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大頭寶珠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陽光晴子 -【甜妻楚楚】《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1
發表於 2019-3-5 00:09:1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終於抵達尼丹國

  天亮,楚心恬醒來,但床上只有她一人,她坐起身看著凌亂的床鋪,皺起柳眉,她昨晚肯定是作夢吧?魏蘭舟那傢伙是大魔頭,怎麼可能半夜到她房裡送溫情?何況,還有六大美人守著他,他又沒有分身。

  但她為什麼覺得難過?她該高興才是,寒毒發作一次,能再撐個一、兩個月才會病發,而她又熬過一次了。

  「加油!小楚楚!」

  她笑了出來,人真的是慣性動物,連她也喊自己小楚楚了。

  搖搖頭,她連忙下床將自己打點一番後,先到廚房忙了一陣,再端著溫水到上層寢樓,一想到那個溫柔又美好的夢,她深吸口氣,輕輕敲門,「王爺,我進來侍候了。」

  她一手打開門,再端著銅盆走進房間,令她詫異的是,床上沒有全裸或半裸的美人,更令她驚訝的是,魏蘭舟已經坐在床前,也已穿好鞋襪。

  她將銅盆放在桌上,將毛巾擰乾,走到他身前,開始侍候他洗漱更衣,就連移到鏡台前坐下,她的一雙圓潤大眼都時不時的在他的俊臉上打轉。

  「怎麼了?本王今早特別好看,讓小楚楚看得目不轉睛?」魏蘭舟嘻皮笑臉的伸手要撫摸她的臉。

  她連忙拉掉他的手,輕咳一聲,覺得昨晚的夢境實在太真實了,她忍不住的想問:「那個……我是說,王爺跟我、我們昨晚有……」她咬著下唇,該怎麼說?

  「你夢到本王了?原來咱們這麼有默契,本王昨晚也夢到與你的春夢,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一臉大喜,突然起身將她打橫抱起,「小楚楚,原來我們對彼此都已到魂牽夢縈的地步了。」

  「放我下來!」她錯了,她後悔了行不行?

  「人生苦短,我們真是太浪費時間了。」他是認真的,昨晚抱著她,忍著沸騰的慾火,愚蠢的當君子,什麼豆腐也沒吃到,天甫亮才回來,但慾火仍在燒,他根本沒睡多少。

  他後悔了,不懂為什麼要當君子,但基於某個他自己也不想探究的理由,他並不想讓她知道他昨夜的舉動。

  但她哪知道他的心情轉折,瞧他這副急迫樣,她是氣得牙癢癢,這精蟲沖腦的傢伙就不能正經點?「快放我下來!」

  「還沒到床上呢,小楚楚,你先忍一忍,別急,咱們還得脫個衣服。」

  她錯了,真的大錯特錯了,三小廝沒說錯,她眼睛跟腦子都有問題!

  他幾個大步就將她放到床上,見她要起身,他立即壓了上去,讓她動彈不得,再將她的雙手拉高過頭,往她的粉嫩紅唇啄了一下,「別急,咱們有的是時間,你先讓我脫個衣服。」

  她氣得想咬他,但他動作更快,在她張嘴時探舌而入,她倏地瞪大雙眼,「唔——」

  他的吻技高超、霸道又溫柔,吸吮又啃咬,像在品嘗什麼六星級料理,她這隻菜鳥被吻到軟弱得使不出力氣,還不由自主的低吟出聲。

  這一聲顯然大大的鼓舞了他,他熱烈的吻未歇,含笑黑眸凝瞞著她意亂情迷的俏臉兒,緩緩放開扣住她的手,大手繼續的就要往她成熟的胸脯摸去——

  「砰」地一聲,門突然被撞開,急遽腳步聲伴隨著興奮嗓音。

  「王爺,到了,到了!」

  「外頭已有大陣仗在等王爺了。」

  「王——」

  三小廝一個個衝進來,嘴上的話有的吐得快,有的只吐一半。

  該死!三個小屁孩只停頓一下下,急急又轉身跑出去,但這來去匆匆的一步聲,已讓楚心恬從酥麻的熱吻中清醒。

  她臉色忽紅忽白,惱羞成怒的將停在她胸前一寸的大手用力一打,氣呼呼的跳下床。

  她想怒吼卻又不知該說什麼,腦袋嚴重當機,但她的身體卻很誠實,她不討厭他的吻,雖然她忘了上輩子被男人吻是什時候,又是什麼滋味,但魏蘭舟的吻真的無敵美好,只是他那麼懂得接吻也是應該的,女人的唇,他不知品嘗多少了。

  魏蘭舟呆呆的看著她頭也不回的跑出去,他還沉浸在美好的餘韻中,怎麼就……該死的,那三小廝真的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破壞氣氛!

  他低頭,無限懊惱的看著自己的手,差一點點就碰到他肖想已久的禁地了。

*             *             *

  終於,看到尼丹國的土地了。

  這一路出使不容易,發生的事情不少,出使團的船終於抵達尼丹國的港口。

  而尼丹國也早早得到消息,該國國主慎重的派出官員及一干侍衛前來迎接。

  港口腹地不大,停泊了大船小船,工人忙碌的上下船裝卸貨,但在相關人員控管下,已經刻意空出一個大水道,而岸上四周也有不少士兵站崗。

  船停泊好後,一名官員率領幾名侍從登上出使團的船,但因為尊貴的福王正在用早膳,他們枯站在甲板一個時辰才見到福王,行禮拜見後,一行人才下船。

  福王等人隨即進到接駁的馬車內,這裡距離王城還有一大段距離。

  陽光正烈,長長的車隊開始離港前進,走在最前方的是多名穿著藍衣、腰間配刀的侍從,中央是一輛有著錦繡帷幔,一看就奢華無比的舒適馬車,裡面坐的就是魏蘭舟。

  在他後方,還有五輛大車,裝載一行人的衣物箱子,還有交際送禮的名貴茶酒瓷器,再後方,所有的侍從騎馬跟著,女眷則在中間兩輛較樸素的馬車內。

  時值入夏,尼丹國多山,峰巒起伏,處處可見老木參天。

  這裡位居北方,溫度較涼,在遠遠山巒間可見到綠意中夾雜著一些淺淺黃紅的葉色,這讓坐在馬車內的楚心恬有種看到秋天的錯覺。

  只是,腦海由仍不時浮現魏蘭舟在進入豪華馬車時,回頭搜尋她身影的一幕,她咬咬唇,她才不要跟他坐同車,誰知道他又會幹什麼好事!

  邊疆小國的交通不算發達,長長的馬車車隊走了好一會兒,才見到一座高聳的城牆,大門已打開,一行隊伍繼續行進,而街道兩旁已擠滿不少老百姓,他們舉手歡呼,大聲歡迎這來自崇寧王朝的出使隊伍。

  這座王城還算繁華,楚心恬好奇的靠在車窗旁,打量這異域的百姓及建築物,也看著愈來愈近的高聳皇宮。

  這座皇宮與她在京城看到的大不同,是以白色巨石刻鑿堆棧而成,前門坯有幾個約三尺高的大石獅,大門看來就挺氣派的。

  馬車進到宮門後,竟是一個大廣場,感覺起來很歐洲的皇宮庭園,放眼看過去可見一些神獸雕像與花園、迴廊。 

  思緒間,她跟其它人——包括六大美人都下了馬車,但在看到三小廝時,她尷尬了,先前被他們看到主子向她偷了香還差點摸到某個重點部位,怎麼不窘?

  三小廝倒是很令她意外,沒拿那一幕來跟她說什麼,像是被下了封口令。

  事實上,他們的確被主子下了封口令,還得抄醫書一百遍,這代表之後的一個月,他們都得挑燈夜戰的抄書當夜貓子。

  偏偏這些懲罰,他們也不能跟她說。

  楚心恬瞧他們一副沒事樣,她是鬆了口氣,但再瞧瞧讓許多人簇擁著走的罪斟禍首,他仍一派從容,回頭看向她時,也一如以往,笑得風流倜儻,見不到半點不自在。

  這會兒,更不知從哪裡拿了把繪著山水的扇子,「唰」地一聲,打開扇子,再收起來,再打開,硬裝出一副翩翩公子哥兒的模樣來。

  所以,她那麼糾結介意做什麼?就當被什麼鬼咬了幾口啊,當然,下一回——不對,如果再有下一回,她至少也要狠狠的賞他一巴掌!

  「小楚楚,你知道尼丹國的國主小時候曾被送到咱們京城裡當質子嗎?而且直到五年前他才回來當國主的,所以王爺跟國主是老朋友了,只是這是秘密,不能對外人說。」

  梔子瞧她一臉惱怒的瞪著已經走得老遠的主子,除了示意她快跟上去外,也跟她說悄悄話,通點消息。

  她愣了愣,沒想到魏蘭舟有朋友——不對,她在想什麼?但他跟國主會是老朋友,還真令她驚訝。

  之前在尚書府時,她就聽說權尚書這一趟奉皇命出使,是為了要壓制越來越不安份的尼丹國,說白了,就是來摸頭,要你安份些,別想使壞。但皇上並不知道福王跟國主是老朋友,因為是秘密……老天爺,這是怎麼的一團混亂。

  思緒翻飛間,她的步伐緩慢,等她回神時,他們這一大群隨侍的人已經被安置到一座精緻宮殿,目光所及,可見宮女、宮人,隔個定點就可見到穿著短袖勁裝的侍衛。

  也因為她短暫的恍神,她並不清楚走在最前頭的魏蘭舟被請到哪裡去,倒是她跟三小廝等人,讓人帶了裡裡外外參觀了這座宮殿一遍。

  格局與她在現代參觀過的歐式皇宮沒太大差別,同樣是大得讓人看直了眼的金碧輝煌大廳,不同的是,除了大大小小的檜木家飾外,牆上或地上還佈置了些獸皮、獸骨,就連一隻只類似貴妃椅的躺椅上都鋪上了一層毛茸茸的白色獸皮。

  或許佔地大又通風,夏日陽光看來已有熱度,卻不覺得悶熱。

  再進入內室,就是一張超大尺寸的床鋪,兩旁有床柱,上方還有絲質流蘇的飾簾,很是夢幻。

  內室居中有一張大圓桌,上面已擺了茶水與水杯,她環顧室內,真的相當豪華,再跟著其它人往後走,她眼睛頓時亮了,是一座露天的大浴池,大得都可以游泳了,楚心恬真的有一種走進阿拉伯宮殿的錯覺。

  但接下來,他們只能繼續在宮殿裡隨意晃,主子不在,他們也不知道能幹麼。

  一直到近午時分,異國的陽光將整座宮殿照得閃閃發亮,讓她讚嘆不已時,尼丹國的一名宮女快步進來,引領著她跟三小廝往另一座宮殿去,因為,某人終於召喚他們了。

  尼丹國國主拓跋鴻在御花園舉辦歡迎宴,一干皇室貴族及文武官員皆是座上客,席上的好酒好菜自是豐富,宮女及宮人端著漆盤在桌宴間來回穿梭,送上美酒珍饌。

  一旁有樂師奏樂強琴,多名舞伶則是隨著音樂翩然起舞。

  但不管是宮女、舞伶,還是坐在席上的貴女們,眼睛都不由自主的投向坐在主桌上俊偉不凡的福王。

  英挺俊帥的容貌,一身繡著銀線的寬袖紫袍,舉手投足都帶著世家貴族的動人魅力,加上他那雙桃花眼時不時會瞅了過來,含笑以對,讓她們每個人心頭撲通撲通狂跳外,還有更多的心慌意亂,卻又忍不住的暗自竊喜。

  這便是楚心恬與三小廝讓人帶進這裡時看到的一幕,她好無言,這裡好像粉紅色泡泡滿天飛,她告訴自己真的可以忘了那個擦槍走火的吻了,人家根本沒放在心上!

  魏蘭舟也看到她,朝她眨了眨眼,但她沒任何反應,乖乖的跟三小廝走到他右後方站定。

  魏蘭舟注意到拓跋鴻將目光落在她身上,只是笑了笑,再次看著與他比鄰而坐的兩個人——年約五旬的劉耿及岳威。

  崇寧王朝西北方的隴州及黎州與尼丹國的邊境正好接觸,這兩個人就是這兩州的地方官,由於邊境有一座高聳的塔木山屏障,使得這兩州的人民與尼丹國平常往來並不頻繁,但這只是檯面上,檯面下,這兩個地方官是太后跟聶相提拔的人,也聽從他們的命令行事,私下做的交易、骯髒事可不少。

  魏蘭舟本來對他們沒什麼敵意,早就想好招要應付他們了,但他們千不該萬不該浪費他的寶貴時間!

  他甫抵達這裡,就因為這兩個奸官也一起到來,他跟國主不得不跟他們窩在御書房,聽他們說一些廢話,而他們仗勢的就是少帝配合太后所擬的無聊聖旨。

  他心裡愈想是愈冒火兒,但俊臉上的笑容卻是愈燦爛。

  劉耿跟岳威看著笑咪咪望著他們的福王,也不知怎麼的,他明明一臉笑意,但他們卻被看得腳底發涼。

  或許從皇上突然派人快馬送聖旨的那一刻開始,他們就開始繃緊神經,再加上使團這一路上,除了權尚書出事外,彷彿天神護佑的福王可是一路悠悠哉哉的來到尼丹國。

  想到他們接到聖旨後,派人去察看使團的船到哪裡時,才發現船竟已抵達港口,他們連商量事情的時間都沒有,只能急急的搭乘馬車穿過邊境,及時的進了尼丹國皇宮。

  他們將聖旨給福王及國主看了,但兩人好像沒當回事,只是對他們笑了笑,然後便當他們不存在似的。

  楚心恬不認識這兩人,只覺得他們臉上的笑容很僵,倒是……她順著魏蘭舟的目光也落到坐在他另一邊的國主上。

  她沒想到尼丹國的國主這麼俊秀年輕,一襲華貴金色袍服,頭戴帝冠,讓他看來貴氣英武,再加上與生俱來的王者風範,他在魏蘭舟身邊並不遜色。

  她想到兩人是好朋友,難怪兩個人的互動很自然,喝酒、吃東西都很自在,但不是說是秘密嗎?還是因為她知情而多想的,其實在外人看來,兩人不過是客套的應對而已?

  席間,拓跋鴻先就權尚書及船上多數人遭偶橫禍一事,說了一席深感愧疚及遺憾的官方客套話,接著,他侃侃而談兩國未來的合作事宜,氣氛也慢慢的變得熱絡,但劉耿與岳威卻是愈聽愈緊張,偏偏與他們在私下往來密切的尼丹國三皇子拓跋佑竟沒有出席,拓跋佑與原是五皇子的國主一向是死對頭,但他是與太后交好的皇室成員,他們本以為能藉由他聯手壓制福王的。

  魏蘭舟跟拓跋鴻喝到酒酣耳熱,談笑間敬了對方好幾杯酒,拓跋鴻提出兩國互利的要求,連細節都還沒提,魏蘭舟竟然就放下酒杯,拍著胸脯道:「沒問題,這事兒本王允了。」 

  「王爺,不可輕率行事啊!」

  「是啊,王爺,茲事體大,得好好細談才是!」

  劉耿跟岳威馬上起身出言制止。

  「互利,代表兩全其美,你們以為本王沒讀書?」他不悅的大聲說。

  兩人頓時語塞,他說的也沒錯。

  楚心恬差點沒嘆氣,哪有這樣處理事情的?又不是小孩子在扮家家酒,她看著沾沾自喜的魏蘭舟,覺得那兩名制止他的官員很可憐,然後,她的目光再瞄向那位國主,兩相比較,高下立現,瞧瞧,人家國王雖然也是有點醉眼朦朧,但整個人穩重了點,看來可比魏蘭舟可信賴多了。

  劉耿跟岳威見半醉的福王竟然從懷裡拿出皇上給的特使印章,拉著國主就要離座,「走走走,國主看要怎麼互利?本王是使團裡最大的,本王都蓋章啊。」

  「不可啊,王爺。」

  「王爺,你不是看了聖旨了?」

  「聖旨怎麼了?本王有皇上的章!」魏蘭舟吼了。

  劉耿跟岳威簡直要瘋了,聖旨上明明寫著,他們也是使者之一,還能左右福王,強力干涉福王所有與尼丹國任何協議的簽訂,怎麼只能有皇上的章就想一意孤行了?國家大事怎麼能如此胡鬧!

  楚心恬也覺得離譜,她看向三小廝,卻見他們無聊的低頭打哈欠,但他們站著沒動,她也不好跟著走,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兩個俊逸的男人離開這突然安靜下來的宴席,而劉耿跟岳威兩個頭髮一樣半白的人,追了過去。

  楚心恬覺得福王在尼丹國又要聲名大噪了,一旦傳回京城,他的荒唐事跡再加一筆。至於這宴席,最大的兩位主子都不在了,自然是散了。

  魏蘭舟跟拓跋鴻去了御書房,劉耿跟岳威抓著聖旨也跟了進去,還不厭其煩、逐字逐句的念了一次給魏蘭舟聽。

  魏蘭舟闔著眼睛聽完後,只張開眼睛,笑著跟拓跋鴻再要一桌好酒好菜。

  明明是決議國事的御書房,他卻硬是讓這裡飄著酒香菜香,劉耿跟岳威總算是領教到惡名昭彰的福王有多隨興跟任性!

  他目中無人地對著拓跋鴻拍肩說話,「本王雖是皇室血脈,但如今一樣也是食君俸祿,一定要竭誠為國,什麼能為國為民的事,國主,你可一定要說出來,咱們商議商議,若沒問題,我這個大使就蓋章。」

  劉耿忍著怒火,又要拿出懷裡的聖旨,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東摸西找的,竟發現聖旨不見了!他急急的跟岳威咬耳朵,岳威這一聽不得了,急著幫忙找,壓根沒空聽魏蘭舟在說什麼。

  也真奇了,兩人找了一會兒都沒找到,一抬頭,聖旨竟然就在桌子上,兩人互看一眼,只覺得邪門,剛剛國主跟魏蘭舟談了什麼,他們誰也沒注意聽,偏偏這會兒兩人開始說起風花雪月。

  他們互看一眼,岳威只能輕咳一聲,吸引兩人目光後,這才開口,「王爺別忘記,皇上派王爺出使,是為宣揚國威——」

  話還沒說完,魏蘭舟就笑指著他,「你要說話嗎?那得先喝五杯。」

  「王爺,你剛剛跟國主有說什麼重要的協議嗎?要知道你這一趟出使是為了提高咱們王朝的地位——」

  「吵死了,要說話的人都要喝五杯才能說。」他煩躁的打斷劉耿的話,還自己先示範。

  兩人沒辦法,只能照辦,但每每一提國威等事,福王就又打斷話,要他們再喝,就這樣,一次又一次,酒杯空了又滿,滿了又空,一杯杯黃湯下肚,劉耿跟岳威再也撐不住,趴在桌上醉死了。

  拓跋鴻看著魏蘭舟笑道:「咱們終於可以好好說說話了。」

  他微笑點頭,其實伸手點個睡穴最快,但事後這兩個老傢伙醒來,一定會一想再想,胡亂猜測,太后這人多疑,在萬事尚未準備好之前,他不能不小心。

  他吹了一聲極輕的哨音,書房外,隨即傳來另一聲相似的哨音。

  這代表的是他的四大暗衛都已潛伏在外,他們可以安心說話了。

  然而,拓跋鴻只是靜靜的看著魏蘭舟,臉上儘是感激。

  遙想年少時,因為兄弟們為爭皇位互鬥,他被設計成質子送到京城。

  異國生活並沒有想像中的難過,他甚至已做好在那裡度過一生的準備。

  只是父皇一次次看到留在他身邊的皇子為了權位惡鬥相互陷害,為此寒了心,私下派人與崇寧王朝的少帝進行交涉,打算將他接回尼丹國當儲君,沒想到消息走漏。

  當時他正陪著少帝魏鳴淵在打獵場圍獵,突然出現刺客襲擊,預計應是要殺了他,再栽贓到魏鳴淵身上,想藉此挑起兩國的不合及戰火。

  若非早一步得到消息的魏蘭舟出現,及時救了他,他現在也當不了國主。

  也由於那次驚險的刺殺之事,他、魏蘭舟跟魏鳴淵成了生死之交,不過這些私交都是不能說的秘密。

  拜這兩名密友之賜,他在他們的幫忙,及父皇親信的接應下,順利躲過其他皇兄弟們的一次次劫殺,安全的回到尼丹國。

  只是,等待他的不是安穩的國政,父皇突然病逝,層出不窮的內鬥,都讓他疲於應付,不得已他只能再次求助魏蘭舟,在他再度伸出援手下,尼丹國才能漸漸強大,外人都以為是他治國有方,殊不知,魏蘭舟私下為他掃除多少路障,才能有今日的傲人光景。

  「『他』可有交代什麼,要你轉告的?」拓跋鴻真的很想念魏鳴淵。

  話語剛歇,一道極輕的哨音隨風拂入,魏蘭舟的目光閃了閃,他當然知道「他」指的就是少帝,但現在不適合談心。

  「一個被收了封地的王爺,皇上能交代我什麼?倒是國主,尼丹國在你治理下日漸強大,太后倒是沒事就跟聶相嚷嚷,尼丹國會成為我朝的威脅,瞧,這不是派本王跟權尚書來找國主,要國主別太囂張——」

  外頭一巡視的侍衛隊走過,然而,烈日當空下,幾個潛伏在陰暗處的身影正堅直耳朵,聽著御書房內的動靜。

  但不過一眨眼,一抹黑影突然閃過,潛伏在某處的陰影悶哼一聲,脖頸被劃了一刀,氣絕倒地,其它同夥察覺到,迅速的飛掠離去。

  一聲輕哨音再起。

  魏蘭舟看著拓跋鴻,撇撇嘴角,「你這個皇宮裡藏了不少討厭的害蟲,本王留在這裡的日子,就派人清一清吧。」

  拓跋鴻端起酒杯,「那是你的強項,我在此先謝過了,不過,也不急,你初來乍到,也沒好好吃上一頓,吃完休息休息,我們晚上再聚。」

  他無異議,但……他看向兩個仍趴在桌上的人。

  拓跋鴻喚人進來,將兩人扶著離開。

  魏蘭舟看著他,說起正經事,「拓跋佑跟著彩月公主到夏宮,你不擔心?」

  「三皇兄刻意離開王城,就是掌握到你的行蹤,打算對你不利了,這幾年來,他始終派人在暗中調查幫助我的人是誰,顯然已經讓他掌握到一些事證,這次你又大搖大擺的以使者之姿到訪,我認為他到夏宮,不過是要製造他不在王城的證明,若你發生什麼憾事,都與他無關。」 

  拓跋鴻抿抿唇,「他會跟著彩月去夏宮避暑,不過是拿她當幌子而已,也想坐實他現在是個閒散皇子的假象。」

  「你明知我指的是什麼。」魏蘭舟意有所指。

  「你的人不是也替我守著彩月,三皇兄不會傷害她的,她是我們所有兄弟最疼愛的妹妹,他就算與我為敵,也不會得罪與他同一陣線的兄弟。」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這一趟過來,一定很無聊吧,大多時間在船上,還得處理一大堆事。」

  「非也,這一趟——」他開始娓娓道來這次出使的趣事,他說了很多很多,每一件事都有小楚楚。

  拓跋鴻笑著聽著,發現他說得多吃得少,而且剛剛為了灌醉劉耿跟岳威,他顯然也喝了不少,已有半醉。

  然後,他發現了,從來不在乎任何女人的好朋友,竟然開始埋怨小楚楚的愚蠢、搞不清楚狀況,給她機會她也不會把握……

  他確定好友心動了,那是他曾經也經歷過的,關於女人的情事。

  這一聊,直至夜幕低垂,魏蘭舟才帶著一身酒氣及睡意回到位居東邊的宮殿,稍早前,國主已派人過來通知,魏蘭舟要沐浴休息。

  所以,寢室後方的浴池裡已灑滿各色花瓣,整間瀰漫著氤氳水霧,散發著花香。

  魏蘭舟也累了,看著楚心恬跟三小廝只點了點頭,本以為是他們侍候沐浴,但一踏進浴室,就見六名穿著清涼的宮女低頭跪迎,幾個人輕手輕腳的褪去他的衣袍,解開他束起的髮,讓他走入池中,幫他搓操按摩身體,讓他渾身舒暢。

  三小廝可沒有忘了牽紅線的事,他們自行作主讓六名宮女退出浴室,但楚心恬卻不配合,不願進去,好在王爺英明,將她喊了進去。

  楚心恬其實一整天都在生悶氣,生誰的氣她也不是很清楚,或許是那個吻,也或許是終於到了目的地,魏蘭舟卻不見人影,也沒找她,反正,她很少有這麼長的時間沒在他身邊侍候……

  所以,她是被養成奴性了?

  「王爺有事吩咐?」她走到浴池旁,發現滿滿的花瓣完美遮住他的春光。

  他連眼睛也沒張,「本王喝太多了,肚子沒進什麼食物。」

  意思就是他餓了!她忍著翻白眼的衝動,「知道了。」

  她認命的走出去,在寢室里等著侍候的三小廝詫異的看著她,一副她怎麼那麼快就出來的樣子。

  不然呢,他們以為她會跳進浴池洗鴛鴦浴?

  她越過他們一路出去,轉到位於後方的廚房,令她意外的,原本上午來參觀時還空空如也的廚房,裡面居然已備有食材。

  一名宮女上前開口,「國主說,福王一日不吃楚姑娘的手藝,便難以入睡,特別交代要我們備些食材。」

  沒想到尼丹國的國主還是個體貼的有心人。

  天色暗了,廚房也點燃了燈火,她在一陣忙碌後,準備了一份簡單的米漢堡及一杯淡淡的果茶,哪知當她端著漆盤,走進燈火通明的寢臥時,床上的男人早已沉沉入睡。

  她將漆盤放在桌上,走到床邊看著魏蘭舟,喃喃低語,「什麼叫你一日沒吃我煮的東西就難以入睡?現在呢?」

  不過,看著他熟睡的俊顏,她的心怎麼又起了一陣悸動……

  她輕嘆一聲,起身端起漆盤走出寢室,三小廝不知從哪裡冒出來攔住了她。

  「你要留在床邊侍候,王爺他喝太多,睡著了。」

  「他半夜會口渴的。」

  「他半夜也會餓的。」

  蓮子、何子跟梔子一人一句。

  她看著三人,還真是不死心,硬要扮月老就是,但想到剛剛六個宮女入浴侍候魏蘭舟洗澡,她就沒興趣了,雖然她承認睡著的他的確很吸引人。

  「我去找六大美人,看有沒有自願者。」

  「算了,我們來侍候就好了。」梔子馬上否決了,那六大美人另外被安排住到另一個宮殿,代表王爺已經不要她們了,若是讓小楚楚找了來,挨罵的肯定是他們。

  楚心恬點點頭,將手上漆盤交給他們,誰照顧魏蘭舟都行,只要不是她就好,反正,他身邊沒有她,他也無所謂——她這是不是有點在賭氣?

  但她沒想到的是,第二天她睡晚了,沒去侍候他,接下來一連三日,竟也沒機會侍候。

  翌日一早,拓跋鴻上早朝,魏蘭舟也高坐在他的右下方,拓跋鴻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宣布他將親自帶著福王看看尼丹國的山光水色,商議雙方互利一事,早朝暫停三日,有事者送摺子即可。

  當劉耿跟岳威還宿醉未醒時,魏蘭舟跟拓跋鴻就在一干騎兵的隨侍下,輕車簡從的從皇宮出發。

  只是他們出發沒多久,就又有另一群人在暗中追隨,這兩隊人馬一路直往北方的重巒疊嶂而行,那是一大片林海,魏蘭舟跟拓跋鴻的馬車騎隊,直直穿越林海走了半個時辰後,馬車停了下來,卻遲遲不見任何人下車。

  一直保持一段距離的另一隊伍,派出兩名輕功最好的高手,無聲無息的飛掠過去,再回來時,尷尬的向隊伍中的頭子報告,「我們中計了,馬車內沒人。」

  而就在這群人所在的另一邊山坡上,在斑駁樹影的遮掩下,魏蘭舟跟拓跋鴻正高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策馬離開,兩人相視一笑。

  「你的三皇兄動作可真快。」魏蘭舟說。

  「這一回,咱們要結成同盟的事,肯定會起波瀾,你我都得更加小心。」

  早在魏蘭舟出使之前,他們就已透過特殊管道來回通信,達成某些協議,甚至也已得到魏鳴淵的應允。

  「鳴淵在京城一切都好?」他說。

  魏蘭舟莞爾一笑,「還行,應付太后跟聶相一派時就裝得像一隻軟弱無害的小綿羊。」

  「太后一派的爪牙不是拔除不少了?」

  「見風轉舵的也不少,聶相更是其中最大一顆牙,盤踞得深,得有耐心跟他耗一耗。」魏蘭舟頓了一下,「那不是你該擔心的事,走吧,該去看看我跟皇帝送給你的禮物了。」

  兩人策馬奔馳,身後有四名隨侍跟隨,一行人來到一個隱密的湖泊邊,放眼望去,竟然有近百個帳蓬,兩人下了馬,走進其中最大的帳蓬。

  他們在這裡一待就是三日,雙方談及暫時駐地在此的三千精兵,以及停泊在港口的兩大艘載運生活必需品的船得暫時離港,同時,也秘密商議不少後續的安排。

  至於另一派人馬在追蹤到蓊鬱林海卻追丟後,又派出更多人馬在尼丹國四處搜尋,但始終沒有找到兩人的蹤影。

  「找不到?!他們能飛天遁地嗎?全是飯桶!」

  在近郊一座夏宮裡,拓跋佑火冒三丈的狠踢前來報告的手下一腳。

  該名手下連吭都不敢吭上一聲,但不忘透露他們的人打聽到有關福王對隨侍的一名廚娘另眼相待,她雖不曾侍寢,卻是福王的貼身丫頭,他非常包容她,與他三名貼身小廝相處極佳,是個很特別的存在。

        拓跋佑坐回椅上,沉吟了片刻後,「讓人去通知彩月公主,福王早到了,我們身為主人之一,也該回宮去見見客人。」

  「是」該名手下領命而去。

  他抿了抿唇,一個特別的存在嗎?或許他可以從她口中套出什麼話來。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2
發表於 2019-3-5 00:09:31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王爺展醫術

  「一連三天都沒回宮,魏蘭舟跟國主去看好山好水,卻沒帶上三小廝,也沒帶上我,他這樣與國主過從甚密,對嗎?」

  日光暖暖的早晨,楚心恬坐在窗檯旁,一個人喃喃自語。

  「難道京城曾經流傳魏蘭舟要叛國的事是真的?所以,他趁機拉攏愈來愈有異心的尼丹國,刻意將劉大人跟岳大人甩掉?」

  一想到劉耿跟岳威在得知福王跟國主離宮後,氣得差點沒中風,還將她跟三小廝叫去問了又問,但他們名為貼身奴僕,卻根本不知道主子何時起床,還陪著國主上早朝,由於一問三不知,讓兩個大人差點沒氣到吐血。

  三小廝在事後跟她說,主子就是這麼貼心,自己打理,他們才不會遭池魚之殃。

  可不知為何,被撇得這麼乾淨,出門也沒說一聲,她就是覺得不舒服,但她只是丫頭,他是主子,哪需要跟她報備?

  一連三天,沒看見魏蘭舟那張挑剔的俊臉,新做好的點心少了一個會嘖嘖吃得沒氣質的男人,她還真的有點不習慣。

  另一頭,少了風流王爺的滋潤,那些鶯鶯燕燕也像一朵朵枯萎的花,不過她們被安排在離這宮殿遠遠的側殿,想跟王爺抱怨的機會也沒有。

  她看著窗外美麗的藍天,或許,她該想著研發新食譜,不然這麼老想著其人,意興闌珊的,實在有思春之嫌。

  還是三小廝好,他們拚命的抄醫書,雖然如他們所說的很無聊,但至少有事做。

  她呢?沒主子在,竟成了櫻櫻美黛子……

  「楚姑娘,翼王跟彩月公主來了。」

  兩名在這個宮中侍候的宮女,突然快步走進來,很快的又退到一旁,在她們身後,一名高大男子跟一名美麗女子也在幾名宮人隨侍下進來。

  她連忙起身,走上前去行禮。

  說來實在很荒謬,她一個廚娘竟然成了這宮殿內位階最高的出使團人員,這種事也只有魏蘭舟做的出來。

  但她都半福著身子行禮老半天了,這兩位貴族也不叫她平身,繞著她打轉是怎樣?

  「出使團中,所有隨侍的女眷全被安置到別的地方,就你一個廚娘留在這裡?三皇兄,你看,她的姿色的確不差。」

  聞聲,楚心恬稍微抬眼看著眼前這艷光四射的公主,再偷偷瞄瞄翼王,他屬於粗獷型的男人,身上雖然帶著貴氣,但一雙黑眸卻透著心機,讓人無法感到親近。怕被他看到她打量的眼神,她再度將頭垂得低低的。

  拓跋佑卻直接命令,「抬頭。」

  她不得不抬頭,也順道挺直已感到微酸的腰桿。

  拓跋佑定視著她那張圓潤白皙的臉蛋,一雙圓圓水剪明眸透著玫瑰色的菱唇,往下落到她波濤洶湧的胸部。

  「三皇兄,你看夠沒?也不跟我說話!」拓跋彩月不悅的說。

  拓跋佑這才收回目光,看著妹妹,「皇兄要說什麼?你不過一次私下跑到崇寧玩,見了福王一眼,就把一顆心放在他身上,但福王身邊從來不缺女人,皇兄勸你,還是別將心思放在他身上的好。」

  「那是我的事兒。」她嬌蠻不領情。

  原來是一見鍾情啊,唉,愛錯人了。楚心恬看著突然又將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的彩月公主。

  「你呢?你對福王又存什麼心思?」拓跋彩月冷冷的質問。

  原來是來打探她的心意的,她有這麼偉大嗎?「稟公主,奴婢只是廚娘。」

  「騙子,一個廚娘怎麼有資格住在這裡?你給本公主老實招來。」

  楚心恬看著她帶著冷光的眼眸,不妙啊,若是被公主視為情敵,她在這裡的日子會不會像電視劇的宮鬥戲碼,被刁難被陷害,什麼打板子、下毒的全都來?

  她急急的又彎身行禮,「啟稟公主,奴婢真的只是廚娘而已,只是王爺吃食的時間不定,偶而半夜也會用消夜,所以奴婢才能住在這裡,王爺對奴婢再無其它啊。」

  「王爺對你再無其它,那你呢?一個長相不俗的丫頭,面對王爺一張俊美無儔的臉蛋,沒有半點想親近的心思?」

  這公主可真是咄咄逼人,楚心恬覺得男人長得帥就是禍害,「真的沒有,他不是奴婢的菜啊。」

  「什麼菜?」拓跋彩月一愣。

  楚心恬吞咽了一口口水,「奴婢話說得太快,奴婢是說王爺天生尊貴,看過多少天仙美女,而似奴婢這等平庸姿色怎麼入得了王爺的眼?奴有自知之明,絕不敢肖想——」

  「啪啪啪……」一陣突兀的拍手聲陡然響起。

  接著,拓跋彩月突然嬌羞的喊了一聲,「王爺。」

  不會吧……尼丹國也有王爺吧?楚心恬頭皮發麻,緩緩的將目光移到門口,見到某人的眼神帶了點冷意,一身華麗的繡金線黑袍,俊美非凡。

  魏蘭舟果然是個無法無天的主兒,看到兩個皇室中人,他竟視而不見的直接走過,只瞪著呆若木雞的楚心恬,「還不快侍候本王洗把臉,這幾天真是累死本王了。」

  她只能傻傻點頭,快快的出去,再進來時手上已多了一盆溫水,她將毛巾浸濕再擰乾,侍候他洗臉,接著再重新擰了毛巾,再為他擦凈雙手,就見他指指茶水,她連忙再為他倒杯茶。

  看著她像隻乖巧的小狗在他面前忙得團團轉,他微微一笑,滿意的喝了茶。

  這期間,拓跋彩月一雙眼睛都黏在他身上,而拓跋佑早已耳聞福王脫序又浪蕩的荒謬行徑,因此對他的目中無人並沒有太多怒火,雖然他一直懷疑他是幫忙國主的人,卻苦無證據。

  這一次福王身為使者,他已決定就算誤殺也要殺了他,他不能任拓跋鴻在皇位上愈坐愈穩,幫助拓跋鴻的人只有死路一條。

  「沒想到,她還真的只是一名侍女,福王,這樣的丫頭,你怎麼讓她住在這主院裡?」拓跋佑無法理解。

  「她有一雙巧手,本王好吃貪玩,她與本王只有一牆之隔,做吃食就方便多了,怎麼?」魏蘭舟放下茶杯,「翼王日子過得這麼閒,連個丫頭的事也要管?」

  拓跋佑臉色難看,拓跋彩月這會兒才回了神,走到福王身邊坐下,「不是三皇兄多事,是我好奇,聽說這一路上過來,王爺待她特別好。」

  魏蘭舟蹙眉,看著拓跋彩月眸中一閃而過的調皮,他笑了出來。

  拓跋彩月跟著嫣然一笑,但她知道,其它人看不出這個笑容的弦外之音。

  魅力真無敵,楚心恬也不知道自己在喝什麼醋,見兩人笑得愉快,她就是酸酸的。

  「王爺這幾日跟國主到處走,一去三日,不知道看到什麼,聊了什麼?」拓跋佑不想一再看皇妹發花痴的模樣,換了話題問。

  魏蘭舟抬頭看著一直站著的拓跋佑,「國主說有些事情只能他知,我知,天知,地知。所以,抱歉了。」

  他臉色頓時鐵青,「我可是尼丹國的三皇子!」

  「很好,那麻煩你找國主問去,本王真的累了,在外睡不好也吃不好的……」他挑眉看向楚心恬。

  她不是沒看到三皇子雙手握拳,氣得發抖的樣子,但她現在心中只有氣定神閒的主子,「因為不確定王爺什麼時候回來,所以廚房裡沒備食材,我可以去市場走走嗎?也許可以發現什麼不同的食材或香料,做些新點心。」

  怪了,她為什麼愈說愈興奮?他要吃她的點心,她就這麼開心?

  「成,你去吧,等等,找梔子跟蓮子陪你去,叫他們帶上銀子,訶子留下侍候我沐浴。」

  「是。」她開心的一福,快步離去。

  拓跋佑沒想到連個丫頭也對他視而不見,轉身就走了,不過,魏蘭舟對她的態度還真的很好,他抿抿唇,轉身也出去。

  拓跋彩月讓宮女全退下去後,花痴的神情已然不見,她走到魏蘭舟面前,長相嬌艷的她,卻像個男孩似的用力捶了他的肩膀一下,「快,給我老實招來,那丫頭是誰啊,瞧你疼的!」

  魏蘭舟看著這個一直以嬌蠻公主之姿示人,實則是他在尼丹國的超級耳目,與他一起攜手幫助國主的女子,面對這個問題,迷人的桃花眼浮現溫柔,「她就是本王的小楚楚啊。」

*             *             *

  片刻之後,楚心恬已置身在熙來攘往的異國街道,身後還多了兩個小廝當跟屁蟲,至於看不到的暗衛有幾人,她就不去想了。

  繁華大街上雖然也有客棧、酒樓,但很多店家仍與京城有些不同,像是冶鍊鐵礦的鐵坊、專門處理粗礦採出的玉或半寶原石的店鋪,甚至是毛皮店或賣牛馬羊的店家,那些牛羊馬可都是活生生的牲畜,買家看中了,付了錢便整隻牽走。

  梔子跟蓮子顯然都是第一回到這北方國家,三人很有冒險犯難的精神,什麼奇怪的食物都買來嚐嚐,甚至是一些香料也學著她沾到嘴裡試試,然後吐吐舌頭,表情扭曲。

  他們走著逛著,看到一家極大的店面,是賣民生用品的,他們也走了進去,這不逛不知道,這價格真不親民,楚心恬再看看進店裡的客人,就算是老百姓穿著都頗好,但再仔細一瞧都是某個大戶人家的小廝或丫頭。

  這是正常的嗎,這裡的民生物資這麼高,普通老百姓吃得起嗎?

  她突然站定,跟著她走的兩名小廝差點沒從後面撞上她。

  「怎麼了?小楚楚。」兩人連忙急煞步。

  天啊,她想到那兩艘船上載運的全都是民生物資,魏蘭舟能未卜先知,知道他買那些貨可以在這裡大賺一筆?

  她不自覺的搖搖頭,不可能!他玩樂比誰都強,這種鹽糖麵粉……養尊處優的他哪有閒情逸致去搞清楚,真是瞎貓碰到死老鼠,這樣就能致富,怎麼他賺錢那麼容易?!有人的運氣真是旺到擋都擋不住,也不知道上輩子究竟燒了多少好香。

  她一臉哀怨的走出店家,蓮子跟梔子完全槁不清楚她到底怎麼了。

  三人往另一邊的市場走去,才走到一條巷子口,就看到一名全身髒兮兮的五、六歲丫頭,手裡拿著一張破爛的紙張,口裡喊著,「誰可以替我哥哥煮粥?他生病了,有沒有好心的大哥哥大姊姊可以幫幫我?」

  也不知道她喊了多久,聲音都沙啞了。

  「去去去!到別的地方去,別在我們這裡鬼吼鬼叫,叫我怎麼做生意!」

  一名從店鋪走出來的老丈粗魯的推了小丫頭一把,她一個沒站穩,往後跌坐,顯然摔疼了,眼眶立即泛淚,但忍住沒哭。

  楚心恬連忙跑過去將她扶起,「你怎麼樣?手受傷了,另一手——」她看到她抓著紙張的手不肯張開,她也不勉強,只是抬頭瞪著那名老丈,「老伯也太過分了,話可以好好說,為什麼動手?」

  老丈沒想到有人會替髒小鬼出聲,頓時氣虛,「這丫頭幾天來都在我這店門口喊著,全身又髒兮兮的,要不,一開始我也沒要推她的。」

  「小妹妹,再有下一次,你要站起來,也用力推老伯一把,知道嗎?」楚心恬突然轉頭對怔怔看著她的小丫頭說。

  「嗯,你這丫頭怎麼這樣教她?」老也不快了。

  「不然呢,老伯不就看準她不能對你怎樣才欺侮她的?再說了,她骨瘦如柴推你一把又能把你推倒了嗎?老伯的營養一看就很好啊。」她沒好氣的道。

  「噗!哈哈哈——」兩名小廝忍不住噗哧笑出來。

  這話夠羞,這老人家長得胖嘟嘟的,但不像彌勒佛,因為生得一臉刻薄樣,這也是他生意欠佳的主因,老是逢高踩低,在這裡並不討人喜歡,就連現在,一些店家探頭看著,也忍不住的憋笑出聲。

  楚心恬沒多加理會周遭,只是低頭關心的看著小妹妹,「你家在哪裡?我帶你回去,幫你的手塗點藥,再替你煮碗粥好嗎?」

  這行嗎?蓮子跟梔子可沒忘記自家主子還想吃她的手藝呢,正要反對,卻見小女孩竟然哭出來了。

  「好……姊姊也順便看看我哥好嗎?他生病了。」她哭著乞求道。

  生病了?

  蓮子跟梔子一看楚心恬眼睛發亮的看著兩人,他們就覺得事情不太好了。

  「快,見證你們醫術的機會到了。」

  於是一行三人跟著自稱叫「圓妹子」的小女孩來到巷內一間極破爛的屋子,家徒四壁的屋內還有一股霉味跟藥味。

  在一張木板床上,躺著一個面黃肌瘦的少年,看來入氣少,出氣多。

  楚心恬催著梔子上前去把脈,他直言,「光看他的氣色,就知道他病了很久,都病入膏肓,離死不遠了。」

  「哇!」小丫頭頓時趴在床邊痛哭出聲,「不要,我哥哥不可以死掉,圓妹子只剩下哥哥了,爹娘都死了,我不要啊,嗚嗚嗚……」

  蓮子撇撇嘴角,「你哭也沒用,你哥他——」

  楚心恬馬止制止蓮子,就怕他的毒舌讓小丫頭哭得更慘,「別這樣,你們幫幫忙。」

  「王爺可能比較有辦法。」梔子說的是真心話。

  楚心恬傻了,雖然她實在不是很清楚魏蘭舟的醫術是好是壞,不過看到哭得涕泗縱橫的圓妹子,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看著她始終抓在手上的紙張問:「你手上的紙是什麼?」

  圓妹子抽抽噎噎地抬頭,將皺巴巴的紙遞給這個長得好好看的姊姊,「……照著做,我娘說的,只要照著做就有她的味道……可我不會煮,也看不懂上面的字……嗚嗚嗚……」

  楚心恬接過她手上那張泛黃破爛的紙張,看來已有些年代,上面寫的是一份食譜。

  「我爹在我出生那年就走了,我娘也走了兩年,都是哥在照顧我的,可是最近,哥哥常常睡著就不醒,嘴裡叫著娘,還說對不起,我不知道怎麼辦……就想著,如果有娘的味道的粥,哥哥吃了就會醒了,嗚嗚嗚……」圓妹子再度痛哭失聲。

  楚心恬忍不住蹲下伸手將孩子擁入懷裡,眼眶也不由得紅了,這小女孩才幾歲,而躺在床上的男孩又能有多大,同樣的骨瘦如柴,可能也不到十歲吧?  

  她深吸口氣,抬頭看著表情也有些難過的蓮子跟梔子,「你們兩人留在這裡幫忙看著,我去買點東西給圓妹子吃,再回宮請王爺過來。」

  他們手上雖然也有些食材跟香料,但看這房子的狀況,可能連柴火也投有。

  「不行,王爺要我們跟著你,就只得跟著你。」

  「對,意思是你在哪裡,我們也只能在哪裡。」

  她不好為難他們,圓妹子則是困惑的看著他們問:「王爺?回宮?」

  她微微一笑,先讓蓮子到外頭買些吃的,趁這時間再跟圓妹子提自己的身分,等蓮子帶了幾個包子回來,她再次跟圓妹子允諾一定會再過來,這才跟著二小廝離開。

*             *             *

  朗朗晴空下,神清氣爽的魏蘭舟跟拓跋鴻正在御花園內對弈。

  半個時辰前,兩人才聯手氣走又想來打探他們這幾日做了什麼的拓跋佑、劉耿及岳威,他們擺出愛理不理、答非所問的態度,三人問不出什麼只能忿忿走人。

  「三個月後,我朝一年一度的祭天法會將在護國寺舉行,過去藥王都會帶著弟子在該寺義診,我打算在那之前回到京城。」魏蘭舟在棋盤下了一隻白子。

  「你也很久沒見到你師父了,我能理解。」拓跋鴻下了一隻黑子。

  誰能相信大名鼎鼎,人稱神醫的藥王無名子會是福王的師父,想想當初得知這件事時,他的表情肯定很精彩,才會讓魏蘭舟每每想到就拍桌大笑。

  「我今天回來得到一個消息,徐善突然在府中暴斃,肯定是太后與聶相下的手,徐善的帳本在我手上,他們把人證殺了,物證的存在就少了說服力。」他再下一子。

  「這不是你佈的局嗎?讓他們自相殘殺。」拓跋鴻曾不止一次慶幸,他跟魏蘭舟是友非敵。

  魏蘭舟勾起嘴角一笑,「也是,其實太后一派的官員已剷除不少,但太后與聶相仍還作著美夢,尤其是太后。」他再下一子,「她知道少帝雖然能掌控,但少帝終會長大,不會再受她指揮,最好的方法還是她當女帝。」

  拓跋鴻想了想,再下一子,「這幾年少帝的確是在太后及聶相輔佐下才奠定安泰盛世的基礎,若是傳出少帝不思國事、荒淫無度的惡行,女帝順勢而起,在朝廷及百姓眼中,就成了國家之福。」

  「毀了少帝還不成,也得除掉我,她才有機會,我是攝政王之後,身上流著皇室的血,是她最大的絆腳石。」崇寧王朝皇室凋零,男丁不過幾人,但值青壯的撇開少帝不說,也就只有他一人了。

  魏蘭舟吃了一隻黑子,雙指突然將那隻黑子往另一屋簷上方射出去。

  先是一個悶哼聲,接著有重物從高地落下的聲音。

  「有些人真的不屈不撓,你真的不要我處理?一勞永逸。」他冷聲道。

  「有人不顧念親情,我卻不能不顧,否則我與他們有何不同?」

  拓跋鴻說得凝重,目光無意間瞥到不遠處的長廊上,有個不時拉長脖子往這裡看的嬌小身影,他微微一笑,「這棋就下到這裡吧。」

  魏蘭舟早就注意到某個笨蛋將脖子不時拉得長長的,醜死了!

  陽光燦爛的長廊上,楚心恬在看到國主在兩名宮人隨侍下離開花園後,她馬上咚咚咚的跑了過來,看著也站起身的魏蘭舟,雙手合十的拜託,「王爺,可以陪我去個地方看個人嗎?」她將情況大略告知。

  他卻一臉的興趣缺缺。

  「別這樣,王爺有醫術,不用不是太可惜了?」

  「本王就寧願擱置不用。」他就是反骨。

  她陪著笑道:「王爺,你就當做好事,好心會有好報的。」

  「可是本王比較偏好先享受好報,再去做好心,然後,第二次享受好報。」他腹黑的與她談條件。

  她能說什麼?是她求人,好在剛剛有買些食材跟香料回來。

  她先跑到廚房,很快地做了個小點心,匆匆的送到他面前,看著他慢吞吞的享用後,這才甘願的跟她坐上轎子,搖啊搖,晃啊晃的,一路穿街走巷的進到偏僻巷弄。

  只是王爺出巡的陣仗硬是要弄得很大,除了梔子等三小廝外,前後還有六名宮隨,這會兒全排排站在巷口,閒雜人等不得進入。

  魏蘭舟進了屋內,先把了脈後,就讓小廝脫去少年的上衣,上演一場針灸秀,沒多久少年便緩緩的張開眼睛,楚心恬從頭到尾是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哥哥!」圓妹子開心的要撲到床上去,好在魏蘭舟眼捷手快,一把拉住她,少年身上少說也有數十根針呢。

  「你幾歲了?這副身子很差。」

  魏蘭舟放開圓妹子,看著床上的少年。

  楚心恬不得不承認,魏蘭舟在這間破屋子裡簡直俊美得像天神,整個人都在閃閃發亮。

  「十三。」少年啞著聲音道。

  魏蘭舟瞪大眼,連三名小廝也詫異,楚心恬喉頭更是酸澀,竟然跟她差不多,但是她與他相比……

  像是心有靈犀,魏蘭舟突然也將審視的目光落到她白潤圓嫩的嬰兒肥臉上,「嘖嘖嘖,都是十三歲,差真大。」

  她原本泛淚的眼睛頓時冒火了,「我應該十四了!而且王爺是看他,不是看我。」她就肉多嘛,怎樣!

  少年模糊的視線也看向她,覺得她長得好好看。

  「哥,就是這位姊姊幫我的,哥,她會煮娘的粥,你快好起來,吃姊姊煮的粥!」圓妹子興奮的指著楚心恬。

  「咳咳。」魏蘭舟乾咳兩聲,再看著圓妹子,一臉認真的道:「丫頭,這位姊姊煮出來的東西沒有本王的允許,是不許進入他人口中的。」

  圓妹子頓時淚眼汪汪,少年則臉露驚色,他說本王?

  「王爺會答應的,你別擔心。」楚心恬握著她的手笑道。

  魏蘭舟挑眉笑問,「你這麼有把握?」

  「王爺是天大的好人。」

  「這會兒就是天大的好人了?」他臉上的笑容加大了。

  她用力點點頭,「你在這裡了不是?」不得不承認他雖然老愛損她,但從他踏進屋裡的那一刻開始,她不曾在他眼中看到一絲嫌棄或鄙夷,甚至,他相當自在,彷彿這裡跟皇宮一樣的金碧輝煌,他跟兩兄妹說話也沒有半點傲嬌。

  蓮子、根子跟訶子互看一眼,低頭偷笑,不知道小楚楚有沒有發現自己看著主子時,眼睛閃閃發光。

  「不是狗腿的說好話就算了,看你回去怎麼討好我!」魏蘭舟魅惑的朝她眨眼,再看向少年時,表情倒是變了,先是收了他身上的銀針,才一臉認真的說:「來,張嘴。」

  少年聽話的張嘴。

  「剛剛針灸是讓你先醒來,本王才好問些話。」魏蘭舟邊說邊看著,「舌紅少苔,你是否眼睛乾澀,視物模糊,還有頭暈耳鳴,五心煩熱,腰脊酸痛?」

  楚心恬詫異的看著少年虛弱的一再點頭。

  魏蘭舟又把了脈,靜靜的聽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慢性腎炎,主因是勞倦過度造成脾腎虛損,加之外來濕熱乘虛入侵臟腑所導致。」  

  他拿了毛筆,神態輕鬆的寫了一副主治肝腎陰虛的藥方,「水煎服,一日兩次,過幾日我再來看看。」

  少年跟圓妹子點頭說謝,但魏蘭舟再看著兩人,搖搖頭,「望聞問切,知道病症後,煎藥也是一門活兒,魯莽造次,水火不良,火候失度,藥吃下肚也是白吃。」他隨即交代梔子去幫忙。

  這是楚心恬頭一回親眼看見他醫治病患,天啊,這傢伙的醫術是真的!

  「終於相信我是個大夫了是嗎?」魏蘭舟抬高下巴,拽得很。

  竟然還有讀心術!她突然很崇拜他,而且認真的男人最有魅力,像他剛剛替少年看病的樣子就帥翻了。

  「姊姊,那個……可以煮粥給我哥哥吃嗎?」圓妹子小小怯懦的聲音響起。

  「可以嗎?」楚心恬以崇拜的閃亮亮眼神看著魏蘭舟。

  這個眼神大大的取悅了他,沒有任何遲疑的,他大手一揮,准了!

  只是這個破屋子裡,什麼都空空如也,包括破了一角的米缸裡也是空的。

  魏蘭舟好人做到底,叫三小廝去採買一大堆東西回來,讓楚心恬可以照著食譜熬上一鍋粥。

  其實只是簡單的鹹骨粥,可見當時他們娘還在時,家裡處境就很艱難。

  少年說他的名字叫「王樂」,也從幾人的交談中,聽出魏蘭舟是尊貴的王爺,便一再向他道謝,讓魏蘭舟受不了的丟了一句,「再多說一句,本王就拿針將你弄啞。」

  王樂兄妹頓時不敢再開口,直到兩人手上都多了一碗熱騰騰的粥。

  沒想到,王樂才聞到香味,眼淚就掉下來,「這是娘做的味道——嗚嗚嗚……」

  他一哭,圓妹子也嗚嗚哭了出來。

  食物也是回憶,能鼓舞並安慰人心,楚心恬想著想著便鼻頭一酸,突然轉身跑出屋外,雙手摀住淚水直流的眼睛。

  因為她也好想再吃上一口她爹地最重手的紅燒牛肉麵,還有她媽咪最厲害的麻油雞,這是她在國外學習點心時,最想念的味道,每次回台灣,家裡的餐桌上一定有這兩道,但她再也回不去了,永遠回不去了。

  魏蘭舟跟出來就見到她雙手摀著眼,兩行淚水不斷淌下,「怎麼哭了?」

  「沒有。」她連忙低頭,但還沒來得及拭淚,他就執起她的下巴,「又是淚水又是鼻涕的,你想起家人了?」他邊說邊從袖裡拿了帕子替她擦拭淚水。

  「你怎、麼知道?」她呆呆的問。

  「這很難猜嗎?」他以一種看白痴的眼神看著她,再將手帕塞到她手裡,「鼻涕自己擦,髒死了。」

  她紅著臉,低著頭,將手帕拿來擤了擤鼻涕,又擦了擦。

  魏蘭舟無言了,美人兒拿到他的帕子都是寶貝的收起來,只有這傢伙……

  見她不好意思的回頭看著屋子,他說:「我要他們不要出來,你若還想哭,把握時間。」

  她瞪著他,什麼嘛,但一想到剛剛他做的事,還有手裡的帕子,這傢伙居然也有當暖男的潛質,「謝謝你,你這次做了好事,雖然為善不欲人知,但你形象太差,這事應該傳出去的。」

  他被氣笑了,「行啊,這裡的人有親眼看到,可能會信,但傳回咱們京城,你認為有人會信嗎?」

  經他這一說,她愣住了,也是,若易地而處,她聽到了,一定也會當笑話聽,才不會相信。

  「因為沒人相信,你也不願在京城展現你的醫術,是嗎?習醫是很辛苦的,你不拿去救人太可惜了。」她說。

  「京城會少我一個大夫嗎?我不會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你就別瞎想了,若是想去外頭嚷嚷我有多麼厲害,我可以清楚的告訴你,連在這裡,即使不知道我名聲的尼丹國百姓,也不會相信是我替王樂看的病,為什麼?我是王爺呢,更多的人會猜說,肯定是抓了什麼大夫來看,硬要將功勞算到我頭上吧。」

  「可你明明做了好事。」她替他覺得不公平,也有點心疼他。

  「這有什麼,反正本王做什麼正經事,也不會有人相信,玩女人才是我該做的事。」楚心恬腦海裡突然浮現他曾經說過的話,她真心覺得自己欠他一個道歉,她也跟其它人一樣,以印象評斷一個人,沒有用心來看他。

  「對不起。」她也將心裡想的話說給他聽。

  他原本吊兒郎當的神情突然變得正經,他凝睇著她,她是第一個跟他道歉,還告訴他,她誤解了他,不該沒有用心來看他這個人……他的心頭怎麼會這麼暖,這麼激動?

  他忍不住伸手將她擁入懷裡,她嚇了一跳,這在外面啊,巷口還有宮衛跟一些探頭好奇的圍觀百姓呢,「放開,快放開啊」

  他笑了笑,真想再多抱一會兒,這丫頭全身暖呼呼的,「你的道歉沒誠意,親本王一下,我才有感覺你是認真的。」他放開她,指指自己的臉頰。

  她粉臉漲得紅通通的,「不必,我們回宮後,我再做一道新的點心給你。」面對眼前這個高階的吃貨,她形容她要做的那道鹹甜派是如何綿密細緻,帶著淡淡酒香,還真的讓他嘴饞了。

  「嘖嘖嘖,小楚楚,你不聰明,想想,一道點心就比你的吻來得吸引人,你這女人當得會不會太悲哀?」

  她瞪他一眼,這傢伙,狗嘴總是吐不出象牙來,「王爺才該覺得悲哀,我那麼不稀罕你的吻,寧願費時費力的做點心。」

  「這是激將法?」他邪魅一笑,低頭看她。

  她急急的道:「才沒有。」

  「那一次的感覺是不是很好?」醇厚低啞的嗓音帶著點誘哄。

  「什麼很好?」她故意裝蒜,卻說得很心虛,事實上,這幾天她還有偷偷回味,只能說,一切都是在古代過得太孤單惹的禍!

  一隻大手突然越過自己,壓在她身後的牆面,她詫異的抬頭看他,這是標準的撩妹動作——壁咚啊,這古人真的厲害。

  她怎麼辦?臉紅心跳,不行,她得鎮定下來。

  「我進去看看,看他們還要不要吃!」她迅速從他的胳肢窩鑽出,跑回屋內。

  他帶笑的聲音傳了過去,「膽小鬼!」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3
發表於 2019-3-5 00:09:5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秘密簽訂協議

  這一日,天空下起了濛濛細雨,為這個多山多丘陵的國家添上一抹朦朧美。

  王城內的大街小巷,行人們撐傘交錯而過。

  楚心恬也撐著傘走在人群中,在魏蘭舟點頭答應下,這近半個月來,她在宮中與王樂兄妹家來回,也因為這來來去去,再加上能到市場跟店鋪走動,她才發現尼丹國並非眼中所見那麼富盛,與現代很多小國一樣,貧富懸殊,對大多數的平民百姓來說,一些生活必需品竟然是他們的奢侈品。

  這裡的農產品主要是馬鈴薯,經濟倚賴的是山中豐富的礦產,他們將其拿來與臨近的其它異族小國做交易,這些小國與尼丹國的地形相似,多高山草原沙漠,以畜牧為主,因此,幾國間大多是輪商隊伍的往來,交易的品項倒多元了些,大多是絲織品、寶石、皮革、陶器及玻璃製品。 

  但也因為鹽、糖及麵粉等皆不產,得仰賴第三地進口,而且好像有總量控管,所以,像是在大街上有兩家大型商店,聽老百姓說,背後的店家就是經由黑市交易來賺取暴利的。

  一輛馬車突然在她身邊停下,一抬頭,看到駕車的是長卿,她就猜到馬車內的是誰。

  「上來。」魏蘭舟的聲音隨即傳了出來。

  她收了傘,上了馬車,看著坐在對面的魏蘭舟,她不會蠢到問他怎麼會知道她在這裡,她相信她身邊一定有暗衛跟著,因此他才會答應不讓三小廝跟著她,甚至還留一個在王樂家幫忙照應。

  馬車繼續答答前進。

  「你沒話跟我說?像是我怎麼會在這裡。」他笑說。

  「是挺奇怪的。」她點頭。

  「本王來逛街。」

  她瞪著他,這是笑話吧?不對,她怎又不信他了。她馬上以信任的口吻說,「那王爺逛了什麼,買了東西嗎?」

  他忍不住哈哈笑了出來,「小楚楚,你真信啊?逛街坐在馬車內?你見過?」

  早知道不能信的!她氣得牙癢癢,悶了,不說話。

  「別氣,最近小楚楚脾氣都快比本王大了,真不知道本王怎麼就讓她吃得死死的,還是看她圓圓潤潤的臉太喜歡了,就放縱了。」他慢條斯理的說,一雙炙熱的桃花眼卻盯在她的唇瓣。

  怎麼辦?心癢癢的,好想念那一吻啊。

  她還是不說話,他只好收起想入非非之心,跟她說他還真的是來逛街的,為的就是他那兩艘船的貨品。

  這事在他近日與尼丹國幾名大臣在議事廳時並沒提及,因為在發展兩國互利一事上,劉耿及岳威堅決反對,就連拓跋佑也找了幾個大臣跟他們唱同調,這事讓國主很頭疼。

  他是大使,國主的建議又是個好的,他就想看看百姓們是怎麼想的?

  說到這裡,他突然得意的看著她,「你也知道我養了不少暗衛,我讓他們去查,結果——」

  「怎樣?」

  「劉耿跟岳威兩個老傢伙為什麼拚命反對?拓跋佑為什麼也力挺?原來,就是一窩老鼠屎,他們兩方掛勾,為了壟斷市場,當然要禁止互利,要不他們獨門生意的優勢就沒了。」

  他一臉不屑的搖搖頭,「不瞞你說,那兩個老傢伙消息更靈通,竟然知道本王有那兩艘貨物,還要本王讓兩艘船原船返回咱們國內,說不能打壞這裡的市場機制,影響物價。」

  他這麼說還客氣了,事實上,他的人告訴他,就連拓跋佑的人也跟著那兩個老傢伙在找那兩艘船,也因此,雖然拓跋佑也掌握他到王樂兄妹家看病一事,但他的反應很正常——嗤之以鼻,這也不意外,相信他有能耐替人看病的的確是少數。

  「其實,我這幾日也聽到不少,這裡的生活必需品價格都不夠親民,我問了問,知道是有人連肉帶骨的壓榨老百姓,沒想到王爺動作更快,已經查出來了。」

  楚心恬頓了一下又問,「可是劉大人他們怎麼知道王爺買了貨的事?」

  「簡單,船上的人隨便問一個,這又不是秘密。」

  對喔,她覺得自己真的笨,「那王爺打算怎麼處理那兩艘船的貨物?」

  他笑說,「你不必擔心,已經有譜,我們到了。」

  這一說,她才發現馬車已經入宮。

  兩人下了馬車,一前一後往住的宮殿而去,沿路的宮女待從一見到福王,紛紛行禮。

  兩人來到宮殿前,便見到拓跋鴻跟拓跋彩月這對俊男美女站在一旁的亭台。

  魏蘭舟走過去,楚心恬也跟在他身後走,一邊打量亭台內的兩人,他們雖是兄妹,但五官輪廓一點也不像,不過古代帝王嬪妃多,兄弟姊妹不像也不奇怪。

  她跟國主說過話,雖然覺得他是個溫和的人,但她也是看過不少宮鬥劇的人,知道一個溫和的人是不可能坐上帝王的位置,基於一個福王就讓她人仰馬翻,她很有危機意識的與國主保持安全距離。

  但彩月公主便不是想避就能避的了,這段日子,即使她已經躲到廚房,利用這裡的一些乾貨想研發新口味的點心,公主還是紆尊降貴的跟進廚房,讓其它閒雜人等都出去,然後,出乎意外的,問她做點心的方法。

  「終於回來了,我問你,昨晚你給王爺做的那一道玉米煎餅,我只搶到三片,你是怎麼做的?」拓跋彩月就等著問她這件事。

  聞言,楚心恬詫異的看向魏蘭舟,她昨晚端去時,三小廝看得流口水,但他可說了,「每一片都只能入本王的肚子!」讓三小廝很是哀怨。

  「她直接用搶的。」魏蘭舟無奈的說了實話。

  「對,本公主喜歡的都會搶,包括王爺的人。」拓跋彩月得意的笑說著。

  魏蘭舟瞪她一眼。

  拓跋鴻只是輕笑一聲,這讓拓跋彩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再對著楚心恬道:「國主跟王爺得到議事大殿上去談事情,你跟我到廚房去。」說完話,也不管楚心恬的意願,拉著她的手就往廚房去。

  「小楚楚,記得做東西給我吃。」

  魏蘭舟這一喊,讓拓跋彩月又回頭,不服輸的對著他道:「我做的肯定不輸小楚楚,你也得吃我做的,還有國主也是,本公主說了算。」

  楚心恬瞧著她氣呼呼的樣子,微微一笑,然後回頭朝魏蘭舟跟國主分別行個禮,跟著公主走了。

  其實,這半個月與公主幾次見面相處下來,她雖然嬌蠻,但認真說來,自己還是喜歡她的。

  畢竟,一個堂堂公主竟然會挽起袖子做點心,而且不僅有架式還有功力,這代表她不是一時興起,而是真的有花功夫學過。

  為此她對彩月公主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雖然彩月公主跟魏蘭舟的關係好像比她以為的還要好,讓她的心有點煩悶,尤其公主是金枝玉葉,魏蘭舟日後總會娶一個王妃入門,若是公主,其實是很有可能的。

  「小楚楚,你在想什麼?認真點,快開始教我——」

  廚房裡,宮女們主動退到一旁,看著她們的公主跟楚心恬開始上課。

*             *             *

  議事大殿上,聲音吵雜。

  「王爺竟然與國主簽了互惠條約?!皇上沒同意啊。」劉耿怒看著手上,還有在座每個人桌上那一本相同的厚厚抄本,又在聽到國主說這些都是副本,正本在他跟福王身上,各持一份,他簡直快氣瘋了。

  「劉大人,你老糊塗了?本王代表大使,不就是代替皇上到這裡辦事,瞧瞧裡面的內容,國主可是慷慨又豪爽,才答應讓咱們在尼丹國設外交使臣,日後,只要是在某些許可權內的事,使臣就可以代替皇帝處理,不必請示,耗時耗月的等候回復。」

  「這、這種事……我跟岳大人至少也是皇上任命的副使,有監督簽定任何條款之責,這個不算!」劉耿火了。

  「另外,這個也不可以算!兩國通商,通商物資的品項未經嚴謹討論,連民生必需品也記錄在內,這事得再細細斟酌,要不,外界會以為我尼丹國窮困,竟連這等物資都沒有,有損國譽!」在座的還有怒不可遏的拓跋佑。

  「三皇兄為何也反對?這受惠者是本國百姓,再者,本國與崇寧王朝做生意,也提高了我國的地位。」拓跋鴻坐在高位,面色嚴肅。

  倒是魏蘭舟永遠都是一副慵懶的樣子,他笑了笑,看著在座幾名臉色難看的重要官員,再示意站在一旁的宮人。

  該名宮人立刻走上前,將一張大大的地圖掛上牆面。

  魏蘭舟這才從椅子起身,在眾人目光中從容的走到地圖前,一手指著某個地方,「這是兩國的交界地圖,這一塊可以種植一些高山藥材,當然,我方會派相關團隊過來輔導種植,甚至設立灌溉系統,日後,這些常用的平價藥材,我方將全數收購,價位上絕不會讓尼丹國吃虧。」

  眾人愣了愣,尤其是劉耿跟岳威,兩人詫異的看彼此一眼,太后那邊不時的派人更新新的消息,可是沒有這一條啊。

  「還有這個地理位置魏蘭舟又比了地圖的一個地方,「這是個軍事要地,相關的邊境上有匈羅、大月、焉金及茲夏等部族,如今雖然不動,但向邊境小村落勒索錢財的事件愈來愈多,所謂飢餓起盜心,這幾個部族生活條件愈來愈差,已有聯手搶地盤的行動,這種小亂,日後就會變成外患,所以他迷人一笑,「我國已派駐三千名精兵過來,將長年駐兵此處,為國主所用。」

  眾人臉色再麼一變,尤其是拓跋佑,那些所謂的小亂就是他派人作亂的,沒有亂世戰火,尼丹國只會愈來愈安定強大,他怎麼有機會坐上高位?

  他起身立即抗議,「國主,此事萬萬不可,萬一這些精兵有所異心,換持國主——」

  魏蘭舟笑咪咪的打斷他的話,「翼王對自己沒信心?聽聞貴國的皇室成員,自古以來,都允許有一千名私兵,而撇開國主不算,皇室兄弟還另有八名,加起來私兵也有八千名,你們若是團結起來挾持國主,要謀反的成功機會也不小,不是?」

  謀反的話一出,幾名偏三皇子的臣子,臉色刷地一白。

  拓跋佑臉色鐵青的瞪著他。

  氣氛陷入緊繃,所有人都噤若寒蟬,就連拓跋鴻的表情也很冷峻。

  但魏蘭舟俊美的臉上還是帶著笑意,「哈哈哈,這麼嚴肅做什麼?本王只是打個比方。對了,還有另一件好事,國主也點頭答應了,本王要開店了,國主也是半個老闆之一,這地點本王可是去逛了街,走了大街小巷,選的好位置呢。」

  說完後,他就揮揮手走人,不在乎誰還在吼叫、誰還在抗議,甚至面對衝出來擋到他面前的拓跋佑,他仍是四兩撥千斤,「剛剛那些事全都蓋了章,翼王有異議找你家國主去。」

  拓跋佑氣到雙手握拳,他有什麼資格找?國主是尼丹國最有權勢的人,可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事情怎麼會如此發展?

  他火冒三丈的看向也急得直跳腳的劉耿跟岳威。

  兩人苦著臉搖頭,只能趕快寫信派人送回京城請示太后。

  幾日後,在王城大街一處遠離熱鬧的街道內,突然開始大興土木,工人們將房屋敲敲打打,將三間屋子打通了,開始整理裝潢,工人們相當有效率,不過幾日,這裡已成為一家佔地寬敞、窗明几淨的店鋪,長巷內高高掛起「無憂糧行」的旗幟,隨風飄揚。

  在百姓好奇圍觀下,一輛輛馬車運送過來五穀雜糧、糖、鹽、麵粉、甚至布匹等民生用品,一一分門別類的擺放在架上,看來一目了然。」

  又一日,店內出現穿著清一色亮紅的男女夥計,個個長得乾乾淨淨,鮮紅制服更是讓人眼睛一亮,也在這一日,他們還看到每樣販售物品都寫上價格,標榜童叟無欺,買賣一視同仁。

  老百姓中,有人很厲害,已經打聽到幕後店家是來訪的使者福王魏蘭舟,而且,國主好像也摻了一腳,是兩國合作的店鋪,而且這些貨全都是海運過來,運費店家自己吸收了,但看看那價格,不管哪一樣,都比他們在市面上買的要便宜一半。

  還有人說,這京城最大兩家販賣這些貨品的店家已經急得跳腳,除了苦思應對之策外,也怒不可遏的說天底下哪有皇室跟老百姓在搶生意的?

  但也有人說,那兩大家後面也是皇室的人,早已賺太多了,現在不滿只是怕無法再賺得暴利罷了。

  再一天,無憂糧行熱鬧開幕了,現場舞龍舞獅,人潮洶湧,店內滿滿都是人。

  魏蘭舟招搖成性,以店家大老闆之姿隆重現身,一襲尊貴紫袍襯得他那張俊美非凡的臉孔更為耀眼,讓人群是一陣騷動。

  他還當眾宣佈,「國主將與我王朝施行通商互利仁政,日後,這樣的平價物資將能長期供給,所以,各位今日就不必急著搶貨,還有,本王可是在我王朝大名鼎鼎的無憂閣閣主,要是有不識相的來找事,別怪本王不客氣。」

  說完這一席前半段眾人用力鼓掌,後半段卻困惑不明所以的話,魏蘭舟就帶著一直站在身邊的楚心恬坐上馬車。

  「國主明知道市場上的其它店家利用黑市賺取暴利,為何沒有懲治他們,反而直接跟你拍板合作,開了這家鋪子?」楚心恬一上車,還是忍不住問了她這幾日一直憋在心裡的問題。

  「唉,錯綜複雜,牽一髮而動全身,總之,佛曰不可說。」他一臉神秘兮兮。

  她蹙眉,她是真的愈來愈看不透他了。

  馬車動了,她看著車窗外那高掛店鋪上方寫著「無憂糧行」的巨大匾額,目光再回來落到坐在她對面的魏蘭舟,他真的想當無憂閣閣主想瘋了?

  這麼大剌剌的開店,大剌剌的暴露自己幻想中的身分,但這裡離崇寧王朝又是十萬八千里遠,老百姓們知道什麼是無憂閣嗎?

  「小楚楚,你別多想了,本王跟你說,這次價格看似平民,但本王確定可以大大的賺上一筆,再加上國主將得到的明君名聲,小楚楚,這是雙贏啊,國主在強大民意的擁戴下,朝政中某些反對的聲音就會自動消失了。」

  她一愣,像看怪物一樣的看著他,「你從哪裡學來的……強大民意的擁戴?是在妓院、賭坊、酒樓……噢!」

  魏蘭舟直接伸手過來往她的額頭敲上一記,她真的很欠修理,他在她心中就那麼不堪?她知道她又犯了同樣的錯,以既有的壞印象在評論他,她尷尬的揉揉額頭,「對不起,我是一時口誤,只是,你打哪來的想法?」她不得不說他的觀念很現代。

  他看來可得意了,「本王就不告訴你,要讓你慢慢發覺本王的各項優點,讓你知道本王是塊琢磨過的上等美玉,讓你愛到捨不得離開。」

  她呆呆的瞪著他,她沒幻聽吧?老天,這厚臉皮的傢伙真的是什麼都敢說,不過,他確實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厲害,尤其是賺錢的能力!

  腦海浮現幾乎快被人潮塞爆的店家,她咬咬下唇看著他,不知道他的字典裡有沒有插股分紅這件事兒?

  馬車答答前行,轉過巷弄,來到王樂兄妹的家。 

  看著重新整理過的外觀,以及屋內添置的各種傢具物品,楚心恬很開心,再轉頭看向像回到自己的家,輕鬆的走到床鋪前,替已經能坐起身來的王樂把脈的魏蘭舟。

  捫心自問,他做的好事真的不少,還有那六大美人,他也替她們安排到別的地方去過生活,雖然還有彩月公主不時的纏著他,但他身邊已經沒有什麼鶯鶯燕燕。

  她還是很介意他身邊有沒有女人,如果她對自己誠實一點,那初萌的情芽顯然一直沒有斷根,但或許已經比較釋然了,身為一個古代丫鬟,哪能跟一名王爺天長地久?反正,可以靜靜的喜歡一個人,也是不錯的。

  圓妹子走了過來,興奮的說她已經學會如何熬她娘的粥了,這是這段日子以來,她纏著楚心恬教她的。

  圓妹子端了一碗要她試試,卻不敢拿給魏蘭舟喝,自從第一次他宣稱她煮的東西沒他的允許不能入他人口後,小丫頭就有點怕他。

  今天留在這裡的是梔子,他正在跟魏蘭舟說王樂剛能起身,就想外出去幹活的事。

  王樂坐在床上,頭垂得低低的,顯然已經被梔子碎念過了。

  「你這種病要避免過勞,本王不是寫了幾副滋養肝腎的藥湯,還讓梔子買了藥材過來了?」魏蘭舟邊問邊為他把起脈來。

  「可是……無功不受祿。」王樂呼咽。

  他笑了出來,「行,等你好了大半,本王就一分一分的跟你要回來。」

  王樂緩緩抬頭,偷偷看了一眼跟著妹妹在喝粥的楚心恬,「還有楚姑娘的恩情——」

  「她是本王的人,她的恩情當然也記在本王身上,你一併報到本王身上就行了。」魏蘭舟說得霸氣,連一旁的梔子聽了都猛點頭。

  「是。」王樂卻是一副很失望的樣子。

  魏蘭舟在心裡翻白眼,有沒有搞錯,竟然肖想起他的女人了,想以身相許來報答?!

  這屋子就那麼大,楚心恬當然也聽到了,她馬上臉紅抗議,「誰是王爺的人?」

  「你不是?」魏蘭舟反問。

  「當然不是!」她很堅持。

  「你的命在本王身上,敢說不是?」

  魏蘭舟不想再待在這個有人肖想小楚楚的地方,很快的拉著她上車走人。

  在處理完這趟出使要完成的事務後,魏蘭舟打算回京了,一些後續的事他安排無憂閣的人就地監控,及時回報,更重要的是,他出使的這段日子,他的無憂閣也在他的指示下暗中運作,準備一舉將聶相跟老妖婆從雲端上拉下地獄。

  在金碧輝煌的宮殿大廳內,他將自己的決定告知拓跋鴻與拓跋彩月。

  拓跋鴻知道他想去見無名子,點點頭。

  但慵懶的躺靠在鋪上一層毛茸茸白色獸皮的貴妃椅上的拓跋彩月就有意見了,「不成,至少得讓我做一件事,做完了,你才可以走。」

  她頓了頓,看著魏蘭舟只是無所謂的聳肩,這才再看向拓跋鴻,「國主應該跟我一樣,在這段時間發現一件很稀奇的大事吧?就是魅力所向披靡的王爺,對某人好像沒什麼吸引力。」

  「嘖,胡說什麼。」魏蘭舟知道她在調侃什麼了。

  「國主,你說呢?」她可是滿臉笑意。

  「嗯,亦有同感。」拓跋鴻忍不住笑了,這應該是他認識魏蘭舟這麼久以來,第一次見到有女人不買他的帳,更特別的是,她還只是一個廚娘而已。

  魏蘭舟只是撇撇嘴角,仰頭喝了一口酒。

  「天涯何處無芳草,我就在你眼前呢,王爺。」拓跋彩月突然又花痴上身,嬌嗲著聲音,笑咪咪的指著自己。

  魏蘭舟早就聽到某人的腳步聲,受不了的朝她瞪了一眼。

  此時,楚心恬正端了一盤彩色餅乾,小心的避開擺放在地上當裝飾的大塊獸皮走了進來,卻發現三雙眼睛都盯著自己看,她將圓盤放在檜木桌上,不解的看著他們。

  「楚心恬,本公主不喜歡你留在王爺身邊,但本公主又很喜歡你教我做點心,所以,」她從椅上起身,姿態曼妙的走到她面前,抬起下顎,「我要跟你比賽做點心,誰能讓王爺點頭說好吃,誰就贏了,但最重要的是,如果你輸了,王爺就得把你送給我,讓你永遠的留在這裡,這事兒,王爺也答應了。」

  魏蘭舟蹙眉,楚心恬詫異的看向他,「這是真的嗎?」

  他先是看著站在她身後,猛朝他擠眉弄眼的拓跋彩月,再看著微笑的拓跋鴻,這才直視著屏息等著他回答的楚心恬,「是,你有異議?還是要不戰而降?」

  她瞪著他,她當然有異議!這麼瞎的事,他怎能同意?!她是人,不對,在他眼中,她肯定只是個奴才,所以可以讓高高在上的那些人拿來當賭注娛樂,想到此,她一雙圓亮明眸冒出兩簇怒火,「那如果輸的不是我,我是否也可以有一個要求?這樣比賽才公平。」

  看著這張俊美出色的臉孔,她慶幸她沒有愛得太深,也一直很努力的拉住自己要脫軌放縱去愛的心,不然,她豈不可憐死了?

  不!她絕對不會不戰而降,她要贏,她要自由,然後離這些尊貴的王室遠遠的!

  「行。」拓跋彩月笑著馬上就應了。

  魏蘭舟撫著額頭,他頭疼了,他看到小楚楚眼中受傷還有陡然堅強的眸光,不妙了。拓跋鴻靜靜的看著楚心恬那雙帶著倔強又帶著火花的清亮眸子,他好像可以明白為什麼魏蘭舟會對她如此特別了,雖然只是個廚娘,她也有她的自尊與驕傲。

  「好,時間就定在三天後,記得,這點心可是為了王爺設計的,以討他歡心為主。」拓跋彩月是興致勃勃。

  拓跋鴻也適時開口,「楚姑娘,我皇妹可是相當清楚福王的喜好,你若想贏,可得多花點心思。」

  「我明白。」她行禮退了出去,三天,時間不多,她得把握每一分每一秒。

  魏蘭舟略帶思緒的看著她的背影,再看向拓跋兄妹,「你們話也沒先說,就要我合演這齣戲,究竟想做什麼?」

  「做什麼?還不是看出你對她有意思,偏偏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我們才想幫忙的。」拓跋彩月說得直接。

  「多事。」他不怎麼領情。

  「口是心非。」她也不怎麼客氣的頂回去。

  「你可沒反對。」拓跋鴻也笑著提醒。

  三人能這麼放心的說話,最主要還是外面的暗樁早被四大暗衛一一解決了。

  魏蘭舟看著就像他家人的拓跋兄妹,再想到那個沒心沒肺沒血沒淚的小楚楚,不必多想,他都知道她一旦贏了,想得的獎賞絕對是自由。

  拓跋兄妹根本不知道他們幫了個倒忙,這下子,他是該讓小楚楚輸還是贏?

*             *             *

  「小楚楚,偷偷告訴你一件事。」

  第二日,三小廝中特別愛吃,也是吃最多的訶子,帶著報恩的心情為這場兩個女人的戰爭送來情報,當然,他們三小廝絕對力挺她,讓她跟著他們回去,就連忙得鮮少見到面的四大暗衛,也現身向他們說要多幫幫她,可見他們的心也是向著她的。

         這個情報是——拓跋彩月每每趁她不在找上魏蘭舟,問他想要吃的是酸甜苦辣、雞鴨魚肉。

  這不是在作弊嗎?!不行,事關她的自由,絕不可以輸。

  於是,這一天過後,魏蘭舟就發現他身後多了個跟班。

  他腳步站定,看著亦步亦趨的楚心恬,「你不去思考比賽的事,跟在本王身後做什麼?不是不讓你當貼身丫鬟很久了?」

  後半句話倒是真的,自從來到尼丹國後,由於他的事務太多,大半都是跟國主或大臣們議事,她一個丫頭不好跟前跟後,再加上這裡也有六名宮女貼身侍候,楚心恬不用他交代,就順理成章的退回廚娘的位置。

  她心虛的輕咳一聲,「我只是想要問王爺一些問題,一些喜好……吃方面的。」

  他大笑出聲,「你要作弊?」

  她粉臉微紅,「不是,只是……想在對等的條件下,展開一場公平的比賽。」

  他想了想,點點頭,「對等條件嗎?看來有人跟你通風報信了?」

  「沒有。」她絕不會出賣訶子,做人要有義氣。

  他走到庭園的亭台內坐下,「好吧,給你一個時辰,本王忙得很。」

  事情不是都忙完了?甚至還狂妄的把這座宮殿圈成了禁地,他沒說要見的人,一腳都不准踩進來,包括天天被擋在門外的劉耿、岳威。

  她在心裡嘀咕,但還是畢恭畢敬的站在他身旁,開始詢問他有沒有比較喜歡的口味或材料?這喜好很重要,萬一是連吃都不想吃的食材口味,沒出場就輸了,跟直接舉白旗投降有什麼兩樣?

  「本王什麼都吃,什麼都喜歡,但也可能什麼都不喜歡。」

  他答得很隨便,讓她瞪大了眼,「這是你的回答?」

  「不然是什麼?」

  她的額際隱隱抽疼。

  魏蘭舟調整一下坐姿,轉而興致勃勃的問她,「換我問你問題。」

  她一愣,「為什麼?」

  「我跟公主也是如此,你不是說要公平?」這話當然是誆她的。

  為了套出更多情報,她只能咬咬牙,「好,王爺問吧。」

  「你喜歡什麼?」

  「指什麼?」

  「有喜歡的男人嗎?」他笑得很燦爛。

  她憋著氣瞪著他,這是哪門子的問題?而且一直朝她放電是怎樣?沒用了,敢將她的一生當遊戲玩,她就討厭他了,可是,她的心為什麼愈跳愈快?「那個……我不知道,可能還沒碰上喜歡的男人。」

  他眉頭皺了,「你不喜歡本王?」

  她粉臉更紅,「王爺跟我尊卑有別。」

  「誰問那個問題,就問你喜不喜歡本王?」他很認真的看著她,「想清楚再回答。」

        怎麼回答?她喜歡如何,不喜歡又如何?他都可以將她當成獎品來娛樂自己跟他人了,她很傷心,很生氣,他知不知道!

  可是,她的嘴卻比大腦更快的吐出話,「我對王爺也不是不喜歡——」

  他眼睛頓時一亮。

  她急了,說的話卻更坦白,「但我必須說實話,我們真的是不同世界的人,我要的,王爺肯定也給不起,噢——」她愈急說得愈錯,可惡,肯定是他那雙含情脈脈的桃花眼惹的禍,她被蠱惑了。

  「你要什麼?」他很認真的問。

  罷了,既然說了就說了,反正他跟她本來就沒譜,他只是愛逗她而已。

  「王爺聽了一定會覺得我這個小丫頭志向太大、心太大,但你聽聽也無妨。」她輕咳兩聲,「我希望我未來的丈夫只有一個妻子,沒有三妻四妾,沒有通房丫頭,我跟他之間,只有單純又專一的愛情,兩人一生相知相惜相愛,相互扶持,一起分享喜怒哀樂,能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她說完了。

  他沒說話。

  四周突然變得靜悄悄的,她的心卻怦怦狂跳起來,只因他看她的眼神變得太專注,表情很認真。

  魏蘭舟伸出手,輕輕的摸摸她的額頭,再裝模作樣故作沉思的道:「你沒發燒啊。」隨即又惡劣的彈了一下她的額頭,痛得她叫出來。

  「哈哈哈……醒了吧?作什麼白日夢呢。」他哈哈大笑。

  她頓時怒了,早就知道不該說的,這種古代男子,尤其是貴族,怎麼會明白一男一女只守候彼此一生的真情?

  楚心恬氣呼呼的走人,早忘了自己為何而來,也沒看到在她背後,魏蘭舟凝睇她的眼神含笑,還有著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溫柔。

  接下來的兩三天,魏蘭舟命人安排離開尼丹國的事宜,對一些還想改變那些協議的頑固份子,他一律不理會。

  他帶著三小廝去看王樂兄妹,丟了些銀兩及藥方子給他們過日子,另外,也派無憂糧行的掌櫃過來一趟,親口指示,待王樂身體能幹活了,就讓他去做事。

  楚心恬在得知這事兒後,還笑咪咪的跟他說了聲謝,她就這點好,沒有隔夜仇的好性子。

  至於先前,他擔心她在競技上輸贏一事,他已經不糾結了,反正他是一定要她跟著他上船的。

  說來,他算是事事順心,但拓跋鴻沒他幸運,也沒他的臉皮厚,被那些拚命要勸退協議、重新制定新約的皇子及大臣們煩到一個頭兩個大,天天怒氣衝天。

  若非卡在拓跋彩月跟楚心恬的競技之約,魏蘭舟早已帶著使團離境,這就是最好的解決方法了。

  在御書房內,拓跋佑與拓跋鴻已經談論半天,卻依舊無法達成共識。

  拓跋佑氣急敗壞的怒視拓跋鴻,「國主就是要一意孤行,讓崇寧王朝在咱們國土上常設使臣,連三千精兵也進駐,還有那些打著互利旗幟——」

  「夠了,我只想說一句話,我敬你是兄弟,很多事我可以不計較,但皇兄若是刻意要危言聳聽,挑起民怨,激起抗爭甚至內亂,我是不會輕饒的,即使是親兄弟也不成。」拓跋鴻火冒三丈的將魏蘭舟這幾日手下報告的情資吼了出來。

  拓跋佑一臉震驚,他看著無憂糧行日日門庭若市,他的確刻意派人去說了些流言,但是是很隱密的!

  「是誰?是誰在胡言亂語、挑釁我們兄弟的感情!」

  他嘲諷一笑,「我們親兄弟的感情還需要挑釁?我只想告訴皇兄,別再白費力氣了,民意向著本主,你沒機會了。」

  拓跋佑雙手握拳,忿忿的甩袖離去,不久,即乘坐馬車一路夜行至夏宮。

  那裡有他最倚重的謀士及一干武功高強的暗衛。

  在他將拓跋鴻的一席話告知三名謀太士後,眾人臉色都不佳。

  「翼王,恐怕我們就只能走那一步了。」其中一位謀士吶吶的道。

  「本王也是這麼想的。」

  他眸中煞氣一閃,拓跋鴻得死,若是殺不死,福王就得死!

  他絕對不能讓福王帶著那些協議返回崇寧王朝,但也不能讓他死在尼丹國的土地上。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4
發表於 2019-3-5 00:10:1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比賽決定命運

  深沉的夜,皇宮內一重重拱門及宮闕迴廊間,不僅有固定站崗,也有定時巡視的侍衛,尼丹國上下皆知國主心繫國事,不近女色,殿前也只有幾名宮人守夜,無嬪妃侍寢。

  此時,深宮內院寂靜無聲,拓跋鴻也已就寢休息。

  夜風輕拂,月光突然被雲層掩沒,潛伏在屋瓦、陰影四處的黑色身影正屏息等待巡夜侍衛經過,隨後一道道黑影驀地在夜色中飛掠,齊齊閃入國主的寢宮。

  但眾人才剛竄入屋內,幾道劍氣突然從四面八方襲來,眾人暗暗叫糟,急急要閃身,但一個高吭哨聲陡起,皇宮內起了一陣騷動,接著,不管是守衛還是巡夜的侍衛,好像是守株待兔,沒有人出口喊「刺客」,卻齊齊的往黑衣人的方向跑來。

  「該死,我們中計了,快閃!」黑影中一人怒叫。

  其它同夥只能邊打邊走,各自散開突圍。

  驀地,一個高大身影彷彿鬼魅般近身,襲擊其中一群人,揮拳就打。

  即使他們五對一,但來人身手不凡,身形飛掠極快,他們這些自認高手中的高手竟備感吃力,只能狼狽的互相幫襯,至少讓其中兩人能穿屋越牆的逃走,一路在夜色的掩飾下,坐著備妥的快馬,迅速往近郊奔去。

  「什麼?根本沒能進到國主的寢宮?該死的,那些人到底是哪裡來的?」拓跋佑怒不可遏的掃掉桌上的茶杯,乒乒乓乓的碎了一地。

  其中一名幸運逃脫的黑衣人,吞咽了一口口水,拱手道:「那個……屬下不知道有沒有看錯,但最後一名與我們對打的人,不管是那挺拔身形,還有面巾下的那雙桃花眼,小的都覺得很像福王,可是,眾所周知福王不會武功——」說到這裡,他頓時後悔自己為什麼要提這件事了。

  本以為主子會狠狠的踹他一腳,沒想到,他竟然黑眸一瞇,面露思索。

  會是福王嗎?他曾被傳是無憂閣閣主,但這個消息從未被證實,甚至,還被崇寧王朝的老百姓當成笑話來看,但一個人是可以藏得很深,尤其外在愈是吊兒郎當的人,更讓人忌諱。

  「暫時先別輕舉妄動,咱們得從長計議。」拓跋佑做了決定。

*             *             *

  銀月再度從雲層後方探出頭來,整座皇城再度籠罩在柔和的月光下,皇宮恢復平靜,刺客們的屍首也都處理了。

  此時,在燈火通明的寢宮內,拓跋鴻坐在椅上,魏蘭舟坐在他的對面,四大暗衛站在他身後,聽著拓跋鴻對主子也加入這場夜鬥,大表不滿。

  「你身分尊貴不說,還有多少大事等著你去做?尤其是鳴淵那裡……若你在我這裡出了事,我怎麼向他交代?」拓跋鴻真是氣壞了。

  魏蘭舟倒是一臉的無所謂,「今晚的事,我的人已確切掌握,根本沒引起多大騷動,宮裡有大半以上的人都睡著沒醒,像小楚楚跟三小廝都睡死了。」

  聞言,四大暗衛飛快的交換一下目光,這四人明明是被點了睡穴,免得他們起來湊熱鬧,這還是主子下的指示。

  魏蘭舟繼續道:「至於我,動動筋骨也好,不然日子過得太輕鬆,一旦回京,又得在人前裝個貪生怕死又風流好色的閒散王爺,不趁這時候動動,一身骨頭都要鬆散了。不過,你這裡我是真不宜久待了,早點走,你好處理一些事,當然,我的人會留下一些,當你的後盾。」

  「謝謝,你明天就走?」他問。

  「對,比賽結束就走。」他笑。

*             *             *

  第二天,就是兩個女人比賽的日子,而且也是使團將離開尼丹國的日子。

  這還是一大早,三小廝偷偷跑去跟楚心恬說的。

  因為昨晚皇宮出現刺客,為免夜長夢多,波及到他們使團的安危,魏蘭舟決定免了歡送宴席,在比完賽就直奔碼頭,所以這會兒很多行李物資都正陸續送到船上。

  她的東西也都打包好,但就不知是可以帶走,還是會被留在皇宮?

  楚心恬深吸口氣,看著眼前的食材,她卻有些無法專心,心一直很浮躁。

  她是絕對不能輸的,她想回到京城,但讓她糾結的是,若她贏了,真的要跟魏蘭舟要那個獎賞嗎?

  一旦恢復自由身,她不再是他的丫頭,他會再來找她吃點心、他們會再見面嗎?

  回頭想想,從穿越至今,這個不受控的王爺竟然是跟她一起經歷最多,讓她又哭又笑的男人,這一刻,她很想大哭,因為她捨不得他……

  這太離譜了,她不是只要默默的喜歡他嗎?但萬一、萬一她輸了,得永遠留在尼丹國怎麼辦呢?

  她不要,她不想一生都沒機會再看到他,雖然他有時真的很過分,但他也做了很多暖心的事……

  她低頭看著手上的麵粉,第一次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又想要什麼?

  萬一輸了,要求他帶她上船嗎?理由呢?說愛他?然後來一場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的戀愛?趁他還愛她的時候,兩人好好相愛一場,待他厭了,就一拍兩散?

  還是,她就入境隨俗接受古代三妻四妾的觀念,把自己的一生交付給一個多妻多妾的男人,替他生娃兒後,讓他繼續播種,生下更多的娃兒,也同時看著他納進更多美人,又替他生更多的娃兒,就此人老珠黃的過一生?

  光想,她就渾身打冷顫,太可怕了!看著揉得亂七八糟的麵糰,她放棄了,打算先走去透透氣兒。

  她走出廚房,一路往居中的花庭走去,抬頭看著藍藍的天空,燦爛的陽光,今天,是決定命運的一天。

  「福王是個很好的人。」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男性嗓音,她先是一懵,一回頭,竟然是國主,她連忙屈膝行禮。

  拓跋鴻示意後方的宮人退下後,他走到她身邊,朝她微微一笑,「有些事,福王自己說不出口,也可能能說的人不多,但我多次走過死亡幽谷,都是福王將我救出,他之於我,是救命恩人,也是可以用生命交付的摯友。」

  她靜靜的聽著,不懂為什麼他會突然跟她說這些話。

  他溫和一笑,「我讓你感到困惑了?我從不是多事之人,但為了福王,我樂意破例,我想請你耐著性子聽我說個故事。」

  他示意她跟他一起走到前方的亭台內坐下,開始娓娓道來他跟魏蘭舟的所有故事,包括京城圍獵被刺殺、包括手足兄弟對他的一次次劫殺,再到他回到國內,在內鬥與根基未穩的雙重憂患下,魏蘭舟的一次次救援。

  「為什麼跟我說這些?我只是個丫頭。」她忐忑難安,知道這麼多絕不是好事。

  他微微一笑,「你不是丫頭,自從福王將心給了你後,你就是他最重要的人,既是他最重要的人,也是我這一國之主要護全之人。」

  「國主……」她震撼極了,魏蘭舟告訴他的?他把他的心給了她?

  「幾年前,我也曾交付真心給一名女子,只是,因為我不曾掩飾我對她的心,讓外人都知道她是我的軟肋,讓她身陷險境,最後香消玉殞,也因此,我不再讓任何女子靠近,回國當了國主,不選后妃,還得了個不近女色的明君虛名。」他嘲弄道。  

  「這事福王也知曉,所以,他或許是以另一種的方式來保護你,而這種保護不只保護你的安全,也在保護你的心。」拓跋鴻頓了一下,再看著她說,「也許,明明可以認認真真的告訴你,他有多在乎你,但卻用一種不正經、吊兒郎當的態度,讓你不得不懷疑他的真心,那麼,你或許便會阻止自己去愛他,如此一旦有了生離死別,你將不會太傷心。」

  她明白,一對戀人或夫妻,若有一人離去,往往留下來的人比較可憐,「聽國主這麼說,一直有人要王爺的命嗎?」

  聽她這麼問,他反而一臉詫異,「你不是知道他是無憂閣閣主?他告訴我,他跟你說了,他是朝廷跟許多江湖人的眼中釘,他們都想要他死。」

  「本王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本王真的是無憂閣閣主,是聽當今皇上,就是本王的堂弟的命令在辦大事的!」

  她突然想到那一句話,原來這事是真的,不能怪她啊,魏蘭舟說話老是不正經,她真的很難分辨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話了?」魏蘭舟略帶嘲弄的聲音突然響起。

  兩人頓時一怔,他們說得太專注,竟然沒發現不知何時魏蘭舟也走上亭台,也因為是他,守在另一邊的宮人並未阻攔。

  「我只是希望你們可以得到幸福,即使短暫,但曾經擁有總比從來沒有、永留遺憾的好,這是我的切身之痛,也是我此生最大的遺憾。」拓跋鴻說得真切。

  但這一席話卻讓他們兩人尷尬了。男女告白本該是當事者雙方的事,而拓跋鴻代魏蘭舟說了那麼多,現在還杵在現場,是要他們怎麼辦?

  魏蘭舟沒法苛責在感情上只有一次經驗的好友,只能轉移話題,讓他跟小楚楚都自在點,「你準備得怎麼樣?可別輸了,丟了本王的臉。」

  「才不會,我很努力。」她不自在的道,看著他的俊臉,心兒撲通狂跳,該死的,就說不該知道他那麼多事,她好怕拉不回自己的那顆心!

  「為本王而努力,光想,本王就覺得幸福了。」他又吊兒郎當起來。

  拓跋鴻瞪他一眼,搖搖頭,再看著她笑道:「他就是這樣,你明白了吧?」

  「明白了,只是……只要想到福王府上還有一百多名美妾,我就覺得還是當朋友就好……我要回廚房忙了。」她終究還是說了真話,然後向兩人都行個禮,轉身離去。

  「你真是的,一定要用這種吊兒郎當的一面對她?還有,怎麼不解釋真正跟那上百名美妾在一起的從來都不是你——」

  「行了,還有些正經事要跟你說。」

  魏蘭舟笑笑拍拍他的肩膀,話題轉為另一件事,他們要離開的事,已經傳到劉耿跟岳威的耳裡,兩個老傢伙跑到他們的船上要制止他們離開,他的人將兩人綁了丟到某艘無人船裡,等到船開後,讓他派人再去鬆綁。

  「至於翼王?」魏蘭舟看著他,希望他沒有心軟。

  拓跋鴻苦笑,「他再也出不了夏宮,在他如你所言,起了殺我之心時,我在夏宮內外早就佈置好人手,他再也出不來了。」他將他軟禁了。

*             *             *

  兩個時辰後,在金碧輝煌的大廳內,檜木長桌上放著兩道剛出爐的點心,同樣散發著讓人垂誕三尺的香味。

  拓跋彩月做的是一種類似蒸餃類的東西,大小約一個手掌,內餡是豬絞肉、蛋及幾種海貝類調味,擺放在一如海貝的瓷碟上,色香味倶全。

  楚心恬做的卻是現代人才知道的千層派,但這並不是她原先設定要做的點心,而是臨時轉念才更改的,外表圓形呈現金黃色,泛著蛋黃的香氣,這一道甜點並不是為討好魏蘭舟而做,而是為了向他表達她的心思。

  由於她的表情有些嚴肅,搞得氣氛也緊張起來。三小廝互看彼此,他們原本不緊張的,想也知道獲勝的一定是小楚楚,可是也不知怎麼,看她的表情,竟讓他的一顆心提得高高的。

  拓跋彩月也被弄得得緊張兮兮,事實上,她壓根沒想將楚心恬打敗,她是要當紅娘,不是要棒打鴛鴦,她心裡的人從來都不是福王!

  魏蘭舟看著楚心恬的樣子,也覺得哪裡不對勁,她不會以為他會讓她留下吧?

  因為他是判官,所以,兩小盤點心已經送到他身前的小桌子。

  拓跋鴻身為國主,身前也有兩小盤。

  兩人在眾人的目光下開始品嚐,第一口兩人眼睛都一亮,一甜一鹹,味道各有風味,但小楚楚的不管外型或口感都特別令人驚艷,算是前所未見,很想讓人一口一口的塞滿嘴。

  魏蘭舟抬頭看著她,笑道:「小楚楚,本王說話,你贏了。」

  「王爺真是徹底的大偏心!我不管,就算輸了,我也要吃吃看你這東西是什麼味道。」拓跋彩月是半點傷心也沒有,只是看著楚心恬,覺得她好像哪裡怪怪的。

  「胳臂本來就是往裡彎,有小楚楚的日子,本王在船上的日子才不寂寞,還有美食可吃。」魏蘭舟也是笑著說,但在看到她一張凝重的臉蛋時,笑意漸收。

  「太好了,太好了!」三小廝開心的拍手,用力拍手,但突然也不拍了,因為小楚楚的眼眶紅了。

  「怎麼了?你贏了,為什麼要哭?」拓跋彩月真的搞不懂,而她的問題也是眾人的問題,包括很緊張的潛伏在外的四大暗衛。

  楚心恬做了一個大大的深呼吸後,這才開口,「不管是任何點心或佳肴,都是以食物的原味來烹調最佳,而且,一個人的情緒能翻轉一道菜的味道,如果心情好,粗茶淡飯也好吃,若是心情不好,山珍海味亦猶如嚼蠟。而一道點心也能傳達創作者的情緒——」

  每個人都看著她,也被她沉重的情緒感染,覺得心情也跟著沉重起來。

  「這是一道要一層層慢慢煎烤而成的千層派,外表看似簡單,其實製造過程繁瑣,就像是一個人……」她突然直視坐在前方的魏蘭舟,「每個人看著他,都自以為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然而,錯了,他只是把真正的自己藏得很深,深得讓人看不透。」

  她眼眶微微一紅,「即使有個人很有心,也很用心、很努力的一層一層去剝開,想看到最裡層的樣子,但命中注定,那個人怎麼努力也辦不到,因為中間有太多的障礙,不是可以跨得過去的。」

  她直視著他,他的一切都太複雜了,愛情從來不是單方面的事,他似是而非的告訴她一些事,不夠坦承,代表在這段感情上他還有猶豫,才會無法完全對她坦白。

  而她只是一個卑微的丫頭,她沒打算跨進他那複雜的世界,即使他自以為給了他的心,她也婉拒接收。

  他明白了。魏蘭舟微闇的眼眸靜靜的凝睇著她盈盈的大眼,心中沉甸甸的。

  他抿抿唇,擠出笑容,「既然勝負已分,小楚楚要跟我上船,上船前,你先說你要的獎賞,國主跟彩月公主就當個見證人,別說我堂堂王爺虧待了你。」 

  「王爺,她剛那意思——」

  「公主,別再說了。」魏蘭舟打斷拓跋彩月的話,笑看著楚心恬,「快說,我們還得趕著上船呢。對了,梔子,先派人去將小楚楚房裡的行囊送上船。」

  「呢,是。」栃子有氣無力的點點頭,聰明如他也聽懂小楚楚的話,他走了出去。

  拓跋鴻輕嘆一聲,他好像幫了倒忙。

  「我、我要脫離奴籍,恢復自由身。」楚心恬開口了。

  拓跋彩月愣了一下,馬上暴怒了,「你等等,這什麼獎賞?所以,你真的是看不上王爺,要離開他身邊?!」

  拓跋鴻也很訝異,他沒想到她的要求是自由,他相信大部分的女人應該是會巴著魏蘭舟,求個名份當他的女人,那是一輩子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

  「小楚楚,我們還真有默契,早就想到你要的是這個」

  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下,魏蘭舟從懷裡重出一張寫好的信封,俊美臉上已經恢復原有的笑意,「看看,日期押上了,永久有效。」

  她難掩驚訝的看著他,再緩緩伸手接過他手上的信封,抽出來一看,裡面有一張五百兩的銀票,她詫異的抬頭看他,這麼多錢?

  「看看本王寫的信。」他笑道。

  她深吸口氣,再打開信來看,喉頭卻哽住了,他給了她自由,她再也不是丫鬟,而且從上船的那一刻開始,她會是船上的客人,不需再當廚娘,但她可以任意使用廚房,在船上的食宿全免……

  他什麼都替她想到了,看著上面押的日期,她想到他上回賴皮,只限當日有效的字據……她眼淚突然滑落。

  「不會吧,本王寫得這麼感動,讓你熱淚盈眶?本王可捨不得。」說著,他大手一攬就要將她擁入懷裡,但動作只做一半就停住了。

  「你竟然沒說不要?那本王真的抱了。」

  他笑咪咪的真的要抱,她卻尷尬的退開了,但一剛開始,她真沒想要拒絕的。

  「去洗把臉,我們先上馬車,你待會兒過來,蓮子——不,訶子,你端盆水過來給她,再一起跟她上車。」他說。

  訶子愣了愣,還沒回答,主子已經跟著國主一起走出去,他只能去端水。

  蓮子看著楚心恬,本想說什麼,但還是跟著主子走了。

  拓跋彩月氣呼呼的看著默默低頭將銀票跟信紙放入信封,再揣入懷裡的楚心恬,「你這算什麼?你知道我有多麼羨慕你嗎?你有一個把你把放在心上,在乎你的男人,但你卻不要,你竟然不要!」

  「公主,你可以爭取的,我知道你喜歡王爺——」

  「狗屁!」

  楚心恬詫異的看著竟然爆粗口的公主。

  「很訝異嗎?你不覺得我不像一個公主?哪個公主會喜歡窩在廚房,那是下人待的地方,但我為什麼喜歡?因為國主,他日以繼夜的處理國事,吃都不正常,我捨不得他,把時間花在廚房裡,只為照顧他的身體——」拓跋彩月氣到眼眶都紅了,「對,我愛他,我跟國主並不是親兄妹,只是一個因緣際會下,讓前國主收為義女,封了公主,我本來就可以愛他,可是他在回到尼丹國之前,心裡就有個女人了,他當我是妹妹,永遠也不會愛我……」

  拓跋彩月坐在椅上痛哭失聲,這也是訶子端盆水回來後看到的情形。

  他傻眼的看向站在一旁的楚心恬。

  她搖搖頭,不知道該說什麼,愛一個人不容易,不愛也不容易,愛情從來沒有道理可言,不是苦苦壓抑或把持就能將愛情關在心門外的。

*             *             *

  蔚藍天空下,拓跋鴻率領眾人到碼頭送行,站在岸邊朝船首的魏蘭舟揮揮手。

  楚心恬就站在魏蘭舟的身後,她注意到拓跋彩月沒有出現,倒是王樂兄妹竟然從人群中擠到最前面,用力的朝她揮手。

  她眼眶微紅,伸手朝他們揮了揮。

  魏蘭舟也看到他們,朝他們揮揮手後,一聲令下,船工動起來,起錨開船,緩緩的離港。

  海浪滔滔,船上所有奴僕待從已經全換成魏蘭舟的人,按理,氣氛會比先前來時要輕鬆榆快,魏蘭舟不必再扮演放蕩好色的王爺,四大暗衛可以不必再暗中守著楚心恬,也不必避開哪個太后或聶相的耳目,三小廝醫學的課程也可以光明正大的上……但船上整個氛圍卻是又悶又沉重,讓全船的人都戰戰兢兢、小心翼翼。

  每個人都知道問題出在艙房往上升等到上層寢樓,身分也從廚娘變為客人的小楚楚——不,現在不能喊這個名字,要叫「楚姑娘」。

  不僅三小廝、四大暗衛要這樣叫,連這船上最大的主子魏蘭舟也這麼喊她。

  就算楚心恬自己不在意,尷尬的說沒關係,照舊喊著就行,但主子沒改口,誰也不敢改口。

  還有就是楚心恬做的點心——雖然變成誰也不能使喚的船客,她還是喜歡到廚房做東做西,做出的點心也很多樣,因為這一回廚房裡多了許多尼丹國的香料或調味品。但她做的東西,三小廝吃了,四大暗衛吃了,甚至船上的其它人也都吃了,獨獨魏蘭舟不吃。

  長卿曾私下跟她說了一句話,「王爺在聽了你做千層派說的那一席話竹2,雖仍能笑著跟你說話,看似不在乎,其實是不想讓國主跟彩月公主擔心他或自責。」

  她的話傷了他!也是,他是多麼出色的人,能屈能伸,把一個浪蕩王爺扮得那麼成功,私下卻是他人眼中的魏魔頭或魏神仙,一個無憂閣閣主。

  是她不夠勇敢,他的世界充滿女人,充滿算計,充滿危機,她,一個穿越而來的現代魂太理智,只想過單純的人生。

  但想是這樣想,她真的好懷念過去在船上與他共度的點點滴滴,那些好氣好笑又心驚膽顫的歲月。

  回不去了嗎?她坐在豪華的艙房窗前,望著漆黑的海平面,再低下頭,看看桌上放著的白玉瓷瓶,她又吃完一瓶了,若是依上回病發的天數預估,這兩日又是孤單寂寞覺得冷的鬼日子……

  上一次,他是真的有到她艙房來看她吧,那時候不確定,但在經過這麼多時日的相處後,她幾乎可以確定了。

  但又如何?他最近在船上就算與她迎面遇見了,也只是點頭就越過她。

  兩人變得好疏離,是她將他推開的——想到這裡,她眼眶紅了起來。

  大半夜了,她睡不著,起身走出艙房外,一名守夜的丫鬟馬上走過來,「楚姑娘,您需要什麼?奴婢去拿就行。」

  「沒有,我只是想去廚房走走,你不用跟的,我想一個人。」

  她實在不習慣有人侍候,但魏蘭舟卻派人隨侍,任她差遣。

  她獨自走過長廊,卻發現魏蘭舟寢樓的燈仍是亮的,她站定,咬咬下唇,她想見面,想好好說說話,這樣的疏離,讓她心裡難過。

  但她要說什麼?她越過艙門發愣著,沒想到門突然打開,魏蘭舟走了出來,但他看到她,只是點了個頭,就站在欄杆前,望著大海。

  她應該要走開的,但她還是忍不住走到他身邊,「我要去廚房弄點吃的,你要不要吃一些?」

        「我不餓。」他說,但目光並未轉到她身上。

  她強忍著形容不出的傷心,深吸口氣,「你是不是氣我了?上船以來,你待我跟以前都不一樣,你也很少笑,如果是因為我說的話——」

  「沒有,跟楚姑娘沒有任何關係,只是楚姑娘也知道我的身分,我回國後要處理的事情太多,楚姑娘就別多想了。」他說得淡淡的。

  他還是沒有看她,甚至一口一句楚姑娘,她想哭,她想念小楚楚……

  她忍著不哭,擠出笑容,輕聲的道:「那……我不打擾『王爺』了。」

  就涇渭分明吧,他們總是會分道揚鑣的,淚水從眼眶迸了出來,她的心怎麼這麼痛呢?

  這樣疏遠又難熬的日子又過了幾日後,這一日,夕陽西下,天際及海面上染上了橘紅色霞光,風景極美。

  驀地,波浪的聲音變大,船上的侍衛船工全繃緊神經,紛紛奔上甲板,隨即看見在船的前後有幾艘小舟迅速往他們這艘樓船馳來。

  接著,就見到無數個連繩爪勾如蛛網似的從各小舟投射過來,「砰砰砰」的勾住船身,整船晃動起來,接著,一群黑衣人手持刀劍,順著爪勾飛掠上甲板,與侍從及船工們打了起來,刀劍交擊。

  寢房裡,魏蘭舟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衝到楚心恬的房裡,他也早已猜到這一趟返程會比來時更為兇險,太后一派絕不希望他們安然回京。

  「怎麼回事?」楚心恬也嚇到了,這艘大船竟搖晃起來,從窗外看出去還有火光。

  接著,又是刀劍鏘鏘聲,但她沒有機會再多想。

  「抱著我。」他沉聲說。

  她還沒反應過來,兩名黑衣人突然衝了進來,舉劍就刺向他們,魏蘭舟黑眸掠過一絲陰鷙,一手抱著她,另一手以難以想像的速度閃過兩把劍後,再連拍兩掌,兩名黑衣人竟然就這麼被拍飛出去,還吐出兩道血箭!

  她詫異的看著他,她從不知道他會武功!

  「王爺,快出來,船上被放了火,咱們得棄船。」長卿突然飛掠進來大吼,外面已是一片煙霧火光了。

  「他們是不想讓本王回京了!」他咬咬牙,抱著她要離開,卻是想到什麼,又返回艙房,「小楚楚,你的藥呢?」

  一聽到久違的稱呼,她不禁哽咽,他竟然還記得她的藥……她忍著想哭的衝動,指著放藥的地方,他立即放開她,走過去從木盒中拿起兩瓶塞給她,「你收好,兩個月後,我們應該已回到京城,你的藥不會斷。」

  「王爺,快點。」長卿忍不住催促,外面打得昏天暗地,三小廝已經讓他們的人先抱著掠往岸上,但敵方的人數實在太多。

  魏蘭舟抱著楚心恬,一個疾行飛掠就跨越海面到達對岸,四大侍衛也跟著飛掠過來保護,但他們沒想到竟連岸上也埋伏了刺客。

  看著黑壓壓的一片,魏蘭舟氣笑了,「真沒想到本王在他們眼中這麼厲害,派了這麼多人來圍殺!」

  她緊緊的貼靠在他身上,他低頭看著她驚慌的臉,一抬頭,俊臉上已是冷峻,他接過決明丟給他的劍,舉劍應戰。

  但來人實在太多,魏蘭舟身上沾了許多血,死在他劍下的也不知多少。

  楚心恬狼狽的靠在他身後,到處都是屍首,濃濃血腥味不時撲鼻而來,令她幾度欲嘔,魏蘭舟知道她不紓服,只能用更快的速度殺人。

  驀地,在一片慘叫和殺戮聲中,他突然聽到她悶哼一聲,他迅速的回頭一看,一手推出一掌,將那名該死的刺中她肩上的刺客打飛出去。

  接著,他臉色陰沉,全身瞬間散發出嚇人的戾氣,他努力的把將她護在身後,幾次驚險避過刀劍,長卿等人也過來護衛,但刺客像殺不完似的一波波湧上,偏偏他們一時無法突圍,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更多的刺客殺過來。

  楚心恬覺得自己不太對勁,她開始發冷,這種感覺太熟悉,她寒毒要發作了,再過一會兒,她全身將變得如鉛一樣沉重,畏冷發顫……不行,她不能成為他的負擔!

  她突然使儘力氣的推開他,徑自往另一邊跑,「保住自己!」

  魏蘭舟沒想到她會推開他,再回頭看,另一名刺客已經飛掠向她,他將劍朝刺客的胸口方向直直射去,但同時,刺客的劍也已經刺向她——

  她險險避開,一個轉身往後跑,沒想到腳下一個踩空,她臉色倏變,整個人往山谷墜去!

  魏蘭舟感到他的心跳正重重撞擊他的胸腔,想也沒想的飛身過去,一路撂倒好幾個人,跟著跳下。

  「王爺!」

  「王爺!」

  幾個驚恐吼叫此起彼落的響起。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5
發表於 2019-3-5 00:10:3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互訴情衷表心意

  夜幕低垂,激烈的打鬥聲繼續回蕩在山谷間,魏蘭舟迅速往下俯衝,一把抱住已然昏厥的楚心恬,接著「撲通」一聲,兩人墜入湖中。

  過了好一會兒,魏蘭舟抱著她泅上了岸,將她放在岸邊,先查看她肩上的傷口,好在刺得不深,見她因寒毒而頻頻發抖,他連忙探她脈搏,情況還不算太糟,這才鬆了口氣。

  再抬頭一看,這山谷極深,長卿他們要下來鐵定得費一番功夫跟時間,何況那些刺客可能還會追過來。

  他隨即將她抱起,快步穿過樹林,尋到一隱密的洞穴,將她小心的平放在地,再度出去,回來後手裡除了一些藥草,還有乾樹枝,他先將柴火點燃,才動手脫下她濕透的外衣,卻見她肩膀上有一粉色似花形的胎記。

  這個胎記……他陡地一愣,腦海突然閃過一個畫面,他的師父藥王帶著他及兩名同樣習醫的小童前往京城的穆國公府看病。

  床榻上,一個冷得直發顫的小女娃可憐兮兮的被抱在她美麗母親懷中,一手還緊抓著父親的手,嘴裡嗚嗚的念著,「好冷,好冷——」

  當時,女約兩、三歲的女娃看到他們這麼多人,一副很害怕的樣子。

  但師父在把脈後,因小女孩喊著冷,臉上卻有紅疹,為再仔細確診,師父請女孩的母親拉開女娃的衣衫,看看身體是否也有紅疹時——

  「師父,她肩上有花。」一旁的小童立即喊了出來。

  「不是,那是胎記,是從娘胎裡帶出來的。」師父笑著回答。

  回想至此,魏蘭舟眉頭攏緊,難道……

  「好冷,好冷——」

  楚心恬發出的呻吟低喃打斷他的思緒,他連忙加快動作,將摘回來的草藥搗爛取汁,塗在她傷口上,撕了塊布替她包紮,再替她脫去全身衣物,讓她坐著,雙手抵在她背後,灌注一些內力,她顫抖的情形終於減緩,也不再喊冷。

  他這才輕輕的讓她躺下,再度替她把脈,終於鬆了口氣。

  他看著自己一身濕透,便脫去外衣,在火堆上烤了烤,將略乾的外衣蓋在她身上。

  坐在她身旁,低頭凝睇著她蒼白的臉,心裡想著,可能嗎?她會是當年那個小女娃?入夜了,他就這麼一邊守著她,一邊注意洞外的動靜,在她幾次喊冷時,以內力溫暖她,一次又一次,最後他將全身赤裸的她擁入懷裡,容許自己闔眼休憩,此時離天亮已不遠了。  

  不久,外頭的陽光灑了進來,楚心恬醒來,面對的是一張疲倦熟睡的俊容,而她被他緊緊擁在懷裡,然後,她察覺到自己是身無寸縷的在他懷裡,她直覺要推開他,但一個畫面突然浮現腦海——

  她其實有看到,在她摔落山谷要昏厥的那一刻,他跟著她跳下來了!

  淚水無預警的潰堤,她想忍著不哭的,但一聲哽咽來不及阻止就出口……

  如此細微的聲音,讓抱著她的男人瞬間張開眼睛,魏蘭舟立即抱著她坐起身來,一臉緊張,「傷口疼嗎?還是寒毒——」

  她突然「哇」地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魏蘭舟這下急了,連忙替她把脈,一切都好,寒毒已過,還是……他定視著眼前這副他看過最晶瑩剔透又玲瓏有致的胴體,他深吸口氣,壓抑慾望,將落在地上的外袍包在她身上,「你別多想,我們什麼也沒發生,但你全身濕透,寒毒又發作,我只能把你剝光,但絕對君子,沒有做——」

  她突然主動的抱住他,哭著說:「誰讓你跟著跳下的,我又不值得,我連承認愛你的勇氣都沒有,只想逃開離你遠遠的,嗚嗚嗚……」

  他一愣,這段時間的鬱悶突然在瞬間消失,他激動的看著緊緊抱著自己的淚人兒,「你說什麼?」

  「我說我很愛你,可是你的問題好多,你有好多女人,我說過的,我只想要一個丈夫,我不要排隊等著跟你在一起,我不要那麼多女人跟你生孩子,我也不要看你身處在危險中,我不要哪天你就怎麼了,我不要我只剩一個人傷心,我不要……我不要勇敢的愛你,嗚嗚嗚……可是我、我不快樂,你也不快樂,我做的點心你不吃,我也不快樂,我不想做點心,因為你,我不想做了,因為你、你不吃了,嗚嗚嗚……」

  原來這些日子壓抑心情的不只是他,楚心恬這一串表白讓他又驚又喜又心疼,他抱著她,讓她宣洩心中的種種情緒,一直到她慢慢的平靜下來。

  但平靜之後,她開始尷尬了,她怎麼吐露那麼多的心聲?她現在肯定眼淚鼻涕都有,一定很醜。

  她連忙用他的衣服擦拭,頭上卻響起他的笑聲,她一抬頭,迎上她的就是他熾熱的唇。他將她吻得渾然忘我,氣息與他相融後,才依依不捨的放開她。

  兩人目光交織,儘是深情。

  「你是我的,在你脫口說出你愛我後,這一生,我都不會放開你了。」

  她甜蜜但羞澀的笑了,「在你跟著我跳下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完了,這一輩子,我再也捨不得放掉你了,要一輩子都愛著你,不管你愛不愛我……」

  「傻瓜!」

  他再次吻了她,直到兩人氣喘吁吁的才放開她,兩人靜靜依偎好一會兒,她才紅著臉,把早已烘乾的衣服穿上。

  「若不是你肩上受傷,若不是還可能有追兵,我真想把你吃了。」他的聲音低啞,凝睇她的桃花眼內儘是跳躍的慾火。

  她深吸口氣,僅僅一個眼神就可以感覺到他的慾望,雖然有些大膽,但她還是開口說:「等我們離開這裡,我們就在一起,你要的,我都給。」

  他一怔,看著她堅定的眼神,他忍不住又笑了,「我真的很喜歡你說真話,更愛你說真話的模樣,不過,我會忍著,等你當鳳凰的那一天。」

  她一愣,像是聽明白他的意思,「不用的,我不想去你的福王府,但我願意讓你金屋藏嬌,我不想看見那麼多女人——」

  他伸手摀住她的唇,「這裡,長卿他們一時半刻可能還找不來,就這個時間,你聽聽我的故事如何?我這道千層派,自己一層層的扒開,讓你看個仔細可好?」

  她點點頭。

  「就從我父親開始說起——」

  他娓娓道來他的父親魏崇德,是先帝最疼愛的弟弟,他博學多聞,多才多藝,還是早年助先帝奪嫡的智囊團,先帝臨終時,父親受託成為攝政王,照顧少帝。

  先帝遺旨上更特別註明因為他的功勞,故賜予不奪爵、不削爵位的恩賜,而先帝如此下旨,是他早知太后與聶相一派的不軌之心,為避免他們挾少帝把持朝政,為少帝設的一道保障。

  然而,太后一黨為了奪權,捏造福王叛亂的罪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定罪父親,先斬後奏,以清君側名義肅清了福王府。

  少帝相當尊敬他父親,待他父親一向如父如師,這件事情他因被嚴嚴實實的瞞住,什麼都來不及做。

  「那時候,我這個在外遊歷的小王爺,在得到消息後,根本不知道能不能回京城,是少帝私下派人尋到我,說他能護我周全,讓我承襲福王爵位,只是這福王的封地得收回,不能有官職,也必須留在京城,由天子監視,這是他唯一能替我父親做的,讓我能活下來……」

  說到這裡,他難掩沮喪,聲音哽咽了。

  這是他人生最大的災難,難怪他傷心了,看到他臉上晦暗失意的神態,她的心也難過起來,她窩在他懷裡,雙手緊緊抱著他的腰,彷彿這樣可給他一些力量,可以安撫他,「王爺別傷心,有些事是天意早已安排,不是我們可以左右的。」像她的穿越,老天爺是要她穿越時空,陪在他身邊吧。

  「子端。」

  她一愣,抬頭看著他。

  「『子端』是我的字,日後我們獨處,你便喊我子端,小楚楚。」

  哇!又來一次話題大跳躍,她這次算比較適應了,但這樣會不會太肉麻?但看著他那雙溫柔期待的眼,她還是臉紅心跳的開了口,「子端。」

  他再次吻了她,吻得好專注,吻得好溫柔,像是在對待一個價值連城的寶貝。

  她可以感受到這份心,對他的感情已經淪陷,真心也已交付,雖然,在他身邊還有一百多名女人……

  「那些女人,本王都不要了,不對,本王從來都沒要過她們。」他結束這個吻後,向她說著。

  她愣了愣,他真的有讀心術。

  瞧她一副呆愣樣,他在她耳邊說些話。

  她詫異的看著他,「你完全沒碰她們?還給她們吃了藥?」

  「那種幻藥不傷身,會以為跟自己翻雲覆雨的是我,也算一種毒藥。」他撫摸著她被他吻得紅腫的雙唇,「但我不覺得自己殘忍,那裡面有太多太后送來的女人,她們身上都有助興的春藥,不時找機會要讓我吃了,若不是我太小心,還有太多暗衛盯著,在沒遇見你之前,我早已縱慾身亡。」

  「太后為何這麼忌諱你?你已經把自己的名聲弄得那麼臭了。」

  「她生性多疑,再加上皇室裡的青壯年中,只剩我這名還上得了檯面的王爺,女帝要上位,我就是個麻煩,朝臣中還是有女人為卑,男人為尊的老臣,我名聲再臭也是個王爺。」他深情的凝睇著她,「但我還是自私的將你捲入朝廷紛爭的危險中,我——」

  「我喜歡,我會跟著你,一直守在你身邊,這是讓我一想到,就覺得很幸福的事。」她眼眶微紅,但臉上儘是笑意。

  魏蘭舟心緒激動,整個心暖烘烘的。  

  「王爺?小楚楚?你們在哪裡?」

  遠遠的,傳來長卿、訶子等人的呼喚聲。

  她眼睛一亮,「他們找來了。」

  「代表我們的人贏了。」

  他笑擁著她,步出山洞。

  魏蘭舟再次讓楚心恬見識到他過人的能力及財力。

  他們一行人登上一艘嶄新的樓船,奢華及精緻程度絲毫不輸原來那一艘出使船。

  船不同了,侍衛奴僕則是添了不少新面孔,不少人還是犧牲了,三小廝在四大暗衛派人保護下毫髮無傷,至於太后一派急於毀去的那些與尼丹國的相關協議也安然無恙。

  船再次航向京城,但船上的人都發現了,魏蘭舟跟楚心恬間的氣氛突然大改變,可見福王那縱身一跳,讓小楚楚變得不一樣了。

  雖然不時有人搭小船過來,傳送給魏蘭舟一些消息,他也不時的處理並下指示,忙得不可開交,但他總會撥空去看住在隔壁艙房的楚心恬。

  至於,為什麼不乾脆住一間就好?

  楚心恬還是臉皮薄,再來,魏蘭舟也說了,她看來太可口,他怕他會把持不住,雖然她不介意把自己給了他,但這一點,他卻很堅持,進京後,將是太后一派鋪天蓋地的攻勢,在沒搞定他們之前,他不能自私的佔有她,若是他出事了,她還有機會有一個完整的未來,只是,他並不想告訴她這一點。

  「我有我的用意,但你再這麼迫不及待,我是可以勉強自己早點把你給吃了。」

  他作勢就要撲上去,惹得她哈哈大笑,「我才沒那麼饑渴呢。」

  兩人甜甜蜜蜜的抱抱親親,其它人在場時,就算沒有這等親密動作,但那火熱的眼神交流,眼底的深情與柔情,那滿足的神態,也輕易讓他人知道他們正在相愛中。

  一整船的人都替他們開心,但也有些小小哀怨。

  因為楚心恬受的肩傷有點發炎,雖有魏蘭舟在,傷勢很快就處理好了,可是魏蘭舟卻因此不讓她進廚房,一開始傷口的地方在使力上的確不方便,但後來傷口結痂了,他還是不許她做點心。

  天知道,他們吃習慣了她做的點心,久久沒吃,很是想念。

  但想念的人何止是他們,從離開尼丹國至今,最後一口吃的還是讓某人傷透心的千層派的魏蘭舟才更哀怨,但看著她肩上的傷,結痂沒掉,就是傷口還沒完全好。

  此刻,他正抱著她,深深的看著她,「小楚楚,你這傷快點好起來吧,我好想念你的手藝。」

  她想翻白眼,「我其實真的已經可以——」

  「不用勉強,真的,其實其它人做的也沒那麼難吃。」他就捨不得她帶傷去做東西。

  怎麼辦?她好想咬他,她沒那麼脆弱,何況,她的手也癢了,但她從不知道這個男人拗起來這麼固執,「我真的沒事了嘛,瞧。」她動了動肩,壓根都不疼了。

  「別啊,別亂動。」他動作熟稔的拉了她的外袍,看著還要掉不掉的結痂,再將她的衣服拉好,「不行,還不可以。」

  她頓時怒了,雖然她知道他是疼她,可是這太過了嘛,「子端,我跟你說,我現在已經脫離奴籍,還是這船上的客人,我可以自由的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做我想做的事,對吧?」

  「話是沒錯,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小楚楚在我的船上,就得聽我的。」

  她都要氣笑了,但相較離開尼丹國後,他的疏遠淡漠,她真好愛此刻的氛圍,「好,那一旦離開這艘船,我就找個風光明媚的地方,開個小鋪子,你可管不著了。」

  「人要懂得知恩圖報,要有情有義,小楚楚,我救你可不止一、兩次。」


  「我就是想感恩,才想去廚房做點心給你吃嘛,而且,還有梔子他們,尤其是訶子,看到我都忍不住的吞咽口水——」

  他黑眸倏地一瞇,「那小子想死了!竟敢對著你流口水?」

  「不是,他是想念我的手藝!」她笑說。

  他也想念,所以,他屈服了,卻是抱著她到廚房去。

  「子端,我的腳沒受傷。」

  「我知道,但我的手閒著也是閒著。」

  「我好愛你,子端。」

  「我更愛你,小楚楚。」

  天啊,真是太甜蜜了,偷偷跟在兩人後面的三小廝跟四大暗衛決定止步。

  只是,一個時辰後,他們喜孜孜的看著期待許久的小楚楚手作點心,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口,個個臉色一變。

  甜、甜死人了!

  「小楚楚以為我們是螞蟻嗎?!」蓮子苦著臉說出大家的心聲。

  這艘不時飄送著甜蜜戀人粉紅色泡泡的愛之船,在行駛一個半月後,緩緩停泊在京城港口。

*             *             *

  皇宮的御書房內,太后仍不遺餘力的在污衊魏蘭舟。

  「尼丹國日漸強大,咱們與之通商,根本在助其盛大,他日尼丹國定為我朝大患!皇上,這之中肯定有不能為外人道的貓膩,福王是什麼樣的人,皇上不知道嗎?也許他跟拓跋鴻私下已達成什麼賣國協議,皇上不能心軟,一定要將他嚴刑拷問,問出內情——」

  「怎麼太后的消息總是比朕來得快?」魏鳴淵不急不慢的打斷她的話,意有所指的道。

  太后臉色微微一白,再擠出笑容,「哀家還不是不放心福王,才讓人盯著,可是——」

  「朕明白了。」他二度打斷她的話。

  「所以?」她蹙眉。

  「朕知道怎麼做,太后別擔心。」他溫和的說。

  太后看著他,再想到他一向遵從自己的意思,她也就沒再多說,點頭離開。

  魏鳴淵面無表情的看著她的身影,等著吧,他跟福王定會將她跟聶相一起關進天牢!

  「皇上,福王進宮了,文武百官也都在金鑾殿上候著了。」徐公公走了進來,拱手道。

  他臉上露出久違的笑意,「走吧。」

  片刻之後,魏鳴淵走進金鑾殿,他高坐龍椅,居高臨下看著眾多官員對他拱手行禮。

  「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人齊聲說。

  他示意大家平身後,看著站在正中央的堂兄,笑道:「這一趟真是辛苦了,福王。」

  魏蘭舟情場得意,看來是春風滿面,出眾的容顏硬是比往日更要俊朗幾分,站在殿中央,一襲紛色袍服襯得他猶如神祉。

  「啟稟皇上,當臣子的人,本該全力以赴,為皇上分憂解勞,如此一來,皇上才能政躬康泰,福壽綿長。」他笑著回應。

  兩人目光相對,眸中有著他人不知道的訊息交流,一個是充滿感謝,一個則是彼此彼此。

  「好了,這一路風塵僕僕也累了,福王就先回王府暫歇幾日,再進宮稟報出使所得。」

  「無妨,皇命在身,不敢稍作懈怠,容臣一一報告並交付與尼丹國的協議書。」

  他回頭看了一眼,一名隨侍就快步進來,將手上的一本協議書連同大使印章交給徐公公,再由徐公公交給皇上。

  在魏鳴淵翻看時,魏蘭舟亦大約報告相關事項,包括日後雙方互利的細項,南北通商後,不管是絲綢、瓷器、茶葉、米糧及民生用品都得以銷往該國,尼丹國的皮草、毛料、靈芝、人蔘、鹿茸、鹿鞭等物也得以進口。  

  朝堂上,聽到魏蘭舟說到後面那幾項男人補身聖品,都不由自主的皺眉,這可是神聖朝堂,福王連場合都不分,腦中凈是淫穢的荒唐事,果真不負他好色貪玩之名。

  這些協議看來的確有利,但他們一致認為是尼丹國國主一手促成的。

  「福王這趟出使尼丹國,不僅揚我國威,提高本朝地位,還加強兩國友好關係,促成兩國通商貿易,尼丹國更承諾會對我大朝稱臣納貢,此為一大功,」

  魏鳴淵一臉滿意,「另,朕得知在去程及返程時,使船都遭到不明人士襲擊,死傷無數,幸得福王有驚無險,平安歸來,不負使命,此又為一功。」

  在眾官員詫異交換目光下,皇帝已經賞賜了一大堆金銀珠寶給福王,也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下,福王眉開眼笑的步出宮殿。

  他真的開心,但不是開心那些賞賜,而是這一趟出使,讓他得到一個無價之寶,再來要做的事更多,一旦事成,他就能放心的讓她成為他的女人。

  他志得意滿的才步下階梯,就見一名宮人快步的哈腰上前,手上還拿著太后的令牌,「福王,太后召見,請您速速與奴才——」

  「噢!本王的肚子怎麼突然疼了起來,不行了,我得快快回府,呃——下回再去見太后啊。」他邊抱著肚子邊看準停在宮門前的馬車跑了過去,跟在後頭的兩名隨侍也憋著笑意,急急的追上去。

  宮人愣住了,過了半晌才回神,心急地邊叫邊追過去,「福王,福王!」

  但魏蘭舟已經跳上了馬車,駕駛座上的馬夫一甩韁繩,駕車離開。

  車內,魏蘭舟心滿意足的抱著懷裡的可人兒,「有沒有等很久?」

  「沒有,但你怎麼跑那麼急?」楚心恬笑問。

  他笑著摸摸她的臉,將剛剛的事說給她聽。

  「不見太后行嗎?」她問。

  「那老妖婆就是想找碴,見不得我好,我何必配合她?」他親了她的唇一下,卻忍不住的加深,將她吻到氣喘吁吁才放開。

  她暗暗吐氣,臉頰貼靠在他撲通撲通狂跳的胸口,「我們現在要去哪裡?」

  「一個安置你的地方。」他輕咬她的耳朵。

  「好了,別再來了。」她連忙坐起身,看著這張俊得無法無天的臉孔,他撩妹功力太高,她要是不制止,就怕自己被他撩得失了魂,只想敲出一支全壘打,直奔本壘!

  魏蘭舟就愛看她這酡紅的容顏,知道他的吻能讓她心癢癢的無法招架,更是大大滿足了他。

  但他很懂得適可而止,慾火一旦高漲,吃苦頭的還是自己。

  馬車答答而行,半炷香時間,兩人下了車,眼前是一家客棧,還是京城排名前三大的豪華客棧,吃食住宿都相當有名,不是平民百姓能消費得起的。

  「這就是你日後要待的地方。」

  兩名夥計已經迎上前來,引領著兩名貴客一路穿過客棧,往後方相通的院落走,將他們帶到一處富麗堂皇的廳堂,備上茶水,這才退了下去。

  接著,就見一名五官俊美,留著兩撇八字鬍的斯文男子,身穿一襲藍袍,快步的走進來,「王爺怎麼來得這麼快?楚姑娘的住處小的親自盯著,才剛打點好啊。」

  「是比預計的快了些,沒辦法,老妖婆擋人,本王只能用跑的了。」魏蘭舟笑答。

  楚心恬看著八字鬍男子,怎麼覺得似曾相識?

  「忘了?他是陳三,也是無憂閣的人,他在這裡替本王收集京城情報,而這間客棧也是無憂閣眾多產業之一,能在這裡消費的非富即貴,食材皆上乘廚師的廚藝更是出色,你暫時委屈的待在這裡,要做點心或不做隨你的意,沒人可以勉強你。」魏蘭舟一次將話說完了。

  她想起來了,陳三就是那兩艘戴著鹽糖麵粉等民生必需品的商人,還有這家客棧……她看著他,「原來你是無所不能的魏神仙。」

  他笑了出來,「是啊,卻栽在你手上。」

  她也笑了。

  陳三早就知道兩人的關係,所也當楚心恬是半個主子,對著她一拱手,「陳三在此有禮了,楚姑娘住在這裡的期間,有任何需要請不吝告知,免得王爺知道了,陳三就慘了。」

  「你有這種認知很好,陳三,她要是少了一根頭髮,本王唯你是問!」魏蘭舟對他恭敬的表現很滿意。

  接著陳三帶著兩人去參觀楚心恬將入住的院子,那是一個雅緻小巧的小院子,裡頭有一間設備齊全、食材齊全的廚房,楚心恬一見就喜歡,忍不住主動吻了魏蘭舟的臉。

  機靈識相的陳三很快閃人,留給小倆口獨處的空間。

*             *             *

  魏鳴淵離開金鑾殿後,先到御書房處理國事才回寢宮,卻見太后已經怒不可遏的端坐在屋內,一見他進來,就拍桌怒道:「皇帝是忘記哀家跟你說的話了?」

  他當然明白她所指為何,他在椅子坐下,讓奴才們全退到門口,這才看著她道:「朕聽得很清楚。」

  太后咬牙切齒的再間:「那為何對福王封賜?」

  他慢條斯理的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才回答,「就如朕在朝上所言,相信母后的耳目應有一字一句的傳達,朕就不必再逐字贅述。」

  見他這無所謂的態度,她再也忍不住的起身,厲聲質問,「皇帝這是什麼態度?!」

  他勾起唇瓣,露出一個沒有笑意的笑容,「朕還有事要忙,來人,送太后!」

  她難以置信的瞪著他,「你!」

  見兩名宮人快步進來,一臉為難的看著她,她怒甩袖子,在宮女隨侍下離去。

  直到回到自己的寢宮,她還是無法相信,魏鳴淵竟然敢跟她那樣說話,還有那個毫無笑意的笑容——

  「太后娘娘,怎麼一臉沉重?」

  「我們兄弟來侍候您,讓您開心可好?」

  兩名俊秀身穿太監服的年輕男子溫柔的走到她身邊,一個摸她的臉,一個就要親她,雙手也往她身上探……

  「走開!都給哀家滾!」她煩躁的推開他們。

  兩人急急的退下,近來這個老女人難侍候得緊,不止他們兩兄弟,還有其它幾名男倌都曾讓她從床榻踢下去,在她的怒吼聲中連滾帶爬的出了寢房。

  太后無心房事,從福王出使後,沒有一件事如她的意,再想到少帝的態度,她連忙叫人將聶相召進宮來,再將她跟少帝對話的種種告之。

  「你說皇帝怎麼了?他不聽我的話,賞賜了福王,還敢給哀家臉色,還有那個眼神,哀家從沒見過。」

  聶相稍早前也在朝堂上,自然也見到少帝賞賜福王的情形,「太后莫急,皇上手上的兩方協議也不知是否與劉耿、岳威他們派人送來的副本完全一致,福王雖荒唐但也有小聰明,也許改了什麼內容,畫了什麼大餅,讓皇上龍心大悅,這得等咱們的耳目在偷看過那份協議後,再行下一步,比較妥當。」

  她想了想,也是,不然,他們這一派的人好像愈來愈少。

  只是,他們雖然耐著性子,但皇上身邊多出不少暗衛,他們的人根本連御書房都進不了。 

        就算聶相或太后以關切國事之姿,想看看內容,也讓皇上以其中幾項尚待思索為由,再加上事涉國家機密,不方便給看拒絕了。

  這根本荒謬至極,一個相爺,一個太后,怎麼沒有資格看?

  接著,他還辦了一場熱鬧皇宴,為福王接風洗塵。

  皇宴過後,他就讓福王回他的王府放大假。

  聽說,數月未回福王府的福王,天天泡在溫柔鄉裡,府上近百個美人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爭著服侍他,差點沒有大打出手。

  聽說,這些千嬌百媚仍然滿足不了荒淫的福王,他天天乘轎到御東大街上的「悅來客棧」,天天找個小廚娘,吃她做的點心。

  該名小廚娘專攻點心,大樣菜色雖不精,但每道點心都如珍饈佳肴,這點心類的反而有些喧賓奪主,不少客人特地為她而來。

  也因為這好手藝,有人想花錢挖角,條件隨她開,有的還想收她為妾,一些大官府裡的年輕總管願意娶為正妻,一時成了萬人迷。

  也是聽說,福王很喜歡小廚娘,在聽聞這些種種後,霸氣的丟了一句,「誰敢覬覦她?她可是本王的,誰要敢不怕死的靠近,本王就將他切成十八段,再將一塊塊人肉拿去喂狗!」

  此話一出,嚇得一些有心人點心雖照吃,但再也不敢染指。

  還是聽說,福王對小廚娘勢在必得,不僅派了三個貼身小廝去近身服侍,還找了幾名武功高手去保護她,務必將她守得滴水不露。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6
發表於 2019-3-5 00:10:54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太后找麻煩

  夏末秋初,京城漸漸染上秋意,街樹綠葉開始變色轉黃。

  熙來攘往的街上,一頂豪奢官轎,前後都有高頭大馬的護衛隨侍,讓人一路抬啊抬的來到御東大街上的悅來客棧前。

  這頂轎子,街上老百姓也熟了,就是這次出使領了功勞的福王。

  轎子一放下,風流倜儻的魏蘭舟就下了轎,從從容容的進到客棧,熟門熟路的一路往裡走,中間哪個人看到他,莫不主動的急急閃開。

  他可是大名鼎鼎荒唐淫亂、打架又聚賭,惡名昭彰的閒散王爺啊。

  福王哪管那些人的眼神或動作,反正在以前也是一樣的情形,他挺拔的身影穿過客棧,直往後方院子去。

  兩名暗衛突然現身拱手,其中一名報告,「楚姑娘跟三小廝都在西側廂房旁的廚房。」

  他遷眉,「幹什麼去了?」

  「住西側廂房是陳三的小妾,她近來跟楚姑娘走得很近,她不知道楚姑娘跟王爺的關係,是個很單純率性的姑娘,陳三不讓她知道這裡或無憂閣的事。」另一名暗衛拱手回答。

  他點點頭,揮揮手,兩人隨即飛掠,消失在屋簷中。

  他轉往西側廂房,身後兩名隨侍仍跟著,他輕嘆一聲,還是四大暗衛較貼心,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不會亦步亦趨的跟著。

  可惜,尼丹國那裡出點了狀況,他不得不讓四大暗衛全過去幫拓跋鴻。

  他揮揮手,兩名隨侍這才停下一步。

  他一路走到西廂,就見到三名小廝歡快的在吃東西。

  一見到他,三人臉色大變,連忙上前行禮。

  「吃吃吃,你們三人都肥一圈了,我交代的功課都沒做?」他冷冷的道。

  蓮子、梔子跟訶子連忙咽下口中食物,點頭道:「有做,天天做。」溫習醫書嘛。

  他不想將時間耗在他們身上,「小楚楚呢?」

  「她在後面跟紀小君做菜呢。」

  他照訶子比的方向走去,見三人又要跟上,他回頭瞪一眼,三人忙止步。

  他剛拐過彎,就見到一個半開放的廚房裡,楚心恬正笑盈盈的跟一名個兒跟她差不多的小姑娘站在一長木桌前。

  一個在煮菜,一個在切菜。

  他的目光落到她身上。

  外面傳說他天天都來,他巴不得他真的有那麼多時間,事實上,他已經半個月沒見到她。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她看來不一樣了,身子抽長了,圓圓的臉兒也開始削尖,如扇長睫,高聳鼻樑,如櫻綻放的朱唇,那粉捏似的下巴,怎麼看怎麼美,難怪那麼多人想要他的女人,但這個女人只屬於他,也只能是他的,光想,他就覺得心情暢快呢。

  不過,那一旁的圓臉丫頭叨叨絮絮的竟在說他跟小楚楚的事?

  「小楚楚,雖然外頭有些傳言不可信,但我看過幾回,福王到這裡,你就得帶著他回你院子去,親手做糕點給他吃,這事卻是真的,咱們客棧裡幹活的人那麼多,尤其是女的,見你有這麼一座大靠山,對你多是妒嫉的眼色,你也該說點什麼嘛。」

  楚心恬啼笑皆非的看她一眼,「說什麼?我若辯解別人會聽嗎?既然大家心裡都有想法了,我浪費唇舌幹啥?」

  「你就這麼認了?」紀小君瞪大了眼。

  「認了,反正你都說了,她們是妒嫉,這代表是我的福氣。」

  「什麼福氣?你的靠山不是好人啊,你別這麼單純,當他的女人不好啊。」

  「當他的女人哪裡不好?」
  紀小君一聽,索性將手上的菜刀放在菜砧上,「好在哪裡?他府裡的女人各吐一口口水,都能把你淹死了,再說了,外面傳了什麼你不是沒聽見,我們去採買時,有好多人都在說福王的難聽話,你千萬別跟福王扯一塊了,不然以後怎麼找個好丈夫呢?」

  聽不下去了!他大步走了出來。

  紀小君一看到魏蘭舟就孬了,怎麼連這裡都找來了?她急急行禮,馬上棄友走人。

  楚心恬看著她像老鼠遇上貓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來。

  「好在她跑得快,不然,本王絕對將她一掌打飛,還讓你找個好丈夫呢!」他說的氣呼呼的。

  楚心恬將手洗了洗,以毛巾擦拭後,握著他的手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她是個朋友,說真話的朋友,就跟我一樣。」

  他將她拉到他的懷裡坐下,一瞬也不瞬的凝睇著她,「那你這個說真話的朋友跟我說說,你在外面聽到什麼有關我的難聽話?」

  「半個月沒見到人,就先探情報?」她眼睛閃動著調皮之光。

  「我想你,很想你。」他溫柔的給她一個吻,無憂閣的雜事太多,太后那方也安排人手似有行動,再加上尼丹國……他分身乏術。

  灼熱的唇舌慵懶舔吻,從她的臉一路往下,往她白晳的脖頸……她開始喘息,他這才停下來,就怕煞不住沸騰的慾火。

  兩人靜靜依偎後,她才開始說出這段日子在外頭聽到的耳語。

  其實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喜歡聽她說。

  楚心恬過去在權尚書府幹活時,外出採買的好康事是永遠輪不到她頭上的,所以,她的世界很小,聽到福王的八卦,她也只是聽聽別人轉述,但現在,她是自由身,自由的走在這座古代的京城,很多事都是親耳聽到或看到,她可以做更多的判斷。

  但她真的沒想到,她的男人會受到這麼多的關注,他是老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聊天話題,例如權尚書死在出使路上的事,他們認為是福王做的。  

  至於福王是無憂閣閣主的事,時不時的也被老百姓們拿來笑話議論,但這世上永遠有正反兩派聲音,並不是一味的認為福王是閒散紈褲。

  「聽見談論我的都是惡行較多,會不會後悔愛我?至少,還要一段時間我的聲名才能漂白。」他說。

  「子端,你知道嗎?」她雙手環住他的腰,只要她一闔上眼睛,他跟著她往下跳的那一幕,仍會讓她的心悸動不已。「一個為了我,連生命都可以不要的男人,教我怎能不愛他呢?」

  他低聲笑,再看著她,眼裡充滿深情。

  兩人說了些話,他突然把了她的脈。

  「怎麼了?」

  「若沒問題,我的師父再半個月就到京城了,屆時,你的寒毒極可能能解。」

  她驚訝的看著他,「真的嗎?那藥不是得吃個兩三年?」

  「我師父不是普通人,但先讓我賣個關子,我不能待太久,還有很多事要處理。」這些事中,其實還包括她的身世,但他的人查得很辛苦,穆國公府的人幾乎都找不到了。

  「你去忙,我在這裡很好,啊,我去做個點心給你吃……」

  「沒關係,再過不久,我們會有一輩子的時間。」

  也是,她點點頭,笑著送他離開。

*             *             *

  皇宮內,太后這陣子都悶悶不樂,她多次要福王進宮,但他完全不予理會,她一狀告到皇帝那裡,皇帝總是四兩撥千斤,「福王剛出使回來,也是辛苦,何況他身無官職,太后何必一再召他進宮?」

  她召他,自然是因為她不安,劉耿跟岳威可是派人送了信來,將福王在尼丹國的所作所為細細報告,連他為兩個貧民孩子看病的事也說了。

  看病的事,她相信是笑話,但那家無憂糧行,她無法等閒視之。

  「太后,最近宮外傳言,福王對悅來客棧的一名小廚娘有意思,天天去那裡用餐,傳言說他一天沒吃到她做的點心,全身都不對勁。」老嬤嬤在太后身旁服侍多年,自然知道她在乎什麼,於是特意出外打聽了,「這個紈褲王爺出使一趟,還是半點長進都沒有,太后實在不必太在乎他。」

  太后擰眉,「福王若真的這麼想吃那丫頭的手藝,把她收進王府不是更方便?王府裡上百個女人,還差她一個?」

  「也許身分太低?」

  她嗤笑一聲,「聲名狼藉的福王會在乎身分?這裡面肯定有問題!」

  在思索一番後,她立即下令,「去把人帶進宮來,哀家也想嚐嚐她的手藝。」

  老嬤嬤立即懂了,福王無視太后召喚,請都請不來,太后便用這種方法把人叫來,福王不是愛嚐那丫頭的手藝嗎?想要吃就得上門吃!

  老嬤嬤親自帶人到悅來客棧,問了哪個是福王的心上人後,就有客人指著正跟著紀小君要出去的楚心恬。

  她冷冷的以眼示意,兩名隨侍立即上前架住楚心恬。

  「你們幹什麼?」她臉色大變,在場的客人也嚇得噤聲。

  「太后有令,要楚心恬進宮。」老嬤嬤氣勢凌人的道。

  楚心恬臉色刷地一白,紀小君也急了,「怎麼會這樣?陳三爺也不在啊。」

  家裡都沒大人,三小廝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宮裡的老嬤嬤將小楚楚帶上馬車走了,梔子握拳想要追上去,蓮子馬上攔住他,「別亂來,那是太后的人啊。」

  「快去通知王爺!」訶子急得跳腳。

  「你傻啊,那些暗衛肯定有人暗中陪著進宮,還有人去通知王爺了。」蓮子受不了的道。

  訶子跟梔子愣了愣,對啊,肯定是這樣的,只是,他們更想念四大暗衛,有他們在,也許小楚楚就不會被帶走了。

  半晌後,楚心恬已經被粗魯的帶進皇宮,跪在太后面前。

  楚心恬是害怕的,就魏蘭舟曾經說過有關太后的種種,她知道這個作主後宮的女人,習慣讓人奉承巴結,心眼多,好算計,抬了幾十個侍妾送到福王府,不只是充當眼線,還是人肉毒藥,要魏蘭舟精盡人亡的工具人。

  「參、參見太后。」因為太安靜了,她只好吶吶開口行禮。

  「抬頭。」

  一個冷颼颼又威嚴的聲音響起,她怯怯的抬起頭,看向這種在宮廷劇裡大部分都很厲害的角色,此刻正活生生的在她眼前。

  慘了!沒看還好,這一看就知道是個刻薄的,雍容華貴的四十多歲女子,眼神冷,唇角抿緊,沒一處柔和。

  太后看到她,眼睛倏地一瞇,這張臉蛋怎麼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似曾相識?

  「你是何方人氏?跟福王是什麼關係?你們又在算計什麼?」

  「沒、沒有,奴婢只是個廚娘而已,原本是在權尚書府上,這趟出使,才見到福王的。」她的心跳破百,冷汗直冒。

  太后走到她身前,稍早她已經讓人先去調查這丫頭的事,與她說的並無二致,只是,這張臉為何如此熟悉?但她怎麼想都想不出來……

  「聽說,你是福王的女人。」

  楚心恬拚命搖頭,打死她也不能認的,老妖婆跟子端是死對頭,承認了她哪還有命。

  太后給了老嬤嬤一個眼神,她明白的走了出去,接著,進來兩名小宮女,她們走上前,一左一右的拉住楚心恬的手臂,押著她就往後面的房間走,老嬤嬤也跟著進去。

  「幹什麼?你們幹什麼?!」楚心恬急得大1叫。

  一會兒後,她滿臉通紅的再度被帶回太后跟前,老嬤嬤向太后一揖,「稟太后,她確實仍是完璧。」

  太后掃過她那張出色的年輕臉龐,再往下到渾圓的胸部,誘人的水蛇腰,這等容貌身材還真令人妒嫉啊,只不過,也真奇了,「荒淫王爺面對如此尤物,他怎麼忍得住?為何對你如此特別?他對你肯定有什麼打算,說!」

  她吞咽一口口水,這太后態度真跋扈,而且也管太多了,連這種事也要管?但她該如何回答?「王爺喜歡奴婢的手藝,也許王爺怕奴婢成了他的女人,想當主子,不願沾手做點心吧。」

  「怕?哈哈哈——福王有怕的事嗎?再說了,福王府內上百個女人,每個都讓他碰過了,他又喜新厭舊,怎麼會放過你?」太后一臉不信,「哀家再告訴你一件事,福王習慣吃藥助興,一個晚上玩幾個女人也很正常,但他天天找你,在這麼長的時間,竟然碰都沒碰,這不是太匪疑所思?」

  「這……奴婢就不知了,太后何不找王爺來問——」

  「你在命令哀家嗎?哀家就要聽你說,你要不說就用刑!」

  什麼?她急急道:「奴婢真的不知道啊,太后,你不可以這樣……」她冷汗涔涔了。

*             *             *

  「不好了,皇上、皇上,福王他……他……」

  御書房外,徐公公人都還沒到,慌亂的聲音已在外頭響起。

  魏鳴淵從書桌上抬頭,就見他跌跌撞撞跑了進來,他蹙眉,「慌慌張張的幹什麼?」

  徐公公連忙跪下,急急道來,「福王突然騎著馬一路急馳到太后寢宮,還將太后最喜之物,那外國使者進貢的一對做工精緻又晶瑩剔透的牡丹花盆,直接用馬蹄將它們給踹了下來,花盆破了,那價值連城的七彩牡丹花形都壞了,根也露出土外了!」  

  「所以呢?」

  「呃——福王大聲說那兩盆花太礙眼,不適合放在太后寢宮,還說要找找其它不適合擺放的玩意兒,根本沒人敢攔啊,皇上快過去吧。」

  「朕知道了。」

  「皇上?」徐公公呆了,就這樣?不必去看看?

  太后寢宮的確已經被福王鬧得天翻地覆了,宮裡的太監、宮女慌慌張張的跑啊逃的,因為福王還高高坐在黑色駿馬上,往右往左的操控馬兒,看到不順眼的東西就砸,嚇得太后都躲在老嬤嬤身後的柱子,嘴裡怒罵著,但也不敢走出柱子外。

  「福王,你再不停止,莫怪哀家讓人拿下你,來人,來人?該死的,人呢?!去將皇帝給找來!」太后簡直快氣瘋了,她甚至不明白福王為什麼可以策馬進她的寢宮,宮裡的侍衛都死了嗎?!

  朝廷上下多少朝臣怕她,連皇帝都忌憚她,就這無法無天的福王敢在她這裡胡鬧!

  「福王,你到底想怎麼樣?」她咬牙切齒。

  「沒怎麼樣,再不將人交出來,本王就不客氣了。」魏蘭舟終於正面回答老妖婆了。

  他早就不客氣了,但她沒想到,他竟然為了個低賤丫頭大鬧她的寢宮,可見那丫頭是個重要的,「哀家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不明白?好,很好,反正本王的名聲已爛透了,也不差這一件——」他突然吹了一聲哨音,眨眼間,飛身掠進四名蒙面黑衣人。

  太后難以置信,他身邊竟然還有武功高強的暗衛,她真的不能留下他,他絕對會成為禍害。

  「人呢?」魏蘭舟冷冷的問。

  「沒你要的人。」太后硬聲說。

  「很好!來人,把這座寢宮給本王給燒了,再讓這事傳出去,本王爺為了一個小廚娘與當今太后鬥上,不惜火燒太后寢宮,救出小廚娘。」魏蘭舟冷聲的提醒,「到時候,老百姓或許會說本王胡鬧亂來,但也有人會說本王情深意重,就不知會怎麼說太后呢?」

  「太后,福王是不在乎名聲了,可太后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賤丫頭,讓整座宮殿被燒毀,這會成了老百姓嚼舌根的笑話啊。」老嬤嬤急急的勸著,事情不能鬧大啊。

  太后看著這一室狼藉,只能咬牙點點頭。

  老嬤嬤連忙帶了兩名宮女到後方的暗室內,將昏迷的楚心恬帶出來,讓她躺在地上,再急急的走到太后身邊。

  魏蘭舟一見到楚心恬全身濕淋淋,披頭散髮,雙頰紅腫,顯然被潑了水,也被掌摑無數回,還有她的雙手,能做出一道道美食的雙手也是紅腫不堪,受了挾棍之刑。

  他臉色鐵青地走上前,從袖中灑出無色無味的粉末,不僅灑向太后、老嬤嬤,就連她身邊的那幾個宮女也沒放過,他知道她們全是傷害小楚楚的人!

  他深吸口氣,繃著俊顏,將昏迷不醒的楚心恬抱到懷裡,翻身上馬,策馬離開寢宮,四名黑衣人隨侍在後,直至出了皇宮,這一路上無人敢阻攔。

  太后氣壞了,召來聶相及一干親信,直奔御書房告狀,說福王的目中無人、荒唐離譜、無法無天。

  一群人由聶相領頭,口徑一致,嘩啦啦的拱手跪倒在地,這聲音都要掀頂了。

  但魏鳴淵只是說:「福王此舉確實太過,不過,鑒於先帝遺願,我若置福王入罪,豈不是忤逆先帝,成了不孝之人?我崇寧王朝以孝治國,朕又豈可帶頭違背?」

  一旁的徐公公低頭,忍住笑意。

  太后、聶相等人個個臉色發青。

  「或許,太后可向福王要等值的賠償。」魏鳴淵又說。

  又來了,雖然皇上每回總是贊同對福王的彈劾,可總是高高提起,輕輕落下,何謂等值賠償?這是外國進貢的,價格誰定?

  「皇帝不能再任福王放縱了!」太后哪忍得下這口氣。

  「太后何不好好享清福呢?」他突然認真的看著她。

  她愣了愣,其它人也呆住了。

  「這……福王是不是跟皇帝說了什麼,蠱惑皇帝了?」太后可急了。

  「是,福王說了很多朕聽來很舒服的話,其實,朕長大了,有些事該自己有所作為,免得我朝的太平盛世,都是太后跟聶相等人的功勞。」

  魏鳴淵的目光一一掃過眼前表情各異的眾人,再回到太后臉上,「福王想幫助朕,也想證明自己跟皇叔不同,請母后給他一個機會,這一趟幾度生死交關,他已經痛定思痛,想改過自新,朕想過了,他也是皇族,我朝皇室人丁單薄,多他一人為國效力,也是我朝之福。」

  太后大大旳震撼,她看著器宇軒昂的少帝,眸中沉定,竟有一種不容辯駁的懾人氣勢。直到回到寢宮,她仍無法回神,「到底怎麼回事,哀家怎麼有一種掌控不住皇上的感覺?」

  「皇上向來實誠,被口若懸河的福王勸動,是不意外。」聶相跟著她回宮。

  「那怎麼成?若是他成了皇上的左膀右臂,這……哀家很不安。」

  「太后別自己嚇自己,福王出使回來,想改個形象,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旦又出現脫序的荒唐事兒,皇上自然也會消了心思。」

  「那現在——」

  「只能等,反正,尼丹國那裡已經在動了,我們這裡就按兵不動。」

  也只能這樣了,她點點頭。

*             *             *

  福王府,一間雅緻的院落內,三名小廝陸續從一個屋子走出來。

  窗明几淨的屋內,楚心恬靠坐在床榻上,她發紅的十指則泡在藥水中,雖然舒緩了點,但仍痛得她淚水直流。

  魏蘭舟坐在一旁,見她的手泡得差不多,拿了毛巾輕輕擦拭她的手,再拿了藥塗上後,以繃帶小心翼翼替她包紮。

  從頭到尾,她臉色蒼白,緊咬著唇,呼吸急促,卻不敢哼出聲來。

  十指連心!他能感覺到她有多痛,等著看,看那死妖婆怎麼百倍奉還,他會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處理好她的傷,梔子已經端了藥湯進來,見她額冒冷汗,訶子馬上反應,拿了毛巾輕輕替她擦拭,楚心恬給他一個虛弱的笑,他搖搖頭。

  魏蘭舟讓她喝了藥後躺下休息,「這湯只能止一點痛,對不起。」天知道他有多愧疚,他什麼都做了,就是沒想到太后會將一個小廚娘放在心上,找她出氣。

  她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可是她不敢說話,怕出口的是呻吟,真的好痛啊。

  「我不會放了那老妖婆,她就是要找本王的不痛快,你放心,本王不會讓你白白受苦。」

  「不要……我沒事了。」她知道他要處理的事太多了,不需要為了她再添一筆。

  他嘴角一撇,「你哪裡沒事?看你的手變什麼樣子,這得有多久不能煮本王最愛的點心?光想,本王就心痛。」

  所以,有事的是你!她實在好無言,雖然知道他是半開玩笑,但她覺得也有半認真的成分在裡面。

  「你先好好休息,本王走了,晚一點再來看你。」他得私下進皇宮一趟,找魏鳴淵談正事。

  魏蘭舟離開了,三小廝守著楚心恬,屋外更是左三圏、右三圈,滿滿的暗衛在保護她。

        「別以為王爺說那種話只是逗你開心的,王爺他策馬直衝太后寢宮,為了救你,差點沒將太后寢宮給燒了。」訶子很貼心的為主子說話。

  她一愣,「什麼?」

  「是真的,暗衛們說他們從來沒看過王爺那麼生氣過,把太后寢宮都砸爛了。」梔子也說了個情報。

  「原來,他真的這麼喜歡我的手藝……」她開玩笑的說。

  三小廝差點沒摔倒,「小楚楚,下回請王爺也看看你的頭吧,我真怕你笨到沒藥醫啊。」蓮子翻了個大白眼。

  因為藥裡摻了安神藥,她很快便沉沉入睡了。

  約莫一個時辰後,魏蘭舟再度回到床前,在床緣坐下。

  他看著她包紮起來的十指,黑眸裡的不捨與心痛此時才敢流露出來,他低頭輕輕的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接下來的日子,魏蘭舟一樣是來來去去的。

  楚心恬則是後知後覺的發現她所在的地方就是福王府。

  天啊,這是女人窩啊,聽說福王的侍妾過得錦衣玉食,僕婢成群,但挑釁惹事,爭風吃醋的事也是有的。

  但她這裡竟是風平浪靜,除了侍候她梳洗的丫頭外,不見任何女子。

  不過她沒將心中的疑問對魏蘭舟提,她相信這一定是他安排了人擋住那些女人,再說了,他說過那些女人只是混淆外界的工具人,她不會無聊的糾結。

  她看著眼前俊美的男人,臉上漾著幸福的光釆。

  她傷了十指,什麼也不能做,食衣住行都得人在旁幫襯,他這閒散王爺倒好,以前從未侍候過人,在卻玩出興趣,成了她的貼身男傭。

  但她才不肯,洗澡跟上廁所男女授受不親,他不介意,可她介意極了,見她執拗,他才找了兩個粗壯有力的丫頭做這兩件事。

  其它的,他就不假手他人了,喝藥時,他一湯匙一湯匙的喂著,他為她塗藥包紮,為她揉捏按摩,在她疼得皺眉時,輕吻她的眉心——這是她專屬的止疼藥方,轉移注意力,挺有用的。

  兩人的生活從來沒有如此密切的交集,但他對她僅止於眉心的吻,沒有再多的親密舉動。

  「雖然我知道那些美人都是擺飾用,但不會對你造成困擾嗎?」她問。

  他對她的特別,肯定會讓其它美人們眼紅,而且他在王府走動,也會遇到那些美人吧?

  「是有一點,不過我說了,在王府,你只在我一人之下,也就是這府裡所有人,除了本王外,任何人都得聽你的吩咐,不得支使你,這麼宣佈了,那些美人不會笨得來吵你,反倒讓一個小廚娘支使幹活兒。」

  她瞠目結舌,「所以,這裡才這麼安靜?」

  「再次發覺我對你的好了吧?記得,日後要以身相許。」他笑說著,繼續替她按摩手指。

  她乖巧的直點頭,「現在就可以了——噢!」

  他突然用力,讓她疼了一下。

  「活該,竟敢撩撥我,天知道我有多麼自制。」他其實也很哀怨的,很想對她做什麼,但理性很討厭,總會提醒他再等等。

  半個時辰後,暗衛來通知四大暗衛逮到逃脫出夏宮的翼王後,他立即進宮去見魏鳴淵。他這一走,就是三天。

  第四天回來,先吻吻她,再繼續當男傭,也由於這段日子他將什麼昂貴稀少的藥材都用在楚心恬身上,外敷內用,再適時按摩,終於讓她的十指康復,可以活動自如。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7
發表於 2019-3-5 00:11:1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拋開身分的束縛

  這一晚,楚心恬大展身手,做了一桌點心謝謝照顧她的人,三小廝很有眼色,拿了大盤子外帶走人。

  魏蘭舟品嚐了幾樣,將肚子吃撐了,這才帶著她到花園走路消食。

  秋天夜涼,兩人走了一會兒,就回到溫暖的屋內。

  「我今天有件事要告訴你,這事有些沉重,所以一直不知該如何開口。」魏蘭舟握著她的手,看著她說。

  「沉重?」

  他點頭,「你知道藥王無名子嗎?」

  「知道,他是名聞天下的神醫,每年也會在京城義診。」她說。

  「他是我師父。」

  她訝異的看著他,真的假的?她傻眼了。

  他開始道來在十多年前,他師父曾經帶著他到穆國公府為好友之女看病,那個女娃因為母親懷她時,遭人暗算,導致女娃兒一出生,體內就帶著寒毒。

  而當年的穆國公府,亦是世家底蘊的大戶,無人敢小覷,卻因捲入攝政王——也就是他父親叛逆一案,被判抄家流放。

  「當年那個孩子,肩上有一朵像花的胎記」他說。

  她錯愕的看著他,「我也有。」

  「對,那一次你墜谷受傷,我看到了,但我不確定你是不是那個娃兒,這段日子,我也在查你的身世,我畫了你肩上的胎記圖案,派人送去藥王谷,給師父再做確認。」他握住她微微冰冷的手,「師父證實了,你的確是穆國公府的女孩,只是,你的家人不是未到流放處就病亡,就是在流亡處受不住當地氣候,病死了。」

  她淚如雨下,這原主的痛楚讓她的淚水拚命的流,無法抑止。

  「至於當年的事,我的人也查到了,其實在我父親謀逆案未爆發前,你就在看燈會時失蹤了,當時你的家人派人四處尋找,都一無所獲,最後他們鋃鐺入獄,再也無法找你了。」

  她被人販子帶走,一而再的轉賣。

  他溫柔的將她抱在懷裡,看著她為她逝去的家人靜靜的流淚,靜靜的悲傷。

  「你想知道我怎麼會成為藥王的徒弟嗎?」他轉換話題,也想讓她轉移注意力,她哭太多了。

  她點點頭。

  他告訴她,他七歲那年,正好遇到藥王帶著弟子在京城護國寺義診,他無事可做,便跟著人群過去看,見藥王凝神把脈,妙手回春,覺得他非常厲害,便在事後,藥王進到廟內廂房休息時偷溜進去,自願拜在藥王門下。

  那時,藥王問了他一些問題,也告訴他習醫之路漫長艱辛,隨他離京,不一定都在藥王谷,也須簡衣行路,到外遊歷,他可吃得了苦?

  父親認為機緣難得,他又是幼子,對朝政無興趣,能去遊歷增廣見聞也是好事,父親點頭,讓兩人有了師徒緣分,幸好他也頗有天份,幾年下來習得一手藥毒雙全的醫術。

  「你會用毒?」

  「會,只是很久沒使用,不過——」

  「不過?」

  他神秘一笑,「前不久被激怒,就用了。」

*             *             *

  「這是什麼?」

  太后寢宮,先是一名宮女驚慌的發現身上冒出一顆顆紅疹,接著發癢,再來開始化膿,整個人疼痛不已。

  這怪病像會傳染,很快地,連太后、老嬤嬤也發病,太后盛怒之下,將那些染病的宮女,連侍候她多年的老嬤嬤全讓人拉出去砍了,但她的癥狀仍一日嚴重過一日,幾名太醫成日在寢宮內守著,仍能聽到太后發出痛苦哀嚎,「好痛,好癢啊,你們全是飯桶!」

  魏鳴淵曾想去探望,但人尚未進去,就讓守在門口的太醫勸住,「皇上,萬萬不可,太后這怪疾似有傳染性,病況未明前,皇上不得不慎重。」  

  只是……說有傳染性,但他們在旁侍候也沒事,可其它宮女染病又是事實。

  太醫送走皇帝,再回到太后寢房,見太后痛苦的在床上翻來覆去,幾個宮女、太監抓也抓不住,怕她弄傷自己,一張臉也抓得毀容,他與幾名太醫商議後,不得不讓人將太后綁在床上,讓老宮女們捧藥及灌湯藥。

  但一日日過去,雖然控制住病情,卻只能維持原狀,太后被折磨到睡也不能睡,吃也不能吃,整個人很快就變得蒼老又醜陋,對著多名太醫動不動就嘶吼辱罵。

  這裡除了倒霉的太醫以及侍候的宮女外,還有誰敢踏進?都快成冷宮了,來往密切的聶相只派人過來看了幾趟,怕被傳染的他,連親自探視一眼都沒有。

  「真邪門,完全查不出病因。」

  「就是,一個月前,福王為了個小廚娘,威脅放火要燒了太后寢宮,也許那時候真該燒一燒,這怪病或許就沒了。」

  兩名太醫你一言,我一句,說有多哀怨就有多哀怨。

  「對了,明天藥王無名子不是要到護國寺義診,咱們請他老兒進宮一趟吧。」

  「好主意啊。」

  翌日一早,位居近郊的護國寺已是人潮洶湧,不少人在佛前點香參拜,僧侶更是頻頻維持秩序,但眾人引領期盼的藥王卻無現身,只有他的六名徒弟進行義診,不久就有老百姓傳了話,說藥王讓聶相給困住了,要他去替太后看病呢。

  老百姓聽了可不開心了,藥王看病是有規矩的,皇室人也要遵從啊。

  於是,一些原本期待給藥王看病的老百姓就呼啦啦的往廟後方的靜室而去。

  靜室內,聶相親自來請藥王,也帶了幾名太醫過來,讓他們口述太后癥狀,請藥王無名子進宮為太后診脈,而在場的還有護國寺的老方丈。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老方丈看著無名子動也不動,就知道他的意思,「聶相,藥王到護國寺義診,一向定有規矩,大人不會不知。」

  名為義診,但為不搶走其它大夫的生意,早已定下規矩——非死不醫,非窮不醫,而接受義診的人需要布施,或做勞力反饋護國寺,這是眾所周知的。

  「我明白,藥王非致死的疑難絕症、非窮得沒看診金的窮人,一律謝絕,但對象是太后啊。」聶相也很堅持。

  「在我眼中,人無尊卑,規則也非因人而易,請大人見諒。」無名子可不理他,他也有他的脾氣。

  聶相臉色一變,「你!難道敬酒不吃想吃罰酒?」一個眼神,一旁兩名侍衛立即持劍上前一步。

  「萬萬不可,聶相。」老方丈立即走上前,「阿彌陀佛!聶家為百年世家,太后也是出身該世族,這是朝中上下甚至百姓都知之事,聶相若以粗暴的方式強擄藥王進宮,恐怕會引起民怒。」他看了外面團團圍住靜室的老百姓。

  「讓藥王出來義診!」

  「讓藥王出來義診!」

  屋外,老百姓齊聲振臂怒吼。

  聶相臉色鐵青,但看著長得如彌勒佛般的藥王仍然無動於衷,他只能咬咬牙,「罷了,走!」

  聶相帶人離開後,老方看了藥王一眼,目光又落在後面的偏廳,他走出靜室,向等候的老百姓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藥王今日身體微恙,由其弟子義診,我等別干擾他老休息,明日,藥王定能為大家義診。」

  語畢,老百姓連忙點頭,安安靜靜的離開,就怕擾了藥王的休息。

  待老百姓離開後,老方丈看著藥王,話卻是對另一個人說的,「老衲不就打擾兩位了。」

  他也跟著步出靜室,將門帶上。

  藥王這才撇撇嘴,「還躲在裡面幹麼?」

  「參見師父。」魏蘭舟笑著從偏廳走進來,身後還跟著蓮子等三小廝,他們也笑著向師祖行禮。

  藥王沒好氣的瞪著魏蘭舟,「你這小子,剛剛師父都要被人架走了,你連半點動作都沒有。」

  「有老方丈在,怎麼可能讓師父被架走。」他在他對面的椅子坐下。

  藥王先看了三小童一眼,再對著他說:「我聽說你有了心儀的姑娘,還很會做點心?這不是很迎合師父的喜好?」

  魏蘭舟立即瞇眼看向三小廝,三人馬上低頭,「我知道師父進京來,這兩日讓三小廝先過來侍候師父,看有什麼要幫忙的,沒想到他們先練了舌功,什麼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說了。」

  「你要他們說的不就是太后身上的毒,讓我別去解嗎?你以為師父年紀大,糊塗了?一聽就是你下的毒,我當師父的豈會興沖沖的跑去解,師父又不是傻了。」他沒好氣的道。

  「那老妖婆殺了太多人,害了太多人,救不得,留她到現在,不過是因為無憂閣這幾日才全部掌握到她那派官員的貪污罪證,那些罪證如今已送到皇上那裡,而那些官員急著透過各種管道,將求救信往太后寢宮送,而那些信全讓皇帝的人給攔下了,這是一次大掃除,太后跟聶相的人,全都要連根拔起。」

  「呿,你以為你說得義正詞嚴,我就不知道老妖婆會中毒是因為她傷了你的女人啊,不然依你說的那個計劃,老妖婆不一定要中毒啊。」藥王嗤之以鼻。

  三小廝低頭偷笑,難得有人能嗆主子。

  魏蘭舟無言以對,師父說得沒錯,但既然提到小楚楚,「師父已經知道她的身分了,她身上的寒毒——」

  「要請師父幫忙,不必先收買一下?」他也是個吃貨啊。

  魏蘭舟微微一笑,「小楚楚一早就在準備了,這時候我們回福王府,應該可以吃到熱騰騰的點心,馬車已經在後山候著了。」

  不多久,福王府內,楚心恬正戰戰兢兢的看著名聞天下的藥王無名子坐在餐桌前,東看西看的看著她擺在他前面的歐式鹹派。

  那派裡不僅有碎核桃仁,連花也是餡料之一,以灶火均勻烘烤,她試吃過,一點也不黏牙,味醇鹹香,再配上一杯清香好茶,很對味的。

  她很緊張,看著他嚐了一口,眼睛一亮,再吃上一口。

  她看得出來,他喜歡,她飛快的看向站在她身旁的魏蘭舟,他握了握她的手,給她一個滿滿的笑容。

  藥王一連吃了三塊,喝了兩杯茶,才笑容滿面的起身,「好了,醫藥費付了,總得把把脈。」

  師父跟徒弟一樣,都愛蹭吃的嘛,她邊偷笑邊讓魏蘭舟牽著手,走到另一邊的椅子坐下,桌上已經放了個號脈枕,她將手腕擱置其上,藥王已經移身坐到她一旁,替她把脈,表情慎重地道:「嗯,體內寒毒雖然已經有所壓制,但還是不夠啊,最好以針灸來加速清除毒素……」他說到這裡,仔細看看眼前的美人兒,笑了笑,「時間過得真快,以前只是個小女娃,現在是個粉雕玉琢的大姑娘了,雖然大夫眼中無男女,但是某幾個穴位還是——」他邊說邊朝魏蘭舟眨眨眼。

  當師父的要替徒弟製造機會,謀點福利啊,他這一把脈,就發現楚心恬還是個閨女,這不合理,魏蘭舟這好色徒弟怎麼可能忍那麼久沒下手?  

  魏蘭舟怎會不知道師父在想什麼,他是又好氣又好笑,這中間發生的事那麼多,他想吃了她,可沒那麼簡單。

  「好了,準備下針。」藥王催了催,護國寺還有一大堆病人等待看呢。

  於是,魏蘭舟、楚心恬及藥王移身至楚心恬的房間,床榻前刻意搬來一座大型屏風,藥王在屏風外指導,魏蘭舟在床前替楚心恬下針,但看著她赤裸的躺在床上,一臉尷尬,他心裡暗暗叫苦,真不知道師父是在幫他,還是害他?

  「所謂通則不痛,痛則不通,丫頭,你得忍忍。」藥王的聲音在屏風外響起。

  魏蘭舟斂了心神,屏氣凝神地依著師父的口令,一針一針的下。

  她則闔上眼眸,靜下心來,別去想赤裸這事兒,隨著一針一針的下,她的額際開始冒汗,身體體溫也升高,一股從內而外的疼痛加劇。

  「放鬆,先忍忍。」魏蘭舟低聲說著,下針的手卻未停。

  「丫頭,待經絡順暢,疼痛也會緩緩減低。」藥王也說。

  她只能咬牙忍著痛,過了好一會兒,的確覺得沒那麼疼了。

  「丫頭,身體一旦在陰陽、虛實、寒熱、表裡達到平衡後,再以針灸去邪氣,調回正氣,讓氣血循環,讓經絡通暢,再輔以一藥方,不過三個月,就能完全解除。」藥王又說。

  接下來是留針時間,藥王突然有所感的嘆道:「這藥方及針灸的治療方法,是當年老夫進到穆國公府為你把脈後,回到藥王谷就一再鑽研的,沒想到,不過兩、三年,你竟在燈會失蹤了,國公府的人也……」藥王的聲音哽咽了一下。

  她眼睛也紅了。

  「國公府還有人倖存,這是老天爺有眼,雖然你辛苦的一個人走了很久,但若不是那次的走失,你或許也不在人世了。」

  她忍著不哭,她也無法說出當年那個小女孩早就離開,到另一個世界跟她的家人團圓,而她,不過是一抹來自異世的靈魂。

  稍後,藥王先行離開了。

  魏蘭舟也為楚心恬取針,待她將衣服穿上後,訶子便將熬好的湯藥拿了過來,讓她喝下。

  這時候,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魏蘭舟像是早知道,只是笑著看魏鳴淵,「皇上,你來早了。」

  皇上?!楚心恬看似臨危不亂,其實是嚇呆了,雖然在等待藥王到來的日子,魏蘭舟跟她說了很多事,兩人也達成某種協議,甚至在幾天後,她也要進宮去演一齣戲,讓福王永遠從這世界上消失,接著,還得靠皇上來處理後續的事,但她沒想到會提前見到這名年輕的帝王。

  「看傻了?別忘了你可是我的女人。」魏蘭舟敲了她的額頭一下。

  她瞪他一眼,「胡說什麼,我只是沒想到皇上會來。」

  「這裡是福王府,朕跟王爺還是堂兄弟,朕怎麼不會來?」魏鳴淵看著她,心裡對她不是沒愧疚,「有關你的事朕都知道了,你真不容易。有些人在你這種情形下,不會活得這麼精彩。」

  「人生在世,就該要奮鬥進取,不能渾渾噩噩過日,浪費生命,世上有風有雨,就當是考驗,挺過就好了。」

  「你如此樂觀,朕很感欣慰,只是朕暫時無法恢復你的身分,你得再委屈一段日子。」

  「她的委屈,我會彌補。」魏蘭舟說。

  「是的,堂哥,那就麻煩你了

  「不會,一點都不麻煩。」

  她看著相視而笑的兩人,「沒想到,你們的感情這麼好。」

  「這是我們的秘密。」魏蘭舟笑說。

  「雖然從小被太后養在身邊,但朕很清楚太后視朕為棋子,相反的,朕相當尊敬前福王,視他如父如師,小時候,朕就很黏堂哥,只是在堂哥拜藥王為師,入了藥王谷後,每年也只有秋冬兩季會留在京城,朕也只能偷偷的與他會面……」

  兩個男人喝著茶,吃著她做的點心,閒適的聊著,儘管此時氣氛融洽,但兩人都知道,重要的時刻即將來臨,希望最後能平靜的落幕。

  魏鳴淵想了想,仍然有些不安,他嚴肅的看著魏蘭舟,「你確定太后會那麼做嗎?」

  「確定,因為她那個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她得不到的,就會惡毒的將她所恨之人全拉著陪葬!」魏蘭舟跟老妖婆鬥法鬥太久了,他不會猜錯的。

  魏鳴淵看著楚心恬,「你也確定了嗎?」

  她用力點點頭,看著魏蘭舟,「確定。」

  他深吸口氣,「明白了,朕會依你們所願。」

*             *             *

  兩天後,太后寢宮。

  太后臉色發白的癱臥在床上,她知道生了怪病的自己被世人遺忘了,她生不如死,臉上長滿疹子,有的已經開始化膿,全身又癢又痛,她想死了。

  聶相替她去請了無名子過來替她看病,被拒絕後,聶相只派人過來跟她說一聲,之後再也沒有出現了。

  還有那些曾經由她保舉的官員,竟然連送個隻字片語都沒有!人真是現實,她知道那些人一定會轉向聶相,而聶相一向就是貪戀權勢的奸巧小人,如今她沒能力幫忙了,他肯定有了異心。

  不然,先前她與他共謀,派人深入尼丹國,救走被軟禁在夏宮的翼王,由翼王集結其它皇兄弟的私兵,透過劉耿與岳威大開方便之門,讓近八千名私兵暗地集結到崇寧王朝的京城,在皇宮內發動政變,弒殺皇帝及所有拱皇帝一派的朝臣,進行一場宮變的事……怎麼都無聲無息?

  所有的人都背叛她了!那她怎麼可以放過他們?

  太后冷冷的看著站在一旁的宮女,示意她過來,在她耳邊交代一些話,「照哀家說的去做。」

  宮女臉色大變,「太后,還要、還要在裡面放……放……」

  「閉嘴!快去!」她吼了她。

  宮女急急行禮,快步離開。

  「來人,去把聶相找來,他若不來,用綁的也要給哀家綁來。」她看著站在一旁的太醫,那冷峻的神情讓太醫連吭都不敢吭一聲,急急走出去。

  還不夠,不夠啊!她冷笑一聲,又喚了人進來,「把皇上跟福王都找來,哀家有重要的事要宣布,就說哀家痛得想死了,要他們來見哀家最後一面。」

  走進來的太監愣了一愣,還果太后又吼了一聲,「還不快去!」

  他急急的行禮走人。

  都來吧,都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你們這些人都陪我到地下再戰一場!她一臉猙獰的大笑出聲。

  不一會兒,最早出去的宮女與四名太監,聯手從庫房裡搬出一年前,太后在生辰時,派人做的兩對繪著龍鳳呈祥的一人高大花瓶,那裡面放著蠟燭,花瓶薄如蛋殼,裡面的蠟燭只要一點燃,花瓶就像大型燈籠,相當美麗。

  接著,一臉鐵青的聶相來了,乍看到完全變臉如老嫗的太后,他嚇得開不了口,只是怔怔的瞪著她。

  接著,皇帝來了。

  然後是福王,但令她驚訝的是,他竟然也將那個小廚娘帶來了。

  好,很好,多一個是一個。 

  「母后,你的臉……」魏鳴淵也嚇到了。

  楚心恬也低下頭,同為女人,即使她上次那麼殘忍的對她刑求,她仍感不忍。

  「是啊,這張臉要哀家怎麼活?不過,太醫在確診這病不會傳染後,還是沒人來看哀家,哀家明知這張臉難看,還是忍不住的想在死前,見見想見的人。」她冷笑。

  「母后放寬心,太醫說了,這病不會致命。」

  「不會致命?要死不能死,要活不能活,就跟個活死人沒兩樣!」她恨恨的看著他。

        「所以,太后想做什麼呢?」魏蘭舟突然開了口。

  太后看著福王,他怎麼會有那樣的眼神?黑眸有著殘佞之光,唇上勾起的是一抹令人驚懼的陰鷙微笑,全身散發著邪佞氣息,令她望之生畏。

  聶相也驚疑不定的看著他。

  魏鳴淵倒是先開口了,「太后既然有了離世之心,那有些事得讓太后知道,免得留下遺憾,比如說——從過去到現在,朕一直在做什麼?」

  他微微一笑,「朕不時地與福王商量,如何扳倒太后跟聶相。因為當年你們對朕的皇叔潑髒水,將他與多名堂兄先斬後奏,對,朕很清楚你們的野心,但朕沒有能力,只能陽奉陰違,等著站穩腳跟後,才替皇叔報仇並洗刷罪名,還有,被無辜波及的穆國公府。」

  「這……皇帝,你是被福王蠱——」

  「閉嘴,朕還沒說完,」魏鳴淵冷冷的看著太后,「朕接下來要說的是你跟聶相,你們苦心策劃與拓跋佑勾結,想發動政變,給了拓跋佑承諾,說取得政權後會派兵助他去搶尼丹國國主的位置,只可惜,朕與拓跋鴻早結同盟,早一步的殺了拓跋佑,八千私兵根本沒有離開他們國內。」

  聶相跟太后全呆住了,這麼隱密的事皇帝都知道了?

  魏鳴淵回頭看了徐公公一眼,徐公公立即明白的將手上一大疊攔劫到的書信拿到太后身前放下。

  「那些全是來求太后救命的書信,那些人貪瀆證據確定,現在已全都入獄。」魏鳴淵繼續道。

  太后跟聶相的臉色已經白得不能再白。

  「皇上,該換我說了吧。」魏蘭舟走上前,笑看著兩人,「是你們製造流言說本王是無憂閣閣主吧?嘖嘖,真是的,沒想到你們不過是信口捏造而已,卻被你們說中了。」

  兩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怎麼會……

  「沒錯,歪打正著,本王的確就是無憂閣閣主。我這閣主吩咐手下做的,就是幫皇帝剷除異己,表面上動不得的奸臣賊子,這幾年來,我跟皇上一明一暗慢慢的剷除政敵,皇上的權力逐漸壯大,幾大爪牙陸續落網,而今,就只剩你們——」

  「來人,將太后跟聶相抓起來,送入天牢!」魏鳴淵下令道。

  聶相不敢置信地呆在原地,太后卻像突然醒了過來,很快地跑向一名站在角落,渾身抖啊抖的宮女,她手上拿著點燃的燭台。

  魏鳴淵、魏蘭舟跟楚心恬同時向外退,聶相卻根本不知道太后要做什麼……

  「太后,不要,不要啊!」那名宮女突然尖叫一聲,拔腿往外跑。

  太后笑著拿著燭火去點燃大花瓶內蠟燭的蕊繩。

  聶相看著站在門口的皇帝等人,再看著太后,只見大花瓶內突然冒出火花,接著是奇怪的劈哩啪啦聲,「哈哈哈!大家就一起陪哀家走吧,不然,哀家到了黃泉豈不是太寂寞了!」

  該死,裡面理了炸藥!聶相明白了,急著要跑。

  太后卻衝過去抱住他,再看向福王等三人剛剛站的地方,不見了?怎麼會?她不甘的發出吼叫,同時,爆炸聲陡起。

  這震天爆炸聲,讓整個京城都撼動了。

  皇宮內更是一片混亂,太后寢宮幾乎夷為平地,事後去收拾的宮人找到了幾具破碎的遺體。

  慶幸的是,皇帝及時逃出,毫髮無傷,但他難過地對文武百官說,是福王犧牲自己救了他,連福王最愛的小廚娘,也因為到哪裡都帶著她,跟著同赴死劫。

  太后跟聶相都死了。而這場爆炸的原因是,他查出太后跟聶相當年陷害攝政王與穆國公府的鐵證,太后又身染怪病,便設計要與他同歸於盡,不讓他有機會對外說明事實真相,要讓事實永久掩埋。

  皇帝說了很多很多,這些話也在京城的大街小巷流傳,福王不再是聲名狼藉的廢柴王爺,他是可憐人,是有情有義的忠臣,但仍是個風流的王爺。

  福王府內上百名美妾,皇帝也作了主,願意留下的就繼續在府裡生活,想離開的,也有一筆優渥的生活費,足度過後半生。

  但福王府沒有風流倜儻的王爺,誰要守活寡呢,於是所有的美人都拿著錢離開了。

  半年後,在遠離京城的一個風光明媚小鎮上,來了一對似仙人的新婚夫妻。

  男的俊,女的美,夫妻合開一家小而美的點心鋪。

  妻子做的點心道道都令人驚艷,但數量有限,每一種都不多,賣完了,下回請早。善良熱情的鄰居都覺得可惜,跟小夫妻說多做一點,錢就多賺一點。

  但夫妻倆不貪心,說是重質量,一個做,一個賣,常在上午時,架上就一掃而空。

  然後,眾人就會看著小倆口到附近的山上漫步,手牽著手,說說笑笑,感情好得讓人見了都妒嫉又羨慕。

  此時,小夫妻正依偎的坐在山坡上,魏蘭舟仰頭看著藍藍的天空。

  「王爺……不,閣主,生意上門了。」

  訶子跑了過來,身後還有蓮子跟梔子,三人笑眼瞇瞇的看著主子,但馬上閉嘴,看著已經窩在主子懷裡睡著的小楚楚。

  魏蘭舟示意三人離開。

  三人明白的點點頭,腳步放輕的離開,只是——

  「小楚楚還是那麼笨,最近嗜睡,都沒想到是為什麼嗎?」蓮子的聲音還是小小聲的傳到魏蘭舟耳裡。

  「她笨沒關係,生下的娃兒別跟她一樣就好。」梔子這麼說。

  「對,笨沒關係,但一定要跟小楚楚一樣會做點心,不然,我們這些人,還有主子,一天沒吃到她做的點心,渾身都沒力。」訶子也發表自己的想法。

  「沒錯,這點一定要遺傳到。」蓮子做了總結。

  魏蘭舟一邊聽著一邊笑看著懷裡沉沉睡著的美麗容顏。

  自從太后寢宮爆炸後,這個世上再也沒有福王,只有無憂閣閣主。

  因為只要他還是福王,他便得處在朝堂中面對爾虞我詐,可是,小楚楚的願望很小,她想要過單純的生活。

  穆國公府已是太遙遠的事,她的記憶裡甚至沒有那些家人的面容,若恢復金枝玉葉的身分,她還能做自己想做的事,過無拘無束的自由生話嗎?

  於是,他們有了共識,讓福王消失,她也不需要恢復原有的身分。

  人生是他們的,他們想過一個可以守候彼此的人生。

  此刻,魏蘭舟的手溫柔地放在她仍然平坦的肚子,雙眸深情的凝睇著輕輕打鼾的小妻子。

  他低下頭,在她的額上輕輕的印上一吻。 

【全書完】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8
發表於 2019-3-5 00:11:39 |只看該作者
後記 寫作神器這玩意兒 陽光晴子】
  
  完成這本書寶寶,晴子在心裡給自己大大的按個贊。

  藍海系列對膽小又龜毛的晴子而言,一直是天大的挑戰,所以,每每見到書店中新出的藍海書寶寶,晴子對那些作者是猛按贊。

  不是不夠勇敢,而是晴子有自知之明,或許是因為自信心不足,晴子的確怯懦啊,所以各位大大們可以想像,在寫這本書寶寶時,晴子與瘋子也差不了多少,很自虐呢!

  故事完成後,儲備多時的能量就跟著耗盡了。(晴子與藍海系列還是久久一次的相親相愛,生一、兩個寶寶就好,感恩喔。)

  在這裡,也跟書迷朋友分享一則新鮮事,當然,也許很多人都知道了,近年來,有一種名為「寫作神器」的電腦軟體,只要輸入一些相關的關鍵辭彙,就能自動蹦出一段生動又有情節的字句,而且這類軟體隨便在網路上一尋,就會跳出數十種,什麼「網文生成器」啦,「寫作輔助軟體」等等,價格並不貴。

  晴子進一步了解,才知道這些軟體都是運用大數據資料庫做成的,也就是從其它作品的搜集而來,也因此衍生出不少抄襲的問題。

  這個軟體的發明是利?是弊?各位大大們自行感受羅。

  只是,現今機器人寫新聞稿的事都不稀奇了,在未來的某一天,也許在小說界筆耕的天王天后也成了機器人,畢竟人工智慧的發展無邊無際,在很久很久的以後,人類也許就被機器人KO了吧……

  好吧,晴子看了太多科幻電影,腦洞大開,還是先休息羅,咱們下回見。

  拜!
一路好走,寶珠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5 06:20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