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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巧顏 -【蜜寵嬌娘 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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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9 10:29:0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暮嬋怕他耽擱,早早就準備好了膳食,他一回屋,她就高興的宣布:「咱們今天吃烤乳豬。」
  乳豬烤之前,用蜂蜜和香料,裡外厚厚的摸了一層,然後架起來,用火隔著甜棗熏烤,棗子的清香隨著小火的炙烤,慢慢滲透到乳豬裡中和了煙燻味,也很能另蜂蜜和香料的味道發散出來。
  這乳豬外焦裡嫩,甜而不膩,脫骨分解好了抬上桌。
  暮嬋道:「我給你夾一塊。」然後也不管沈琤答不答應,先選了一塊給他,自己也忙不迭的夾了一個入碗。
  沈琤吃了一口,心想你一定作弊了,叫人多抹了蜂蜜和糖。
  這樣正好又香又甜,肉和甜,結合的恰到好處,越嚼著越香,蜂蜜抹的少了,表層是甜了,但裡層的肉就沒這麼有滋味了。
  而且重陽節,他下午要打馬去兵營,雖說是天氣還未到真正冷的時候,但是一路策馬,免不了被風吹,吃點肉也抗凍。她這樣想,才不是因為她想吃肉想吃甜才吩咐人去準備的呢。
  沈琤見她明明吃的高興,但眼睛不時朝他這邊瞥,就知道她有疑慮,似乎是等著他的看法,看他是否要揭穿她那點想偷吃的小心思。
  他是看穿了,但哪裡會不解風情的拆穿她呢,不敢明目張膽的吃糖,拐彎抹角的用小心思替自己達到目的。
  真是可愛。
  他道:「這個做法好,香甜可口,正好和你的胃口 ,你就多吃點吧。」
  暮嬋見他沒責怪自己還讓自己多吃,不禁有點羞愧,於是將自己早看中的一塊金黃酥軟,稍微有些厚膘的豬排送了出去,來表達自己的謝意:「琤郎,你吃吧。」
  竟然把自己的心頭好送給出來了,這感情可不一般了,他可記得她早前因為一塊糖就跟他哭鬧的情景呢,沈琤很珍惜這塊排骨,哪裡捨得吃,將它放到一旁。
  暮嬋眼睛大肚子小,凶猛地吃了一陣後就敗下來,喝了果漿也不解膩,叫人上茶。
  她吃飽喝足,打水洗乾淨手,準備美美的飯後來一覺 ,沈琤跟她膩躺在一起,讓她靠著自己的肩膀。
  他摟著她,將她纖白的手握著玩,他沒存好心思,過了一會,故意嗅了嗅她的指節:「你這是沒洗淨麼,怎麼還是一股烤乳豬的甜香味?」
  「洗淨了的,可能是洗手水裡加的香料。」
  「是麼?」他輕輕咬了咬她的指尖:「我一會就得去軍營了,晚上也不回來,現在正好閒著,咱們不如抓緊時間……若是你不想寬衣解這個也行。」
  暮嬋抽出手:「你不說我差點忘了,現在哪裡能閒著,我今天還沒給孩子讀書呢。」
  你晚上等我不在的時候讀不行麼
  「不行,孩子都養成晌午之前聽課的習慣了,改不了的。而且孩子晚上早早就睡了,沒心思聽了。」
  她說的像真的一般,然後取出一本書 竟然是孫子兵法
  沈琤一怔,然後嘆氣,她都聽他安排開始給孩子讀兵法了,他此時為非作歹,會顯得很不走正路。
  他便擁著她,聽她輕聲慢語的讀著,他漸漸的也聽入了神,倒不是因為內容。而是因為她的語調,她是真的很認真的在讀著,仿佛真的有一個活蹦亂跳的孩子在當聽眾,而不是在糊弄一個未出世的胎兒。
  沈琤有些出神的看著她,她因為懷孕的關係 ,臉和身材都有些圓潤,皮膚白的透亮,五官明艷的像是璀璨的寶石,與她剛成婚那會略帶天真稚氣相比,現在更像個嬌媚的小婦人了。
  這一切都是他的功勞。
  下輩子也要賴著她。
  暮嬋讀完今天的份,問他:「咱們讀兵書……是不是太唐突了?這萬一是個女孩怎麼辦?」
  「女孩就女孩,我沈琤的女兒必然是巾幗英雄,不讓須眉,怎麼也要做個女將軍 ,再不行,做軍師,決勝千里之外那種。」
  暮嬋道:「我不想讓她吃苦。」
  「那就留在你身邊陪你吃吃喝喝,玩玩樂樂,做個嬌小姐。」
  「要是個男孩,也不想出去打仗呢,也能留在我身邊吃吃喝喝嗎?」
  老子打斷他的腿,沈琤不給孕婦壓力,笑道:「隨你安排吧。」
  暮嬋道:「好男兒應該有雄心壯志 ,不許他只顧著玩,不務正業。」
  這就對了,沈琤看她耳後肌膚如凝脂一般,忽然有了聯想,忍不住笑出來。
  「笑什麼?」
  「我覺得你像……」
  「像什麼?」一定不是像什麼好東西。
  「像粽子。」
  「為什麼?」像貓像狗都好啊,像個吃的,是怎麼回事?
  「剝了外皮,白白嫩嫩,肚子鼓鼓的,體量圓潤,恨不得一口吞了。」
  好啊,我像粽子是吧。暮嬋急道:「那你像……像……」
  「像什麼?」
  「你像……桃酥,又硬又難吃!」暮嬋說完,還做了個鬼臉。
  怎麼逗她都不覺得膩歪,沈琤很不正經的一挑眼:「是麼,我看你就喜歡吃硬的。」
  暮嬋臉色一紅,推他:「討厭,我要午睡了,你快走。」
  「真是的,又被討厭了。」他咧咧嘴下地去,待走了幾步,他低頭見腰間的蹀躞帶上勾著她的紅色帔帛。帔帛是女子繞在臂間的一種帔帶,所以這東西應該繞在她胳膊上,而不是纏在他的腰帶上。
  暮嬋拽著帔帛的一頭,想把它拉回到自己手中:「怎麼纏上的?」
  沈琤被她一拽,人也跟著退了回去,她拽一下,他就退一步,最後又回到她跟前。
  暮嬋什麼都明白了,低頭笑道:「是你剛才自己把它纏上的吧,就你鬼主意多。」
  他皺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道:「你說什麼,我可聽不懂,我剛才可沒動手腳。不過,你看看怎麼能取回你的帔帛?」
  她笑著抬眸,拍了拍他的蹀躞帶:「只要解開腰帶就行了,對吧?」
  他忙不迭的點頭,然後回身將床幔放了下來。
  暮嬋對這第一胎生男生女,是沒什麼特別期盼的,不管男女都是爹娘的心頭好,她自己就是這樣,在王府裡做郡主,感覺比她哥哥還得父母的疼愛。
  她有的時候摸著肚子想,如果是個女兒就好了,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陪著自己吃喝玩樂,男孩就無趣了,弄不好稍微長大一點,就被沈琤帶去軍營歷練了,然後長成一個飛揚跋扈的熊脾氣的傢伙,不能跟她貼心。
  她都想好了,如果是女孩,她一定每天親自給女兒梳頭,梳各種花樣的髮型,每天變著法的給她換衣服。她小的時候,梳頭髮都是丫鬟和嬤嬤們來做,她想自己來弄,就要被母妃說這是梳頭髮是下人伺候的,不讓她自己動手。
  等長大了,法式就那麼幾種,重點都在插的首飾上了,反而不如小的時候髮型花樣多,畢竟一個大人,法式上要往端莊上使勁了,不可顯得過分「可愛。」。
  不過,要是從建功立業的角度看,生男孩更有用。沈琤自己說他第一次向朝廷報功是十歲,雖然有硬湊的嫌疑,但也可以說明,至少他九歲的時候就不是每日胡玩瞎鬧,而是在軍營跟父親在一起了。
  唉,若是個男孩,這還沒出生呢,就被盼著能夠派上用場幫助父親,以後擔子得多大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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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9 10:29:1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暮嬋有種直覺,她會生一個自打出生責任就很重的男孩。
  因為她除了愛吃甜的外,酸味也漸漸變成了她的心頭好。
  有的時候吃著桔子,沈琤從外面回來,她就故意使壞喂他一口,每每酸的沈琤愁眉苦臉,次數多了,沈琤不上當了,她來喂他也不吃了。他從果盤裡挑自己的喜歡吃的水果,不想挑中的葡萄也是酸的,不甘心的再去拿柿子,咬一口也是酸的。
  藉著愛吃酸的話頭,兩人又聊起了生男生女的話題。沈琤的看法是,反正暮嬋不可能只生一個孩子,也不可能只生一種性別的,第一胎生男生女順其自然吧。
  暮嬋嬌嗔道:「騙人,你之前還跟讓我給你幾個生兒子呢,現在又說順其自然了。」
  沈琤又被翻了舊賬,笑著抱她:「你怎麼什麼都記得啊?記得這麼清楚。當時是為了逗你隨口胡說的,沒想到你一口答應了,可好玩了。」暮嬋往他嘴裡塞橘子瓣,笑著氣道:「你才好玩呢!」
  於是沈琤吃了橘子,又被酸了一下。
  嶸王妃來探望她的時候,暮嬋將沈琤的態度跟母親說了,王妃聽了不為所動:「你聽他胡說,你要是真的生了個兒子,準保給他高興到天上去。再說男人都是靠不住的,等他以後稱王稱霸了,你有幾個兒子傍身,任誰也動不了你的地位。」
  嶸王妃深知局勢的變化,沈琤離稱帝就一步之遙了,若是真是有那個天命,以後當了皇帝,必然少不了其他女人,未來的事情誰也不準,別看他現在嘴上說的好聽。
  嶸王妃知道女兒還是小孩子心性,雖然聰慧,但涉世不深,容易被矇蔽,怕她吃虧,時刻提醒她不要掉以輕心。她活了半輩子了,負心人看的多了,目前家裡就有兩個。
  嶸王妃忽然想起來什麼,低聲問她:「你懷孕這幾個月,他沒夜宿不歸或者跟其他女人糾纏不清吧,沒跟你說過納妾的事情吧?」
  暮嬋搖頭笑道:「他不是那樣的人,您別替我操心這個了。」
  嶸王妃聽了,反而握著女兒的手道:「你真是個小傻瓜,人家不提,你就真不操心了?他願不願意是一回事,你提不提是一回事,你主動提出,才顯得你深明大義,寬容大度。」
  「我不要!」暮嬋一撇嘴:「我就要當個吃醋的小心眼。」
  嶸王妃一咂嘴:「你這孩子怎麼如此不聽勸呢?你看你嫂子做的多好,之前擰著脾氣跟你哥較勁,後來想明白了,懂得跟你哥貼心了,她這段日子有孕在身也不吃醋了,而是主動給你哥找了個小妾,結果你哥怎麼樣,新鮮兩天又回去找她了,還說她深明大義,越發敬重她了。正巧女婿連這納妾的心都沒有,你這麼做不僅能博得美名也沒風險,何樂不為呢?」
  暮嬋道:「那我父王呢,您當初也這樣博得過美名嗎?」
  王妃清了清嗓子:「我嫁過來前,你父王就有通房丫頭和兩個妾室伺候他了,我懷你哥那會他過的可舒坦了。不過我也用不著在乎他,他是嫡親王不假,我娘家可也不弱。」
  「難道我和沈琤比,就弱了?」母妃出身高門,也拿捏的住父王,所以不用假裝大度來博得丈夫的另眼相待。而嫂子需要裝作寬宏大量,就是因為和哥哥地位不對等。難道在母親眼裡,她現在的地位弱於沈琤嗎?變成是她高攀了?
  王妃頭疼:「哎呦,原來你是真沒自覺啊,上次回娘家,我們勸你的話,你都當耳旁風了嗎?」她痛心疾首的道:「皇帝都快沒了,你以為咱們還能繼續當自己是皇室嗎?你這郡主身份也沒那麼金貴了?你得認清現實,他寵你是他的事,你可別真就當真了,生完這一胎,抓緊時間恢復,趁著他疼你,抓緊時間多生幾個。我和你父王太寵你,讓你不知道人心的凶險,對未來掉以輕心。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這你總知道吧。」
  嶸王妃發愁這孩子可怎麼辦,心太大。
  暮嬋不愛聽了:「我不管,我就要當拈酸吃醋的小……」
  小字還沒說完,就被恨鐵不成鋼的王妃捏了下鼻子:「你啊你真是狗脾氣。」
  兩人討論沒個結果,嶸王妃鎩羽而歸回府,繼續替女兒操心發愁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就算暮嬋再不願意理睬母親的話,等到她走之後一個人靜下來,多少也往心裡去了
  等晚上沈琤回來,發現她變得比之前乖多了,大著肚子還想親自給他換衣裳,每天都是她往床上一躺,有時候還得他給她換。
  沈琤覺得她八成是又偷吃糖了,這會內疚呢,不覺得好笑,你啊你就這點出息。
  等熄燈之後,暮嬋很溫順靠過來,又是親又是摟的,弄得沈琤受寵若驚,心想肯定是沒少吃糖,說不動連冰酸奶也偷吃了才能有這效果。
  暮嬋這會心裡卻像吃了酸橘子,一樣酸溜溜的。
  沈琤喜歡她,能夠又蒙又騙甚至還能搶,總能把她拴在身邊。可她呢,對沈琤動了真心,但哪天他一轉身跑了,她沒什麼法子將他留住。
  難道真要靠不停地討好他?伏低做小,假做賢妻?
  「琤郎,說真的我這麼就快有了身孕,你是不是特別難熬?」
  也不算特別難熬:「今晚幹什麼這麼體貼,想犒勞我啊?」
  暮嬋考慮著,究竟要不要大度一回:「我想跟你說件事。」
  可得好好聽聽是什麼事,沈琤把耳朵靠過去。
  「你要是覺得辛苦,去找其他女人……」
  沈琤聽罷,不禁面色一沉,怎麼好好的,又說起這件掃興的事來了。
  怎麼著,覺得他還會喜歡別的女人?是不是他最近哪裡沒做好,讓她有了這樣等我錯覺,覺得他的心沒全放在她身上:「去找其他女人?!」
  暮嬋覺得憋得慌,不是平日被他摟抱著發熱的憋悶,而是打心裡涌起的桎梏感壓她不想喘氣。琤郎去找其他女人,和其他女人說說笑笑,把他倆幹過的事情再和別的女人做一遍?
  暮嬋突然鼻子一酸,咬脣片刻,將眼淚憋回去,忽然間一股氣從心底噴薄而出,把方才壓抑呼吸的桎梏給掙破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大聲道:「你要是覺得辛苦,去找其他女人……看我怎麼收拾你!非打死你不可!」說完,頓覺神清氣爽。然後抱起肩膀等著他的反應。
  他有一瞬間的沉默,遂即突然笑開,摟著她入懷:「你就這麼喜歡我啊,還要打死我?」
  「就打死你,你敢找別人我一定饒不了你。我不管別人怎麼說,我就是不大度不寬容」她哼唧唧的道:「你只能有我一個不許找其他人」
  「這是當然,我發過誓的。」沈琤只覺得異常滿足。她之前還想替他找小妾伺候他行軍,到後來自願行軍不願意他納妾,到現在他說納妾就打死他。
  這表明什麼,這表明她越來越喜歡自己了。
  他沈琤等的不就是這一天麼。
  這時暮嬋又過來親他:「我不管,反正你不許去找別人。」他向來點火就著,更何況她主動要親熱。沈琤只恨她現在有孕在身,不敢鬧得太過火,否則一定讓她腿軟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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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事畢之後,暮嬋先睡了過去,沈琤卻睡不著,在她臉頰上偷了一吻後,將她的小手放在自己胸口,良久之後,突然笑著輕輕拍了下她的手背:「你這個小醋罈子!難怪那麼愛吃酸。」
  她睡的無知無覺,夢裡有很多貓。
  沈琤說完她,也閉眼去睡了。可因為太興奮,沒一點睡意。滿腦子都是:娘子吃我的醋了,她真喜歡我了,這可真是太好了。
  她居然說,如果他納妾就打死他,愛之深恨之切,這是多麼深的愛意啊。
  於是待到半夜,忍不住又偷吻了她幾次。
  暮嬋因為有孕,不能養貓,便開始養魚。用大瓷缸養了幾隻金魚,放在書房裡,畫畫的空隙喂上一把魚食。
  沒想到可能是魚食喂的太勤快,沒幾天魚就肚子一翻,死了。
  暮嬋很難過,趕緊求教養魚的行家父王大人。他一輩子精於玩樂,別人著書立說,不是考據經典,就是抒發情懷。
  唯有她父王寫的,都是一些養鳥養龜養花的心得,若是字數多論據長,就取名為某經。據說之前還曾把鳥經匿名刻板後,拿到書市上賣,造福他人。
  他本以為賣不上幾冊,誰知道一問世,突然銷售一空,但接著又迎來大批的退貨。
  「沒想到真的是講養鳥的。」
  「我以為是那個鳥的,原來真是會飛的鳥。」
  嶸王知曉真相後,大罵這幫人有辱斯文,斯文掃地,心思齷齪。
  因為這事受了傷,再不把自己的著作投向書市了,而是在幾個朋友之間流傳,互相切磋。
  暮嬋向父親的求救信一發出,就得到了嶸王的熱切對待。
  女兒難得向他求助,他又正好能幫得上忙,當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一言,差點就又成了一本書。她沒有一口氣讀完,而是挑選了自己能解惑的地方看。
  暮嬋按照父王的指點,把瓷缸換成了陶盆,盆底要淺,開口要大,這樣魚才能呼吸,不至於被憋死。
  暮嬋照做了,但發現隔天睡一覺起來,盆地漏水。她趕緊翻父王的書信,上面果然有答案。
  陶盆漏水不必驚慌,等養一段時間,壁上長了青苔就好了。
  很快,陶盆果然一點不漏水了,結果魚竟然又死了,原來是丫鬟偷懶,沒曬水,而是直接用的生水加進去了,一盆魚,第二天就憋死了。
  她很沉痛,但再接再厲,絕不氣餒。
  於是按照父王的吩咐再起了「一鍋爐灶」,新盆新魚繼續養。
  這一次養的很好,金魚越長越大,金色的魚尾遊蕩在綠色的水草間,有動有靜,相映成趣。又找了幾顆小怪石放進去,使得這個小小的水下的世界更豐富了。
  就在暮嬋享受養魚樂趣的時候,突然一天噩耗傳開,小丫鬟說魚又死了。
  這一次的凶手很快也抓到了:是沈琤。
  他表現的很無辜:「我看你這麼喜歡它,就幫你多喂了幾次。」
  暮嬋覺得,以後堅決不能給他帶孩子,否則非得給撐死不可。
  這時嶸王來信問,魚養的怎麼樣了?暮嬋總不能說自己養一缸死一缸,回信說養的很好,魚都生龍活虎的。
  嶸王很欣慰,表示說你有你父王的真傳,哪能養不好呢。
  暮嬋也得自己辜負了父王,為了證明自己,她硬著頭皮又養了一缸。
  這一次絕對不許馬虎的丫鬟和沈琤靠近。每次換水都是她看著丫鬟來做,魚食也是她親自投喂。
  金魚長得越來越好,大大的尾巴舒展來開,愜意的游著,有的時候畫完畫,眼睛微微發酸,看著水中的魚兒,能夠緩解疲勞。
  這一日,她終於將三貓圖畫完了,為了犒賞自己,她賞給自己一塊糖,含嘴裡去看桌上的魚盆。
  失敗不是無意義的,雖然養死了幾盆,但這一盆卻是越來越好了,無論是魚的顏色還是精氣神都比前幾盆要還上許多。
  「琤郎還說我是愛貓和魚天生犯衝,才會養幾盆死幾盆,哼,胡說,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這時就聽沈琤在身後道:「我胡說什麼了?」
  她一驚,嘴裡的糖塊掉出來,撲通一下子進了魚盆,正好掉進魚盆裡的水草間被掩蓋了。
  糖塊掉進去!!
  暮嬋第一個反應就是伸手撈,沒等下手,沈琤就攔住她:「幹什麼呀這是,小花貓要吃魚了?我聽說你在書房一下午了,別站著了,快隨我回正屋去歇歇。」
  「可……這……」暮嬋一猶豫的功夫,就被沈琤拉著出了門,往正屋裡去歇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消息傳來,一盆魚都歸西了。
  暮嬋欲哭無淚,怎麼自己養的魚都是嬌貴的身子,稍微有點差池就「以死明志」。
  沈琤安慰她:「算了,你就是屬貓的,天生和魚犯衝,別養了。我可沒說錯,還記得吧,鸚鵡也和你不對付,你就養不了和貓八字不合的東西。你養花吧,我看貓很喜歡在花間蹭,你一定你能養好。」
  暮嬋按沈琤說的,轉投去牡丹花的懷抱,問父王要花種。就在這一轉天的時間,她晚上卻做了個噩夢,夢非常詭異,她發現魚盆裡的金魚突然巨大的膨脹起來,一個都有桌子那麼大,追著她要換水,要吃的。
  她第二天醒了,自己一數,直接間接死在她手裡的金魚確實足夠多了,有點怨氣也正常。她把自己的想法跟沈琤一說,他不僅沒當回事,還說:「那你就給它們修個墓,以告慰它們的在天之靈罷。」
  分明是打趣她,不過卻也給了她提示,雖說修墓誇張點了,但是做場法事化解怨氣還是不錯的法子的。
  她自從在清思殿被先皇的藥粉給迷了後,對道觀退避三舍,心裡有點偏向寺廟。但是給金魚做法式說出去怕人笑話,不能興師動眾的去京郊的大寺廟請人,她打算從京中的皇族士族的門客中,借幾個懂行的人,小小操辦一下。
  她在腦海里搜素合適的人選,很快一張面孔浮現了出來——她的大堂姐福陽公主。
  福陽公主早就成婚了,嫁給了杜丞相的四子,但後來駙馬整日尋花問柳,她一氣之下與駙馬和離,如今獨自住在公主府,她像先皇一樣喜歡尋佛問道,府裡的門客有許多就是和尚。
  暮嬋打定主意,給福陽公主寫了一封信,希望她能夠借給幾個和尚給她做一場法式。
  —
  福陽公主接到信,出了一身的冷汗,半晌才緩過神,顫聲問身邊的太監張忠:「她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咱們暴露了?」
  「不會的,郡主是個不問俗事的人,據說她從不插手政事,若是咱們暴露了,沈琤直接來拿人就是了,沒必要用郡主來試探咱們。」
  福陽公主松了一口氣:「你說的有道理,越是要到冬至,本宮越是緊張了。」
  「公主,您千萬要放寬心,馬上就要到日子了,您若是誇了,誰來牽頭呢?您是主心骨,大家都等著呢。能夠救皇上的人只有您了。」張忠跪下,涕淚道:「您忍辱負重了這麼多,不就是為了咱們的祖宗基業嗎?」
  福陽公主覺得自己算得上是巾幗英雄了,因為她將在這危難的時刻,輓救皇室輓救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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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盧策海與皇上聯繫上之後,早就想到他的書信內容會暴露給沈琤的眼線,冬至那日出宮在京郊外等一百輕騎接應的計劃早就泄露給沈琤了。
  其實放火燒皇宮,趁亂出城有輕騎接應,全部是障眼法。
  真正的計劃是,由福陽公主用自己府內的這些假和尚真死士來接應皇帝,殺出一條血路,送到京郊的大悲寺,從大悲寺內的地道逃跑。
  除了嶸王府跟沈琤是親戚可以養護衛外,其他王府士族的府邸私兵早就被強制裁掉了。除了沈琤允許,任何人都沒法動用一刀一槍。但是救皇帝,必須有死士相助,但是將死士藏在府內談何容易,一定會被揭發。
  只能迂迴的用另一種方法,於是福陽公主招募了一群精壯男子,裝扮成和尚養在府內。不出所料,很快引起了懷疑,沈琤的手下魯子安都派人來詢問過。
  求佛問道,只需幾個德高望重的禪師便可以了,為什麼需要數十個精壯的年輕和尚呢?這念的是什麼經?
  她記得當時,她頭髮裡都是冷汗,甚至臉頰都微微發熱了,她心內有點慌,不過還是急中生智找到了理由搪塞魯子安手下的詢問。她朱脣一跳:「誰說薛懷義只能有一個?」
  薛懷義太有名了,有名到快三百年過去了,一提起他,就知道是男寵。
  就是說,她府裡養的這些和尚,乾的都是男寵的勾當。所以養數十個,怎麼了?她是公主她樂意!
  果然魯子安的手下們面面相覷,尷尬的挑挑眉:「原來如此,公主好興致。」不再為難她,離去了。
  為了將皇帝救出沈琤的魔爪,名聲算得了什麼,再說養男寵本就是公主們的小愛好之一,平常的很。
  只有定北那群大老粗才當做一回事,她這樣安慰自己。
  一切按照計劃進行,眼瞧著就要到了冬至的日子,她們都準備妥當了,可就在這個時候,沈琤的妻子安宜郡主突然寫信讓她帶著和尚到她的府邸做法式。
  這真的不是沈琤讓她設的圈套嗎?
  福陽想回信拒絕,但又怕拒絕更引起懷疑。
  「小忠子,你說咱們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張忠作為福陽公主身邊的太監,他還有一個好朋友叫趙甫,所以他不管從哪一方面來講,他都是忠於皇室忠於皇帝的,這一次營救皇帝,他暗中聯繫宮中的舊識,幫了不少忙。他稍微思忖了一下:「奴才覺得還是去的好,就算是沈琤讓郡主探虛實,那咱們就讓他們探一探吧,他們放心了,咱們才好按照計劃辦事。」
  福陽點頭:「本宮也是這樣認為的,就讓他們探探虛實。」
  她點了十二個「和尚」,隨自己先去沈琤的府邸,若是幸運,或許能碰到沈琤,與他接觸一下,也好揣測一下他是什麼人。
  福陽到的時候,暮嬋大著肚子並沒出門迎接,只派了自己身邊的大丫鬟煙露相迎,等見到了福陽,才從榻上起來:「堂姐,你來了。」
  福陽忙道:「你快別動,我自己隨便坐就行了。」待她坐下,細細打量自己這個堂妹,她們的感情說不上親厚,但也不算生疏,在太皇太后那裡總會見到幾次,小時候也在一起玩耍過。如今走上不同的道路,只能說是信念不同,並無其他。
  等聽完郡主要做法式的理由,福陽忍不住笑著搖頭:「你可真能鬧,第一次聽說魚有怨氣的。」
  「當然有怨氣了,話本裡說門檻子都能成精怪呢。」暮嬋信誓旦旦的道:「你將和尚們帶來了吧,那就快開始吧,要不然琤郎一會回來了,他若是撞見了,又要笑我了。」
  福陽暗中笑自己草木皆兵,郡主果然是個不問世事的人:「那就開始罷。」
  話說沈琤正在都督府給幾個將領開明年的作戰會議,中間休息叫人奉茶的時候,便有人來告訴他,說福陽公主到了府上做客,還帶了幾個和尚。
  沈琤很尋常的哦了一聲,低頭喝茶,茶水有點熱,但現在上冷了,喝熱茶是最合適的,可以暖身驅寒。
  福陽公主做客……福陽……怎麼這麼耳熟呢……以前一定有人跟自己提起過她……還有和尚……和尚……
  和尚……薛懷義……男寵……
  「噗——」沈琤一口熱茶全吐了出來,手腕一抖,撒了滿手的熱茶,燙的他連茶杯也扔到了地上。
  不許養貓不能養魚,那你也不能跟你姐妹交流養男寵吧。
  不能不能,暮嬋不是那種人,她都未必知道男寵是什麼東西。
  一定是她那個浪蕩的堂姐沒安好心,沈琤心中發恨,我非得把你們這些當男寵的和尚都殺光不可!
  「您沒事吧?」身邊的人趕緊掏出帕子遞給沈琤,心驚的道:「屬下這就去把泡茶的傢伙抓來,這麼熱能喝麼?!非得灌他滿嘴開水不可。」
  沈琤顧不得擦手上的水漬:「今天就到這兒,解散!」說完,連大氅也不穿了,直接跑出去,打馬往府邸趕。
  聽說人都在書房,他三步並作兩步不時小跑,衝到了書房門口。他聽裡面有念經聲,冷著臉推門進去,見台子上擺著一盆死魚,而和尚們焚著香念著經。
  他感覺有人在看他,但目光凌厲的一掃,卻沒抓到注視他的人。
  他問屋內的丫鬟:「郡主呢?」
  「郡主聽說您回來了,就出去了。」
  「福陽公主呢?」
  「也跟著出去了。」
  怎麼著,知道這幫和尚是男寵,怕他責怪,躲出去了?沈琤冷著臉往正房走,在路上路過一個廂房,突然門一開,露出暮嬋半截身子,她鬼鬼祟祟的朝他招手:「你快進來,我有話跟你說,我好不容易才甩掉了堂姐。」
  沈琤隨她進去:「正好我也有話跟你說。」
  「我先說,我發現那些和尚有古怪……」她悄聲道。
  沈琤不知該怎麼回答,是不是發現他們其實不會念經:「哪裡古怪?」
  她壓低聲音:「我發現啊,他們的食指和中指……跟你一樣都有繭子,這個地方的繭子是練習拉弓留下的吧。這是什麼和尚啊,還練射箭呢。」
  沈琤一怔,本來想直接把這群傢伙處決的,這麼看,似乎應該先好好審審:「果然這幫人不僅僅是男寵這麼簡單。」
  「什麼男寵?」
  「呃,這個……」
  沈琤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畢竟看暮嬋的樣子,她是真的不清楚這群和尚是什麼來歷。
  「呃這個,你叫這群和尚到府裡來是做什麼的?」
  「給魚超度啊,你還沒回答男寵的問題呢,什麼男寵,誰是男寵,這群和尚嗎?」
  厲害了啊你,第一次聽說有給魚做法事的。沈琤道:「你怕我責怪你,不許你胡鬧,所以趁著我不在家的時候,叫了一群和尚來超度你的死魚。」
  暮嬋仍舊在糾結男寵兩個字,見他就會岔開話頭,糾正回來道:「你快說清楚什麼男寵?」
  「這群和尚是你堂姐養的男寵,至少她對盤查的人是這麼說的。不過,看來並不這麼簡單。」
  暮嬋不禁暗暗咧嘴,她居然讓堂姐帶一群男寵進門給自己的魚念經,真是夠丟人的。她抱住沈琤,臉貼在他胸口,有點害臊的道:「真是的,太丟人了,若是傳出去,還以為我也有這個愛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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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9 10:29:5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四章

  「原來你也知道男寵是什麼?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不過,你別怕,他們這麼可疑,今天都出不了這個門。」
  若這些人不是男寵,福陽公主用自己的名聲保護他們,一定大有用處。
  「那我現在該做點什麼?」
  沈琤怕她出意外:「你別動了,我出去叫人直接將他們都拿下。」但當他走到門口,忽然又改變了主意,回來對暮嬋道:「……還是放長線釣大魚的好,我倒要看看這福陽公主養這群假和尚做什麼,你穩住福陽,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的放他們離開,我暗中派人調查他們,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
  暮嬋沒意見:「都聽夫君你的,那你在這裡等我,我出去見堂姐了。」
  沈琤替她開門,她探頭出去見四下無人,跨出了門坎。他擔心跟出來叮囑道:「你千萬小心腳下,見了丫鬟就讓她們扶著你。」暮嬋怕他暴露,幫把他的身子推回去:「快回去,別叫人看到了。」
  待確定門關好了,附近沒人,暮嬋去找堂姐,才出院子,就見了,正四下轉悠似乎在尋找她的堂姐。
  「你去哪兒了?讓我好找!」福陽說這話的時候,臉色慘白。
  方才她倆聽說沈琤回來了,她的郡主堂妹說了一句:「不能讓沈浪抓現行!他會笑話我的。」便逃離了書房,她趕忙跟著追了出去。
  結果這府邸郡主熟門熟路,七繞八繞之間便將她給甩開了。
  福陽發現跟丟了郡主,差點嚇癱在路上,當時的情形,免不來讓她以為郡主藉故離開,其實是引她到僻靜的地方,讓士兵捉拿她。
  她後悔,不該離開書房,如今她和死士們被分開,幾乎等同於給機會,讓人各個擊破。
  福陽頭暈目眩,甚至覺得留在書房的死士們已經被沈琤鏟除掉了。
  就在福陽覺得自己真的掉進了郡主的圈套,大限將至的時候。郡主突然又出現了在她眼前,她心有餘悸的迎上去:「你去哪兒裡了?我一直在找你,問丫鬟和小廝也沒人知道。」
  暮嬋忙捂住她的嘴巴,把她來到遊廊的僻靜處,低聲道:「別這麼大聲,琤郎會發現我的。我剛才見到他打這邊走過去了,可能是去上房找我了。姐姐,今天的事情不能繼續了,你回書房去將和尚們都帶走吧,哪天有時間再操辦罷。」
  福陽心裡的一塊巨石落下了,原來郡主真的僅僅是害怕沈琤說她胡鬧而已:「既然這樣,我可把人都帶走了。」
  「嗯。幸好咱們剛才躲出來了,否則的話,他這人六親不認,說不定會當著和尚的面連你也罵,若是那樣,你在這群門客面前可就丟臉了。」暮嬋道:「今天的事,是我沒安排好,真是對不住。」
  福陽公主徹底松了一口氣,不管怎麼樣,知道沒暴露自己的真正計劃就好:「沒事的,既然如此,我可真走了,你也快回去吧。」
  「不行,我還得在這裡躲一會,等他消氣了再說。」暮嬋催促道:「你們快走吧,越快越好,千萬別被他發現了。」
  福陽公主求之不得,忙趕回書房將和尚們全部叫走,迅速的回到了自己的公主府邸。
  她一入正房就叫人端來珍珠茶壓驚,雖然天氣上冷了,還是出了一脖子的冷汗,幸好郡主真的只是叫她去給金魚超度。
  而郡主大概是被沈琤給罵怕了,第二天派人送來一封信,委屈的表示,不用再給金魚做法事了,什麼法事也不做了。
  同一天,沈琤也派人過來拐彎抹角的的威脅了她一通,叫她不要再跟郡主走動了,言下之意她玩男寵,不是好人,別拐帶壞了郡主。若是她一意孤行去貼郡主,沈琤絕不會輕易放過他。
  她聞言,用指甲將黏在茶盞上的口脂彈掉,輕描淡寫的勾脣笑:「我知道了,我這種人不配和你們郡主走動,放心吧,我不會再露面了。」
  真是太好了,沈琤果然真的只注意到了她帶男寵上門這一點。沈琤的注意點全被吸引到了她故意樹立的男寵的這張靶子上。
  自此之後,福陽公主越發自信,畢竟她的障眼法連沈琤都瞞住了,放開手腳準備起了營救皇帝的計劃。
  轉眼到了冬至日。
  這天,皇帝要祭祀天地和宗廟,可能是心情壓抑的關係,他的骨頭愈合的很慢,三個月過去了,還不能下地。這次祭祀,他一路被人抬著不說,連祭祀的時候,亦需要太監在一旁搭手。
  但就算太監扶著,到底不能抵償失去一條腿的平衡,偶爾傷到的那條腿沾地,他就疼倒抽冷氣,寒冬裡,臉上竟然有豆大的汗珠。
  沈琤冷眼看著一切,心裡冷笑,這不是疼的吧,而是因為一會要履行外逃的計劃,擔心的冒冷汗罷。
  他已經查清楚了,從福陽公主身邊的太監開始查,很快就順出來一條脈絡,宮裡有哪些人牽涉其中,再調查這些人最近的舉動。再對這些人暗中或收買或拷問,很快就將皇帝的真正計劃搞清楚了。
  不得不說,沈琤還是有點佩服盧策海的,竟然可以對皇帝赤膽忠心到連自己的家人都可以不在乎。
  根據調查,盧丞相本人對孫子的計劃,全然不知。若是他現在抓盧丞相去砍頭,盧丞相一定大聲喊冤,死不瞑目。
  祭祀完畢,和每年一樣,大家各回各家,各過各的節日。
  沈琤也不例外,回到了家中,陪妻子過節。
  一想到明年這個時候,不光是他們兩個人,而是三個人了,沈琤心裡便不禁涌起了暖意。
  去年這個時候,他連她還沒得到呢,而今年,他不僅得到了大的,連小的也有了。他頗有成就的想,忍不住低頭笑了兩聲。
  他每次笑準沒好事,暮嬋也不追究了,而是道:「你都調查了這麼久了,堂姐養的那幫和尚究竟是男寵還是刺客?還沒有答案嗎?」
  沈琤不想讓她牽涉其中:「查了,就是男寵而已。你堂姐不喜歡膚白柔弱的男子,專門喜歡善於騎射的強壯男子,所以這些男寵平時在公主府裡也少不了騎馬射箭。而你看的那幾個,在入公主府邸前,就是游俠,或者乾脆就是軍伍出身。」
  暮嬋失望的道:「就是說我觀察到的情況,其實沒什麼用了?不過,身強力壯的男子不好好征戰沙場,為什麼甘心做男寵呢?」
  「人各有志,再說了,戰場那麼危險,哪有在京城被公主錦衣玉食的養著安全。」
  暮嬋不想理堂姐的事了,拿出做好的小孩鞋襪擺在手上給他看,沈琤拿手指尖挑起一個小鞋子,笑道:「這麼小,能穿嗎?套耳朵上差不多。」
  她搶過來笑道:「那你就戴戴看吧。」說著往他耳朵上套。
  沈琤連忙躲開,然後雙手抓住她的兩個手腕,左邊歪一下,右邊歪一下,像是跳舞一般,弄的暮嬋身子左搖右晃,她噘嘴笑道:「你快放開我。」
  就在這時,忽然外面有人來報:「不好了,不好了,宮裡走水!」
  果然來了!沈琤鬆開暮嬋的手,騰地一下子站了起來:「知道了,我馬上就過去!」
  暮嬋擔心的道:「是不是有人放爆竹不小心引燃了宮殿?希望不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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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你別擔心了,只要不是咱們府裡著火就行,你先睡吧,我去去就來。」說完,叫進丫鬟來給他換衣裳,準備出門。
  暮嬋坐在床上,不滿的嘟囔:「你真的,沒皇帝的名,還操皇帝的心。大晚上的宮裡著火你也得去看,真夠忙的了。」
  「乖,你先睡吧。」沈琤撫了她的臉,又在臉頰上吻了下,趕緊出了門。
  他這一走,一夜沒回。
  第二天暮嬋才見到滿臉倦容的沈琤,他一回來就撲到在床上,吐出四個字:「皇帝逃了。」
  「逃了?」在暮嬋的印象中,皇帝一直是個有吃有玩就行的人:「怎麼沒一點徵兆,人就跑了呢?他怎麼跑的?」
  「昨天祭祀完畢回宮,也不知怎麼回事,蓬萊殿就著火了,當時各處都在過節,很多人玩忽職守,皇帝竟然趁亂穿換了太監的衣裳,混出了皇宮,這還不算,他在宮門附近得到了福陽公主府上那幾十個死士的協助,一路護送出了京城。他們剛走,守城的官兵就發現腰牌有假,派人追上去,結果被那群死士殺傷了不少……現在皇帝……不知去哪裡了。對了,他的腿傷未好,也是騙人的,早就好了,昨晚上跑起來比誰都快。」
  他越說到最後,聲音越是低沉。
  暮嬋一聽福陽公主府上的死士,便想到了那些男寵:「死士?是不是那些和尚?」
  「……是。」沈琤有氣無力的道。
  她急道:「你不是說查過沒有蹊蹺嗎?我當時就提醒你這些人有古怪,你真的有好好查過嗎?」
  「……沒有。」他垂頭喪氣的道:「我尋思著,幾個男寵能興起什麼風浪,沒想到……原來他們在醞釀一個大陰謀,居然把皇帝偷出城去了。」
  不敢相信她的琤郎居然能犯這麼樣的錯誤,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那就快派人去追吧。」
  「往哪兒追啊?黑燈瞎火,出了城,皇帝和那些死士就消失了。」沈琤用衣袖蓋住臉,痛苦的道:「我居然把皇帝弄丟了,我真是個笨蛋。」
  暮嬋從沒見過他這副樣子,心疼的拽了拽他的衣袖:「琤郎,我剛才語氣是不是重了點?你千萬別難過啊。」見他死了一般的不吭氣,越加替他心痛:「皇帝逃了就逃吧,他若是有這個心思,早晚要走的,你如何留得住。」
  「我沈琤沒有哪裡對不住他的,他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到了別的藩鎮手裡,能有我對他這樣好嗎?」
  暮嬋順著他說:「就是啊,你待皇帝已經很好了。對了,除了皇帝之外,還有誰跟他一起逃了?」
  「皇后,太皇太后,福陽公主,錦陽公主,總之宮裡他身邊的人全跟著跑了。」
  「涉及這麼多人,你居然沒有早察覺?」暮嬋一嘆:「唉,你也是的,太相信皇帝了,對他放鬆警惕,他才能搞出這麼大的陰謀來。快想想,皇帝如果出逃能去哪裡,在他可能去往的路線上找,一定能將他劫回來。」
  「我已經通知各關口嚴加把守了,就看運氣了。他若是一路有人接應,我可能真的沒法把他追回來。」他翻了個身,仰面朝天的嘆道:「我真是太容易相信別人了,皇帝臥薪嘗膽,用偽裝出來的面孔騙了我。他畢竟是你的堂兄,我總不好對他太嚴厲。」
  「事已至此,說這些也沒用了,看看能否亡羊補牢吧。我不是告訴過你,不用在乎我的感受的麼。」
  「哪能真的不在乎,我若是真的把皇帝囚禁致死,你一定覺得我心狠手辣陰森恐怖,我不想你那樣看我。」
  琤郎真的在乎自己,他不想讓她以為他是個殘忍的人,才一直縱容皇帝:「皇帝的事,就順其自然吧,他跑了不要緊,你若是身體垮了,利害可就大了。有多少人早就不知皇帝,而只知你了。我知道你不是個殘忍的人,可有的時候也不能太心慈手軟。」
  沈琤朝她蹭過去,頭枕在她的腿上,可憐巴巴的道:「你說的是,我想這麼歇一會。」
  她輕輕撫著他的額頭,柔聲道:「你歇吧。」
  他閉目,嘴角露出了笑意。
  在妻子的勸慰下,沈琤的心情似乎好了些,在家歇了一覺,一醒來就去找手下商量追回皇帝的事宜。
  皇天不負有心人,半個月後,有個皇帝的蹤跡。
  原因很簡單,有泉南的騎兵來接他了,人馬一多,自然就顯眼了,很快被發現上報給沈琤。
  沈琤立馬派兵追過去,但皇帝哪能叫沈琤追到,這次不逃出生天,被沈琤抓回去必死無疑。
  所以沈琤一追,皇帝就馬不停蹄的狂奔趕路,說來也奇怪,沈琤的騎兵反倒不如泉南的騎兵快了,每次都只差一點點。
  甚至有的時候,半夜皇帝一行人在休息,聽到馬蹄聲,立即起來趕路,也能將沈琤的兵馬甩掉。
  只能說皇帝不愧是天子,有上天保佑,沈琤的兵馬就是發現不了他的真龍之身。
  不過,雖然逃過了沈琤的追擊,但皇帝連夜趕路,縱然身體強壯,可每日休息不好,擔驚受怕,身子就垮了下來。
  而皇后和太皇太后、福陽公主等女眷和老人家的身子骨情況尤其不好,但好在大家都憋著一口氣,誓死逃出沈琤的追擊,誰也沒在路上掉隊,一路向泉南藩鎮趕去。
  就在沈琤追著皇帝跑的時候,樂興的藩鎮也發現了情況,立即派出輕騎跟沈琤的追兵搗亂,而泉南的援兵很快也到了。
  於是變成了三家混戰,其他節度使圍觀的局面。
  沈琤似乎氣壞了,又派了一支輕騎兵來幫忙,樂興看沈琤加兵,自己也派援軍,跟沈琤搗亂到底,不管怎麼樣,只要沈琤沒占到便宜,他就很開心。何況這麼做,還能留下個救駕的美名,或許跟泉南節度使接上頭後,還能用皇帝的名義號召天下節度使圍攻沈琤。
  皇帝在沈琤手裡的時候,大家不敢輕舉妄動,畢竟皇帝的聖旨對沈琤大加褒獎,黑紙白字蓋著玉璽呢,誰也不能反駁。現在皇帝被救出來了,只要皇帝親口大罵沈琤,沈琤就是亂臣賊子,道義上根本站不住腳了。
  想到這裡,樂興節度使給沈琤下絆子下的更來勁了。
  皇帝一行人頂風冒雪跑了一個月,終於來到泉南藩鎮的地界,之前一路上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消耗了太多的精力,一旦得到了安全感,瞬間病倒了。
  皇帝的病榻前,有皇后日夜不休息的伺候。
  開始,泉南節度使高齡言和盧策海時常來探望一下,準備等皇帝的情況好一點之後,再繼續趕路,到泉南的都城才好舉行登基大典。
  可三五日之後,兩人來的越來越勤了,因為皇帝的狀況也越來越不好,陰霾蒙在兩人心頭,擔心之下,一天都要往探望幾趟。
  盧策海經過通稟後,得到皇帝的允許,來到榻前。
  皇帝這會臉色慘白,雙目呆滯望天,他輕聲喚道:「陛下?」連叫了幾聲,皇帝的眼睛才眨了眨,側過臉看他。
  「……陛下,您今天覺得如何?」
  「……朕……想回京城去……就不該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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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盧策海聞言,眼前一黑,但轉念一想,皇帝不著調不是一兩天了,忍住忍住:「陛下為何又說這樣的話呢?您已經逃離沈琤的魔爪,您自由了,這裡是泉南,此處都是忠於您的臣民,在這裡,臣可以幫助您再興社稷……待國富民強後,北伐將京城奪回來。」
  皇帝輕笑一聲,擺擺手:「朕今日覺得好些了,你先……下……下……咳,咳!」一句話還沒說完,皇帝突然猛地咳嗽起來,周圍的婢女忙圍上來,咳聲結束後,婢女手中的帕子上有一塊血跡。
  皇帝含著未吐淨的血沫,恍然間,突然慘然一笑:「……朕……朕就知道……沈琤對朕下毒……朕就知道……」
  盧策海忙安慰道:「陛下,您不要慌,或許只是一路上風餐露宿,您得了病,不是沈琤給您下毒,只要繼續喝藥,一定能夠康復的。」
  「不,是沈琤給朕下毒,朕知道……」皇帝又咳嗽,這一次吐出的血跡比上次略少,但呈黑色,剛叫人揪心。
  這一次盧策海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了,趕緊將大夫叫診治,可惜竟查不出原因來,皇帝眼底舌底顏色正常,沒有中毒的跡象,但不明原因的嘔血,的確又像是中了毒,真是怪了。
  歸根究底,泉南的大夫不如京城,一幫庸醫。
  皇帝嘔血的癥狀,一日比一日重,到最後昏迷不醒,大有駕鶴西去之勢。
  皇后幾次哭的昏死過去,高齡言和盧策海卻哭都哭不出來,兩人遠遠的看了眼昏迷的皇帝,默契的一起出了房門,然後站在廊下發呆。
  泉南氣候溫暖,新年一過,偶爾有溫暖宜人的風吹過,但就在這舒適愜意的午後,盧策海和高齡言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冷顫。
  中計了,完全中了沈琤的計。
  皇帝會死在他們手上,世人可都看到了,皇帝從京城逃出來的時候是活蹦亂跳的,能騎馬能躲追兵,但是一到了泉南就纏綿病榻,而現在更是到了彌留之際。
  皇帝的死,這個黑鍋只能泉南來背。
  「沈琤……或許早就知道皇帝會逃,然後他給他下毒,就等著皇帝死在咱們這裡……」盧策海一闔眼,喉頭一甜,幾乎嘔血:「現在他除掉了皇帝,但惡名卻要我們來背了。甚至,他派兵追擊皇帝,不停追趕著皇帝趕路,都是想趁皇帝毒發前,讓他到到泉南。」
  謀殺皇帝,會上史書被萬世唾罵。
  沈琤不想背這個惡名,恰巧有人來搶皇帝,那就給他們背好了。
  高齡言還記得被沈琤打了一頓的仇,此時發覺又中了他的詭計,恨得一圈打在廊柱上,拳頭上出了血,卻不覺得疼,至少沒有背上的惡瘡疼,他的惡瘡一日比一日嚴重了,或許哪天會要他的命也不一定。但萬萬沒想到,皇帝會先他一步而亡。
  明明是想做忠臣的,但怎奈卻要背負弒君的罪名。
  「哈……哈哈……哈哈哈——」高齡言突然單手捂住眼睛,仰天大笑,脖子上的青筋幾乎要爆裂一般的勃著:「我就說,怎麼從京城逃出的那麼順利!什麼福陽公主的男寵做掩護,讓沈琤掉以輕心了,都是咱們自作聰明!其實沈琤什麼都知道,他將咱們都戲弄於鼓掌之間!」
  盧策海在高齡言發狂般的笑聲中,只覺得雙眼酸澀,想要大哭一場。
  這時有宮婢跌跌撞撞的跑出來:「不好了——不好了——皇上死了——」大概不是宮裡出來的,還不懂皇帝去世該用駕崩才對,或許是緊張,這個丫鬟將皇帝的去世稱之為「死」。
  但一個「死」字卻更直觀,就像千千萬萬的普通人一樣,不可能活一萬歲,是死亡面前的凡夫俗子。。
  盧策海終於再也壓抑不住,嘔出一口鮮血,含著眼淚,身子直挺挺的向前栽去。
  他或許不該慫恿皇帝出逃,以至於沈琤起了殺心。
  本來沈琤就有逐鹿天下的野心,怎麼可能允許皇帝逃離他的控制,若是逃出他的掌控,唯有殺之。
  從某種程度來講,皇帝的確是他害死的。
  皇帝駕崩了——雖然泉南藩鎮想秘不發喪,但終究只能掩蓋一時,半個月後,滿天下都知道皇帝死了,死在了當地節度使高齡言手裡。
  一個烙印狠狠打在他身上——弒君凶手!
  高齡言承受不住謾罵,惡瘡復發,很快病倒,沒幾天竟然死了。
  他算是解脫了,留下盧策海一個人承受四方的攻訐。
  盧策海畢竟是大學士出身,筆頭還算厲害,寫檄文大罵沈琤,並替自己開罪:皇帝早就被沈琤下了毒,所以才一到泉南就駕崩了。
  沈琤也發檄文回應:少胡說八道,口說無憑,你們有證據嗎?皇帝在京城的時候,一直安然無恙,被你們接走後,立即就駕崩了,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樂興節度使也加進來攪混水:我覺得這事是沈琤乾的,他給皇帝下毒,並栽贓泉南。
  暮嬋養胎的時候,聽到丈夫挨罵,替他抱不平。她的琤郎明明是被皇帝和福陽公主等人騙了,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被人偷走了一直保護的皇帝。結果這群人自己弄死了皇帝,卻賴在他頭上。
  琤郎如此寬容善良,你們還要誤會他,太可恨了,一定要替琤郎罵他們!暮嬋叫人墨墨,準備構思檄文替琤郎辯解。
  沈琤趕緊攔下她:「你可好好養胎吧,我受點委屈不要緊,天下人都誤解我也不要緊,只要你相信我就行。」
  暮嬋咬著筆尖:「可我忍不了別人誤解你。」
  沈琤表示沒關係,他有幫手:崔自明,你出來,替我罵他們。
  崔自明身為當世聞名的大文豪,每每發文章,皆能洛陽紙貴,這一次奉沈琤的命令狠罵弒君凶手,更是賣力,文章做的非常漂亮,用詞文雅華麗,但卻毫不拖沓,字字璣珠,沒幾篇就把樂興和盧策海罵成了豬狗之輩,而且因為他有名望,天下學子紛紛謄寫這些檄文,一時間,流傳最廣的都是替沈琤辟謠的文章。
  盧策海縱然滿腹經綸,可也不是崔自明這種文章大家的對手,很快敗下陣來。而樂興節度使一見風頭不好,也跟著罵泉南藩鎮,將自己從弒君的陣營中摘了出去。
  而沈琤看時機合適了,立即龐新傑掛帥去打泉南藩鎮,本來泉南離京城太遠,一路上要路過各種態度不明的節度使的地盤,保不齊被人後面突襲,損失一波人馬,或者被泉南叫來援軍圍攻在某個地方全殲。所以,就算看高齡言不順眼,暫時也沒動他的打算。
  但這一次,泉南藩鎮背著弒君的罪名,無人敢幫忙,定北騎兵如入無人之境,輕易攻下都城,將這個藩鎮收入囊中,更重要的是有了泉南,就有了攻取南部的跳板和營地。
  這是定北騎兵,第一次涉足南方的山河。
  本來如此有意義的事情,沈琤應該親征。他之所以沒有親自掛帥,是因為他在京城有一件更有意義的第一次。
  他當爹了,第一次。
  嶸王作為皇帝的親皇叔,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在冬至祭典上對皇帝的那嫌棄的一眼竟然成了最後一眼,可謂是一眼永別。
  當他知道皇帝外逃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原來昨夜皇宮走水,皇帝趁亂逃出了京城,還帶上了皇后和太皇太后還有幾個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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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嶸王懵了,這來的太突然了,這叫被撇下的人怎麼面對未來,最關鍵的是怎麼跟沈琤解釋。
  發現皇帝拋棄大家逃跑了,眾人的第一個反應是不敢相信,第二個反應是這次麻煩大了,沈琤說不定對留下的人要痛下殺手了。
  於是被皇帝拋棄的皇親國戚們都齊聚在嶸王府,先是大罵皇帝不管這幫人的死活,之後哭著求嶸王保護大家,跟沈琤解釋清楚,畢竟大家也都被皇帝坑了,要是就這麼給皇帝殉葬也太冤枉了。
  嶸王毅然擔負起保護眾位親戚的重任,放出話去:放心,只要有本王在,沈琤動不了你們!
  有他這句話,大家吃了定心丸,滿意的走了。
  等人一走,嶸王立即給女兒寫信:快救救我們,大家不想給皇帝陪葬!
  暮嬋回信安慰他:放心吧,琤郎跟你們一樣都被皇帝矇蔽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皇帝會外逃,你們又怎麼會知道呢,他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嶸王很感動:女兒啊,有你這句話,大家又能睡安穩覺了。
  他還在信的末尾表示,父王覺得現存的貓,血統有些混亂,等開春後,父王會挑選目前血統最純正的貓,精挑細選幾隻培育後代,等你身體沒妨礙了,你可以回府來跟它們玩。
  結果才寫完,就被自己的王妃發現了,一把搶過去,將後面的寫貓的幾頁紙扯了個細碎:「你這個沒正事的,又挑動她逗貓遛狗的心思。小心叫女婿知道了,打上門來。」
  嶸王很憋屈,但是沒辦法,誰叫他怕沈琤呢,只得按照王妃的意思,只在信中回覆了正經事,旁的一點沒敢提。
  嶸王一直關注著皇帝的下落,畢竟名義上他還是天下之主,他不管走到哪裡都有一定的號召力,只要有人打著他的名義招兵買馬,很容易就能拉來一匹人馬。
  自打皇帝行蹤不明,嶸王就沒好好睡過覺,皇帝就這麼跑了,會不會落到其他藩鎮手裡,然後發檄文討伐沈琤,如果那樣的話,沈琤就是眾矢之的,自己的女兒也得跟在遭殃,至少在史書上少不了挨罵。
  他之前擁立恆王,與沈琤作對,那是因為暮嬋還沒嫁過去,現在兩人孩子都有了,這輩子扯不開關係,若是沈琤出了意外,女兒也不好過。於是嶸王驚奇的發現,他失眠了,居然還沒是因為沈琤。
  他漸漸的有了私心,巴不得皇帝再被沈琤給抓回來,後來聽說皇帝有消息了,高興的不得了,盼著沈琤的兵馬追上去擒獲皇帝,可惜每每都陰差陽錯叫皇帝給跑了。等聽說皇帝被泉南的人馬安全的接到了藩鎮境內,竟然氣的一中午沒吃飯。
  正在他等著天下口誅筆伐沈琤和暮嬋的時候,沒想到峰迴路轉,皇帝死了。
  皇帝駕崩的消息傳回京城,沈琤表現的很悲痛,下令全城縞素,為皇帝戴孝。嶸王一瞬間覺得自己可能一直誤會女婿了,他並沒有這麼壞,沈琤的內心多少還是忠於皇帝的。
  直到世子拿了一封摘抄的盧策海的檄文給他看,他才覺得事情有蹊蹺。
  驚出了一身冷汗——皇帝根本就是被沈琤殺掉的!
  他一定之前就知道皇帝要外逃的消息,然後將計就計,給皇帝下毒,直到皇帝到了泉南毒發身亡,再把黑鍋甩給泉南,並以此作為攻打泉南的藉口。
  也就是一石二鳥,既除掉了皇帝,又撇清了自己的關係。
  雖說無毒不丈夫,可這也太毒了。
  暮嬋知道了,會怎麼看他?
  世子雖然和皇帝是馬球場上的朋友,但對這個朋友也得掂量輕重,皇帝駕崩的消息傳來,他的確難過的哭了一場,但心裡也知道,早晚有這一天,只是沒想到這個日子來的這麼快。況且一個末代皇帝和妹夫之間選擇一個,任誰都會選擇沈琤。
  父子倆一商量,盧策海的檄文他倆看看就算了,千萬不能讓暮嬋知道。趕緊動用嶸王府自己的力量,將世面上有關盧策海的檄文都抄沒了,嚴禁在京城流通。
  搞的沈琤還沒動手,京中的非法謄抄物被繳械清掃一空。
  沈琤都忍不住跟暮嬋誇,你父王越來越上道了。
  期間暮嬋回過一趟嶸王府,因為她嫂子給她哥生了個小公子,她回來賀喜,順便向嫂子取經,生孩子疼不疼啊,要疼多久。
  世子妃嚇唬她,只說不疼,而且每個人的感覺都不一樣,有人怕疼有的人不怕,她自己屬於耐疼那種人,不知道郡主是什麼樣的體質。
  暮嬋若有所思,心想她大概也屬於那種耐疼的人吧。
  小侄子特別可愛,白白嫩嫩的像個湯圓,她想,這一次把是人比喻成吃的總是沒錯的。
  從嶸王府回來,她月份大,不能再出門了,整日在家養胎,等著臨盆的日子。大夫診斷就在這半個月內,產房大夫奶媽都準備好了,就等她的肚子發動了。可惜,也不知這孩子怎麼回事,很沉得住氣,半個月後還沒動靜。
  生孩子這件事不比旁的,只能耐心等待。沈琤半夜不敢睡實,留心觀察她的動靜。
  這晚,暮嬋睡不著,撅著嘴坐起來推他:「琤郎,琤郎!」
  沈琤隨叫隨到,馬上打醒精神坐起來:「怎麼了,是不是要生了?」
  「不是,我在想嫂子的話,你掐我一下,看看我不是耐疼的身子。」
  沈琤哭笑不得:「你耐不耐疼自己不知道嗎?還用得著別人掐?」
  暮嬋哼了一聲,動手去掐他,見他沒什麼反應,生氣的道:「既然你這麼耐疼,應該叫你生。」然後不滿的道:「真是的,明明男人體力更強,為什麼生孩子這麼耗神的事,不由男人來乾呢?」
  「因為男人還要外出騎馬打仗。」他笑著刮了她的鼻子:「別胡思亂想了,好好休息吧。」
  兩人重新躺下,他從後面摟著她,手放在她肚子上撫摸著:「是不是你前段日子替我太操心了?孩子累到了,想再歇一會再出生?」
  前一段日子,正是盧策海和沈琤大打口水仗的時候,暮嬋當時很生氣,要替丈夫罵陣,雖然後來崔自明頂上去了,但她當時的確是他抱不公的。
  後來當然是公道在人心,她的琤郎行的端做得正,自然不怕人污衊,現在全天下都知道泉南害死了皇帝,琤郎也派兵去了泉南,打算滅掉這個藩鎮替皇帝報仇。
  「盧策海倒未必會害死皇帝,應該是高齡言做的,他這人最討厭了,你當時不應該只打他一頓,應該直接打死他!」說起皇帝駕崩,她心裡不是滋味,但是他非得逃離京城去泉南送死,別人又能說什麼呢,還連累了琤郎挨罵。
  「我又不能未卜先知。」沈琤裝模作樣的嘆道:「不過,好在其他人還算有良心,我派兵去打泉南,沒人敢派援兵,應該可以拿下泉南了。」
  暮嬋笑道:「嗯,一定有捷報傳來。先別說他們了,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嗎?我問過你好幾次了,你都說在想,現在孩子都要生了,你還沒想好嗎?」
  「想好了,叫沈晃如何?」
  「明亮、照耀……嗯……咋一看寓意還行,但……一晃而過,一閃而過,深層的意思不大好。你為什麼想取這麼個名字啊?」
  「沒什麼特別的,就‘日光光’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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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9 10:30:5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八章

  「你真是沒個正經!」她忍住不想笑,但又覺得自己不能因為這麼無聊的話發笑,於是壓抑著,但這一壓抑,肚子突然不受控制的疼了起來,她輕輕咬脣,以為自己不笑了就能好了,但沒想到,疼痛反而越來越激烈,終於她意識到這可能是要生了:「琤郎……我可能要生了……快扶我起來。」
  沈琤趕緊將她扶起來,叫丫鬟和穩婆進來了,扶著她去產房。產房被藥草熏了幾遍了,乾乾淨淨的等著備用,也派人時刻燒火盆,保持暖和,這會人過去,立即就能生。
  暮嬋只覺得下身疼的厲害,還不忘在自己胳膊上掐了一下,結果發現跟下身的痛比起來,胳膊上這點痛算不了什麼。只能說她不是不耐疼,而是生產實在是個苦差事。
  她哪裡受過這樣的苦,沒一會就哭上了,沈琤不許進產房,被請到外面等著,但聽她哭個不停,根本在外面等不了,硬是闖了進去,就見她一邊哭一邊還在往嘴裡塞糕點,一瞬間,竟然不知道是該心疼還是該笑。
  暮嬋反手抹了下眼淚,一邊嚼吃的一邊解釋:「餓了,沒力氣生了,所以吃點。」
  沈琤哪敢不滿意,趕緊道:「你還想吃什麼,要喝的嗎?」
  「不用了,你出去,你在這兒,我不舒服……」總覺得不能敞開了胃口吃。
  沈琤只得暫時避出去,但只是叫人拿了個屏風隔開他和暮嬋,倆人不直接見面,但她壓抑的痛哭聲,聽的一清二楚。沈琤恨不得逃出去躲到聽不見的地方去,但走開更不可能,只揪心的聽著。
  過了一會,就聽她哭道:「……太疼了……我再也不生了……沈琤……你聽見了嗎?」
  旁邊的穩婆的勸道:「啊呀,郡主這話可不能隨便說。」
  「嗚嗚……我偏要說……你以後不許碰我……」暮嬋哭得眼睛都腫了:「我知道你在這兒呢,你聽見沒有?」
  沈琤不得不發聲了:「……聽見了,都依你都依你。」他越發擔心,趁空叫了個沒插上手的穩婆過來問話:「郡主要不要緊?沒有意外狀況吧?」
  「您放心罷,第一胎都是這樣的,現在看一切正常,您就等著聽喜訊罷。」
  沈琤在屏風後來回踱步,也不知道踱了多久,就聽一聲嘹亮的啼哭響起,他虛脫一般的長舒一口氣,趕緊出了屏風去看,見穩婆捧著個才斷臍帶的胎兒:「真是個胖小子,得有八斤。」
  暮嬋眼角掛著淚光,委屈的道:「……我又不是故意吃那麼多的。」
  這是生傻了,誇這孩子是個胖小子呢,她又聯想到偷吃上去了,沈琤看她因為生孩子受了這麼苦,心疼的吻了吻她的額頭,低聲道:「不讓你生了,我以後不碰你了。」
  「……琤郎……你……」她伸出手,似乎是想摸他的臉。
  沈琤特別乖順的靠過去:「我什麼?」給她摸。
  「琤郎,你又胡說八道了,你根本忍不住。」她捏了他的鼻子,哼唧唧的道。
  「……」他沈琤早就被看穿了:「……嗯……我不弄在你裡面總行了。」
  這會穩婆洗淨了孩子,放在襁褓裡遞給暮嬋,她歡喜的伸出手接過來抱在懷裡,溫柔的碰了碰孩子的小臉,眼淚幾乎掉下來。
  沈琤之前還忍得住,但現在一家三口在一起,他忽然鼻子一酸,回憶自己前世今生的不容易,深吸了一口氣笑道:「我兒子真好看。」
  暮嬋聞言,掀起襁褓的一角,往裡看了眼:「原來我沒聽錯,真是兒子。」然後低頭用鼻尖在這小東西臉上蹭了蹭,笑著埋怨道:「都怪你,長這麼大,讓娘這麼辛苦。」
  沈琤輕輕的拍了他的襁褓:「就是,讓你娘這麼辛苦。真給你起名叫沈晃得了。」
  「難道不是嗎?」暮嬋發現兒子的名字原來還可以輓救一下:「你還有別的名字?」
  「當然不是真的了。」沈琤道:「我早想好了,叫沈嵩,山大而高謂嵩,我的兒子當然要像高山一樣巍峨,睥睨天下了。」見妻子小嘴笑的抿了起來,應該是滿意了,他便逗她:「您若是願意,小名叫他小晃也行。」
  暮嬋一癟嘴:「討厭,別逗我笑了。不過,我覺得嵩字倒也恰當,我現在真覺得像生了一塊大石頭山,這會整個人可輕鬆了。而且似乎也不覺得疼了,剛才明明那麼痛苦,現在想想,剛才的感覺像是假疼。」說著,自己有點不好意思了:「……琤郎……我現在覺得,我好像還能再生幾個……」
  沈琤被她的反覆無常逗笑了,真是個嬌滴滴的小娘子:「這些以後再說,你休息吧,我不纏著你說話了。」心疼的拂著她額頭被汗水黏在一起的碎發:「辛苦你了……」
  她咬著指尖,可憐巴巴的道:「我想吃點東西再睡……」揉了揉眼睛:「……雖然有點困……但更餓……」
  沈琤忙讓人端來滋補湯給她,用蘿蔔白芷冰糖山藥熬燉排骨,她最近常喝這個,如今剛生育完不敢亂吃,吃順口的東西最保險。結果她強撐著的眼皮喝了幾口湯,裡面的排骨才啃了一小口,人就睡著了,嘴裡含的那小塊肉,還是沈琤親手給她取出來的。
  沈琤有兒子了!
  他「欽定」這是天下第一喜事,宣布所有定北軍控制的城池全部要慶祝,大肆封賞,狠狠散了一筆財。
  而京城內也是普天同慶,皇帝雖然死了,但沈琤生了兒子,這意味著老沈家後繼續有人了,而這個繼承人有一半皇室的血統,他長大後,總不至於全然不顧血緣關係,把舊朝勛貴全部殺光罷。
  大家一直盼著郡主能生個兒子,現在兒子來了,在勛貴眼中,這可是輓救他們未來的福星。之前郡主和沈琤一度鬧起矛盾,險些成不了婚,成婚後有身孕,又不知道生的男女,眾人一直惴惴不安,若是郡主生了個女兒便不再得寵,沈琤又去和別女人生兒子去了,這一干人等可就少了血緣上的保護。
  現在一顆心終於可以落地了,這個孩子將幫助眾人從舊王朝邁向新王朝。
  沈琤這邊還沉浸在兒子降生的喜訊中,另一邊泉南的捷報又傳來,雙喜臨門。
  只是在打進泉南的都城前,盧策海就帶著錦陽公主出逃了,當時泉南守將中也有想拿了盧策海邀功投降的,但反被盧策海識破,給了他出逃的機會。
  在泉南被攻破前,發生了內訌,有想保護太皇太后、皇后和福陽公主等人殺出重圍的,也有想抓住這些人投降定北軍的,雙方互不相讓,先互相砍了一頓,亂軍中,皇后和福陽公主身死,太皇太后受了驚嚇,待到城破的時候,她已經嚇的癱軟了。
  龐新傑怕這位老人家出閃失,立即派人送回京城。嶸王聽說了,就想親自上路去迎自己的母后,還是王妃勸他路上凶嫌,別接不到老人家,你再叫人綁了,才作罷。等太皇太后一到京城,就迎進了自己府內。
  暮嬋這邊坐著月子,雖然聽太皇太后回來了,但抽不開身回去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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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9 10:31:1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九章

  按照過來人的說法,月子坐不好,問題可大了,從腰酸腿疼再到無法生育都和這個有關係。暮嬋不敢怠慢,老實縮在屋內坐月子。她因為沒有奶水,換著法的吃催奶的食物,從花生蓮藕黃豆燉豬蹄、通草豬蹄湯到酒釀豬蹄都吃了,還有各種雞蛋糖水,明明之前十分願意吃甜的,結果變成了一看到阿膠紅棗雞蛋糖水,就想吐酸水,徹底治好了愛吃甜食的毛病。
  嶸王妃過來探望,推薦了幾個靠譜的奶娘,並未安慰她:「我生你哥的時候沒奶水,到你的時候就有了,想自己喂,總有機會的。」
  暮嬋雖然沒奶水,可也不耽誤什麼,畢竟有奶娘幫著喂,再加上丫鬟嬤嬤們整日伺候著,暮嬋生了孩子,反倒清閒了,只在得空的時候去瞧瞧孩子,抱上一抱。她發現自己生的這個小不點,簡直太可愛了,比養過的什麼東西都有趣,經常莫名其妙哭哭笑笑,現在還不到百天,不會出聲的笑,每次都是咧嘴無聲的笑,好像真有什麼開心的事似的,配合葡萄般黑亮的大眼珠,要多可愛都有可愛。
  沈琤第一次當爹,跟暮嬋一樣不得要領,見孩子討人喜歡就抱起來猛貼小臉,然後把孩子惹哭再還給妻子或者奶娘,只負責享受天倫之樂,不負責哄孩子。
  而晚上怕睡覺壓到孩子,不讓孩子和大人睡,由奶娘在旁邊的屋子照顧著。
  晚上的時候,她和沈琤還和以前一樣,還是二個人的小世界。。
  她坐完月子的時候,給孩子舉辦了滿月酒,但這次筵席只請了親人和親近的將領參加,簡單的聚了聚。夫妻倆真正要大操大辦的是百歲酒,到時候暮嬋的身體真正恢復了,好好慶祝一番。
  如今生完孩子快三個月了,她恢復的很好,試著和沈琤同了房,不僅沒大礙,還因為壓抑了許久,一朝釋放,暢快無比。
  第二天晚上,兩人看完孩子回來洗了澡。暮嬋從浴桶中出來,沈琤親力親為的給她擦頭髮,她發絲黝黑濃密,費了好幾塊手巾才給她擦的差不多乾爽了。
  擦頭髮的過程中,他發現她也沒閒著,雙手疊起來在燈影下做各種各樣的影子。一會是鴿子,一會是兔子,不停的變換,她還和生孩子前一樣,是個愛玩的小娘子。沈琤心又開始癢了,決定好好逗逗她。
  她將半濕不幹的頭髮撩到枕頭上面,平躺在床上,雙腿抬起來,在空中像踩水車一般的踏著。
  沈琤納悶:「這是幹什麼?」
  「瘦肚子和腿,人家都說這樣做有效果。」
  「可你現在不都瘦下來了麼,就別費這勁兒了。」
  她咯咯笑道:「琤郎,你真會說話。」等做完了,她又撩了下頭髮,側身朝他勾手:「琤郎,你來呀。」
  沈琤心想一定是昨晚上她盡興了,否則也不會這麼主動,但既然打定主意戲弄她,就不能輕易上鉤,他穩坐如山:「幹什麼?」
  這不是明知故問麼,暮嬋撒嬌道:「你說呢。」
  他不讓自己樂出來:「我昨晚上求你的時候,你說這一旬只能有一次,我跟你保證了。你幹什麼,想讓我違背諾言?」
  暮嬋記起自己昨晚上的話了,那是因為她當時確實不想,被他煩的沒辦法才答應的。誰知道被他一折騰,勾起了火,今晚上挺想繼續的。
  「哼!」暮嬋眯眼瞪他,你就跟我裝吧你,看誰先繳械投降。她挑挑眉:「那就算了,睡吧。」
  沈琤心裡一抖,有點後悔,但一想到她八成也不能這麼快就放棄,估計還有後招,靜觀其變:「嗯,睡吧,今天可累我了,有了泉南藩鎮,還得派過去不少官來管,名單看的眼睛都花了,睡吧睡吧。」
  暮嬋的臉側向裡面,不讓沈琤看她,沒一會她就待不住了,想翻過身看看他的情況,不成想卻聽見他均勻的呼吸聲,應該是睡著了。
  她在黑暗中哭笑不得,總覺得他其實沒睡,很想推他一把叫他別裝了。但轉念一想,若是出聲叫他,自己反倒輸了,於是乾脆心一橫,真的閉眼睡了。
  沈琤以為自己裝睡裝的那麼假,一定引起她的注意,她會說忍不住笑著來推他。結果倒好,她竟然忍住了。
  沈琤不能忍了,沒臉沒皮的抱住她,親她的小耳朵:「娘子,我知道你沒睡,你剛才想要我幹什麼來著?」
  她笑著掙扎:「沒什麼,快睡覺吧。」
  「真沒什麼?」他不管那麼多,繼續親她的小嘴巴,然後聽她含糊不清的罵他小色胚,於是親的更凶了。
  沈琤不服氣的想,你明明也想的,憑什麼說我小色胚。
  暮嬋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你說你是不是?是就有,不是就沒有。」
  沈琤硬氣的道:「不是!」
  她往他耳朵裡輕輕吹了一口氣,嬌滴滴的問:「真的?」
  然後他就聽自己特沒骨氣的說了聲:「我是,還不行麼。」之後,翻身上去壓住她,心想,今晚非得好好治治你。
  第二天,他睡眼惺忪,手下都勸他保重身體,不要太為泉南的安置操心。
  沈琤卻想,你們懂什麼,小妖精不收拾能行麼。
  沈琤最近幸福的有點不真實,就怕一睜眼睛,自己又重生,得到的一切全部失去還得重新來過。
  有一次,他先暮嬋醒來,看著懷裡眼角帶淚的妻子,他有一瞬間的迷茫,自己是不是又回到過去了?否則她怎麼哭了?等暮嬋醒過來,嬌氣的嗔怪他:「昨晚上都說夠了,你還不停,討厭。」
  他才想起她為什麼眼角有淚痕了,長舒一口氣,心想,想起來了,原來是因為這個,真是虛驚一場。
  但比起妻子來,他最近更沒真實感的是自己的兒子,這個小傢伙是第一次闖進他的生命中,上一世,他奮鬥了五年都沒迎來的小生命,這一次輕輕鬆松的就駕臨了。
  沈琤抱著他,左看看右瞧瞧:「老實交代,你以前那麼久到哪裡閒逛去了?」
  嵩兒咬著手指,大眼睛眨了眨,顯然不知道上一世自己未出生竟然也有罪過。
  「不交代是吧,打屁股。」沈琤抬手作勢要打,結果嵩兒竟然吃著手指笑了起來。
  「呦呵,要打你,你還笑,跟你爹挺像的。」沈琤忽然想起了他自己來,自打他唯一的兄弟墜馬後,他就知道自己是唯一的繼承人,每每犯錯都被輕輕揭過,沒一次受到過懲罰,所以父親對他是真的溺愛,他也是真的膽大,沒什麼不敢乾的。
  沈琤忽然想起的自己的父親來,對兒子嘆道:「如果你祖父還活著就好了。」但轉念一想,若是他爹活著,肯定會將孫子抱去自己身邊養著,與他骨肉分離:「嗯……生老病死,順其自然吧,不過,不管怎麼說,他知道自己有了孫子,九泉下也會很開心的。」
  這時候嵩兒又笑了來了,嘴巴咧著,能看到沒長牙的粉嫩牙床,沈琤忍不住蹭他光滑的小臉蛋:「笑什麼,像個沒牙的癟嘴老太太。快交代,上一世,你去哪裡閒逛了?叫你爹等了五年,也不來家。」
  嵩兒大概被質問了兩次,臉掛不住了,忽然間吸了吸鼻水,眼眶裡浮出眼淚,似乎要哭了。嚇的沈琤趕緊哄道:「別哭別哭,說你兩句怎麼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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