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矢翊 -【絕對獨有】《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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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林寶寶面無表情地走下樓，找到正在劉家院子裡喝茶的譚默。
　　
　　譚默身邊還坐著一個老大爺，正是劉麗雅的爺爺，老大爺非常熱情地請譚默品嘗他老人家在老家炒的土茶，一個勁兒地問怎麼樣。
　　
　　譚默一如既往地耿直，「有股土味兒。」
　　
　　哪知劉大爺卻是非常高興地說︰「這就對啦，正是我們老家那兒的味道，有股土味兒。這茶啊，可是我們自己種的，種在家裡後山的地方，也不用怎麼打理，讓它像野花野草一樣地長，等到季節了，就帶著皮帶子去摘一兜回來，然後用我們那裡的土方法來炒……」
　　
　　劉大爺喋喋不休地說著，譚默面無表情地聽著。
　　
　　在陌生人面前，他一向是沒什麼表情的，顯得十分不近人情。
　　
　　但卻出乎意料的有禮貌且耐心，十分矛盾，很容易讓人忽略他身上潛伏的危險性。
　　
　　譚默很快就看到從樓上走下來的林寶寶，發現她的臉色並不好。
　　
　　於是譚默站起身，對劉爺爺道︰「我要走了，謝謝您的茶，很不錯。」
　　
　　劉大爺熱情地道︰「不多坐會兒嗎？」接著他發現林寶寶，笑著說︰「林家小閨女，過來一起喝杯茶。」
　　
　　林寶寶勉強道︰「劉爺爺，我還有事呢，下次再來和您一起喝茶。」
　　
　　見兩個年輕人都沒留下的意思，劉大爺十分失望，但也沒有強求的意思。
　　
　　譚默朝林寶寶走過去，和劉家人告別後，兩人一起離開。
　　
　　剛出了劉家門，身後就響起一道叫喚聲。
　　
　　「二寶，等等我！」
　　
　　溫明明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喘了口氣，說道︰「二寶，你不要在意，麗雅她其實沒有惡意的……」
　　
　　林寶寶冷冷地道︰「如果她有惡意，只怕我現在已經不在這裡了，是嗎？」
　　
　　這反諷般的話，讓溫明明漲紅了臉，吶吶地說不出話來。
　　
　　林寶寶從來不是什麼任人欺負的包子，昨晚劉麗雅故意叫住她時，她心裡就十分不舒服，要不是後來發生太多事情，只怕她早就發飆了。
　　
　　今天過來，確實也想要問問劉麗雅，昨晚她是基於什麼心態突然叫住自己的。
　　
　　雖然她和小鎮的這些童年玩伴的感情比不上學校裡的朋友，但到底有份情誼在，林寶寶不喜歡被人算計。
　　
　　而在剛才，已經不用她特地問，何歡歡就幫她問出來，甚至尖銳得容不得劉麗雅反駁。
　　
　　溫明明吭哧了下，小聲地說︰「二寶，昨晚你們離開後，阿常哥他們已經教訓過麗雅了，很多人都不諒解她，以後麗雅在鎮裡可沒什麼人想和她往來。剛才歡歡和麗雅吵架時，歡歡還打了她一嘴巴子……」
　　
　　「所以，她現在很可憐，你同情她？」林寶寶問。
　　
　　溫明明趕緊擺手，她有些嘴拙，不是那種能說會道的，最後只能道︰「二寶，你別往心裡去，省得氣壞自己。」
　　
　　林寶寶卻笑了，「放心，我不往心裡去，因為我壓根兒就不在意。」
　　
　　溫明明啊了一聲，吃驚地看她。
　　
　　林寶寶瀟灑地道︰「不過是個不值得的人，有什麼可往心裡去的？以後就當作不認識。」
　　
　　說完這些，林寶寶就拉著譚默離開。
　　
　　離開劉家一段路後，林寶寶站在街邊，看著因為過年而冷清的街道不說話。
　　
　　譚默看看她，若有所思地道︰「你不高興，以後就不要理她了，她不好。」
　　
　　林寶寶瞥他一眼，「我哪裡有不高興？我本來就不打算理她，那種人我見多了，懶得搭理呢。」她皺了下鼻子，「以後老死不相往來就是。」
　　
　　林寶寶這麼說，心裡也是這麼認為的。
　　
　　她雖然喜歡交朋友，男生女生都能玩成一團，但她到底不是人民幣，人人都愛的程度，討厭她的人其實也不少。要是她都要為此傷心，哪裡傷心得過來？
　　
　　在這方面，林寶寶是灑脫的，合則來，不合則散。
　　
　　譚默見她真沒事，便不再說什麼。
　　
　　但到底，他心裡也明白，如果她真要放手，對待很多事情，確實十分瀟灑。
　　
　　這樣很好，也很不好。
　　
　　因為他並不願意成為她瀟灑放手的一員。
　　
　　譚默突然緊緊地扣住她的手，在她看過來時，說道︰「我們去逛逛吧。」
　　
　　「現在過年，街上的店都不開，有什麼好逛的？」
　　
　　雖然是這麼說，但林寶寶仍是隨著他一起走在冷清的街道上，和他將小鎮的大街小巷逛了遍，直到傍晚才回家。
　　
　　晚上，剛吃完晚飯，林寶寶接到林爸爸打來的電話。
　　
　　林爸爸叫她初三回家，吃個團圓飯。
　　
　　林寶寶不想回去，但她知道，若是她拒絕，只怕她後媽又要吹枕頭風，想讓她爸爸更改遺囑。雖然林寶寶不在意，但也不想讓某些討厭的人得逞。
　　
　　於是她道︰「那行吧，我看看明天的飛機，有時間就回。」
　　
　　林爸爸笑道︰「你放心，我給你訂飛機票，下午好嗎？晚上就能到家，到時候我開車去接你。」
　　
　　林寶寶站在走廊上，看著屋子裡正在看電話的外婆和譚默，抿了抿嘴唇，說道︰「我知道了。」
　　
　　等她進屋子，外婆看過來，說道︰「你爸叫你回去？幾點走？」
　　
　　「明天下午的飛機。」林寶寶一屁股坐在外婆身邊的位置上，翹起腿，有些吊兒郎當的模樣。
　　
　　譚默將她翹起的腿放下去。
　　
　　林寶寶原本不覺得怎麼樣的，但見外婆看過來，不知怎麼地，就有些尷尬了。
　　
　　「那就回去吧。」外婆笑著說，「初五阿香就會過來了，我有人照顧，不用你操心。」
　　
　　阿香就是照顧外婆的保姆。
　　
　　今年女兒不回來過年，外孫女能留下陪她固然高興，但這是林家的孩子，她總不能一直留著她。
　　
　　林寶寶癱在那裡，沒說話。
　　
　　等外婆上樓去休息時，譚默坐到她身邊，將她攬到懷裡，「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津市。」
　　
　　林寶寶嚇了一跳，「不要吧！」
　　
　　譚默說︰「我住酒店，不去你家。」
　　
　　林寶寶糾結地看他，「把你丟在酒店，我住在家裡，怎麼想都覺得怪怪的。」
　　
　　「那你可以將我帶回你家，以你男朋友的身份。」譚默趁機說，「有人敢欺負你，我幫你。」
　　
　　林寶寶瞬間笑得不行，「才不會有人欺負我，因為我都是當場欺負回去，你也知道我的性格不好，你那兩個弟妹常說我是惡魔，時常被我欺負哭呢。看他們哭，挺有趣的。」
　　
　　譚默無語，她的戰鬥力確實很強。
　　
　　只是將她擁在懷裡，她依在自己懷裡，顯得小小的，他展臂一攏就能完全容納入懷，讓他心裡不由生起一種保護慾，總會忘記她的戰鬥力。
　　
　　晚上睡覺時，林寶寶正往床上爬，就聽到譚默手機鈴聲響起。
　　
　　譚默現在所用的手機號是他的私人號碼，通信錄裡只有零星的三個人，譚爺爺、譚爸爸、林寶寶，非常寒酸。但也代表只要他們三人不給他打電話，他的手機就能一直安靜如雞。
　　
　　所以這些天林寶寶都沒聽到過他的手機響，這會兒突然聽到，不由扭頭看他。
　　
　　譚默看到來電顯示的號碼，按下接聽鍵。
　　
　　林寶寶就坐在床上，一直瞅著他。
　　
　　直到譚默掛斷電話，她問道︰「是譚叔叔給你電話？叫你回去？」
　　
　　譚默嗯一聲，「那邊有點事。」
　　
　　至於是什麼事，他沒有詳說的意思，林寶寶也不過問，直接問他什麼時候走，是回珠市還是去位於M國的譚家大宅？
　　
　　「去譚家大宅，明天吧。」譚默面無表情地說，語氣十分平淡。
　　
　　不過林寶寶就是知道他現在的心情不好，整個人看起來挺可怕的。
　　
　　林寶寶將他拉到床上坐著，搭著他的肩膀，湊過臉看他，手指一下一下地戳著他的臉，說道︰「你不高興啊？現在年還沒過完，回去陪老人家過個年也好。」
　　
　　譚默扭頭看她，對上她洋娃娃般可愛的笑臉，將她揪到懷裡抱著，沒有說話。
　　
　　剛才雖然是譚明博給他打電話，但其實是爺爺的意思，爺爺讓他回譚家大宅一趟，就算人病了，也要出來給那些人瞧瞧他本人好好的。
　　
　　譚默對此可有可無，但想到回去可能會見到的一些討厭的人，他可能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將人撕了。
　　
　　只是老爺子的面子不能不給。
　　
　　老爺子強勢一輩子，臨老雖然不算糊塗，但也對年紀比長孫還小的小兒子偏愛過甚，將他和小兒子擺在同一個位置，在小兒子做出錯事時，寧願委屈精心培養的嫡長孫，也要護著小兒子。
　　
　　譚默討厭有人跑到他面前不知死活地蹦，偏偏有人卻是不長眼睛的蠢貨，以為他現在好欺負，讓他的耐心越來越低。
　　
　　想到這裡，譚默的眸色微黯。
　　
　　林寶寶突然打了個哆嗦，直覺這人好像想要做什麼可怕的事情。
　　
　　她雙手搭上他的肩膀，一臉認真地看著他，嚴肅地說︰「譚默，你要記得，我在南城等你。」
　　
　　譚默嗯一聲，心情變得愉快起來。
　　
　　「所以，你做什麼事之前，一定要三思而行啊。」林寶寶語重心長地說。
　　
　　譚默審視她的神色，發現她其實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因為太過瞭解他，能感覺到他心情的變化，生怕他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
　　
　　也對，在她眼裡，他現在還「病」著呢。
　　
　　於是他笑道︰「放心，等我有空就回南城找你。嗯，等你畢業後，我們就結婚吧。」
　　
　　林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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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年初三，陪外婆一起吃過午餐後，林寶寶和譚默便離開小鎮。
　　
　　外婆站在門口目送他們上車，直到車子消失在路的盡頭，久久未離開。
　　
　　譚默先將林寶寶送到縣城的飛機場，親自送她登機。
　　
　　林寶寶問他，「你幾點的飛機？趕不趕啊？你不用送我了，只是國內的飛機，很快的。」
　　
　　譚默將一杯熱奶茶放到她手裡，說道︰「我不趕時間，晚上再坐飛機也行，先送你吧。怎麼，你不想讓我送？」
　　
　　林寶寶捧著熱奶茶喝了一大口，鼓著腮幫子瞅他，半晌才說︰「其實並不想讓你送。」
　　
　　「為什麼？」譚默危險地瞇起眼睛。
　　
　　林寶寶扭頭，小聲地說︰「過完年，我很快就開學了，你也要留在國外繼續治療，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
　　
　　說著，她伸腳小小地踢了踢自己的行李，心裡莫名地有些難受。
　　
　　以前從來不會這樣的，但譚默這些日子天天陪著她，將她寵壞了。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也是個想要人陪伴的人。
　　
　　她以前一直以為，自己就是一生孤老的命，像她外婆的媽媽，感情和婚姻只會帶來不幸，將來只能一個人生活，也可以活得很好。
　　
　　這個世界不是離了誰就沒辦法繼續下去，而她也可以一個人過得很好。
　　
　　可是這些想法，不過是短短的時間內，就被這男人破壞了。
　　
　　突然她被一雙手擁入懷中。
　　
　　林寶寶靠在他懷裡，不想說話。
　　
　　譚默也沒說什麼。
　　
　　直到她即將登機，譚默為她攏了下有些亂翹的頭髮，說道︰「處理好那邊的事情，我就回來陪你。」
　　
　　林寶寶哦一聲，沒問他要多久，又看他一眼，終於離開。
　　
　　****
　　
　　剛下飛機，林寶寶就打了個噴嚏。
　　
　　津市比小鎮冷多了，特別是恰好這幾日有來自北方的寒流過境，林寶寶乍然從溫暖的小鎮來到下雪的津市，覺得整個人都要凍僵了。
　　
　　「寶寶，這邊。」
　　
　　林寶寶吸著被凍僵硬的鼻子，看到林爸爸的身影，趕緊跑過去。
　　
　　司機接過她的行李，塞到後車箱，林子晉趕緊將她拉到車裡，車內開著暖氣，比外面暖和多了。
　　
　　「怎麼穿這麼少？」林子晉不悅地說。
　　
　　林寶寶仍在吸著鼻子，含糊地說︰「外婆那兒天氣很好，今天還出太陽呢，哪知道這裡竟然下雪……」
　　
　　一下子從春天來到冬天，哪裡有什麼防備。
　　
　　林子晉摸出一個保溫瓶，倒了杯水給她。
　　
　　林寶寶喝了一口，發現是薑糖水，熱辣辣地灌進去，整個人都舒服了。
　　
　　這時，林爸爸的聲音響起，「這是你淼姨為你做的，她見今天下雪，擔心你被凍到，提前做好薑糖水，看來倒是派得上用場了。」
　　
　　林寶寶一股腦灌下半杯薑糖水，沒什麼誠意地說︰「嗯，真是謝謝了，在這方面她一向是周全的。」
　　
　　這話明著聽是恭維，實際上卻是嘲諷。
　　
　　林爸爸忍不住看她一眼，只是林寶寶正低著頭擤鼻子，沒有見到。
　　
　　林子晉今年已經四十開頭，是個典型的北方漢子，身材高大壯碩，不過人到中年嘛，已經開始發福，微胖的臉看起來十分有福氣。雖然年輕時是個難得的帥哥，但現在只能說是個親切的中年大叔，那張長胖的臉，倒和林寶寶的娃娃臉有些相似。
　　
　　林寶寶不像爸爸，也不像媽媽，倒是長得像外婆。
　　
　　車子已經離開機場，往林家而去。
　　
　　路上，林子晉詢問道︰「你很久沒回家了，在外怎麼樣？你媽媽今年怎麼不回來過年？」
　　
　　林寶寶抬頭看他，鼻子還有些紅通通的，眨著一雙漂亮的眼睛，說道︰「我挺好的，不缺吃不缺穿，在學校裡念書，沒幹什麼事，乖得很呢。至於我媽……」她撇了下嘴，「聽說今年要在西西里陪她的法國情人度假，所以趕不回來了……」
　　
　　林子晉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真是太不像話了！」
　　
　　如果不是坐在車上，他估計要氣得跳起來轉圈圈，在生氣時喜歡轉圈圈這種，林寶寶和林父的脾氣如出一轍。
　　
　　林子晉連續說了幾句「不像話」，方才對林寶寶道︰「你以後別學她，四處亂跑，連家也不回，放著老人家一個人過年，孩子也不管……」
　　
　　林寶寶沉默地聽著，左耳進右耳出，壓根兒就沒放在心上。
　　
　　她在心裡說，你們都是半斤八兩，也好意思抨擊對方。
　　
　　四十分鐘後，車子終於抵達林家。
　　
　　林家位於津市的一處高級別墅區，能住在這裡的都是非富即貴，林子晉和第二任妻子就住在這裡。
　　
　　對這個地方，林寶寶十分陌生，因為她的記憶裡，五歲之前的家，是在另一個比較老舊的小區。那時候她爸爸的事業剛起步，還不是現在的暴發戶，住不起這種高級別墅小區，媽媽也是個浪漫的美人兒，整天將她打扮得像個漂亮的洋娃娃，然後帶出去炫娃。
　　
　　車子停在別墅前，他們剛下車，就見到門口處迎著寒風，站著兩個一大一小的男孩。
　　
　　大的那個十四五歲，小的那個十歲出頭，兩個孩子白白嫩嫩的，十分可愛。不過這種可愛在看到林寶寶時，露出敵視的神色，打了些折扣。
　　
　　「北良，西良，你們姐姐回來了。」林子晉朝兩個孩子笑著說。
　　
　　林北良和林西良看看林寶寶，叫了一聲姐，就沒說話。
　　
　　林寶寶也不在意，她的鼻子仍不舒服，半掩著鼻子，又打了個噴嚏。
　　
　　別墅裡又走出一個女人，女人保養得非常漂亮，看起來不過是三十出頭，一身優雅的派頭，像個養尊處優的貴婦人，身上套著件暖色調的圍裙，非常有居家太太的味道，格外的溫柔可親。
　　
　　「哎喲，寶寶回來啦，快進來，天氣冷，沒凍著吧？」
　　
　　一邊笑著叫他們進屋，一邊去給他們倒了熱茶，十分的周到貼心。
　　
　　林寶寶捂著鼻子，對幫著她拎行李的林爸爸說︰「我先去換身衣服。」
　　
　　於是林爸爸就幫著她將行李一起送到她房間，留下母子三人站在那兒看著。
　　
　　「媽，大哥，你看爸爸，像個傭人似的，圍著那大小姐轉。」林西良不高興地說，對這位大姐，他總有一種強大的敵意。
　　
　　他不希望大姐回家，雖然她一年到頭也回來這麼一兩次，可每次回來，感覺家都不像家了，像是多了個陌生人，還要主人小心翼翼地捧著的陌生人。
　　
　　林北良也不喜歡這姐姐，但他到底年紀大一些，喜惡能壓下，敲敲弟弟的腦袋。
　　
　　「胡說什麼呢，要是讓你爸爸聽到，他又不高興了。」現在的林太太——陶金淼警告地看一眼小兒子，方才進廚房忙碌。
　　
　　回到一年也住不了幾天的臥房，林寶寶看了一眼陌生的裝璜，便進臥室連著的衛生間洗了個熱水澡，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坐在梳妝鏡前擦頭髮。
　　
　　她一邊擦頭髮，一邊看微信。
　　
　　譚默發來信息，問她到家了麼，有沒有人欺負她。
　　
　　林寶寶嘴角翹起，單手飛快地回信息。
　　
　　【二寶非寶︰怎麼會有人欺負我？我後媽還是挺會做人的，一向只有我欺負她的份兒，在外人眼裡，我可是個惡毒繼女，惡毒長姐，專門欺負她們母子三人呢(▔ ▔)】
　　
　　【譚默︰胡說，如果你是惡毒繼女，天下就沒有善良的了。】
　　
　　林寶寶忍不住呵呵地笑起來，譚大少是不是眼睛被糊住了，竟然覺得她善良？難不成她做了什麼讓他誤會善良的事情？
　　
　　於是林寶寶針對這個話題，不依不饒地問他。
　　
　　就在兩人發信息聊得不亦樂乎時，房門被敲響。
　　
　　林寶寶臉上的笑容沒了，站起身去開門，不意外見到同樣換了一身休閒服的林爸爸，林爸爸笑呵呵地說︰「你淼姨已經做好晚餐，下去吃些東西再休息。」
　　
　　林寶寶應了一聲，跟著他下樓。
　　
　　餐桌上果然擺了豐盛的飯菜，而且菜色都是林寶寶的口味，林北良哥倆坐在那兒，看起來十分不高興。
　　
　　看到他們不高興，林寶寶就高興，飯都可以多吃幾口。
　　
　　陶金淼熱情地招呼繼女多吃菜，林子晉看著和樂融融的氣氛，臉上也露出笑容。
　　
　　「明天你二叔、三叔會過來拜年，到時候你們那些堂兄弟們也會來，你們要和他們好好地相處。後天我們去陶家拜年，再後天，有一個聚會……」
　　
　　林子晉將這幾天的行程告訴妻子和孩子們，讓他們心裡有個大概的瞭解。
　　
　　林寶寶低頭喝湯，腦袋對他。
　　
　　陶金淼和林北良哥倆倒是認真地聽著，林西良斜睨一眼只顧著喝湯的林寶寶，在心裡罵她是吃貨，連爸爸說的話都不聽，要是他們哥倆個，早就被爸爸罰了。
　　
　　對待子女的教育上，林子晉非常嚴格，哥倆的教養看起來都很好，沒有一味地溺愛。但偏偏他卻十分放縱長女，每次得到這種不公平的對待，哥倆心裡都不舒服，會私下找媽媽告狀。
　　
　　而他們媽媽，讓他們聽爸爸的話，安慰他們，林寶寶是家裡唯一的女孩子，嬌寵一些是應該的。
　　
　　什麼應該的？分明就是養出個禍害！
　　
　　林西良哥倆心裡腹誹，女孩子太過嬌縱，只會惹人生厭，現在已經不流行這種嬌縱大小姐了，拿出去聯姻都沒人要。他們就不相信爸爸會不知道，但仍是願意這般嬌縱著她，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在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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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林寶寶在被窩裡蠕動了會兒，終於忍不住一把扯開被子，頂著一頭亂毛爬起身。
　　
　　看了下窗外闐黑的夜色，她不得不痛苦地接受一個事實，她失眠了。
　　
　　失眠的原因，可能是認床，也可能是她打從心裡不喜歡這個家，或者是這段時間總有譚默陪伴，習慣他的氣息，他突然不在，竟然睡不著……
　　
　　總之，就是失眠了。
　　
　　林寶寶拿過手機，查看了下上面的資訊，譚默最後一條資訊過來是晚上九點多，當時他正準備上飛機，現在應該還在飛機上。
　　
　　林寶寶睡不著，就想折騰點什麼。
　　
　　於是她先去刷了下遊戲，然後又勾搭群裡那些夜貓子同學，驚訝地發現，夜貓子好多。
　　
　　連樓齡都在，林寶寶馬上和她私聊。
　　
　　【二寶非寶︰小齡，你竟然還沒睡，你家殿下不管你啊？】
　　
　　【樓上的年齡︰你不是也沒睡？你家譚大少沒管你？】
　　
　　【二寶非寶︰大過年呢，我在家裡，他在自己家，怎麼管？】
　　
　　【樓上的年齡︰……羨慕你。】
　　
　　林寶寶一看這一言難盡的三個字，就直覺有戲，不由興致勃勃地問︰
　　
　　【二寶非寶︰怎麼，和你家殿下吵架了？】
　　
　　【樓上的年齡︰沒呢，就算吵也吵不起來，我可不敢跟他吵……】因為那就是個變態，吵架的結果，只會讓正常人遭殃。
　　
　　樓齡在心裡默默地加一句，還是很體貼地維護樓殿在外的形象。
　　
　　兩人就這麼你一句、我一句漫無邊際地聊起來。
　　
　　直到大家的睡意都上來，方才丟開手機，往被窩裡一塞，就這麼睡著了。
　　
　　睡得晚，第二天起得自然也晚。
　　
　　林寶寶自然醒時，拿起手機一看，都過九點了。
　　
　　沒有人叫她，室內一片清冷的安靜，林寶寶就在床上賴了會兒床，方才慢吞吞地爬起身，又折騰了半個多小時，方才穿好衣服打開房門出去。
　　
　　剛到二樓的樓梯口，就聽到下面的客廳裡傳來熱鬧的說話聲。
　　
　　林寶寶探頭看去，發現二叔、三叔一家子都來了，林爸爸坐在那兒和兩個兄弟聊天，林太太陶金淼盡職地招待客人，林家的後代聚在一起說話，氣氛非常和諧。
　　
　　直到林寶寶走下來，和諧的氣氛一下子就沒了。
　　
　　林子晉見到長女，笑道︰「昨晚沒睡好？你二叔、三叔他們都來了，快過來打個招呼，然後去吃早餐。」
　　
　　絲毫沒有因為長女起得太晚而生氣，反而理由都給她找好了，讓原本心有微詞的一群客人自然不好說什麼。
　　
　　林寶寶哎一聲，乖乖地過來叫人。
　　
　　陶金淼溫柔地說︰「早餐在廚房裡熱著，我去給你端來。」
　　
　　林寶寶脆生生地應一聲，就像個大小姐一般，坐到餐桌上，等著後媽的殷勤服務。
　　
　　林西良兄弟倆差點沒氣歪嘴。
　　
　　林家的另外一些兄弟姐妹們忍不住瞪大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她們。
　　
　　這做派，簡直就是個惡毒繼女。
　　
　　林寶寶無視周圍的人，漫不經心地吃著美味的早餐。
　　
　　陶金淼擁有一手好廚藝，不過作為一個養尊處優的林太太，平時林家的三餐有保姆負責，並不需要她親自動手，但每次林寶寶回來，她都會親自下廚。
　　
　　吃了這麼多年，林寶寶都得感慨，後媽的廚藝真好。
　　
　　聽說當初她就是憑著這手好廚藝，讓林爸爸對她另眼相待，和前妻離婚後，很快就和她結婚。
　　
　　正吃著早餐，兩個堂妹坐到她身邊，先是看一眼她的早餐，朝她說道︰「大姐，大伯母的廚藝還是這麼好。」
　　
　　「大姐，吃完飯後，我們一起去玩吧。」
　　
　　林寶怡和林寶淑是二叔家的雙胞胎姐妹，不過沒有長得像到無法分辯的地步，她們和林寶寶的年紀相仿，每次見面，就喜歡和林寶寶玩。沒辦法，林家這一代，就她們三個姑娘，女孩子不在一起玩，難不成還和那些堂兄弟們玩？
　　
　　雖然林寶寶是個惡毒繼女，但又惡毒不到她們身上，她們和林寶寶還是玩得挺好的。
　　
　　林寶寶爽快地應道︰「好啊，現在街上也挺熱鬧的，我們去買買買。」
　　
　　雙胞胎姐妹馬上高興地歡呼起來。
　　
　　喜歡和這位堂姐玩的另一個原因，是她很大方。
　　
　　等林寶寶吃完早餐，堂姐妹三人就跑到大人那裡說要去逛街。
　　
　　陶金淼笑道︰「我也很久沒逛街了，不如一起去？」
　　
　　林寶寶擺擺手，「我們姐妹幾個要去買東西呢，人太多都不好逛。」
　　
　　雙胞胎姐妹馬上支持她，「就是就是，大伯母，你還是在家裡陪大伯……媽，你們也不用來。」這話對林二嬸說的。
　　
　　陶金淼臉上的笑容有些僵。
　　
　　林寶寶看得直想笑，她知道陶金淼的想法，不過是想跟過來，然後大方地給她們付賬買東西，讓人知道林太太的大方多金，讓人記著她的好。雖然平時一副賢妻良母的模樣，但陶金淼一向喜歡在兩個窮妯娌面前顯擺她尊貴的林太太身份，讓人時刻記住她的好。
　　
　　林家是林子晉這一代才開始暴富，而且富的只有林子晉。
　　
　　雖然林子晉也努力地拉拔兩個兄弟，可惜兩個兄弟並不是做生意的料，只在林子晉的公司掛個無關緊要的閒職，沒有絲毫的進取心，就這麼混著日子。
　　
　　林子晉看在親兄弟的份上——且兩個兄弟很讓他省心，是以每年給他們分紅。
　　
　　但這些怎麼比得上林太太得到的？
　　
　　林太太有錢就想大方，偏偏有時候對方不買賬。
　　
　　最後林家姐妹幾個一起出行，連同兩個堂哥和林北良兄弟倆都被迫隨行，給她們當跟班。
　　
　　這是林三叔的話，新年事多，女孩子家嬌貴，讓四個兄弟保護好幾個姐妹們。
　　
　　兩個堂兄弟倒是無所謂，林北良兄弟倆心情不太美妙。
　　
　　高高興興地出行，林寶寶帶著雙胞胎姐妹倆到處買買買，反正付錢的也不是她，出門前，林爸爸給了她一張卡，任她們刷。
　　
　　女人逛起街來，簡直就是沒完沒了，幾個兄弟都有一種想死的衝動。
　　
　　年紀最小的林西良快要崩潰了，對大堂哥說︰「大堂哥，我想回家，我好累。」
　　
　　大堂哥還沒說話，林北良就道︰「回什麼回？你自己回去。」
　　
　　林西良頓時生氣，「哥你是什麼意思？陪著幾個女人逛街有什麼好逛的？我看她就是在折騰我們。」
　　
　　這個她指的是林寶寶。
　　
　　兩個堂哥站在那裡，聽著兄弟倆說話，對視一眼，在心裡搖頭。
　　
　　他們都知道大伯家的情況，聽說大伯早早地就立了遺囑，受益人全都是林寶寶，下面的兩個兄弟沒分到什麼。陶金淼心裡不甘心，但她對林寶寶十分好，可以說是討好給大伯看，可惜他們大伯的主意正，就是沒有改變過念頭。
　　
　　這兩個小堂弟也是可憐的，以後要在看他們不順眼的繼姐手下討生活。
　　
　　要是他們，現在就討好這姐姐，而不是總看她不順眼，動不動就和她對著幹。
　　
　　當然，年紀大的林北良可能已經察覺，所以今年過年，都沒有和林寶寶起衝突，反而約束著年紀小的林西良。
　　
　　可惜林西良想不到那麼深，心裡厭惡大姐，就直白地表現出來。
　　
　　最後林北良仍是將林西良鎮壓，押著他跟著幾個姐妹繼續逛，給她們提東西。
　　
　　林西良委屈得眼眶都紅了，等林寶寶她們提著大包小包過來丟給他們時，他忍不住爆發，「你自己有手有腳，不會自己拎嗎？而且你是特地折騰我們的吧？哪有女人逛這麼久？我腿都痛了！」
　　
　　林寶寶斜睨他一眼，懟道︰「那你就走啊，我求著你來了嗎？」
　　
　　「你……你這壞女人……」
　　
　　林西良真的哭了。
　　
　　林寶寶笑咪咪地說，「壞女人是你姐呢，看來你也是個壞的。」
　　
　　「啊——」林西良大哭。
　　
　　林北良及時捂住他的嘴巴，臉色有些難看，但看林寶寶一副渾然不在意的模樣，不由胸悶。
　　
　　這就是他討厭林寶寶的原因，囂張任性，總是以欺負他們為樂。
　　
　　偏偏小弟蠢，總被她氣哭，要是哭能解決問題，讓爸爸討厭林寶寶，他也樂意跟著哭一哭，問題是，哭了也是白哭時，那就不必浪費眼淚。
　　
　　逛了大半個下午，直到天色差不多時，他們方才回林家吃團圓飯。
　　
　　因為是過年，保姆不在，陶金淼帶著兩個妯娌在廚房忙活半個下午，整治出一桌飯菜，林寶寶他們回來時，飯菜正好上桌。
　　
　　「你們回來啦，快來吃晚飯。」
　　
　　林子晉笑著說，招呼孩子們，目光掠過去，看到小兒子紅腫的眼睛時頓了下，沒說什麼。
　　
　　林西良卻忍不住跑去跟爸爸告狀，將林寶寶的惡行惡狀告訴他。
　　
　　林子晉笑咪咪地聽著，直到陶金淼等人也上桌後，他拍拍小兒子的肩膀，說道︰「你是男子，陪姐姐們逛個街都累得哭了，以後能幹什麼大事？」
　　
　　林西良︰「…………」這一定不是他的親爸！
　　
　　問題是，他不是陪林寶寶逛街才哭的，是被林寶寶氣哭的啊，爸你為啥斷章取義？
　　
　　繼被林寶寶氣哭後，林西良差點又被他親爸氣哭。
　　
　　陶金淼趕緊過來打圓場，將他帶下去洗個臉。
　　
　　其他人看著母子倆離開，再看看若無其事的林寶寶，果然是個惡毒繼女的做派，偏偏讓人挑不出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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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年初五是去陶家拜年。
　　
　　林寶寶不想去，起床時故意磨蹭了下，哪知道等她下樓時，發現一家子人都在等她。
　　
　　昨天被她氣哭的最小的異母弟弟林西良此時正高興地拉著他哥的手，嘀嘀咕咕地說著什麼，林北良臉上掛著笑，連陶金淼臉上的溫柔都顯得無比的慈祥，可見他們對於今天回陶家拜年十分高興。
　　
　　見林寶寶起床，陶金淼趕緊將準備好的早餐端上來。
　　
　　一家人都在等她一起吃早餐，準備吃完早餐後，就去陶家。
　　
　　吃過早餐後，一家人便準備出發。
　　
　　林寶寶雙手揣在兜裡，看起來有些漫不經心的，讓人一看就能看出她不想去陶家。
　　
　　陶金淼不免有些尷尬，忍不住看向林子晉。
　　
　　林子晉走過去，摸摸她的毛腦袋，笑道︰「寶寶很久沒去陶家了，也去認個門，北良和西良都是你弟弟，你們是血脈相連的親人，也是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人，將來……他們也能幫你。」
　　
　　林寶寶瞥他一眼，哪裡沒聽出他話裡的意思，她無所謂地說︰「知道了。」
　　
　　林子晉又揉揉她的腦袋，笑著去拿待會要給陶家的新年禮品。
　　
　　陶家也在津市，不過一個在南，一個在北，離林家有大概一個小時的路程。
　　
　　陶家雖然也算是富裕之家，但比不上林家的暴富，當年若不是林子晉在津市闖出點名頭，陶家也捨不得將如花似玉的閨女嫁給一個離過婚，還帶著個拖油瓶的男人——雖然這個男人年紀不算大，但前妻和繼女看著就不好相與。
　　
　　給人當後媽的女人總比較吃虧。
　　
　　知道今天女婿要帶閨女和外孫們回家，陶家早早地就準備好待客的東西，在林家人到來時，陶家的人已經來得差不多。
　　
　　今天來的陶家的人很多，幾乎在津市的陶家的三姑六婆都來了，一屋子的人中，孩子和年輕人也不少，客廳都坐滿了人，還有一些調皮的孩子在院子裡追打玩鬧。
　　
　　昨晚又下了場雪，今兒的天氣冷，雪沒有融化，鋪在地面上，一群孩子踩在上面玩，發出陣陣的尖叫聲。
　　
　　林家人到來時，陶家很多人都起身迎出來，可見對林子晉這陶家姑爺非常看重。
　　
　　陶父陶母見到兩個外孫，忙將他們摟到懷裡心肝兒地叫著，十分疼愛的模樣，然後又忙著招待女兒和女婿，看到林寶寶時，不由得愣了下，想起這是閨女的繼女，也笑著招呼一聲。
　　
　　林寶寶跟著眾人進入陶家。
　　
　　陶金淼這一輩有四個兄弟姐妹，一個哥哥，一個姐姐，下面還有個弟弟，她排第三。
　　
　　今兒陶家出嫁的兩個閨女帶著老公孩子回娘家，加上陶家的兄弟倆，以及他們的孩子，還有三姑六婆，整個客廳彷彿人都擠滿了。
　　
　　人多也亂，垃圾也多，林寶寶覺得幾乎沒自己下腳的地方。
　　
　　有人挪出個位置給林家人坐，林寶寶坐在她爸身邊，不認識人，就乖巧地坐著，也不亂叫，等陶金淼介紹時，方才叫一聲。
　　
　　不算冷淡的態度，也不算熱情，陶家人也沒怎麼理會她，到底不是陶家的血脈，禮節到就好。
　　
　　陶母給他們倒茶，一群人坐下來熱熱鬧鬧地聊著天。
　　
　　小孩子坐不住，林北良兄弟倆坐了會兒，就被陶家的兄弟叫去玩。
　　
　　林寶寶和這些人不熟悉，甚至可以說是陌生的，沒人叫她去玩，她就無聊地坐在一群長輩中，挨著她爸爸玩手機。
　　
　　最後還是陶母見她無聊，叫大女兒家的外孫女王伶曦帶林寶寶去玩。
　　
　　今兒來陶家拜年的還有很多年輕人，都是和陶家沾點親戚關係的，男男女女皆不少，陶母覺得年輕人之間應該比較有話聊。
　　
　　林寶寶可有可無地應了，起身跟著陶家的大外孫女離開。
　　
　　等林寶寶離開後，陶家一個表姨對林子晉夫妻笑道︰「你們家的大閨女長得真好，聽說正在讀大學吧？在學校可有對象了？畢業後，這年紀也不小，正好可以考慮一下終身大事。」
　　
　　「是啊，現在的年代雖然和我們以前不同，可女孩子還是早點找對象好，要是年紀大了，可就難找對象嘍，也挑不到好的。」
　　
　　「你們錯了，林家閨女長得好，爸爸又能幹，哪裡找不到？要我說，也不知道什麼樣的人能配上得才對。」
　　
　　「是啊……」
　　
　　一群三姑六婆七嘴八舌地說起來，一邊說一邊看著林子晉夫妻。
　　
　　林子晉圓胖的臉上帶著笑，看起來十分和氣。
　　
　　陶金淼的臉色有些僵硬，偷偷地瞄一眼丈夫，又看向父母，心下微微一沉。
　　
　　她心裡雖然對林寶寶這繼女頗有意見，但也不願意見這些人拿她的婚事說項，他們打什麼主意，以為她不知道嗎？還不是看在林子晉這般疼愛長女，而且早早地立了遺囑，覺得林寶寶將來肯定能繼承一大筆的家產，都想娶這種嫁妝豐厚的媳婦呢。
　　
　　也不看看他們家的那些能配得上林家大小姐嗎？
　　
　　就算林寶寶是個眼瘸的，真的看上哪個，估計林子晉也不會答應，更不用說她這繼女可厲害著，就和她那個媽一樣，特能折磨，要是讓她知道這群人打的主意，遲早要氣炸。
　　
　　最後，終於有個姑婆忍不住問林子晉，「子晉啊，寶寶現在可是有男朋友了？」
　　
　　林子晉笑著說︰「沒呢，她是個乖孩子，在學校交了許多朋友，但一向自愛，不會亂搞男女關係。」
　　
　　聽罷，這群三姑六婆心裡更開心了。
　　
　　許是林子晉這副笑咪咪的模樣，讓他們覺得他很好說話，紛紛在心裡扒拉著自家或者親戚家有哪些年輕人，要是能娶到這林家的大閨女，簡直是娶座金山銀山回來。
　　
　　哎喲，這可不得了呢。
　　
　　可惜他們的算盤打得雖好，但林子晉始終沒有鬆口說什麼。
　　
　　陶金淼坐不住，藉著去廚房幫忙，趁機找到她媽。
　　
　　「媽，他們是什麼意思？以為林家的女兒是好娶嗎？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陶金淼不愉地道。
　　
　　陶母笑道︰「你這孩子胡說什麼？他們不過是見那孩子長得好，動點心思罷了，別多想。」
　　
　　陶金淼不由氣悶。
　　
　　***
　　
　　另一邊，林寶寶也被一群年輕男女圍著，而且其中以男的居多。
　　
　　光是和她年齡相仿的男性，就有三個。
　　
　　林寶寶饒有興趣地打量他們，除了一個長得奶油的有張還算俊秀的臉外，其他兩個很普通，只能說得上端正。
　　
　　當然，就算是最好看的那個，連譚默的零頭都比不上。
　　
　　林寶寶雖不是顏狗，但也是喜歡看臉的，她現在的男朋友是個俊男中的戰鬥機，英俊得讓女人想犯罪，哪裡還會看得上其他劣次品的男人？
　　
　　她又不是真的眼瘸。
　　
　　這群人圍著林寶寶說了會兒話，見她不太有興趣的樣子，便提議去打牌。
　　
　　外面正下著雪，想出外玩也沒辦法，只好在室內玩了。
　　
　　林寶寶對打牌沒興趣，藉口空氣悶，想到外面看雪，並叫上王伶曦陪她一起。
　　
　　王伶曦比林寶寶大三歲，已經工作，容貌中等，打扮也是中規中矩的，看著就是個老實的。
　　
　　她帶著林寶寶在陶家的別墅院子裡逛了逛，小心地和她搭話︰「你叫林寶寶嗎？我聽小姨說過你。」
　　
　　林寶寶看她一眼，可有可無地哦一聲。
　　
　　王伶曦真是一個不會找話題的人，見林寶寶情緒不高，也不知道說什麼，只好陪她走在雪地裡，兩人踩著雪，由著身邊那些小孩子跑過去。
　　
　　二樓的陽臺上，兩個半大的男孩躲在那兒。
　　
　　其中一個白白胖胖的男孩問身邊的表弟，「西良，那個就是你欺負你的壞女人嗎？」
　　
　　林西良點頭，滿臉鬱悶，「她可壞了，總是欺負我和我哥，好像我們都欠了她一樣。姥姥說得對，不是一個媽生的，就沒辦法一條心。」
　　
　　他始終記得，這個是異母姐姐，和他們不是一條心的。
　　
　　陶家小胖子聽罷，馬上道︰「你放心，我給你出氣。」
　　
　　林西良高興地看他，「怎麼出氣？」
　　
　　陶家小胖子朝他道︰「你等著。」
　　
　　小胖子噠噠噠地跑回房，一會兒後，抱了幾個玩具球出來，得意地對林西良道，「我們用這個東西砸她，這東西雖然小，但砸在身上可疼了，然後我們躲起來，不讓她看到，她不知道是誰打她，想告狀也沒地方告，只要我們不承認就行啦。」
　　
　　顯然小胖子經常幹這種事，林西良雖然心裡有些不安，但想要教訓林寶寶的念頭佔上風。
　　
　　兩人躲在陽台裡，看著下面走過去的林寶寶和王伶曦，然後拿起身邊的玩具球，朝著她們砸去。
　　
　　***
　　
　　天上好像又開始下雪了。
　　
　　林寶寶覺得有些冷，和王伶曦走得也無趣，正準備回房時，突然感覺到有什麼砸在身上，她下意識地抬頭，夾雜著風雪，迎面飛來一顆彩色的小球，直直地砸到她的腦門。
　　
　　林寶寶只覺得眼前一黑，腳下一滑，整個人就這麼往後撅過去。
　　
　　「啊————」
　　
　　王伶曦的尖叫聲將屋子裡的人吸引出來，眾人來到門口處的走廊，就見到王伶曦站在院子裡尖叫，地上倒了個人。
　　
　　林子晉心頭一緊，趕緊走過去，就看到摔在雪中不省人事的大女兒，雪地上泅開一灘血。
　　
　　「寶寶！」林子晉驚恐地叫了一聲。
　　
　　同樣驚恐的還有陶金淼，以及二樓陽臺上的兩個半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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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天空陰霾，路邊兩側的樹枝光突突的，還未抽出新芽。
　　
　　譚默看著那些枯樹一般的行道樹，不由想起小鎮的冬天，那是一種綠意盎然的溫暖，很容易就讓人擁有愉快的好心情。
　　
　　前面的司機藉著後車鏡小心地看了一眼，發現這位譚家的嫡長孫此時正面向車窗外，似乎在看著什麼，極為專注。他的坐姿非常端正，擁有屬於譚家人特有的嚴苛，然而一隻手搭在大腿上，輕輕地拍著，彷彿又極為愜意，同他身上那種危險的氣息極為不搭。
　　
　　他是譚家的老司機了，已經在譚家服務三十年，是譚老爺子的專用司機。
　　
　　今日被派去接這位譚家的嫡長孫回祖宅，可見老爺子對他的重視。
　　
　　車子駛入一棟頗具古韻的大宅前，門前已有一位穿著黑色西裝的老者等在那裡。
　　
　　這是譚家大宅的老管家，在譚老爺子還未接任譚家時就跟在他身邊，在譚家的後代中有著不小的話語權，譚家的小輩們對他頗為尊重。
　　
　　他雖然還未退休，但已經很少管事，只聽從譚老爺子的命令。
　　
　　車子停下後，老管家親自過來打門，臉上露出得體的笑容，和煦地道︰「大少爺，您回來了。」
　　
　　譚默從車裡走下來，看他一眼，問道︰「爺爺呢？」
　　
　　「老太爺在書房。」
　　
　　譚默沒說什麼，迎著寒風，邁步走進大宅。
　　
　　老管家跟在他身後，為將他身上的大衣脫下來，交給一旁的傭人。
　　
　　雖還未出年，但屋子裡沒什麼人，這也不奇怪，譚老爺子一向喜靜，並不和譚家的後輩們住在一起。縱使是過年，除了除夕吃個團圓飯，以及年初一、年初二的拜年外，很少讓小輩們在跟前承歡，很少有人會過來。
　　
　　當然，能來的也無不是譚老爺子允許的。
　　
　　譚默來到二樓的書房，老管家上前，輕輕地敲了下門，將厚重的門推開。
　　
　　屋子裡，三面皆是高聳的書牆，一張對門口的巨大的原木書桌，透著上個世紀沉重而純粹的味道，屋子裡彌漫著一股淡雅的書香味道，混著淡淡的香料味，非常怡人。
　　
　　靠窗的位置前，坐在輪椅上的老者膝上放著一本書，正戴著老花眼鏡慢慢地翻著書，翻書的手上布滿老人斑，顯示他的年紀已經不小。
　　
　　「老太爺，大少爺回來了。」老管家輕聲開口。
　　
　　譚老爺子抬頭，看到站在那兒的長孫，臉上露出笑容，「阿默回來啦，過來坐。」
　　
　　譚默走過去，坐在譚老爺子旁邊的一張沙發上，老管家接過傭人送上來的茶，給他們斟茶後，就悄無聲息地退到一旁，由這對許久不見的祖孫倆說話。
　　
　　「你的病怎麼樣？」譚老爺子問。
　　
　　譚默面無表情地說︰「就那樣。」
　　
　　「什麼時候能好？」
　　
　　「您希望我什麼時候好，就能什麼時候好。」
　　
　　這近乎叛逆般的回答，讓原本沒有正視他的譚老爺子一雙眼睛終於落到他臉上，渾濁的雙眸變得犀利而冷酷。然而，譚默始終維持著平靜的神色，不為所動，不像其他的譚家的後代，在老爺子面前，總是畏懼不敢抬頭。
　　
　　譚老爺子看他半晌，忍不住笑了，「很好，你也長大了，出了年，你去澳洲罷。」
　　
　　這不是詢問，而是命令。
　　
　　誰知譚默拒絕了，「我回國。」
　　
　　譚老爺子看著他，沒有說話。
　　
　　氣氛一下子變得凝滯起來，只有窗外北風吹過的聲音，有些大，刮得窗欞都發出聲響。
　　
　　就在這時，書房的門被人推開，一個和譚默有幾分相似的年輕人闖進來，大咧咧地道︰「爸，聽說我大侄子回來了，你們在說什麼。」
　　
　　年輕人一雙桃花眼看向室內的兩人，彷彿絲毫感覺不到室內緊張的氣氛。
　　
　　譚老爺子嚴肅的臉上露出笑容，朝他道︰「明軒來啦，我正和阿默說，過年後就讓他去澳洲。」
　　
　　譚明軒愣了下，狐疑地說︰「爸，你不要對我的大侄子如此苛刻，他的病還沒好呢，聽說還需要繼續接受治療，讓個病人去澳洲工作，這也太不近人情了。」說著，他朝譚默道︰「阿默，你說對吧。」
　　
　　譚默無視他。
　　
　　譚明軒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眼裡的惡意差點遮不住。
　　
　　不過他沒忘記自己來這裡的目的，譚明軒來到老爺子身邊，蹲下身給他按摩腿，一邊笑道︰「要是阿默不願意，爸你讓我去唄，反正我現在身體好，可以給你分擔些事情啦，也讓您老享享清福。」
　　
　　譚老爺子呵呵地笑了下，「你比阿默還小，哪裡長大了？」
　　
　　譚明軒不依，嘴裡甜言密語地說著，將譚老爺子哄得笑呵呵的。
　　
　　父子倆這邊其樂融融，只有譚默一人安靜地坐在那兒，彷彿被人遺忘一般。
　　
　　直到譚老爺子道︰「行了，阿默剛回來，先去休息，明兒大家再一起吃個團圓飯。」
　　
　　譚默聽罷，便站起身，沒說什麼離開了。
　　
　　剛出了書房不久，譚明軒也出來。
　　
　　他幾步追上前面身高腿長的大侄子，臉上帶著笑容說︰「喲，還能回來，看來你的病比想像中要好，可惜綁架都沒能弄死你。」
　　
　　他臉上的可惜之色是如此的濃，讓經過的女傭嚇得屏住呼吸。
　　
　　譚家的兩個少爺們都沒在意她，甚至可以說，肆無忌憚。
　　
　　譚默沒理會他，繼續朝前走。
　　
　　譚明軒臉上露出陰狠之色，聲音卻是吊兒郎當的，「聽說這半年你回國幾次，每次待的時間不短。怎麼？連生病都跑回國，國內有什麼吸引你的？不會是……你在國內的那個小青梅吧？聽說——」
　　
　　譚明軒的話被一隻掐在他脖子的手扼住，嘎然而止。
　　
　　他驚恐地瞪大眼睛，看著面前高大的青年。
　　
　　青年明明只比他年長半歲，但身高卻比他高了半個頭，面部的輪廓顯得成熟而冷酷，已是一個成年男人。然而讓他驚懼的是，他眼裡毫不掩飾的殺意和暴虐，沒有任何的感情。
　　
　　他是真的會殺了自己。
　　
　　譚明軒此時深刻地感覺到他的殺意。
　　
　　在他的驚恐中，譚默笑了，笑得嗜血又冷酷，絲毫沒有昔日那種譚家大少爺的優雅矜持。
　　
　　「你說什麼呢，小叔叔？」譚默和氣地問。
　　
　　譚明軒想說話，但脖子被人死死地掐著，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英俊的臉漲紅，雙手拼命地掰著脖子的手，卻無法捍動絲毫。
　　
　　他會死的！
　　
　　譚明軒此時無比地希望老管家或者爸爸出現，或者來哪個人，可以阻止這個瘋子。
　　
　　「我從來不知道小叔叔原來對我這般關心，連我有個小青梅都知道……」譚默嘆息地說，他偏首，想到什麼，原本瘋狂的神色變得溫和，但手上的力道卻越來越的收緊。
　　
　　他真的要殺他！
　　
　　譚明軒只覺得腦子一陣陣暈眩，最後的意識裡，聽到那惡魔一般的男人說︰「小叔叔只要好好地當個寵物給爺爺逗樂就好，何必找死呢……」
　　
　　***
　　
　　「明軒沒事吧？」
　　
　　老管家躬著身體，說道︰「醫生看過了，除了聲帶損傷外，短時間內無法開口，其他的都還好。」
　　
　　譚老爺子唔一聲，揮揮手讓他下去。
　　
　　老管家離開書房後，忍不住嘆了口氣。
　　
　　譚家精心培養的繼承人……已經瘋了，卻瘋得清醒，這才是最可怕的。
　　
　　***
　　
　　譚默翻著手機，查看消息。
　　
　　如今他已經能很麻利地使用各種高科技，完全不是重生回來時那種笨拙到連個外買都不會叫的人。
　　
　　每天醒來，讓他最期待的就是查看手機，有沒有心上的那個人的消息。
　　
　　但今天的消息有些遲。
　　
　　難道她正在忙？還是跟著林家人去拜年時，又交了什麼新朋友，玩得不亦樂乎？
　　
　　想到最後一個可能，他的神色變得陰暗起來。
　　
　　最後，譚默仍是忍不住心中的渴望，撥響林寶寶的手機。
　　
　　然而，過了很久，都沒有人接聽。
　　
　　譚默猛地站起身，打開門走出去，剛走到樓下，就看到從外面走進來的譚明博。
　　
　　譚明博英俊的臉上露出笑容，「阿默回來啦，去見過你爺爺了嗎？」
　　
　　譚默面無表情地點頭，正準備往外走，被譚明博拉住，「你剛回來，要去哪裡？」
　　
　　「我……」
　　
　　「聽說明軒出事了，是你幹的。」譚明博肯定地說。
　　
　　譚默神色變得陰鬱，直勾勾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譚明博嘆了口氣，其實這事不是譚默做了什麼，而是老爺子的態度。
　　
　　這棟宅子只有老爺子一個人住，譚家其他人都住在隔壁的宅子裡，雖然都是譚家的老宅，但位置截然不同。唯二能住進來的只有兩人，一個是譚默，一個是譚明軒，大孫子和小兒子，老太爺的命根子，可見這兩個在譚老爺子心中的地位。
　　
　　但現在老太爺的一個命根子弄傷了另一個命根子，這在譚家人看來，簡直就是大事。
　　
　　而且出手的還是譚默，那個在所有譚家人看來，十分優秀的譚家下一任繼承人。
　　
　　譚默這麼做，難道就不怕老爺子一怒之下，取消他的繼承權，將他驅出去？
　　
　　譚明博也是為這事趕過來。
　　
　　譚默將他的手移開，繼續朝外走去。
　　
　　譚明博追上他，低聲問道︰「你要做什麼？」
　　
　　譚默想了想，說道︰「寶寶不接我的電話，一定是出什麼事，我想回國看她。」
　　
　　譚明博︰「…………」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生了這麼個癡情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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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林寶寶睜開眼睛，只覺得頭疼得厲害，伴隨著噁心欲吐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好不容易視線終於定焦，林寶寶看到坐在床前一臉憔悴地盯著她發呆的林爸爸。
　　
　　她爸雖然是個發福的中年男人，但可能是事業有成，一向注意形象，給人的感覺總是一副很和氣的彌勒佛之相，不知不覺便會讓人被他的表現欺騙。
　　
　　此時這般憔悴的模樣，林寶寶覺得很久沒看過了。
　　
　　一時間，林寶寶只能遲鈍地看著他。
　　
　　見她醒來，林子晉驚喜地瞪大眼睛，傾身過來，小心翼翼地問︰「寶寶，你怎麼樣？」
　　
　　林寶寶如實地說︰「頭疼，噁心想吐……」
　　
　　說著，她忍不住伸手摸向腦袋，總覺得腦仁疼得厲害。
　　
　　「別動！別動！」林子晉緊張地抓住她的手，「你現在受傷，最好不要動它。」
　　
　　林寶寶壓下噁心的感覺，這才注意到，這裡是醫院，周圍雪白一片，並不是在家裡。
　　
　　想起昏迷前的事情，她皺著眉看她爸，沒有說話。
　　
　　林子晉也同樣沉默地看她，半晌說道︰「寶寶，你放心，爸爸一定會為你出氣的。」
　　
　　林寶寶閉上眼睛，要不是不能隨便動，都想給他個背影。
　　
　　林子晉嘆了口氣，伸手輕輕地摸了摸她擱在被上的手，然後被她毫不留情地縮回被窩裡，擺明著拒絕。
　　
　　自從他和前妻離異後，這孩子變了許多。
　　
　　或者說，在他因為和前妻感情破裂，兩人為了各自的情緒而爭吵發洩時，所有人都忽略這孩子，以至於她變成怎麼樣，沒人關心，也忘記關心。直到他終於走出第一樁婚姻帶來的傷害，恢復平靜，方才發現自己已經忽略了女兒很久。
　　
　　被忽略的孩子，被父母離異而傷害的孩子，會變成什麼模樣？
　　
　　林子晉坐了很久，久到林寶寶短暫清醒後，又接著入睡後，他方才起身離開。
　　
　　等林寶寶再次醒來，依然難受得厲害。
　　
　　更難受的是，床前那壓抑的哭聲，像錐子一樣刺激著她的腦仁，讓她很想大吼一聲別哭了，哭得她頭疼。
　　
　　可惜她連開口說話都覺得難受，壓根兒就不想張嘴。
　　
　　林寶寶勉強睜開眼睛，就看到床前站在一起的兩個男孩，她的兩個異母弟弟。
　　
　　見她睜開眼睛，因為慘白的臉而襯得那雙眼睛又大又黑，這麼直勾勾地看過來，十分嚇人，兩個男孩都嚇了一跳。
　　
　　林北良神色不安地看著她，林西良的雙眼已經哭成兔子眼，壓抑地抽泣著。
　　
　　「姐……」林北良小聲地叫著，推了推林西良。
　　
　　林西良抽泣著說︰「姐，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哇……」終於忍不住崩潰地放聲哭出來。
　　
　　林寶寶頭疼得厲害，虛弱地說︰「好吵……」
　　
　　她的聲音被林西良的哭聲掩蓋，哭得她腦仁都要爆了，眉頭緊皺，臉色越發的慘白，整個人像要死了一樣，嚇得林北良趕緊去叫醫生。
　　
　　林子晉和陶金淼也和醫生一起過來，緊張地看著醫生給林寶寶檢查。
　　
　　醫生一邊檢查一邊說︰「她現在有輕微的腦震盪，最好保持安靜，別打擾她休養。」這話是對旁邊仍在抽泣著的男孩說的，雖說是家屬，關心受傷的姐姐也是正常，但這麼號啕大哭，打擾病人休息，醫生照樣罵不誤。
　　
　　林北良趕緊捂住弟弟的嘴巴。
　　
　　要是平時，林西良一定抗議，但如今他被嚇壞了，一雙腫成核桃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再也不敢哭出來。
　　
　　陶金淼看到小兒子哭腫的眼睛，雖然十分心疼，卻不敢做什麼。
　　
　　繼女被娘家的侄子和小兒子害成這樣，她甚至不敢回想丈夫當時的模樣，只能祈禱林寶寶趕緊好，至於其他的……只能看林子晉怎麼處理了。
　　
　　想到林子晉平時對林寶寶的態度，陶金淼心情瞬間沉到谷底。
　　
　　她一直知道丈夫對這繼女的復雜心情，既有愧疚，又有補償，還有一種……因為是前妻留給他的孩子而忍不住想寵的心態，十分復雜，卻又赤裸裸地展現出來。
　　
　　楊意書，丈夫的前妻，那個女人她見過一次，也僅僅是這一次，留給她無比深刻的印象，可以說林子晉會決定將打拼半輩子的大半家產都留給長女，也是因為楊意書的原因。
　　
　　如果楊意書知道她的女兒今日受傷……
　　
　　陶金淼打了個冷顫，不寒而慄。
　　
　　仿佛害怕什麼就來什麼，在醫生為林寶寶檢查，護士為她打針時，林子晉的手機響了。
　　
　　林子晉走出病房接聽電話。
　　
　　陶金淼直覺不安，也輕悄地跟出去，就聽到丈夫朝電話那邊的人喚「意書」。
　　
　　果然是楊意書。
　　
　　不知道楊意書說了什麼，林子晉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彷彿在憋著一口氣，又不得不忍下來。陶金淼很少見他這副模樣，也唯有楊意書能將他逼至此。
　　
　　「……你放心，寶寶也是我的閨女，她受這番罪，難道我不心疼嗎？我會為她作主的……」
　　
　　楊意書又說了什麼，陶金淼沒有聽到，但看到林子晉氣得喘氣，卻只能忍耐，她就知道那女人又要搞什麼夭娥子。
　　
　　林子晉結束通話後，神色陰沉得可怕，然後望過來時，陶金淼被他嚇住。
　　
　　兩人重新回到病房時，醫生和護士都已經離開。
　　
　　林北良兄弟倆縮在角落裡，不敢吭聲，林寶寶躺在病床上，眼睛閉著，一張娃娃臉慘白如雪，腦袋裹著層層白紗布，手上打著點滴，看起來既乖巧又可憐，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長著一張娃娃臉的小姑娘很吃香，可愛又漂亮，但脾氣實在是不可愛。陶金淼比任何人都要深刻地明白這繼女的折騰功夫，此時看她如此乖巧虛弱，一時間有些不自在。
　　
　　就在他們都以為林寶寶睡著時，她突然睜開眼睛。
　　
　　「我的手機呢？」林寶寶問道。
　　
　　林子晉愣了下，趕緊去幫她找手機，從她的外套中拿出一支手機，將它遞給它。
　　
　　「你現在身體不好，最好不要太過勞累，也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林子晉叮囑道。
　　
　　林寶寶沒理他，而是打開手機，發現手機有幾十通未接來電，還有未讀信息。
　　
　　她的臉僵硬了下，心裡有一種糟糕的感覺。
　　
　　心情太過糟糕，一時間林寶寶竟然遲疑了下，然後逃避一般將手機放下。
　　
　　見她聽話，林子晉鬆了口氣，又叮囑她好好休息，示意陶金淼和兩個兒子一起出去。
　　
　　他心裡明白，他們這些人，女兒其實一個也不想見，也不想和他們待在一塊兒，這次要不是他要求她跟他們一起去陶家，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想著，林子晉的目光看向兩個兒子。
　　
　　林北良被爸爸看得忍不住瑟縮了下，林西良更是害怕地縮到哥哥身後。
　　
　　陶金淼緊張地看著丈夫，這大冷天的，手心沁出汗水。
　　
　　林子晉朝小兒子道︰「你跟我來。」
　　
　　林西良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他看向媽媽和大哥，發現他們皆不敢吭聲，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下來，卻不敢哭出聲，只能跟著爸爸走出去。
　　
　　陶金淼焦急地跟出去。
　　
　　只有林北良忍不住回頭，看向病床上的人，神色有些復雜。
　　
　　如果可以，他寧願此時躺在床上的人是他，寧願被打傷的是他，這樣姥爺姥姥和表弟還有媽媽、弟弟都不用承受爸爸的怒氣。
　　
　　這女人，為什麼就能這麼折騰呢？
　　
　　西良要用球砸她，她怎麼就不知道躲？她平時不是手腳很厲害，可以扭住他們的手將他們推到地上不能反抗嗎？
　　
　　想到她倒在雪地裡的一幕，因為腦袋恰好磕到雪地裡的石板，流了那麼多血，他心裡也十分害怕，甚至不敢回想那一幕。
　　
　　林寶寶沒理那些人。
　　
　　她現在頭疼得厲害，渾身都不舒服，從來沒這般虛弱過，如果可以，她什麼都不想理。
　　
　　但手機上那幾十通未接來電，還有資訊，讓她心下不安。
　　
　　林寶寶忍著頭疼噁心，時不時地摸摸手機，最後還是鼓起勇氣，將手機摸出來，查看信息。
　　
　　果然是譚默發來的，他問她發生什麼事，為什麼都不理他，是不是生他的氣之類的？
　　
　　要是平時，林寶寶一定忍不住想笑，譚大少這試探也太拙劣了。
　　
　　可現在，她笑不出來，估計精明的譚大少一定發現什麼，才會這般試探她，說不定下一刻，他就會從國外殺回來，然後……
　　
　　她不敢想那個結果。
　　
　　如果是三年前的譚大少，她還確定他是個文明人，不會做什麼。但現在這個……那就是個神經病——真的神經病，病還沒好的那種，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難以預料。
　　
　　林寶寶只得強撐著精神，回發資訊。
　　
　　哪知道資訊剛發過去，電話就響了。
　　
　　林寶寶瞪了下眼睛，看了下時間，現在譚默那邊，應該是半夜吧？他還沒睡覺？
　　
　　林寶寶更緊張了，緊張之下，竟然手誤地掐斷了電話。
　　
　　林寶寶︰「…………」
　　
　　電話被掐斷，然後又瘋狂地響起，林寶寶這次不敢手誤，只好接通。
　　
　　接通後，那邊沒聲音，安靜得彷彿沒有人。林寶寶不知怎麼的，一顆心懸得厲害，弱弱地道︰「譚默……」
　　
　　「你生病了？不對……你出什麼事？」譚默問，聲音低沉而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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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林寶寶醒來時，發現床前站著一個人，透過昏暗的光線，那高高大大的身影，像個幽靈一樣，嚇得她夠嗆。
　　
　　「啊……」
　　
　　「是我！」
　　
　　低啞的男聲響起，接著林寶寶感覺到對方彎下腰，伸手抱住床上的她。
　　
　　熟悉的氣息讓她還有些懵的腦袋瞬間明白來人是誰，不禁愣住了，半晌才呆呆地道︰「譚默？」
　　
　　譚默嗯一聲，依然維持著彎腰摟抱她的動作，這個動作非常別扭，但他卻沒有放開。
　　
　　林寶寶掙扎著想起身，他卻沒讓，只好拍拍他，「你放開我，我、我……」
　　
　　「怎麼了？」譚默有些緊張地問。
　　
　　林寶寶漲紅臉，支支語語幾聲後，終於豁出去地說︰「我想上廁所。」
　　
　　譚默沉默了下，小心翼翼地扶著她起來。
　　
　　坐起身時，腦袋又有些暈眩，差點一個倒栽蔥摔下去，幸好譚默一直扶著她，沒讓她真摔回床上。
　　
　　她暈暈乎乎地被譚默扶進衛生間，直到他關門出去，她仍是覺得有些不真實。
　　
　　抬頭看了一眼窗外，天邊仍是灰濛濛的，光線並不明亮，一覺醒來，就見到像個幽靈一樣站在床前的譚默，這種感覺……非常的微妙。
　　
　　但不可否認，看到他的那一瞬間，縱使身體仍是不舒服，仍是感覺到無比的安心。
　　
　　林寶寶不去想他為什麼突然出現，她發了會兒呆，方才解決生理需要，然後洗淨手，慢吞吞地走出去。
　　
　　剛打開門，譚默就探臂過來扶她。
　　
　　將她扶回床上後，摸到她濕嗒嗒的手，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條男士手帕，仔細地給她擦手。
　　
　　室內的燈沒有打開，光線昏暗迷離，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輪廓。
　　
　　林寶寶想，他是不是忘記開燈了？看得清楚嗎？
　　
　　「你……你怎麼來了？」她有些底氣不足地問。
　　
　　譚默沒吭聲。
　　
　　這種安靜讓林寶寶有些不自在，這幾天她躺在醫院裡，因為腦袋磕了個血窟窿，整天頭暈噁心，需要保持安靜，周圍靜悄悄的，讓她心裡又是委屈又是難受。
　　
　　她不想見的人，天天都被迫見到，然而想見的人，卻一個都沒辦法出現。
　　
　　除了樓齡外，她甚至不想告訴其他人她被兩個小孩子用玩具球砸得摔了一跤，然後倒楣地腦袋磕到地上的石頭，磕了個血窟窿。
　　
　　樓齡雖然心疼她，也很努力地安慰她，可到底兩人離得太遠，新年大頭的，她也不想樓齡折騰過來看她，只能一個人默默地忍受。
　　
　　「譚默……」她伸手拉住他的手。
　　
　　他的手依然沒什麼溫度，溫溫涼涼的，在這大冷天的，摸起來的感覺真不舒服，不過她仍是緊緊地握著。
　　
　　譚默反手握住她的手，問道︰「你覺得怎麼樣？頭還疼嗎？」
　　
　　「有點疼，不過最難受的是暈眩想吐，醫生說我有輕微的腦震盪，需要住院觀察段時間，其他的就沒什麼事啦。」林寶寶一臉委屈地訴苦，但也不敢說得太嚴重，以免這人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
　　
　　事實上，她現在的視線都不敢離開他，就怕他衝動地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
　　
　　「那你好好休息。」他扶著她躺下，將枕頭墊在她的背上。
　　
　　林寶寶躺在床上，感覺舒服許多，但一雙眼睛仍是睜得大大的。
　　
　　「你睡吧。」他又說。
　　
　　林寶寶仍是抓著他的手不放，欲言又止。
　　
　　譚默看著她，似是不解，「怎麼了？」
　　
　　「你、你……怎麼突然回來了？那邊沒事吧？」林寶寶吞吞吐吐地問，其實她心裡想問，他是怎麼知道她在這兒的？明明她什麼都沒說，以為將他唬弄過去。
　　
　　譚默偏首，「沒事，我回來時，已經和爺爺說好了，以後就待在國內。」
　　
　　雖然他說得輕描淡寫，但和老爺子談判的過程並不輕鬆，否則他早該在昨天就回來，而不是拖了一天，差點又掐死譚明軒一回。
　　
　　雖然譚老爺子看似為譚明軒妥協，但譚默哪裡沒看出來，譚明軒對老爺子而言，不過是個逗樂的寵物罷了，也只有不知情的人高看那私生子。
　　
　　「你不肯告訴我，我只好問樓齡。」譚默又說。
　　
　　林寶寶默然，原來是樓齡告訴他的。
　　
　　她將自己縮在被窩裡，只露出一雙眼睛瞅著他。
　　
　　譚默伸手輕輕地撫了下她裹著紗布的腦袋，聲音低沉︰「天色還早，睡罷，我在這裡守著你。」
　　
　　林寶寶其實不想睡的，但腦子一陣暈眩，不知不覺又陷入沉睡中。
　　
　　這一覺，睡得十分踏實，等她再次醒來時，窗外的天色已經大亮，而且雪也停了。
　　
　　林寶寶想起譚默，下意識地在病房內看了一遍，失落地發現譚默並不在。
　　
　　正想著，突然門打開，她爸和譚默一前一後走進來。
　　
　　林寶寶瞪大眼睛，看著他們，譚默的神色如常，她爸看起來臉色很不好，但又因為顧忌著什麼，壓抑著脾氣，使得他的臉色很黑。
　　
　　林寶寶瞅瞅他們，沒有吭聲。
　　
　　林子晉勉強地道︰「寶寶，今天感覺怎麼樣？」
　　
　　「還是那樣。」林寶寶簡短地說，看起來並不想和她爸搭話，一雙眼睛都黏在譚默身上。
　　
　　看到她這副模樣，林子晉更心酸了，心酸之餘，卻發現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他將帶來的早餐放到桌上，譚默扶著林寶寶起身，等她去衛生間簡單地洗漱回來，林子晉將熱騰騰的早餐擺在小桌上，讓她吃早餐。
　　
　　在兩個男人的目光下，林寶寶有些食不下嚥，只好問︰「你們吃過了嗎？」
　　
　　林子晉心不在焉地點頭，譚默沒吭聲。
　　
　　林寶寶馬上道︰「譚默，你陪我一起吃，反正挺多的。」
　　
　　這早餐是陶金淼一大早就起來熬的，她的廚藝一向很好，林寶寶不想虧待自己，自然不會任性地拒絕，來者不拒。
　　
　　譚默非常順從地接過她遞來的枸杞粥，慢條斯理地吃著。
　　
　　林子晉看得更心酸了。
　　
　　他終於忍不住問︰「寶寶，這位先生是……」
　　
　　「我男朋友，譚默。」林寶寶很自然地回答，「他聽說我受傷，特地從國外趕回來的。」
　　
　　林子晉遲疑地問，「姓譚？那他是……」
　　
　　「譚叔叔家的兒子，你知道的。」林寶寶故意說，不意外地看到她爸差點崩不住的臉，然後歡快地朝譚默笑了。
　　
　　這狡黠頑皮的模樣，讓譚默忍不住柔和了神色。
　　
　　林子晉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譚默守在病房裡，陪她聊天，讓林寶寶非常愉快地渡過一個早上。
　　
　　午時陶金淼帶著兩個兒子來送午餐。
　　
　　他們進來時，看到譚默，不由愣了下。
　　
　　陶金淼撐起笑臉，「寶寶，餓了嗎？先吃午餐，不知這位先生是？」
　　
　　林寶寶自然沒理她。
　　
　　林北良也好奇地看譚默，林西良縮在兄弟身後，看起來有些畏縮。
　　
　　這次害得林寶寶摔傷，林西良已經失去往日的小少爺脾氣，性子收斂不少，要不是林寶寶還未出院，他爸可能就將他送回陶家的鄉下老家，和陶家的那表哥一起，這是林子晉的要求。
　　
　　「姐……」林北良兄弟倆弱弱地叫一聲。
　　
　　林寶寶輕飄飄地瞥他們一眼，沒有吭聲。
　　
　　要是往日，她這種態度自然叫兄弟倆不滿，但現在，他們已經無心理會。
　　
　　陶金淼給林寶寶張羅午餐，譚默盯著林家的兄弟，將兄弟倆差點嚇癱。
　　
　　這個人好可怕啊，他會不會殺了他們啊……
　　
　　就在兄弟倆害怕得快要崩潰時，譚默站起身，對他們道︰「你們過來。」
　　
　　兄弟倆腿一軟，差點摔倒在地上，但譚默一雙黑浚浚的眼睛盯著他們，竟然連摔倒都不敢，只能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們媽媽。
　　
　　陶金淼已經從丈夫那兒知道譚默的身份，自然不好說什麼，她心裡想，譚默總不會真的將兒子殺了給林寶寶出氣吧？
　　
　　想到丈夫的安排，她的心裡沉甸甸的，便這麼默許地讓譚默將兩個兒子帶出去。
　　
　　林寶寶心不在焉地吃著午飯，其實很擔心，但又不想表現出來讓陶金淼看到。
　　
　　還是陶金淼忍不住開口，「寶寶，西良他們還是孩子，這次他們只是想惡作劇，並沒有想要害你的意思，他們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又如何？」林寶寶冷淡地道︰「我磕傷腦袋，現在住院是事實。」
　　
　　她摸了下額頭的紗布，忍不住微微皺起眉頭。
　　
　　陶金淼噎了下，遲疑地說︰「你爸爸他為這事很生氣，等開春後，他打算將西良和偉飛送到鄉下……」說到這裡，她的眼眶紅了。
　　
　　小兒子才十一歲，年紀那麼小，離開親人怎麼辦？
　　
　　而且九月份小兒子就要升初中，鄉下有什麼好的初中？難道小兒子一輩子就要這麼磋砣了？林子晉的這個決定，就像要剜她的心一樣難受，更難受的是，娘家那邊也不諒解她。
　　
　　因為林子晉的強勢，娘家那邊只能將大哥唯一的寶貝兒子送走，他們將這事怪在她身上，認為她沒有教好兒子，讓西良慫恿表哥陶偉飛朝林寶寶砸球，才會讓林寶寶摔傷，惹得林子晉大怒。也認為她沒有管好繼女，不過是一個小姑娘，捏在手裡就行，怎麼就讓她折騰出這麼多事……
　　
　　如今林家和陶家水火不融，要不是林子晉手腕強硬，只怕陶家根本不肯甘休。
　　
　　陶家拿林子晉沒辦法，最後只能拿她來出氣。
　　
　　陶金淼心都涼了，一邊是丈夫和兒子，一邊是生養她的娘家，她能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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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林寶寶安靜地吃著她的午飯。
　　
　　陶金淼紅著眼睛，近乎失神地看著她。
　　
　　雖然這孩子在林家待的時間不多，但她身上有一種養尊處優的矜驕之氣，像是被富貴人家精心教養出來的一般，一舉一動，皆有一種良好的教養下蘊藏的含蓄優雅，並不比林家幾個被精心教育的孩子差。
　　
　　在決定嫁給林子晉之前，她就知道丈夫有個離異的前妻留下的女兒，嫁過去後，她就要給一個小姑娘當後媽。當時不是沒有猶豫的，但林子晉實在太好了，英俊富有，是所有女人心中理想的高富帥，縱使離過婚，還帶著個拖油瓶，想嫁他的女人依然不少。
　　
　　陶金淼沒有猶豫，在家人的支援下，當機立斷選擇嫁給林子晉。
　　
　　婚後，她和林子晉也有過一段甜蜜的兩人日子，很快她就懷孕了。
　　
　　從結婚到懷孕到生孩子，他們家一直只有她和丈夫，再加上新生的孩子，一家三口和樂融融。原本讓她揪心的繼女，則在結婚前，就被送到她的外婆家，丈夫彷彿忘記將她接回家。
　　
　　為了自己的私心，她也一直不提這事，默許繼女養在外面。
　　
　　直到長子一歲後，丈夫才將繼女帶回來。
　　
　　不過就算帶回來，林寶寶在林家待的時間並不多，只要放假，她就會被人接走，接走她的除了她外婆外，還有珠市的譚家，據說是丈夫前妻的好朋友。
　　
　　林子晉也沒有阻止，由著他們將長女帶走，彷彿對此並不關心。
　　
　　陶金淼覺得這樣的日子其實挺好的，丈夫對繼女不在意，繼女長期不待在林家，只有他們一家幾口，更像一個家了。
　　
　　直到……她第一次見到丈夫的前妻。
　　
　　那是一個看起來十分柔弱純白的女子，宛若一株菟絲花，需要男人精心餵養呵寵，安靜地站在那兒，無一不精緻美好，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然而，同她菟絲花般外表不相符的，是她難纏的性格。
　　
　　那簡直是個惡夢。
　　
　　很長一段時間內，陶金淼根本不想去回憶楊意書出現的情景，也是這唯一次的相見，讓丈夫決定將他打拼大半的家產都留給長女，既像是補償，又像是為了楊意書……
　　
　　陶金淼不想去分析這些，但她知道自己十分生氣。
　　
　　憑什麼都是林家的孩子，林寶寶能得到的，她的孩子卻只能撿她剩下的？她的孩子是合法的婚生子，同樣是林子晉的孩子，難道不是應該公平對待嗎？
　　
　　縱使陶金淼再生氣，林子晉的決定無人能改。
　　
　　林子晉向來是個有主意的人，意志堅定，決定的事情就會堅定地走下去，否則也不會在短短時間內，能打拼出這大筆的家業。
　　
　　陶金淼第一次產生後悔的情緒，後悔小瞧了林子晉的前妻和拖油瓶的繼女，小瞧林子晉對她們的看重。她以為林子晉允許旁人將女兒接走，是對她並不看重，男人嘛，都有傳宗接代的思想，自然比較看重兒子。
　　
　　陶金淼當時想，不過是個女孩子，養大了將來給點嫁妝嫁出去就好。
　　
　　哪知道不過是個女孩兒，卻是和她的孩子搶家產的。
　　
　　為此她鬧過，甚至一度鬧到要離婚。
　　
　　她仍記得當時丈夫十分平靜地說︰「你要離婚也可以，我不會阻止，但孩子必須留下。」
　　
　　陶金淼不寒而慄。
　　
　　直到現在，她才發現，自己看不透這個男人，縱使已經和他同床共枕幾年，她仍是沒看透。
　　
　　陶金淼失魂落魄。
　　
　　她其實並不想離婚，離婚不過是想逼他改變主意的藉口，想為自己的孩子爭取更多一些。
　　
　　她心裡是有這個男人的，雖然當初是因為他英俊富有而決定嫁他，但又何償不是一愛情的表現？
　　
　　直到她的情緒平靜下來，她聽到丈夫用一種平靜到近乎冷酷的聲音說︰「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因為意書和寶寶，當年若不是為了她們母女倆，我也不會成天忙著工作，忙著賺錢，想給她們最好的……」
　　
　　因為想給最心愛的妻子和孩子最好的，他反而忽略了她們的需要，妻子也需要丈夫陪著，孩子也需要爸爸陪著，而不是母女倆孤伶伶地留在家裡，幾天都見不到他一面，甚至連生病都找不到他。
　　
　　等他在津市闖出名頭時，他以為的美好的婚姻已經破裂，只剩下彼此傷害。
　　
　　在林子晉心裡，這些東西都是要留給妻子和孩子的。
　　
　　但離婚時，楊意書什麼都沒要，就這麼瀟灑地拿著離婚證書離開了。
　　
　　女兒雖然被他動用關係判給他，卻也被她帶走，最後只剩下他一個人。
　　
　　陶金淼第一次知道丈夫心中所想時，整個人都懵了。
　　
　　其實她很早就知道，她不僅接手楊意書不要的男人，同樣也接手了那男人為楊意書打拼下來的財富和地位，讓她成為所有人羨慕不已的林太太。
　　
　　她沒有付出什麼代價，就成為一個豪門富太太。
　　
　　這讓她想要努力地做得更好，至少不能比楊意書差。
　　
　　然而，十幾年下來，似乎也就那樣了。
　　
　　*
　　
　　林寶寶終於吃完午餐，拿起紙巾擦了擦嘴巴，對陶金淼道︰「爸爸的決定我不會干涉的，就像這些年，我從來沒有干涉過他什麼，不是嗎？」
　　
　　陶金淼的雙眼紅通通的，眼淚就這麼掉下來。
　　
　　她趕緊背過身，擦去眼淚，不想在繼女面前流淚。
　　
　　陶金淼最後沒說什麼，收拾好餐具，就離開了。
　　
　　等她離開後不久，譚默也回來了，並不見林北良兄弟倆。
　　
　　林寶寶瞅了瞅房門，問他︰「你剛才叫那兄弟倆出去做什麼？沒有揍他們吧？」
　　
　　譚默一邊給她削蘋果，一邊道︰「我又不是野蠻人，怎麼會揍兩個小屁孩子？不過是找他們說說話，告訴他們，他們做那些事情是不對的，不應該這麼對你。」
　　
　　他說得太義正詞嚴，林寶寶被他唬住了。
　　
　　雖然仍是有些懷疑，但接下來幾天，林北良兄弟倆都沒有再出現，林寶寶也無從去驗證。至於她爸和陶金淼，倒是每天都出現，給她送三餐，但看他們的神色，也沒看出個什麼。
　　
　　趁著譚默外出，林寶寶終於忍不住問她爸︰「北良他們怎麼都不來了？」
　　
　　林子晉愣了下，拿過一個蜜橘開始剝起來，笑道︰「他們要開學，作業還沒寫，天天都在家裡忙著作業呢。」
　　
　　林寶寶嘴角微抽，終於肯定譚默一定對那兄弟倆做了什麼。
　　
　　林北良兄弟倆雖然被養得挺少爺脾氣的，但因為林子晉對他們的教育非常上心，從來沒有將寒假作業留到假期快結束前才做的情況。
　　
　　只是她沒想到，她爸對此竟然沒有什麼反應，反而幫著一起騙她。
　　
　　至於陶金淼，最近雖然她仍是每天固定來送飯，但從來不會和她多說什麼，態度也冷淡許多。林寶寶對此也不在意，這種冷淡比她的噓寒問暖更得她心。
　　
　　林子晉將剝好的蜜橘遞給她，說道︰「醫生說，你明天就可以出院，到時候……」
　　
　　「我回南城吧。」林寶寶說，「反正也快開學了。」
　　
　　林子晉的話噎在喉嚨裡，仔細地看了她一下，只好道︰「那行吧，我給你打些錢，到南城時，找個好的地方住下，也不要吝嗇錢。」
　　
　　「不用，我有地方住，我在南城有很多朋友。」
　　
　　林子晉最終沒說什麼，但照樣往女兒卡裡打了一筆錢。
　　
　　傍晚譚默來醫院時，林寶寶問他︰「你去哪裡了？」
　　
　　譚默將她的晚餐端過來，溫聲道︰「去拜訪津市一些和譚家的生意有往來的人。」
　　
　　林寶寶雖然仍是有些狐疑，但也只能當作他這幾天頻頻往外跑，是趁機接觸和譚家生意有關的事情，倒也沒再去問他。
　　
　　譚默說要在國內發展，以後不會像以往那樣頻頻出國，林寶寶心裡是開心的，為了保持這種開心，她決定啥都不去想。
　　
　　暫時……就讓她開心一下。
　　
　　出院那天，林子晉和陶金淼都來了。
　　
　　來的還有幾個年輕人。
　　
　　林寶寶認出這是年初五時，在陶家見過的幾個年輕人，和陶家都沾親帶故的那種。
　　
　　林寶寶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挽著譚默的手臂，對他們介紹︰「這是我男朋友。」
　　
　　幾個年輕人︰「…………」
　　
　　譚默審視的神色瞬間變得犀利起來，幾個年輕人原本被林寶寶乾脆俐落的舉動弄得有些心塞，再對上譚默可怕的神色，更心塞了。
　　
　　他們確實對林寶寶有非份之想，林家的大小姐，還有一大筆嫁妝，這樣的女人誰不想娶？要不是年初五時發生那些事情，這些天他們早就來獻殷勤，知道她今天出院，趕緊過來看看，哪知道卻看到人家的男朋友。
　　
　　陶金淼也有些尷尬。
　　
　　她沒想到這幾個年輕人會過來，他們根本就沒有和她打招呼，是自己的主意，若是知道，絕對會攔著。發現丈夫時不時看過來的眼神，陶金淼又羞又臊，心知他誤會了，可這些人真不是她叫過來的。
　　
　　她臉皮再厚，也不會在這種時候再叫和陶家有關的人過來。
　　
　　這應該是那些三姑六婆們的主意，以為林寶寶受傷，多來獻殷勤，說不定真能打動林家大小姐，摒棄對陶家的前嫌之類的。
　　
　　想得也特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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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辦理好出院手續後，沒有回林家，林寶寶就和譚默直接去了機場。
　　
　　林子晉和陶金淼親自去送他們。
　　
　　在機場的候車室裡，林子晉看了看譚默，欲言又止，最終只能拉著女兒，叮囑她好好休養，如果身體實在不舒服，可以回小鎮的外婆家，在外婆家休養也可以。
　　
　　就像一個生病出院的女兒即將遠行的老父親，林子晉十分囉嗦又嘮叨，彷彿生怕自己疏忽什麼。
　　
　　陶金淼在旁聽得十分心酸。
　　
　　縱使知道丈夫心裡其實很重視這女兒，但知道是一回事，親眼看到又是一回事。
　　
　　如果不是這次林寶寶意外受傷住院，只怕沒人會知道原來看起來一團和氣的林子晉也會發那麼大的脾氣。
　　
　　「知道了。」林寶寶無所謂地應著，然後狐疑地看他，「對了，你沒有告訴外婆我住院的事情吧？」
　　
　　「沒有！」林子晉馬上道：「你外婆年紀大了，身體不好，我可不敢拿這事去嚇她，至於你媽會不會說漏嘴，我就不知道了。」
　　
　　聽罷，林寶寶放心下來，說道：「放心，她不會說漏嘴的，你沒看到我都住院，她也沒回來嗎？」
　　
　　林子晉臉色僵硬了下，仔細看她，發現閨女神色正常，彷彿只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沒有嘲諷，沒有傷心，只是這般平平淡淡地接受。
　　
　　能這般平淡地接受這種事——甚至以一種無所謂的態度，可見她曾經經歷過很多次這般失望，直到最後，已經無所謂。
　　
　　想起一些往事，林子晉心頭被堵得難受。
　　
　　他張了張嘴，最後只能道：「你……你也別怪她，她只是不想見到我。」
　　
　　林寶寶撇了下嘴，到底沒有說什麼。
　　
　　因為她已經懶得評價這雙父母的行為，其實在表達對子女的關心上，他們還比不上陶金淼這後媽。
　　
　　直到時間差不多，林寶寶和譚默登機，方才離開林子晉的嘮叨，同時也離開這座很少給她美好記憶的城市。
　　
　　林寶寶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譚默摸了摸她仍有些蒼白的臉，說道：「不喜歡就不用勉強自己，以後不回來就是。」
　　
　　林寶寶被他的沒原則弄得有些想笑，一雙大眼睛笑意盈盈，說道：「嗯，聽你的。」
　　
　　譚默看起來很高興，將她的手放在手心間，輕輕地握著。
　　
　　回到南城後，剛下飛機，便有司機來接。
　　
　　司機是譚家的司機，將他們送到南大附近的譚默的高級公寓。
　　
　　雖然樓齡知道她今天回南城，想叫她去她家休養，若是平時，林寶寶當然高高興興地收拾行李去好友家——也好和樓齡作伴，但現在有譚默在，自然是重色輕友啦。
　　
　　在玄關換了鞋，林寶寶就被譚默安置在沙發上休息，給她倒了杯溫水，而他則將兩人的行李拎到房間裡去整理。
　　
　　林寶寶正喝著水，就收到樓齡的消息，說要過來看她。
　　
　　譚默公寓這邊的位址，林寶寶和樓齡偶爾提了一次，擔心她迷路，林寶寶發了定位地址，然後就高高興興地等好友過來看她啦。
　　
　　譚默整理好行李出來，見她正和人聊天，走過去說道：「別聊太久，省得頭又暈了。」
　　
　　林寶寶頭也不抬地應一聲。
　　
　　「晚上想吃什麼？」譚默又問。
　　
　　「隨便，沒什麼胃口。」林寶寶繼續說。
　　
　　譚默看她專心的模樣，便坐在她身邊，看了一眼手機螢幕，不意外和她聊天的人是樓齡，也只有樓齡能讓她這般高興。
　　
　　直到聊天告一段落，林寶寶抬頭就看到坐在身邊一直看著她的男人，讓她驚了下，然後莫名其妙地臉紅了，有些羞赧地道：「你看什麼？」
　　
　　「看你。」他直白地說。
　　
　　林寶寶：「…………」
　　
　　她嘀咕了一聲「有什麼好看」的，就硬生生地轉移話題，「等會兒樓齡要來看我，我們請她吃飯吧。」
　　
　　譚默嗯一聲，面無表情的模樣，看不出心裡在想什麼。
　　
　　很快地，門鈴聲就響了，林寶寶猛地站起身，身體晃了晃，被譚默及時抱住。
　　
　　「動作別太大，省得頭又暈了。」譚默拿她沒辦法，這姑娘只要高興起來，動作就會很大，總會忽略自己的情況。
　　
　　以前還好，這次腦袋磕了個血窟窿，受罪不少，直到現在，仍是時不時地有些犯噁心頭暈。
　　
　　林寶寶笑著應一聲，就趕緊去開門。
　　
　　打開門後，卻見門外站著兩個人，樓齡和樓殿竟然都來了，不僅來了，兩人手裡還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
　　
　　「二寶，我們來看你啦。」樓齡笑著說，「順便買了些食材，今晚在你們家吃飯。」
　　
　　林寶寶笑容滿面，忍不住撲過去摟住好友，高高興興地說：「歡迎歡迎！小齡，我想死你啦！」
　　
　　譚默和樓殿的視線對上，兩個男人沒說什麼，目光轉到摟到一起的兩個女生身上，然後譚默上前分開她們，說道：「先讓客人進來。」
　　
　　林寶寶高高興興地拉著樓齡進門，忙碌地在玄關給他們拿鞋。
　　
　　樓殿將拎過來的食材和水果等放到廚房，譚默跟著進去，給他們泡茶，其間看了樓殿一眼，恰好他也看過來。
　　
　　「歡迎。」譚默簡短地說了一句。
　　
　　樓殿微微頷首，說道：「聽說譚家決定來南城發展。」
　　
　　譚默漫不經心地道：「不是譚家，只是我，也不一定是南城，看情況吧。」
　　
　　樓殿微微點頭，沒再說什麼。
　　
　　這位譚大少是譚家精心培養出來的繼承人，雖說去年好像出了點事，但譚家沒有放棄他的意思。如今他回國，給人的感覺就像被譚家的大家長遣送回國一般，但誰說國內就比其他地方差？想要打進國內的市場，可不是那般容易，若是譚默做得好，他在譚家的地位會更鞏固。
　　
　　也只有那些總認為外國的月亮比較圓的蠢貨看不透。
　　
　　當天晚上，樓殿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美食。
　　
　　聞著廚房飄來的香味，林寶寶暗暗吞咽口水，原本是沒胃口的，但奈何樓殿的廚藝太好了，做的飯菜極符合她的胃口，聞到那味道就忍不住口水氾濫。
　　
　　樓齡笑咪咪地說：「你這段時間受罪了，今晚好好地吃一頓，補回來。」
　　
　　林寶寶感動地看她，知道她今天是特地將樓殿帶過來的，恨不得給她幾個擁抱和香吻。
　　
　　不等她行動，樓齡就笑著躲開，說道：「你現在是有男朋友的人啦，可別再動不動就抱我們，小心你男朋友吃醋。」
　　
　　「我只是給女性同胞一個有愛的擁抱，這和有沒有男朋友沒關係。」林寶寶強詞奪理。
　　
　　譚默將切好的水果端過來，忍不住看她一眼。
　　
　　林寶寶：「…………」
　　
　　等譚默離開，樓齡忍不住又朝她笑，神色揶揄。
　　
　　晚餐做好後，四個人坐在餐桌上，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林寶寶一個沒注意吃撐了。
　　
　　她抱著肚子，難受地哎喲叫著，被譚默拉起身，在室內慢慢地走著消食。
　　
　　樓齡和樓殿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偶爾忍不住看他們一眼，彷彿對兩人的相處極感興趣，不過更多的是好笑。
　　
　　直到天色稍晚，樓齡和樓殿終於離開。
　　
　　林寶寶將他們送出門，朝樓齡說道：「小齡，明天我們去逛街。」
　　
　　樓齡先是應一聲，然後看看她的腦袋，說道：「你現在行嘛？還是再休息一下吧，反正距離開學還有幾天，足夠你浪的。」
　　
　　林寶寶撇嘴，「我已經好了，現在都出院，能有什麼事？」
　　
　　「出院不代表完全好，別忘記了，你這次可是磕出個血窟窿呢，我聽到時都要嚇個半死。」樓齡歎著氣說，人最怕的是生老病死和意外受傷，她希望自己認識的人都平平安安的，每當出個什麼意外，總要受到驚嚇。
　　
　　林寶寶拍著胸口說：「你放心，我的身體壯得像頭牛。」
　　
　　樓齡笑了笑，朝他們揮揮手，和樓殿一起離開了。
　　
　　林寶寶晚上才誇下海口，翌日就躺在床上開始哼唧。
　　
　　她的大姨媽來了，沒辦法出去浪，只能不甘心地給樓齡發消息。
　　
　　樓齡笑得不行，還反問她，這就是身體壯得像頭牛？身體壯得像頭牛的女生一般能在大姨媽來時照樣跑步，照樣吃冰，完全像個沒事人。
　　
　　譚默將煮好的紅糖水端過來，親眼盯著她喝下。
　　
　　林寶寶一邊喝一邊瞅著他，眼珠子轉了轉，看起來戲挺多的。
　　
　　可惜她面前的譚大少很少搭她的戲，等她喝完後，就將碗收起來，然後又搬了台手提電腦過來，就坐在床邊，打開手提電腦一邊處理事情，一邊陪她。
　　
　　林寶寶整個人貼在他背後，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一雙眼睛時不時地看著電腦螢幕上的檔案。
　　
　　她伸手戳了戳譚默的背，小聲地說：「你回來的事情，譚叔叔沒說什麼嗎？」
　　
　　「沒有。」譚默簡短地說。
　　
　　「這樣啊……」
　　
　　她的聲音小小的，細細的，和她平時活力四射格外不同，雖然這其中也有她正處於每月虛弱期有關。
　　
　　譚默認真地盯著電腦螢幕，雙手在鍵盤上飛快移動，發出規律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他側頭，看到靠在背後的一個毛腦袋，毛腦袋的主人已經趴在他背上睡得香甜。
　　
　　這樣也能睡……
　　
　　他有些失笑，心裡卻明白，如果不是真的信任他，她不會睡得這般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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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等林寶寶終於脫擺每月一次的虛弱期，活蹦亂跳時，馬上就找樓齡去買買買。
　　
　　她一口氣買了很多東西，自己根本拎不住，只好讓商場的人送回譚默的公寓，其中有一個超級大的抱偶泰迪熊。
　　
　　那隻泰迪熊比譚默還高，擺在兩米寬的床上，都佔了床的一半位置。
　　
　　林寶寶高高興興地對譚大少說︰「你的房子太空蕩了，看著就壓抑，所以我覺得應該能再放些東西。」
　　
　　譚默隨她折騰，並未發表意見。
　　
　　然後林寶寶又抱著那隻她特地搬回來的泰迪熊歡喜地說︰「你看它是不是很強壯？毛茸茸的看起來是不是就很好抱？以後可以靠著它玩遊戲、看書、聊天，睡覺時還可以抱著睡呢，功能很多，是不是？」
　　
　　譚大少的目光落到那隻又憨又熊的抱偶熊身上，同樣沒說什麼。
　　
　　只是等晚上林寶寶玩遊戲時，她是懶洋洋地靠著譚大少玩的，看書聊天時，也是窩在他懷裡，拿他當靠枕，等上床睡覺時，還是抱著他，那隻玩偶熊可憐巴巴地被譚大少踢到床邊，半邊身體都掉到床下。
　　
　　林寶寶覺得不對勁，抬頭看他，「我想抱著它睡。」
　　
　　譚默將她攏到懷裡，「有我你抱它做什麼？」
　　
　　林寶寶︰「…………」
　　
　　最後這隻原本應該霸佔林寶寶半邊床的玩偶熊被無情地拋棄在落地窗前，林寶寶只有每日曬太陽冒去靠靠它看風景，其他的就沒有多大的用處了。
　　
　　譚大少非常滿意。
　　
　　都有男朋友，還靠什麼玩偶？難道男朋友還不如一隻毛茸茸的玩偶舒服？
　　
　　****
　　
　　天氣漸漸轉暖時，開學的日子也接近了。
　　
　　這日，林寶寶正在公寓搞衛生，聽到門鈴聲響起時，也沒多想就放下抹布，跑去開門。
　　
　　打開門後，看到門外的三個人，林寶寶愣了下，差點下意識地反手將門甩上。
　　
　　「寶寶，新年快樂，身體好些了嗎？」譚明博笑容滿面地問，和藹可親。
　　
　　譚明博身邊的兩個孩子努力地探頭往屋子裡看，既是好奇，又是畏懼，他們好奇大哥的私人地盤很久了，又畏懼會不會被他趕出去，要知道現在的大哥可不同以往，變得十分危險，連爺爺的臉都敢甩，何況是旁人。
　　
　　「譚叔叔，新年已經過啦。」林寶寶說著，打開門讓他們進去。
　　
　　譚明博不僅來了，還拎了大包小包的東西過來，連譚欣格姐弟倆手裡都拎滿東西，這情景看起來挺搞笑的。
　　
　　讓譚明博父子三人坐在沙發上，林寶寶去廚房端來今早泡好的果茶，給他們一人倒一杯。
　　
　　譚明博打量這間空蕩蕩的公寓，敏銳地發現，公寓裡雖然仍是空蕩蕩的，但多了很多小玩意兒，落地窗前那隻坐在地上的大熊更是醒目，使得原本看起來清冷的空間多了些人情味兒。
　　
　　不必想也知道，這是林寶寶佈置的，他那大兒子素來喜歡簡約的風格，而且在這方面十分講究，多餘的東西一概不會要。
　　
　　「阿默呢？」譚明博問。
　　
　　正在觀察這間公寓的姐弟倆也同時看過來。
　　
　　林寶寶指著書房的方向，「在書房裡呢，我去叫他。」
　　
　　譚明博忙道︰「不忙不忙，一會兒再叫吧。」
　　
　　林寶寶笑盈盈地應一聲，又坐回來，倒是譚欣格姐弟倆十分失望。
　　
　　接著譚明博詢問她的身體怎麼樣，林寶寶住院一事，譚明博也是知道的，還特地打過電話去詢問，只是當時他人還在國外，就算關心也沒辦法做什麼，林寶寶於是也沒仔細說，只道自己一切都好。
　　
　　不過現在看譚明博帶來的那大包小包的補品，就知道譚明博後來從譚默那裡問得挺詳細的。
　　
　　「我已經好啦，譚叔叔你不必擔心，你瞧我現在不是很精神嘛。」
　　
　　譚明博欣慰地道︰「這樣就好，你媽媽知道你出事，非常生氣，還特地和我說了這事，這些東西，也是你媽媽讓我帶過來給你的。」
　　
　　林寶寶的目光往那堆在沙發一旁的補品看過去，忍不住撇了下嘴，說道︰「譚叔叔，你不必為她說話，她要是真關心，也該回來看看我。」
　　
　　譚明博笑道︰「哪兒的話，你是她唯一的女兒，她自是關心你的。」
　　
　　林寶寶不想說這事，轉移話題，「譚叔叔怎麼過來了？欣格和譚燁開學了吧？」
　　
　　「是啊，晚上我們就回去，也能趕上他們明天的課。」譚明博回答。
　　
　　兩人便開始聊起天來，譚欣格和譚燁姐弟倆不想和林寶寶說話，也沒辦法插嘴，就悄悄地打量這間公寓，然後越看越心酸。
　　
　　他們大哥竟然和林寶寶同居了！
　　
　　還有比這讓他們更難過的事情咩？
　　
　　正心酸時，發現譚默的身影從走廊出現，姐弟倆精神一振，紛紛跳起來。
　　
　　「大哥！」
　　
　　譚默手裡夾著一個文件袋，冷淡地看他們一眼，沒說什麼，走到林寶寶身邊，面無表情地看著譚明博。
　　
　　譚時博笑道︰「我們來看看寶寶，順便也看看你，在這裡住得還習慣嗎？要不要叫李姨過來給你們做飯？」
　　
　　擔心長子在這裡吃得不習慣，連李姨都捨得叫過來，可見譚明博對這兒子的重視。
　　
　　譚默道︰「不用了。」
　　
　　他不喜歡不相干人進入他的私人地盤，這讓他潛藏在骨子裡的黑暗暴虐會控制不住。若非這幾個是父親和弟妹，他早就將他們轟出去。
　　
　　因為有林寶寶在身邊，所以他還能忍下來，平靜以對。
　　
　　譚明博對上他暗沉的目光，又看了看一無所知的林寶寶，在心裡暗暗地嘆口氣。
　　
　　果然，雖然醫生說他已經沒什麼事，但其實有些東西，仍是沒有改變。讓他慶幸的是，還有林寶寶可以牽制著他，沒有讓他變成一個反社會的恐怖份子。
　　
　　眼看到午時，一行人到外面的餐廳一起吃個飯，回來後譚默和譚明博就一起進了書房。
　　
　　林寶寶和譚家姐弟倆坐在客廳裡，大眼瞪小眼。
　　
　　半晌，林寶寶覺得無趣，繼續早上沒有完的打掃，姐弟倆坐在那裡，沒事可幹，目光就一直追著林寶寶。
　　
　　譚欣格蹭到林寶寶身邊，「喂，林二寶，你和我大哥……」
　　
　　「就像你們見到的那樣。」林寶寶正在擦玻璃，似笑非笑地看她，「有問題嗎？」
　　
　　怎麼沒問題？問題可大啦！
　　
　　譚欣格心裡怒吼，又被她的態度氣不過，有些生硬地說︰「我不會承認你這大嫂的。」
　　
　　「你這話可以去和譚默說。」林寶寶漫不經心地說。
　　
　　譚欣格被狠狠地噎住了。
　　
　　要是敢對大哥說，他們早就說了，哪裡會跑來林二寶面前嗆聲？只能說，他們和林二寶掐慣了，比起現在看起來危險又可怕的譚默，惡魔一樣的林二寶還是很好說話的。
　　
　　「大哥怎麼會變成這樣？」譚燁皺著小臉，一副要哭的模樣。
　　
　　林寶寶瞥他一眼，「你們可以去問他。」
　　
　　姐弟倆同時用一種控訴的神色看她，要是能問，早就問了。
　　
　　等林寶寶拎著灑水壺去另一側陽台澆花時，譚家姐弟也跟著蹭過去。
　　
　　譚欣格遲疑了下，才湊到林寶寶身邊，小聲地說︰「林二寶，你知道過年時發生什麼事嗎？」
　　
　　「什麼事？」林寶寶轉頭看她。
　　
　　「大哥年初五到家，年初七就走了，只在年初六的晚上露一面。聽說大哥一回來，爺爺最喜歡的小叔叔就生病，還是大哥做的，爺爺原本是想叫大哥到澳洲，但大哥堅持回國，說爺爺十分生氣……」
　　
　　說到這裡，她皺起臉，神色有些凝重。
　　
　　林寶寶放下手中的灑水壺，微微皺起眉頭。
　　
　　「譚家準備開拓澳洲的市場，聽說爺爺非常看重大哥，將大哥派過去，是想要鍛煉他，只要大哥能在澳洲那邊幹出成績，他在譚家的地位更鞏固，其他人一定不敢再欺負他，也不會再有綁架的事……」
　　
　　譚欣格忙閉嘴，看了林寶寶一眼，見她沒吱聲，不知怎麼地，又為譚默叫屈。
　　
　　「你知道他決定回國犧牲了多少嗎？」譚欣格生氣地問。
　　
　　林寶寶重新拎起灑水壺，「那又如何？」
　　
　　「你……」
　　
　　姐弟倆頓時氣成河豚，林二寶實在是太可惡了，大哥為什麼眼瞎地看上這種女人？
　　
　　林寶寶伸手摸摸姐弟倆氣鼓鼓的臉，笑道︰「你們為他打抱不平，也不看看他需不需要，難道你們覺得，我能左右他的決定？」
　　
　　誰知姐弟倆一起點頭，在他們心裡，覺得林二寶確實是個小惡魔，還能左右譚默的決定，譚默為她改變主意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只有她自己沒發現罷了。
　　
　　很久以前，就有這種苗頭。
　　
　　林寶寶哈哈地笑起來，「你們真可愛。」
　　
　　譚家姐弟倆漲紅了臉，被討厭的人稱可愛，他們一點也不高興。
　　
　　等譚明博從書房出來，就見到林寶寶和兩個孩子相處愉快的情景——爸爸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們相處愉快？譚欣格姐弟倆十分懷疑爸爸的眼神。
　　
　　不知道譚明博和譚默在書房裡說了什麼，父子倆看起來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譚明博還趁機在譚默的公寓裡溜噠一遍，上回他來，只來得及在客廳看一眼，就被神經病的長子轟走了，這次有機會，要好好地看看。
　　
　　直到傍晚，譚明博才帶著兩個孩子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