子,什麼時候見過活生生的娘娘,聞言都是立刻蜂擁而至,將林陌染和黎笙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了起來,把原本緊隨而至的侍衛隔出好遠。

眨眼間,人流就多了起來。

又是一眨眼,方才和扶著林陌染的黎笙,不知為何忽而急急揮舞起手臂,口中大喊!

王府的侍衛們再細眼一看,哪裡還有九王妃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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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4 18:10:0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五章

這時才知道黎笙喊的是什麼——「快來人啊!娘娘不見了!!」

王妃不見了,九王爺很頭疼,皇上很氣憤,後果很嚴重!

「一個大活人!說不見就不見!你們王府的侍衛都是豬嗎?!」燕樂晟氣得來回踱步,「還有黎笙!你說娘娘想吃烤串,你跑個腿,買幾串回來讓她嘗個鮮,不就成了!至於讓她親自小轎走過去嘛!」

緊接著,又將同去的丫鬟婆子們,挨個數落一通,依舊怒意不減。

好容易有個暗衛來報,「皇上!江陵城西暫無發現!」

林陌染就是在城西失蹤的,如今竟然說江陵城西毫無發現?!

燕樂晟怒火熊熊,一巴掌將手邊的杯盤掃落,狠戾道:「繼續找!找不到她,你們都不用回來了!」

「是!」暗衛領命,又迅速竄出了王府。

燕肅祁則是一臉心疼地盯著被燕樂晟打翻在地的杯盤碎片,惋惜得直皺眉,忍不住就嘀咕道:「……那是前朝的貢品。」

人都不見了,他還有心思想這些?!

燕樂晟大怒,甩手又砸了一個,惡狠狠道:「找不到九王妃,朕把你滿屋子的貢品全砸了!」

燕肅祁身子一僵,狠狠抖了一下,乖乖閉上嘴。

皇上這廂把江陵城翻了個底朝天。

另一廂,林陌染則換了一身男裝,悠閒自在地坐在玉樓春三層的雅間,賞玉。

「這是西域上好的暖玉,是產量十分稀少,比和田出品的還要高價一倍。」林奕在一旁給她細細解說,「那一箱是上回送給太后的其中一種紫玉,價格不算高,但在北燕的貴族圈中似乎十分流行……」

林陌染邊聽邊點著頭,思慮道:「玉都是好玉,可是怎麼賣個高價,才是關鍵。」

林奕也不知如何回答,默然不語。

不一會兒,小翠兒急急忙忙跑上來,道:「暗衛們又來搜了!娘娘快躲進暗閣去!」

此處雅間直通暗閣,只要將溫茶的爐子半開,剝去上面的火炭,就是入口,旁人不知詳情,斷然不會發現。

林陌染裹了避灰的黑披風,窸窸窣窣往下鑽。雙腳才落地,爐子一蓋,就聽見頭頂傳來辰靳的聲音,正在和林奕討價還價。

「林俠士,咱們明眼人不說暗話,我知道王妃躲在這裡,你只需告訴我她在哪裡,我好將娘娘帶回去交差,皇上不會怪罪任何人。」

林奕正色道:「在下一介布衣,如何得知娘娘行蹤?請恕在下無可奉告。」

辰靳似頓了頓,忽又開口道:「皇上很擔心娘娘的安危。祭祀中途,聽聞娘娘失蹤,皇上不顧眾臣反對,當即宣佈諸事推後,隻身上馬就沖下昆山,直奔九王府……」

聽聞此言,躲在暗閣中的林陌染,心念一動,方才酸酸的感覺被沖淡了不少,如今竟然品出了點甜味。

辰靳又說了什麼,林奕依舊強硬聲稱從未見過九王妃。

其餘暗衛遍尋沒有結果,只得無奈離開。

林陌染忍著笑,在暗閣中尋了一處坐下。

燕樂晟竟然為了她,將諸事推後?辰靳在這裡強調了「諸事」,而非單單指祭祀……難道是說,燕樂晟竟然將柳妃停棺入陵的事,也一併推後了?

林陌染啊林陌染,你怎地心性如此狹窄了?死人的醋你也要爭,如今勝利了,還這麼喜滋滋的……

她開始打心眼鄙視起自己來!

她不打算馬上上去,以免暗衛又突然殺回來。

如今坐在這片灰暗的地方,如同置身電影院……電影院?好久遠的記憶,她都快要忘記那一世的經歷了。

看電影,逛街。看展覽……那就是她從前的生活。上一世身邊的人們,活得多無聊,哪有如今又被暗算又被追殺來的刺激!

等一等!她突然捕捉到什麼東西!眼前猛地一亮!

展覽?!

對啊!她可以在玉樓春辦個玉石展,將最好的玉石拿出來拍賣!

「林奕!」她興奮得一掀頭頂的爐子,腦袋探了出來——

然而眼前不聲不響坐著的,卻不是林奕,而是一張冷峻的臉!木畝諷圾。

剔羽眉威嚴地半挑起,薄唇抿得非常緊,深鎖的雙眉同樣顯示著主人內心的憤怒!然而可恨的是,縱然是如此一副怒氣衝衝的模樣,仍然無法掩蓋這張臉英俊非凡的事實!

「玩夠了?」燕樂晟噙著嘴邊的薄怒,目光冷肅地凝著她,「還躲嗎?」

林陌染頓時成了霜打的茄子。蔫了。

慢悠悠爬出來,還未站穩,就被一隻大手猛地拽進滾燙的懷抱,對上燕樂晟那張盛怒的面容。

「滿城的人都在找你!失蹤!堂堂九王妃。玩這麼幼稚的手段,嗯?」

林陌染把心一橫,哼道:「本王妃今日罷工,有事改日再談!」

燕樂晟又氣又惱,索性大手一拎,將她直接拎到坐榻上!

放倒,身子一俯,反身沉沉壓上去!

衣袂紛飛,男上女下,一氣呵成!

大手鎖著她的細手腕,目光直勾勾鎖著她一雙眼睛。看她臊得拼命掙扎躲閃,嘴邊的薄怒這才轉為一絲淡笑,道:「如今你人在我手裡,有資格跟我說罷工?」

她一揚眉,直覺有什麼不對勁!

「你知道什麼叫罷工?」

燕樂晟想都沒想,實誠道:「不知。」

林陌染頓覺憋屈。「你都不知道那是啥意思,就將我整個人按在這裡,不准我罷工?」

燕樂晟一臉理所當然,「朕就是想找個理由將你按在這裡,怎麼,有意見?」

靠!哪能啊!

你是堂堂皇上!在你面前,我這個堂堂九王妃都成了區區九王妃!怎麼敢有意見!

林陌染翻了個白眼,心中暗忖:何謂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無賴之外更有高級無賴!

燕樂晟沉聲一笑,手指挑起她髮絲,一勾!

輕嗅,甜香沁人,滋潤心肺!

這香氣,怕是早已上癮。一輩子都吻不夠!不將她牢牢禁錮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哪天犯起癮來,可怎麼辦?

嗅了良久,直到心情慢慢平復,他才滿足地將她放開。

哪曾想,林陌染一得自由,便要破門逃逸!

提起衣角,腳還未沾地,就被人提了起來——

燕樂晟眼皮都不眨,輕輕鬆松大手一撈,將她帶回懷中,薄唇湊到她耳邊,「弟妹別急,馬車還沒來,我們先坐下喝杯茶……」

林陌染像個被逗弄的寵物,被他耍得暈頭轉向,大汗淋漓,咋聽他此言,半天沒回過神!

「馬、馬車沒來?你是怎麼來的?」

燕樂晟風輕雲淡一笑,「朕嫌馬車太慢了,中途跟辰靳跳了車,一路施展輕功而來……」

「哇!」林陌染想像著他身穿龍袍飛簷走壁的樣子。難道北燕的皇帝都是這麼的才貌雙全,文武雙修?

燕樂晟一眼看穿她的遐想,冷冷道:「先皇出征西域失敗,就是敗在不會武功。朕,絕不會重蹈他的覆轍。」

美好的幻象破滅——不!應該說被他殘忍打破!林陌染百般不情願、萬般無可奈何地一屁股坐回在他旁邊的鋪墊上。

望著他……大眼瞪小眼!

我瞪!我再瞪!

她瞪得眼睛都快酸了,對面那人始終怡然自若,悠閒自得地飲著手中的白玉杯。

「清香四溢,糯而不膩,先甘後飴……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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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真是夠了!林陌染忍無可忍,一把奪過他的杯子,就著自己的嘴邊,咕嚕咕嚕一口氣喝完!

杯子一放,「呯」!

脫口而出,「爽!」

燕樂晟很是愣了一下,才失神笑出聲來。

「今日倒是見著你不同以往的一面。」他揉著她的發,又算起了舊賬,「方才你喚林奕要做什麼?」

林陌染眨眨眼睛,玩味地笑了,「先不告訴你!給你個驚喜!」

燕樂晟很自覺介面道:「……要朕花錢的驚喜。」

林陌染:「……」

失蹤半日的九王妃,就這麼毫無懸念地,在玉樓春被當今聖上逮個正著,塞進馬車,一路護送回了九王府。

馬車裡。

她生氣撇頭不理他。

燕樂晟抱著她,一陣失笑,「是在吃醋?」

她回以一個單音節,「哼!」

燕樂晟又笑,「怪朕將柳妃的棺槨送入皇陵?」

她回以兩個音節,「哼哼!」

燕樂晟悶笑不已,「這有什麼好吃醋的!將來和朕同棺長眠,永遠和朕睡在一個棺槨裡的人,可不就只有你一個?!」

古人的思維自是不可與現代人理喻的。燕樂晟似乎覺得這樣很理所當然,與帝王同棺,已經是他百年後所能給她最大的恩寵,她不應該再爭什麼。

林陌染默默地歎了口氣,這一次她沒有再跟他爭執什麼。他們之間的隔閡,相差幾千年;他們思想間的差距,又如何是一朝一夕就能消除的呢?

燕樂晟見她忽然沉寂下來,不再跟自己抬杠,擔憂地抬起她下巴,輕聲哄道:「給朕笑一個?」

林陌染咧開嘴,露出一個乾癟癟的微笑。

燕樂晟非常不滿意,「一點感情都沒有!」

林陌染索性斂去所有笑意,就這麼直直地凝望著他,他的眉,他的眼,他的每一寸都仿佛上帝之筆,勾勒得如此完美。

燕樂晟微微失神,「又怎麼了?」

林陌染欲言又止,「如果我就是……你……」

於此同時,馬車一個顛簸——

她本就沒坐穩,身子頃刻歪進了他懷裡。

燕樂晟好笑地看著她「投懷送抱」,乾脆一手將她圈起來,牢牢抱著,頭頂頭,臉對著臉。

如此近距離看著他,看著這張讓她越發沉迷的容顏。

方才到嘴邊的話,卻是怎麼都說不出口了……林陌染勉強勾唇一笑,將頭沉沉埋在他胸前。

餘下半日,燕樂晟自去昆山,重新開始祭祀儀式。

林陌染在王府休整片刻,再次啟程前往林府。

林府的生活節奏並未因為她的失蹤而打亂。林博不在,顧清媚領著林萱,將她一行人直接迎進了後院,親自在西偏院張羅了一席百花宴,就著青梅酒,請她邊啜邊賞花。

林陌染喝了兩口酒,開門見山道:「恭喜林萱妹妹好事將近!聽聞對方是趙家庶出的二公子?」

顧清媚一臉喜氣洋洋的笑容,「可不是!趙大人親自上門提親,和老爺在書房聊了一上午,兩人相談甚歡啊!」

「婚期也定了?」

「還沒呢!在請媒婆說日子!」顧清媚笑意止不住,道:「老爺希望越快越好!我卻想著,林萱才及笄,再多留一年也是無妨……」

林陌染摸不透林博的心思。

若林博一心想著投靠趙家,林萱早點嫁過去,他便能早點表明自己的立場,自然是希望越快越好!

若林博只是採取拖延政策,假意接受趙府提親,與趙家交好,實際上卻並不想投靠趙家,那他只會希望婚事越晚辦越好,免得將來兩家反目,耽擱了林萱。

她見左右都是自己人,便湊過去,在顧清媚耳邊輕聲道:「二姨母,實不相瞞,陌染這次回府,也是為了萱妹妹的婚事而來。姨母若是信得過我,就聽我一句勸,對趙府先採取一個‘拖’字!能拖多久,就儘量拖多久,千萬不要這麼快就答應下來!」

顧清媚滿臉狐疑,「娘娘此話怎解?」

林陌染擺擺手,卻不再對她說了,道:「勞煩二姨母將萱妹妹喚來。」

林萱見到她,自然又是一臉不情願的表情。

顧清媚將閒雜人都帶走了,留下她們兩姐妹。

「林萱。」林陌染率先開口,「你在恨我什麼?你是庶女出身沒錯,可論受寵程度,你在林府中的吃穿用度,哪一樣不比我這個嫡女強?在這一點上,你完全沒有理由恨我。」

她說罷,眼見林萱不安地抖了抖。

沒有給林萱反駁的機會,她緊接著續道:「再論嫁娶。我雖嫁入了王府,當上了正妃,可正如你從前所言,我是在守活寡,根本不受寵,我的婚姻也不值得你記恨分毫!那麼,今天請你告訴我,你到底不滿我哪些地方?只要你肯開口說,從前你對我所做的種種,我林陌染都可以不做計較!」

林萱更加不安起來,白了一張臉,死死抿著雙唇,就是不開口。

林陌染緩了緩語氣,斂容正色,「你應該知道我今天為什麼而來。而我也很清楚,你不願嫁給趙家二公子。」

林萱顫得更加厲害,低下頭,未幾,連肩膀都是顫的,竟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林陌染歎口氣,幽幽道:「你喜歡的人,是皇上……對麼?」

「那麼你應該也清楚如今北燕朝廷的形勢。」林陌染沉聲道:「若你嫁入趙府,就是站在了皇上的對立面。」

林萱突然抬起臉,大聲哭道:「林陌染!你懂什麼!我喜歡的人根本不是皇上!而是趙家大公子!趙楚垣!」

宛如當頭一棒——

林陌染整個震驚在了當場!

林萱什麼時候起,竟然偷偷喜歡上了辰靳?那個玩世不恭、亦正亦邪的趙家大公子,燕樂晟的暗衛?

「可是他……」林萱嗚咽一聲。斷斷續續地哭道:「可是他說,他喜歡的人……是你!這下你知道我為什麼恨你了吧!」

「可是我猜你都忘記了!」她慘然一笑,手背一抹眼淚,狠狠地朝林陌染走過來,「我十歲那年,你十二歲。趙琅坤帶著他來林府做客,那時候他也不過剛及笄。趙大人便開玩笑,說要討你給他當妻子!後來,我們三個在河邊玩,結果一不小心,我和你同時掉進了水中!我們都不會水,在水裡撲騰掙扎,楚垣沒有等小廝。率先跳入水中!」

她眼神漸漸露出迷戀沉醉的神色,「他本領很好,遊得也特別快,我看著他。一時間就覺得不那麼害怕了。我知道,有這麼厲害的人在身邊,我一定不會出事!」

「可是……」林萱突然一滯,眼神中沉醉的神色猛地一收,目光重又惡狠狠地投向林陌染,一指冷冷地指向她腦門,「可是你!就因為趙大人說了一句,你是他的未婚妻!他竟然不顧當時離他更近的我,直接越過我游向你,先把你救了起來!那一天,我差點被淹死!眼睜睜看著他懷抱著你。把我丟在身後……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絕望?!我恨不得那一刻就死掉算了!」

林陌染默默地聽著,默默地搖頭,「所以從那以後,你就開始恨我。」

「是!」林萱目光狠戾,就像欲噴發的火山,「直到現在。我依然恨你!恨不得能奪走所有屬於你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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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她冷冷一笑,帶著扭曲的神色,「所以我,一定會嫁入趙府!做不了他的未婚妻,便當他的弟媳!只要能天天同他住在一個屋簷下,只要能偶爾看到他,我就算死也滿足了!而你……!」

她忽地一陣大笑,「我會毀了你!只要燕樂晟當不成皇帝,你就當不上皇后!待到那時,整個北燕的天下都是趙家的,我的地位自然也會在你之上!待到那時,我有一千一萬種方法折磨你,讓你生不如死!」

林陌染難以置信地搖頭,「你瘋了!」將這種大逆不道謀反的話語,當眾就說出來!不是瘋了是什麼?

是那積鬱了五年的恨。把一個好好的姑娘逼成了這個樣子!

可笑的是,她這個當事人壓根就不記得那段往事!不記得她與辰靳早就見過面,更不記得自己竟然還欠了辰靳一命……

「送你們三小姐回房!好好休息!」她喚了一個丫鬟,匆匆將林萱帶去裡屋,自己則坐在百花宴席旁,驚魂未定。

黎笙在一口猶猶豫豫,終是開口詢問道:「方才來之前,娘娘還說要儘快安排萱小姐嫁入趙府,如今怎生又讓二夫人儘量拖延時間呢?」

林陌染搖頭喃喃道:「是我算記錯了……一心以為林府沒有表態,就能安全地處於中立的位置,但其實,趙家早就盯上了這塊香餑餑!不把林府爭取到他們那邊,趙家那些人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你道為什麼?」

黎笙思索道:「因為林府有錢?」

「不錯!」林陌染點頭,「起兵謀反,一靠兵權,二靠資金。而父親身為江陵第一富官,他的身家資產,是多少人說覬覦的山芋?偏偏他沒有子嗣,只有兩個女兒,偌大的資產,往後都將作為遺產分給兩個女兒!」

黎笙驚道:「這麼說,誰娶了林府小姐,誰就等於坐擁江陵的半座金山!」

林陌染慘然一笑,「可不是!而如今,在趙家看來,我這半座已經是九王爺的囊中之物,另外半座,他們自然要死活掌握到自己手中!」

她歎口氣,「可偏偏,林萱又只能嫁給趙家二公子。否則,就會給林家帶來滅頂之災。他們得不到的好處,也不會白白讓給別人,只會毀掉它。」

黎笙生生打了個寒顫,苦惱道:「可是三小姐方才說……說要嫁……」

林陌染站起身,斂去面上諸般複雜神色,輕聲道:「走吧,回王府。此間事,我們誰都管不了!」

這幾日,林陌染一邊和林奕張羅著玉石展覽的事,一邊盤算著怎麼將燕肅祁的陰謀,和趙家的詭計轉告燕樂晟,然而後者卻遲遲不露面,就連一向神出鬼沒的辰靳,也不見蹤影。

沒過多久,卻等來了北燕皇宮的邀請。木邊夾亡。

為緩解朝中這幾日平定逆賊的緊張形勢,太后決定于清明這日,在宮裡舉辦燈會,為北燕子民祈福平安,所有命婦都受邀入席。

這意味著,她又要和趙婉瑩同時進宮。並且,又要見到柳太妃那個妖豔的女人。

可她沒想到的是,原是祈福的燈會,最後竟然會演變成一系列悲劇的源頭。

皇家園林,清明燈會,觥籌交錯。

林陌染梳著近香髻,斜插一支喜鵲登梅簪,鬢邊壓著絹制翠柳枝,正應了清明頭戴柳的習俗,景色相宜;額邊則點綴著六顆小巧的白色琉璃步搖,與三瓣黑色梅花一黑一白遙相呼應,更添一分嫵媚。

身上一襲雲煙衫配青綠瑞草雲鶴紋鳳尾裙,外罩一件白地花緞女披。一身富貴又清爽,襯著那一張芙蓉似的鵝蛋臉,活脫脫一個下凡的謫仙,清高冷豔集一身,完完全全將身著一旁紫緞八幅裙的趙婉瑩給比了下去。

阿九穿了一件中規中矩的絳色對襟綢短襦,老遠見了她,只是眨眨眼,並不敢明目張膽過來見禮。只因受蘇相一事的牽連,如今翰林府女眷各個都正襟危坐,不敢和任何人攀談。

論品級,阿九在眾多命婦中是最高的,林陌染也不避諱,便在她旁邊挑了個下首的位置坐下。

阿九將頭側過來,低聲提醒,「方才又見著你府上那個側妃,與柳太妃在後面嘀嘀咕咕,不知道說啥。」

林陌染端起面前的酒杯,輕輕一笑,「阿九不必擔心。我自當提防她。」

自那天幾句話將趙婉瑩氣走後,她就沒想過趙婉瑩會放過她。一日得不到正妃之位,趙婉瑩是不會消停的。

酒過三巡,太后率領眾人誦祈詞,放花燈,一時間湖面上星星點點全是荷花樣的小燈,順著水流搖搖晃晃漂入護城河,最終匯入宮外的江陵運河。

林陌染在花燈上寫了字,正準備隨在阿九身後將花燈放入河中,沒曾想小瑾卻偷偷溜過來,將手裡的一盞燈遞過去,悄聲道:「晟哥哥讓我給你的,說要和你一起放!」

燕樂晟和百官在政陽殿飲宴,放花燈不在他們的宴會進程中,頂多是一會兒她們的花燈飄到政陽殿附近時,他和百官會分神在兩岸看一下。

她便笑著拿過來,一看,頓時樂了!

燕樂晟在花燈上寫的一句詩,不是旁的,竟然也是她寫在花燈上的那句!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小瑾偷眼一瞧,樂得笑不攏嘴,「你和晟哥哥真有默契啊!想的詩也是同一句!」

林陌染白一眼,心中笑著,嘴上卻嗆道:「這有什麼默契不默契的。這首詩原本寫的就是放花燈,最最應景,想必很多人都同時想到了。」

話雖這麼說,還是小心翼翼地將兩個花燈連在一起,並排放入水中。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天意,兩盞花燈被水流蕩漾得歪歪扭扭,卻始終沒有分開,一路行到了臨近政陽殿的位置,她還依稀見著兩盞燈宛如並蒂蓮一般緊緊偎依在一起。

再遠些,就看不見了。她卻暗暗希望著政陽殿上的某人,一不留神回頭一瞥時,能看到這兩盞相依相偎的花燈。

放了花燈,太后先回去休息了。大領導不在,底下命婦們的交流就隨意起來,阿九拉著她四處結識朋友。

她時刻提防的柳太妃和趙婉瑩,沒想到這兩人一點異動都沒有,倒是等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我家公子請你到西南角涼亭小敘。」

林陌染看著面前這個面生的小丫鬟,直覺地皺起了眉,「你家是誰家?」

小丫鬟不卑不吭應道:「奴婢的主子姓趙。」

林陌染心中一動,脫口而出,「可是辰靳?」除了他,她想不到還有誰會在這個時候找她!就連辰靳,恐怕也是奉了燕樂晟之命。

然而面前的小丫鬟卻不說話了,只是默默地立著,等她一同前往。

林陌染和黎笙對視一眼,自己當先走在了前面。

黎笙故意拉開一段距離後,又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人群,只是遠遠跟著。

待走到西南角那處涼亭,遠遠看去,果然有人站在夜色中。

只見那人一襲白袍朗朗清風般俊朗挺立,正低頭把玩著手中的某物。

待走到近時,林陌染才猛地看清,他手中把玩的那物不是旁的,竟就是她親手放入河中的一對花燈!

再抬頭一看,這人哪裡是辰靳!分明是位面目清冷的陌生公子,只是容顏和辰靳有幾分相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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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4 18:10:5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八章

那人見她一臉驚訝的神色,突然勾唇邪魅地笑了。

不見如何行動,身影已如片葉般飄忽而至,猛地一手擒住了她的手腕,冷笑道:「幾日不見,夫人便不記得在下了?」

林陌染渾身冰冷!

是他!

那日在昆山寺,雖然只是匆匆一瞥,可是眼前這張臉卻讓她印象深刻!和辰靳有著同樣的冷峻線條,笑容中都夾帶著幾分曖昧不明的邪魅。

林陌染試圖掙脫他的手,冷然道:「趙二公子。已婚男女私下相見,若是傳出去,影響不好吧?」

聞言,趙楚珩竟露出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樣,嘴角一揚,卻吐出了一句清冷的話語,「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我不說出去,就沒有人會知道;而你……你以為,今晚來了這,我會讓你回去?」

林陌染顰起眉,「趙二公子想要囚禁我?!」

「不不不!」趙楚珩失笑,將她手腕一帶,猛地扯到自己身前。健碩的身體像一堵牆似的,將她逼迫到涼亭一角,目光似笑非笑鎖著她,道:「九王妃誤會了。在下的意思是……既然你來了。今晚就別想活著回去!」

林陌染瞬間瞪大眼睛!

還未來得及反應,這人竟然二話不說,手中用力,突然就將她整個打橫抱了起來,堪堪壓在涼亭的圍欄上!

她的半邊身子頓時懸在半空!只要他這邊一放手,她就會像個石頭一般砸進水中!

「你要做什麼!皇宮園林,是容得你放肆的地方?!」

趙楚珩笑容中的諷刺意味更加濃厚,「皇宮園林?哼!只要再等數月,這北燕就是我趙家的天下,這裡就是我趙家的皇宮!九王妃,你說……容不容得我放肆呢?」

「你!果然要謀反!」林陌染一手拼命扯著他。掙扎著要將身子縮回去!

趙楚珩突地上半身俯低,整張臉瞬間湊了過來,只差幾寸,就要吻上她的鼻尖!灼熱的鼻息,一寸寸鎖著她,她甚至能感覺到對方的氣息在漸漸變得沉重而紊亂……

「真可惜……」趙楚珩深深埋首在她頸窩間一嗅。再抬頭時,目光微眯,蘊著幾分迷離,「如果你不是燕樂晟的女人,說不定……我會忍不住就在這裡辦了你!」

林陌染狠狠打了個寒顫!

這人就是個虐待狂加xing欲強!

「也罷,看在你將死的份上,少爺我再跟你多說幾句。」趙楚珩咪咪笑著將她半身拉起幾寸,湊到她耳邊似吻似咬地邊斯磨邊開了口,「老頭子其實不准我除掉你,因為我哥那個癡情種,竟然心心念念著要等謀反成功後,將你搶回府當女人!可我一眼就能看出來,林陌染你就是個禍害!」

說到這裡,他磨了磨牙,忽地一口咬在她脖子上。狠狠地碾磨了幾下,再抬頭時,臉上露出變態的快意,又續道:「我讓王府那賤女人暗中幫忙傳個東西,差點被你中途劫了……好吧,這是天意,我趙楚珩認了!派刺客去刺殺皇上,被你識破,刺殺失敗……好吧,這是我故意告訴你的,我也認了!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阻止你妹妹嫁給我!」

他抬手猛地拽了一把她的發,扯落幾根髮絲!林陌染疼得直咬牙——

看到她這副模樣,他似乎覺得很有趣!又將她的腦袋往自己懷裡按!

一按之下,薄唇狠狠欺身而上,就要吻她的唇!

林陌染哪裡肯乖乖被他襲擊!另一隻沒被抓住的手就是一揚,準備一個巴掌狠狠扇過去!

不料他反手一擋!這一次,乾脆將她兩個手腕同時反鎖在身後,大手一壓,再次將她上半身反轉按在了涼亭的圍欄上!

被按壓的同時,下巴也猛地磕在石砌的欄杆,疼得她又是一陣咬牙切齒!

來到這個世界,她還沒被這麼欺辱過!可恨她如今竟然一點反抗的辦法都沒有!

趙楚珩也傾身附在她鬢邊,冷笑道:「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你可還記得它後兩句是什麼?」

林陌染心中一悸。

她隱約憶起了後兩句,腦海中頓時泛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不等她開口,趙楚珩已經替她吟誦了出來,「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你還天真地以為,這個花燈是為你放的嗎?」

不……林陌染緊緊皺起眉!不可能!

趙楚珩滿意於她隱忍的神色,笑意更加陰冷,淡淡道:「我還記得去年清明燈會,燕樂晟可是直接撇下大臣,直奔後花園,就為了同她一起放花燈……怎麼?今年他只是讓人把花燈給你,卻沒有親自過來同你一起放?」

他冷笑,反手勾起她的下頷,讓她目光只能望向他,望向他眼裡漆黑如墨的陰沉。

趙楚珩也用那一雙淒冷的眸子,帶著點可憐的神色凝望著她,冷冷續道:「我還記得,那時候,他寫的可不是這一句,而是‘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呵!你……可覺得失望?」

不!那都是他的過去了!她說過,不會在意他的過去,他之所以能成為現在的他,都是由過去的經歷一點點打磨而成!她怎麼能還揪著他不能更改的過去,去怨恨現在的他呢?

可是為什麼,只要一想到,去年在這裡,他還擁著另一個女子,對她說著深情的話,陪她一同放漂同樣的花燈,寫下一句他只願對她一個人說的話……心就會脹痛發酸!

她可不可以不要聽!

趙楚珩的冷笑就像魔音一眼灌輸到她耳中,如今,他一隻大手已然不要臉地探入了她的裙下——

「怎麼辦?」他的語氣聽上去竟似十分苦惱,「看見你這可憐的模樣,我就忍不住,想把你變得更加可憐……」

他的大手漸漸往上游走,隔著她的褻褲,一路向她那處神秘地帶進發,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反而越來越用力,越來越富有挑逗性。

「只要你點個頭……」他在她耳邊滿足地喟歎,「臨死前,我會盡我一切所能滿足你!」

「我保證……」他深深地吻下去,順勢挑起了她的裙角,「讓你此生無憾!」木妖盡劃。

林陌染只覺得無比噁心!

她發狠地推搡起來,身上壓著的男人卻紋絲不動!

難道只能任由他將自己輕薄!前往地獄,還要帶著不清不白的身子?!

如此絕望!

正無助時,岸邊忽然傳來一聲嬌喚!

「趙楚珩!你還同她廢話做什麼!還不趕緊將她淹死在湖中?!」

是趙婉瑩……

她和柳太妃為了除掉她,竟然不惜冒著暴露她們和趙家關係的危險……如果今日趙楚珩私闖皇宮後院被發現是她們授意,縱然不是死罪,也是活罪難逃!

「楚珩。」柳太妃柔柔的聲音開了口,「快把她解決掉吧……我不想看到你和她挨得這麼近。」

趙楚珩淫淫一笑,「呵!姘頭吃醋了,這可怎麼辦?」

柳太妃噙著薄怒,「又說葷話!我只是不希望看到你和一個相貌如此奇怪女子在一起,平白辱沒了你那張英俊的臉。」

趙楚珩忽而俯在她耳邊沉沉一笑,道:「她的身子可沒你的香,這小腰也沒有你的摸起來軟!」

林陌染噁心地嗆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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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4 18:11:1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九章

下一秒,完全沒有任何反應的餘地!上半身一直壓制著她的力量,突然就消失了!

「唔!」慌忙中她只來得及屏住呼吸!

緊接著「噗通」一聲!

她一頭栽進了漆黑的湖裡!

幸好他們都不知道她會水。趙楚珩也只是匆匆往湖裡瞅了一眼,就整了整衣袍,站到了岸邊。

「她死了嗎?」趙婉瑩不放心地往湖邊望去。

四周太黑暗,湖心一點動靜都沒有,只有一圈圈漣漪無聲地蕩漾。

太平靜了!難道林陌染連撲騰都來不及,就死死沉了下去?

柳太妃皺了眉,也扭頭問身邊的男人,「楚珩,她就這樣……死了?」

趙楚珩聳聳肩,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笑道:「你只讓我負責丟她進湖,又沒說讓我溺死她。本來我還想著先好好嘗一下她的味道,你倒好,急得跟什麼似的!這麼好的女人,可是浪費了……」

柳太妃嗔怨地瞪了他一眼,「就知道玩女人!你一顆心都要溺死在女人香裡了!」

趙楚珩邪笑地兩手環上她的腰,無賴道:「那今晚你便讓我死一死!就上次那個姿勢!從後面……」

「啊!!」

他話還沒說完,站在湖邊的趙婉瑩忽然一聲大叫,整個人就往湖裡摔了下去!

死沉沉的,一點撲騰的水花都沒有!仿佛被什麼東西一路拽著,拽去了湖底!

「不好!」柳太妃的臉驚恐變色,「林陌染變作水鬼,來勾魂了!!」

趙楚珩嘲諷地「嘁」了一聲,道:「下回想淹死誰前,先打聽清楚了,對方會不會水!」

柳太妃一愣,突然更加驚恐,「不能讓她活下來!她知道了那麼多東西!」

趙楚珩三兩下脫下外衣,冷冷哼道:「看我不下去弄死她!一會兒有人過來,你就說趙二公子剛好趕來,下水救人了!別讓其他人看出破綻!」

柳太妃急急點頭,催促地推了他一下,「快去!快去啊!」竟是半句不提救趙婉瑩的話。

趙楚珩一個撲騰紮入水中。

原本漸漸平息的漣漪頓時又一圈圈四散。

林陌染沉在水中,身旁是被她死死拽住的趙婉瑩,因為沒來得及憋氣,後者窒息得眼珠子都快炸出來。

她估摸著上面的人應該以為自己已經死透了,才緩緩地鬆開手。將趙婉瑩往湖面一推,自己跟在她後面悄無聲息地遊了上去。

肺部的空虛,已經沒辦法支撐,再多過一秒,她就會溺死在這片深不見底的湖中。

頭頂上的湖面只有一寸,只要伸出手臂,她就能感受到那充沛的空氣!

「噗噗」趙婉瑩率先沖出了水面,竟然還能掙扎著游向岸邊。

還不錯!省得她還得費力去救她!

林陌染探出腦袋,滿足地吸了一大口氣,也準備展開手腳往岸邊靠攏——

冷不防,就在此時,腳下忽然被一個冰冷的東西纏住!

涼得刺骨!纏繞的力度如此狠戾!木見邊號。

她嚇得一個氣息不穩,半口氣卡在喉嚨。整個人頓時就被拽著沉了下去!

那一口用來救命的空氣,竟是倏忽就從喉嚨轉了個彎,變成了水中幾個毫不起眼的氣泡!

她要缺氧了!!

林陌染用力蹬腳,想把那個鬼魅的無聲無息的東西踢開。

不料一個暗影忽然猛地從湖底竄了出來。一把拉住她——

抬頭一看,一張冷魅狂狷的臉!

是趙楚珩!他又追來了!他要殺了她!!

不!奮力求生的林陌染,突然之間爆發出一股巨大的掙扎裡,竟然在水下揮舞起自己的手肘,一個猛力頂了過去!

趙楚珩借著水流,輕易地將她擋下——

然而就在此刻!林陌染突然另一手從髮髻中一抽!三寸長的簪子宛如利刃般,寒光一閃,刺入了來不及防備的趙楚珩的左臂!

「唔!」昏暗的水流中傳來一聲沉悶的呼痛!一直緊緊抓著她腳腕的手瞬間卸下了八分力度!

逃生!這是機會!不能再錯過了!

林陌染一瞪腿,迅速往水面竄了幾公分,然後靈巧地一擺腰,換了個方向。避開趙楚珩所在的位置,猛地半身躍出了水面!

張口就是深深地呼吸!

這種死裡逃生的過程讓她精疲力竭,趴在岸邊,壓根沒有力氣往上爬——

可是容不得她!

一把嬌媚的聲音帶著冷酷的狠絕,立刻在她頭頂響起。

「竟然還沒死!」

林陌染長歎一聲,抬頭望去——柳太妃那張半隱在黑暗中扭曲無比的臉。就在自己身前,一絲陰測測的笑意自那辦勾起的豐潤肥唇邊漾開……

「饒了我。」她苦歎不已,第一次下意識地想要求饒,「要皇上,我給你!要正妃之位,我給!要林家的金銀財寶,我統統都給……」

說到最後,實在想不到自己還能給什麼了。如今她上氣不接下氣,只想閉口閉眼好好睡一覺。

可是柳太妃冷眉一掃,哼笑道:「現在我只想要你的命!」長長的指甲就往她面上掃去!

林陌染好生苦惱!

這些女人只要還有一口氣,滿心滿眼就想著鬥這個鬥那個,什麼時候才能讓她好好歇息啊!大牌明星接了幾部戲後都要放長假的!難道下次穿越前,她還得找一個靠譜的經紀人,先把休假制度給談一談?

腦子飛速轉著,動作也沒慢下!

一個翻身躲開柳太妃的攻擊。順勢上了岸。為穩住身形,她還伸手拽了一把柳太妃……沒想到就是這一拽,拽出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來!

巴掌大小,檀香打造,樣子古樸卻難掩華麗。

林陌染一掰銅扣,「啪」的一聲,盒子裂開兩半——

紫緞之中,躺著一枚精緻的玉符。光滑的玉面上,只用行楷刻了一個字:陸。

她瞬間明白!

舍五推七!不是指位置!而是指這個物品!就是陸!北燕朝廷禁軍,陸離軍!

她猛地抬起頭,訝然失色,「你們竟然偷兵符!」

「馬上給我!」柳太妃大驚失措,搶過來就要奪!

林陌染一個轉身就要閃開,不料一腳踩到身後什麼東西,緊接著後頸一疼——

她猛地全身一顫,摔跌在了地上!

天旋地轉之際,扭頭看清了身後,一身濕嗒嗒的趙婉瑩,手裡正舉著一個青銅燭臺……

真狠啊!用燭臺砸她……

柳太妃陰冷地笑著,蹲了下來,先一手將兵符溝回去,藏好在懷中,然後長長的指甲就比劃著,按在了她的臉頰上。

「我一直覺得很奇怪,你長得不如我,卻偏偏將皇上迷得神魂顛倒……」

她惡毒一笑,忽然憶起什麼般,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樣,附在她耳邊,像條毒舌似的吐著口中蛇信子,道:「我猜,許是因為你這張臉,和柳琦長得一模一樣!」

被行刺那日,林陌染就知道了,早已死去的乾羅國國主柳琦,除了沒有她額上的胎記外,面容幾乎與她一個樣!

如今聽到柳太妃這樣說,不禁啞然失笑,「你下一句該不會是想說,他是因為我這張酷似柳琦的臉,才對我青睞有加吧?」

柳太妃頓時一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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