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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子紋 -【狐仙女婿(上)】《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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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9 00:16:5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狐仙女婿(上) 作者:子紋

她是舞揚郡主,顏若芙蓉,金枝玉葉嬌滴滴,
十年前大雪紛飛的破廟外救起一隻小白狐,
從此牽起自己和「它」難解的緣分……
市集上那個賣畫的男子,一身白衣難掩俊朗,
面對惡霸淡然無懼,身影悄悄進駐她的心,
她為幫他出氣不小心受傷,見他出手才知他深藏不露,
接著他夜探王府,只為給她送來療傷去疤的良藥,
答應替她作畫祝壽,更馴服野馬、買下牠送給了她。
發現他面冷心慈、醫術卓絕,她求他醫治庶王妃,
怎知他竟狠狠拒絕,還表明與皇室中人不共戴天,
諒解他有仇恨的心結,她只好自己前去夢魂谷另找神醫。
可跪在雪地被凍得昏迷後,醒來卻見他難解的目光,
原來,要他破例救人不是不行,而是她得先獻上自己……
  
女主角:李舞揚
男主角:柳岩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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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9 00:17:20 |只看該作者
  【序言 新的一年 子紋】

  大家好,我是子紋。歡迎在閱讀網閱讀我的作品。

  今年冬天雖然冷得凍到骨子裡,但對我而言卻好像莫名其妙就過去了。

  每到歲末年初之際,似乎就該應景的想想這一年的收穫,然後展望下一年的目標,只不過年復一年,每到年底往往都覺得自己一整年忙得很充實,但卻又搞不清自己到底忙了些什麼,而且近來還晴天霹靂的發現自己不單年紀越來越大,記憶力也跟著越來越差……

  跟徐姐談好這本稿子交稿的日期,明明電話裡講得很清楚,但掛了電話,我寫在記事本上的日期卻硬是跟說好的日期差了一個月,到最後,當然就是交稿日一到、徐姐電話一來,我才驚覺代志大條了!

  偏偏我已經訂了機票要出國,所以只好想辦法將機票改期,可惜跟航空公司劃了幾個日期都沒機位,當下我除了退票一條路外,最實際的一個辦法就只剩下開始挑燈夜戰了。

  慶幸寫稿之前的準備還算充裕,所以出國當天,在熬了一個通宵後,我總算將稿子交出去,不需要帶著手提電腦出國,只是,這下兵荒馬亂的換成了出版社的編輯,想想還真‘歹勢’。

  今年的跨年夜對我來說實在沒什麼,因為下飛機直奔飯店、吃了晚餐之後,原本我只打算小憩一會兒,快到十二點再起床看煙火,可我實在太累了,就算外頭熱鬧異常,我仍然睡得天昏地暗……

  就這樣,我從二O一O年一路睡到了二O一一年。

  不過,至少我睡飽了啦,如果新的一年我也能夠天天睡飽飽,也是一種天大的福氣嘍。

  新的一年到來了,衷心希望每個人都幸福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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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9 00:17:3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一個模樣粉雕玉琢的小女娃俏皮地坐在木箱上頭,一雙可愛的小腿還不住的晃動著,手裡原本熱騰騰的饅頭早已冷卻,但她絲毫不以為意,臉上還是掛著甜甜的笑容,開開心心地咬了一口。
  天才亮時,她就坐在這裡,等到現在太陽都快下山了,她依然不願離開,偶爾她會拉長頸子看著小路的盡頭。
  一股寒風突然吹來,直撲到她的小臉上,她不禁冷得縮了下脖子,抽了長長的一口氣。
  天都快黑了,為什麼爹爹還沒回來?
  「舞揚!」
  聽到身後輕柔的叫喚,小女娃立刻坐直身軀,紅潤的小臉轉過身看著不遠處站著的美麗少婦。娘親如雲的烏發上只簡單的別著兩支玉簪,但穿著斗篷的她,站在寒風之中依然顯得風姿綽約。
  「娘。」尹舞揚稚嫩的聲音柔柔喚了聲。
  「乖。」她的娘親舉手輕招了下,「下來,天黑了,跟娘進屋去吧。」
  尹舞揚沒有遲疑地從木箱上跳下來,蹦蹦跳跳的來到娘親身邊。她揚起小臉看著娘親美麗卻微郁的臉龐,「爹還沒回來?」
  「是啊。」牽起女兒的小手,謀水心設法微笑,「明日吧。」她的美目望向依然看不到夫君身影的小徑,「或許……或許明日就回來了。」
  尹舞揚握著娘親的手,乖乖跟在她身旁,櫻桃小嘴卻忍不住喃喃自語,「娘,今日……爹爹是今日就會回來,舞揚看到了。」
  聽到這些話,謀水心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揉了下女兒的小臉。在女兒呱呱墜地那一刻,她便知道這孩子預測未來的能力在自己之上。
  「舞揚看到了嗎?」她柔聲開口,「那你爹爹……今日就一定會回來。」
  「是,爹爹會跟娘和舞揚一起吃最好吃的梅花糕。可是,娘……」小舞揚困惑的皺起眉,嘟起小嘴停下了腳步。
  謀水心不解的低頭看著女兒,「怎麼了?」她輕聲的問,「舞揚又看到什麼了嗎?」
  「爹的劍為什麼都是血?」尹舞揚抬起頭,目光與娘親相接,「舞揚怕!不要!」
  謀水心握著女兒的手突然一緊,瞬間一股不安襲上心頭。
  在離開從小生長的苗疆、生下女兒之後,她便不再擅自使用自己的預知能力,她與夫君都相信世間一切皆有定數,不能靠著人為妄加改變,不然只會遭致更大的禍害。但是……
  天際正好下起了大雪,雪片鋪天蓋地而來,她眼一閉,腦中電光石火的閃過一個畫面——
  她身軀一僵,再次張開眼,緩緩的抬頭看著夜空,天色黑沉陰?,大有泰山壓頂之勢……她臉色轉為蒼白,明白這是命中註定逃不過的難關——
  血珠劍鋒滴
  雲破日初之際
  災難降臨
  「小姐!」在小竹屋裡的司徒伶,看見謀水心一臉蒼白的站在外頭,立刻走了出來。「天這麼冷,怎麼帶著小小姐站在外頭?快進來啊!」
  謀水心收回目光,幽幽地看著自己的婢女。
  「小姐?」司徒伶看到小姐的眼神,一顆心不由得揪了起來,「怎麼了嗎?」她小心翼翼的問。
  謀水心露出一個淺笑,「去收拾收拾,該走了。」
  聽到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司徒伶卻也沒多問,立刻返身回屋準備收拾行囊。
  「伶兒!」謀水心像是忽然想起什麼,輕喚了一聲。
  「是。」司徒伶立刻停下腳步。
  雖然天寒地凍,但謀水心並沒有進門,只是坐在屋前的竹椅上,這是夫君親手砍竹,一點一滴細心做給她的。
  他們在這裡過了大半年的快樂日子,原本在初雪降臨大地之前便該離開此地回南方,但計劃卻因故生變。看著眼前紛飛的白雪,她抱起女兒,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司徒伶恭敬的站在謀水心身旁,等著小姐開口。
  她隨小姐陪嫁至今,轉眼已過了七個年頭,這些年來姑爺、小姐鶼鰈情深,四處遊山玩水,日子過得十分愜意。
  就在大約半年前,他們來到這座人煙罕至、美如仙境的山頭,姑爺和小姐決定在這裡多留些日子,等天氣轉涼就要返回南方,回到久違的故里。
  沒想到,在他們臨行前竟來了一批不速之客,跟姑爺談了許久之後,姑爺便留下她們,隨著那些人走了。
  姑爺走時有交代,最遲不出一個月就會回來,只是一月之期已過,卻依然不見姑爺的蹤影。
  直到今天一早,她看到小姐起了個大早,做起姑爺和小小姐最愛的梅花糕,她便知道姑爺今日應該會返家。
  小小姐舞揚一直在外頭等著爹爹返家,只是等到現在天都黑了,她們還是不見姑爺的人影。
  靜默了一會,謀水心幽幽開口,「姑爺……等會兒就到家了,只是……」清明的美目揚起,她坦誠的看著自己的婢女,「若我和姑爺有何不測,舞揚就拜託你了。」
  司徒伶聞言渾身一震,眼底寫著震驚,想追問,話到嘴邊卻怎麼也問不出口。
  看著小姐絕美的臉龐,她的心跌至谷底,打小跟著小姐長大,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小姐身上那股外人所不解的神秘力量。
  她們出生於苗疆,那裡山明水秀,鳥語花香,村落數千人安居樂業與世無爭,自成一處桃花源。掌管當地律法、祭祀的是黑祭司和白長老,上下恪守其道、各安其位,日子過得平實又單純。
  老爺是受人敬重的巫靈黑祭司,夜觀星象、敬授人時,而身為黑祭司的掌上明珠,小姐得天獨厚的在出生之際便擁有預測吉凶的能力,她的這份神通也令老爺感到驕傲不已。
  至於她家姑爺尹了凡,跟小姐是青梅竹馬,還是主掌律法的巫靈白長老長子,擁有斬妖除魔的高深法力,兩人的結合是天作之合,門當戶對。
  不過她家姑爺和小姐一向淡薄名利,於是在成親之後,得到雙方父母的諒解,便離開了苗疆,四處遊山玩水,想要多看看後再回故里。只是現在……
  「小姐,」司徒伶強迫自己壓下激動的情緒,緩緩的半跪到謀水心身旁,圓圓的大眼仔細觀察著小姐的神情。今天小姐居然開口託孤,她知道一定有大事將要發生。「難道躲不開嗎?」
  謀水心淡淡的搖了下頭,「收拾細軟,時候一到就快走。」
  「不等姑爺嗎?」
  「等。」謀水心的美目望向依然不見人影的小徑,「等相公回來,我們吃個飯,你就帶著舞揚走。但是我跟他……已經走不了了。」
  這是不對的!司徒伶搖頭,緊拉著她的手道:「小姐,如果你能預知不測,不如我們現在就走。」
  「不!」謀水心視線穩穩的看著她,「我與你姑爺談過,我們絕對不會用上天賜予的能力妄自轉換世物變化,畢竟逆天而行,最後也只有招致不幸的下場。若我跟著你們走,只怕最後連你跟舞揚都走不了。今天若是我的命該絕,我認了,但你與舞揚……並不是這樣。」
  「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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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9 00:17:5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謀水心的手輕覆在司徒伶臉頰上,柔聲說道:「伶兒,我們親如姊妹,你是此生我最信任的人,舞揚交到你手上,我可以放下千百個心。只是你得記住一件事,牢牢記個明白——帶著舞揚,一輩子不可回苗疆!舞揚此後得隱姓埋名,別告訴任何人她爹是尹了凡,娘親是謀水心。」
  司徒伶的淚水在眼眶打轉。
  「去吧。」謀水心柔柔一笑,「不用帶太多東西,只要到了山腰的破廟,應該就安全了。」
  司徒伶站起身,擦了擦眼淚,轉身進屋子裡去收拾。
  謀水心緊抱著懷裡的小小身軀,貪戀著女兒身上的溫暖。這是她此生最珍貴的寶貝,身上流的是尹、謀兩家的血——苗族兩個最優秀的巫靈世家。
  她輕搖著女兒,撫摸她的發。舞揚的血統將可以帶她走向不凡的人生,卻也可能使她慘死荒野。若能選擇,她只願女兒平凡過一生,這是一個娘親最卑微的心願。
  「天地神靈,水心今日所為若真有錯,就請將禍全都降臨在我身上,別為難了我的女兒。」深吸口氣,謀水心在心中下了決定,她從自己的腰間拿出一條細緻的銀鏈,鏈子中間有個墜子,上頭鑲了一顆發亮的紅寶石。
  「娘,這個石頭好漂亮!」尹舞揚眼睛發亮的看著寶石。
  「是啊,這是外公送給娘的。」謀水心微笑的看著自己女兒,柔聲說道:「今天娘送給舞揚好嗎?」
  「好啊。」尹舞揚開心的接過手。
  「娘替舞揚戴上。」她將銀鏈小心翼翼的系在女兒的腳踝上,「此生……都拔不下來了,舞揚不可以生氣喔。」
  尹舞揚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這條銀鏈,是苗疆歷任黑祭司花了數百年神力所打造的,上頭的紅寶石更是用歷代祭司的鮮血才養成。銀鏈原本供奉在神舍之中,但在夫君帶著她離開苗疆那日,她爹親自在祭壇前將這條鏈子交給了她。
  想起離去那時,爹欲言又止的慈祥目光,看來,他老人家早就已經算到了這麼一天。但若連爹都無力迴天,那麼以她的能力……也只能接受命運了。
  看著小舞揚興奮的動著自己腳踝上的鏈子,她不由得露出一個淺笑。
  舞揚一旦戴上這條鏈子,除非回到苗疆、由黑祭司在祭壇前親自取下,不然除非死亡才能解開。最重要的是,戴上鏈子之後,不論有任何的特異能力都會盡失,與常人無異。
  這條銀練將封住舞揚深不可測的能力,只希望這個舉動真能保住她的生命,守護她一生。
  「別吃了。」謀水心輕笑著拿走女兒手中吃了一半的饅頭,「進去吧,娘給你做了梅花糕,順便去給伶姨看看你的鏈子。」
  「好。」尹舞揚興奮的跳下來,看著娘親,「娘不進去嗎?」
  謀水心搖了下頭,「娘還想在這裡多坐會兒。舞揚乖,進去吧。」
  「是。」小小年紀的尹舞揚沒有多想,輕快的跑進屋子裡頭。
  她愉快的邊跑邊看著腳上的銀鏈子,等爹爹回來,她也要給爹爹看,讓他看她擁有的這個漂亮小玩意。
  不斷飄落的雪花灑在謀水心身上,但她依然不為所動的坐在原地,直到聽到了急促的馬蹄聲,她才緩緩站起身。
  陰暗的小徑盡頭出現了一人一馬,在大雪之中奮力的前進。
  馬匹才停住,上頭的人便拉下罩帽,掙扎著滑下馬。
  「相公!」謀水心立刻上前,扶住滑下馬的男子。
  「走!」尹了凡的手緊抓著她,「帶著舞揚快走!」
  在碰觸到夫君的瞬間,她立即察覺他身上流下的溫熱液體,抬手一看,鮮紅的血怵目驚心。
  看著他俊美卻蒼白的臉龐,她臉上也不見血色。
  「我們滅了白狐一族!」尹了凡澀然的開口。
  「相公……」謀水心幽幽的望著他,「你怎麼會這麼做?」
  看著妻子一臉平靜,尹了凡在心中嘆了口氣,看來她已經預知了他的所作所為。
  雖說人妖本不同界,但並非妖物盡是邪惡,正如人也非全是好人一樣,只要井水不犯河水,人妖殊途,各守其道倒也相安無事。
  他學得一身好功夫承襲祖業,能與妖物溝通,更懂陣法誅邪鎮妖,但也正因為如此,從小他便被教導處事必須小心謹慎,絕不濫殺無辜,但這次……他卻滿手血腥,滅了狐族。
  「有隻狐精迷惑了當今太子。」尹了凡臉色蒼白、聲音虛弱,一切都怨不得人,只能怪自己信錯了人。「還記得和卓師兄嗎?原來他現在已經貴為當朝國師,而他妹妹更成了太子妃,那日便是他派人前來請託,說這隻狐精使太子瘋癲,盼我出手相助。太子乃君王之本,本一搖,天下搖動,我原以為這麼做是行善一件,誰知……錯得離譜。」
  和卓……謀水心搖了搖頭。打小她就不喜歡這個師兄,他雖與夫君師承同門,但卻野心勃勃,性情乖戾,學成之後,便頭也不回的離鄉。
  記得當年他離去時,還到祭壇來了一趟,想要帶著她一起走,但被她嚴辭拒絕。這輩子,她永遠記得他那雙滿是慾望盯著她看的雙眸。
  沒幾年,就有消息傳回,說他當了一朝國師,還深受皇帝的寵愛,不過這畢竟是師兄個人之事,不論榮辱皆與他們夫妻倆無關,誰料到此刻夫君會因顧念同門手足情誼而鑄成大錯。
  「相公,既然已成事實,」她抬起手,輕輕撥掉他發上的白雪,「那就別往心頭擱去。」
  「娘子,你不懂。」看著妻子柔美的臉龐,尹了凡萬分羞愧,「無故滅了一族人,不單為夫的我滿手血腥,更將我們推向險境。」他抓住她的手,「舞揚……和卓那傢伙知道我倆成了親、還生下舞揚……他想要舞揚!」
  提到自己的心頭肉,她一僵,「什麼?」
  「師兄知道舞揚乃你我所出,舞揚與生俱來的神通是他所要的助力。」
  謀水心一震。他們夫妻自小皆顯露出不同常人的卓越能力,而舞揚乃兩人所出,她的能力更在爹娘之上是可以想見的事。
  「師兄有成王的野心,舞揚的靈通能力可以助他一臂之力,這次滅狐族也是師兄一手主導。太子雖戀上狐族女子,但是並不瘋癲,那只是一份單純的男女之情,而師兄趕盡殺絕,是因為太子與那狐族生下一子,可能成為他稱王為帝最大的絆腳石。可惜我殺了那只得道的白狐,也就是狐族公主,是她臨終前全盤托出真相,我才知自己錯得離譜,但已經迴天乏術。」
  謀水心聽了,臉色更顯慘白。
  「不過我在師兄下手前救了那個孩子,只是他受了傷——」他急促的說。
  她目光梭巡著四周,「那孩子呢?」
  「師兄在追我,他跟著我只怕會有不測,所以我把他藏在山洞裡,施法隱住了那個山洞,只要他不出來,就不會有人找到他。」
  尹了凡用力壓著血流不止的傷口,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他不能倒下——至少得要等到妻女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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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師兄馬上就會追過來,剩餘的狐族隨後也會跟上,我……我等會兒得去找那個男孩,帶著他尋到他的族人,你帶著舞揚,能走多遠是多遠,時間不多了!」
  「好。」她吃力的扶著他進屋。「我煮好了飯,一大清早就起來做了你和舞揚最愛的梅花糕等著,現在你回來了,我們吃個團圓飯好嗎?」
  「娘子,現在這個時候——」
  謀水心美目靜靜的望著夫君,此生她傾盡所有去愛的男子。「相公,我和你逃不掉的。我會跟你去救那個孩子,但是……我們逃不掉了。」
  尹了凡驀然沉默。看著妻子恬靜而楚楚動人的神情,許久,他揚起嘴角。
  「是嗎?」他深知愛妻的能力,知道若她說出口,那就是逃不掉了。「好,那為夫就跟娘子好好的吃頓飯吧。」
  兩人一進屋,裡頭的尹舞揚一看到爹親,便興奮的跑上前,一把抱住他,「爹!」
  「舞揚……」尹了凡吃力的抬起手,拍了拍女兒的頭。
  「舞揚等了爹好久,」她拉著爹撒嬌的說,「爹爹回來得好晚。」
  「對不起。」尹了凡笑了,「讓舞揚久等了。」
  謀水心柔聲的朝屋內喚道:「伶兒!」
  司徒伶聽到叫喚,立刻從裡頭走出來,一看到尹了凡,不由得一驚,「姑爺?你回來了?」
  「是啊。」尹了凡緩緩坐了下來。
  「過來一起吃飯吧。」謀水心輕聲說道,「我們已經好一陣子沒有一起吃頓飯了。」
  「是。」司徒伶連忙添飯,相信只要姑爺回來,一切就不會有事了。畢竟她家姑爺武功高強、神通廣大,只要有他在,別說是人,就算妖魔鬼怪他們都不會看在眼裡。
  只是當她一轉身,目光不經意看到姑爺座位底下的滴滴鮮紅時,她的心一震,惶然的抬起頭,看了臉色蒼白的姑爺一眼,又轉向小姐。
  見小姐嘴角揚著恬淡的笑容,彷彿已預知這一切,她了然的閉上嘴,不再說話。她將飯添好,眼眶含淚,靜靜的坐下來。
  「爹,」一家只有不解世事的尹舞揚,還一臉天真的輕晃著自己的小腳,「你看!娘給我的銀鏈。」
  尹了凡一眼就認出這條銀鏈,更知道戴上銀鏈之後的意義。他看向自己的妻子,看來水心已經預知舞揚的能力將會給她帶來殺身之禍,所以替她做下了決定。
  「吃吧。」謀水心一笑,「吃完這餐後,伶兒就要帶著舞揚走了。」
  尹了凡不理會自己腰側被劍所傷,還兀自流著鮮血,妻子簡單的幾句話,已經讓他明白她交代好了一切。
  於是他定定的看著司徒伶說道:「伶兒,舞揚就拜託你了。你的大恩大德,我與水心來世定報。」
  司徒伶的淚水在眼眶打轉,但她沒有讓它流下來,「姑爺別這麼說,這是伶兒該做的。」
  「相公放心吧。」謀水心體貼的替夫君夾了些菜,「我相信伶兒一定會好好照顧舞揚。」
  尹了凡深深的看著愛妻恬淡的神情,微微一笑,伸出手揉了揉女兒的頭。只願神靈保佑他與水心的孩子能平安無事!
  一頓飯就在哀傷又恬淡的氣氛中進行著。
  尹舞揚吃完梅花糕,謀水心便拿出手絹,將剩下的梅花糕包進手絹裡,放到女兒的衣襟中,「舞揚,這給你。」
  小舞揚興奮的接過來。
  「放著吧。」謀水心溫柔的看著她,「以後慢慢吃。」
  她開心的點點頭。
  謀水心抬起頭,對夫君使了個眼色,下一瞬,尹了凡便伸出手,對空在女兒的額上劃了幾道,只見她立即打了個哈欠,趴在桌上甜甜睡去。
  「走吧。」謀水心忍住淚水,看著自己的婢女吩咐。
  司徒伶壓下心酸,點個頭,背起簡單的包袱,抱起了小小姐,走出小竹屋。
  屋外一片白雪茫茫,她也不知她們該何去何從,只能勇敢踏上茫然不可知的未來旅途。
  她的腦海里,牢牢的記著小姐的話——至死都不能帶著小小姐回苗疆。
  小舞揚不知是什麼驚醒了自己,她動了下身軀,張開眼睛。
  她揉著雙眼,好奇的打量著四周陌生的環境,是一間破廟。
  她明明記得自己還在跟爹、娘吃好吃的梅花糕,現在怎麼會在這裡?
  藉著不遠處火堆的亮光,她只看到身旁的伶姨,沒有看到她爹娘。
  小心翼翼地離開伶姨的懷抱,梅花糕還放在她的衣襟裡,但是……爹、娘呢?
  站起身,她奮力的踮起腳尖看著窗外,但她個子實在太矮,無法如願的一窺屋外究竟。
  再回頭看了伶姨一眼,見伶姨依然熟睡,於是她將廟門拉開一個小縫,偷偷的跑出破廟。
  外頭大雪紛飛,好冷……眼前的小路似乎看不到盡頭,不過天色已經微亮。她拉長脖子不停的張望,卻還是沒有看到爹娘。
  陡地,發現不遠處好像有團白影在動,她好奇的朝著白影走過去。
  一陣猛烈的風吹來,令她重重的跌在雪地裡,但她不死心,依然手腳並用的爬過去。
  原來雪地裡躺著一隻幾乎與紛飛白雪融為一體的可愛小白狐,它冷得發抖看它的樣子,似乎是再也走不動了。
  遲疑了一會,天性善良的她伸出手抱起它。
  這瞬間,原本緊閉著眼的小白狐睜開雙目,那是一雙黑得發亮的黑眸。
  那晶亮的星眸令尹舞揚露出微笑,安撫道:「小狐、小狐,你怎麼會在這裡?你爹或你娘呢?」
  她輕輕摸著它雪白的皮毛,注意到雪白毛色上有鮮紅的血跡。
  「你受傷了好可憐,很痛吧?」她小心翼翼的將它抱進懷裡,在風雪中半爬半走的回到破廟。
  破廟裡因為有柴火,所以比外頭溫暖多了。
  伶姨依然熟睡,尹舞揚輕手輕腳的抱著小狐往火堆的方向移動。
  「你再忍一忍,等會兒就暖和了。」她找到了它腳上的傷口,拿出娘親手做給她的小手絹,綁在它腳上,「天亮之後,你爹娘就會來找你,我也要去找我爹娘。」她輕聲對小狐說,而後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小心的拿出梅花糕,「這是我娘給我的,她叫我慢慢吃……你要吃嗎?」
  小狐嗅了嗅,伸出小舌頭舔了一口,原本以為它不吃梅花糕,但沒想到它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完了。
  尹舞揚露出一個淺笑。
  等它滿足的吃完,身子也沒方才抖得那麼厲害了,但因為不放心,她還是將它塞進自己的棉襖裡,拍了拍它,「乖乖……」
  不知過多久,察覺到小狐不再顫抖,她低頭看一眼,就見它閉上眼睛,安穩的睡著了。
  她一笑,倒臥在火堆旁,也跟著迷迷糊糊跌入夢鄉。
  不過才睡著沒一會,她就被一聲巨大的聲響給驚醒,嚇了一大跳,還來不及有任何反應,整個人就被一把從地上抓起來。
  她忍不住尖叫出聲,聲音驚醒了熟睡的司徒伶。
  司徒伶倏地睜開眼,手一伸,才知道小小姐不在自己身旁,抬頭一看,就見到眼前至少近二十個白衣人,其中一個還抓著小小姐,她身軀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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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9 00:18:1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你們做什麼?」她大聲朝抓著小小姐的白衣人吼道:「放開她!」
  「我們不想傷人。」抓住尹舞揚的是個頭髮都已雪白的老人,他的表情還算和善,「老夫只是想問句話。」
  「要問話可以,」司徒伶壓下心慌,「先把孩子放下來。」
  老人想了一會,最後將尹舞揚放在地上。
  司徒伶立刻一把將小小姐拉回自己身旁。這是小姐的命根子,她就算是把命豁出去也得保護周全。
  她一連退開好幾步,一臉警戒的打量著破廟裡的白衣人。
  「你們可有看到一個男孩——不!該說是一隻白狐?」
  「沒有。」司徒伶的頭搖得像波浪鼓,「這破廟就這麼一丁點大,你們可以自己搜,不要動手動腳。」
  老人打了個手勢,他身後的人立刻四散去搜尋。
  「姑娘……」他懷疑的打量著她,「可否冒昧問一句,你們怎麼會在這荒郊野外?」
  「我……」她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警覺回道:「與你何干!」
  「是與老夫無關。只是……這山上住了一戶人家姓尹,不知跟姑娘有無關係?」
  「沒有!」司徒伶冷著聲回答,但天知道她的腳已經在發抖。她緊抱著小小姐,「我不認識什麼姓尹的。我……我姊姊早逝,留下這個小女娃,我們姨倆孤苦無依,靠著上山撿拾柴火到市集賺點碎銀過日子。今日上山,誰知道突如其來下起大雪,讓我和孩子迷了路,只好不得已在這破廟生火待上一晚,等天亮就會找路下山回家去了。」
  老人撫著自己的鬍子斂眉沉吟,似乎是在衡量她話中的真實性。
  「長老,沒有。」去搜的幾個人回到老人身旁,輕聲說道。
  「到底去哪了?」老人不由得皺起眉頭,喃喃自語,「姓尹的道人把小主子幻變成小狐帶走,現在那道人跟他娘子都死在那個該死的國師手下,但大批朝廷的人都找不到小狐,所以小狐一定還在這座山上……繼續找!絕不能讓賊人先了一步!」
  聽到老人的話,司徒伶臉色慘白。她家姑爺和小姐……死了她身子一晃,幾乎無法站穩腳步。
  她低頭看著尹舞揚,見小小姐仍一臉天真,根本不知自己的爹娘已死,她忍住眼眶中打轉的淚水,緊抱住小小姐。
  「這位姑娘,」老人要離去前,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丟了一袋銀子到司徒伶身上,「把這收好吧。你一個姑娘家帶著小娃兒生活挺辛苦的,別再上這山頭了,這裡不平靜。」
  看來這素昧平生的老人並非惡人,忍著淚,司徒伶低下頭柔聲道謝,「謝謝。」
  尹舞揚懷裡藏著的小狐或許是因為被緊摟著,所以不舒服的醒來,它動了一下,她立刻低下頭,拍了拍自己胸前的棉襖。
  「那是什麼?」老人注意到她的動作,立刻直指著她,臉上的溫和轉為嚴厲。
  尹舞揚立刻一愣,緊摟著小狐,縮進司徒伶的懷裡。
  「說!」老人急急的靠近她們,小狐就在此刻掙扎地從她衣襟裡竄出頭。
  老人立刻眼睛一亮,長手一伸,就將小狐給抓進他懷裡。
  「小狐——」尹舞揚伸手想要搶回來,但被司徒伶眼明手快的拉住。
  司徒伶沉下臉斥問:「你怎麼會有小狐?」
  「方才……」尹舞揚微愣住了。她從沒有看過伶姨這麼凶的模樣。
  司徒伶拉著她,著急地對老人說道:「她只是個孩子,她是無心的……並非存心欺騙……」
  尹舞揚見狀,紅著眼為自己澄清,「方才我到外頭去,看到小狐冷得發抖又受了傷,我看它可憐,才把它抱進來的。」
  「你……」司徒伶心一緊,又憐又氣,無措的看著老人,「這位老爺,我——」
  「別說了。」看著綁在小狐腳上的手絹,老人原本震怒的神情轉為柔和,這才仔細的低下頭打量尹舞揚——真是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兒,可以想見這孩子長大會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小丫頭,這是你弄的?」
  尹舞揚點點頭,向老人伸出手,「小狐還給我!」
  老人慈愛的看著她,搖了搖頭,「老爺爺不能將小狐給你,不過還是要替小狐謝謝你,若沒有你,我看這小狐早凍死在外頭了。你的大恩,有機會老朽定當回報。」
  「不要!」她堅持的搖著頭,與小狐靈活有神的黑眸相望,心中升起不捨,「我要小狐,他是我的朋友。」
  「舞揚!」司徒伶輕斥一聲。她不敢冒險讓小小姐因為一隻白狐而受到任何傷害。
  「可是伶姨——」
  「老爺爺得要帶小狐回去找娘。」老人輕聲開口,打斷了尹舞揚的話,「所以,你就讓老爺爺帶走小狐可好?」
  「它要找娘……」尹舞揚沉默了下來,靜靜地看著小狐的黑眸。小狐應該去找娘,因為她也想要找她娘,於是,她緩緩的露出一個微笑,下了決定。她伸手拍了拍小狐,「小狐要乖乖聽老爺爺的話,快回去找娘吧。」
  真是個水靈似的小丫頭。老人撫著鬍子,眼底有著對她的讚賞。
  「長老!」外頭跑進另一個白衣男子,神色慌張,「朝廷的人追來了!狐主……狐主不慎跌落山谷。」
  老人聽到這消息,臉色不禁一變。
  「撤!」離去前,他對司徒伶和尹舞揚點了下頭,「後會有期了。你天一亮就快帶著孩子下山,這裡不是久待之地。」
  接著,就像來時一般,二十幾人竟在一眨眼間無聲無息的消失在雪地中。
  看到眼前詭異的一幕,司徒伶幾乎虛脫的抱著尹舞揚坐到地上。
  一想起剛才聽見的對話,她家的姑爺和小姐恐怕已經遇難……她忍不住紅了眼眶,啜泣起來。
  「伶姨?」尹舞揚小手輕覆在伶姨濕潤的臉頰上,不安的說:「不要哭,對不起,舞揚會乖。」
  司徒伶緊抱著小小姐,只能搖著頭,無法言語。最可憐的是這個孩子,從今以後就無爹無娘了。
  不過她的悲傷無法維持多久,破廟外頭很快就傳來雜沓的聲響。
  「王爺,這裡有間破廟。」
  幾乎在話聲落下的同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已出現在廟門口。
  李岳抬手撥了撥大麾上的雪花走進來,裡頭火堆的溫暖使他呼了口氣,一陣倦怠襲上他全身。
  他實在有些累了,天未亮就收到密令,命他立刻集結士兵、馬不停蹄的趕來此地,他根本連喘口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一進廟裡,他定睛一看,略微吃驚的看著這裡竟然有個緊抱著一名小女娃、一臉驚恐瞪著他看的妙齡女子。
  「叨擾了。」他有禮地輕聲說道。
  臉上淚痕猶濕的司徒伶,抱著尹舞揚不停的往後退,直到退無可退緊貼著墻壁為止。她睜著一雙大眼,惶恐地瞪著面前一大群士兵。
  她的心狂跳著,很清楚尹家今日的家破人亡都是因為朝廷那個壞心的國師——和卓,而這些人明顯都是朝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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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看著她眼眸因為恐懼而睜大,身軀也不由自主的顫抖,李岳放柔自己的神情,揚了下嘴角,「姑娘受驚了,本王只是到此處找些東西,馬上就會離開。敢問姑娘可有看到一隻小狐?」
  小狐?!
  司徒伶咬了下脣,然後搖搖頭,手也下意識的捂著尹舞揚的嘴,就怕孩子小,一個不好說錯了什麼,將難逃殺身之禍。
  他們也在找那隻姑爺死前施法幻化的小狐?看來那隻小狐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可惜她現在無法想太多,只想讓自己和小小姐安然地全身而退。
  她緊閉著嘴,看著士兵已經著手在破廟的四周搜尋。
  「王爺,沒有。」查訪的士兵一無所獲的回到李岳跟前回話,「只是國師有派人來交代,不論何人,見到都要帶回去審視。」
  國師司徒伶努力讓自己保持面無表情,但是根本沒用,她身子仍忍不住顫抖。一旦被帶到國師的面前,她跟小小姐的未來堪虞。
  李岳看著眼前的姑娘,看見她臉上猶濕的淚痕和發抖的嬌小身軀,她的恐懼是如此顯而易見,他眼神不由得一柔——
  「不過就是一個女人帶個孩子,有什麼好審視的?」他嘴一撇,淡淡的說。
  他的話使司徒伶如釋重負,感激的抬起頭看他一眼。
  李岳只是微微對她一笑,轉身離去。
  「伶姨,他們是誰啊?」尹舞揚小聲的問道。
  「乖。」司徒伶慈愛的安撫道:「別問,沒事的,等會兒伶姨就帶你下山去。」
  聽到兩人的交談,李岳突然停下腳步,司徒伶見到他的動作,一顆心又立刻被吊到半空中。
  他一個轉身看到她的神情,覺得有趣極了。看來他的外表應該比他所想的還要糟,不然這女人怎麼只要一對上他的眼,就露出一副驚恐的模樣?
  「來人啊!」他開口下令,「準備馬車,送她們下山!」
  「是。」士兵立刻銜命離去。
  「不用了。」司徒伶頭搖得像波浪鼓似的,「天已經亮了,我們會自己找到路下山。」
  「現在這山上有大批人馬,若被國師遇上,本王可不敢擔保他會做出什麼事。我派人送你們下山,才不會有人為難你們。」
  李岳早對這個受父皇重用的國師深感疑慮,更對他的殘暴濫殺時有所聞,只可惜他的忠言並沒有被父皇所接納,父皇還做主讓他的皇兄,也就是當今太子娶了國師的妹妹。
  事以至此,他索性在五年前皇兄大婚之後請命遠離京城,自願戍守邊疆,眼不見為淨。
  雖然如此,國師似乎還是不打算放過他,因此前年春末,他便被迫與國師的表妹大婚,成為姻親。礙於這層關係,他也不太好正面與國師為敵,至少在表面上,他得將對國師的不滿給壓下,兩人之間的關係,說穿了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不過,國師實在太得寸進尺,不久前竟然說國內有個作亂的狐狸窩,裡頭還有一只得道的狐狸精入了宮,施妖邪讓他皇兄瘋癲,為了解救皇兄,所以要一舉殲滅狐族。
  他戍守邊疆多年,以驍勇善戰見長於天下,又加上國師力薦,就算有滿心不願,也只能帶兵前來協助。
  只是他人才到,他們早就已經將那些妖怪打得四處逃竄,現在國師還莫名其妙的交代找只小狐,據說要殺了它才能真正斷了禍害。
  但這大片冰天雪地,要找一隻小狐談何容易?
  看著這瘦弱的姑娘,如果真把她帶到那個陰狠的國師面前,隨便羅織一條罪名就夠她受的了。
  「放心吧,姑娘。」李岳看著司徒伶,對她伸出手,「本王發誓,不會傷害你和這個孩子。」
  在這個時候,司徒伶就算有任何懷疑不安,也只能暫且接受安排,畢竟她無法冒著讓小小姐被傷害的危險。她無法肯定眼前氣宇軒昂的男子值得信任,但至少應該比正面對上國師來得安全。
  她抬頭專注的望著一臉溫柔的他,心因為他的微笑而有一絲悸動,於是,她緩緩的將手交到他手中——
  【第二章】
  十年後
  雖為初冬,但邊疆早已降下瑞雪,大地蒼茫一片。
  冰冷的寒氣凍僵了尹舞揚的手,她卻壓根不在乎,圓滾滾的晶亮大眼只顧著骨碌碌打量四周。
  她身著一件連帽的紫色斗篷,掩去自己大半張臉,但依然難掩心頭的興奮之情。她輕快的走在熱鬧滾滾的大街上。
  「郡主!」屠大娘一臉苦惱的輕喚了聲,亦步步趨的跟著她,「走慢些,別失了身分。」
  聽到身後的聲音,尹舞揚——不!自十年前謹王爺李岳收年幼的她為義女後,她早已不再姓尹而改為李姓,所以,現在這個活脫脫的美人兒叫做李舞揚。她不再是十年前那個穿著布衣的平凡百姓,而是謹王府的金枝玉葉舞揚郡主。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十個年頭過去,原本粉雕玉琢的小女娃也長成了個標緻的天仙佳人。李舞揚的外型不若北方女子高大健美,而是別有一番南方姑娘嬌俏可人的風情。
  一直聽屠大娘在一旁無奈的嘟囔,李舞揚忍不住對天翻了個白眼,卻依然聽話的放慢了腳步。
  畢竟這可是她好不容易才盼到的可以光明正大出府的機會,她不想才轉個幾圈就又被「請」回王府。
  再過不久便過年了,街上四處洋溢著歡欣氣氛,熙來攘往的都是忙著采買年貨的人們。
  天空雖然降著瑞雪,但仍無損年節的氛圍,這熱鬧的景象令李舞揚臉上的笑始終沒停過。
  伶姨總認為她現下的身分是個郡主,便不同以往,既是大家閨秀,就不該拋頭露臉。因為這個原因,她已經好一陣子沒有踏出王府半步了,這使得一向活蹦亂跳的她悶得慌。
  這一陣子,她還聽說伶姨正跟王爺義父商量著,打算替她找個門當戶對的好人家,把她給嫁了……想到這裡,她不由得撇了下嘴。
  她對嫁人實在沒有多大的興趣,但她不會蠢得把自個兒心裡的念頭說出來,不然伶姨肯定又會苦口婆心的說上一串大道理。
  多年過去,她心中依然記掛,也記得那段親生爹娘帶著她遊山玩水的日子,只是那段歲月,如今卻只能期望在午夜夢回時重現。
  在那個大雪紛飛的寒冷夜晚後,她再沒見過自己的爹娘,當年小小年紀的她不解世事,偶爾還會追問著伶姨。
  但伶姨只要聽到她開口提爹娘,便會紅了眼眶,不想看伶姨淚眼汪汪的模樣,她提起爹娘的次數就越來越少,而今,更是絕口不提了。
  她聽伶姨的話,忘記了自己是尹舞揚,接受了現在錦衣華服的生活,她是謹王府的舞揚郡主。
  這次要不是求了伶姨好幾天,伶姨被她吵得煩了,終於勉為其難的同意她上街,不然她還真沒機會可以跟著屠大娘出來走走逛逛,看這些熱鬧的景象。
  耳裡滿是攤販的吆喝聲,李舞揚在街上看得目不暇給,大眼好奇的四處張望著。
  「大娘,」她轉頭對屠大娘露出一抹甜笑,「我要這個!」
  「是。」屠大娘立刻掏出銀子,買了幾個梅花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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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9 00:18:3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李舞揚接過手,滿足的輕咬一口,帶著花香的甜味霎時充滿味蕾。她一直很喜歡梅花糕,或許因為這是屬於她記憶深處的味道吧!
  只是這些年來,雖然吃遍了無數人所做的梅花糕,但她卻再也吃不到那個滋味了,那個屬於娘親的味道……
  對伶姨,她是打心底感激,這些年來要不是伶姨,她相信自己可能連三餐溫飽都有問題,更別提現在還能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
  伶姨就等於是她第二個娘親。
  當年破廟的巧遇,牽起謹王爺李岳和伶姨的緣分,王爺看她們一大一小弱質女流孤苦無依,動了惻隱之心,便將她們帶回謹王府,最後更與伶姨兩情相悅,結為夫妻。
  只不過王爺早已有了妻室,縱使當時的她年紀尚幼,也清楚伶姨與義父之間的這段感情得來不易。
  這些年來,伶姨為了一家和樂,一直做個沒有聲音的庶王妃,甚至為了怕小小年紀的她在謹王府裡名不正、言不順,會受人刁難、遭人非議,還讓她特別拜了王爺和大王妃連冰月為義父母。
  但這對她跟伶姨來說不過是個自保之計,實際上,她與義母連冰月並不親近。
  十年來,她雖是謹王爺的長郡主,可好動的她實在稱不上是文靜的大家閨秀。她喜歡跟府裡的下人們玩在一塊,不知情的人,或許還會把她當個婢女看待。
  對此她卻一點都不以為意,反正她對當郡主其實也沒太大的興趣,畢竟要當個大家閨秀,規矩可是多如牛毛,要禮儀周到、高雅大方、舉止持重……這些對活潑的她來說稱得上是難以言喻的酷刑。
  「小姐,你可要小心些。」看著她,屠大娘不放心的又叮嚀一句,「要過年了,這街上人來人往的,你被撞倒了,小的可就罪過了。」
  「知道了。」李舞揚抬起頭看向屠大娘,眼中閃著迷人的光彩。
  看見她甜美的笑容,屠大娘的嘴角也不禁一揚。
  任何人只要瞧上一眼,就足以對舞揚郡主那水靈靈的模樣難以忘懷,她活脫脫是個美人胚子。府裡上下的人都喜歡跟她親近,但這並不只因為她出色的外貌,而是她雖然貴為郡主,卻沒半點驕氣,實在難能可貴。
  整個謹王府除了大王妃那一房的人之外,幾乎沒有人不喜歡這個如花似玉的舞揚郡主。
  跟在屠大娘身旁,李舞揚對一旁賣捏面人的攤子很感興趣。看大娘正忙著采買年貨,她便好奇的跑到捏面人攤子前,雙眸閃閃發亮,緊盯著小販用靈巧的手捏出一個又一個活靈活現的小動物。
  這個諾兒肯定喜歡——
  她腦中浮現一個小身影,那是義父和伶姨的兒子,她疼愛他就如同親弟弟一般。
  正打算開口向小販買個捏面人回去,但她才張嘴,就被另一道惡吼聲給打斷。
  「你這臭小子是啞巴嗎?」
  這彷彿平地一聲雷的大吼,令她忍不住側頭看過去。
  只見不遠處有幾個凶神惡煞般的高壯男子,正揮舞著雙手,那惡狠狠的樣子讓來往行人都下意識的退開幾步,能離多遠就多遠,就算好奇,也都只敢遠遠的張望。
  這是怎麼一回事?
  「小姑娘,你可別過去。」似乎看出她打算接近,捏面人小販好心的小聲提醒,「那說話的是地頭蛇,至於那正在畫圖的小子……看來似乎是外地來的,所以才不懂規矩給些碎銀兩換平安,現在八成吵起來了。」
  李舞揚眉頭微皺。給碎銀換平安……這是哪門子的規定?怎麼前所未聞?
  「多謝小哥提點。」她微微一笑,拉好身上的斗篷,低著頭小心不讓人看清自己的容貌,緩緩靠了過去。
  她看到幾個大漢圍成的小圈子前有張簡陋的桌子,上頭擺著繪畫用的鉛粉、黛青,一個白衣男子坐在桌後,一臉面無表情。而在天寒地凍的季節裡,他身上竟然僅著素白單衣——
  他不冷嗎?看他一身單薄,她都想打哆嗦了。
  她的目光向上移,隨即被他的黑眸攫住——那是一雙黑得宛如子夜的眸子,晶亮的閃著光彩……她微側頭緊盯著他不放,這對眸子給她一絲奇異的熟悉感受。
  方才那捏面人小販說男子是外地人,所以她應該不可能見過他,但這股熟稔的感覺卻如此強烈?
  見他桌上攤著一張畫了一半的年畫,畫的正中央有一隻龍頭、獅眼、鹿身、馬足的麒麟,背上還馱著一個手舞足蹈的小嬰兒——好一幅麒麟送子!
  在他後頭停了輛騾車,上頭也掛了好幾幅各式各樣的麒麟送子圖,落款寫著「柳岩楓」,這大概是他的名字。
  「畫得真好!」她忍不住贊道。
  不過令她讚嘆的,不單是他畫的那些畫,而是白衣男子在面對欺凌時,臉上竟沒有一絲不悅或憤怒,只有平靜。他面無表情的就像自己只是個局外人,冷冷的看著事情在眼前發生。
  圍著他的其中一個壯漢,不客氣的用力拍打他的桌子,「大爺我說得嘴巴都乾了,你還不把銀子給我快快交出來!」
  柳岩楓只淡淡的瞄了對方一眼,便低下頭自顧自的拿著筆在紙上又畫了起來,沒幾筆,騎在麒麟上的小嬰兒手上便多了朵盛開的蓮花。
  他這近乎奇技的手法令李舞揚嘴角揚了起來。
  站在柳岩楓前頭的壯漢,看他顯然不把他們放在眼裡,氣得伸手一把揪住了他的領子。
  「小子,敢情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是吧?這是本大爺的地盤,想在這裡安穩攢錢,就乖乖奉上銀兩孝敬大爺們。這是規矩,你不拿出來,是要逼大爺我動粗就對了!」
  地痞流氓光天化日下索人財物,這跟搶劫有什麼兩樣?
  看著白一男子被人揪住,李舞揚不由得惱了起來。
  「郡主!」趕到她身旁的屠大娘,見她一臉陰郁,心中暗暗叫苦,「我的好郡主,你可千萬別管閒事啊!」
  她沒有答腔,依舊定定的看著前方那群人。
  「不把老子放在眼底,找死!」大漢不耐煩地將桌子給翻倒,桌上那幅畫就這麼硬被扯成兩半,飄落在雪地上。
  可惜了那幅畫!李舞揚氣憤得一跺腳。
  「郡主?」此時屠大娘也顧不得其他了,拉住她的手,就怕她衝動行事。「咱們回府吧。」
  她不依地將自己的手抽回來。
  已經毀了人家的畫,沒想到那幫壞蛋竟還不打算收手,其中一人手臂用力一揮,更將柳岩楓推倒在地。
  他重心不穩的狠狠摔在雪地裡,手掌還因為打到一旁地上的石礫,流出了鮮血。
  看到這一幕,李舞揚的心一擰。這雙手可是人家攢錢的工具,若是毀了,以後靠什麼養家餬口?這些傢伙真是欺人太甚!
  她怒火中燒的幾個大步走上前。
  屠大娘見狀心一驚。她這把老骨頭拉不住郡主,更別提替郡主擋拳頭了。她四處張望著,因為郡主堅持,王府跟出來的侍衛都待在市集外頭的小茶館等候,她不敢遲疑的連忙去搬救兵。
  「住手!」李舞揚上前低斥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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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正舉起手要繼續對柳岩楓拳打腳踢的壯漢,沒料到半路會殺出程咬金,手硬生生停在半空中,視線則瞪向她。
  原本在一旁看戲都不敢見義勇為的路人們,也都同時看向她。
  為首的男子上下打量著李舞揚,她身材嬌小,厚重的斗篷和大麾幾乎淹沒了她,讓人看不清她的容貌。
  「丫頭不關你的事,給我滾開!」看出她一身衣料名貴,一臉橫肉的男子凶惡地揮手,要她別多管閒事。
  「要滾也是你滾。」她不客氣的回嘴,「再不走我就報官!」
  「報官?!」聽到她的話,男子揚首哈哈大笑,「你知道老子是誰嗎?」
  李舞揚冷冷一哼。她管他是誰!
  「我是王二,知府的大舅子是咱老大。」
  她一臉不屑道:「關係還真是遠,我管他是知府的大舅子還是什麼東西,就算是天皇老子在面前,我也不放在眼裡。」
  「這小子在我地盤上做買賣,就得付出該付的代價,這是規矩。」王二講得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跟這種人說話,果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你們快走吧。」她手不耐煩的揮了揮,「眼下發生的事我可以當沒看見。」
  「你這丫頭說話還挺不客氣的……」王二撫著下巴,一臉好奇的走到她面前。「抬起頭,讓本大爺看看。」他不客氣的伸出手,打算要拉開她的斗篷。
  「放肆!」李舞揚沒因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受到驚嚇,只是面露輕蔑的退了一步,沒讓他得逞。
  她的反應激怒王二,圍觀的人不少,這小丫頭的態度擺明了把他的面子踩在腳底下。
  「呿!你這不自量力的該死丫頭!」他伸出手,怒氣衝衝地就要抓住她。
  她靈巧的一個旋身,躲過他的手,還趁著他不注意時一個揚手,賞了他一巴掌。
  完全不曉得她會來這一招,王二難以置信的撫著臉,眼底閃著憤怒的光芒,「你這死丫頭!」他咒了一聲,身後的手下卻忍不住發笑,令他瞪了他們一眼。
  他抬起手,毫不留情甩向了李舞揚,又被她敏捷的一個側身閃過。
  原來從小深得謹王爺喜愛的她,總是跟著文武雙全的義父習藝騎射,可不若外表所顯露的那般柔弱。
  不過她的大動作使頭上的斗篷掉落,令在場的人都清楚看到了她的容貌,而她揚起下巴,目光中閃著憤怒與叛逆,更讓她顯得與眾不同。
  「滾!」她斥道。
  「沒想到是個美人兒。」王二一看清她的五官,原本的怒火頓時變成慾火,色迷迷地伸手就要摸上她的臉。
  她猛然後退一大步,讓他的手撲了個空。
  「別躲,小美人兒。」他對身旁的手下使了個眼色,「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氣。」
  李舞揚俏臉布上寒霜,揚起手想再教訓一下這傢伙,但卻沒有留意到身旁突然竄出來的兩個人,她直覺的擋住左邊那一個,右邊那個卻忽然狠狠往她脖子劈了一掌,她冷不防被打得頭一側,重心不穩的摔在雪地裡,額頭還撞上被推倒的桌腳。
  她痛得悶哼一聲,感到一陣暈眩襲來,清楚的看見鮮紅血珠從她額頭滴落下來,迅速染紅了地上的白雪。
  「可惜一個美人,竟然破相了……快讓大爺我看看吧。」王二的口氣洋洋得意,伸出手硬是要將她給拖起來。
  她伸出手想要反擊,但無奈暈眩使她的動作無法敏捷,也使不上力。
  一旁原本面無表情的柳岩楓見到這一幕,眼神一冷——
  在眾人還搞不清怎麼回事前,他已迅速的閃身擋在李舞揚面前,手掌用力地拍下伸向她的手。
  「你——」
  沒給王二說話的機會,柳岩楓面容冷硬,手一伸,便拉住對方的頭髮用力往後扯,王二立即重心不穩的跌倒在地。而在王二還來不及有任何動作前,他又抬起腳奮力的踩向對方肚子,這一腳使王二痛得在雪地上抱肚呻吟。
  李舞揚小手壓著自己血流不止的額頭,驚訝的看著眼前情勢大逆轉。
  柳岩楓的身形即使並沒有王二來得高大,但他沒給對方占到半點便宜,竟然一腳踩著王二,只用一隻手就把衝上來的那幾個王二手下打得落花流水。
  他不留情的反擊令人印象深刻,雖然額頭的傷口仍有些疼,但李舞揚卻雙眼發亮,眼中閃著對他的佩服。
  「饒命啊!」被踩在地上的王二眼看情勢不利,立刻可憐兮兮的哀求,「大爺饒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李舞揚的嘴角不禁揚了起來。原來,柳岩楓的無動於衷不是因為怕事,而是他根本不把那些人看在眼裡,也不需要她的援手相助。他獨自一人便能妥善處理完這群地痞流氓,是她多管閒事了。
  柳岩楓冷若寒霜的目光一一掃過被他打得連接近都不敢的幾個人,然後低頭看著王二。
  「大爺……」王二看著他的神情,已被嚇得一臉慘白,「饒命啊!」
  他伸出手,用力的由地上拉起王二,因為王二已嚇得腿都軟了。接著他手一轉,一聲清脆的骨頭斷裂聲便清楚的傳進四周人耳裡。
  王二痛苦的哀號馬上響起,「我的手……我的手斷了!」
  冷著臉,男子將王二推向他的手下,一行人扶著王二,狼狽得連滾帶爬又爭先恐後的離開。
  而他沒有費心看離去的一行人,只是轉過身,雙眼牢牢的盯著還倒在雪地上的李舞揚。
  李舞揚壓下暈眩感,慢慢從雪地上爬了起來。柳岩楓伸手扶住她。
  她看到他還在流血的手掌,「你的手傷應該還好吧?」他畫得一手好畫,若是不能再畫了,豈不可惜?
  他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但很快又回覆面無表情。他不發一言的拿出手絹,撫過她額上的傷口。
  她痛得皺起了眉頭,不過卻也意外發現他雖然衣物單薄,手卻很溫暖,彷彿絲毫不受寒氣影響。
  幫她把血漬稍作擦拭後,他默不吭聲的轉過身。
  她好奇的目光追隨著他,就見他爬上身後的騾車,拿出一個木箱,然後將倒在地上的椅子給扶好,推她坐上去,再默默的替她擦拭傷口,專注敷藥。
  「真看不出來……」她好奇的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英俊臉龐,「你不單畫了一手好畫,還會醫治傷口。」
  他聽若未聞,所有注意力都只放在她的傷口上。
  「對了!他們剛才吼你說是啞巴,所以你不說話……是因為你無法說話嗎?」她很快就找到他不出聲的原因,「不過你聽得到我說的話嗎?」
  柳岩楓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看到他的眼神,她對他嫣然一笑,「你聽得到!」
  柳岩楓並不想笑,可看到她的笑容,他嘴角忍不住輕揚。
  處理好她的傷口,他不發一言的將藥罐收回藥箱,放回騾車上。
  「你穿這樣不冷嗎?」李舞揚好奇的跟在他後頭,看著簡陋的騾車,心想他應該是家境清寒。
  他依然無語,自顧自的將木箱給收好,至於自己手掌上的傷,他只隨意用白布包?便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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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9 00:19:0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雖然得不到任何回應,但李舞揚一點都不氣餒,她脫掉了自己身上的大麾丟上騾車,「給你!」
  像是怕被他拒絕,把大麾丟給他,她連忙轉身就走。
  柳岩楓沒料到她會這麼做,拿著還有她身上餘溫的大麾愣了一下,而後不假思索立刻翻身下了騾車。
  就在這時,屠大娘也氣喘吁吁地帶著侍衛趕來了。
  「郡主——」一看見李舞揚額頭上的傷,她馬上大驚失色,「你的額頭怎麼回事?」
  「別放在心上,」李舞揚的手一揮,「不礙事。」
  「怎麼會不礙事?這若讓王爺——」
  「放心吧。」她甜笑地打斷屠大娘的大驚小怪,「義父那裡我自會交代!」
  「大膽!」
  聽到一旁侍衛的輕斥,李舞揚一旋身,就見柳岩楓被兩名侍衛押到不遠處。
  「不可無禮!」她立即聲音輕揚道:「放開他,讓他過來。」
  「郡主!」屠大娘擔憂的勸阻。
  「無妨。」她微笑的對屠大娘說:「他救了我。」
  「是嗎?」屠大娘可不這麼認為。要不是因為這個白衣書生,她家郡主根本就不會去?那渾水,現在還弄得受了傷,她都不知道回去怎麼跟王爺和伶王妃交代呢。
  柳岩楓臉色一沉,隔了一段距離瞪視著李舞揚。
  郡主?!
  她是皇室的人?!
  他的眼瞼一降,掩去所有思緒,只是把手中的大麾丟向她。
  她連忙伸手接住,不解的看著他,「你收下吧,這是本郡主要送給你的。」
  柳岩楓不語地後退一大步,隨即轉身離去。
  「等等!」李舞揚想要跟上去。
  「郡主!」屠大娘趕緊拉住想要跟上前的她。「你就饒了老奴吧!這事若傳進伶王妃耳裡,老奴有罪受也就算了,但你可別忘了除了王爺和伶王妃要交代,還有個大王妃啊!雖然現在大王妃回京給太子妃拜壽去了,但早晚都會回來,若讓她知道謹王府的人這麼沒規矩,只怕到時連病重的伶王妃都得跟著咱們一起去賠罪。」
  屠大娘的話,使李舞揚就算心有不甘,也只能強迫自己留在原地。
  這便是所謂「上等人」的標準——絕不能跟身分不符的人打交道,不然就是有失體統。
  不過正如屠大娘所言,伶姨那裡還好交代,因為伶姨疼愛她,所以她只要撒個嬌應當就可大事化小,就怕她那名義上的義母不會輕易饒過她。想起大王妃,她的心情就好不起來。
  王妃當年為了迎合義父謹王爺,不想忤逆夫君的意思,所以就算百般不願意,也還是點頭收了自己為義女。只不過,王妃一向視伶姨為眼中釘,對她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好臉色。
  這些年來,王妃根本就對她不聞不問,甚至有時興起還會找她麻煩,只是為了伶姨,她不論面臨什麼不平的對待,都強迫自己忍了下來。
  李舞揚看著穿著單薄的柳岩楓走遠,明知這個人跟她是不同的世界,不該有交集,他孤零零的身影卻偏偏觸動了她的心弦。
  「大娘……求你,再一會兒就好。」她輕撥開屠大娘的手,在對方來不及擋住自己之前,疾步追上柳岩楓。
  「你不要我的大麾,我收回,但這……」她拿出包在手絹裡的梅花糕,「幸好沒散了,你拿去吃吧。」
  柳岩楓無言的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她,就見她眼中閃動著期待。
  對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她不吝表達關心,晶亮的圓眸更閃爍著令人炫目的神采——她對他的好沒有來由,也沒打算要求任何回報。
  他的目光落在她額頭上的傷,她是為了救他而破相……遲疑了一會,他伸出手接過她手上的糕點。
  見他將梅花糕收下,李舞揚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不過下一刻,她笑容隨即一僵——因為看到他的身後驀然出現兩個男人。
  他們看上去並非地痞流氓之輩,就如同柳岩楓一般身著白衣,而且一臉嚴肅。看樣子柳岩楓跟他們認識。
  屠大娘在一旁看了,直覺不對勁,立刻上前護主,「郡主,時候不早了,咱們該回謹王府了。」她使了個眼色讓侍衛護住郡主。這白衣書生絕對有古怪,畢竟這麼冷的天,竟然穿得那麼單薄,不是窮得買不起衣物就是腦子有問題。不管是哪一個,謹王府的郡主都得跟這種人保持距離。
  李舞揚只好嘟著嘴,依言跟著屠大娘的腳步離開。
  大雪依然紛飛,她轉身看著越來越遠的柳岩楓,就見他那雙明亮的黑眸鎖著她不放,她忍不住對他揮了揮手。
  原以為他不會回應,就見他遲疑了下,最後還是緩緩的伸出手輕輕一揚。
  她因他一個簡單的動作而露出淺笑,雖然只是萍水相逢,但她知道能讓這個男人有所回應,已經很難得了。
  「怎麼會這麼不小心?」司徒伶難掩擔憂,看著舞揚額頭上的傷道。
  「伶姨別放在心上,這不過是小傷罷了。」李舞揚的口氣輕描淡寫。
  這一年來,伶姨不知染了什麼怪病,原因不明的日漸虛弱,甚至現在已不能行走,找了無數個大夫來看過都診不出結果,她不能再讓伶姨擔心。
  「小傷」司徒伶的眉頭微蹙,「一個不好,可會弄得破相,以後不準你再出府了!」
  「伶姨……」
  「沒得商量。」蒼白著一張臉的司徒伶輕搖了下頭。
  雖然滿心不願,但看著伶姨虛弱的模樣,李舞揚也只能閉起嘴巴。她手捧著湯藥,細心的吹冷了後,才一小口一小口的喂著伶姨喝下。
  愁眉輕鎖,司徒伶將藥吞下後,又緩緩的開了口,「我得叫你父王快些替你找個好人家才行,據聞平南將軍的長子羅碩對你——」
  聽到舊事重提,李舞揚不由得嘟起了嘴,「伶姨,這事兒還不急吧?」
  「怎能不急?」司徒伶看著她,輕嘆了口氣,「要快些給你找個好人家才能安心,我這身子也不知還能拖多久。」
  「伶姨,你會好的。」從她有記憶開始,伶姨便與她相依為命,她們情同母女,不因伶姨成為王爺的妻妾而有所改變。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司徒伶對生死早就看淡,只是……她看著舞揚,這丫頭長大了,那俏麗的模樣簡直跟她家小姐一個模樣,美若天仙,明艷照人,可這樣的美貌,卻不知會帶給舞揚是福還是禍。「這世上我最放不下的,一個是你,一個就是諾兒。」
  六歲的李諾是司徒伶帶著李舞揚進謹王府、嫁給王爺後所生的孩子,李舞揚疼愛他就如同親手足一般。
  「伶姨放心,舞揚會好好照顧諾兒。」李舞揚輕聲說道,「前幾日他染了風寒,今日已大為好轉,明日……」她微笑看著司徒伶,「我便帶他來見你。」
  「好。」司徒伶虛弱一笑。「不過……舞揚,聽伶姨的話,王爺若有了安排,你就乖乖出閣,明白嗎?」
  關於這點,李舞揚實在不想同意,但在這個時候,就算她百般不願,也只能點頭。畢竟眼下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沒伶姨的身體來得重要,反正又不是要她明日就嫁人,這事可以容後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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