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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耳東兔子 -【他從火光中走來】《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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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0 00:17:05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章

  節目是錄播的。

  那個環節因為南初的「不配合」,後期剪輯的時候直接被掐掉了,而後流出的翻拍視頻也被南初的經紀團隊買斷了。

  這事兒就成了個謎。

  下了後臺,嚴黛把南初堵在化粧室,鎖上門。

  「你搞什麼?」

  南初翹著腳往沙發上一坐,手伸過去摸包裡的煙,遞到嘴邊,含住,纖長手指捏著打火機漂亮地掉了個邊,拇指輕擦,火焰躥起,她低頭湊過去吸燃,眯著眼慢慢地吞雲吐霧,「沒幹什麼呀。」

  嚴黛靠著門,盯她:「你打給隊長了?」

  南初往後一躺,吐了口煙圈,無言地望著她。

  嚴黛謹慎地看著她問:「你有預謀的?彩排完全沒提這事兒。」

  南初夾著煙,忽然笑了下,那模樣就連嚴黛一個女人瞧著都覺得勾人,她很隨意地說:「沒預謀,想打就打了。」

  距離那事件過去一年了吧。

  嚴黛覺得南初變了很多,可本質好像還沒變,她骨子裡那股灑脫勁兒還在,從不顧忌後果,想做什麼就做了。

  就比如現在,在所有的輿論平息以及足夠強大之後,她其實很想去找他。

  有很多話想跟他說,或許他不願意聽。

  嚴黛忽然發現,南初的世界其實很簡單,她想做的,和她不想做的,她坦蕩,她自由,她不被束縛。

  「那你現在想怎麼辦?」

  南初把煙擰滅在煙灰缸裡,說:「他不接,那我就過去找他吧。」

  嚴黛給她驚出一身汗,「你去山區找他?瘋了?你現在風頭正勁兒,你這會兒去找他,萬一給你媽知道,不弄死你?」

  南月如對她來說從來不是問題,但有些現實問題確實值得考慮。

  比如南月如說的那些,都得等她找回他之後再慢慢考慮。

  ……

  一月初,南初結束手裡的所有拍攝工作,當天晚上去找了沈牧。

  沈牧最近對女人過敏,在大昭寺禪修,念著南初是兄弟的女人,姑且當做男人給她請進來。

  殿前燃著燭火,大殿內的釋迦牟尼佛像閃著金光,目光慈悲。

  香燭氣息凝重。

  沈牧從殿內出來,西裝筆挺裹著他挺拔修長的身形,手裡拈著佛珠,一臉禁欲相:「找我有事兒?」

  南初開門見山,「我要林陸驍的地址。」

  夜裡男人聲音冷清:「你要去找他?」

  「嗯。」

  南初點頭。

  「找他做什麼?又拋棄他一次?」沈牧問得直接。

  南初眉目清明,寺廟背後的是竹林,茂密繁盛,風刮在她後腦勺。

  今晚沈牧的反常讓她略感詭異。

  沈牧那三兩句話不沾的性子,估計直接丟了地址給她轉身就走,也是懶得跟她多說一句,居然還問她找林陸驍幹什麼?

  南初半晌沒回答。

  沈牧把黑色佛珠套進手碗裡,雙手插進褲兜裡,低垂著看她嘲諷道:「怎麼,這個問題很難回答?還是你們女人都喜歡心血來潮,一時興起?」

  這是被誰心血來潮撩得一臉怨念?

  奇怪奇怪……

  今晚的沈牧著實奇怪。

  一月剛下過一場鵝毛大雪,寒風刺骨的刮。

  南初在瑟瑟冷風中無比冷靜地對沈牧說:「我找他當然是做我愛做的事兒了。」

  表情無比坦蕩,一點兒也沒開車。

  咳——

  沈牧乾咳一聲,丟給她一張紙,轉身進了大殿:「去去去,找去!」

  ……

  北潯到安江坐火車要十二個小時,還是綠皮的。

  一路舟車勞頓,十二小時後,她的腳踩上安江的土地,過來那一路幾乎沒睡,腦子都是林陸驍那張臉,以及看見他之後的所有可能的結果。她把他所有可能做的反應都想遍了,有了最壞的心理建設,心情也坦蕩許多。

  南初從臭烘烘地車廂上下來,只覺半條命沒了,提著一個行李箱,攏攏圍巾,跟人打聽去往鹿山鎮的方向。

  安江往鹿山鎮的班車一天兩班,是早上八點和下午五點。

  鹿山鎮小,聽說還能看見騎三輪的人力車,鎮頭有座橋,日常三姑六婆喜歡坐在橋頭八卦。

  誰家姑娘今年要出嫁了啦——

  誰家孩子考上名牌大學啦——

  誰又給父母蓋房啦——

  前陣安江下了一場鵝毛大雪,地面積雪盈餘厚,山林間白雪皚皚,似蓋了層薄被,路人告訴她,開往鹿山的中巴停運了。

  「什麼時候能通?」

  路人搖搖頭道:「這不知道,得看山上的雪什麼時候被清空,應該快了吧,我看消防隊的人每天都在掃雪。」

  「還有車能上去嗎?」

  「有吧,有黑車,你一小姑娘還是別坐了,等等吧,過幾天中巴就開了。」路人瞧她一打扮嚴實的小姑娘,好心建議道。

  南初戴了口罩墨鏡帽子,又拿圍巾擋了大半張臉就差把臉蒙上了,雖然不擔心有人認出她,但也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怎麼等,等不了。

  她可支配的時間本來就不多,不能在這兒浪費時間。

  晚上六點。

  南初用滴滴約了一輛私家車。

  安江縣很小,縣裡幾個著名的標誌就成了每次朋友聚會、見面的地點兒,而且也實在小,出門買個菜,也許路上三分之一的人你都認識。但這個小縣城很安逸,每個人臉上掛的都是知足的笑容。

  而南初這個外來客,模樣又生的這般俏麗,很引人注意。

  她站在車站外等,感受到路人的注視,又把口罩網上遮了遮,搓著手臂等滴滴。

  兩分鐘後。

  一輛白色的豐田銳志停在她面前,降下車窗,司機是個三十出頭的青年男人,方臉。

  南初仔細打量對方一眼,才把行李放上車,自己坐進後座。

  司機不多話,南初一上車就問,「要多久?」

  「一個多小時吧,如果路況好的話,不好的話,可能得兩個來小時,得看消防把雪掃到哪裡過了。」

  最多倆小時,就能見面了。

  車子駛在崎嶇的山路上,南初透著不太清晰的玻璃車窗,窗外白茫茫一片,青綠點綴交叉。

  ……

  林陸驍剛掃完雪回來,衣服也沒脫,剛在床上坐了一分鐘,手機就瘋狂地震。

  他靠在床頭,軍靴沒脫,腳搭在床沿,從褲兜把手機掏出來看,是沈牧,按下接聽懶洋洋往耳邊一放,「怎麼?」

  「見到了麼?」沈牧在那邊的聲音十分清透。

  林陸驍不解,擰著眉道:「見到什麼?」

  沈牧說:「嘖!那丫頭,昨天她來找我要你地址,我估摸著過去找你了。」

  林陸驍原本靠在床頭的身子忽然一下子坐直,腳踩到地面上,整個床架隨著他一震,驚到了上鋪的趙國,從床邊下趴下來,看他:「兄弟,你激動啥?」

  大概是聽到這話。

  半晌後,林陸驍冷靜下來,想想現在外頭山路都封了,中巴進不來,她應該沒那個膽子包私車上來,應該也沒車敢開。

  但也難保有不怕死的。

  他往後一躺,拇指跟食指捏捏鼻樑,「找我幹嘛?」

  沈牧:「說做她愛做的事兒。掛了。」

  沈牧最近跟女人犯沖,對這種生物敬謝不敏,但想想小姑娘千里迢迢去找他兄弟,好歹還是跟他說一聲。

  結果,這通電話掛了之後,林陸驍整個人就陷入一種浮躁狀態,一點就著。

  他駕著胳膊靠在床頭,拿手在趙國的床鋪邊沿位置敲了敲。

  趙國接到信號,圓滾滾腦袋趴在床邊,看著他:「啥事兒?」

  「大雪封山了還有人會進來嗎?」林陸驍悶著聲問。

  趙國腦袋搭在床邊,想了想說:「一般不會,但每年都有那麼幾個不怕死的,等雪化了一點就往裡頭開,前年死了好幾個。」

  話音才剛落。

  警報玲忽然響起——

  宿舍門被人推開,「快!有車翻下山了!」

  話音剛落。

  兩人幾乎同時從床上翻下來,趙國邊罵邊找軍靴穿,林陸驍拎了外套就往外頭衝。

  當時的腦子裡,只剩一個念頭——

  誰他媽那麼不要命,還真把她帶進來!

  外面冷風刺骨,林陸驍隨車到的時候,看見那懸掛在崖邊搖搖欲墜的小型麵包車都他媽眉頭一顫。

  現場的情況很驚險。

  那輛銀灰色的小型麵包車直接半掛在崖邊,如果不是運氣好剛好被隔壁的幾棵樹勾住,那車應該是直接衝下山崖去了,鹿山出了名高,底下如同深淵。

  跌下去,別說活命,屍骨都難全。

  「車裡困了一男人和小孩。」

  林陸驍一愣,到底覺得自己想太多,自嘲一笑,她哪有那兒膽子。

  結果。

  等他們救援結束,拖著一身疲憊回到消防中隊時,崗哨跟他說,「有一個姑娘來找你。」

  林陸驍下意識轉頭。

  就看見背後站著一穿著羊絨大衣的南初。

  脖子上圍著紅色的圍巾。

  為這蒼白的天地染了一抹色,好像,黑白世界忽然變成了亮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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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0 00:17:35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一章

  為了安全起見,司機開得相當慢,在這個過程中,南初幾度想把他趕下來自己坐上去開,可人司機還悠哉悠哉地跟她講這個開山路的訣竅。

  車窗緊閉,空間狹窄,南初戴著口罩圍巾,悶了一腦門的汗,又不好摘,當時的心情真是差到有點想跳車。

  好在,兩個小時四十分鐘後,司機給她穩穩地停在消防隊門口。

  南初拿了行李下車,問了崗哨,得知他們剛出勤,於是就站在門口的樟樹下等。

  雪還在下,有點兒起猛趨勢,大片大片從頭頂落下來,紛紛揚揚,南初手插在兜裡,跺著腳等,嘴裡不斷呵著白氣兒,身上的羊絨大衣絲毫不保暖,裡頭是一件春款的襯衫,下身是拼色裙子。除了脖子上的圍巾能擋點風,其餘位置全被蕭肅的北風灌了滿。

  手機在兜裡震了兩遍,她都不想拿出來,實在冷得滲人。

  一條來自嚴黛的微信,「到了麼?」

  她回語音,清冷的嗓音,聽著發顫,「到了。」

  「見到了?」

  「還沒。」南初吸了口氣,「這邊好冷。」

  嚴黛:「你沒帶衣服?」

  南初握著手機,無言地看著自己腳旁裝滿她最性感衣服的箱子,「沒有。」

  女明星向來習慣了要風度不要溫度,倆膝關節無一例外關節炎,一到下雨天就酸得發脹。

  南初模特出身就更甚,不漂亮的衣服她寧可不穿。

  「去鎮上買吧,別凍壞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大概個把小時,直到天色漸漸暗下去。

  南初腦袋上蓋了一層白毛毛的雪,差點等暈過去。

  就這時。

  人回來了。

  一輛紅色的消防車拐進來,車上下來七八人,林陸驍最後一個。

  脫手套和帽子的時候崗哨沖他一吼,「有姑娘找你!」

  林陸驍一邊脫手套,一邊下意識往外頭看過去。

  就看到了蒼白的天地間,站著一道纖瘦的人影,脖子上圍著根紅圍巾,跟一旁的消防車交輝相映。

  心臟在胸腔裡強烈的撞擊,砰砰砰——

  所有的心情都在此刻沉澱,一瞬的失神讓林陸驍不自覺低頭自嘲笑了下自己,慌什麼?出息!

  趙國在他身後眯了眯眼,想要瞧清楚那樹下的那人兒,但因為南初戴了口罩,擋了半張臉,看不清臉孔,身材纖瘦,打扮時髦,就這麼看著,確實不一般,他湊過去,手肘捅了捅林陸驍,曖昧笑:「前女友?是不是她?是不是她?」

  身旁戰友聽不下去,打趣道:「你激動什麼,又不是你前女友——」

  趙國眼睛就直勾勾地盯在南初臉上,想給人瞧出個洞來。

  林陸驍立在原地,舔了下嘴角,哼笑,趙國趴在他耳邊,嘰嘰喳喳又問了幾個問題,直接把他給問煩了,直接把手套按到趙國臉上,一言不發地大步朝門外走去。

  南初做足了表情要迎接他,順勢把口罩摘下來,想讓他清楚地看看自己,手剛碰上耳根,手腕被人一把拽住。

  時隔不過一年。

  可總覺得,是時間出了岔,腦海裡那點回憶,似乎都是上輩子的事兒了。

  再重逢,也是風雪交加,鵝毛般的雪花飄落在他頭頂,肩上,一轉眼兒,沒了影,絲毫抓不著痕跡。

  彷彿暗示著他們那點兒過去也都隨著這場大雪消融了。

  直到林陸驍拉住她的手腕,沒讓她把口罩摘下來,那點兒觸感才稍覺真實,男人的手掌一如既往寬厚有力,安全感十足。

  她被凍慘了。

  白嫩嫩的手腕那截,沒血氣,一摸上去,比冰雪還冷。

  「你來幹什麼?」他冷笑。

  南初一愣,捲曲的睫毛輕顫,抬眼望去。

  漫天的飛雪中,男人一臉冷然,居高臨下地睨著她,黑白眼仁分外分明,卻帶著某種怒意。

  小姑娘眉開眼笑,忽略他生硬的口氣以及那不太友善的情緒,「來找你。」

  「找我幹什麼?」

  林陸驍鬆了手,抄進褲兜裡,彷彿覺得好笑,在風裡聽來有些破碎。

  風裡雪裡雨裡站了個把小時,冷雖冷,可他這態度倒比這天氣更滲人,不過也習慣,以前剛追他那陣,比這還冷。

  她剛跟嚴黛打賭,嚴黛說隊長這人脾氣硬,這事兒難說。

  南初倒是不緊不慢回:「他堅持不了多久。」

  脾氣再硬,下面硬了,能堅持多久?

  嚴黛翻白眼:「你美你美!你美你說了算!」

  南初眨眨眼,彎眉一笑,身後這蒼茫的景致都成了背景:「那我可就直說了。」

  他深黑的眼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我來求愛。」

  噗——

  聽到這兒,他沒忍住,揚了下嘴角,微哂。

  約莫過了一分鐘。

  他表情變得寡淡至極,筆挺站著,風雪吹他的頭髮,黑髮被吹立了幾根在頭頂,南初這時才發現他頭髮好像長了點,「那你可以走了。」

  這些年。

  好像是有些什麼東西,在瘋長,在凝固,在變化。

  大劉跟沈牧都說過,林陸驍這人,骨子裡就有股狠勁兒,無情的很。

  說完,林陸驍嘲諷地看她一眼,轉身要走,被南初伸手拉住,她說:「我等你電話。」

  結果被他一下甩開。

  林陸驍有怨氣,南初當然理解,畢竟他們是在愛的最濃烈的時候被她單方面給斷了,她承認自己當時的幼稚,可若時間重來,她的選擇還是一樣,在那樣的情況下,她沒辦法心安理得地繼續那一段充滿輿論、諷刺的感情。

  她沒辦法看著自己愛的人,被輿論踩在腳底下,永遠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也沒辦法用自己的承諾去捆綁一個男人,在她的世界裡,看不到光,也看不到未來,甚至一度覺得她這輩子可能也就這樣了。

  她的靈魂忠誠,卻也孤傲。

  她可以為了他拋棄全世界。

  但她不能忍受他被世界拋棄。

  而這次來也是抱了十足的耐心來哄他。

  林陸驍直接抽回自己的手,「你走吧,別找我了。」

  說完就頭也不回進了隊裡,那背影決絕,南初在背後,咬唇叉腰,直接被他氣笑。

  ……

  宿舍。

  裡頭跟實況直播一樣熱鬧,主要是對林陸驍太好奇了,想看看他跟女人到底是怎麼相處的。

  就在林陸驍甩開南初的手時。

  趙國掀著窗簾爆喝:「臥槽臥槽臥槽——演韓劇呢這是!」

  室友也湊過來,「看清那女的長什麼樣兒沒?」

  趙國眯著眼,用盡了各種辦法,卷著手看,拿著小型望遠鏡看,都沒看清,「戴著口罩呢,不過絕對漂亮!難怪那小子看不上我那小表妹兒,這哪比——」

  雪地裡,林陸驍插著兜,邁著大步面無表情進了消防大門。

  趙國掀下窗簾,「臥槽,回來了。」

  房間裡隨即快速晃過幾道人影,各歸各位。

  林陸驍進門的時候,幾個人做俯臥撐地做俯臥撐,引體向上的引體向上,倒掛金鉤的倒掛金鉤,一派和諧——

  他誰也沒看,徑直回到自己床位,一言不發地脫外套。

  幾人偷偷拿眼睛瞟他,又互視一眼。

  趙國悄悄掃了眼窗外,蒼茫的雪地裡,那一抹紅色還沒離開。

  「咳——」他乾咳一聲。

  林陸驍脫完外套開始脫裡頭的襯衣,依舊沒表情。

  「咳咳——」趙國又咳一聲。

  結果,林陸驍直接拿起邊上的臉盆頭也不回走出去,還丟下不冷不淡地一句話:「嗓子有毛病?」

  這話把趙國激著了,追著他到廁所。

  林陸驍把臉盆往丟進水池裡,擰開龍頭,水嘩嘩流著,沒等熱水出來,他悶頭就俯下去,掬了捧水狠搓了把臉。

  「那真是嫂子啊?」趙國問。

  林陸驍停下來,低埋著頭,兩手撐在水池邊,水珠順著他的輪廓,慢慢往下滴。

  隨後,他抬頭,望向鏡子裡的自己。

  胸腔裡有怒火,遏制不住,隨後又失笑,低嗯一聲。

  「來找你複合的?」

  他沒作聲。

  趙國立馬又說:「其實我覺得女人這東西就是這樣的,當初分開的時候,可勁兒作,然後作來作去覺得可能有沒意思了,還不如從前的生活,又上趕著往回跑……不過,別的我不說,外頭是真挺冷的。」

  說完,趙國縮縮脖子走了。

  等林陸驍洗完臉回去。

  趙國一使眼色,另一室友道:「陸驍,那女的還在——」

  ……

  南初沒有方向感,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往哪兒去,又怕丟,正在埋頭找導航,不管去哪兒,得確定消防隊的位置,最好在這附近找個賓館。

  正抓耳撓腮呢。

  前方雪地裡傳來一陣「沙沙」聲。

  眼前罩過一道黑影,手機被人奪走,剛要尖叫,餘光瞥到一雙軍靴,往上是迷彩褲,一抬手,目露驚喜,「你怎麼下來了?」

  手機界面停留在美團附近的五星級酒店。

  林陸驍掃一眼,關掉界面,一隻手直接拎起她的行李箱,沖她一揚下巴,「走。」

  「去哪兒?」

  「你想在這兒挨凍?」他挑眉:「跟過來。」

  南初跟上去。

  雪地裡,一高一瘦倆人影,一前一後走著。

  這附近方圓幾百米內都沒有酒店。

  林陸驍直接帶她進了消防隊家屬樓,就在消防隊後面,院兒裡進去,一阿姨正坐在檯子後臺打毛衣,見倆人進來,揚聲道,「陸先生,女朋友來看你啦?」

  林陸驍讓南初拿身份證,笑了下,忽略了後半句話,糾正道:「我姓林,您老忘。」

  阿姨一拍腦袋,「老聽趙國他們叫你陸驍陸驍的,我以為姓陸呢,不好意思,我這記性!」

  林陸驍笑,「沒事。」

  南初把身份證遞過去。

  阿姨接過,掃一眼,登記完,還給她,樂呵呵道:「行,小倆口上去吧。」

  南初覺得這阿姨有眼力見兒,清脆一聲,「謝謝您——」

  林陸驍拎過行李,一句屁話的機會都不留給她,直接推她後腦勺上樓梯。

  房門推進去,家屬招待樓挺乾淨敞亮,連被子都疊的規整,整理內務的阿姨一看就是軍隊裡訓出來的。

  ……

  「這是家屬樓?」

  南初環顧了一圈,站在床邊,看向窗外,白茫茫一片,對面就是消防隊。

  林陸驍放下行李,斜倚著牆,兩手抄在兜裡,「嗯。」

  南初抽回窗外的視線,回頭笑嘻嘻地望著他。

  林陸驍直起身,「鎮上沒酒店,等中巴開了,你就回去,我走了。」

  剛轉身。

  「我不走。」堅定如初。

  這一下,似乎真把他惹怒了,一下就點了這顆沉積一年的炮仗,火冒三丈道:「你他媽到底想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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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0 00:17:50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二章

  他是真怒了。

  一呼一吸,都能察覺到他毫不收斂的怒氣。

  兩人相識至今,他平日裡性子大多冷淡,偶爾漫不經心開開玩笑,在隊裡訓練也見過他脾氣暴的時候,都不及此刻他眼裡的怒火翻湧。

  他立在原地,頹然得像棵枯木。

  南初遠遠看著,總覺得不是這樣的,太陌生了。

  他忽然折步站到她面前,雙手抄進兜裡,低垂著眼簾冷然地看著她。

  窗外風雪交加,窗戶剛被打開,老舊的木窗被風刮的嘭嘭直響,忽而又是一陣狂風大作,給這劍拔出來的氣氛憑添幾分緊張。

  林陸驍微微彎下腰,手還在褲兜裡,平視她的眼睛,扯嘴角哼笑,滿目諷刺:「說吧,你想怎樣?嗯?」

  南初絲毫不畏懼,就定定瞧著他,那眼神就跟瞧三歲小孩兒似的。

  定定的。

  彷彿寫著——你就鬧吧,鬧夠了就乖乖回家。

  ……

  林陸驍的怒氣絲毫激不起南初任何的情緒。

  她從始至終都只是淡定地看著他,他盯著她眼睛看,那雙漆黑的瞳孔乾乾淨淨,清澈地倒影這他的臉,她的表情徹底激怒了他。

  彎腰在她面前,爆喝一聲:「說話!」

  他越這樣,南初覺得自己勝算越大。

  跟看戲一樣。

  「你他媽給老子——」

  後半截話直接被堵住了,唇上一陣柔軟冰涼。

  他彎著腰,兩人本就平視,南初往前傾,在他唇上蜻蜓點水般啄了下。

  在他伸手推開她前,南初快速站好,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睛,看他,「我想要的東西有很多,最想要你,這樣說,明白了?」

  林陸驍下意識舔了舔唇角,帶著點水果味,擦的什麼狗屁口紅?

  下一秒,把人給拎到牆腳,手掐在腰上,吐了口氣:「來,重新說一遍,想要什麼?」

  南初乖乖站到牆角,盯著他看,眼尾上勾:「你。」

  他厲聲:「好好說話!」

  南初垂下眼,不做小表情了,少了妖媚,目光清淡地說:「我們和好吧。」

  林陸驍從兜裡掏了盒煙出來,抽出一支,遞進嘴裡,邊低頭點燃邊漫不經心地說:「我不相信你了。」

  南初默然,人往牆上靠,看著他抽煙,軍襯上頭,喉尖隨著煙霧的飄散,微微滾動。

  他撣撣煙灰,漠然地說:「當初在醫院,你說分手,我不同意,你就一走了之,甚至連通知都沒通知我,我半夜爬進病房,看到門敞著,護士告訴我,你去美國了,我那時坐在病床上想的就是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

  世上百分之九十七的前任會因為同一個理由再次分手。

  所謂破鏡難圓,就算花時間把縫隙一塊塊拼補回去,痕跡卻無法消彌。

  被誤解,被歧視,都沒關係。

  再苦再累,再大的風浪都見過。

  他氣的是她這輕易就離開的態度。

  他叼著煙,嘲諷地笑了下:「大劉說你年紀小,不夠堅定,遇上事兒容易跑,你猜我怎麼跟他說?」

  現在回想起來都是打臉。

  他輕哼,半根煙夾在指尖半天沒抽,傾身直接擰滅在一旁的煙灰缸裡。

  手抄回兜裡,一臉淡漠地說:「回去吧,別在我這兒耗時間了,也別找我了,我已經不相信你了。」

  窗外飛雪滿天,落盡屋裡,也尋不著足跡。

  南初看著他轉身離開,看著他嘭甩上門出去,那背影決絕,好像真就不會回來似的。

  冷意襲來。

  太陽穴緊抽,一鈍一鈍疼,南初這下覺得自己可能失算了。

  ……

  林陸驍下了樓。

  阿姨打著毛衣見他下來快,倒是驚了下,以前哪回部隊家屬來,不在裡頭待上一兩個小時。

  林陸驍沒急著離開,而是站在樓下抽了兩支煙,逗了逗路邊蹲著的小金毛,那是阿姨的兒子養的,兒子在外地求學,小狗兒就丟給母親養了。

  林陸驍一邊抽煙,一邊撓著金毛的下巴,漫不經心問:「快放假了吧?」

  阿姨聞聲答:「對,我兒子快回來了。大概是有感覺了吧,這幾天把它激動的。」

  金毛上躥下跳跟林陸驍玩得很是開心。

  阿姨:「你訓狗挺有一套哇。」

  林陸驍笑:「隊裡有軍犬麼,以前經常訓,這小東西比人都忠誠。」

  阿姨贊同地點頭。

  林陸驍抽完煙,一抬頭,看見南初倚在欄杆上,盯著他看。

  他平淡收回目光,跟金毛揮手,「走了。」

  就這麼會兒,金毛似乎已經對林陸驍產生了依賴,沖著他背影汪汪汪直吼。

  林陸驍頭也沒回,他大步離開,像個雪景的慢鏡頭拉長,直至那抹綠消失在蒼茫的盡頭。

  狗怎麼能比人忠誠呢?

  人兒已經沒影兒了,南初還沉浸在那句話裡。

  ……

  家屬院兒住進了一個大美人而,這事兒沒兩天就迅速在隊裡傳開。

  再一聽說是來看驍爺的,迷弟們就更激動了。

  然而,除了第一天,之後也沒見林陸驍進過家屬院兒,隊裡有人不信了,問趙國,「真是來看林陸驍的?」

  「當然。」趙國掌握了一切八卦的來源,大家對這位大美人都非常好奇,可也沒人見過正臉,就出操的時候遠遠看見那美人兒倚著陽臺——壓腿。

  壓得非常之標準,氣質也有點像文工團的女兵。

  於是就猜測是林陸驍以前隊裡認識的女兵?倒是聽說北邊有不少盤亮條順、穿起軍裝比男人還英姿颯爽的女兵。

  然而,八卦的主人林陸驍卻跟沒事兒人似的,照常出操,跑步,負重越野,爬樓訓練,彷彿那金屋藏嬌的事兒跟他絲毫不相干。

  眾人悻悻。

  這邊,南初一邊在陽臺上壓腿一邊跟嚴黛語音。

  她身體太軟了,弧度彎到極致,瞧得樓下阿姨都一陣心驚膽顫的,這小姑娘腰功不錯啊。

  「隊長要不肯見你,你在那兒待著也沒用。要不你還是回來,咱再想想辦法。」

  南初不緊不慢地變化著姿勢,目光落在前方,一群穿著迷彩的健碩男人正在組織爬樓訓練,她目光那邊一探,不用找,一眼就能看見林陸驍。

  後腦勺最硬氣的那顆。

  他動作標準又快,扶梯往窗口上一掛,人就跟上了發條似的迅速往上爬,一層一層飛快地往上疊,爬個六樓大概也就十秒的功夫。

  上了六樓窗口,五十公斤負重,直接往腰上一跨,拽住掛在床邊的身子,兩腳踩著牆面,迅速降到地面。

  觀察了幾天,每天的訓練內容幾乎大同小異,挺枯燥挺繁雜。

  然而在充滿男人味荷爾蒙十足的部隊裡。

  南初倒是很享受這樣的光景。

  「再等等吧。」她目光悠遠地落在前方,「大雪封山,出不去。」

  嚴黛調侃:「我看是你的心被封了,得,你在那邊待著吧,最好乾脆帶個娃回來。」

  「好主意。」南初眼睛一亮,仔細一琢磨,這辦法還真可行。

  畢竟林陸驍喜歡小孩。

  電話那端的人卻毫不留情地拆穿她:「恕我直言,您現在就一冷宮娘娘,面聖的機會都沒得呀——」

  南初回頭看看房間裡那一箱子性感的衣服,沒機會創造機會也得上啊。

  ……

  這天,南初臉色蒼白,嘴唇也沒有血色,下樓經過大堂的時候,阿姨一瞧,這娃怎麼成這樣了,忙關心地問了兩句,「你咋了?病了?」

  南初「猛烈」咳嗽兩聲,軟弱無力道:「有點感冒,阿姨,附近有藥店嗎?」

  阿姨熱情,見她這樣,怎麼還肯讓她出去,一把把人給拖回來,小身板纖瘦,可抵不過膀大腰圓阿姨的一胡嚕,輕飄飄得很,一摸額頭,「咋還有點發燒呢,你回去躺著,我出去給你買。」

  南初堅持:「您告訴我就成,我順路出去轉轉。」

  結果阿姨一生氣,「都這樣了還瞎轉悠啥,上去躺著去,我去給你買。」

  南初幾乎是被阿姨拖回樓上的。

  阿姨下了樓,一邊走一邊琢磨這事兒還得告訴小陸,不然小姑娘多可憐。

  於是買了藥又去訓練場找林陸驍。

  士兵們正休息,堆坐在一起,林陸驍站著,抱著臂靠著樹幹聽他們胡說八道,男人的話題無非是軍事、遊戲、女人,他不多話,偶爾配合地扯出一抹笑,大多時候沉默。

  趙國跑過來:「陸驍,阿姨找你。」

  林陸驍抬頭,眯眼順勢看過去,阿姨手裡拎著一袋東西,一臉著急地沖他直招手。

  他心下一沉,起身跑過去。

  「那小姑娘病了,還挺嚴重的,我看她那模樣,走路都不穩,你要不去看看,給人送醫院還是……」阿姨見他好幾天都沒去,以為是上回兩人吵架了,好心地往誇張了說。

  畢竟把人就那麼晾著,也太可憐了。

  還不等阿姨說完,林陸驍拔腿就往家屬樓跑,速度快得,阿姨在後頭追了一路都沒趕上。

  心裡是真慌了。

  越想越覺得自己就是他媽一混蛋,好歹千里迢迢跑來找你,不給個好臉色就算了,還把人弄病了,一路飛奔,也自責了一路。

  可一推開門,就傻逼了。

  小丫頭道行是高了,知道裝病了都。

  心裡彷彿有跟緊繃的韁繩,在推開門的一剎那徹底崩斷,剛剛的緊張就顯得多麼愚蠢,林陸驍硬生生克制著怒意,轉身就要摔門走。

  被南初一把抱住,仰頭去親他,「我錯了。」

  她低聲認錯。

  林陸驍冷淡地垂眼看她,眸光比刀鋒子還利,「鬆開。」

  南初抱得更緊,一口咬住他尖尖的喉結,舌尖輕輕捲著舔,「鬆開你就跑了。」

  調情功力也見長。

  林陸驍仍舊不為所動。

  南初墊腳去親他嘴唇,結果他人高,下巴微微抬著,無論她怎麼墊,也只能親到下巴。

  她索性去含他下巴。

  有些刺。

  「你鬍茬沒刮乾淨。」

  以前每次要見她之前,林陸驍會刮得特別乾淨,因為怕親密的時候刺到她,現如今,沒有女人,不會親密,隊裡都是一幫三大五糙的漢子。

  刮完就了事,不會對著鏡子刻意修剔。

  「不過我喜歡,這樣好,糙點好。」

  林陸驍撇著頭,手掌按著她的腦袋,往後推,將她黏人的嘴從自己身上挪開,冷笑:「有意思?」

  「這麼些年,在外面是不是也沒長進,還學會騙人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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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0 00:18:07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三章

  南初心裡泛苦,跟冒泡泡似的,咕嘟咕嘟泛上來。

  她沒騙人,她真感冒了。

  可他現在真不信她了。

  信任是他倆的屏障,像一道透明的隔膜,他們分別站兩端,能看清彼此,中間有扇小門,她正往他那邊走過去,然後他面無表情把門「嘭——」關上了。

  南初穿得薄,窗外呼呼的風刮進來,激起了她白嫩肌膚上的毛孔,黑色的長裙襯的她皮膚更白嫩,外頭連大衣都沒穿。

  林陸驍眼含譏諷地望著她,是沒感冒索性給自己凍感冒?想讓他心疼心軟?

  南初靜靜立在原地,目光平靜,波瀾不驚,又出奇的柔和。

  安靜了半晌。

  小姑娘再次朝他靠近,抱住他結實的腰,臉貼上他寬厚的胸膛,強有力的心跳在胸腔砰砰撞擊。

  是歸屬感。

  她仰頭,順著他緊繃的下顎線親上去,在下巴,脖子,耳根邊打轉……

  親得挑逗、眷戀、又虔誠。

  他不為所動,比窗外的風雪還冰冷,眼底散著寒氣。

  下一秒,南初手已經扶上他腰間的軍扣。

  昏暗寂靜的房間裡,只聽「啪嗒」一聲,軍扣開了。

  「隊長。」她仰頭低聲在他耳邊碾磨,媚相十足,「你起反應了。」

  下面硬了,脾氣該軟了。

  可林陸驍兩頭都硬硬的呢——

  南初手在他堅硬如火那處狠揉了一把,仰著小臉,勾眼道:「給我個機會,我向你證明。」

  「證明什麼?」男人嗓音沙啞,性感要命。

  南初不由想起,之前幾次歡愛,他致命的叫床聲,在對上此刻他一臉冷漠禁欲的模樣。

  內心那點兒叛逆的小因子在瘋狂作祟。

  「證明我的靈魂對你有多忠誠。」

  他忽然低頭笑,看一眼掛在自己身上的女人。

  跟聽了個笑話似的:「用這種方式證明?你是動物嗎?」

  「……」

  他漆黑的目光緊盯她,「忠誠?」

  以前不知在哪兒看過一句話。

  忠誠是因為背叛的籌碼不夠,唯有死亡鑒忠誠。

  他早已不信。

  林陸驍直接不耐煩地把人從身上扒拉下來,按到牆上,沒留力道,勁兒大,手臂上的青筋暴起,聲音比剛才還冷,「咱倆沒戲。」

  後背猛撞上僵硬的牆面。

  南初真疼,媽的真一點兒都不疼惜她了。

  卑微低弱的求和不被他放在眼裡,南初終於被激起一絲怒氣,怒目而視:「林陸驍!」

  終於不是那副勝券在握的表情,見她生氣,林陸驍忽然心情好了,懶洋洋地:「嗯?」

  她咬牙憤懣:「你這人!沒風度!」

  「那你找有風度去。」

  眉眼勾著壞笑,痞得她想直接一悶棍上去給他腦袋開個瓢!

  沒了哄的耐心,逆反心理出來,強道:「你當我不敢?」

  「找去!」簡潔有力,說完也懶得跟她再廢話,甩上門就出去了。

  南初坐在床上犯懵,手去摸床頭的煙盒子,已經空癟,還剩一支,她抽出來,含在唇間,另一隻手去摸打火機。

  火石輕搓,房間內亮起一瞬藍色火焰,她低頭,煙頭對上,吸燃。

  煙頭漸漸冒出幾縷青絲往上飄。

  煙霧繚繞,女人的臉漸漸模糊。

  後背隱隱作疼。

  她低罵了一聲,「混蛋。」

  南初撣撣煙灰,重新含在嘴邊,煙草味道咽到喉尖,緩緩往下壓,進入胸腔,積了厚重一口氣,仰頭往外吐,又罵一聲:「王八蛋。」

  骨子裡那點兒野性又跑出來了。

  她從小就比較冷淡,對待身邊的人,包括早年有些說喜歡她的粉絲,有人還做了一些禮物特地給她送到公司。

  她接過說聲謝謝,遞給助理自己就再也沒打開過。

  後來就再也沒人給她送過禮物了。

  她有被迫害妄想症,對陌生人善意不起來。有人對她好,她會想著這人是不是想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麼好處呢?

  她沒什麼能付出的,所以她拒絕別人對她的好。

  這都是從小的環境和身份,以及母親的工作繁忙無心照顧導致的。

  一直到十六歲。

  遇上林陸驍,唯獨他,深深的吸引著她。

  住進他家裡,喜歡上他,這些她都不意外,並且她深信不疑。

  林陸驍是她喜歡到死的男人。

  喜歡他的大義坦蕩,嚴肅認真。

  唯一沒想到的,就是熟了後,發現這人私底下痞壞痞壞的。

  她一開始很討厭痞子。

  可發現,任何討厭的特質到了林陸驍身上,都成了她愛的。

  而且,不可自拔。

  因為林啟的事,她懷疑自己二十年來的價值觀,太過冷漠,導致林啟誤入歧途。

  也是他教給她的那些深明大義,坦蕩自由。

  終於在他的救贖中,南初看到了自己靈魂,其實並沒有自己當初想像的那麼不堪。

  然而現實又給了他們重磅的一擊。

  於是她又發現,那些深明大義和坦蕩自由都保護不了她愛的人。

  輿論是南月如找人壓下去的。

  唯一的條件就是讓南初回美國。

  二十一歲還不夠成熟又有點幼稚的南初,在聽到他父親被氣入院,他又即將被派往山區時,決定離開這個男人。

  這一年。

  她學會了生存法則,學會了跟媒體記者打太極,更學會了報復,比如徐智藝,直到無人再敢得罪她。而如今,見慣了圈內的腥風血雨、勾心鬥角、還有那麼多沒被爆出來的骯髒事兒。

  她就格外想念林陸驍這個為天地立心以身許國的男人。

  想到剛才的那幕。

  她又被氣笑,叼著煙:「狗男人。」

  剛罵完,就接到南月如電話了,她把煙掐了,接過:「媽。」

  「你在哪兒?」

  南初:「在度假。」

  「訂機票回來,幫你接了個片子,後天試鏡。」

  「誰的?」

  「一個叫南璿的工作室,編劇挺有名的,不過是第一次合作,早點回來談細節。」

  她無言地看著窗外,「媽,你不回美國度假嗎?」

  「等你結了婚,我就回去。」

  南初無奈:「我一時半會兒不會結婚。」

  「等你回來,有個製片人,二十八歲,引你見見。」

  這一年,南月如不停地給她介紹她眼裡所謂的青年才俊。

  南初波瀾不驚道,「您什麼時候才死心?」

  「你結了婚我就死心了。」

  「您一輩子都沒結婚,為什麼要逼我結婚。」

  「正因為我一輩子都沒結婚,所以我要逼你結婚,南初,人老了以後,很孤獨。」

  半夜驚醒,身旁都是空,夜裡起風,無人溫暖,眉梢都是孤獨。

  是感悟。

  也是悔悟。

  ……

  這天。

  年關將近,風雪撤離,鹿山鎮中巴開了,南初訂了第二天的票離開。

  家屬院兒裡的美人已經快成了傳說——

  但見林陸驍始終都興致不太高的模樣,大家也不敢哪壺不開提哪壺。

  直到今晚,鹿山中隊裡組織開聯誼。

  說白了,聯誼就是給中隊裡的單身消防兵相親。

  吃晚飯時,趙國忽然想起那位姑娘來,建議道:「陸驍,讓你家屬院兒那位也一起出來唄,你這麼老晾著人家不太好吧,今晚出來,一起熱鬧熱鬧。」

  這樣他們也能見見啊——

  到底長啥樣。

  好奇死了。

  林陸驍扒著飯,瞥趙國一眼,冷淡拒絕:「她不喜歡熱鬧。」

  趙國哼唧:「你老這麼藏著掖著算個啥,人都在這兒住了一個星期了,好歹讓她出來見見啊——」

  話音未落,林陸驍警告瞪他。

  結果剛好被吃飯的幾個領導聽見了,「陸驍,你女朋友在這兒?」

  他塞了口飯,愣了一瞬搖頭:「不是。」

  領導笑:「朋友也難得,來都來了,就一起過來吧,一起熱鬧熱鬧。」

  領導發話,身旁的戰友氣勢鼓動,騎虎難下。林陸驍那暴躁脾氣,有點想把趙國那碎嘴給撕了。

  ……

  晚上六點。

  林陸驍在家屬樓下逗金毛,阿姨做完飯出來,看見門口一蹲著一高大且沉默的背影,沖他招呼了聲:「小陸啊!」

  林陸驍手從金毛的下巴上拿開,站起來,笑著應了聲。

  阿姨:「來找小姑娘?」

  林陸驍剛上去敲過門,沒人開,手抄進兜裡,漫不經心問:「她人呢?」

  「剛看她出去了,估計一會兒能回來,有事兒?」

  林陸驍撓撓眉,低聲:「沒事兒。」

  剛一轉頭想說那我先走了,就看見南初穿著件過膝的黑色羽絨大衣,脖子上還是那條紅豔豔的圍巾,半張臉埋在堆起圍巾裡,踩著雪過來。

  南初根本沒注意這邊站了一人,低著頭沿著雪跡一路慢慢走,還就往雪多的地方踩,隔著老遠一灘,她也過去踩一腳,非得聽到那聲「嘎吱咯嘣」的聲音才罷休。

  這女人聲控。

  對一些冷門的聲音很執著。

  以前在一起時,北方的雪比這邊更厚,兩人下樓吃東西。

  沿路都是餘雪。

  她對踩雪發出的「嘎嘣嘎嘣」那聲響特執著,非得餓著肚子拉著他,興高采烈地在樓底下硬生生踩了半小時雪。

  要不是實在餓得慌。

  他給她打橫抱起來丟進車裡,小丫頭還不知道踩到什麼時候。

  林陸驍側身給她綁好安全帶,小姑娘不老實地去摸他的頭髮茬,一邊摸一邊說:「我喜歡一切富有欲望的聲音。」

  男人望著後視鏡倒車,漫不經心地:「嗯?」

  南初說:「比如下雪天踩雪籽的聲音。」瞥他一眼,小眼神清澈:「還有你的叫床聲。」

  他給她糾正:「你們女人才叫床,男人那叫發洩。」

  「就是叫床。」

  兩人就叫床和發洩這件事爭論了半小時,得不出結果,最後在他黑著臉一聲赤裸裸的威脅中結束:「再胡說八道,讓你下不了床。」

  南初噘嘴,「你這是家暴。」

  看著小姑娘憋屈的小表情。

  他就靠在座椅上,低頭笑笑,然後瞥她一眼,目光悠長且深邃。

  他那時哪捨得,做的時候都不敢全部進去,稍稍動一下她就疼得哇哇直哭。

  ……

  南初低頭踩雪籽踩得起勁兒,沒注意到直線距離的盡頭站著一高大的人影。

  林陸驍在這邊,把他倆以前在一起的畫面跟放電影似的都過了一遍。

  這條青石板路,不過百米,十米一樟樹。

  她慢悠悠過了一棵又一棵。

  路燈一盞接一盞亮起,小道忽然有了一絲柔和的光亮。

  前方一小姑娘正朝他緩緩過來,身後的影子,不斷被拉長。

  ……

  南初認真踩著雪,直到面前伸出一隻手,抬頭,不驚不喜道:「哦,你找我?」

  林陸驍收回手,摸了下鼻尖,然後抄回兜裡。

  「晚上七點有個活動,隊裡讓我問你要不要參加?」

  「什麼活動?」

  「很無聊的活動。」

  聽出了話裡不是很想讓她參加的意思。

  南初莞爾,「好啊。」

  林陸驍沉默地看她一眼,半晌才說:「你戴個口罩吧。」

  「……嫌我丟人?」

  「那幫小子看過你的電影。」他哼唧一聲,帶著某種意味不明略調侃的口氣:「挺放的開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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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0 00:18:22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四章

  「我是演員。」南初說。

  林陸驍雙手抄在兜裡,表示瞭解地點點頭,自嘲一笑:「嗯,你是演員。」

  然後是一陣詭異的沉默。

  似乎沒什麼要叮囑了,他丟下一句,「七點到會堂來。」轉身走了。

  昏黃的路燈下,男人挺拔的軍裝背影,顯得格外修長。

  南初目送他離去,望著他酷得不行的背影,歎了口氣。

  阿姨如鬼魅一般冒到她身後,在她耳邊低聲關切地問:「你跟小陸吵架啦?」

  南初一驚,猛一回頭,阿姨的臉就在她肩側,慢慢收回目光,直到那背影消失在雪地盡頭。

  「嗯。」

  阿姨歎息:「你倆結婚了嗎?」

  南初低頭:「沒呢。」

  打從林陸驍帶南初進這家屬樓時,阿姨就瞧著這倆孩子特別登對,男俊女俏,一個冷,一個柔,一個硬,一個嬌。

  還有無形間的小默契。

  比如剛進入辦理登記入住的時候,林陸驍讓小姑娘拿身份證。

  南初低頭去包裡翻的時候,隨手就把剛解下來的圍巾遞給林陸驍,讓他幫拿著,後者自然接過,好像習慣一樣。

  「他剛來這裡的時候哇,你不知道,人可沉默了,跟他說話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人都以為那邊的小孩子都這樣,帶著一股天生的優越感。」

  「……」

  阿姨覺得這麼說不妥,揮揮手,「也不是天生的優越感,就是骨子裡有股勁兒,不知道在跟誰鬧呢,那時候這裡的孩子跟他都處不好,處處找他麻煩,結果沒出一個月,就被他收服的服服帖帖,聽說他以前軍校畢業的,這幫孩子都是志願兵,就夢想著上軍校,這來了一個現成的,就天天纏著他問這問那的,後來發現專業問題他還是很耐心回答的,也沒什麼架子。處久了,這幫小子就喜歡他。」

  「他比較慢熱。」

  剛認識那會兒。

  他也是特別冷,處久了才發現他骨子裡的性格跟在陌生人前是完全不同的。

  阿姨搖搖頭,「後來聽趙國說,他是被姑娘甩了。」

  南初無言。

  阿姨一臉精明:「是你吧?我就看著他對你不一般。我剛聽那幫小子說,剛下的文件,領導特喜歡小陸,讓他在這兒多留一年,在這兒當一年的指導員。」

  南初忽覺鼻尖一涼,她不經意抬手一抹,那冰涼的觸感傳至指尖,直達心底。

  再抬頭時。

  路燈罩下散著一圈昏黃扎眼的光暈,瑩白的雪花像棉絮在飛舞。

  下雪了。

  心底彷彿有千絲萬縷的情緒要噴湧而出。

  她陷入一場深刻的反省。

  一直以來。

  他都裝得太過漫不經心,導致她覺得他再難過也不過如此,也一直沒去深想,那場分手究竟帶給他的傷害有多大。

  她覺得自己瞭解他,如今到頭來,再回想。

  她其實一點兒都不瞭解他,包括他的職業,他的夢想,他的喜好。

  兩人在一起,也都是他遷就她所有的喜好,在外面吃飯點菜,張口點得全是她最愛吃的。

  他記得她的生理期,記得她不愛吃辣。

  兩人在家窩著看電影時,也能準確找到她想看的愛情電影,然後強打睏意陪她看完。

  睡前運動也是。

  她喜歡後入,但他不喜歡,弄到一半,南初就自顧自反趴過去。

  他撐著身子,苦笑不得。

  最後還不是她想怎樣怎樣。

  在隊裡脾氣那麼火爆的一個男人,可早上被她幾個起床氣大嘴巴呼得也只是撐在床邊無奈地勾著嘴角,軟著嗓子哄她起床。

  起晚了,她一通吼,「你咋不叫醒我!」

  雖然幾次被她氣得抓狂,可都因為是她生生把火氣壓下去。

  她一直以來都享受這種被人寵在懷裡的感覺,太理所當然了。

  難怪林陸驍會懷疑她不走心。

  她壓根兒幹得全是走腎的事兒。

  ……

  晚上七點。

  南初換好衣服過去,老遠看見,夜色裡會堂門口,林陸驍被幾個士兵圍著說話。

  他換了衣服,一身筆挺的軍常服,帽檐下是一張乖戾的臉龐,笑起來時,那凜冽的眉峰微挑,桃花眼上勾,規整的軍領上,是流暢的下顎線條。

  大概是見她過來。

  士兵們一哄而散,南初過去,他上下掃她一眼,沒多話,直接把人帶進去。

  會堂頂上掛著一橫幅——鹿山消防中隊新年聯誼會。

  「坐吧。」他指了指前排旁邊的位置,「領導給你留的。」

  南初:「你呢,坐哪兒?」

  他一仰下巴,指指她邊上的位置:「你邊上。」

  南初點點頭,靠回椅子上,安靜低頭撥弄手機,頭髮簾垂下來,掛在一側,側影變得柔和乖巧。

  其實她大多時候都乖的。

  林陸驍想。

  前排的椅子是大高背兒,加上林陸驍在邊上站著,把南初擋了個結實。

  後方趙國慌慌張張跑過來,激動地在比劃著:「陸驍陸驍!」

  林陸驍靠著那椅背,瞥他一眼,伸手推了下他的腦袋,「急赤白臉幹什麼?」

  趙國跟猴兒似的一路從外面跑過來,人沒站穩,喘著氣兒道:「你猜我看到誰了?」

  「誰?」他不以為然。

  趙國急得滿臉通紅,「我媳婦兒那表妹啊!」

  林陸驍沒反應過來,「誰?」

  「就上回跟你相親那個!她也報名參加了,我怕你家屬院那位——」

  一轉眼,趙國就看見椅子上坐著一姑娘,瞧得眼睛都直了,舌頭都開始打結了:「這,這,這是……嫂子了?」

  私底下瞧著林陸驍的態度,也知道這倆人還鬧著呢,但思來想去還是這稱呼比較合適,至少親切。

  結果後腦勺直接被人拍了一掌,「亂叫什麼。」

  趙國揉揉後腦勺,嘿嘿一笑。

  南初從手機裡抬頭,沖他友好的笑笑,標準的八顆牙,無辜樣,那眉眼嬌俏的、唇紅齒白的模樣。

  勾人的緊。

  真他媽好看。

  趙國一眼就被驚豔到了,這輩子還沒見過那麼好看的人呢!忽然有點明白林陸驍被甩時的心情了。

  忽然也覺得表妹那種姿色,只是just so so。

  趙國伸出手,說著客場話:「常聽陸驍提起你。」

  結果又被人毫不留情打斷:「放屁!」

  趙國憋屈地看一眼林陸驍。

  南初柔和笑笑:「沒關係,你叫什麼?」

  「趙國,趙氏孤兒的趙,國家的國。」

  南初點頭,「記住了。」

  「姐姐叫什麼?」

  南初看了林陸驍一眼,才說:「南初。」

  「好嘞——南——」他一愣,腦子一瞬間懵住,彷彿被狂風鄹雨席捲,大聲吼:「南——初——?!」

  吼完,又不可思議地看著一旁的林陸驍,還真他媽是明星?

  難怪這小子誰都瞧不上。

  不一般啊不一般,這小子背景肯定不一般。

  在一瞬的失神之後,趙國終於找回話語:「你比電視上漂亮很多。」

  南初禮貌地說:「謝謝。」

  有時候屏幕上的人走下來,除非是你特別熟悉的明星,不然很難認。

  在看到南初第一眼,趙國就覺得這女人漂亮不可方物,有點眼熟,心裡也沒多疑,只覺得大多數美女都長差不多吧,加上屏幕上的南初比這個圓潤。

  那種不切實際的想法,大概也就在心裡閃過一瞬很快就被否決了。

  明星來這兒,多罕見。

  聯誼會差點兒變成了小型見面會——

  「我超喜歡你演的柳瑩瑩的,你穿旗袍的樣子超美!」

  ……

  這裡都是十八歲就入伍的兵,平日裡除了訓練就很少上網,娛樂八卦關注不多,偶爾會看看當下流行的幾部電影,明星能認出來的也不多。

  當下就有人立馬去搜了下南初的資料。

  結果發現在一年前,一個關於林陸驍和南初的戀情曝光帖子,看了看有些言論也確實心寒,也都十分懂事的隻字未提。

  林陸驍則眼不見為淨,直接上外頭抽煙去了。

  最後在幾個領導厲喝聲中結束,「你們還找不找老婆了?!」

  「找找找!!」

  聯誼會這才正式開始,女生們一上來就目標明確,彷彿剛在底下已經早就看好了。

  南初跟林陸驍挨著坐,掃了眼臺上的一排女生:「小表妹兒在哪兒?」

  「嗯?」他轉頭瞥她一眼。

  南初:「不是相親去了嗎?」

  他哂笑,「你還真信?」

  南初也回笑,倆眼睛黑漆漆,倒映著他的影子,笑得格外坦誠:「信啊。」

  他笑著搖搖頭,懶得跟她解釋,目光在臺上搜了一圈,也沒認出哪個是表妹,瞎指了一個,「就最邊上那個吧。」

  南初仔仔細細把人打量了一圈,「挺好的。」

  「行了,說話酸了吧唧的。」他諷刺。

  結果,南初打量他半晌,忽然沖臺上舉起手,主持人朝她看過來,「哦,南初有話說。」

  南初笑著道:「我身旁這哥們兒也單身,給他個機會上去試試吧。」

  話一落。

  臺上的姑娘明顯眼睛一亮,紛紛把目光期盼地落在林陸驍身上。

  林陸驍表情已經黑了一大半。

  戰友們一直認為沒人能治他,現在看他那憋火的表情,沒准還真有人能治,紛紛露出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林陸驍被眾人慫著上了台。

  心不甘情不願地跟人做了幾個互動環節。

  到了最後的表白環節,反而還他一個黑著臉,全程沒兩句話的男人收到的花最多。

  聯誼就是個活動,真看上眼了,留個號碼,私底下再聯繫。

  最後小表妹兒坐不住了,直接搶過主持人的話筒,對林陸驍說,「上次咱倆就見過,我對你挺滿意的,這次也是為你來的,我認認真真考慮過了,要以後結了婚,生了孩子,我願意……」

  說到這裡,她忽然嬌羞低下頭,「我願意辭了工作跟你去北潯。」

  其他幾個姑娘聽說他是外地的,還有些猶豫,這小表妹兒是真豁出去了,這幾天冷靜下來,發現自己越發不能忘記他。

  這次也是卯足了勁兒決定倒追。

  「……」

  士兵們起哄。

  林陸驍下意識看了眼南初。

  後者正平靜地看著他,嘴角帶笑,溫和柔軟,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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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0 00:18:36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五章

  底下全都是起哄的士兵,氣氛一下子被表妹兒突來的告白給掀到最高潮。

  起哄的熱浪一陣高過一陣。

  台中那人筆挺立著,表情諱莫如深。

  小表妹兒跟受了鼓舞似的,羞紅了臉,接著說:「哦,我可以跟你說下我的情況,我今年二十八,在一證券交易所工作,碩士學位,工資在一月一兩萬浮動,結了婚之後,你要回北方,我可以跟你回去,不是問題,因為我是……真挺喜歡你的……」

  真挺喜歡的。

  喜歡到聽說這邊聯誼,就自顧自報名來參加了,因為最近總是想到他,莫名其妙,腦子裡都是他的模樣。

  他這樣的男人,確實是吸引人的。

  小表妹兒捏著衣角站在台中央,低著頭等著回應,她都說這麼清楚了,他應該明白吧。

  「抱歉。」

  林陸驍把花塞給一旁的主持人,丟下兩字離開。

  會堂的舞臺建了有一人高,林陸驍往外邁了兩步,手直接撐著舞臺邊沿,瀟灑跳下舞臺。

  「……」

  「……」

  「……」

  小表妹兒臉上的笑都僵了,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

  今天她真是卯足了勁兒來的,雖也知道這人不好弄,人又冷,心裡也做了十足的準備,可當他真這麼冷淡從自己面前離開的時候,人還是忍不住僵了。

  後脊背冒著汨岑岑的汗。

  臉色慘白,呼吸不暢,眼神陰鶩地盯著林陸驍的背影。

  結果下一秒。

  又是一陣譁然。

  那男人從舞臺上下去,臺上的人或許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但底下的趙國他們可看的清清楚楚。

  那眼裡都是火,眼神迸著劈裡啪啦的火星,在跳耀,筆直地瞪著那始作俑者。

  林陸驍徑直朝南初過去,在眾人一眾驚訝的目光中,毫不猶豫也不憐惜把人從椅子上拽起來,拖出去。

  場面一度陷入尷尬。

  兩人到了門口,領導這才回過神來,拍拍趙國,「這倆鬧什麼呢?你要不去看看,陸驍的脾氣上來可真指不定弄出什麼事兒?」

  趙國縮了縮脖子,他才不幹這破差事呢,「能有啥事兒,陸驍喜歡死那丫頭了。」

  領導將信將疑。

  趙國又說,「不信啊,真的,剛來那陣,天天裝憂鬱,就是被人甩了,心有不甘。」

  ……

  外頭一片漆黑,路燈恍眼,風雪飄搖。

  阿姨正蹲在門口一溜一溜的逗著小金毛,「你主人啊馬上就回來了——想他沒?」

  小金毛高興地在雪地裡搖著尾巴,蹦著躥著。

  阿姨點點它的鼻子,笑道:「小東西——」

  話音未落,前方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把雪踩得嘎吱嘎吱響,她帶著笑意抬頭望去,就看見一高大身影身後拽著一小姑娘正往這邊過來。

  黑夜裡,其實瞧不太清,等近了,阿姨終於認出是林陸驍和南初。

  兩人臉色都不太好。

  身為過來人的敏感,阿姨反應挺快,直接抱起地上的小金毛往屋裡走,「走嘍!睡覺嘍!」

  上了二樓,開了門。

  林陸驍直接把她甩進去,自南初把他推上臺去,情緒憋了一路,終於在此刻迸發。

  滿腔的怒意,全在此刻化作一句爆喝:

  「你他媽鬧夠了沒?」

  南初無力歎息,她真沒鬧,剛也是知道他去相親,醋翻了天,一下沒忍住,把他給推出去了。

  不是相親嗎?

  ——這裡相個夠啊。

  小表妹的出現確實有一瞬間刺激她,南初羨慕她能肆無忌憚在這麼多人面前表達她的愛意,表達她對這個男人的喜歡。

  這是她做不到的。

  如果當時她衝上去,奪下她的話筒,對林陸驍來一番深情的告白,估計明天他又得上頭條了,而南月如那邊,定然又是一輪新的轟炸。

  在所有事情沒有塵埃落定之前,她不能再把他推上風口浪尖。

  兩人心裡都有氣。

  他氣她不知悔改,胡鬧任性。

  她氣他脾氣又臭又硬。

  門半開著。

  南初被他甩進去,扶著門框站穩,他則站在安靜漆黑的長廊裡,一身筆挺的軍裝,黑暗中,帽檐遮了他半張臉,黑暗中,更看不清他此刻的臉上的輪廓。

  他嗓音冷透了,卻莫名帶著性感:「看別人尷尬你很爽是不是?」

  南初卻黑著一雙眼,問他:「其實你是不是挺喜歡那姑娘的,至少比跟我在一起舒服,她願意為了你去北方,願意為你放棄工作,不會給你帶來麻煩,是不是?」

  林陸驍心裡忽然一咯噔。

  目光筆直地盯著她。

  南初又自嘲地笑笑,無力蒼白,「林陸驍,你怨我,恨我,走的太容易。可我這一年過得也不容易,我剛剛想了想,確實,你跟我在一起以後要經歷的風浪還很多,你……要真對那姑娘有好感,嗯,我能理解。」

  她忽而低下頭去,聲音漸低,「我明天就走,也不會再來了。」

  結果林陸驍跟看透似的,冷諷:「裝,接著裝。」

  南初說不下去了,委屈地看著他。

  「怎麼?我委屈你了?」

  信任一旦崩塌,哪裡是一朝一夕能建立起來的。

  她搖頭,「沒有。」

  屋裡漆黑一片,身後的窗敞著,月光落下清灰,窗玻璃被風雪刮的啪啪作響。

  她手扶著門框,往前邁了一步,墊腳仰頭去親他的唇。

  結果被林陸驍一偏頭,避過。

  她惦著腳,僵在半空中,豔紅的嘴唇停在他下顎線處。

  睫毛輕眨。

  她執意追過去,吻住。

  舌頭在他唇上輕舔,輕輕描繪著他寡淡的唇線,相比以往,她親得不帶任何欲望,像是很虔誠莊重的一個告別吻。

  下一秒。

  林陸驍忽然懲罰似的咬住她的下唇。

  他眼底都是火。

  南初也反咬住他的下唇,兩人的眼睛都直勾勾且赤裸地盯著彼此。

  似乎要將對方看透,眼神裡的刀鋒子似乎要將對方刨碎,然後揉進骨子裡。

  帶著恨意的愛。

  窗外風雪大作,裡頭寒冰似火。

  林陸驍低眼睨著她,小姑娘近乎透白的肌膚帶著一絲紅暈,又黑又亮的瞳仁裡帶著水光,他緩緩閉上眼,直接頂開她的牙齒,舌頭鑽進去,狠狠在她唇齒見搜刮。

  加大了唇舌推送的力度。

  南初一度沒站穩,手從門框掛上他的脖子,將自己吊在他身上。

  林陸驍側身將她推進去,用腳勾上門,直接將人抵到牆上,眼裡都是未泄的火。

  南初配合著他的情緒。

  兩人就跟兩隻發狂的小獸,糾纏在門口。

  不滿,壓抑,憤怒,全化作一個又一個深切而又帶著懲罰性的吻。

  從沒體會過的刺激。

  帶著恨帶著懲罰帶著想把對方揉碎的情愛。

  ……

  ……

  ……

  南初被脫得一絲不剩,光著身子被他丟到床上。

  他聲音低沉暗啞,還是嘲諷:「起反應了?」

  南初平躺在床上,摸著他黝黑的髮茬,低嗯一聲。

  他一笑,「所以剛才跟我裝什麼?」

  南初擰擰眉,咬著唇,不發一點兒聲。

  林陸驍眼神愈深,聲音諷刺:「再也不來了?做得到麼你?」

  渾身彷彿被過了電,南初只覺一陣酥麻,她死死咬著下唇,閉上眼,任他。

  他懲罰性越明顯,勾著眼,額間有汗滴下來:「爽嗎?叫啊。」

  以前林陸驍從來不問她這種話,他疼她的時候,她不珍惜,現在呢,他好像不疼她了。

  誰還沒個脾氣呢。

  但南初真覺得,這場愛恨太磨人了。

  她咬著牙。

  恨恨咬著。

  不自覺,床邊落下一抹淚,浸濕了枕頭。

  來時,嚴黛跟她說,男人感情投入快,抽離也快;而女人,投入慢,難抽身。

  ……

  做完。

  兩具赤裸的身體沉默地靠著床頭抽煙,林陸驍看了眼時間,起身下床穿衣服。

  南初盯著他流暢的背肌和深凹的脊椎線看。

  沉默。

  空氣一度沉默。

  窗外雪停了。

  林陸驍扣好扣子,低頭看了眼她攤在地上的箱子,望著那些性感的衣服,「要點名了,我走了。」

  「嗯。」

  姑娘又點了支煙,青絲繞著煙霧,比窗外的月影勾人。

  他戴上帽子,走到門口,腳步又停下,背對著她,丟下一句,「少抽點吧。」

  林陸驍沒急著離開,在家屬院兒樓下抽了半包煙,最後抬頭看了眼樓上的窗戶,才起身離開。

  宿舍裡。

  趙國正犯愁呢,要點名了這小子還沒回來,剛要給他打電話,就瞧見他拎著外套從樓下上來。

  「哎——你再不回來,我可得去找你了!」

  林陸驍推開他,低嗯一聲,回到自己的床位。

  趙國跟個陰魂似的,跟到他身邊,眼尖一眼就發現他襯領上一個紅紅的唇印,拎著道:「哎哎哎——陸驍,你這這這——你幹壞事兒了!」

  林陸驍低頭瞥一眼,直接打開他的手,「回你位置去。」

  得,心情不佳,趙國不敢再擾他,撇撇嘴欲言又止地回到自己位置上去。

  ……

  次日訓練結束。

  林陸驍下了訓,直接去了家屬樓。

  阿姨依舊熱情跟他招呼,「小陸來了。」

  林陸驍淺笑,淡聲問:「她人呢?」

  阿姨說:「走啦,早上拖著行李箱去坐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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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0 00:18:51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六章

  阿姨說這話時,眼神有些責怪地看向他。

  「陸驍啊,不是阿姨說你,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呢,小姑娘千里迢迢跑來找你,你看看你又把人給氣走了,我看你以後咋辦?」

  林陸驍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容,手上撚著一根未點燃的煙,嘲諷地:「她跟您說什麼了?」

  阿姨揮揮手,她還能跟她說什麼呀。

  這邊的部隊都是二十出頭的新兵蛋子,雖年輕氣盛的,但單身居多,家屬院兒裡頭一年也住不了幾回人,南初來其實她還挺高興的。

  至少有人能陪她說說話。

  這小姑娘話不多,但也不會冷落你,你要主動跟她搭話,她還能陪你聊一會兒,你要沉默,她也安靜坐在一邊看自己的佛經。

  阿姨想起來,「哦,她還信佛吧,小小年紀,倒也清靜,不比趙國那媳婦兒,每回來這兒,關著門兒,裡頭轟隆隆的音樂震天響。我一老人家心臟不好,說了好幾回也不肯聽。」

  林陸驍低著頭,來回翻著手裡頭那根煙,不知在想什麼。

  阿姨跟南初聊得最多的就是他兒子,那個在北方上大學的男孩子,一提到她兒子,阿姨眼睛就跟放了光似的,亮晶晶的,雖然平時在的時候,嫌他好吃懶做,可真一走遠兒了,還怪想念的。

  說到這兒,阿姨瞥了眼林陸驍,「她跟我說的最多的就是你啦。」

  「什麼?」

  他嗓音沙啞,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她問我你在這裡過的好不好,有沒有生過病,有沒有及時看醫生,有沒有水土不服呀,我哪兒答得上來。」

  其實重逢至今。

  兩人都卯足勁兒在跟對方較勁兒,都忘了問一句,這一年你過得好嗎?

  或許不是忘記的。

  或許是明知對方都過的不好。

  可她還是想從旁人嘴裡去印證。

  剛來這裡的第二個星期。

  林陸驍發了一場高燒,也是冬天,大雪將至,人迷迷糊糊躺在醫務室的床上,腦子裡都是南初那張宜喜宜嗔的臉。

  她窩在沙發上嬌嗔地喊他隊長。

  她生氣時嚴肅地喊他隊長。

  在床上,她嬌吟地喊他隊長。

  還有叫她起床,跟個發狂的小獅子似的,不耐煩地喊他隊長。

  她總是隊長隊長。

  就連分手時。

  她都說,「隊長,我們分手吧。」

  原本就發燒的腦子混沌不清,腦子裡還回蕩著她的聲音,如魔音灌耳,揮之不去,整個人彷彿要炸開,那種折磨是致命的。

  就好像心裡有成千上萬隻螞蟻在啃噬,一點點,將他擊垮。

  那時跟隊裡的人還沒處這麼好,就趙國一個人來醫務室看過他。

  結果就看見他一個八尺男兒坐在醫務室的病床上淌眼淚。

  門外的趙國見林陸驍哭。

  那真真是嚇了一大跳,當時只以為是他沒受過這種苦和高強度訓練,加上又發燒,身體吃不消,精神隨之崩潰,趙國這人雖然八卦,但嘴不碎,不會什麼都說,林陸驍平時人前那麼高冷,這私底下哭起來這麼傷心,他要說出去多損人面子。

  加上那陣大家關係又不好,也不會調侃,萬一語氣掌握不當變成了嘲諷就影響團結了。

  在那之後好長的一段時間,趙國覺得林陸驍其實挺可憐的,抱著同情的態度,對他格外照顧,比如幫他多打飯,希望他多吃點,養好身體,幫他打好水,希望他多喝點,排排毒,情緒就沒那麼壓抑了。

  然而林陸驍並不知道,他只是慶倖,好在那時候不在北潯,不然大劉和沈牧知道,這事兒就成了他倆往後茶餘飯後的笑料了。

  他這近三十年。

  也就這麼哭過一次,還是為了一個女人。

  從小到大,沒什麼事兒能惹到他的眼淚,就連母親去世他也沒哭,眼眶紅了兩下,給他硬生生憋回去了,有些悲傷跟痛苦是能忍的。

  而人在極度絕望跟痛苦的時候,總能尋著記憶裡的一些蛛絲馬跡,讓自己更痛苦更絕望。

  比如,那小姑娘其實並沒有自己所以為的那麼愛他。

  比如,她迷戀他,或許說更迷戀他的身體。

  這種認知是很絕望的。

  過去的種種被全盤否定。

  他當時很確定自己,就算遇上任何事兒,他也不會跟她分手。

  誰愛說就說去,他向來也不是在乎流言蜚語的人。

  前一天晚上大劉還說:「你別太篤定了,那小丫頭年紀小,膽兒小,遇上事兒容易跑。」

  他當時還特不屑地橫了大劉一眼,「她要跑了,哥們兒給你洗一年襪子!」

  大劉從小就香港腳,出其臭,脫了鞋,半個巷子的人都能聞見,以前幾人上林陸驍家裡打遊戲時,一脫鞋,林陸驍直接給人拎著鞋子扔出去。

  臭氣熏天,差點兒沒把他們家的花給熏蔫兒。

  一旁的沈牧聽了,好心勸他:「陸驍,你別玩這麼大。」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的自己簡直可笑。

  那天接到沈牧電話,知道她來找他時,然後接到報警電話時,他真是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後來知道不是她,心裡又有點平復,但也失望。

  冷靜下來想想,她那麼膽兒小,怎麼會在大雪封山雇車進來呢?

  可真當他在消防隊門口看見那一抹鮮紅時。

  他又氣又怒,那一絲欣喜都被他忽略了,問她來做什麼,她若無其事地說來求愛。

  那下他真是氣著了!

  好像什麼事兒都在她掌控中,她要來便來,她要走便走?

  一見面。

  她又火急火燎撲上來,試圖用欲望撫平這一年。

  他當時是厭惡的,發了一通火。

  而昨晚,她又說,她再也不來找他了,讓他去找別的女人。

  那下,他心裡是真慌了。

  欲望就欲望吧,至少別真斷了——

  然而她在床上也比以前冷淡,他激她,她不為所動。

  他一遍遍用她最喜歡的方式遷就她,效果了了,做完,她也是平靜地靠在床頭漠然抽煙,好像剛招完一隻鴨。

  就差沒用錢羞辱他了。

  林陸驍聽完,轉身要走,阿姨喊住他,「剛離開時,我說讓她下回來找個好時候,下雪天路不好走,她說她也許不會再來了,我想想還是告訴你吧,免得你倆有啥誤會。」

  走了。

  門外寒風頂立,樹枝狂舞,空中大片大片雪花往下落。

  阿姨去關門,念叨著:「又下雪咯。」

  蕭條畫面裡。

  男人行至在雪地裡,步履平穩,背影高大且頹然。

  下輩子我們都別愛了吧,疼。

  ……

  回到北潯,電競項目啟動,劇本是由一位叫南璿的作者寫的——《我曾在時光裡聽過你》。

  南初試鏡很順利。

  她是整個劇組第一個定下的演員,只因為原著作者很喜歡她。

  後來她知道那姑娘叫蘇盞。

  兩人一見如故,在片場一休息就坐在一起聊天,就算不聊天也能安安靜靜坐著,她看她的書,她發她的呆,彷彿早已相識多年的老友。

  再後來,她發現蘇盞跟劇組裡那個帥炸天的遊戲公司老闆似乎有點「貓膩」。

  這源於她近一年的職業培訓。

  在美國受訓的日子,確實長進了不少,好像茅塞頓開,對情緒把控和人物的刻畫都有了一定自己的理解,同時還特別善於抓人物的細節。

  那帥炸天的遊戲公司老闆和蘇盞的小表情都沒逃過她的眼睛。

  不過蘇盞倒也跟她坦誠,兩人有過一段。

  南初倒也不驚訝,只是看到徐嘉衍總能想起林陸驍,兩人長得不像,性格也相去甚遠,徐嘉衍偏向慵懶,林陸驍則多了些邪痞,穿上軍裝又禁欲。

  可就是能想起她的隊長。

  離開時對她發狠的隊長。

  組裡的女演員整天在花癡那個遊戲公司的老闆,就連送個頸椎貼都積極得不行,可她還是更喜歡隊長那樣的,剛毅且有安全感。

  蘇盞說很羨慕她,覺得她活得灑脫。

  她笑著搖搖頭,所有的灑脫都是裝出來的,在見到那個人之前。

  組裡在拍夜戲。

  兩人躺在草地上看星星,說起了職業偏見這回事,蘇盞仰頭看星星,歎口氣道:「世俗的眼光,我們阻止不了,我就覺得消防員挺好的,職業偏見早就不應該存在了,大神以前也被家人不理解,儘管他是那麼多電競青年的偶像,可他父親就覺得他不務正業。」

  是啊,這世界上有很多種聲音會試圖去擾亂我們的心,在你落難時,他們毫不留情踩上幾腳。他們諷刺,他們嘲笑,他們試圖把你踩在腳底下,譏諷地看著你的笑話。

  希望你一朝墜入地獄,永不翻身。

  ……

  年關將近,北潯雪不停歇,一場接一場。

  冰封天地,雪被厚積,樹枝都被積雪壓彎了。

  南初跟蘇盞在年三十前去了一趟青禪寺,給自己求佛緣。

  佛家道觀,年關人特別多,九氓山上上下下全是前來新年拜願的信徒。

  倆姑娘穿著簡單樸素,擦過匆匆而過的路人。

  「你經常來這兒?」蘇盞問。

  南初搖頭,「以前經常,現在拍戲忙,一個月一次,上來聽聽禪修。」

  「禪修能做什麼?」

  南初笑,「靜心,之前被人罵,心不靜,總想著找一處發洩,不然鬱結在胸,很容易得乳腺癌的。」

  蘇盞瞪著她那對高聳的胸部。

  「你在氣我嗎?」

  南初笑更開懷,「沒有啊,我說實話,不能因為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不過聽了禪修確實心靜了很多,給我講禪的師傅講得挺好,你要是有什麼鬱悶的事兒,也可以找他說說。等會帶你去見見。」

  一路說一路笑,很快便到了九氓山頂。

  寺裡上香的人多。

  南初帶著蘇盞點了香,轉身去找主持。

  結果在青蟬的後院遇上了沈牧。

  西裝筆挺,輪廓清秀。

  南初低頭瞥過,想側身過去,結果被沈牧叫住。

  雖然南初戴著口罩,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你等會。」

  南初停下,「牧哥。」

  能進後院的人不多,環境清幽,中間燃著一鼎香爐,冒著嫋嫋青煙,前後無人,身後是一片蔥翠的樹葉。

  沈牧把手插進兜裡,看著她道:「陸驍回來了。」

  「哦。」

  南初從他身旁擦過,對身後的蘇盞道:「走吧,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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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南初真就頭也不回牽著蘇盞走了。

  沈牧雙手抄在兜裡,立在原地側頭看了眼那背影,搖搖頭離去。

  南初敲門進去。

  主持正閉眼坐在蒲案上打座,屋內檀香清幽,燃著一秉青燭。

  倆人微微施禮,「主持。」

  主持睜開眼,望她倆一眼,目光落在南初身上,招手道:「今日有空過來?」

  南初走過去,點頭道:「過來聽禪修。」指指身後的蘇盞,「這是我朋友,蘇盞。過來一起聽禪修。」

  主持點著頭,「好,最近怎麼樣?」

  如無例外的開場白。

  南初仔細回想這段時間,淡笑:「吃好睡好喝好。」

  主持又看向蘇盞,遞上蒲團,「坐吧。」

  南初瞥了蘇盞一眼,對蒲案上的人說:「主持,我這朋友有一事兒,您給開解開解。」

  主持斜睨她一眼,「哦?什麼事兒?」

  「佛法裡的逆緣是不是因果報應所致?」蘇盞絲毫不扭捏。

  主持:「逆緣,違緣,孽緣,這三種,孽緣才是因果報應所致,逆緣,違緣,雖面兒上看著不順,但實則在修行佛法中,出現逆緣和違緣,則是修行的大福報,怎麼?姑娘,你修佛?」

  蘇盞苦澀笑笑,「不是,是我一朋友。」

  主持惠若明心,了然地點點頭:「你倆都是,逆緣、違緣可以化解,孽緣是不可化解。」

  約莫又聊了半時辰。

  主持靜修,南初帶著蘇盞去聽禪修,中午吃齋戒的時候,再次在齋堂裡遇上沈牧,手上那串黑色的佛珠甚為明顯。

  南初打了飯,推到蘇盞面前,低聲笑:「這邊的齋飯,可不是想吃就能吃上的。」

  蘇盞低聲道謝,拾筷而食。

  兩人低聲交談。

  蘇盞邊扒飯邊問,平淡地問:「真不打算找他了?」

  南初撥了兩粒米飯,在碗邊上磕了磕,苦笑:「冷靜冷靜吧。」

  他們都需要冷靜。

  畢竟那晚的記憶不太美好。

  「他要不來找你呢?」

  南初往嘴裡塞一口,「盞,我有時候覺得,我想他平平安安的生活大過我想跟在他在一起這個結果。」

  蘇盞理解,「嗯。」

  南初嘴角的笑越苦澀:「那天在隊裡,我看到一個姑娘跟他告白,在證券交易所工作,一個月工資一兩萬,願意為了他放棄工作來北潯。我那時候就想,為什麼我不能為了他放棄演員這職業?是我貪慕虛榮還是太享受這圈子帶來的名利?」

  蘇盞:「我知道你不是。」

  「或許他更適合那樣的生活,而不是我這種隨隨便便說兩句就能上頭條的人。如果再度公開戀情,因為我,他也許成日會被狗仔跟蹤,他很隨性的一個人,也不是什麼紳士,偶爾也會罵髒話,萬一到時候媒體拿這些大做文章……可我又不甘心。」

  不甘心什麼呢。

  不甘心他與任何別的女人在一起。

  蘇盞歎息一聲,感同身受:「是啊,我也不甘心。」

  不甘心就此放手。

  又不甘心拖累他。

  「吃飯吧。」

  南初再抬頭時,沈牧的對面多了一個人影,若不是那背影太嬌小,她差點以為是那人來了。

  想想又覺不可能,他向來不信這些的。

  只是打扮太相似了。

  一件深黑色的衝鋒衣,帽子扣在腦袋上,微微勾著背,身材太嬌小,端端坐在那兒。

  沈牧大概是被打擾了,表情不太愉悅地盯著對面的人。

  那人似乎沒理他,自顧自低頭吃著碗裡的飯,還夾了他盤裡的一隻素雞,塞進自己嘴裡大口大口嚼著,好像故意氣他似的。

  沈牧果真被氣到了,「啪——」撂了筷子,正要諷刺幾句,餘光瞥到南初正盯著自己看,他也看過去,南初大方沖他笑笑。

  想起自己那命苦的兄弟。

  又把他氣著了。

  ……

  年關放假,最後一場戲拍完,南月如來接南初去吃飯。

  到了地兒。

  門口的小僮迎他們上去,「鄒總已經在樓上等了。」

  南初頓悟,「媽,還有誰?」

  南月如拉著她往樓上走,「鄒世華,華天娛樂的老總。」

  當然還有他兒子,鄒淼,二十八歲製片人。

  而此時樓上。

  鄒淼:「你說南初?」

  鄒世華點頭,抽了口煙:「她媽跟我老朋友了,年前看過她一部戲,還行,她媽跟我提了這事兒,我不好推,就當隨便吃個飯,你要不喜歡,回頭你倆自己談。」

  鄒淼笑笑,半開玩笑道:「您可真行,好人您當了,壞人我來當是吧?那丫頭我挺喜歡的,要真能成,年底給您娶回家?」

  南初那模樣擱誰誰不喜歡。

  鄒世華倒沒什麼意見,「行,你也老大不小了,要麼乾脆點,等會直接討論結婚的事兒好了。」

  「行啊!」

  南初跟著南月如進了包廂,四人客氣寒暄。

  南初剛下戲,沒來得及回去換衣服,身上穿的還是長款的羽絨服,剛在車裡,南月如硬逼她把裡頭的線衫穿成長裙,所以脫下來的風景還是很可觀的。

  但南初全程就裹著件羽絨服冷著臉。

  對面的鄒淼全程帶著一抹玩味的笑盯著她,「你不脫外套嗎?」

  南初:「不熱,謝謝。」

  鄒淼這人從小就有點皮,他這幫圈子裡的富二代都有點紈絝子弟的德行,就喜歡唱反調,你不搭理我,我就偏要弄你。

  南初的過於冷淡,讓鄒淼覺得這是在跟他玩欲擒故縱的把戲。

  於是,在南初說完不熱兩字後,他悄悄把空調遙控器藏到背後,溫度調至最高。

  屋內溫度越來越高。

  連平日裡一向怕冷的鄒世華都忍不住脫了一件外套,「怎麼忽然這麼熱?」

  鄒淼壞笑:「不知道啊,可能暖氣壞了?」

  鄒世華沒理他,發現南初還穿著羽絨服,關切地問了句:「你不熱嗎?要不把外套脫了,別等會出去感冒了。」

  南月如瞥了眼南初,「脫了吧。」

  南初如果知道是相親,打死也不會在車裡穿上那件小禮服,並不是在意什麼,比這更大膽的衣服她也穿過,但她有種被騙的羞辱感。

  她猛一下站起來,「我出去透個氣。」

  鄒世華不明所以,和藹道:「先吃飯唄。」

  南初禮貌一鞠躬,「我去上個廁所,失陪。」

  下一秒,鄒淼也緊跟著站起來跟出去,「我也去。」

  兩人會心一笑,鄒世華開玩笑道:「看來我兒子挺喜歡你女兒的。」

  南初出門往另一邊走,鄒淼插著兜在身後喊,「哎,你上哪兒去,廁所在這邊!」

  沒人理。

  南初逕自來到吸煙區,憋著一股勁兒把羽絨服拉鍊扯下來,裡頭的小禮服是v領,勾著一道若有似無的弧度。

  她靠著牆,從兜裡掏出煙盒取了一支,含在嘴裡,低頭點燃,長吐一口氣。

  隔著彌散的煙霧,看見鄒淼從前方過來,她別開眼。

  鄒淼插兜站到她身側,視線慢慢往下移,落在她胸前,吹了聲口哨,挑眉道:「我道是怎麼了呢?就這還不肯脫?」

  南初倚著牆,一隻手夾著煙,冷了臉,「滾。」

  鄒淼笑了笑。

  一隻手撐著牆,側了身,弓著背,低下頭,仔仔細細打量她,「你平時上節目挺甜一姑娘,怎麼私底下這麼凶?」

  「你當我有精神分裂吧。」南初面無表情說。

  鄒淼大笑:「正好,我也就一神經病,咱倆湊活過得了,就別去虐虐別人了。」

  鄒淼愛玩,前女友無數。

  南初知道他多半就跟這兒開開玩笑,只是沒想到,這人發起瘋來,真就是個神經病。

  ……

  這天,年尾剛過,沈牧的慈善機構做了消防專題,南初作為明星消防志願隊代表參加,連鄒淼都被邀請了。

  鄒淼自己有個基金會,平日也熱愛慈善事業,跟沈牧是合作關係,雖從小聽有耳聞,但兩人不太熟。看見南初跟鄒淼坐在化妝間裡聊天時,轉頭問身旁的助理:「陸驍來沒?」

  「在路上了,還沒到。」

  活動末尾有個消防知識講座,剛好這陣林陸驍休年假,就把人喊過來了。

  結果看到這幕,直接掏出手機給對方撥了個電話。

  那邊林陸驍剛停好車,拉下手剎,接起:「到了。」

  沈牧:「到門口了?」

  林陸驍推門下車,倚在車門上打電話,「嗯,在門口。」

  沈牧:「……行,你在門口等著,先別進來。」

  冬日一片晴好,金燦燦的陽光灑下來,暖烘烘一片。

  林陸驍靠在車上,懶洋洋地笑,「掛了。」

  現場來往女生多,這麼一帥哥靠著車門當人體車模,也都忍不住多看了眼,林陸驍百無聊賴站著,低頭用腳尖碾著地上的煙頭。

  忽然,前方開進來一輛卡車。

  林陸驍眯眼一掃,後頭塞了一滿滿車廂姹紫嫣紅的花,至於什麼花種,他還真認不出來。

  一轉眼,沈牧已經到他身旁了,也注意到了那輛卡車,忽而想到裡頭的人,不可思議道:「你買的?」

  林陸驍嗤笑了下,跟聽了個笑話似的,「有病吧,我買這個幹嘛?」

  沈牧撇嘴,哂笑。

  哎——

  傻小子,有人在泡你媳婦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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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0 00:19:20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八章

  裡頭忽然出來一人,模樣俊朗,模樣挺括。

  鄒淼走到門口,瞧見沈牧,沖他不鹹不淡地打了聲招呼,又回頭,對著門廊裡頭高聲催促:「快點兒!給你看個東西!」

  隔幾秒,一姑娘慢慢悠悠抱著手臂從裡頭出來,不耐煩道:「你到底幹嘛?」

  林陸驍百無聊賴站著,目光不經意一瞥。

  稍稍頓了下,片刻,不動聲色轉開,手去摸褲兜裡的煙盒。

  沈牧手抄在褲兜裡,輕輕咳了聲。

  原本沒注意這邊的南初,忽然順勢往這邊看來。

  林陸驍一身黑,烏黑的頭髮茬在陽光底下發著亮光,輪廓線條跟被刀刻一般硬朗。

  他取了一支煙,含到嘴裡,點燃,把打火機塞回褲兜裡,吸了口,把煙夾到指尖,吐了口氣時,四目在一瞬間對上。

  兩道眼神肆無忌憚纏攪在一起。

  前方鄒淼等不及,站在卡車身邊沖她喊:「南初,過來!」

  南初走過去。

  林陸驍嘲諷地勾勾嘴角,別開目光,靠著車門抽煙。

  那道身影經過他面前時,他也沒看,側著頭,弧線硬朗,真就一點兒都不肯低頭。

  沈牧拿手肘統統他,「要不是今兒個,我也不知道他倆——」

  「行了。」他不耐打斷。

  沈牧試探:「不舒服?」

  他叼著煙,哼笑了下,低頭撣煙灰,「有什麼好不舒服的。」

  沈牧:「這麼大度?」

  林陸驍含著煙不說話了。

  興許二十幾歲的時候還能衝上去給人攪得一團亂,把那人打得讓他再也不敢惦記他的東西,再把那姑娘拖回家好好教育一番,可這年歲越長,有些情緒越能控制。

  越能壓抑。

  剛來林清遠還說他,過了年也是三十男人了。

  南初走得慢,鄒淼等不及,衝過去,一把就給人拽過去,勾著她的肩,揚手一指一卡車的花,「都是爺給你選的。」

  「你有病?」南初瞥他一眼。

  鄒淼笑,毫不在意:「是啊。」

  南初翻了個白眼,轉身要走,被人死死拉住。

  鄒淼給她拖回來,直接拉到懷裡,腦袋搭著她的腦袋:「你他媽到底好歹是感動一下?」

  南初推他,及不過他的力氣,無力被他按在懷裡,只能厲著嗓子警告,「你他媽先鬆開!」

  腦袋被他按在肩上,目光裡,車邊有道黑影轉身離去。

  毫不留戀。

  南初征征然望著那道筆挺的背影,其實他穿軍服最顯剛毅,可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再看她一眼,眼眶忽然一熱,她吸了吸鼻子。

  鄒淼忙把人給懷裡拖出來,一看,哭了。

  小姑娘突然哭得梨花帶雨,讓他心疼慌了,聲音居然都莫名其妙柔了下來,「哎哎哎哎哎哎——你哭什麼呢?!不至於這麼感動吧!!!!!」

  「哎,你這麼弄我下次都不敢給你驚喜了哇!!!!!」

  「別哭了姑奶奶!!!!」

  ……

  下午三點,活動開始,到了義賣環節。

  鄒淼十分大氣地以南初名義向志願隊捐贈了200萬的消防物資。

  沈牧嘖嘖,「這鄒淼追女人還真是一套套的。」

  一旁的人哼唧,「花炮。」

  在場媒體全部炸開鍋。

  末了採訪全圍著兩人的緋聞打轉,「是不是準備公開戀情了?」

  「是不是有孩子了?」

  「什麼時候結婚?」

  鄒淼還死不要臉地跟媒體一一耐心解釋。

  「如果快的話,我們年底結婚請大家喝喜酒。」

  氣得南初想直接掐死鄒淼。

  結果之後鄒淼還以此要挾她,「別啊,我話都說出去了,別讓我開空頭支票啊。」

  南初直接把鄒淼有關的聯繫方式,拉黑。

  鄒淼倒也不急,偶爾去片場接她,找不到的時候,就自個兒跟兄弟們一起玩。

  他忽然把追南初當做一種樂趣,偶爾看看小姑娘跳腳時的情緒還挺有意思,但說真要結婚麼,還差那麼點意思,這姑娘太冷。

  暫時找不到更好的,確實能勾起他最大的興趣也只有南初了。

  網上緋聞越炒越厲害,還流出了幾張疑似南初跟鄒淼在酒店激吻的照片,看角度,應該是相親那晚,南初靠在牆上,鄒淼手撐在牆邊跟她說話。

  ……

  這天,南初在片場,接到大劉一個電話。

  電話剛接起,裡頭就是一聲大吼,「嫂子!!!」

  這聲久違的嫂子倒是讓南初愣了愣神,大劉很少給她打電話,打這麼急又這麼嚴肅的語氣,心下湧出一陣不好的預感,下意識也沒反駁嫂子這聲稱呼,「怎麼了?」

  大劉支支吾吾半天沒說。

  南初被他這欲言又止的態度勾起了怒氣,也急了,「有話就說!」

  「驍爺……」

  南初攥著手發緊,連喉尖都忍不住抽緊,彷彿被堵了一口氣:「是不是他出什麼事兒了?」

  大劉抽泣:「在醫院呢!」

  南初大腦轟一聲,空白一片,指關節已經被她攥得發白,她深吸一口氣,儘量不讓自己聲音聽上去發顫:「嚴重嗎?」

  大劉看了眼身旁的沈牧,正琢磨怎麼說呢。

  沈牧眼神示意他,——說嚴重點。

  大劉會意:「被人砍了好幾刀,剛聽他念你名字了……」

  其實就背上一刀,也不深,但是以前他背上有過舊傷,所以格外難癒合。

  那邊已經嘟嘟嘟就只剩下忙音了。

  大劉掛了電話,意味深長地跟沈牧對視一眼,「應該來了,哎,剛驍爺真喊了?」

  沈牧望望外頭的夜色,淡笑道:「喊吶!對著我喊了好幾聲呢,就拽著我的手不肯放。」

  大劉嘖一聲,想想那畫面,寒毛都豎起來了。

  驍爺躺在床上喊一女人名字,想想都怎麼覺得有點不靠譜,生怕是沈牧涮他,但又覺得,也不一定,男人癡情到了一定程度,智商都能拉低,什麼事兒做不出來。

  南初趕到的時候,大劉跟沈牧剛巧從裡頭出來,瞧見她站在門口,兩人會心一笑,沈牧道:「來挺快啊。」

  南初摘了口罩,「他人呢?」

  沈牧下巴往裡頭一指,道:「在裡頭躺著呢,這會兒睡著了,我們去他家整理點東西送過來,正好,你陪一會兒。」

  南初點頭,「怎麼受傷的?」

  大劉說:「昨兒個上街給人抓暴亂分子去了,昨天那些暴亂分子多狠啊,朝著他背上就是哐哐幾刀,歇菜了——」

  其實就是後邊兒沒長眼,被人趁虛而入,不小心劃了一刀,還是他自己撐著到醫院的。

  南初默然,這人真是挺不要命的。

  大劉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我跟沈牧先走了,你陪一會兒,剛驍爺一直喊你名字,我們實在沒辦法,就把你喊過來了,對了……」他頓了一下,「你跟那鄒淼——」

  「不是。」她下意識說。

  大劉一樂,跟自己撿了個便宜似的:「那就好,你倆聊吧。」

  南初進去沒多久。

  林陸驍就醒了,迷迷糊糊間看見一道纖瘦的背影,他斜著眼睛盯著看了好久,似乎在確認什麼。

  南初一轉頭,就看見他睜著一雙眼。

  四目再次撞上。

  忽然沉默。

  林陸驍撐著身子從床頭坐起來,南初下意識要過去扶,被他推開,毫不客氣的嘲諷:「你來幹什麼?」

  外頭風雪冰冷,寒風刺骨。

  她從片場衝出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連羽絨服的外套都沒拿,也沒有折回去拿,直接攔了輛的,蹦著這邊就來了。

  他這態度,比外頭的霜雪還冷,還紮心。

  南初吸了吸鼻子,撇開眼:「你非要這麼說話?非要這麼難聽?」

  林陸驍哼聲,「所以你還來找我幹什麼?當你的公主去啊。」

  南初氣急反笑,眼裡忽然有水光,「林陸驍,你是不是吃醋了啊!」

  「放屁!」

  大概是牽動了傷口,他輕咳了聲。

  南初拖了張凳子放到他床邊,坐下,目光沉靜地望著他說:「咱不鬧了,行嗎?」

  然而一句話,把林陸驍這幾天生生壓抑的怒氣給徹底點燃了。

  「你還認為這是在鬧?你跟那小子搞那麼多花頭就是想惹我生氣?」

  那天看到鄒淼抱她,她躲在鄒淼懷裡哭,他心裡什麼感受,只有他自己能體會,這輩子就這麼愛過一個女人,還被別的男人抱著哄!

  他承認他吃醋,他嫉妒發狂。

  當時要不是沈牧拉著他,他真能上去把那小子給廢了。

  但是又能怎樣?

  他倆的問題還是沒有解決。

  他忽然伸手去拿床頭的煙,南初按住他的手,聲音平靜:「別發瘋。」

  女人冰涼的小手蓋住他的,軟軟細細的,他冷聲,「拿開。」

  「你就沒有錯嗎?鹿山那一晚,你憑什麼那麼對我?」南初固執地看著他,小臉擰著,就這麼生氣的模樣,還都挺好看的。

  林陸驍覺得自己跟著了魔似的,忽而自嘲的一笑,「行,我給你道個歉,那晚不該那麼對你。」

  那一晚確實後悔過。

  或許他態度軟一些,今天的局面絕對不會這麼僵。

  南初忽然覺得很無措,他對她失去的信任,她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他重新信任她。

  可又覺得這麼拖著,對雙方都是傷害。

  可他的態度絲毫不肯柔軟。

  他從前明明那麼寵她,就算真生氣的時候,只要她哄兩句,也就瞬間沒脾氣了,可這次,真的怎麼也哄不回來,就那瞬間。

  她忽然明白了,有些東西,真的不是有第二次機會的。

  她有些心灰,低下頭道:「剛大劉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心裡很著急,就想著過來看一眼就走,結果大劉他們說他們要回你家去幫你整理東西,讓我陪一會兒,我不知道怎麼面對你,我以為你睡著了應該不會醒,等他們拿完東西回來,我就走,或許我今天真的不該來。」

  她抽回手,低頭,眼淚剛好落在手背上。

  「以前的事兒就在今天做個了斷吧,當年是我的錯,我太懦弱,知道你父親入院,你政審沒過,我怕給你帶去那麼多麻煩,你不同意分手,我想著要跟你說一聲,可我媽收了我電話,出院直接帶我去了機場,我想讓嚴黛給你帶個話,可是那天之後誰也沒來看過我,我誰也找不到。到了美國,我就想,我得努力,我得變得更強,這樣我才能保護你。」

  林陸驍壓在煙盒的手漸漸收緊,裡頭本就沒剩幾根,煙盒直接被捏癟揉坐一團。

  緊繃的腮幫因為極度壓抑輕動了一下。

  南初吸了吸鼻子,在這寂靜的病房裡,更顯悲傷。

  「隊長,我以後不會再來打擾你了。」

  說完,她站起來,「等牧哥跟大劉回來,我就走,你要不想看見我,我去門口等著。」

  她最後看了林陸驍一眼。

  靠著床頭的男人穿著一身病號服,臉龐輪廓不似平時那麼挺括,甚至還有些憔悴,可在她看來就是英俊不凡,不忍再看。

  再看就忘不掉了。

  她轉身往外走。

  結果被人直接從後面抱住。

  她渾身一僵。

  那人埋在她頸間,深深吸了口氣。

  下一秒,林陸驍手扶著她的肩膀給她轉過來,對上她的眼睛,那雙通紅帶著水光的眼睛。

  「你是不是喜歡每次都把人攪的一團亂,然後自己一走了之?這個毛病你這輩子能不能改好了?這次和好了,下次你又跑了我上哪兒找去?嗯?」

  他嗓音低沉磁性卻比剛才緩了些許,竟還帶了些無奈。

  南初忽然抬頭望著他。

  林陸驍卻淡淡看著她道:「你敢跟我去領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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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0 00:19:37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九章

  月白風清。

  病房內靜了一瞬,回蕩著微微喘息聲。

  南初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抬頭去看他眼睛裡是否帶有一絲一毫開玩笑的成分,可林陸驍的眼神一如既往,像一潭清水,波瀾不驚。

  沒有局促,沒有玩笑,就像剛只是問了一句你吃飯沒如此平常。

  問的人輕描淡寫,可讓聽的人太過震驚,事情轉變的太快,南初頓了下。

  林陸驍捕捉到她遲疑的表情,桃花眼微勾,眉眼一挑:「不敢?」

  南初笑了下,目光如鏡。

  她為了他,還有什麼是不敢做的。

  「敢啊。」她仰著頭,清脆道。

  懸著一顆心終於落地,林陸驍直覺後背一陣鑽心疼,大概是剛下床去拉她的時候,扯到傷口了。

  精神剛放鬆襲來,一陣頭暈目眩襲來,人有些撐不住,栽在南初身上。

  重力全壓在她的身上,才驚覺不對勁。

  頸邊全是他涔涔的汗液,急促的呼吸,南初伸手去摸他額頭,「你怎麼了?」

  林陸驍隱忍痛苦,「牽到傷口了。」

  南初去撥他的腦袋,驚呼一聲:「那怎麼辦?!」

  沈牧跟大劉剛巧走到門口,聽到這聲,嚇得直接一腳踹開門衝進來。

  「咚——」一聲,門被踹開。

  緊隨而至,兩聲:「陸驍——!!」

  屋內兩人聞聲望過去,林陸驍眉頭皺得更緊,卻還是掛在南初身上,平淡地安慰懷裡的女人:「沒事。」

  沈牧跟大劉互視一眼。

  靠,這唱得又是哪齣兒啊?

  護士重新過來換藥,南初上完廁所出來,看見護士小姐一臉春光明媚,對著脫光了上半身的林陸驍笑得嬌俏,「您這舊傷加新傷的,好的沒那麼快,得一陣呢,就算好了,平時還得注意點,再有個下回,可就不是這麼回事兒了,張醫生都說了,不養好不准讓您出院。」

  林陸驍裸背趴在床上,見她出來,目光就牢牢地盯著她。

  南初瞪他。

  兩人的眼神在空中肆意纏綿。

  身後的護士渾然不覺自己身處怎樣一個氛圍,仍舊自顧自給他上藥,自顧自說:「上回你們消防大隊來我們這兒突擊檢查,張醫生還跟我們念叨你來著,您也真是的,工作那麼不要命,平時休假就好好休息唄,跟人逞什麼能,上街抓啥暴亂分子去。」

  林陸驍根本沒搭理她,或者說根本沒聽她嘴裡在說什麼。

  護士無趣,換好藥,推著車子走了。

  林陸驍把衣服穿好,坐起來,沖南初一揚下巴,指了指床前的凳子,「過來坐。」

  沈牧跟大劉不知上哪兒去了。

  南初乖乖過去坐下。

  屁股剛著凳呢,手機就瘋狂地響起來,低頭一看,是一長串陌生號碼。

  南初猜想多半是鄒淼,因為前陣把他號碼拉黑,他換著號碼打了好幾個。

  直接摁斷。

  林陸驍盯著她,挑眉:「怎麼不接?」

  南初:「不重要。」

  電話又響起,南初再掛斷,如此循環三次,林陸驍似乎意識到什麼,不動聲色地說:「接。說不定人有事找你呢。」

  南初堅定的不接,把手機關了直接丟到一邊沙發上。

  林陸驍視線順著那道圓潤的拋物線看過去,手機落定,才舔著嘴角低頭笑了下。

  「真嫁給我?」

  南初點頭。

  他樂了,眉宇那點痞氣又出來了:「行,回頭補你個戒指。」

  南初擔憂地看著他,「都行。」

  林陸驍笑:「怎麼?擔心我買不起?」

  南初搖頭,「跟你在一起就行。」

  林陸驍垂在身側的手漸漸攥緊,心裡好像被什麼撓了一下,他側過頭,一秒又轉回,表情已平靜了,看著面前的姑娘道:「我下周得回鹿山,在我回去之前,先把證領了。」

  「嗯。」南初點頭。

  之後又得各忙各的,領了吧,領了安心。

  「我就兩台車,跟一套公寓,存款也不多,但娶你夠了,回去把鑰匙配給你,至於酒席……」

  南初忙說:「酒席先不要擺吧,我這邊還有點事要處理,等我這邊事情處理完,我們再商量酒席的事兒,或者等你鹿山回來我們再談酒席的事兒。」

  「你媽那邊?」

  「先把證領了吧,之後的事兒我們在算。」

  「嗯,我不在你就先瞞著吧,免得沒人護著你。」

  「我得了空就去看你。」南初說。

  林陸驍一笑,「行吧。」

  ……

  領證這事兒還不是說能領就能領的。

  上回批的結婚報告因為後頭的事兒,直接被孟國弘扣下來了,流程到了他那兒就卡著,還沒提上去。林陸驍第二天直接從醫院溜出來,回了一趟老胡同,林清遠現已退居二線,整日跟老友下下棋喝喝酒題題字日子倒也清閒。

  剛走到門口,老友見高高大大一人影走來,喝呼道:「你兒子回來了!」

  林清遠順勢望去,笑了下。

  陽光下,到底是上了年紀,林清遠的眉鬢都白了,這麼遠遠看著,倒像個慈祥老人,瞧得林陸驍心頭一酸,他楞在門口,側了下頭。

  這是他難過的表現。

  「臭小子!站那兒幹嘛!」林清遠中氣十足。

  他一下又樂了,走過去,「爸。」

  林清遠哼一聲,像個頑皮的老小孩:「知道回家了?」

  林陸驍受傷的事兒也沒人跟他說,孟嬸都特意給瞞著,就怕老人擔心。

  老友看著林陸驍欲言又止地表情,立馬識趣地站起來,「得了,看來這小子有話跟您說了。老林,下午我再來找你下棋。」

  說完拍拍林陸驍的肩。

  後者頗恭敬地:「劉叔,您慢點兒走。」

  林清遠慢悠悠站起來,背著手往屋裡走,「想說什麼事兒?」

  林陸驍向來直接,「我打結婚報告了。」

  林清遠挺下來,回頭看他,背光裡,他神色如常,哼一聲:「這是來通知我的?」

  「我跟她磨太久了,您要不同意,這茬我也得辦了。」

  林陸驍想著要不說南初懷孕了,畢竟三十了,老頭兒自己心裡也急,但始終還是不願意在這事情上撒謊。

  林清遠忽然往他小腿肚上踢了腳,沒下力道,「兔崽子,我說不同意了嗎?」

  大喜過望。

  林清遠在案桌前坐下,「張秘書早就跟我說了,你個死小子,打報告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我已經讓張秘書幫你提上去了,下周能批下來,在你回鹿山之前。」

  張秘書給林清遠打電話的時候,林清遠啥都沒問,就問了一句:「還是那丫頭?」

  電話那頭一聲是,林清遠忽然就笑了,「行了,趕緊批了吧,順便催一下老劉幾個,那小子估計想在回鹿山之前把證領了。」

  知子莫若父。

  離開時,林清遠笑說,「對了,林啟也快出來了,你走前帶她回來,我們一起吃頓飯,從小時候見過她一面,長大也只在電視上看過。」

  林陸驍腮幫鼓動,沉默點頭,「好。」

  「成家了可就不能跟以前那麼渾了,結婚該買的東西也別給人少了,錢不夠,我這邊還有,湊湊可以幫你再貸款買套房子。」

  「夠的,之前存了點。」

  他平時都在隊裡,吃穿用度都不用額外開銷,工資發來也都直接存在卡上,沒怎麼動過,這麼幾年下來,倒也存了不少,娶媳婦兒本是夠了。

  林清遠點點頭,好像沒有什麼要交代了,「行吧。」

  ……

  歸隊前一晚。

  林陸驍剛好出院,回了一趟老胡同,一身黑衣靠在巷口插著兜等人。

  路燈下,人影恍動,前方跑過來一姑娘,林玫到他跟前,站定,把一袋棕黃色的文件檔案遞給他,氣喘吁吁道:「哥,給,熱氣騰騰,剛出爐的。」

  林陸驍接過,夾在臂彎裡,一笑:「謝了。」

  林玫驚奇,「呵,從你嘴裡聽一句謝了,還真難得,什麼時候讓我見見小嫂子啊?!」

  「有機會的。」他笑。

  林玫:「為了你這報告我跑斷腿了好嗎!你怎麼感謝我?」

  「頂多下次你爹打你的時候,哥幫你拉住他。」他吊兒郎當道。

  林玫切一聲,「你咋不知道你幫我挨打?」

  「挨打就算了,我老婆會生氣,走了。」

  說完把檔案袋往裡頭一丟,留下一車尾氣。

  林玫留在原地想,十幾年前,他們都還是孩子,在這巷口嬉笑打鬧,無憂無慮,開心就放肆尖叫,不開心就哭,那都還是幫孩子,雖不是出名門,但滿腔熱血。

  一轉眼,他們都快三十了,有了各自的生活,連林陸驍都要結婚了。

  青春一兮不復返,而今你我各東西。

  回到家,林陸驍丟下檔案袋和鑰匙,從兜裡掏出手機給南初打電話:「明天有時間嗎?」

  電話那頭,南初正盤腿坐在地上,對著戶口本和一串鑰匙發呆,呆呆地回:「上午有時間。」

  林陸驍往沙發上一躺,揉了揉鼻樑,人疲倦,「嗯,我來接你。」

  南初心跳如擂,「去民政局嗎?」

  那頭的人似乎很累,極淡的用鼻腔發出一聲單音,「嗯。」

  南初心思敏感,察覺道:「你怎麼了?很累?」

  林陸驍沒理她,「結婚後,你準備住哪邊?」

  南初本來就有件事想提。

  但是怕說了他有會不高興,默了一陣,那邊催:「南初?」

  「隊長,我先跟你說件事。」

  「嗯。」

  「我這邊房租快到期了,反正明天就結婚了,我打算在江邊買一套房子,以後咱們就住那裡好不好?風景挺不錯的。」

  林陸驍那套房子是單身公寓,兩個人住還真有點小,加上之前被狗仔蹲過點,南初東西又多,估計一下子都搬不進去「多少錢?」

  南初說了個數。

  林陸驍擰擰眉,其實真不貴,他算了算,把這套賣了,加上卡裡的錢再跟老頭兒先借點兒,剩下的以後再慢慢給她,房子的錢總不能讓人姑娘出了。

  「明天把工資卡都給你。」

  所有的身家都給你了。

  「不用,反正是我倆住,你的錢留著養孩子吧,買了這房子,我手頭餘錢不多了,還有些在投資跟股份裡,剩下的日子,得靠你養我啦。」小姑娘聲音清脆柔軟。

  「好。」

  其實不用想都知道,她在盡力配合他骨子裡那點大男子主義。

  兩人都沉默,電話也沒斷,就這麼安靜坐著,直到林陸驍瞥了眼牆上的壁鐘,才說:「睡吧,晚了。」

  「晚安,隊長,明天見。」

  每一聲都對明天充滿了期待。

  「晚安,明天見。」

  然後一夜無眠。

  林陸驍輾轉難眠,後半夜起來坐在陽臺抽了一包煙,望著天邊的星光斑點,人越來越清醒。回想過去這三十年,在他腦海裡跟過電影似的過了一遍。

  七歲的她,十六歲的她,二十一歲的她……

  一遍遍,一張張照片,全在他腦海浮現,喜笑嗔癡,全是她最好的模樣。

  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仿若開了一道清口,有光灑下來。

  林陸驍在陽臺上坐了一宿,然後進門洗漱換衣服,拎上檔案袋就下樓去開車。

  南初整理完下樓。

  看見樓下車上倚著一道黑色的身影,她勾勾嘴角,快速跑過去。

  兩人一對視,都樂了。

  都頂著倆熊貓眼,南初悶頭樂,林陸驍淺淺勾著嘴角,「高興什麼?」

  「你也沒睡?」

  上了車,他俯身給她扣好安全帶,「還好。」

  到了民政局,兩人來得早,裡頭人還不多,南初跟林陸驍直接被人帶上二樓,工作人員給他倆帶進一個房間。

  那應該是林清遠提前打過招呼的。

  登記員拿著檔案掃林陸驍的時候,南初心咕咚咕咚直跳,生怕那人冒出一句不行,不能結婚,想想又覺得自己傻,人還管你跟誰結婚,等到那鋼印一下去,兩人人手領著一本紅本本,那心才定下來。

  南初跟捧了個寶貝似的左看右看,看了好久,「隊長,回去我們得把它裱起來,好神聖。」

  林陸驍低頭看一眼。

  倒也沒覺得有什麼神聖,就翻開裡頁看到他倆頭挨在一起,忽然就有了歸屬感。

  好像百轉千回,終於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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