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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鐵笛神劍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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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31 11:13:18 |只看該作者
二〇〇

  這三門陣,分生、休、死三門,其中以生門為主陣之人,功力定是較高之人,休門為翼,死門為輔,這休、死二門之中,要以死門為最弱的一環,如進陣之人識得此陣,必定是選此死門入陣,扣住死門,就能要挾生、休二門,因為主陣之人,既將最弱的一環放置死門,一旦動起手來,不但失去控制之力,反要受人牽制,但是如果不懂陣式之人,一定是以主將為動手對象,一進招,便是先闖生門,這一來,本是勢均力敵,再加上,死、休二門為翼相輔,闖陣之人,自是難討便宜,更且一不小心,必喪在陣內無疑。

  此時,這太乙三門陣自然是以元利子為主,立生門,幾位師兄對小師弟有一種自然的護讓,所以讓元幻子據休門為翼,元靈子則守死門,按實情說,元幻子雖然入門較五師兄元靈子為遲,但元靈子生性莽直,所以元幻子的武功也實較元靈子為高。

  銀藍長衫少年,看了一回,雖沒有看懂,但他卻有另外一種想法,他暗中打算,心想,我既與你們沒有什麼大仇深恨,在未弄清之前,又何必硬要拚命不可呢?

  但他一看元靈子,卻有點氣他對自己出言不遜,心中著實腦他,心想,我總要難為難為你,看你以後可鄙那等強橫?

  心念既定,一聲清嘯。

  三個道人各守太乙三門陣的生、休、死三個位置,一聽銀藍長衫少年,這一聲清嘯,知是來人即將闖陣,元利子長劍指天,三個人立時游動起來。

  銀藍長衫少年看他們游動的形勢,乃是緩緩地繞著圈子,但卻越繞越快,他看了一看,也不打話,身形疾動,銀頁扇展招進式,人已自元靈子攻去。

  元利子三個人,自是懂得這太乙三門陣的用途,一見銀藍長衫少年竟選擇了死門,向元靈子發動攻勢,都不由心中一寒,只道他懂得這罕見的陣式。

  銀藍長衫少年與元靈子交手,出手雖然沒有用全力,但由於招式奇奧,形勢自是十分的嚴緊,元利子雖想替換元靈子,但二人一交手,招緊式嚴,又無空隙可乘,想了想,只得立時發動陣勢。

  元利子長劍左邊一指,三人登時向左旋轉遊走起來。

  如若入陣之人不懂陣式,定然不會跟敵人旋轉遊走的,他必然是站在原地,接受三個著旋走不停的輪流攻擊,在這三人交替車輪式的攻擊之下,闖陣的人自然吃虧。

  元利子就是想利用這個道理,所以發動旋轉的陣式,打算以這一原則,由自己接替下元靈子,和以自己為主,三斗這銀藍長衫少年。

  那知事實竟出了他的意外,銀藍長衫少年一見陣勢催動,他卻不是靜站原地,竟然也同時跟隨著陣勢的旋轉,遊走起來。

  這一來太出元利子的意外,他隨又一聲低嘯,猛抽長劍,反向身後右面一指,三門陣立時又轉向右面游去。

  那知陣式變得快,銀藍長衫少年,竟毫不遲疑,也隨著迅速變化。

  要知這銀藍長衫少年,既然不諳五行八卦,不懂陣圖,何以竟又能不為元利子所算,卻懂得隨陣變動呢?說穿了,不過是碰巧罷了,原來他還是和闖陣選擇了死門是一樣存心作難元靈子,是以在三門陣一動之時,他也仗著身軀靈活,隨著陣勢變化跟定元靈子遊走起來。

  元利子見這兩式變化失敗,心裡卻疑惑這少年深曉陣理,當下長劍指天,陣勢立即停下,銀藍長衫少年依然是扇招直點元靈子。

  元利子長劍兩點,似與元幻子暗中招呼,接著就見二人分向銀藍長衫少年攻去。

  這時二人攻法,並不是固分左右,而且兩人交縱穿插,忽左忽右,乍前乍後,看去雖然二人是在左右前後的亂攻急襲,其二人步法與路子,仍然是按太乙的變化而行,絕不紊亂。

  但是這銀藍長衫少年在一場交手之後,竟似領悟了許多,他也體會出對方的用意何在,所以任二人如何穿走夾擊,他總是順勢應變,自己始終是以右扇來攻元靈子兼應付元利子的側擊,以左掌單獨對元幻子。

  元利子、元幻子錯綜交襲,銀藍長衫少年也忽前忽後的順勢應變,三條人影圍住了元靈子像流星一般的滾動,像蝴蝶般的穿繞不息。

  以銀藍長衫少年適才與元靈子、元幻子過手的經驗,心中甚是有數,只要自己在扇招上,用自己所學的八成功力,必可將二人擊敗,現在縱然是加上一個元利子,那麼以自己八成施為,也足可與他們周旋,可保立於不敗之地,現在過招已在二三個回合,自己只不過是保持一個應付的局勢,他暗中想了想,知道這定是人家什麼三門陣的變化,配合得嚴密巧妙,所以自己才覺著無懈可乘。

  他想念間,又已刷刷刷,過了三招,他忽又想到,自己以一敵三,總是吃力之事,何況自己體力受限,經驗不足,再說自己身入敵窠,現在拖下去,人家是否還會增援,如若人家七星全到,自己可是定然不濟──

  想到此處,心中本是一時豪氣而來,這時不由得暗自心焦,打算速戰速決,如若自己勝了,到時再追問他們何以跟蹤之事,若是不幸自己落敗──

  臨陣過招,最怕的就是分神,這銀藍長衫少年,吃虧就是在此,他因欠缺臨敵經驗,與人過手之時,心神竟分到思念別的事情上去,不能專心一致以全神對敵。

  這時他因用心思索,手上自是要受影響,右扇微慢,正擊迎了元利子一劍,那邊元靈子已猛擊“期門”要穴,這一劍來勢疾猛,還未來得及拒迎,那元利子一見元靈子劍勢一招得逞,一抖劍花,振劍而上,直點“天柱”穴而來。

  就在同時,元利子也乘機揮劍指點“儒臂”穴。

  三個道人,功力都已是名滿江南江北的成名人物,用劍為何不狠吧,這三劍,皆是運用的恰到好處,一招發,三招動,眼看就要喪在當場。

  但好一個俊秀的少年,他雖然臨敵經驗不足,但竟然臨危驚覺,絲毫不亂,提吸一口真元,力貫右腕,鋼骨銀頁摺扇,揮動如風,一招“虎躍山澗”,明雖一招,卻是一招三變,似是學那山虎跳澗的身法一般,內蘊變化。

  只見他身形迴旋,快速絕倫,就這一旋身之間,摺扇一張一合,又一張,這一招三變的招式,正好是壓、挑、砸三式。

  第一式,是張扇猛壓,元靈子那裡是他敵手,這一壓之勢,已逼得他劍勢疾沉,膀臂發麻。

  第二式,是合扇反挑,這是順著第一式變化而來,合扇反挑,元利子刺向“天柱”的一劍,反被他這一挑之勢彈震回去。

  第三式還是張扇,是利用適才一招未克之勢,翻腕張扇,反向元幻子的劍上切去。

  元幻子已知他厲害,自是不敢硬接,忙不迭抽身,回身撤劍,想避開他這凌厲的餘威,但是銀藍長衫少年這一招,因要力拒三處強猛的襲勢,是以出招甚力,勢如駭浪狂飆,元幻子雖然想避,已是撤劍不及。

  但是元幻子乃“青陽真人”最心愛的末座弟子,同時也跟隨“青陽真人”時日最久,自然窺悟到師門許多不傳之秘,他一見銀藍長衫少年銀頁扇已將切迎自己執劍的右腕,他心知如被他這一扇切到,那一條胳臂雖不會斷落,也必落個殘廢不可,那裡還敢大意,立時運用武當武藝精髓的“黏”字訣,丹田提氣,運氣於劍,一吸一收,長劍就宛如磁石一般,與銀扇膠著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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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一

  銀藍長衫少年,萬沒有料到他有這一著,只覺那長劍之上含有一種莫可抗拒的吸引,自己心想撤招,竟也是沒有來得及──

  就在他二人劍扇膠著之際,那旁元利子又已仗劍而上,一招“長虹貫日”直取銀藍長衫少年運扇右臂的“曲池”穴。

  而元靈子這時也暴喝一聲,猛力送出一劍,一招“直指南天”直逼“章門”大穴而來。

  銀扇被制,敵招逼至,而當面的敵人又都是早已成名武林的人物,劍勢來如電奔,這時銀藍長衫少年,情勢自是危急,險像已呈。他自己心中也不由冷冷一凜,但時間緊迫,如火燃眉,已沒有時間容他考慮。只聽他清嘯一聲,奮起神勇,左掌拍出一股勁風,直擊元幻子面門。

  元幻子這時當然先求自救,微一撤步,手上“黏”勢微鬆,銀藍長衫少年立即趁機運功右掌,同時清喝一聲,銀頁扇已隨身疾合,扇面一小,與長衫膠著的面與力也立時縮小,只見他抽回摺扇,卻不向元幻子點向“曲池”穴的長劍上迎去,竟回身反臂翻腕向元靈子那一招向“章門”大穴逼到的劍上砸去。

  同時間,左掌功力不散,猛一旋身,變掌如虎爪,由側方反向元利子脈門搏去。

  元利子乃是“青陽真人”第三位弟子,見識何等廣博,但對銀藍長衫少年,這一招,與他對敵卸招的身法手法,實在看不出是出自何門何派,竟使他有莫測高深之感。

  這時驟見銀藍長衫少年,這一招似拳似掌,直擊自己脈門,實乃罕見罕聞的招法,只得一曲手肘,抽撤劍招,以求自保。

  銀藍長衫少年見元利子果然停步回劍,立時五指一直,張掌如箕,疾收疾吐,一股巨大的內勁,已平擊而出。

  元利子劍勢剛一收回,本想挺劍變招再進,那知對方掌風又到,而且這一掌,威力更大出自己意料,只覺得掌尚未到,已有一股令人窒息的勁風逼到,只得跨步斜讓。

  銀藍長衫少年就在這旋身扣搏元利子脈門,與推拍掌風之際,右手摺扇早已擺脫出元幻子的“黏”勁之外,遂即“叭”的一聲全面疾張,翻腕由上而下,直擊元靈子“肩井穴”斜切下去。

  元幻子見銀藍長衫少年,一掌一扇,先後逼住了二位師兄,太乙三門陣的陣式,竟吃他一掌一扇所亂,立時步踏丙寅,搶前兩步,長劍劃起一圈銀虹,已從翼側護住了三師兄元利子的主位。

  元利子自然知道小師弟的心意,見他從旁刺出一劍,自己當即掌劍齊舉,以劍護胸,以掌驅敵,這招果然與元幻子配合得巧妙無比,威力立見,逼得銀藍長衫少年不得不斂收攻勢。元利子、元幻子,兩相呼應,同時搶位峙立,才又保住太乙三門陣的陣法。

  三人搶回太乙三門陣式,元利子長劍指空三圈,三人同時一聲清嘯,陣式驟變,生、休、死三門立時活動,演出活三門的變化,威力較適才大增。

  銀藍長衫少年雖然不明他們陣式變化,但已覺出他們的劍勢較前更為綿密,而三人的位置變換,也與適才不同,當下冷冷一笑,扇掌並進,用出了武林未見的身法,猛攻疾襲,但聽掌勁扇勢,風如虎嘯。

  這太乙三門陣雖是改用活三門,但也未能實時困住銀藍長衫少年,但銀藍長衫少年,也因對方配合緊嚴,一時之間,也再不易將陣式衝開。三劍一扇,銀光如滾,衣衫飄飄,漸漸的但見幾團銀影緊裹住幾人身形,如旋風捲塵在那裡滾動翻騰。

  四人又鬥了三十多招,依然無法分出高下,青陽宮道人都在四廂圍觀,但誰也不敢大聲出氣。

  就在這時,由前面閃進一個肥大身軀,方面大耳,手托銅缽的僧人。

  這手托銅缽的僧人,一進重殿,就已聽得呼呼嘯風,與兵器兵鳴之聲,忙的駐足凝視,瞧了一陣,只唸了一聲佛號,大袖一拂,帶動起寬袍,一個肥大的身軀,已凌空飛起,疾向太乙三門陣中落去。

  這僧人在即將躍落太乙三門陣之時,猛然大喝一聲,道:“三位道兄與小施主請住手──”說話時,人已落入陣內,銅缽往中一隔,同時大袖提卷,巧用出四兩撥千斤的手法,往四人隔架而去,這時四人已聽得有人呼喝,也已同時撤招退步。

  那僧人待四人退步站立,向銀藍長衫少年,合什施禮,道:“小施主可否賞貧僧片刻時光,待貧僧與元利子道兄說句話?”

  銀藍長衫少年點點頭道:“可以,可以,大和尚只管請便。”

  那肥胖僧人向元利子,低說了一陣,只見元利子臉色陡變,長長的“啊”了一聲,轉臉對兩個師弟望了一眼,又對銀藍長衫少年望了一眼,然後又與那僧人說了幾句。

  那僧人略略沉吟,又跟元利子說了幾句,然後兩人一起向銀藍長衫少年立身之處走去。

  元靈子、元幻子也收劍回鞘,隨著二人身後而行。

  那僧人含笑向銀藍長衫少年,道:“阿彌陀佛,相見就有三分緣法,貧僧今日有一事與小施主相商。”

  銀藍長衫少年道:“大和尚請說。”

  那僧人道:“今日貧道由福建趕來,就是要找這兩位道兄,因仙霞觀現有重要之事,故需立時趕回仙霞觀,此地之事,果能解說開來,那最好是一筆勾消,如若不然,好在青山不老,留待他日再謀解決,不知小施主以為如何?”

  銀藍長衫少年點頭一笑,道:“今日之事,也不必急在一時,他日也定可弄清,如若不然,我可到青陽,或是去仙霞觀都是一樣──”

  元利子鬥了半天,不免鬥出火來,此時聽他竟說要找上仙霞觀,心裡覺得這少年也未免過於自大欺人,當下冷哼一聲,道:“你果有興到我仙霞觀一趟,貧道等開山門相等──”

  銀藍長衫少年,以為他笑自己不敢去,也冷冷截道:“你以為我不敢到你仙霞觀去嗎?”

  元靈子也接口道:“你如──”

  那僧人知道元靈子不善言詞,怕他把事弄僵,趕忙插口說道:“既是如此,話便好說,你們兩下之事,他日貧僧也願到場,以求了結,現在,你們還是先趕回福建要緊。”說到此處,又對銀藍長衫少年道:“貧僧乃少林弟子,人稱銅缽僧了緣就是,小施主──”他本想詢問少年的出身姓氏的。

  但銀藍長衫少年,忽而朗朗一笑,道:“幸會,幸會,一日之間,連會武林泰斗的少林、武當兩大門派的高人,今日之事,暫到此為止,三位可徑往福建,在下正要前往嵩山,拜訪少林寺,待由少林回來,再作處理,也還不遲──”

  了緣和尚一聽,不由一震,道:“小施主準備前往嵩山嗎?”

  銀藍長衫少年道:“正是要前往少林,以瞻仰這領袖天下武林的盛處。”

  銅缽僧了緣大師,微微一怔,低宣了一聲佛號,道:“既是如此,貧僧也得返嵩山一行,但不知小施主何時前往,貧僧也好──”

  銀藍長衫少年,未待他說完,就道:“我也拿不準,不過我必然要去一趟。”說到這裡,頓了一頓,道:“我一個月之內,定可趕去。”

  了緣大師向元利子與銀藍長衫少年笑道:“小施主既要到嵩山少林,依貧僧之見,你們雙方之事,不妨藉機在少林寺解決如何?”

  元利子略一沉思,道:“好,一言為定,一月內,我也必定趕到嵩山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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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二

  那銀藍長衫少年,這時卻會錯了意,只道他們到時想以少林,武當的聲望相壓自己,是以冷然應道:“到少林寺解決也可以,難道少林寺是什麼龍潭虎穴不成?”

  了緣大師知他誤會,但一時也不便解說,當下微微一笑,道:“小施主,貧僧等這就告辭,緣法無邊,咱們嵩山再見。”說罷,相偕元利子、元靈子、元幻子轉身而去。

  元利子突然回身,對銀藍長衫少年,道:“約期之內,你可不能趁我等不在此處,向青陽宮的徒眾惹事生非──”

  那銀藍長衫少年,只冷哼一聲,也未理睬,回身緩步返城而去。

  他返回旅店,夜晚躺在床上,思索著青陽宮道人何故對自己如此,覺得十分不解。

  又想起與了緣和尚之約,本來自己雖然有心去嵩山少林一趟,但那純粹是因慕少林之名,前去瞻觀一番,但如今前往,用意便自不同,如若一個不妥,說不定又要再起事端,引起一場紛爭──

  想到紛爭,不由得聯想到日間與仙霞觀七星劍相鬥之事,據理推斷,這“七星劍”定是久已成名的人物,而自己第一次踏入江湖,想不到自己所學,竟能獨鬥三劍,而且還單打什麼太乙三門陣。

  自己雖然不懂這陣法,但從陣名上看來,也必定不是普通的陣式,自己身入陣內,又無臨敵經驗,就憑一扇一掌,竟能不被傷在陣內,甚且還足有餘力再鬥下去,將來鹿死誰手,還難預料,以自己本身的感覺,和打鬥的情形而論,自己這單掌只扇,不僅不輸給人家,還控制了人家,自己依然操握先機,如若不是那什麼銅缽和尚來,自己似乎穩操勝券,以這種種情形來說,自己目下的武功,實已不弱,如果自己劍扇並用,那威力一定要比掌扇並用來得強猛。

  想到這裡,不免心生豪意,心想:此次去嵩山少林寺,定要攜帶長劍前往,如若少林寺銅缽僧以禮相待,那就罷了,如果少林寺也跟著青陽宮的道人一般不講理,哼!哼!少不得要仗著一劍一扇,會一會天下武林尊為泰山北斗少林寺。

  窗隙吹進一股夜風,帶進來襲人的夜寒,他不由微感寒意,身上一涼,頓時紛至沓來的雜念倏然一斂,心中也清靜許多,他自己暗暗責斥了一聲,心道:“我怎麼一時竟會生出這種種雜念呢?怎會盡在爭雄鬥狠上想呢?自己血仇未報,卻又想與武當、少林爭雄,豈不是萬萬不該嗎?”

  要知這銀藍長衫少年,原來也是極為溫柔和順之人,但是自從知道自己父母慘死之後,又加上師父古怪性情的影響,所以心裡竟然會生出一些要強之心,但他本性原是純良柔馴之人,是以,被夜風一吹,立時又醒覺過來,覺得不應該有如此怪誕的想法。

  他心中思潮起伏,在不知不覺之中昏昏睡去。

  次日醒來,付罷店資,就出門而去。

  一月約期尚早,他也不急著趕路,所以決定不購買馬匹,安步當車的往嵩山行去,途中也好欣賞這大地秋色,主意一定,就取道嵩山。

  這時正是深秋季節,尤其豫西境內,秋來更早,蒼莽中原,木落蕭蕭,黃塵滾滾,北國原野,清涼中透出一股豪邁、雄偉的氣象。

  銀藍長衫少年,離開方城縣之後,取道北上,經魯山、轉寶豐、走臨汝、抵登封、也就算是進入少林境內。

  這一段路,也不過七八百里,若是以銀藍長衫少年的身手,不消數日,就可趕到,但是他與銅缽僧了緣和尚約好的期限是一月內,時日尚多,是以他一路行行玩玩,各處都略事停歇,以便遊覽。

  這一日抵達登封境內,離登封縣城,尚有一驛之地,但天色已晚,便在一處大唐莊的鎮甸住下。

  這家客棧也正住了一隊過路的鏢貨,內中押隊的鏢師,人也很是正派,因見銀藍長衫少年,雖是俊秀的書生模樣,但是隨帶長劍,定然也是行家,所以也就隔席攀談起來。

  閒談中這班鏢師問銀藍長衫少年欲往何處,他便據實以告,說是因慕少林寺的盛名,所以前去朝山,一瞻勝景。

  鏢師說,往年朝少林甚是方便,但如今已大不相同,凡是登山之人,必定要受守山的僧人盤查,如若發覺行跡可疑,那就會被拒入山,據說少林此舉,乃是為了對付九陰教的人,至於內情究竟如何,外人自是無法得知。

  銀藍長衫少年,聽了淡淡一笑,也沒有把此事放在心裡,他心想:自己反正此行非去不可,別的事與他又有何相干。

  第二天一早,銀藍長衫少年,就直入登封縣,連休息也沒有休息,問了問路途,遂往少室峰而去。

  到了半山亭,亭內有兩名僧人守護,架子上擱著幾件兵刃,亭柱上掛著一塊木板,木板上寫漆著一行字,意思是請進山的遊客,身帶的兵刃,留存此處,待游畢下山之時,再予奉還。

  銀藍長衫少年走進亭內,看了看柱上的木板,臉上微微一怔,正在不知如何處置之時,忽見那守亭的和尚,走了過來,先打量了一陣,然後合掌施禮,問:“敢請施主,可是由方城縣趕來履約的嗎?”

  銀藍長衫少年聽得“啊”了一聲,遂即道:“不錯,在下正是由方城縣而來,大師父有何見示?”

  那僧人又合掌一禮道:“小僧等曾奉主持師父法諭,再一看施主的氣概打扮,就知是由方城山而來的了。”說著,又頓了一會,接道:“本來近日朝山的遊客,到此是一律請將隨身的兵刃暫存此處,代為保管,待下山之時,再予奉還,但是小僧等奉諭,對施主來此,則不受此限,所以施主可以請便,隨身的兵刃可以帶上山去。”

  銀藍長衫少年微一遲疑,道:“那豈不是破壞了貴寺的規矩了嗎?而且──”

  那僧人笑道:“小僧們乃是奉諭行事,別的就一概不知了,施主盡可請便──”

  銀藍長衫少年本想再問什麼,但繼而一想,他們原本是領命行事,想問也一定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是以微微一笑,點頭作禮,徑往山上行去。

  到了永泰寺,是乃少林寺的第一關,從永泰寺往西北十里便是少林寺了。

  銀藍長衫少年來到永泰寺,僧人似已知他來意,上前合什為禮,道:“施主既來少室朝山,先請至小寺奉茗──”也未等他答應,已側身立掌肅客。

  他正待謝卻,但一見人家這等情形,一時間竟又不禁生出豪氣,心道:我今天既來了,難道這永泰寺還不敢進嗎?當即頷首一笑,昂然而行。

  永泰寺規模不大,但廟前依然一片青蔥,約有一兩百棵蒼松環寺而植。

  銀藍長衫少年進入寺內,即有知客引入內堂奉茗,方才就座,就聽雲板三響,走進來一個年約四十二三歲的高大和尚,相貌至是莊嚴威武,一見銀藍長衫少年,就喧唸了一聲佛號,冷冷凝視著他道:“小施主果然隻身前來,想是身負絕世奇學,不過本寺有個規矩,凡是前來以武拜會之人,在這永泰寺必先露一手絕學,然後才能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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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三

  銀藍長衫少年,道:“但不知大和尚要在下如何做法,尚祈明示。”

  那高大和尚道:“這個極是簡單不過,只要小施主慈悲我鐵羅漢幾招高招,那就──”

  銀藍長衫少年一見這和尚,就知他是渾厚之人,知道多說也無用,只得爽快地應道:“承大和尚見愛,要指教在下幾招,不過在下此來,不是拚搏的,我們言明在先,咱們只以三招為限,點到而已,免得多費時光──”

  鐵羅漢呵呵大笑,道:“三招夠了,只要你能接下我鐵羅漢兩招,你只管上山就是了,走,咱們到外院中去。”

  到了院中銀藍長衫少年道:“既是如此,大和尚請賜招罷。”

  那鐵羅漢聞言,睜著兩隻精光直閃的眼睛,一語不發,怔怔的站在原地。

  銀藍長衫少年又說一遍:“大和尚請發招!”依然未見他有何舉動。

  就在銀藍長衫少年准備第三次相催之時,只見那鐵羅漢臉色大變,滿臉通紅,寬大的僧衣也鼓脹起來,只聽他重哼了一聲,一揮右拳,猛擊過來。

  銀藍長衫少年,這時頓悟他適才為何不發一語,想少林寺傳聞有七十二種驚世絕藝,看這和尚,必是橫練有什麼絕學,他心念方動,這猝然一擊已至,只覺來勢猛如山崩,含有一種懾人神魄的威力,那敢大意,當下心裡暗道:“好在只有三招,先讓你一招。”就在拳風已近身之時,倏一挫步,人已閃開。

  鐵羅漢一拳,未能擊中那少年,餘力直向一棵三人合抱的古松上擊去,但聽一陣猛烈的沙沙聲音,那巨大的古松,也被震得樹動葉墜。

  銀藍長衫少年一見他拳勢如此之雄,心中暗道:“這和尚橫練到這種地步,也真不容易了,待他第二招時,我倒要試他一試。”

  他心念未已,鐵羅漢已虎吼一聲,倏的轉身,雙拳全出,來勢更是兇猛,他絕不遲疑,跨步閃身,左掌疾推,一招“猛虎嘯月”托卸開鐵羅漢上面襲到的左掌,右掌卻施出秘傳絕學,捷如電光石火,只見他纖細而白皙的手,一扣一拿,已將鐵羅漢粗壯如鐵柱的脈門拿住,順勢往外輕輕送,鐵羅漢那宛如鐵塔般的身軀,竟往外退出去三步多遠。

  銀藍長衫少年人卻在扣拿推送之際,欺身邁前,一把拖住了鐵羅漢的僧衣,謙和的道:“大和尚,咱們有言在前,在下已施過三招,恕我不陪了。”

  鐵羅漢怔怔的瞧了他一眼,呆了半晌,才道:“小施主,我服了!你請便吧!”

  銀藍長衫少年向他一拱手,拔步直往少林寺而去,他心裡卻覺得這鐵羅漢爽直得甚是可愛。

  少林寺離這永泰寺,也不過十里山路,不消多時,已看到那一片鱗次櫛比的殿宇。

  銀藍長衫少年對這名播海內的名剎,心生崇敬,是以在來到寺院之前,就略整衣冠,然後才趨步上前,說明來意,旋被引入客堂,不久進來一位中年僧人,合什道:“本寺前六院執法師尊在雲房恭候大駕。”說罷側身一讓,又道:“恕小僧前行帶路了。”當即領先走去。

  銀藍長衫少年隨著那中年和尚,穿過幾重院宇,來到一處花木扶疏的院落,這院落一排長廊,白石鋪道,極是靜潔。

  他一跨進月門,就見那長廊階前植著一棵古年多姿的虯松,虯松下正立著一位年在六十開外的老和尚,那老和尚身穿深灰僧袍,人生得瘦瘦長長,精神矍鑠,兩道壽眉長垂。

  老和尚一見銀藍長衫少年來到,微笑點頭,引進雲房,然後垂目合掌,道:“施主果真來了,但不知到我少林寺,究欲何為?”

  銀藍長衫少年道:“晚輩因與仙霞七星劍有些未完之事,多承貴寺了緣大師出面相約,前來少林以憑解決,是故應約前來拜見掌門主持,不敢請問老師父──”

  那老和尚低宣了一聲佛號道:“老衲法號了塵,乃前六院執法,小施主既來拜謁本寺主持師尊,不知可知本寺的規矩?”

  銀藍長衫少年欠身道:“晚輩不知,但請大師指示。”

  了塵和尚略略一停,道:“凡是前來拜會之人,必先通過三關,但本寺已得了緣師弟的報告,對小施主甚是誇讚,是以今天破例減去兩關。”說到此處,轉身探手取過三張竹牌,放在僧袖裡道:“這裡三張竹牌,上書三關名稱,小施主可取其一,以決定走那一關。”說罷頓了頓,又接道:“但如小施主自願放棄前約,也不妨對老衲明言,老衲定當成全於你。”

  銀藍長衫少年微微一笑,道:“多謝大師父美意,晚輩既然與了緣大師有約,豈能失信。”說著,伸手過去,在了塵和尚袖裡取出一張竹牌,交給了塵。

  了塵接過竹牌一看,不由壽眉一皺,低低的道:“小施主既是要往謁掌門師尊,只好隨老衲先通過沙袋室。”

  銀藍長衫少年,聽罷,隨即站起身來,道:“那就請大師父指引吧!”

  了塵和尚看他那種毫不在乎的神情,只得點頭道:“好,如此小施主隨老衲來吧!”說罷,當先向前走去。

  銀藍長衫少年隨在了塵和尚身後,走過二重院宇,來到一種幽暗的門前,只見門前四個壯年僧人齊齊對了塵行禮,了塵吩咐了幾句。

  那四個僧人領命,啟開笨重的室門,然後點著火把耀進室內,燃亮一排豎在牆壁的火把,不一會,室內已明亮起來,但因房子太大,火把太少,雖然亮了火把,卻還是光亮不足,顯得黑暗幢幢。

  了塵和尚待那四個僧人出來之後,回首向銀藍長衫少年道:“請隨老衲來吧!”身形一閃,已進了室內。

  銀藍長衫少年進了室內一看,只見這間房子約有八丈多長,懸掛著一排排沙袋,再仔細一看,這些沙袋,乃是漸漸加大,那最大的如人高,少說也在二百公斤以上。

  猛聽了塵和尚,喝了聲:“小施主你留神了。”但見他雙手一分,分擊在左右沙袋,雙掌再一推一拍,眨眼間,已打飛起六隻沙袋。

  這起點的沙袋一經打起,老和尚跨步前走,雙掌同時左右翻打,邊走邊打,轉眼間,室內黑影亂飛,沙袋已紛紛蕩起來。

  銀藍長衫少年,雖然沒有打過沙袋,但見老和尚已走在前面,也不停留,丹田猛吸一口真氣,雙掌一揚,身如飛蝶,也一路推打而去。

  這沙袋一經推動,懸搖飛蕩,滿室風嘯,再加之這沙袋震盪起來,力量更是強猛,稍一不慎,必被亂舞的沙袋撞傷,那老和尚穿行在那沙袋飛舞之中,竟是從容不迫。

  約莫了五丈下來,那了塵和尚,猛喝一聲,吐氣出聲,雙掌力量驟加,但覺室內勁風大增,原來已來到那巨大沙袋之處,這沙袋大如人高,飛舞起來,聲勢宛如地動山搖,浪翻海騰一般。

  銀藍長衫少年,只見眼前沙袋飛舞,聲勢駭人,那敢大意,雙手、雙腳、雙眼一停也不敢停,雙手推迎拒送,腳躍身騰,眼觀八面,跟著了塵和尚,相距六尺左右,也將沙袋推打得四下飛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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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四

  又經過一盞熱茶工夫,了塵和尚與銀藍長衫少年,已走完這有八丈多長,滿掛著大大小小計共一百零八隻沙袋的巨室。

  出了室外,了塵和尚回頭一笑,唸了一聲“阿彌陀佛”道:“小施主,小小年紀竟能與老衲同樣時間,打出沙袋房,這份功力,實叫老衲敬佩萬分,小施主請在此稍待,待老衲進內,先晉謁掌門師尊去。”

  了塵和尚走到廊下,用手向吊在廊前的長約六尺的木魚連指三下,只聽篤篤篤聲。片刻工夫,內殿傳出一陣鐘鼓之聲,接著,殿門敞開。

  只見走來二名沙彌,向了塵行了禮,道:“掌門師尊法諭,請前六院主持帶引來客內殿相見。”

  了塵向銀藍長衫少年點了點頭,當先向內行去。

  二人來到階前,只見內殿,黃帷一動,走出四個僧人,一人手持錫杖,一人手執拂塵,另外二僧則緊隨前面二僧,肅立在二張大蒲團兩側。

  接著又出來二個五十開外的黃衣和尚,立在四僧之前,接著,帷內一聲佛號,走出一位年在七十以上,面方耳垂的胖大和尚來。

  這老和尚走到蒲團之前,轉身朝內躬身道:“師兄也請出來。”

  但見黃帷一動,又走出一個身穿古銅僧衣,足登芒鞋,白眉長耳的老和尚。

  二人在蒲團上盤膝而坐,那胖大和尚對肅立二側的僧人望了一眼,那二個年輕僧人即刻走到殿外,道:“有請貴客。”

  了塵和尚領先入內,銀藍長衫少年,一見殿內莊穆嚴肅,心中陡然一變,當下也恭恭敬敬入內,向上坐二位和尚,躬身作了一個揖。

  那胖大老和尚,微睜二目道:“小施主小小年紀,武功竟能出類拔萃,可賀武林又出新人,據了緣返寺報告,小施主竟挾技與武當及我少林為敵,不知何故?”

  銀藍長衫少年,正待答話,那胖和尚已道:“小施主,遠來是客,快請坐下。”銀藍長衫少年,也不客氣,在客座錦椅上坐下。

  胖和尚見他坐定,又道:“小施主雖然是客,但此來並非一般遊覽可比,按本寺規矩,指名拜山,進入內殿,應向本寺四大護法,一表絕招,然後才能共商大事,但今天──”說著朝那古銅僧衣的老和尚瞧了一眼。

  那古銅僧衣的老和尚,道:“但今天乃為仙霞七星之事,我少林只從中調處,此例可免。”

  老和尚聲音充滿慈愛,聽得銀藍長衫少年心中一動不覺向他看去,正巧這時老和尚也睜開慈目,向他看來,四目相觸,心中卻不由似有另一種感觸。只聽那老和尚道:“小施主也必須以誠信待人,如今,老衲要請問,小施主高姓大名,他日有緣相見,也好相稱──”

  銀藍長衫少年一聽此言,臉上不由一陣紅,一陣白,本想不答,但看看老和尚那種仁慈的法像,心裡實在又無法不答,一時似甚難決定,楞了一陣,才低聲道:“多謝掌門大師──”

  那老和尚微微一笑,指著那胖大和尚道:“此位才是少林掌門人宏仁大師,老衲乃是杭州韜光寺的宏普和尚。”

  銀藍長衫少年又瞧了宏普大師一眼,道:“晚輩名叫傅玉琪──”這聲音說的甚是低微。

  宏普大師的道行,一聽此言也不由得一震,忙道:“你叫傅玉琪?──”

  銀藍長衫少年應道:“不錯,晚輩叫傅玉琪──”

  宏普大師眼現異彩,低宣一聲佛號,道:“你母可叫萬小鳳?”

  銀藍長衫少年一聽眼中淚光陡現,應道:“正是──”宏普大師柔聲,說道:“小施主,你到老衲跟前來。”

  銀藍長衫少年聽了他的話,似有無比的力量,竟似反抗不得,站起身來,走到他面前。

  宏普大師瞧了他一陣,點頭嘆了一聲道:“小施主,老衲說兩個人你可認得?一人是人稱‘聖手醫隱’陸天霖,一人是稱‘一指鎮江南’萬楚崧──”

  銀藍長衫少年這時淚已濕頰,點頭道:“這兩位,一位是我大伯,一位曾聽說過是我外公,但──”他本想說:“但未曾見過。”

  那知他話未出口,那宏普大師已似悲似喜的笑了起來道:“如此說來,你可是慧兒──”

  銀藍長衫少年,悚然一驚,身子往後退了兩步。

  宏普大師,身形一動已倏的由蒲團上耀落到他面前,沒有等他閃動,已伸手輕撫他雙肩道:“慧兒,你不要怕,老衲就是你外公──”說罷,竟忍不住淌下兩行老淚。

  似是冥冥中一種天性,銀藍長衫少年再不倔強,當即朝下一跪,哭道:“我是慧兒,外公,您──”

  宏普大師哄道:“快起來──唉,我已見過你哥哥,也見到你陸伯父,聽說你被唐一民帶去,何以一人到此?唐一民又怎能教出你這一身功夫呢?”

  慧兒破涕為笑道:“你見到哥哥了?那就好了,我因想見陸伯父和哥哥,才改裝下山找他們的,師父雖然教了我不少工夫,但我學的卻另有師承──”

  宏普大師沉思了一陣,呵呵笑道:“這就難怪了,仙霞道友見你年青獨行,身上脂粉氣又重,疑心你乃是莫幽香的門下,所以你們才鬧出了這場誤會,阿彌陀佛!”說到此處,轉臉對宏仁大師道:“師弟,快請仙霞道友出來相見。”

  不一會,黃帷連動,走出九個人來,這九人正是銅缽僧與仙霞七星劍師兄弟、元元子、元亨子、元利子、元貞子、元靈子、元妙子、元虛子、元幻子八人。

  §第三十八回
  為參絕藝 祖孫隱韜光
  偶訪故舊 洛陽驚敵蹤

  宏普大師見仙霞七星劍的八師兄弟走了出來,當即宣了一聲佛號,然後對他八人道:“仙霞諸位道友,老衲有一不情之請,不知諸位能否見諒?”

  仙霞七星劍中的元元子立時恭身答道:“少林、武當雖分佛道,但在武林來講,兩派誼如唇齒,從未分彼此,老前輩德高輩尊,有何訓示,晚輩等斷無不遵之理,老前輩有何教諭,只管請說是了。”

  宏普大師牽著慧兒的手,一手指著仙霞師兄弟,道:“慧兒上前見過幾位道長。”

  慧兒方才聽宏普大師口氣,已知此事原出誤會,況且她初見親人,心中心情大為不同,這時一聽宏普大師一說,立時上前施禮相見。

  宏普大師待慧兒見過禮之後,才微微笑道:“諸位道友務請不要見罪,這乃是老衲俗家的外孫女,金劍玉俠傅筠的女兒,名叫慧兒,想是諸位見她身份有異,起了疑心,致造成一場誤會,小孫女有得罪之處,老衲代為謝罪了──”說著,垂首合什為禮。

  仙霞八位師兄弟,見宏普大師如此,一個個忙不迭的欠身稽首,連稱“不敢”。

  宏普大師又接道:“小孩兒家,初涉江湖,年幼無知,他日還請諸位道友看在老衲薄面上,多加照拂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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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五

  仙霞八位道人,連聲應道:“這個自然,老前輩敬請放心就是。”

  少林寺掌門人宏仁大師環望了諸人一眼,道:“阿彌陀佛,這真是化干戈為玉帛,實為我武林之幸──”頓了頓說道:“昨日聽幾位說關外‘長白七怪’為報令師當年折辱之仇,意欲進關中來,把這檔事應在幾位身上,此事不可不防,據老衲所知,‘長白七怪’實非易與之輩,非是老衲不通情理,怠慢嘉賓,此間之事既完,道兄們還是應以本門榮辱為重,宜早為打算才是。”

  元元子躬身答道:“老禪師金玉良言,晚輩們自當遵循,此番來嵩山,原是為傅姑娘而來,現在既知事出誤會,也就不便再多打擾,晚輩們打算去武當一行,向掌門人請示一番,該如何之處再作行止。”

  銅缽僧了緣和尚也道:“既是如此,小徒明日也回蒲田去了。”

  宏仁大師點了點頭,道:“據我宏普師兄所言,武林勢必又將遭遇一番劫運,這長白七怪不獨是為幾位而來,他們還另有陰謀,事關整個武林,到時也絕不能要貴派獨力應付,老衲這裡有我與我師兄連名的書函一封,煩請幾位面呈貴派掌門人。”說著從大僧袍袖內,取出一簡,遞交與元元子。

  元元子接過函件,躬身說道:“晚輩等準備即刻動身,就此拜別。”說罷,領著七位師弟恭恭敬敬向宏仁、宏普大師行了禮,緩緩退出。

  宏仁大師道:“請恕老衲不遠送了,了緣可代我伴送一程。”

  元元子師兄弟八人,與銅缽僧了緣和尚離開少林寺,分道而行,一往武當,一返蒲田不提。

  宏普大師意外地見到外孫女,心中更是快樂之至,對她在武學上,能獲得黃山三友的“千愚書生”所留“飛虎寶笈”這種緣遇,更是覺得十分難得,但是宏普大師覺得慧兒所學,雖然已具威力,卻依然未能窺得其中奧秘,所以有一日,宏普大師對她說:“慧兒,你雖以緣遇,得到‘千愚書生’的寶笈,若以你目下的武藝而論,在江湖上,已不是一般武師可比,不過,既然你有這等巧遇,自不能辜負這本寶笈得來非易,我看了這本寶笈,雖然不能完全解得其中妙處,但也所差無幾,是以,我打算帶你返杭州西湖韜光寺去,指引你好好勤練些時。”

  慧兒聽得心裡似驚似喜,眨了眨星目沉吟了一下,道:“那麼──哥哥──”

  宏普大師笑道:“傻孩子,你哥哥有他師父照應,又有你陸伯父和方三叔相伴,你還用不放心嗎?”說著頓了頓,又道:“武林道上,不知道那一天就要有事,你趁這個時期,勤下功夫,學一點真學實藝,說不得──”他說到此處,嘆了一口氣,倏而不言。

  慧兒望著宏普大師,道:“怎麼啦!公公,你怎麼不說了呢?”

  宏普大師,微微的又嘆了口氣,道:“況且你們身負血仇,縱然不能手刃親仇,但防身還是要緊,所以,我想趁這段日子,帶你回韜光寺去。”

  慧兒一聽,秀面上泛起一絲悽慼之色,低聲應道:“好,我願先跟公公到西湖去。”

  宏普大師慈祥的點了點頭,道:“那麼咱們明天就動身,你說好不好?”

  慧兒應道:“好,明天就走。”

  次日,宏普大師,又與宏仁大師密談了一陣,這才略略收拾芒鞋、衲衣,帶著慧兒,離開少林寺,往杭州韜光寺,指點慧兒研習“飛虎寶笈”上所錄的絕藝。暫且按下不提。

  且說傅玉琪與眾人離開洞庭八義山莊之後,因聽說妹妹已離開泰山紅葉谷,下山尋訪自己,心中甚是放心不下,所以暫時不轉返黃山,打算踏入江湖,尋找慧兒。

  “聖手醫隱”陸天霖與“金翅大鵬”方雲飛,也覺著不大放心,所以就要伴著傅玉琪,同入江湖。

  三人曾返回松竹坪一趟,也未曾多事逗留,第三日,便又上路,經過一番磋商,最後還是“聖手醫隱”陸天霖,拿定主意,他認為“東嶽散人”唐一民,既放心讓慧兒挾藝下山,那慧兒手底下的功夫,必定說得過去,她既然踏入江湖,定然會顯露出來,天下沒有紙能包得住火的,尤其江湖之上,如若有什麼新人崛起,更是不脛而走,傳揚得極為快速,慧兒此番既是為著尋找琪兒與自己前來,那麼少不得要在河南境內露面,所以“聖手醫隱”打算前去洛陽,到洛陽幾家鏢局,向熟朋友打聽打聽,可有什麼跡象沒有?

  “金翅大鵬”方雲飛,對義兄一向是敬愛有加,真是說什麼依什麼,陸天霖要到洛陽,他自無異議。

  傅玉琪自己初入江湖,一切也自然要聽從義伯的指示,是以,三個人在一番磋商之後,便決定取道洛陽。

  三個人過唐河,經南陽,橫越伏生山,再轉宜陽,不消多日,便已到達洛陽。

  洛陽乃是有名的古都,又是豫州的重鎮,不但人文薈萃,更且萬商雲集。

  三人進城之後,“聖手醫隱”陸天霖,對著二人道:“我雖許久未到此地,但熟人定然不少,不過此番我等來此,還是不要太過顯眼,不妨先找一家僻靜的店家住下,待傍晚時分,再出去看一兩位友好,也還不遲。”

  “金翅大鵬”方雲飛與傅玉琪二人自然毫無異見,三人當即順著南門一條僻靜街道,走了一段,選了一家不太龐雜的客棧住下,直到太陽偏西之後,用過晚飯,才上街而去。

  洛陽城西,有一座古剎,名曰禪虛寺,寺前就是大校場,一般人也稱它為武場。

  這演武場原是當年考選武生騎射,操兵之用,佔地極是廣闊,也正因為這演武場地方廣闊,所以開設鏢局的,都選了這塊地點,為的是利用這廣場停歇車馬,所以這周圍附近,全是開設的鏢行鏢局,既然鏢局林立,少不得酒樓飯館,旅社、客棧也就應運而興,是以這塊地方,甚是熱鬧,尤其是天將傍晚,過往落店之人更多,這裡反而更顯得喧鬧。

  “聖手醫隱”領著義弟方雲飛,和傅玉琪二人,拜訪了兩處武林舊友,相談之下,卻並未聽到有什麼可疑的少女,闖進河南境內。不過聽說嵩山少林寺,對玩山朝廟的客人,已加了幾條嚴格的規限。

  嵩山少林寺對遊山之人,加以規限,是多年來未曾有過之事,這將隱示出江湖上的風險,但這情勢,卻不是三人目前所關心的,所以“聖手醫隱”陸天霖,只有重重拜託,請他們代為留意,如有消息,隨時聯絡。

  三人辭出之後,陸天霖在前,“金翅大鵬”方雲飛走在“聖手醫隱”左首,傅玉琪則跟在二人身後,三人穿越過演武場,由北向南走去。

  這時,已是萬家燈火,但因這一帶都是酒樓客棧,這辰光正上夜市,來往的行人甚多。

  正行間,“金翅大鵬”方雲飛,陡然一楞,身子往裡一斜,一伸右手,扯了扯陸天霖的左邊衣袖。

  “聖手醫隱”經歷何等豐富,一覺衣袖被方雲飛拖扯,就知義弟發覺什麼可疑之事,忙的默然轉頭瞧著方雲飛。

  “金翅大鵬”方雲飛,也不說話,只用眼色朝著左邊一家客棧門前,瞟了一眼。

  “聖手醫隱”陸天霖,轉眼瞧去,只見那家“福賓老店”裡面正緩緩地走出兩個人來,前面一個,乃是一黑袍老者,瘦骨嶙峋,臉上一種青灰之色,八字眉,一雙半閉半睜的三角眼,幾根花白稀疏鬍子,頭上卻挽了個道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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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六

  陸天霖一見這老者,心裡不由一震,暗道:奇了,他怎麼來到洛陽了呢?

  原來這老者,正是“金翅大鵬”方雲飛,當年在黃山迷途山谷,所遇之人,後來“聖手醫隱”為找“虯髯神判”,在山中又遇見此黑袍老者與一紅衣少婦雙鬥“虯髯神判”,由方雲飛偷聽他二人所說話中看來,此人正是佛心島主艾正武的手下。這時,在洛陽相遇,任陸天霖如何老練,沉著,也不得不暗暗一震。

  再看後面一人,也有六十歲左右,生得身軀奇偉,滿腮虯髯,如若不是他身材較“虯髯神判”略矮,與那滿臉兇殺之氣及年紀較長之外,乍看之下,幾與“虯髯神判”彷彿。

  “聖手醫隱”陸天霖與“金翅大鵬”方雲飛,驟見這黑袍老者出現,原是猝然突發之事,心中雖不免一震,但隨即也就平靜下來,二人心裡知道,自己雖見過他,而黑袍老者卻並未見過自己,即是相遇,來人也是無法識得自己,心念一動,也就不再避回,只轉身對傅玉琪,道:“洛陽乃河南大鎮,是藏龍臥虎之地,咱們言行之間,不妨謹慎一二,免得招來無謂麻煩。”說話時,人卻注意著黑袍老者的行向。

  那黑袍老者和那虯髯奇偉老者,出了“福賓老店”向東走去。

  “聖手醫隱”與方雲飛交換了一個眼色,也緩緩地折向東面,隨在二人身後走去。

  走了約有二十多家門面,來到一家酒店前,門口有兩個中年大漢,上前施禮招呼,樣子甚是恭敬。

  那黑袍老者的行動,似是甚為小心,在剛要跨步進門之際,竟忽回頭張望了一下。

  以“金翅大鵬”方雲飛原想跟進去看看,但“聖手醫隱”陸天霖比較深算,他認為非在必要之時,自己還是不在來人面前現露為上,如今既知來人下榻在“禮賓老店”,估計他們一時也不至於就走,今夜不妨來暗中查探一番,這時就不如先返住處,暫事休息。

  傅玉琪雖然知道他二人已有發現,卻未料到來人跟自己有一段關係,況且義伯再三囑咐這洛陽城乃是龍蛇雜處之地,言行切不可大意,再說同行二人乃是自己父親的生死之交,自己身為晚輩,自不能亂相詢問,是以,只得默默地跟在二人身後。

  三人返回客棧,“聖手醫隱”對傅玉琪,道:“琪兒,方才情形,諒你也已看出,非是我不明告於你,只是事情尚不須要你知道,所以沒有告訴你。”

  傅玉琪點了點頭。

  “聖手醫隱”陸天霖頓了頓,又道:“非是為伯不告訴你,只是江湖上是非太多,能不讓你雜入其中,就不讓你參與其間,今夜,我與你三叔發現了一個昔日有過節之人,事情雖然不大,不過既是遇上了,總得查查他的行蹤,所以,今晚我打算與你三叔暗裡去踩探一番。”

  “金翅大鵬”方雲飛,望著傅玉琪道:“今夜我們二人前去,只是暗中行事,大約不致與他們現身相見,所以你不要跟我們同去。”

  傅玉琪本想說話,但“聖手醫隱”陸天霖已微微一笑,道:“你只管放心,不用說我與你三叔乃是暗中探看,就是明明前去,憑我們幾十年的江湖經驗,也絕不致吃了虧,倒是你,目前實在不便跟他們見面。”

  他這一說,傅玉琪自然不能再說什麼。

  到了三更左右,“聖手醫隱”略略結束了一下,“金翅大鵬”方雲飛繫上了亮銀軟鞭,又叮囑了傅玉琪幾句,這才推開窗子,向外看了一看,先後翻身上屋。

  二人輕功,比“江南醉儒”、“獨臂丐王”這一班武林奇怪,自然還差火候。但要在當今江湖一般人而言,依然是佼佼高手,二人在屋面上,展開提蹤的工夫,不消片刻,已到了城西。

  這一帶鏢局林立,內中當然不乏好手,是以二人倒也不敢大意,找了一處背靜之處,隱住身形,等待了片刻,見沒有絲毫動靜,才重現身形,但見人影微晃,就已到了“福賓老店”屋上。

  旅店比不得普通住家之人,雖然天已三更,依然還有一兩個房內,透出微弱的燭光。

  二人鼠伏潛行,翻過一重屋脊,正待窺探,腳下響起了一個豪壯的笑聲。

  這二人都是久經江湖之人,一聽笑聲,就斷定出發聲之人,乃是有修為的武林中人,當下氣沉丹田,停下腳步,陸天霖輕輕蹲伏下身子,招呼了方雲飛,身子往下一沉,隨即又一個倒捲,翻身而起。

  原來下面屋內正是自己所尋的黑袍老者,與那虯髯老人,這時二人秉燭對坐喫茶,面前放著一盤生果佐茶之物,適才那陣豪笑,便是那虯髯老人所發。

  這時,他一陣豪笑之後,接道:“島主作事,太過小心,咱‘鬧海神’老馬,就真不信他那一套,想當年咱兄弟與‘天目三子’論武長白山,那時間,也曾柬邀中土幾個著名的人兒,咱老馬也沒有見他們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想不到堂堂島主,倒還──”說著,隨手取了一粒花生,朝嘴裡一丟,一面嚼,一面又呵呵的笑了起來。

  那黑袍老者也隨著幹笑了一聲,道:“這倒不能說是島主膽小過於謹慎,這中土武林,不用說老一輩子的人了,就是與我等相近一代,也可真的出了幾個人物,不是島主長他人威風,這些人物,也實在不是易與之輩──”

  那自稱“鬧海神”姓馬的嗯了兩聲,歪著頭道:“兄弟久聞朱兄熟知關內中土情勢,咱們既是身入中原,不妨就請朱兄數幾個中原人物,給咱老馬聽聽,他日相見之時,咱老馬也好仔細認識認識。”

  只聽那姓朱的黑袍老者,點頭道:“中土地廣人眾,武功門派眾多,老輩子有的歸隱,有的物故,咱們且不說他,因為說出來,你我也未必就見得到他們,兄弟說幾個目下在中土武林較具聲望之人給你聽聽。”

  頓了頓,又聽他接道:“‘天目三子’是你們老相好的,這也不說,先說少林寺,現在有什麼少林五老,武當也有什麼二真,還有仙霞七星,洞庭有洞庭八仙,黃山三友之後,那老瞎子也是少有的人物──”

  說到這裡,又聽那“鬧海神”接道:“此人咱老馬見過,看起來不像是虛得浪名之人。”

  那姓朱的似未注意他的話,又自說道:“黃山除了羅瞎子之外,還有流雲劍──另外還有丐幫三俠,又有什麼‘江南醉儒’、‘東嶽散人’。”頓了頓又道:“再說,像什麼‘九陰蛇母’、‘玉蜂娘子’一個個都是不容你我輕視之人。”

  這時,那自稱“鬧海神”老馬的呵呵一笑,道:“這叫做這山望著那山高,咱們在這邊,望那邊的山,便覺得那邊山高,其實,在你到了那邊的山上之後,卻又覺著那山又反不如這邊的山高了,不是咱們老馬說你,朱兄你就跟島主生性一般,朱兄不要見氣,咱老馬覺著你們是謹慎有餘,豪氣不夠。”說到這裡,又呵呵笑了一陣,才接道:“如何?這話未曾說錯吧?”

  那姓朱的黑袍老者,也隨著幹笑了一兩聲,道:“馬舵主這話說的,兄弟暫不批評,不過這話要看如何說法,要說單打獨鬥,兄弟雖是不材,卻也未見得沒有豪氣,只是此番並非憑一時之勇,硬碰硬闖,所以便用不到那豪氣二字,如若用上豪氣二字,反足以僨事,所以,所以──”他說到這裡,倏然住口不說了。

  “聖手醫隱”陸天霖與“金翅大鵬”在屋面上,一聽這黑袍老者忽的住口不說,心裡不由一動,兩人同時轉動了一下,互望一眼,就在這時,房內響起那黑袍老者一聲自鳴得意的冷笑之聲,道:“不瞞馬兄說,兄弟能得島主的信任,嘿嘿,就全在這謹慎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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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七

  那姓馬的呷了一口茶,道:“兄弟不是不佩服朱兄的謹慎,只是如若謹慎太過,缺少豪氣,怎能成得了大事,咱們此番入關,原就打算與這班中土武林人物,爭一長短,依咱老馬說,這種動刀動槍拚命的買賣,就不能全靠謹慎了,如若處處顧慮,畏首畏尾,哈哈,那還成嗎?”

  那姓朱的老者鼻孔裡哈哈地應了一聲,道:“咱們島主雄才大略,他此番要咱們前來,並非要你我二人與人爭勝鬥力,此行任務乃是要仰仗老兄結納中原綠林道上的朋友,以便將來抵制莫幽香,不過咱們要緊的事,則還是查看一下中土的綠林情形,另外就是往雲南一行,看看莫幽香將九陰教佈置的什麼樣兒?同時看看這女魔頭是否真心與咱們島主同修盟好?”

  那“鬧海神”接道:“真心又怎樣?假意又怎樣?難道以咱們的力量,還能吃了虧不成?”

  那姓朱的黑袍老者,道:“話不是這等說,如若咱們沒有摸清他們的心意,自然不能輕舉妄動;尤其是島主,又豈是能夠輕易遠離本島,如若莫幽香真心結盟,那麼咱們全力移集中土,盡兩家之力,或不難一舉殲滅中原武林的人物;萬一莫幽香,另存用心,咱們全來到中土,到那時咱們師疲人勞,豈不是進退兩難了嗎?所以咱們此來一方面結納一部份力量,暗中對付莫幽香;一方面去雲南九陰教總壇,與莫幽香商談對付中原武林道的人物之策。”

  那“鬧海神”嗯了一聲,道:“但願咱們到了雲南之後,咱大師兄和古總領早日來到,以便早日柬約這班人物,到雲南洱海,咱老馬也好會會他們,見識見識這中土的武學──”

  那姓朱的黑袍老者,冷冷陰笑,道:“你老兄也不用急,這不過遲早之間的事,多則一年,少則半載,洱海大會總是要舉行的!”

  那姓馬的又問道:“到那時咱們島主是不是真的親自進關呢?”

  他話還未完,陸天霖陡覺不遠之處,似乎人影一晃,他這時深知自己行藏絕不能被對方發現,如果被對方發覺,那勢將引起一場生死之斗,是以一見人影一閃,疑心是那姓馬的結納的綠林人物,那敢大意,當下一扯方雲飛,微一探身,雙足輕點,領先向原路躍去。

  這時,天已四鼓,陸天霖、方雲飛奔走了一陣,“聖手醫隱”陸天霖對方雲飛,道:“賢弟,依那姓朱的和姓馬的話來看,這艾正武竟有這等野心,真是‘如欲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咱們無意中,竟在洛陽聽到這一大秘密。”

  “金翅大鵬”方雲飛,道:“看這佛心島主,似乎將與莫幽香的九陰教勾結起來,朋比為奸,要是以他們雙方勾結成功,那倒是咱們武林道上,一大禍患。”

  “聖手醫隱”陸天霖,沉吟了一陣,道:“這艾正武雖有心偷窺中土,又怕勢單,所以要聯絡莫幽香,但他卻又怕莫幽香,看起來艾正武這個人可謂巨惡巨奸了!”他說此話之時,激起了蘊藏心中仇恨,氣恨得睜目切齒,又接道:“真是其心可誅。”

  “金翅大鵬”方雲飛,也恨恨的道:“大哥,這姓馬的敢情就是長白七怪中的一怪了。”

  “聖手醫隱”,點了點頭,道:“想來定是不錯。”

  方雲飛,道:“那麼咱們究竟該如何呢?”

  “聖手醫隱”陸天霖,緩緩的仰思了一陣,道:“此事關系整個武林局勢,一下子為兄也難拿定主意,況且那老魔頭似要對整個武林發動攻勢,此事就更須仔細研議了。”

  二人說著,不覺就到了住處,翻身由窗入房。

  方雲飛晃燃火摺子燃亮蠟燭,卻見傅玉琪還未就寢,盤坐床上在養神,正待開口,傅玉琪已起身道:“伯父跟三叔之事,琪兒已知道了!”

  這句話,說得二人一怔,“金翅大鵬”方雲飛,道:“你知道什麼?”

  傅玉琪道:“伯父跟三叔乃是為了關外敵訊之事而去。”

  “聖手醫隱”知他話中有因,忙道:“你怎知道的?”

  傅玉琪道:“伯父和三叔走後,琪兒甚是不安,正在焦急,忽然有人擲進一團東西進來,我立時追出去,竟然不見了。”說著由袖中取出一張紙箋,交給陸天霖,接道:“我回房一看,原來是一張箋條,卻不知何人送來?”

  “聖手醫隱”陸天霖接過箋條,未看內容,卻先看信末的署名,嘴裡卻問傅玉琪道:“難道他信上未曾留名?”問到這裡,還未待傅玉琪答話,忽得長長“哦”了一聲,似是十分驚異。

  “金翅大鵬”與傅玉琪,都不由得湊近過去。

  但“聖手醫隱”似是未見一般,凝神定睛的喃喃地道:“會是他,他老人家怎會忽又出現了呢,這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了!”

  “金翅大鵬”急道:“大哥說的是誰?”

  “聖手醫隱”指了指信末,道:“你看,除了他,還有誰呢?”

  方雲飛啊了一聲,臉上現出一種惘然之色。

  傅玉琪再仔細瞧了瞧那信末,只寫了一個篆體的毒字,還是不懂何意,望著“聖手醫隱”,道:“大伯認識他嗎?”

  “聖手醫隱”陸天霖,道:“我也不能算是認識他老人家,只是二十多年前,我到江南茅山採藥,見過他一次,但多年來就很少聽到他老人家的行止了。”頓了頓,又道:“就連丐王董老前輩也未提到他。”

  傅玉琪茫茫的道:“這位老人家輕功好快,我一見有東西投進來,立即就追出去,但是人就不見了。”

  “聖手醫隱”望著傅玉琪笑道:“傻孩子,他老人家的輕功是出了名的,他可以在草上追捉飛蛇,空中捉蝙蝠,你怎能追得到他呢?”說罷又望著傅玉琪呵呵一笑。

  傅玉琪道:“那麼這位老前輩是誰呢?”

  “聖手醫隱”道:“待我看完了信,再告訴你。”說著便低頭看信。

  信上面的意思,第一段是告訴傅玉琪,要他不要心急,今晚陸、方二人前去,絕不致發生事故。第二是說佛心島主與莫幽香的陰謀,他已知道了一二,現在已著人通知“獨臂丐王”董天臣去了。第三,他自己打算跟蹤二人去雲南一察虛實。並要他持這封信回黃山,跟“瞎仙鐵笛”羅乙真商議等等。

  傅玉琪等陸天霖與方雲飛二人看完了信之後,又追問留箋之人是誰。

  “聖手醫隱”陸天霖輕輕地撫捋了一下長髯,道:“說起此人,論輩份,該與你師尊同一時間成名的,年紀今年也在七十、八十之間,乃是丐幫三俠之一,此人複姓端木,單名一個異字,人稱‘毒俠’的便是他。”

  傅玉琪,道:“這名字很怪,怎麼沒聽高師叔,與董老前輩們談過呢?”

  “聖手醫隱”道:“他這個人,正跟他的名字一樣,就是異於別人,他雖然是丐幫三老之一,但他由出道江湖之後,從來就是單人匹馬,獨來獨往,所以江湖上又稱他是‘獨’俠。”

  傅玉琪到底年輕,笑道:“真是怪人,什麼名字不好叫,怎偏偏要叫‘毒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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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八

  陸天霖笑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你當年為飛蜈蚣所傷,我們想盡方法,才把唐一民的人面蜘蛛弄來,當時就因為他是獨俠,所以人就把他忘了,其實他獨行獨往,誰也無法找他得到,要不然,只要找到他,什麼毒也必定可以解救得了。”

  傅玉琪聽得似是入了神,點頭“噢”了一聲。

  陸天霖又接道:“這位老前輩,生平卻有一種怪僻,他老人家真是叫化子玩蛇,他什麼都不喜歡,就喜歡養弄有毒的蟲豸,身上經常都帶著一些蛇蟲之類的東西,也許就是因為這等緣故,也沒有人願意跟他在一起,大家都噁心他那些寶貝東西,他呢,也就更獨了。”

  他說到這裡,略停了停,又道:“凡是他的事,都留下一條篆寫的毒字,江湖上已多年沒聽過他的消息?大家幾乎都將他忘了,怎的此時會在洛陽出現呢?”

  方雲飛奇道:“這位老前輩可以說與我們一點也不認識,怎麼會知道我們這等清楚呢?”

  傅玉琪心裡也正在這樣想,他一聽三叔這樣一問,也跟著“噯”了一聲,道:“是呀,他老人家怎麼會連我也知道了呢?”

  陸天霖笑道:“這些人乃是前輩奇俠,不用說他們丐幫耳目遍天下,就是沒有這些耳目,普天之下,尤其是武林的事,又怎能瞞得了他們呢?”

  “聖手醫隱”說到此處,微微閉目沉思了片刻,手捻長髯,望著方雲飛,緩緩地道:“這位怪俠獨自來到洛陽,他老人家必定是得著什麼訊息,否則,絕不會驟然現身的,賢弟,你說是也不是?”

  “金翅大鵬”方雲飛也略思一陣,才點頭應道:“大哥說的正是,這位老前輩的留書上,似也說他已知佛心島主艾正武與莫幽香的把戲,看來他可能早就注意他們,此番他還要遠去滇邊,同時並用他們丐幫快報,通知他們幫主,想必他老人家有了安排。”

  “聖手醫隱”陸天霖,覺得義弟的話,也頗有道理,是以點點頭,道:“丐幫幫主董老前輩,乃是與‘江南醉儒’高大俠,及‘無影神偷’許老前輩三人同赴關外,那艾正武果有入關之意,這三位奇俠,也必打聽得出來,雖說這位‘毒俠’端木前輩,已下令丐幫追尋幫主去處,但是,也許他的行動,竟會不謀而合呢?”

  “金翅大鵬”方雲飛道:“大哥之意,是說董老前輩一得消息之後,會立即趕返轉來嗎?”

  陸天霖道:“正是正是,所謂英雄之見往往是相同的。”

  傅玉琪道:“那麼我們現在怎麼樣呢?”

  “聖手醫隱”道:“這番事,乃是武林罕有的大事,不動則已,一動,就事關整個武林的存亡,既是端木老前輩要我們持信趕回黃山,呈與你師尊,我們自不宜自作主張,目前唯一的,就是遵照他老人家的指示,你我趕回黃山,再作道理為是。”停了半晌,又道:“至於慧兒,我看也不致有什麼事故發生,女兒家凡事總能仔細小心,相機行事的,如若果真我們要像方才那姓朱的所說,全都去雲南洱海,九陰教總壇的話,到那時自當傳遍武林,那慧兒定會尋了前去。”

  “金翅大鵬”方雲飛道:“大哥說的是,我想如若他們對咱們中原武林有什麼舉動之時,那唐一民也定然不能例外,說不定他們會一道前往雲南,到時,咱們自能見面。”

  “聖手醫隱”陸天霖望著義弟“金翅大鵬”,點了點頭,道:“眼前局勢,是既然艾正武與莫幽香相互勾結,事不宜遲,我等必須早日趕返黃山,將端木老前輩之留箋呈與羅老前輩,以便早謀對策,是以我想明朝一早就返轉安徽,至於──”說到此處,望瞭望傅玉琪道:“至於慧兒之事,想來也不妨事,我已托此處鏢局朋友分頭打聽,而且,咱們由洛陽返轉黃山,也有四五千里之遙,在路上,也可以留意打聽。”

  次日一早,“聖手醫隱”陸天霖便與方雲飛、傅玉琪三人兼程趕往安徽黃山而去。

  三人因事關整個武林,自是不能延誤,所以路上極少耽誤,由洛陽出發,經嵩山之時,本想領傅玉琪上山瞻仰一番,但聽說山上對朝山之人盤查嚴格,況且自身又有緊要事件,是以僅捱山而過。

  過了嵩山,轉新鄭縣,至鄢陵,再往西華。

  越過西華,便抵安徽境,由皖西太和縣到穎川,再到穎上,由穎上過正陽關,渡安豐湖,橫越皖南大山,抵廬江,在黃陂湖買舟而下,渡長江,在青陽縣棄舟登陸,不到數日,便到了黃山。

  這時已時十月初冬,林木已漸萎黃,早晚更增寒意。

  三人進到“白象崖”,把丐幫三俠,“毒俠”端木異所留的信,呈給“瞎仙鐵笛”羅乙真。又把在洛陽夜探“福賓老店”之事,一五一十說與“瞎仙鐵笛”。

  瞎仙看了信,又聽陸天霖說畢,微微笑道:“莫幽香未死,我就知遲早總要釀成一場大的浩劫,後來萬老前輩宏普大師重蒞塵世,又說出一段恩怨,武林形勢就更為明顯。”微微頓了頓,又道:“這次雖然艾正武意欲率領關外黨羽與九陰教勾結,有消滅與他們為敵的武林人士,不過,自古以來,邪惡自然不能勝正,何況目前我們的形勢並未見得就落下風,幾位多年不見調息的人物,也竟在此時露面,絕不是無因之事,其間雖不免有一番苦鬥,但到最後,還是道存魔消,斷無魔存道消之理。”

  他這一番話,聽起來似覺平淡無奇,實則,卻含有一種很深的道理,聽得“聖手醫隱”陸天霖連連點頭,道:“羅大俠學究天人,胸羅萬有,適才宏論,實是至理。”

  “瞎仙鐵笛”羅乙真,忙的謙道:“那裡,那裡,這怎能配稱什麼至理名言,不過是我痴長幾歲,所見所經之事較多罷了!”說到此處,忽似想起了什麼事似的,微微眨著眼睛,道:“只顧說話,倒忘了告訴你一件事了。”

  陸天霖看他神情認真,不知這位奇俠說的是所指何事,忙道:“但不知老前輩有什麼教益?”

  羅乙真笑了笑道:“有一位遠方的朋友特來此處看你。”

  “聖手醫隱”心中微微一動,不由的“噢”了一聲。

  “瞎仙鐵笛”羅乙真,道:“你可速去寒雲谷,便可會得,到時你就知道是誰了。”

  陸天霖不知來者為誰,心中不免焦急,當下對傅玉琪說:“你不必去了,我跟你三叔去一趟寒雲谷就來。”說了又對“瞎仙鐵笛”羅乙真,道:“既然有朋友自遠方來,那晚輩去去就來。”

  “聖手醫隱”和“金翅大鵬”方雲飛離了白象崖,一路奔行,不一會便到寒雲谷“靜心廬”,出來應門的乃是“玉蜂娘子”的女兒琬兒。

  琬兒自來黃山之後,由於“瞎仙鐵笛”對她甚為喜愛,不時加以教導,再加上靜心道姑的教化,較以前明理懂事的多。

  二人進入內堂,見靜心道姑,正與一少婦在談說,這時聽琬兒說是“聖手醫隱”來了,那少婦立時起身,陸天霖剛跨步進門,那少婦早已拜倒地上。

  急的陸天霖連忙上前攙扶,口中說道:“這等大禮,如何使得!”

  那少婦,道:“難婦如不是恩公援手,只怕早已難活人世了。”

  “聖手醫隱”陸天霖攙起少婦,再一看,原來是當年“豫南雙傑”所救,自己為她以雪蓮療毒的“東嶽散人”唐一民的女兒,唐鳳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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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九

  陸天霖一見是她,當下說道:“當年松竹坪一別,姑娘一向在何處?過得──”說到這裡,忽然覺得唐鳳君身世淒冷,乃是薄命紅顏,所以倏然住口。

  唐鳳君淒惋的一笑,道:“自拜別恩公之後,自己感到連生身父親都不見容於我,殊覺人生乏味,本想一死,以追白郎於泉下,但念尚有弱女下落不明,自己何能忍心不管,但一時之間,又不敢露面江湖,是以隱居山野,後來聽說小女被前輩俠士救走,心裡更油然生出一種希望──”她停口瞧了靜心道姑一眼,又道:“來到此處,才知小女乃是高大俠所救,並蒙她老人家憐收為門下,只是小女命薄,無意中又告走失。”說到這裡,微微嘆息了一聲,道:“以後也只有看她的造化了!”

  “聖手醫隱”陸天霖被她一提,心中又惦記起慧兒來了,也不由得輕嘆一聲,但又不願再提這些令人傷懷之事,遂把話題岔開,道:“唐姑娘是何時來黃山的呢?”

  唐鳳君道:“我自隱遁之後,很少出來走動,前些時,想不到家父竟忽然找到我處,我以為當年在府上,我已割發還親,他與我父女之親已經割斷,萬想不到他老人家竟是全然大改,他深悔過去為人的態度過於冷漠無情,最後,他要我回泰山紅葉谷居住,以便朝夕照應。”

  “聖手醫隱”陸天霖與“金翅大鵬”方雲飛,都聽得唏噓點頭不已。

  唐鳳君又接道:“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他老人家既有父女之情,我又怎敢忘養生之恩,所以我答應回泰山居住,不過我請他老人家先返泰山,我則先去松竹坪拜叩救命之恩,那知恩公竟為救我,得罪了邱三波,弄得拋鄉離井,真使難婦寢食難安。”頓了頓,又道:“後來才知道恩公已在黃山,這才來到此處,今幸老天見憐,終能叩見恩公,所以明天就打算趕往泰山,以免老父懸望焦慮。”

  次日,唐鳳君臨行之前,“瞎仙鐵笛”羅乙真交給她一封信,並對她說:“如今武林多事,難得唐兄一改過去,所以老朽有一封信請姑娘上呈令尊,要他多加珍重,將來武林之事,咱們幾個老朋友少不得都要出面參與的了。”

  唐鳳君恭謹的接過信箋,向眾人一一行禮之後,才下山而去。

  幾人看著她那纖纖背影,想起唐一民以前的言行,都不禁興起一種幽淡的感慨。

  “瞎仙鐵笛”為了籌謀對付未來的局勢,與靜心道姑也常去紅花潭印證武功,一面也嚴督傅玉琪等勤加練習。

  §第三十九回
  柬傳天下 武林彌警兆
  間關萬里 群豪集滇疆

  山中歲月,轉眼秋去冬來,冬殘春降。這一日方雲飛由外間採辦用物回山,在入山之處遇到一個要飯化子,上前相見,並呈上一封皮紙密封的信,說是幫中長老輾轉來此,要呈與“瞎仙鐵笛”的。“金翅大鵬”方雲飛返山之後,將書信交呈“瞎仙鐵笛”。瞎仙拆開一看,微微一聲冷笑,要知“瞎仙鐵笛”羅乙真乃是當今武林一大奇俠,修性的功夫,更是爐火純青,從來喜怒不形於色的,這時一看此信,卻冷聲嘿嘿,實是大反平常之事。

  “聖手醫隱”陸天霖、“金翅大鵬”方雲飛,以及“虯髯神判”、傅玉琪都知這封信,事非尋常,但不便啟口相問,幾人都怔怔的呆在當場。

  “瞎仙鐵笛”羅乙真,微微冷笑,隨即恢復原來的安詳,把信遞給“聖手醫隱”,道:“我們雖知必有這個結果,但卻沒有料到這等快速,陸兄不妨請看。”陸天霖雙手接過來箋,入目便見一個篆書的“毒”字,心中已然明白了一半,再看信文,原來是“毒俠”端木異深入雲南洱海,據他所探,莫幽香果真與佛心島主艾正武合謀,準備以雲南九陰教總壇為根據地,向中土武林挑戰,並打算在端節前後,柬邀武林重要人物,深入洱海,舉開一次盛會,他得訊之後,除了令丐幫弟子此訊飛報幫主以外,並已通知幾位老友,希望及早準備,他本人在雲南稍事勾留,也要離開雲南,不過在大會之前,他定會事先趕到雲南──

  “瞎仙鐵笛”待陸天霖看完書信,微微斜側過臉,對陸天霖道:“端木異的信,既然來到黃山,以我想,董天臣不日也當能獲得訊息。”

  傅玉琪因年輕,尚不太瞭解江湖各幫派的詳情,他聽師父這樣說時,當下問道:“那董老前輩,不是與高師叔同去關外了嗎?這路途迢迢,不比咱們黃山,端木老前輩之信,怕──”他本想說怕不容易得到,但一想,師父說能得到,自己卻偏說得不到,豈不是話中有不敬之意嗎?是以,說了個怕,便未再說下去。

  “瞎仙鐵笛”知他心意,道:“這丐幫子弟,遍及天下,他們那緊急傳書,可算得天下第一快速,所以為師敢說端木異的書信,是不須多日便可傳呈到他們幫主手中了。”傅玉琪聽得點了點頭,未再言語。

  “瞎仙鐵笛”羅乙真對“聖手醫隱”陸天霖,道:“端木異從來作事沉靜異常,他信中都說的如此之急,看來事情絕不會拖得太遠,所以我打算先去寒雲谷商議一下,然後再看看他們有什麼舉動。”

  但自接得端木異的書信之後,一直平靜了約有二十多天的光景。

  這一天申刻辰光,“瞎仙鐵笛”羅乙真、靜心道姑,正和“聖手醫隱”陸天霖、“金翅大鵬”方雲飛、“虯髯神判”,帶著傅玉琪、貞兒、龔小琬幾人,在白象崖講解武功,正在演那七十二式大羅笛中的奪命四笛。

  忽然半空中響起一陣嗡嗡嘯風之聲。

  這裡八個人之中,除了三小之外,其餘五個人,都是久經江湖之人,閱歷何等豐富,一聽半空響聲,都不由微微一怔,但隨即就恢復原來的平靜。

  “虯髯神判”瞧了恩師一眼,虎目微眨,道:“啊!想不到有朋友前來黃山。”“瞎仙鐵笛”點了點頭,彷彿早知此事一般,神情自若的嗯了一聲。

  “虯髯神判”走近“瞎仙鐵笛”,低聲道:“來人既是以一般武林規矩,以響箭通報,我看,由我前去看看來者何人,如何?”“瞎仙鐵笛”又微微一點頭。

  就在這時前山已傳來一聲獅吼──“虯髯神判”怕獅子不容來人入山,或是發生人獸相鬥之事,立時身子一長,翻上一處高岩石上,撮口一聲長嘯,人卻毫不延慢,身影閃動,已循獅吼之處飛躍而去。

  片刻工夫,“虯髯神判”領了一人來到白象崖前,來人只不過是九陰教下一名普通的小頭目,他呈上書信,瞎仙接過拆開一看,對那小頭目和顏說道:“難得你們教主安排得甚好,六月盛會,既是主客,我們自是要來,就煩上覆你們教主,一切依來書行事便是。”“瞎仙鐵笛”羅乙真這幾句話,說得十分明白,在場幾人自然都已知道。

  但“瞎仙鐵笛”待九陰教來人走了之後,把書信平攤石上,道:“九陰教莫幽香,已擇定六月六日也在洱海總壇,召開英雄會,雖然柬邀當今武林各大門派的人物前往,但主要的卻還在我們黃山與丐幫。”話到此處,略一停頓之後,又接道:“這幾日來,我就知道九陰教必有信來,現在日期既定,我打算明後天就先下山,便中彎幾處地方看看情形,現今距六月六日,也不過只有三個月的時間,我也不用再返白象崖了,到了四月底你們也就可以動身。”

  他說到這裡,又對靜心道姑及“聖手醫隱”陸天霖望了一眼,道:“這原是百年難逢的機會,自然要帶他們三個孩子前去,也好讓他見識這等陣仗,才不致辜負他們一生,何況這事還關係著本門公私的恩怨,所以到時,就煩勞師妹量情行事,五月底,六月初,我自會找到你們,然後再會齊,一道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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