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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八重櫻 -【翻紅閨女卷二:婚事不由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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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 23:59:4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衛節一聽,倒也完全放下心來了,他摸摸鼻子,嘿笑道:「都是些陳年舊事。」

平南侯府遲遲沒有傳出消息來,沈婠心中隱隱覺得有不妥,她連忙讓霜雪出去打聽。霜雪一回來,整個都在哆嗦著,她小聲地回稟:「大姑娘,平南世子安然無恙地回來了。」

沈婠大驚。

霜雪也覺得好不可思議,「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竟是一點事都沒有。」

沈婠道:「可有去找大夫問過?」

霜雪回道:「奴婢依照大姑娘的指示,悄悄地向給世子看診的大夫問過了。大夫說世子除了有些磕到腦袋之外,其餘並無大礙,都是些很小的傷。」

「知道了。」

那一日裴淵掉到崖底,眼睛是沒有閉上的,沈婠看得分明,他明明是死了的。可如今卻活過來了。沈婠百思不得其解。

霜雪緊張地道:「大姑娘,我們該怎麼辦?世子會來找我們算賬的吧?」

沈婠道:「冷靜些,那一天是裴淵自己掉下去的,我想過救他的,但來不及。況且若不是他硬要拉著我,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你且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事到如今,她不能等著裴淵上門來找她,她得主動出擊。

沈婠道:「霜雪姐姐,你去喚人備車。若是有人問起,便說長公主要見我。」

沈婠並不知長公主為何會如此厭惡平南侯府,平日裡字裡行間也是頗不待見平南侯和平南世子。不管是什麼原因多好,她現在需要能護著她的靠山,而長公主是目前的最佳人選。

裴淵的傷痊愈後,他帶著衛節和若干隨從出了平南侯府。他沒有坐馬車,而是跺著慢吞吞的步子在街道上行走,路經東街與西街的交口處時,裴淵停下腳步。

那兒有一棵碩大的槐樹。

衛節順著裴淵的目光望去,和平時一樣,還是那棵槐樹,並沒有什麼不同之處。衛節好奇地問:「世子在看什麼?」

裴淵收回冷冰冰的目光,他道:「沒有,走吧。」

走了些路後,裴淵又停了下來,這回他看的是一間香囊鋪子,生意很是紅火,甚至有不少京城權貴的馬車停在鋪子前,裴淵問:「這鋪子什麼時候開的?」

衛節道:「五年前就有了。」他壓低聲音道:「這鋪子的老闆是長公主面前的紅人。」

裴淵道:「長公主可曾嫁人?」

衛節道:「不曾,雖是歲數有些大,但有皇上和太后娘娘疼著,也沒有人敢說些什麼閒言蜚語。」

「皇上和太后很疼長公主?」

衛節道:「是的,上回狩獵唯獨長公主有伴駕的殊榮,還與皇上同乘一輦,連皇后娘娘也要給長公主幾分薄面。」

裴淵的眉頭蹙得愈發緊了。

衛節剛想說什麼時,忽然眼尖地發現沈府的馬車,他改口道:「世子,是沈府的馬車。從這個方向看來,應該是要去長公主府的。」

裴淵不假思索就道:「讓人攔下來。」

衛節一怔,「馬車裡應該是沈大姑娘。」

裴淵冷道:「攔下來。」

衛節這才道:「是的,世子。」衛節讓隨從去攔車,轉過身來時發現裴淵已是大步往沈府的馬車走去。馬車被攔截下來,停在大槐樹下。

霜雪探出頭來,「是何人?」

話音未落,霜雪便見到裴淵一張陰惻惻的臉,她嚇了一大跳,幸好沈婠之前再三囑咐,霜雪此刻才不至於亂了陣腳。她鎮定地道:「世子攔下我們沈府的馬車所為何事?」

裴淵說:「叫你們大姑娘出來。」

霜雪道:「世子爺,這恐怕於理不合吧。」

裴淵道:「我是沈妙的未婚夫,遲早也是你們大姑娘的妹夫,都是一家人,何來於理不合?」

霜雪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應答。

沈婠的聲音傳了出來,「那就等世子成為婠婠的妹夫後再來說吧。」

裴淵此時冷靜下來,他恢復了理智。沈婠又道:「世子攔下我們沈府的馬車究竟所為何事?」裴淵輕咳一聲,「只是久聞大姑娘之名,想要見一見罷了。」

這話一出,沈婠就愣住了。不對,這話不像是客套話。

沈婠試探著道:「世子謬讚了,待來日世子與二妹妹成親後,總有見面的機會。婠婠聽二妹妹說,世子最近受了傷?」

裴淵道:「多謝大姑娘關心,都是些小傷,不足掛齒。」

沈婠道:「世子以後還是小心些為妙,聽二妹妹說世子是從山崖上摔下去的……」

「那天雨大,看不清路腳一滑就摔下去了,幸好無恙。」裴淵道:「大姑娘是要去皇姑那兒吧,在下也不打擾了,方才多有得罪還請大姑娘多多包涵。」

說罷,裴淵帶著人離開了。

馬車裡的沈婠和霜雪面面相覷的,霜雪壓低聲音道:「大姑娘,怎麼世子好像什麼都不記得了?似乎也不氣您之前欺騙了他……」

沈婠細想,方才從裴淵的語氣看來,的確像是什麼都不記得了,且似乎也忘記了他與自己是見過面的。那天裴淵分明是死透了,眼睛瞪得老大,可現在安然無恙的,又一副和善好說話的模樣,到底是什麼回事?

沈婠道:「先去長公主府再算吧。」

馬車停在長公主府前,霜雪褰起簾子遞出一塊玉牌,看門的侍衛一見立馬開門放行。如今整個府邸裡的人都曉得沈府的大姑娘深得長公主的喜愛,連進府也無需讓下人通報,現出令牌便能直接入府,這份殊榮是連當今的太子殿下也不曾有的。是以侍衛們也不敢怠慢,一見玉牌便知是沈大姑娘來了,連忙讓人去通知府裡的管事。

沈婠一下馬車,林管事便含笑迎了上來。

「婠姑娘來得真巧,今早長公主還在口裡說著最近怎麼婠姑娘都不過來了,這不一過未時,婠姑娘便來陪長公主說話了。」

沈婠笑吟吟地道:「長公主惦記著婠婠,是婠婠的福氣,」微微一頓,她又道:「長公主一直厚待婠婠,婠婠也想不出要如何回報殿下,這幾日在府裡繡了扇面,並央求教婠婠棋藝的先生幫忙題了字,以此聊表心意。」

「婠姑娘當真有心。」林管事很是客氣地應了句,但瞧清楚了扇面上的字後,林管事不由得驚呼了一聲,「你的棋藝先生是容銘?傳聞中的容銘神醫?」

沈婠道:「是的,婠婠跟容先生學棋已有數年了。」

林管事這會真真是對沈婠另眼相看了,原以為婠姑娘入了長公主的眼只是湊巧,不料這沈婠還真的是有心的。府裡的人都曉得長公主頗是崇拜容銘在醫術上的出神入化,前些年還想過拜容銘為師,沒想到容銘那時卻是拒絕了。當時府裡的眾人都以為容銘神醫這回得罪了長公主,定是沒有什麼好果子吃了,沒想到長公主卻一點也在意,反而是愈發地崇拜容銘,甚至還對外揚言,京中誰也不許欺負容銘,若是有違者便與長公主府過不去。

長公主發話了,京城裡有些達官貴人想要請容銘去看診,遭拒後他們也不敢對容銘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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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婠姑娘,這邊請。」林管事待沈婠又熱情了不少,沈婠一進正廳,林管事便喚了婢女端出糕點果茶來招呼沈婠,他笑著道:「還請婠姑娘稍等片刻。」

沈婠來的次數多了,也摸清了長公主的習慣。長公主喜愛用過午飯後歇一會,未時左右便會起來。現在算來也差不多到時間了。

她邊用著糕點邊在心裡盤算著等會要如何跟長公主開口。

不過須臾,林管事就回來了。沈婠細細一看,林管事的面色有些不對勁。林管事輕輕地咳了聲,說道:「長公主還在睡著,不如婠姑娘先回去,明日再來吧。」

沈婠微微一怔,平日裡便是長公主還在睡著,林管事也只是讓自己再等等的。今日卻讓她回去,沈婠頓覺古怪。不過她也不欲深究,起了身道:「好的,婠婠明日再來。還請林管事將這把團扇送給長公主。」

林管事松了口氣,迭聲道:「好的,老奴定會親手交到長公主手中。」

沈婠笑道:「林管事也無需相送,婠婠自個兒走便行了。」

林管事也沒有堅持,送沈婠出了正廳後便沒有再送了。長公主府特別大,堪比兩個沈府,沈婠走了一小會後,忽然有些想上茅廁,正好她記得附近有個茅廁,便吩咐了霜雪在這裡候著,她去去就回。

沈婠從茅廁裡出來時,剛好刮了陣風,吹走了沈婠的月牙白繡玉蘭花蜀錦帕子。

沈婠一瞅,帕子隨風飄落到不遠處的假山上。

沈婠也未多想便小跑著過去,幸好假山不高,沈婠踮著腳尖就能拾回帕子。這帕子雖不是什麼名貴的東西,但卻是李氏親手繡出來送她的。

這份心意,沈婠一直帶在身邊。

沈婠收好帕子,正準備離去時,驀然有一道粗喘聲響起。

「蕓蕓可喜歡這樣?」

沈婠一怔,緊接著是又是一道嬌吟聲,混雜著令人臉紅心跳的味道。沈婠並非未經人事,且上一世她也不知聽了多少回裴淵與沈妙行魚水之歡時的聲音,此刻聽見了,哪裡會不明白髮生了何事。

她有些面紅耳赤,但沈婠也不欲多管閒事,正要悄聲離去時,一道嬌柔的女聲傳來,「嗯,本宮就喜歡這樣的,三郎,再大力一些,嗯……啊……」

男人低笑聲響,「遵命。」

又是嬌喘聲起,還有斷斷續續的話語和淫靡的拍打聲,「三……三郎,如此……實在……是……嗯……委屈……啊……你了。」

「不委屈,我知你也是無奈……」

沈婠著著實實是驚住了,這聲音是長公主的,蕓蕓正是長公主的閨名!她迅速反應過來,也來不及多想,急急忙忙地屏住呼息輕手輕腳地離去,直到見著了霜雪時,一直繃得緊緊的心弦才松緩下來。

霜雪道:「大姑娘怎麼臉色這麼白?可有哪兒不適?」

沈婠搖頭,「沒事,我們快些走吧。」

馬車離開長公主府後,沈婠方是徹徹底底地松了口氣。但轉眼一想,沈婠又覺怪異,那位喚作三郎的男子莫非是長公主的意中人?若是意中人的話,以長公主的受寵程度大可直接求皇上或是太后賜婚,為何要拖到現在?難不成是長公主的面首不成?

雖說本朝不似前朝的蓄養面首之風那般盛行,但也並非沒有。可從方才的話語裡聽來,喚作三郎的男子也不像是面首。

「啊,大姑娘,您看,是平南世子。」

霜雪褰起簾子,沈婠順著霜雪所指望去,果真又是裴淵。之前與裴淵說話時,沈婠是隔著車簾的,可這回沈婠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裴淵這個人。

沈府的馬車停在一個偏僻的角落裡,而裴淵帶著衛節坐在茶肆裡,正在用著些許吃食。

沈婠微微地擰起眉頭。

沈婠可以很確定一事,此時此刻所見的裴淵,與之前她所見的裴淵有些不一樣。重生以來,她每次見到裴淵,裴淵所著的衣袍皆是素色的,而現在她所見的裴淵,他穿了件墨綠錦袍,微微垂著頭似是在盯著桌上的吃食,眼神極是深沉。

沈婠想起了上一世時她常常能見到裴淵這樣的眼神,也是這般深沉看不見底,而非像是之前的裴淵那樣,畢竟年紀尚輕,雖有故作老成之態,但她一眼就能看出他在想什麼。

沈婠怔怔地看著裴淵,直到店小二送上一壺茶後,沈婠方是猛然回神。

她倒吸一口氣,仿佛見到了什麼可怖之物似的。連霜雪也看出了沈婠的不妥,「大姑娘,您怎麼了?」她往外瞧了瞧,並無什麼奇怪的東西。

沈婠打下簾子,命令車夫:「回府吧。」而後又同霜雪道:「沒什麼,只是累了而已。」

她垂下了眼,心又開始緊繃起來。

她在容銘那兒與裴淵下了好幾回的棋,每回下棋時,棋盤邊少不了糕點和香茗,裴淵亦是喜歡邊品嘗香茗邊思考著下一步棋要如何行走。她曾經特地注意過裴淵是如何端起茶杯的。

因為上一世的裴淵每回喝茶時動作都會特別奇怪,無論是誰端來的茶他定要用手指沿著杯沿劃一圈,而後才開始用茶。

而這一世的裴淵並無這個癖好。

可剛剛裴淵捧起茶杯時,他第一個動作就是下意識地用手指劃了一圈杯沿,而後才輕輕地喝了口茶,像足了上一世的裴淵。

沈婠心裡頭倏然有了個想法。

裴淵墜崖,定不可能生還的。可此刻他安然無恙地坐在茶肆裡喝茶,眼神以及一些習慣都有了變化,就如同她剛剛重生那會一樣。

沈婠握起拳頭。

這一趟出來起碼沒有白費,雖是沒有見成長公主,但她知道了一事——這一世的裴淵死了,可上一世的裴淵活了。

裴淵方才氣勢洶洶地攔住她的馬車,想來是太過衝動,就像她剛重生時恨不得一把刀插在裴淵的心窩上。可後來她冷靜下來了,如同裴淵瞬間語氣就變得不一樣。

從裴淵目前待她的態度看來,似乎又想像上輩子那般。先以英雄的姿態拯救她於水火之中,之後將她捧上天再狠狠地摔下來。

雖說她的力量仍是很弱,依然不能與偌大的平南侯府抗衡,但起碼這一世,裴淵是不能讓她一次又一次地墮胎了。

想必那些令裴淵斷子絕孫的藥香早已是沉積在他的身子數年,便是容銘也無法救得回來。

沈婠很是慶幸平南侯府一家子都喜歡禮佛,尤其是裴淵不點檀香便睡不著,若不是她摸透了裴淵的習慣,她也不敢用這個法子。那一味藥草,若無檀香催化便只是一味略微不尋常的香料,可一遇檀香,那便是斷絕香火的毒藥。

石桌上擺了一棋盤,白子與黑子相殺,不過小半柱香的時間,黑子就敗得落花流水。容銘合上棋盒,道:「和你下棋真無趣,無論怎麼下都是輸。我真好奇有誰能贏得了你。」

裴明澤含笑道:「對弈講究修生養性,莫要太過計較輸贏。」

容銘道:「瞧瞧你這話說的都快成仙了,就沒見你計較過什麼東西。」容銘又道:「說起來,你最近倒是勤快得很,總找我來蘭華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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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容銘看了看不遠處的禪房,「住持還在做早課呢,今天我們來早了。」

裴明澤道:「不急,我們可以再下一盤。」

容銘自是不願,他連忙轉移話題,「前幾日你借了我名義把我的學生帶哪兒去了?」

有一小僧拿著掃帚走進庭院。

裴明澤捧起石桌上的茶杯,杯蓋與杯沿輕輕一碰,發出清脆的聲響。裴明澤緩緩地喝了口茶,方是慢條斯理字正腔圓地道:「你不是恰好有急事麼?所以才讓阿潭來這裡接走了沈大姑娘。你這學生倒是不錯,明明是陪著母親妹妹來上香的,你一讓阿潭來,她二話不說就與阿潭走了,連寺廟的門都沒有進。」

容銘雖是詫異,但他與裴明澤相識多年,很快就明白了裴明澤的意思。他含笑道:「是呀,的確不錯。」

掃地小僧走後,容銘壓低了聲音,「你在做什麼?」

裴明澤笑道:「這話說起來有一匹布那麼長……」

「停停停,打住。我不想知道了。」容銘連忙道。

覽古默默地抬頭看了眼容銘,心中不由腹誹,容大夫就是懶,王爺就是摸準了容大夫的性子,每回都能把容大夫吃得死死的。

似是想起了什麼,容銘忽然問道:「你的腳最近還會疼得頻繁麼?」

裴明澤道:「嗯,一天得疼上好幾回。不過都習慣了。」

容銘不死心地問道:「你當真不治了?我最近想出一個方子,你服用後,宮裡的御醫定然診不出來。」

覽古比裴明澤還要心急,他連忙道:「當真?」

容銘道:「有九成的把握。」

裴明澤搖頭,「沒有十成的把握實在不值得冒險。」

覽古急道:「王爺,九成的把握呀。這麼疼下去也不是辦法呀……」

裴明澤道:「無需多說,我這身子治好了也是招惹禍端,還不如不治的好。」

平南侯府裡,裴淵正坐在靠椅上,手中把玩著一塊翠瑩瑩的玉佩。底下的隨從在回稟著話,「稟告世子,屬下已是去蘭華寺查探過,初八那一日去了蘭華寺的人並不多。」

裴淵道:「沈府的大姑娘可有去?」

隨從回道:「去是去了,但剛到蘭華寺又回去了。」

「哦?」裴淵挑眉,「怎麼說?」

隨從道:「屬下問了那一日當值的小僧,他只道沈府的大姑娘剛到不久,便有輛馬車接走了她,說是教大姑娘棋藝的先生,之後也沒有回來。」

裴淵略微沉吟,方道:「繼續說吧。」

隨從應了聲「是」。

沈妙與裴淵定親後,夏氏挑了個日子帶上沈妙到平南侯府拜訪平南侯夫人溫氏。溫氏雖貴為平南侯夫人,但實際上府裡的大權仍然掌握在裴老夫人手中。

裴淵與沈妙的婚事,溫氏起初是有不滿的,但老夫人開了口,溫氏也不好反駁,只好默認接受了。她看著夏氏身邊的沈妙,心裡是一百個不明白,兒子到底喜歡這個姑娘的什麼,怎麼瞧都是個普通的姑娘。

不過心裡想歸想,溫氏仍然含笑地道:「妙丫頭白白嫩嫩的,長得真好看,難怪淵兒會心心念念著。」

溫氏心裡盤算著,今年沈妙不過十一,嫁過來時也得四年後。老夫人如今的身子是愈發地不妙,估摸也撐不了多少年。且沈妙這丫頭看起來倒是個乖巧的,到時候老夫人歸西,府裡管家大權便由她掌控,兒子的婚事不能反對,她總能決定孫子的婚事吧。

溫氏這麼一想,倒也覺得沈妙變得順眼起來,她笑著和夏氏說:「我們倆說了這麼久的體己話,妙丫頭年紀還小,怕是會覺得悶。」

夏氏也笑道:「妙丫頭時常陪我說話,都習慣了。」

她悄悄地給沈妙使了個眼色,沈妙一來到平南侯府,心早就飛到裴淵身上了。剛剛夏氏與溫氏說了這麼多話,沈妙一句都沒有聽進去。夏氏使眼色,沈妙自然也是沒看見。

夏氏心中無奈,只好作罷。她誇道:「夫人當真好福氣,前些時日我剛聽我家老爺誇讚平南世子的騎射,說是今年的狩獵裡,平南世子年紀輕輕就已是與侯爺一同博得頭籌,連皇上也是多加讚賞。」

溫氏謙虛地道:「上回也只是好運氣。說起好福氣,妙丫頭這般年紀就已是精通女紅,琴棋書畫也皆有涉獵,在同齡女子中也實在難得,」微微一頓,溫氏又笑著道:「左右妙丫頭遲早都要嫁進來,我喚淵兒帶妙兒熟絡熟絡下平南侯府,以後接管起來也好上手。」

說罷,溫氏吩咐身邊的嬤嬤,「叫世子過來。」

沈妙聽到這句,精神立馬抖擻起來。夏氏暗嘆,果真是女大不中留。不過幸好溫氏在與嬤嬤說話,也不曾注意到女兒的異樣。

夏氏不動聲色地拍了拍沈妙的手,沈妙這才反應過來,微微側首,做出聆聽的模樣。今天過來平南侯府,母親早就再三囑咐自己,定要少開口。

片刻後,裴淵與沈妙一同出了偏廳,兩人在幽靜的小徑上緩緩地行走,雨瀾與衛節默默地跟著。

沈妙的一顆心噗咚噗咚地跳得厲害。

上次裴淵的反常,沈妙早已不放在心裡,於她而言,最重要的是此刻人就站在自己身邊。兩人行了一會後,眼見不遠處有亭子,裴淵開口道:「我們去那兒坐坐吧。」

沈妙含羞道:「好。」

裴淵上一世對沈妙並沒有什麼印象,只知這姑娘一心仰慕自己,可自己最終卻是娶了沈婠。今生倒也是如她所願了。裴淵曉得沈府大房裡的兩位姑娘向來都是不對盤的,只是這一世似乎有不少事情都發生了改變,裴淵不得不慎重對待。

他道:「你還有個姐姐對吧。」

沈妙一聽裴淵提起沈婠,臉色就不太對勁。她輕輕地點了下頭,「嗯,是有個姐姐。」

裴淵細觀沈妙神色,他微微一笑,柔聲道:「妙兒,看你神色你似乎不太高興,可是你姐姐欺負你了?你儘管與我說,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堂堂平南世子斷不會讓別人欺負了你。」

沈妙心中萬分感動,嘴一張,便把這些年來所受的委屈添油加醋地一一與裴淵細說,連蘭姨娘碧姨娘之事也沒有漏掉。

「……威遠將軍府?」

沈妙點頭,「姐姐自從有了威遠將軍倚仗後,就愈發地囂張,也不把我們看在眼底了。」

裴淵在心中冷笑。

怪不得他只覺這一世的沈婠性子變了不少,原來是有所倚仗。他早已摸透沈婠的脾性,只要嘗到了甜頭,只要有人在背後撐腰,就越來越張牙舞爪。

這一世他非得要拔光她的爪牙,讓她臣服在自己的身下。

裴淵說道:「你姐姐實在過分,怎麼能讓自己的丫環當自己父親的姨娘,」他柔情款款地看向沈妙,「這幾年來,想必你與你母親都過得受氣。」

沈妙連連點頭,心想自己的眼光果然是極好的,裴郎竟然能這麼理解自己。

沈妙此刻是極其信任裴淵的,恐怕連自己的母親也沒那般信任。

裴淵循序漸進,只說:「誰讓妙兒生氣了,我定不放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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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上一世沈婠常常受到夏氏與沈妙的欺凌,這一世夏氏與沈妙兩個沒用的反而受制於沈婠。沈府裡的蘭姨娘和碧姨娘都是沈婠的爪牙,他得先暗中拔掉。

等她孤立無援受盡夏氏沈妙的冷眼後,他再光明正大地出現,拯救她於水火之中。至於威遠將軍府,哼,他們還是先顧著自己吧。

沈妙睜大著眼,好奇地問「世子要怎麼做?」

裴淵道:「你我都是定親的人了,你喚我裴郎便好。」

裴淵的善解人意讓沈妙心花怒放,她兩頰緋紅,含羞地輕輕喚道:「裴郎要如何做?」

「你且附耳過來。」

沈妙胸腔裡蹦跳地愈發厲害,她微微傾前身子,裴淵的呼吸拂過她的耳畔,「如此……如此……如此……」沈妙整個人都覺得飄飄然的,裴淵說的話,她就只記住了碧姨娘三字。

「可明白了?」

沈妙的雙眸水潤潤的,她下意識地點頭。

「嗯,明白了。」

沈妙回到沈府後,走起路來都是飄飄然的。一想到裴淵柔情款款的眼神,沈妙的臉頰就不由得浮起兩抹紅霞,裴淵所交待她的話,沈妙也記不住了。

直到兩日後,蘭姨娘過來茹苑給夏氏請安時,沈妙方是想起這樁事來。

她帶著雨瀾離開了茹苑。

沈妙知道這個時候碧姨娘一定在翠碧園裡,上回母親略施小計,蘭姨娘和碧姨娘之間便生了隔閡。這大半年來,蘭姨娘幾乎不曾踏足過翠碧園,碧姨娘亦是如此,便是去向祖母或是母親請安,兩人也是分開來的。

「父親已是上朝了吧?」

雨瀾回道:「是的,半柱香前大爺就已是出了門。」

沈妙說:「很好。」

雨瀾憂心地道:「二姑娘,您當真不和夫人說一聲嗎?」

沈妙橫了雨瀾一眼,「裴郎交待了我,自然是信得過我。且這也不過是小事一樁,若連這事都辦不成,以後偌大的平南侯府我又要怎麼打理?」

雖然裴淵那一日交待了什麼,沈妙不太記得清楚,也只隱隱約約記住了碧姨娘三字,但沈妙思來想去,覺得肯定跟碧姨娘脫不了干係。

沈妙直接進了翠碧園,她揚起下巴,趾高氣揚地對碧姨娘道:「碧姨娘是在不尊重母親麼?連蘭姨娘都知曉要日日過來請安,以示對母親的尊重。父親寵著你,也是看在你曾是母親丫環的份上,如今你飛上枝頭,便想拋棄舊主了嗎?」

碧姨娘還未反應過來,就被沈妙罵了個狗血淋頭。

見碧姨娘遲遲說不出話來,沈妙心中得意。青碧膽子小,之前在冷幽苑裡的時候,也是常常被自己罵上幾句後就變得安分起來。現在當了姨娘也是一樣。

事實上,碧姨娘心裡還真有那麼幾分心驚膽戰的,但更多的是羞辱。

碧姨娘忽然捂嘴了嘴。

她身邊的嬤嬤趕緊端來了痰盂,碧姨娘放開喉嚨吐得臉色都發白了。沈妙一驚,她不過是說說她而已,怎麼就成這樣了?

沈妙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這個時候,沈妙注意到桌案上的一碗湯藥,黑不溜秋的,且這藥味似曾相識……沈妙靈光一閃,她想起來了!是安胎藥!之前懷孕時,她天天都能聞到這個味兒。

「你……」

碧姨娘的確是懷孕了,她也是前些日子才知曉的,但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她悄悄地去看過大夫,大夫說頭三月是胎象最易不穩,碧姨娘經歷了之前蘭姨娘一事,便想著熬過頭三月後再告訴沈州,以免被夏氏嫉恨。

可如今沈妙這麼大咧咧地欺負到自己頭上來,碧姨娘也不打算隱瞞下去了。

她對沈妙道:「二姑娘很快就能多個小弟弟了。」

沈妙大驚失色。

碧姨娘說道:「若是老爺知道今天二姑娘過來無理取鬧,讓我動了胎氣,二姑娘覺得老爺會懲罰你麼?」

沈妙知道在父親心裡沒有什麼比得上子嗣,她不禁有些害怕了。可轉眼一想,沈妙又覺得父親不會對自己怎麼樣,畢竟現在自己是與平南世子定親了,便是當真懲罰,也只是小懲大誡。

這麼一想,沈妙有底氣了。

她對著碧姨娘重重地哼了聲,然後直接扭頭走人。

幾日後,裴淵讓人送了帖子過來拜訪沈府。

裴淵與沈州侃侃而談,沈州對這個未來女婿,心裡是滿意得不行,連帶著前幾日對沈妙的懊惱也減輕了不少。沈州畢竟也年輕過,曉得裴淵過來拜訪自己是一方面,但想必更多的是想見自己的女兒。

沈州便大大方方地喚了沈妙過來。

待偏閣裡剩下裴淵和沈妙兩人時,裴淵方是開口問道:「妙兒事情辦得如何?」

沈妙輕聲道:「已是按照裴郎所說的去做。」

「你姐姐有什麼反應?」

沈妙一愣,「什麼姐姐?」

裴淵也是一愣,但他比沈妙更快反應過來,他問道:「你是如何做的?」

沈妙如實說道:「我去翠碧園威嚇了碧姨娘一番,她起初也是嚇得不敢說話,變得安分了,可是我也不曾料到碧姨娘會在這個時候有了身孕,這幾日我顧忌著碧姨娘肚裡的孩子,也沒有去做些什麼。」

裴淵的眉頭一擰。

沈妙頓時有些驚慌,「我……我做錯了什麼嗎?」

裴淵耐下性子,問:「你可記得我那一日和你說的話?」

沈妙撓撓頭,有些心虛地道:「其……其實我只聽清了碧姨娘三字,但……但是我想著手段左右也就是那些……」她怯怯地看向裴淵,「裴郎,我做錯了什麼嗎?」

裴淵微笑道:「沒有。」

事實上,裴淵心裡早已是怒氣沖天。愚蠢!愚蠢之極!他那一日明明是讓她來挑撥離間的,假意拉攏碧姨娘!這是第一步,第二步方是借碧姨娘之手誣陷沈婠。如此簡單之事都做不好!簡直是又蠢又二!之前的自己到底是看中了她的哪一點?

裴淵道:「我第一次來沈府,妙兒你陪我去走走吧。」

沈妙笑吟吟地與裴淵一道出了偏閣。如今時值秋末,沈府裡的水榭上放了好幾盆秋菊,迎著湖風賞菊是再愜意不過了。沈妙一直都期盼著有一天能和自己的意中人在水榭上風花雪月,如今裴淵就在自己的身邊,沈妙自是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且還有一個原因,沈府的水榭和沈婠的院子隔得很遠,完全是一條相反的路。前段時日裴淵在蘭華寺裡的反常,沈妙雖是不擺在心上了,但她下意識地覺得不能讓自己的裴郎與沈婠見面。

沈妙說:「裴郎,我們府裡的水榭處特別有意境。」

裴淵上一世是來過沈府的,他想出來走走心裡是想著去沈婠那邊。聽沈妙提起水榭,裴淵笑了笑,就說:「如今快要入冬了,水榭臨水,你身子單薄,莫要感染了風寒才是。待入春時再去看看也不遲。我們走這邊吧,這條小徑倒是別緻得很。」

沈妙心中一喜,只覺裴郎當真是關心自己得很。當下也不顧沈婠了,彎開眉眼直道:「好呀,這邊走過去有個綻梅園,到了冬天的時候梅花一開,景色也格外怡人。」

裴淵微笑聆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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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快行至綻梅園時,裴淵忽道:「我有些渴了,妙兒能給我去倒杯水麼?」沈妙和裴淵出了偏閣後,沈妙便屏退了雨瀾,也不許任何人跟著。

裴淵這般柔情似水的目光讓沈妙心裡甜滋滋的,宛若吃了一大罐子的蜜餞。

她道:「好。」

沈婠今天得知裴淵會過來拜訪自己的父親後,也沒有刻意避開,反而是帶著霜雪輕羽去了綻梅園附近的鞦韆上坐著。

她輕輕地蕩著鞦韆。

約摸有兩刻鐘的時間,輕羽急急地跑過來,小聲地說道:「大姑娘,沒有見著二姑娘,只有平南世子一個過來了。」

沈婠「嗯」了聲,吩咐霜雪,「你推大力些。」

霜雪說:「奴婢明白。」

不一會,兩道慌慌張張的聲音響起——

「啊,大姑娘!」

「是奴婢不好,是奴婢太用力了!」

沈婠從鞦韆摔下來,膝蓋摔得生疼,一張臉蛋疼得都發白了。霜雪一臉自責,輕羽連忙道:「別愣著,快點扶大姑娘起來,我回院子拿傷藥過來。」

話音未落,一道人影出現她們主僕面前。

沈婠仰起脖子,目光剛剛好迎上了裴淵探尋的目光,不過是片刻,裴淵就聲音溫和地道:「在下平南世子裴淵。」

沈婠悄聲地道:「霜雪姐姐,快扶我起來。」

霜雪扶起沈婠在鞦韆坐下,沈婠這才行禮道:「原來是妹夫,妹夫有禮了。婠婠方才出了糗,讓妹夫見笑了。」

裴淵含笑道:「總算見著皇姑眼前的紅人了,上回是在下唐突,也讓大姑娘見笑了。」

沈婠抬起頭來,與裴淵的目光撞上。

她迅速收回目光,垂下眼來。

「妹夫怎麼過來了?」

裴淵道:「我與二姑娘還未成親,大姑娘還是喚我一聲世子吧。今日我是過來拜訪你父親的,」微微一頓,裴淵又道:「方才我見你摔著了,我府裡有好幾瓶上好的傷藥,抹上兩日便能痊愈。改日我過來時給大姑娘捎一瓶吧。」

沈婠連忙道:「世子客氣了,我只是擦了點皮,怎麼敢勞煩世子?」

裴淵說:「我們遲早都是一家人,大姑娘不必客氣。就這麼定下來了,過兩日我讓人給你送來,大姑娘莫要推辭,你若是推辭便是不給你妹妹面子了。」

沈婠聽裴淵這麼一說,也只好作罷。

「那婠婠先謝過世子了。時候不早,婠婠也要回去了。」沈婠行了一禮,霜雪輕羽分別扶著沈婠離去,裴淵看著沈婠的背影,慢慢地勾脣一笑。

沈婠主僕三人走遠後,霜雪方是壓低聲音問道:「大姑娘,您這是在使苦肉計麼?」

沈婠說:「我在試探。」

輕羽不解,「大姑娘在試探什麼?」

沈婠道:「只是在試探世子到底想做些什麼,總之你們以後記住了,能離裴淵多遠就多遠。」重生前的裴淵還算好對付,重生後的裴淵簡直是個瘋子。

她之前故意摔倒只是為了試探裴淵見到後會如何做?

自從她知道裴淵重生後,她就一直在想裴淵到底會對自己做什麼。而如今看來,裴淵是想著重複上一輩子的路,先引誘自己喜歡他,待她全心全意待他時,他便會狠狠地將她從雲端處摔下。

真真是個瘋子。

不過他這麼做也好,現在他的目的是想讓自己喜歡他,那麼這段時日裡必然不會做出傷害她的事情來。沈婠對霜雪道:「霜雪姐姐,你等會寫張拜帖。算起來,我也許久沒去過威遠將軍府了。」

「是的,大姑娘。」

沈妙捧了杯茶過來,為顯心思,這杯茶還是沈妙特地自己沏的。她與裴淵道:「不知裴郎喜歡喝什麼茶,所以我只沏了杯毛尖,若是裴郎不喜的話……」

裴淵打斷了沈妙的話,「不必,我喝茶並不挑剔。」

他接過茶杯,輕輕地觸碰了下杯沿,方是淺淺地品嘗了一口。沈妙滿懷期待地等著裴淵讚賞自己,未料裴淵卻是直接開口道:「你母親可在?怎麼方才只見你父親?」

沈妙道:「母親今日一大早就去了夏府陪舅媽說話,剛剛才回來呢。」

裴淵道:「既然你母親回來了,我也理應去拜見拜見。沈夫人現在在哪兒?」

「母親在偏廳裡。」

見裴淵絲毫沒有讚賞自己茶藝的心思,沈妙頗是失望。這時,裴淵又道:「妙兒沏的茶當真不錯,不若你再給我沏一杯君山銀針吧。」

沈妙喜笑顏開地道:「好。」

沈妙離開後,裴淵便徑直往偏廳裡走去。沈府的布局與上一世無差,裴淵至今仍然記得一清二楚。很快的,裴淵就到了偏廳。

夏氏見到裴淵時,面上有幾分詫異。

她是曉得裴淵今日過來拜訪老爺的,但是目前看來,這位平南世子似乎有些話想要單獨和自己說。夏氏給了身邊的紅胭一個眼色,紅胭會意,默默地退了出去。

裴淵心想,跟聰明人說話就是不累,這樣的母親怎會生下沈妙那樣的女兒。他開門見山就道:「沈夫人,你有兩個女兒,雖說皇上賜婚是你們沈府的二姑娘,但我們平南侯府私下裡卻是更喜歡你們的大姑娘。祖母前些時日還與父親說,看能不能讓皇上改變主意……」

夏氏大驚失色。

在蘭華寺裡時裴老夫人明明看起來十分喜歡妙丫頭的,莫非那一日都是假象?

裴淵又道:「我私心裡是喜歡妙兒的。只不過若是父親當真讓皇上改變了主意,我也無可奈何。雖說聖旨已下,但龍心也難以揣摩。皇上登基以來,也並非沒有收回過金口。好比前些年時,皇上為皇姑指了門婚事,最後不也收回聖旨了麼?」

夏氏慌了神,要是當真讓沈婠嫁進平南侯府,她夏家的臉面要往哪裡擱!她迅速回過神,並想出了主意來,「世子若是當真喜歡妙兒,侯爺與老夫人斷然也不會不顧你的意願。」

裴淵笑了笑,說道:「想必沈夫人也曉得,我祖母特別不喜歡名聲不好的姑娘。大姑娘雖是有個被休的母親,但是如今好歹也入了我皇姑的眼,皇上寵愛皇姑,而大姑娘又是皇姑身邊的紅人,到時候若是皇上親口讚賞大姑娘,大姑娘縱然有再不好的過去,也沒有人再敢多說什麼。我是真心想娶妙兒的,只是不希望到時候會出什麼漏子。」

夏氏明白了裴淵的意思。

不能讓任何人威脅到她妙兒的婚事。既然裴老夫人更喜歡沈婠,那她便讓沈婠的名聲敗壞!

碧姨娘有了身孕,沈州心裡是極其高興的,待碧姨娘可以說是有求必應。老夫人心裡也高興,畢竟沈府好些時日沒有出過這麼好的喜事了。

老夫人還去了碧姨娘的翠碧園,十分和藹地說了番話。

碧姨娘見到老夫人如此重視自己的肚子,心裡的得意是愈發遮藏不住了,本來她還是有幾分擔心的,怕自己會像姐姐那樣,可碧姨娘安慰自己,自己是有福氣的人,和姐姐不一樣。

且碧姨娘還特地向老夫人請求,要自己找一個信得過的大夫。

老夫人也應允了。

沒幾日,碧姨娘便花重金請了個京城裡頗有名氣的史大夫回來,還專門在沈府裡整理了一間客房讓史大夫住下,以免碧姨娘發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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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碧姨娘如此高調,蘭姨娘心裡始終有幾分擔憂。

雖說姐妹間有了隔閡,但親姐妹哪有隔夜仇的,都過了這麼久,什麼仇都罷了。碧姨娘有身孕,蘭姨娘是打心底地為自己的妹妹高興,只要妹妹安安全全生下個男娃,後半輩子定然是無憂的了。

蘭姨娘想通後,便主動去了翠碧園,想要跟碧姨娘和解。

沒想到蘭姨娘剛到翠碧園便被丫環攔下,說是要先通報。蘭姨娘此時心裡有幾分不悅了,平日裡碧姨娘進自己的蘭香苑是從來都不要通報的。

不過蘭姨娘對妹妹的脾性也能容忍,既然自己是要來和解的,等一等也是沒有幹係的。蘭姨娘此刻早已是忘記了當初碧姨娘利用自己的事情。

足足有一炷香的時間,丫環才出來請蘭姨娘進去。

碧姨娘在用著糕點,見到蘭姨娘進來,眉眼一挑,便道:「姐姐可來了,妹妹以為姐姐一輩子都不會理我了呢。好在我懷孕了,不然恐怕姐姐都不會過來了吧。」

言下之意,讓蘭姨娘聽得心裡愈發不爽了。可是蘭姨娘仍是安慰著自己,自己妹妹脾性這樣,莫要計較太多,和和氣氣的才是最重要的。

她笑著說道:「妹妹說哪兒的話,姐姐這不是在等你消氣麼?如今妹妹懷孕了,姐姐擔心你身邊少人侍候,便過來看看。頭一胎要注意的問題可不少,妹妹年紀小,又是頭胎,我當姐姐的哪裡能不擔心。」

碧姨娘當時與蘭姨娘發生爭執後,心裡是極氣的,只覺自己的姐姐也太不識好歹,後來她在翠碧園裡等了幾個月,蘭姨娘也不曾主動來認錯。如今她一懷孕,人便屁顛屁顛地過來了。

說到底也是看在她肚子的份上。

碧姨娘越來越口無遮攔,「是麼?姐姐還請放心,我斷不會這麼愚笨好端端地掉進湖裡的。」

這話戳到蘭姨娘的心了,蘭姨娘的臉色一白。

「你明知是大夫人所設的局!你怎麼能這麼說你的姐姐!」

碧姨娘道:「妹妹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若我是你的話,想必思哥兒如今都能活蹦亂跳了。」

「你……」

碧姨娘這時也曉得自己說錯話了,可她拉不下臉來。從小到大無論自己做錯什麼,姐姐從來都能寬容自己的,這次也會一樣。碧姨娘說:「姐姐回去吧,我乏了,想睡一會。」

蘭姨娘一出翠碧園,就只覺一陣眩暈,嬤嬤趕緊扶住了蘭姨娘。

嬤嬤低聲道:「碧姨娘也太過分了。」

蘭姨娘說道:「由得她去!我們回蘭香苑。」

蘭姨娘走後,碧姨娘心裡也不踏實。方才姐姐轉身時的那個眼神,她以前從未見過的,仿佛當真是說這輩子要與她決絕那般。

碧姨娘越想心裡就越不舒服,在榻上輾轉反側,怎麼也歇不下。可是讓她去蘭香苑主動求和又不可能,她是說了錯話,可一直以來姐姐不都是這麼寬容自己的麼?怎麼現在就受不住了?碧姨娘心想,定是姐姐嫉妒她的肚子!等她生了兒子後,姐姐自然就會回來找自己了。

如此一想,碧姨娘倒也安心了。

可當夜碧姨娘做了個噩夢,她夢見自己的兒子掉進湖裡,小手不停地拍打著水面,她喊破了喉嚨也沒有人去救他。

最後溺水的死相讓嚇得蘭姨娘驚醒過來。

她連忙讓身邊的丫環去把史大夫喚來。

史大夫一診碧姨娘的脈搏,面色倏然大變。碧姨娘慌得連忙問道:「史大夫,怎麼了?」

史大夫嘆了口氣。

「姨娘在頭兩月的時候沒有注意飲食,致使腹中胎象不穩,這幾日有是心神不寧。說實話,姨娘的這一胎怕是神仙也難保了。」

「什……什麼……」

史大夫說道:「再好的藥也保不了,姨娘懷孕初可有大量吃冷食?」

碧姨娘回想了下,她懷孕時是夏天,日頭熱著,她又愛吃冷食,老爺知她喜歡,特地讓人給她做了不少冰玉露,她那時幾乎是一天喝好幾回。

思及此,碧姨娘的臉色刷的一下變白了。

碧姨娘不知該如何是好,六神無主了好幾日後,她才把史大夫喚過來,吩咐切莫將此事聲張出去。不料史大夫卻慌張地道:「姨娘怎麼不早說,昨日大夫人過來詢問姨娘的狀況,我……我便如實相告了。」

這下碧姨娘更是不知所措了。

她問:「我這胎能保多久?」

史大夫道:「最多兩個月。」

史大夫離去後,碧姨娘就開始打顫,嘴脣也一直在發抖。老爺是有多期待她肚裡的孩子,碧姨娘是知道的,若是老爺知道保不住了……

碧姨娘想起了姐姐,孩子一沒,老爺很長一段時日都不曾踏足過蘭香苑。

碧姨娘心中極是恐懼。

就在此時,院子裡的嬤嬤慌慌張張地進來,「姨娘,大夫人過來了。」

碧姨娘還沒來得及收拾好臉上的表情,夏氏就已是進了來,她身後只跟著紅胭一人。碧姨娘的心噗咚噗咚地跳著,她的腳有些發軟。

夏氏親親熱熱地拍上碧姨娘的手,一臉擔憂地道:「妹妹,出了這樣的事情怎麼也不告訴我呢?若不是我昨天問了史大夫,恐怕也不知道妹妹的現況了。」

夏氏重重地嘆了聲,「妹妹,你大可放心。我們都是老爺的人,自然也是知道孩子對老爺而言是有多重要的,但是再重要也比不過自己的身體呀,妹妹還年輕,沒了一個孩子還能再懷。唉,說起這個,蘭妹妹倒也真是的,你是她妹妹,怎麼她就不讓著你一點。我聽史大夫說,你這幾日總是心緒不寧,若是你能安下心來的話,興許胎兒也能保住了。」

夏氏又拍拍碧姨娘的手,又道:「我知妹妹在擔心什麼,我們後宅裡的女人最怕的就是沒有老爺的寵愛。此事我也不會與老爺說,且還會替你隱瞞,畢竟我們曾經也是主僕一場,如今又都是在老爺身邊侍候的。老夫人那邊我會幫你打點妥當,老爺那裡妹妹也無需擔憂,我會勸老爺多過來這兒陪著妹妹。」

碧姨娘本就是個沒有主意的人,如今聽得夏氏這般說,雖是心裡有幾分不信的,但……但她心想著興許夏氏這一次是看在主僕一場的份上。

她和姐姐是不一樣的。

姐姐的主子是大姑娘,大夫人是最不喜歡大姑娘的,自然對姐姐沒有情分。

碧姨娘感激地道:「多謝姐姐,以後姐姐有需要妹妹的地方,妹妹定然義不容辭。」

夏氏微笑道:「姐妹一場就不必這麼客氣了。你畢竟年紀小,不少事情都不知該如何處理,好比這回肚裡的胎兒。你且聽我一言,只要事成,以後你我便是同一條船上的人。」夏氏湊到碧姨娘耳邊,壓低聲音道:「我知你與紅胭之間有不少私人恩怨,到時候我便把紅胭送你當丫環。」

碧姨娘看了眼紅胭,之前那些不堪回首的事歷歷在目。

她道:「好,姐姐請說。」

霜雪急急忙忙地跑進了屋裡頭,她說:「大姑娘,碧姨娘正往我們院子過來。」自從沈婠從鞦韆上摔下來後,她就吩咐了霜雪和輕羽,要時時刻刻注意著翠碧園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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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沈婠細想過了,裴淵既然要走上輩子的老路,而這一世她在沈府的身份地位有所不一樣,裴淵要想讓她再陷孤立無援之境,必然會與夏氏聯手。

而她如今隔三差五的便要去長公主府,夏氏也難以下手。

恰好碧姨娘有了身孕,她曉得夏氏定不會放過碧姨娘肚裡的孩子。她想著若自己是夏氏的話,最好的結果莫過於是一箭雙鵰。

碧姨娘素來與自己沒有什麼交集,也甚少過來她的院子,如今懷著身孕還要來她的院子,用腳趾頭一想也知裡面有古怪。

碧姨娘被夏氏當刀使,她可不願當刀下亡魂。

沈婠道:「輕羽姐姐,你在門邊候著,說是我與霜雪姐姐去了長公主府。霜雪姐姐,你且跟著我從後門出去。」

碧姨娘前腳剛到,沈婠就已是和霜雪偷偷地溜了出去。

碧姨娘聽輕羽說沈婠不在,眉頭立馬擰得緊緊的,滿臉的不相信,非要自個兒進去瞧一瞧。輕羽無可奈何,只好讓碧姨娘進了去,碧姨娘環望一圈,果真沒有沈婠的人影。

之後連著幾日,碧姨娘過去找沈婠,沈婠不是不在就是在老太爺那兒,又或是在方氏那裡。

又過了幾日,裴淵得閒過來沈府,正在廳裡與沈州侃侃而談。沈州說道:「你年紀尚輕,對國事就能有這般見解,實在不可多得。若是我的坤兒長大後有你的一半便已是不錯了。」

裴淵笑道:「坤哥兒年紀還小,此時哪裡看得出什麼。」

沈妙知道裴淵過來了,又哪裡能坐得住,連練琴的心思都沒有了。她讓雨瀾前去打聽,得知裴淵如今正在大廳裡陪著父親說話後,沈妙的眼珠滴溜溜地轉著。

她喚雨瀾拿來箋紙,提筆寫了句——裴郎,妙兒在綻梅園等你。

她仔細吩咐著:「讓廳裡奉茶的丫環偷偷地交到世子手裡。」

雨瀾應了聲,便匆匆地離開了茹苑。

今天在大廳裡當值的奉茶丫環名字喚作畫織,是霜雪的老鄉。畫織收到了箋紙後悄悄地告訴了霜雪,霜雪又回稟了沈婠。

沈婠聽罷,計上心來。

她吩咐道:「霜雪姐姐,你想個法子拖延著二妹妹。另外,你同畫織說一聲,曾經聽二姑娘說過,世子愛喝君山銀針……」她從袖袋裡拿出一包藥粉,壓低聲音,「待畫織沏茶時,你趁她不注意就把藥粉盡數放進。」

霜雪剛離開院子不久,輕羽就氣喘吁吁地趕回來了,她說:「大姑娘,碧……碧姨娘又過來了!大姑娘快些從後門離開吧,不然碧姨娘的肚子出了什麼差錯,肯定又要賴在您的頭上了。」

沈婠道:「這回不急,輕羽姐姐,你且去門外候著,等碧姨娘一來,你就告訴她我在綻梅園裡。郭嬤嬤,你現在陪我長公主府吧。」

碧姨娘聽到沈婠在綻梅園後,連著陰沉了好幾日的臉色才稍微有所松緩。她對跟在自己身後的嬤嬤道:「去告訴大夫人,我現在去綻梅園。」

她咬咬脣,又問身邊的丫環,「把藥端來。」

丫環猶豫地道:「姨娘,這……」

碧姨娘說道:「老天爺既是不讓我保住這個孩子,我也無法與老天爺爭,倒不如換取有利於我的東西。快去!」

丫環不敢不聽從,只好去灶房裡把藥端了過來。

碧姨娘一飲而盡,她抹了抹脣角,「我們去綻梅園。」

綻梅園裡的梅樹結了不少果子,沉甸甸地綴在枝頭上。碧姨娘邁進綻梅園時,腹中已是開始隱隱作痛,她讓身邊的嬤嬤和丫環都留在園外,自個兒進了去。

綻梅園並不大,但也不小,碧姨娘走了些許路後,都不曾見到沈婠的身影。

她開始有些著急,並張嘴喊了聲:「大姑娘!」

話音剛落,碧姨娘就已是聽到衣料窸窣聲響,她一臉欣喜地扭過頭來,未料映入眼底的卻是一陌生男子的臉孔,樣貌極是俊朗。

「……你你你是誰?」

來者正是裴淵。

裴淵在綻梅園裡轉了圈,沒有見到沈妙的身影,心中就已是不耐。再加上他極其厭惡梅花,綻梅園裡這麼多梅樹,看得他太陽穴騰騰地作痛,腦子裡總是浮現出一些不好的過往。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有人喚了聲「大姑娘」。

他轉身一看,只覺有些眩暈。待他站定時,碧姨娘的臉就成了沈婠的臉,那般楚楚可憐地問他:「……你你你是誰?」

目光不經意地一瞥,碧姨娘微微鼓起的肚子映入裴淵的眼簾。

似是有什麼猛然躍入裴淵的心裡,怒氣騰地炸開了。

他掐住了碧姨娘的脖子。

「賤人!水性楊花的賤人!」

「啊……放……放開……」碧姨娘掙扎著,但她的力氣又哪兒及得上處於盛怒中的裴淵,更別提此刻她的肚子疼得像是萬蟻鑽心那般。

「啊……啊……」

掐準時間趕來的夏氏聽到了碧姨娘痛苦的叫聲,她心中一喜,趕緊正色道:「愣在這裡幹什麼,沒聽見碧姨娘在叫嗎?快進去看看,去,把史大夫叫來。」

本以為會看見痛苦的碧姨娘和不知所措的沈婠,可夏氏沒想到最後映入自己眼底的竟然裴淵像是著了魔似的狠狠地掐住碧姨娘的脖子,碧姨娘的臉已經開始變色了,雙手不停地掙扎著,兩腿間有鮮紅的血液流出來。

夏氏嚇了一大跳。

碧姨娘能死,但不能死在裴淵的手裡!有了這個認知,夏氏趕緊讓下人去分開他們倆個。

裴淵此時清醒過來,他怔怔地看著暈厥在地上碧姨娘,有那麼一瞬間分不清自己現在究竟在哪裡。

還是夏氏當機立斷,她滿臉凌厲之色地吩咐在場的下人,「碧姨娘當眾勾引世子,世子婉拒,碧姨娘傷心欲絕,不小心摔沒了腹中的胎兒。」

史大夫提著醫箱匆匆趕來。

「夫人,姨娘失血過多,怕是活不下去了。」

「先把碧姨娘抬回去,」夏氏意味深長地吩咐:「史大夫,你盡量保住碧姨娘的性命吧。」

史大夫眼神一深,頷首。

「我明白的,夫人。」

就在這個時候,沈州和老夫人也趕過來了。夏氏之前怕又會被沈婠那張巧嘴三言兩語就將罪責推卸得一干二淨,她過來時也順便尋了個措辭把老夫人和沈州也哄了過來。

可夏氏也沒想到最後竟是成了這樣的境地。

夏氏趕緊說道:「老爺,碧妹妹竟然想要勾引世子!世子婉拒後,妹妹還纏著世子,之後竟不小心摔沒了肚裡的胎兒,」夏氏重重嘆了口氣,「枉老爺平日裡如此寵愛妹妹,妹妹竟是做出這般不要臉面的事!幸好妾身及時趕來,若不是世子怕是也不知該要如何應對了。」

沈州聽見夏氏此話,氣得就差吐出一口血來。

老夫人也不關心這個,她問:「史大夫,我的孫兒能保得住麼?」

史大夫搖頭。

老夫人身子一晃,采鶯連忙扶住老夫人。老夫人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第三個了,府裡跟撞邪了一樣,孩子總活不下來!

「冤孽呀冤孽!」

碧姨娘終究是沒有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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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夏氏雖是鏟除了碧姨娘,但心底始終有幾分遺憾。沒有把沈婠拖下水,實在是太可惜了,且還白白搭上了裴淵。縱然夏氏百般隱瞞,但紙包不住火。

畢竟那一天裴淵死死地掐住碧姨娘的脖子是千真萬確的。

只不過沈州雖有不滿,但也並未多說什麼。不管碧姨娘勾引裴淵是真是假,可與平南侯府的親事卻是千真萬確的,有平南侯府撐著腰,在朝中也能硬氣不少,尤其是在夏丞相面前。

是以沈州也乾脆不計較了,左右不過是個姨娘。

平南侯曉得自己的兒子在沈府搭上那樣的一件事後,臉色格外難看,罰了裴淵在府裡禁足三月。裴淵的日子不好過,沈妙的亦然。

沈州查出了裴淵去綻梅園的原因後,硬也是懲罰了沈妙禁足。

沈妙只好在茹苑裡安慰著自己,裴郎禁足,她也禁足,算是夫妻共患難了。

裴淵沈妙兩人禁足後,沈婠帶著輕羽和霜雪去了威遠將軍府。

自從在魏平生辰宴上演了那麼一齣戲後,李氏隔個幾日便要在府裡當眾怒罵幾句魏平,將潑婦市井之態演得淋漓盡致。雖是有些不習慣,但李氏想著一家人只要能平平安安的,在眾人面前做做樣子也無妨,就是苦了她的四個孩兒。明明都是出類拔萃之才,偏偏卻要被世人認為是無能之輩。

「李夫人安好。」沈婠笑吟吟地與李氏打了招呼。

李氏笑不攏嘴地道:「你若再不來陪我說話,我都要去長公主府裡搶人了。」李氏拉著沈婠坐下,細細打量著沈婠,「似乎瘦了些。」

「哪有,婠婠都覺得自個兒胖了不少。」沈婠說著,瞥霜雪一眼,霜雪捧著一個錦盒上前,「前些時日我聽說夫人您總是睡不好,便問了大夫要了個安神的方子,製成香囊,大夫說懸掛在床幃之上,有安神之效。」

李氏一瞧,錦盒裡放置了七八個香囊,做工頗是精妙,囊上的圖案也是繡得極好的。李氏頓感心窩暖洋洋的,「你這孩子真是貼心。」

沈婠笑道:「夫人疼惜婠婠,婠婠自也是要掛念著夫人的。」

女紅是熟能生巧的,長時間不碰,也變得生疏了。沈婠一有閒暇,就喜歡縫製香囊。前段時日恰好容銘要去蘭城,沈婠便托了容銘帶了些香囊過去。容銘回京後只道唐氏十分高興,囑咐沈婠要好好聽沈州與夏氏的話,無需記掛著她,她在蘭城過得很好。

沈婠當時一聽,眼眶都濕潤了。

如今一見李氏,沈婠是愈發掛念在蘭城的母親了。

「好端端的怎麼就哭了,是不是在被人欺負了?」李氏見沈婠的眼睛泛著水光,心中的憐惜之情愈發濃厚了。前陣子從老爺口裡得知皇上給沈府的二姑娘賜婚了,當時李氏聽了只覺不像話,大姑娘都沒賜婚,怎麼就輪到二姑娘了?

平南世子之名,李氏亦是聽過的,若是李氏有個女兒,她也會想著把女兒嫁給平南世子,這可是好婚事。李氏當時心中憤然,但瞧見自家兒子眉開眼笑的模樣,李氏心裡又釋然了,大姑娘的婚事本就該留給自家的,沒指給平南世子也是好的。

只不過李氏轉眼一想,又覺得有些對不住沈婠。

皇上如此忌憚他們威遠將軍府,為了平安,自家的四個兒子這輩子鐵定要碌碌無為地度過了,若是沈婠嫁了進來,也不知會不會委屈了人家姑娘。

沈婠眨走眼裡的水光,抿出笑容來只道:「沒有,就是覺得夫人待我真好。」

李氏一瞅到沈婠笑得甜甜的,方才的那點小心思迅速跑走了,什麼委屈不委屈的,她就喜歡這樣的媳婦,她待她好,子騫也待她好,必不讓她受委屈!

李氏試探地道:「說起來,你妹妹都定親了,你母親可有說過要給你找夫家?」

沈婠哪裡會不明白李氏的意思,定是想來探自己的口風。其實沈婠想過的,十年之內必有戰事,威遠將軍是常勝將軍,從未輸過任何一場仗。上一世皇帝再忌憚魏平,最後也是等到威遠將軍解決外患後才來處置的。而這一世魏平已是懂得收斂,想來皇帝也沒有之前那般忌憚,命運亦是有所轉變。那麼這一世在皇帝心中,魏平必然是有些分量的,若她嫁給魏子騫,她就有整個威遠將軍府撐腰。

威遠將軍和平南侯都是皇帝面前的重臣,他們兩個不和,皇帝估摸著也會高興,權力得以制衡。那麼到時候即便是裴淵想對自己下手,也得看看皇帝的意思。

沈婠低頭一笑,落入了李氏眼裡倒是女兒家嬌羞的模樣了。

之前李氏就曾在沈老夫人面前試探過,沈老夫人看起來是非常滿意他們魏家的,估摸著也有在沈婠面前提起過,而現在她這般模樣……

李氏心中一喜。

看來沈婠與他們家子騫的這門婚事十有八九是跑不了的,待老爺回來時,可以與他商量商量,挑個好日子先去把親給定了。

李氏給了琳琅一個眼神——

快,去把二公子叫來。

沈婠被李氏打發到了魏府的水榭上,沒多久,沈婠就看到了魏子騫。魏子騫許久沒有見到沈婠,現在見到了倒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魏子騫想了想,最終和沈婠提起了在獵場裡的趣事。話畢,魏子騫摸摸鼻子,只道:「最後贏了的人是平南世子,其實我……我是有實力的,但是父親說不能表現出來。至於原因,你一定懂的。」

沈婠笑道:「嗯,我懂的。」

魏子騫一聽,也笑了開來。他就知道沈婠會懂的。

沈婠問:「今天休沐日,威遠將軍可有在府裡?」

魏子騫道:「在呢,今天一大早就來了位客人,神秘得很。若不是我恰好經過書房,我也不曉得來了位客人。聽母親說,那位客人天未亮便已是來了我們魏府,父親還吩咐了母親莫要聲張。」

沈婠笑道:「那你為何還要與我說。」

魏子騫彆扭好久,才紅著臉憋出一句道:「你不一樣。」

沈婠笑了笑,目光瞥了眼遠處的書房,她記得魏子騫曾經和自己說過,威遠將軍的書房就在那兒。今日沈婠過來,一是為了與李氏說說話,二是想著透露些消息給威遠將軍。

上一世她雖是困在小小的房間裡,但是有一件大事她還是曉得,威遠將軍被賜死後的第三年,皇帝就駕崩了,而新帝卻不是當今太子,是一直久居在行宮的六皇子。

離皇帝駕崩還有十年,能做的事情有很多。

不過今日威遠將軍有客,她也不便說什麼。

華燈初上後,有一輛不顯眼的馬車悄悄地從威遠將軍府的後門駛出。在京城裡繞了一大圈後,方是緩緩地回了閑王府。

覽古給裴明澤沏了一壺茶,「王爺,喝多點茶,您今日講了一整天的話。」

裴明澤笑道:「我在魏府已是喝了不少。」

覽古眼睛轉也不轉地盯著裴明澤,「王爺,您就承認了吧,您去魏府是為了沈姑娘!奴才說得對不對?」

裴明澤面不改色地道:「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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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3 00:01:3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八章

覽古說:「這麼多年了,也不見王爺去幫魏府一把。今日王爺冒著危險悄悄去魏府,不是因為沈姑娘還有誰?」之前還帶著沈姑娘去看山茶花哩,別以為他不知道,王爺腰帶上消失的那塊黑寶石到沈姑娘頭上去了!

「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

覽古說:「欸,王爺,你這種語氣討不了姑娘家歡心的啦。」

「我沒討她歡心。」

裴明澤低頭喝了口茶,澄碧的茶水裡倒映著微微發紅的兩頰。

「王爺這是承認了在幫沈姑娘對不對?哈哈,奴才就知道。話說王爺,威遠將軍真的會去投靠六皇子麼?如今朝中除去太子之外,最有望當皇帝的不應該是三皇子麼?」

裴明澤輕咳一聲,只道:「僅僅是我的猜測而已。」

李氏生怕會有人跟自己搶媳婦,又或是皇上突如其來下了道聖旨把沈婠指給了哪一家的公子,到時候米已成炊,他們魏府想反抗也不成了。遂一過年頭,李氏便正式登了沈府的門。

之前李氏便已是試探過老夫人的口風,如今沈州與夏氏見李氏如此鄭重前來,心中皆是了然。沈州滿臉笑意,他以前就是十分滿意沈婠與魏府的婚事,後來沒想到沈妙竟是先沈婠一步訂了親,且還是與平南世子,沈州多了平南侯府這個親家,心裡也添了幾分踏實,對沈婠與魏家的事倒也沒這麼熱衷了。

不過錦上添花之事,再多幾件也無妨。

夏氏對於沈婠與魏家的婚事也是前所未有地熱衷,之前經過裴淵那麼一說,夏氏心裡可擔心著到手的親事飛走了。如今若是沈婠與魏家定下親事,便是平南侯府裡的老夫人也無力迴天。

兩夫妻心裡各有盤算,李氏稍微一探口風,夏氏就乾脆直接挑明了。

「先定親也是好的,雖是沒到年齡,但京城裡不少姑娘也是未及笄前就已是先定親,及笄後才成親的,」夏氏捂嘴笑道:「我們府裡的妙兒亦是如此,先是和平南世子定了親,再過三年才嫁過去,剛好有不少時間來自己縫製嫁妝。」

夏氏語氣裡是滿滿的驕傲。

李氏聽了,心裡又多了幾分對沈婠的憐惜。大姑娘在沈府裡果真不受重視,他們說了這麼久,從頭到尾都沒有問過一句沈婠嫁來他們魏府,到底是嫁給哪一位公子。且滿嘴都是妙兒如何如何……

夏氏心裡來氣,皇上賜婚又如何,他們家子騫還能有太后賜婚呢!當初太后應承了自己,待自己的四個兒子長大成人,心裡有意中人了,大可來跟她開這道口。

思及此,夏氏輕笑一聲,說道:「二姑娘能覓得佳婿當真是好福氣。既然兩位親家都不反對這門親事,我們便挑個良辰吉日去合一合生辰八字,到時候我再進宮向太后娘娘請求賜婚。大姑娘能嫁入我們魏府,也是我們魏府的福氣,我們以後必不會委屈了她。」

李氏剛走不久,整個沈府便已是曉得了大姑娘嫁進威遠將軍府是鐵板釘釘的事。方氏帶著沈菱過來給沈婠道喜,嘴裡直說:「大姑娘真有福氣。」

方氏捂嘴笑著:「前幾年老夫人壽宴時,我就覺得李夫人喜歡你,沒想到這才幾年,你便快能喚李夫人一聲母親了。想來你嫁進魏府後,李夫人必然也不會虧待了你。」方氏感慨道:「也不知到時候我們家菱兒能不能找個好夫婿,大姑娘待菱兒一向親如姊妹,等大姑娘嫁出去了,菱兒想找姐姐說句話也難了。前些日子裡,菱兒還跟我撒嬌,說是要跟大姑娘成為妯娌,這樣想找你說話就容易得多了。我那時便在笑話她,才幾歲呢,就開始想嫁人了。」

沈菱低著頭,小聲地道:「母親笑話我。」

方氏的言下之意,沈婠聽出來了,「三嬸說的是哪裡的話,四妹妹哪兒會愁嫁。四妹妹如今還未長開便是這般水靈靈的,若是長開後前來說親的人怕是會踏破我們沈府的門檻了,」她微微一頓,笑道:「三嬸的意思,婠婠明白。從舟城回來後,常常陪著我玩的都是四妹妹,若是嫁人後,也能時常與四妹妹一起說說話,做做女紅,也是極好的。」

之前方氏幫了自己一把,沈婠此時非常樂意幫回方氏。且嫁去魏家後,婆媳和睦,威遠將軍與魏子騫的幾位兄弟都是好相處的人,就怕魏子昌等人娶了難相處的妻子,到時候也少不了要費心思,四妹妹是知根知底的人,若能跟自己成為妯娌,那的確是相當不錯。

方氏看沈婠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笑不攏嘴的,又拉著沈菱與沈婠說了好些體己話,方是離去。

霜雪至今仍是有些不敢置信大姑娘的婚事這麼快就定下來了,跟了大姑娘好幾年,她最先以為大姑娘會嫁給平南世子的,不過魏二公子也不錯,李夫人也十分喜歡大姑娘,以後的日子定然不會像在沈府那般難過了。

霜雪捏了捏自己的臉頰,問:「大姑娘,奴婢沒有做夢吧。您真的要嫁給魏二公子了?」

沈婠含笑道:「是呀。」

郭嬤嬤念了聲「阿彌陀佛」,只道:「大姑娘是守得雲開見月明呀。」

沈婠說:「待親事定下來後,我也可以開始準備嫁妝了。」

霜雪忽然問:「大姑娘喜歡魏二公子麼?」

沈婠一怔,而後笑道:「婚姻之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來喜歡不喜歡之說?不過若真要說喜歡,還是又那麼一點點的,起碼嫁給魏二公子我心裡一點也不反感。」

經歷了上一世,她倒也不敢說喜歡不喜歡了。上一世她這麼喜歡裴淵,結果卻淪落到那般地步,喜歡一個人實在太可怕了,還不如跟一個喜歡自己的人平平淡淡地過日子。且目前而言,嫁給魏子騫,是最又利於自己對付裴淵的。

待她嫁了魏子騫後,兩人和和睦睦地過一輩子倒也不錯。

偏生不巧的,李氏這邊剛和沈州夏氏說要去請求太后娘娘賜婚,那邊太后就去了五台山拜佛。李氏去打聽了太后歸來的時日,最早也要半月之後。

李氏心裡焦急得很,魏平安慰道:「夫人,媳婦跑不了的。何況她才十三,還有兩年才及笄。沈府已是應了我們,這期間斷然也不會許給其他人。」

「也是。不過就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心裡總有不好的預感。」

魏平笑道:「讓琳琅給你煮些安神茶來喝吧,別多想了。」

魏子騫倒是比李氏還要焦急緊張得多,知道沈府答應了這門親事後,魏子騫夜晚歇下時脣角一直都彎著的。他問了李氏好幾遍,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這事被魏子昌等人笑話了好幾回。

翌日,魏子騫也不顧自己兄長笑話的目光,揣了銀子帶了小廝便出了威遠將軍府,自己要娶媳婦了,總不能少了禮物。

魏子騫想給沈婠買一對鐲子。

他去了京城裡最為出名的珍寶齋,在掌櫃熱情如火的目光下,挑了一對上好的白玉鐲,玉質極好,溫溫潤潤的,就像是沈婠其人,笑起來溫婉如玉。

白玉鐲的價格偏貴,可魏子騫買得一點都不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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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3 00:01:4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九章

他吩咐掌櫃包好送到威遠將軍府上,他笑眯眯地道:「是送給心上人的。」

話音未落,珍寶齋裡又進了位客人。掌櫃一瞧,是熟客,連忙打招呼道:「世子爺好久沒來了。」

裴淵被禁足三月,在平南侯府裡,實在是積了不少戾氣。

那一日沈妙約他去綻梅園,他也不知怎麼的,糊裡糊塗的就把碧姨娘當成了沈婠。裴淵並沒有懷疑到沈婠身上,因為裴淵自己對梅林厭惡之極,每次見到梅花樹腦子裡都會想起一些不好的回憶來。

如今聽掌櫃這麼一說,他的臉色就有些難看。

掌櫃也是個精明的,一看裴淵臉色不對他就連忙改口道:「世子大駕光臨,實在……」話還未說完,就被裴淵打斷了,「魏二公子也來珍寶齋?」

瞅到魏子騫手裡的白玉鐲,裴淵笑道:「看來是送給一位姑娘的了。」

魏子騫心中只覺怪異,眼前的平南世子似乎與上回所見的有些不一樣。魏子騫不願與裴淵細說,笑了笑,說道:「是呀,真巧,世子也來珍寶齋。」

魏子騫在心裡好奇地琢磨著,平南世子如今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娶錯人了。

恰好此時裴淵說道:「我也是來買鐲子,送給我的未婚妻。」裴淵嘴裡是在說沈妙,實際上他要送的人是沈婠。他就不信沈婠不會上當。

甜言蜜語溫柔款款之下,裴淵有很大的自信沈婠會陷進來。

魏子騫很順口地接了句,「是沈二姑娘沈妙吧。」

裴淵邊挑著鐲子邊應了聲。

魏子騫這才松了口氣,他想了想,橫豎裴淵與沈府二姑娘的婚事已成定局,如今說出來也無妨。何況以後兩人也少不了來往。

他笑著道:「果真很巧。說起來,遲些時候平南世子還得喚我一聲姐夫。」

裴淵一愣,「姐夫?」

魏子騫笑道:「世子不是與沈府的二姑娘定親了麼?遲些時候我也要與沈府的大姑娘定親,到時候各自成親後世子便要喚我一聲姐夫了。」

裴淵心中一驚,但他面上仍是不動聲色地問道:「你是說沈妙的姐姐沈婠?」

魏子騫點頭,「是呀,再過些時候我母親便會向太后娘娘請求賜婚。」

裴淵呵呵一笑。

「恭喜魏二公子了。」

近一年來,平南侯與威遠將軍在朝中常常政見不合,滿朝文武隔三差五便能看見他們兩人脣槍舌戰,吵得不可開交。本來兩人私交也還算不錯,前些年威遠將軍的生辰宴上也邀請了平南侯一家前去。可打從兩人政見不合之後,兩家便是如形同陌路一般,偶爾在朝外碰見了,皆是各自冷哼一聲只當沒見到。

前些日子裡,平南侯在朝上剛開了個口,威遠將軍又迫不及待地與自己唱反調,那般囂張模樣讓平南侯恨不得上去吐他一口唾沫!

今日威遠將軍感染了風寒沒能來上朝,平南侯正慶幸今天不會有人來挑自己的刺,不料快要下朝時,威遠將軍又拖著病體前來,皇上憐惜他,特地賜了座。看著威遠將軍病懨懨的模樣,平南侯心裡可幸災樂禍了。沒想到威遠將軍一坐下,悄悄地與身後的武臣交頭接耳了數句,而後威遠將軍又再次一一反對了平南侯所提出的見解。

皇帝的臉色高深莫測。

下朝後,平南侯忿忿不平地與皇帝道:「表哥,魏平實屬過分,如此公私不分,以後若有戰事,他又怎能擔當得起重任!」

皇帝只道:「魏卿如此倒也是真性情。」魏平越是公私不分,在朝中名聲越是不好,他心裡便越歡喜。前些年的魏平在朝中在民間都頗有聲望,他常常夜裡不能寐。近年來,魏平為自己的幾個兒子憂心得脾性大變,朝中不少大臣頗有怨言,民間裡亦是有不少埋怨魏平的聲音,他這才能安心就寢。

皇帝忌憚魏平一事,埋得很深,朝中幾乎沒有人看得出來,平南侯也不知,只認為皇帝不得不依賴魏平的驍勇善戰,是以才會如此寵信魏平,便是平日裡氣勢囂張,也是睜隻眼閉隻眼。

平南侯氣急敗壞地回府。

一回侯府,平南侯的臉色就鐵青鐵青的,溫氏見著了溫聲軟語地勸了幾句,平南侯仍然是鐵青著張臉。溫氏無奈,只好命人喚了裴淵過來。

裴淵一來便知父親為何不高興,他倒了杯茶給平南侯,沉聲道:「父親,先喝杯茶消消氣。」

平南侯說:「沒心情。」

裴淵笑道:「兒子知父親沒心情的緣故,我有個法子能讓父親高興。」

「哦?」平南侯挑眉,倒是來了興趣,「什麼法子?且說來聽聽。」

裴淵道:「父親可知魏家的魏子騫,也就是威遠將軍的二公子有位心上人,威遠將軍亦是十分滿意魏子騫的心上人,前些時日李夫人都上了沈府與沈尚書沈夫人說明了來意,本來不日便要提親的,但威遠將軍與李夫人為表對魏子騫心上人的重視,特地去向太后娘娘請求賜婚。」

平南侯微怔,「又是沈府?」

裴淵頷首,「正是,是沈府的大姑娘沈婠。」

裴淵又道:「威遠將軍擺明著與父親作對,父親忍氣吞聲這麼久,何不防給威遠將軍一個反擊。太后娘娘尚在五台山,父親大可主動與皇上提起,一來表示父親的大度,二來也能讓威遠將軍吃個死貓虧。」

「淵兒的意思是……」

裴淵道:「沈府裡除了大姑娘和二姑娘之外,還有兩位姑娘,」裴淵強調了句,「四姑娘的父親是庶出的。」

言下之意,用來打臉是最好不過了。

長公主很是喜歡沈婠送的團扇,簡直是愛不釋手,幾日後長公主便讓人送了回禮,整整一個妝匣的珠寶。沈婠打開時,霜雪與輕羽都驚呼出聲,「長公主殿下好生大方!」

不過是一把題了字的團扇,竟是能換得一個價值萬金的妝匣!裡邊隨意挑一樣珠寶出去當了,普通人家三年的開銷都足足有餘。

沈婠也不曾想到長公主的回禮會如此貴重,不過這些日子和長公主相處久了,沈婠也知千千萬萬莫要與長公主客氣,長公主送了回禮,高高興興收下便是,不然長公主定會認為自己把她當外人。

沈婠含笑道:「明日都隨我一起去長公主府道謝吧。」

次日,沈婠帶著霜雪和輕羽去了長公主府。這回沈婠也沒有直接就去,而是先讓霜雪去長公主探探管事的口風。沈婠可不想又發生上一回那麼尷尬的事,若是那時不小心被長公主發現了,後果真真是不堪設想。

不過說起來,長公主與那名喚作三郎的男子之間的私情倒真讓沈婠想了好些時日也沒想通。上一世長公主早早就嫁做人婦,這一世的長公主性情大變,沈婠心裡猜測的是長公主也是重生的,估摸是曉得她也是個重生的,所以才會待她特別好。

「你可來了。」

沈婠笑吟吟地行禮,「長公主萬福。」

「快起來吧,你呀,瞞得我真緊。容銘收了你當學生,竟也不告訴我一聲。若不是前些時日管事和我說起,我恐怕要被你瞞一輩子了。」長公主嗔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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