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1562|回覆: 10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葉雙 -【閨女賞味期】《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19-3-5 00:25:5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閨女賞味期 作者: 葉雙

為了怕她嫁不出去,她爹找來打手,
替什?都不會的她,掙來第一繡手美名,
因此她從小仰慕的人,終於要來提親了,
但怎?連她的死對頭也跟來了,
厚!他從小就愛欺負她不說,
連現在也是百般阻撓她嫁人,
不是找她鬥嘴害她形象盡失,
就是惡言相向讓她氣得臉紅脖子粗,
而且他真是她的煞星耶!
在她忙著和他攪和時,
她的心上人跟貼身侍女竟有了一腿,
讓她的世界頓時青天霹靂、風雲變色,
不過意外的是,他竟在此時伸出援手,
給了心傷的她,最溫暖的關懷……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19-3-5 00:26:1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宮清靈的目光在眼前的食盒裡兜了又兜,轉了又轉,甚至顰起了眉頭,紅潤潤的櫻唇也被編貝般的白齒給嵌咬住。

  那我見猶憐的素顏上漾著一抹深愁,好似她的心裡有著偌大煩惱般,讓人瞧了心中便莫名地泛起了一抹心疼之意。

  終於,一直放置在膝上的纖纖素手緩緩地抬起,不再猶豫地從漆紅的食盒中拈起了一塊碧玉晶瑩的豌豆黃放進嘴中,頓時方才的郁悶全數掃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愉悅的滿足。

  甜滋滋的笑容浮現在她臉上,那粲笑著實能讓天下的男人疼入心坎兒裡去。

  像是吃上了癮似的,她的手一塊接著一塊的掃著那食盒裡的點心,她臉上那滿足的笑容更是沒停過。

  終於,當她再次將手探進漆紅的食盒裡,然後左摸右撈了半晌,原本舒展的眉頭又再次蹙了起來。

  咦,怎麼空了呢?

  宮清靈不信地起身,一雙水靈靈的眸兒往食盒裡瞧去,卻見原本裝滿了豌豆黃的容器中如今已經半塊不剩。

  唯一剩下的便是自己另一手上還拈著的那一塊。

  不是該有十來塊的嗎?

  她都還沒吃過癮咧!

  可是這塊她好象不能吃了耶!

  盯著手中那塊誘人的甜點,她的眼神再次抽離精致的食盒,落到了一直默默待在房裡一側,手上還不停忙碌著的身影上。

  一張嘴開了又闔,闔了又開,卻好半晌沒說出半句話。

  倒是那個忙著「手起手落」的身影彷佛腦後長了眼兒似的,頭不轉、手不停地朝著宮清靈說道:「小姐,妳若想吃,就吃了它吧,妳知道我一向不愛甜食的。」

  跟著小姐這麼久了,怎會不知道她那孩子般的心性,很容易為了一件小事而開心,卻也同樣容易為了一件小事而沮喪。

  現下若不讓她吃了那塊豌豆黃,只怕那紅艷艷的櫻唇又要嘟上好一會兒了。

  「可是……」聽著那體貼的話語,宮清靈就算原本還有獨吞的企圖,這下也著實吃不下手中的豌豆黃了。

  宮清靈像是一陣風似的輕巧旋到了花輕願的身邊,然後趴在繡架上,伸手將那塊甜滋滋的小點心送到她的嘴邊,說道:「還是妳吃吧!妳已經忙和了一個上午了。」

  瞧瞧她多棒啊,爹和娘總說她還是個長不大的孩子,要是他們瞧見了她這副體恤人的模樣,應該就知道他們錯的有多離譜了吧!

  宮清靈驕傲的思緒翻飛而過,花輕願那輕軟的聲音又再次響起。

  「還是小姐自己吃吧!這塊綢等會兒君家老夫人會派人來取,我還得趕上一會兒才成呢!」

  任由心頭一股暖流竄過,花輕願泛起一朵暖笑,拒絕了宮清靈的好意。

  豌豆黃吃不吃,從來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小姐體恤自己的一番心意!

  「先吃一塊有啥關系,能花得了多少時間,就算君家的人來取繡布,就讓他們等一下不就成了嗎?」

  「可君老夫人一向威嚴,不喜歡別人忤逆她的意思,小姐將來是要嫁進君家的人,若是為了這點小事而惹得老夫人不快,總不是一件好事。」

  「這樣就不快,君家那老太婆也未免小氣得過分了吧!」宮清靈不以為然地吐舌說道。

  「小姐!」聽到了她那帶點調皮的話語,花輕願的眉頭忍不住微微蹙了起來,她嚴肅且語重心長地說:「話可不能這麼說,君老夫人怎麼說也算得上是君家唯一的長者,自有其一定的份量,小姐萬萬不該還未進門就忤逆了君老夫人,若是她因此而起了不悅之心,妳……」

  一長串的勸言都還沒有說完,宮清靈就忍不住搖手投降了。

  不過是要她吃塊豌豆黃嘛,竟也能來上這麼一段長篇大論,真是服了她了。

  「停停停!」宮清靈嘟囔地道:「不吃就不吃,干麼講這麼多,講得我頭都痛了。」

  望著自家小姐那嘟嘴抗議的模樣,花輕願原本嚴肅的臉龐也忍不住笑了開來。

  想到要治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姐,這種長篇大論可是沒用的。

  於是她立時改弦易轍地說:「我這樣說好了!小姐喜歡君公子吧?」

  毫無猶豫,宮清靈重重地點了點頭,嫁給君少恩是她從小到大的夢想呢!

  君大哥是那麼俊,又那麼的有才氣,一旦嫁給這樣的夫婿,想必走起路來都會有風吧!

  「那就是嘍!」像是早就預料到的答案,幾乎是她的話才出口,花輕願就忙不迭地回,「既然妳這麼想嫁給君大哥,那就當然要多順著君老夫人一點,這樣將來妳嫁過去,她才會真心疼妳。」

  「可是妳趕這東西已經趕了三天三夜都沒好好睡了,人家捨不得妳嘛!」其實現在花輕願手裡的工作本來應該是她的工作,畢竟宮家繡坊裡盛名在外的人是她。

  可那盛名本來就不該屬於她,而是屬於眼前這個對她忠心耿耿的花輕願,所以既然君老夫人指名要她的繡品,她也只好萬分不得已地再次勞煩花輕願了。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是刺繡這種家傳祖業彷佛和她有仇似的,她也沒轍啊!

  「小姐,我沒關系的,妳快把那塊豌豆黃給吃了,然後上床躺一下,等會兒君家派人來拿東西時,妳才能神清氣爽的好生接待。」

  「呃……這樣好嗎?」雖然丟下花輕願去睡覺真的有些不夠意思,可……她還真的有點想睡了,甚至一想到睡這個字就忍不住地打起了哈欠。

  「好好好,我的好小姐妳就別吵我了,否則這塊繡布就真的沒法兒交差了。」

  呃,宮清靈搖頭晃腦的想了一下,看來她想陪,人家還不領情,那她還是安分點去睡覺好了。

  也不多猶豫,宮清靈纖細的身子就這麼飄啊飄地,往床上趴了去。

  花輕願見狀,忍不住為她的孩子氣搖搖頭,然後放下手邊的工作,款步輕移的來到了榻旁,妥貼的替她拉好被褥。

  走回繡架旁,她望著那塊即將完成的繡布,悄悄在心中許了個願--

  只盼望,這繡布真能替小姐成就好姻緣!

  ***

  莊嚴肅穆的大廳中,幾近無聲,只見一塊繡了精致圖樣的繡布在一雙微皺的老手上翻來覆去。

  「嗯,不錯,真是不錯!」滿意的贊歎聲不斷,並愛不釋手的直撫著那微微突起,繡得活靈活現的鴛鴦。

  有這樣精湛手藝的媳婦,應該會對君家有所助益吧!

  君老夫人漾開了一朵滿意的笑,一掃她平時的嚴厲,也讓她身旁的丫鬟們個個面露詫異,卻沒有人敢出聲。

  君老夫人雖稱不上是什麼苛主,可一向威嚴莊重,自然流露出一股不容人輕慢的態度,所以她們也很懂得為人丫鬟的自保之道--就是多做少說。

  她們個個面面相覷,好奇老夫人到底在笑些什麼,卻沒有人敢問出口,即使她們每個都已經至少伺候老夫人好幾年的時間了。

  這樣的寂靜,被一聲低沉的嗓音給劃破。

  「奶奶今兒個心情這麼好,為啥?」

  這個嗓音讓老夫人的笑容裡添上一抹慈愛,她將視線自那塊精致的繡布中抽離,望向甫進門的那兩個昂藏男子。

  「你們來啦!」即使聲音不若平時嚴肅,可君老夫人卻仍是端坐在首座完全沒有起身的打算,只是居高臨下的看著眼前兩個男人。

  一股子欣慰在她的心中蔓延開來,一個是嫡孫,一個是外孫,兩個都是她的驕傲呵,要不是有他們,只怕她也沒有那個勇氣一肩挑起君家的產業。

  更沒有勇氣可以度過孤寂的漫漫長夜吧!

  「奶奶!」

  「姥姥!」兩個男人異口同聲的開口問安,只見一人恭謹的鞠著躬,另一個卻恣意的點點頭,就隨性自在的往旁邊的太師椅坐了下去。

  蒼老的眸中略略染上一抹的不贊同,緊抿的唇倏地微開,像是要出聲斥責,可隨即又闔上。

  倒是一旁的君少恩見狀,為免兩人又起沖突,連忙開口問:「奶奶今天倒是挺開心的,發生了什麼好事嗎?」

  老人家的心思被寶貝孫子這麼一問,立時被兜離了原先的情緒,臉上的不悅很快又被寵溺的笑容給取代。

  「少恩,你快來瞧瞧這對鴛鴦兒繡的如何?」活像是獻寶兒似的,她興匆匆的將那塊繡布攤在桌上。

  君少恩依言趨身上前,銳利的眼神往那塊布上淡掃了一眼,然後由衷的贊道:「嗯,看得出繡這對鴛鴦的人繡功了得。」

  「就是、就是!」君老夫人聽到他也贊不絕口,立時附和道:「我也覺得這娃兒的繡功極好,若是能成為咱們家的媳婦兒,絕對能興旺君家。」

  深邃的眸子閃過一道精光,顯然君少恩已然知道老人家心中的算盤,但他仍不動聲色地問:「奶奶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這繡花兒是出自宮家繡坊的千金宮清靈之手,你和她雖然沒有婚約,也沒有交換過信物,可畢竟打小一塊兒長大,感情自是不比一般,所以奶奶有意擇個吉日遣媒婆去提親,讓你倆成親,也好了了奶奶心頭的一樁大事。」

  靜靜地聽完君老夫人的話,君少恩還來不及開口,倒是一直坐在一旁的刑蔚中已經大刺刺的插嘴道:「姥姥只憑著一塊繡布就斷送了表哥的終生,會不會太草率了一些?」

  這話說的直接,也挺刺耳的,頓時惹來了君老夫人的不悅。

  「你這孩子在胡說什麼,什麼叫斷送少恩的一生,你可知道那丫頭是我尋覓了許久才找到的最佳人選,絕對能興旺君家,你別胡言亂語。」

  「可是和宮家有來往是我和表哥年幼之事,這些年來素無交集,那宮家小姐如今長得是圓、是扁咱們都不知道,要是讓表哥娶回一個麻子或瘸子那豈不是虧大了。」

  活像是鐵了心要唱反調似的,刑蔚中的話句句挑釁意味十足。

  「你……」君老夫人怒瞪了他一眼,就要開口斥責。

  眼見兩人之間的火氣愈來愈大,君少恩忍不住抬起手來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然後開口說道:「奶奶,其實我也覺得這樣太草率了些。」

  他著實不懂,要成親的人是他,為什麼起爭執的卻是他們兩個。

  「少恩,你也這麼覺得嗎?」寶貝孫子的話一出口,君老夫人的火氣隨即緩了緩,「那你認為該怎麼辦呢?」

  「正好這陣子布坊接了單子,應該有和宮家合作的機會,我看我就找個時間去君家走走吧!」

  無奈之余,君少恩提出了這個折衷的辦法。

  要不是為了消弭這一老一少之間的爭執,對宮家之行,他倒也沒多大興致。

  女人嘛!不過就是個傳宗接代的工具,是圓、是扁、是何方神聖,本來也沒啥大關系,與其拿時間去挑女人不如拿時間去賺錢。

  可問題是,他很清楚,若是他不這麼說,奶奶絕對會將他拒絕的帳算到蔚中頭上,他不希望這樣的事發生,所以只好妥協了。

  唉,剛剛要是蔚中沒有那麼沖動就好了,那麼他甚至可以連宮家這趟都不用走了。

  「好,這樣也好!」君老夫人眼見孫子沒拒絕,立時一掃方才的不悅,又漾開了一臉的笑,連聲應好。

  倒是刑蔚中見他屈服了,又是一臉的不以為然,想開口,卻又清清楚楚地接收到表哥警告的眼神,只好硬生生的把竄到舌尖的話給吞了下去。

  算了,反正又不關他的事,他何必理會那麼多呢?

  刑蔚中聳了聳肩,然後無所謂的想道。

  反正再過不久他就要離開君家了,姥姥愛將誰許給表哥又關他什麼事呢?

  ***

  「為什麼我得跟你去?」

  瞠大了眼,刑蔚中瞪著眼前怡然審視著帳簿的君少恩,質問道。

  「因為事情是你搞出來的。」頭也不抬,君少恩依然自顧自地將眼光擺在帳本上。

  像是完全沒有感受到,刑蔚中此時渾身上下進射出想要殺人的肅殺之氣。

  「什麼叫事情是我搞出來的?」聽到君少恩那莫名其妙到了極點的答案,他更是氣得吹胡子瞪眼睛。

  「如果不是你向奶奶頂了嘴,這一趟我本是不必去的。」

  「這是什麼見鬼的話啊?你搞清楚,我是在替你打抱不平耶!」翻著白眼,刑蔚中忙不迭的替自己喊起冤來。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呵!

  他只是不希望一向待他像親兄弟的君少恩因為老人家的私心,及興旺君家的家業,去娶自己不愛的女人罷了。

  難道這樣也錯了嗎?

  終於,君少恩自帳本中抬起了頭來,定定地看著他,以著就事論事的語氣說道:「若是你不和奶奶起沖突,我要不就娶了宮家千金,要不就回絕奶奶,她不會多說什麼的。」

  「可是難道你真願意去娶那個不知是圓、是扁的宮家千金,只因為她有一手好繡功,可以讓君家的家業繼續擴張?」刑蔚中忍不住質問道。

  現在是怎樣?整個君家難道只有他一個人是清醒的嗎?

  為什麼姥姥和表哥永遠都不懂,一生的幸福比起那些虛名和財富重要的太多了。

  「基本上,娶什麼樣的女人對我來說沒差,如果那個女人又剛好可以對君家有所肋益,那我又何必排斥呢?」

  「你們……都瘋了!」

  刑蔚中瞠大了眼,顯然對他的說法極度不認同。

  「我沒瘋,只是沒那麼多的時間花在那些風花雪月的事上頭。」君少恩完全不以為自己的想法有什麼錯。

  扛起君家的擔子這麼多年,他太清楚若是想要坐擁這些權勢或財富,他就必須付出比尋常人更多的代價。

  「你……」刑蔚中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麼,可轉念一想,表哥壓根就是一顆頑石,他自忖沒那能力可以敲得開,所以又何必浪費時間呢!

  「好,就算是這樣,那你自己去就行了,又何必要拖著我一起去呢?」

  抬眼掃了他一眼,君少恩想也沒想的就吐出了一個幾乎讓他吐血的答案。

  「因為一個人去很寂寞,反正你也得負些責任,所以……」

  其實他是不希望留他一人,再和向來嚴謹的奶奶起沖突,所以才拉著他一起去,不過這話放在心上就好,免得蔚中的心裡又不舒服了起來。

  「見鬼的寂寞,你確定你真的知道這兩個字怎麼寫嗎?」像是被踩著了尾巴的貓,刑蔚中氣的只差沒整個人跳起來。

  懶洋洋的抬眼再掃了刑蔚中一眼,因為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所以他索性說道:「還記得你曾經許給我三個願望,說你絕對會幫我實現的嗎?」

  「我……」刑蔚中被問地當場語塞。

  怎麼可能會忘呢?要不是諾言還未實現,恩情還未償完,他早已離開君家,天涯海角任他遨游了。

  其實刑蔚中壓根就不像他外表所表現的那樣吊兒郎當,事實上,這幾年下來,他早就憑一己之力,沒有借助任何君家的幫助,開創了符合自己興趣的事業,成為京城最有名氣的「翩鴻大酒樓」幕後老板。

  只不過,一開始是不想藉君家的聲勢而隱身於後,到後來事業有成,他卻又不想大張旗鼓的去張揚,於是知道這個秘密的就只剩下君少恩一個人了。

  而基於君家從小對他的養育照顧之恩,刑蔚中才會答應君少恩所謂「三個願望」之事,當時雖是戲言,但他可從沒有不遵守的念頭,沒想到君少恩這個時候拿來將了他一軍。

  「這就是我的第一個願望。」君少恩簡潔有力地說。

  完全沒料到他會使出這等卑劣的招數,刑蔚中整個人愣住。

  早該料到自己斗不過表哥的,但也真的沒想到他竟然……竟然這麼奸詐,一句話就讓他連一絲絲拒絕的機會都沒有了。

  ***

  「怎麼辦?怎麼辦?」

  口中喃喃低語,宮清靈那三寸金蓮不斷的在自己的閨閣裡踩著方步,團團轉地彷佛像是一只熱鍋上的螞蟻。

  雖然期待了很久,可是那一天真的來臨,宮清靈反而亂了方寸。

  「小姐,妳就別再轉了。」被轉的頭都暈了,花輕願開口想要阻止宮清靈那心慌意亂的踱步。

  本來她還以為以小姐的個性,若是聽到這個消息,鐵定會開心地跳起來,可誰知她的表現竟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看來小姐真的是很在乎那個一直在她心底盤據著的君大哥呵!

  「不是我想轉啊,可是我的腳就不聽使喚嘛!」嘟著嘴,宮清靈很是無辜的說道。

  「小姐何必這麼緊張呢!妳想念君公子已經這麼多年了,如今他要來家裡作客,不是正好合妳的心意嗎?」輕柔的嗓音帶著微微的不解,花輕願染笑的臉龐夾雜著淺淺的祝福。

  「話是這麼說沒錯啊!可問題是我怕……」

  「有什麼好怕的呢!這似乎不像是小姐的個性呵!」半是不解、半是取笑,花輕願的問題甫出口,宮清靈的臉上便飄來一朵紅雲。

  「我、我……」她低頭玩弄著自己的十指,那嬌羞的模樣讓花輕願臉上的笑更是燦爛了幾分。

  「小姐該不是怕自己見了君公子以後,會不喜歡他吧?」她故意說著反話。

  果不其然的,宮清靈聞言便倏地抬起頭來,嘟起了雙頰,抗議地說:「才不是呢!我才不會不喜歡他,我是怕他不喜歡我,好不好?」

  原來啊!

  聽到宮清靈的答案,她笑了,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患得患失,於是她淺言安慰道:「這是不可能的,小姐這麼可愛,怎麼可能會有人不喜歡妳呢?」

  「可是、可是……我除了吃喝玩樂,什麼都不會啊!就連那盛名在外的繡功也完全是因為有妳幫忙。」自己的斤兩有多重,她是知道的。

  平常她無所謂,誰教她天生命好,生長在富貴之家,爹娘又萬般疼寵,可如今她卻地質疑起了自己。

  「亂講!」對於宮清靈那自眨的話,花輕願輕斥著。「小姐的笑容多能讓人開心呵,妳將來若是嫁至君家,便有成群的丫鬟供妳差遺,會不會繡功有啥大不了的。」

  「可是……」雖然花輕願的話好象很有道理,但不知怎地她的心只要一想到君少恩要來,就隱隱浮現了一絲不安。

  「再說,將來小姐嫁了,輕願也願意陪嫁過去,一切還是可以跟往常一樣啊!」不忍再瞧見宮清靈那總是帶笑的臉龐泛著愁苦,她又繼續說道。

  聽到她的話,宮清靈那雙眼便立時燦亮了起來,一掃方才的愁悶。

  「輕願,妳真的願意嗎?」她激動地握住了花輕願的柔荑,心中的憂心全都一掃而空。

  「當然願意!」花輕願毫不猶豫地點下了頭,對她來說,她唯一的心願就是看到小姐能獲得幸福。

  「那真是太好了!」只差沒開心地跳起來,宮清靈收緊了自己的手,任由那暖意彼此交融著。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19-3-5 00:26:3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兩個身著華服的偉岸男子端坐在廳上,其中君少恩優雅的端起了下人送上來的精致瓷杯,淺啜了一口,姿態優雅而迷人。

  而刑蔚中則粗魯的拿起了杯子,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舉動會發出讓人側目的碰撞聲,然後毫無優雅可言的將茶水一飲而盡。

  宮家兩老看著眼前那強烈的對比,很自然便將好感全數放到了君少恩的身上。

  暗自慶幸著,還好女兒心儀的是君少恩,雖說這兩個孩子同樣是他們看著長大的。

  可姑且不論君少恩是君家的命脈,坐擁著君家的一片榮華富貴,而刑蔚中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孤兒。

  就說這兩人那天差地別的舉止,一優雅端正、一放蕩恣意,就已經夠讓為人父母者捨刑蔚中而就君少恩了。

  在審視了好一會兒後,宮濤略清了清喉嚨,說道:「不知君世侄此番前來是為了何事?」

  他們夫妻倆昨日接到拜帖之際,還在臆測著,君少恩這次前來,或許是為了和女兒的親事。

  因為他們兩家近年來已經少有走動,君少恩應該不至於為了其它事,如此大費周章的從京城南下到杭州。

  再加上那日君老夫人還特地遣人來家中索繡,兩家結親之事想來是八字已有一撇,所以兩老還兀自欣喜寶貝女兒的終生大事終於有了著落。

  就連宮清靈也是喜上眉梢地宛若一只小雀兒似的,半刻也不得閒。

  「這次我們兄弟前來,於公是為了想和宮伯父談談宮家繡坊和君家布坊的合作。」君少恩不卑不亢的得體響應。

  「嗯,老夫已經聽說了,賢侄這幾年在商場上的表現簡直可以用大放異采來形容,若是君宮兩家能夠合作,當是美事一樁啊!」

  「是伯父過獎了。」君少恩謙言道。「至於私事嘛……」

  君少恩頓了頓,雙眼掃過兩老的一臉期待,這才緩緩地啟口,「不瞞伯父、伯母,我奶奶有意和宮家結為親家。」

  「這、這……當然好啊!這可更是好事一樁啊!」君少恩的話聲才落,宮濤略就立時拍掌大樂應好。

  但彷佛是見不得他那喜上眉梢的模樣,一直安靜待在一旁的刑蔚中突然冷言說道:「伯父話可別應得太早,雖說兩家結親好是好,但君家畢竟是大戶人家,咱們總得瞧瞧宮小姐能不能端得起君家的飯碗啊!」

  這話委實說得太過明白了些,當下宮家兩老的臉色變了又變。

  沒好氣的瞪了刑蔚中一眼,君少恩只好再次扮演起和事佬的角色。

  他略略閉目,任由腦海裡的思緒兜轉了一圈,然後斂起了眸中的精光,俊逸的臉上浮現了一抹淺笑,朝著宮家兩老說:「兩位長輩別誤會,蔚中這話並沒啥惡意,他只是希望我和宮小姐的婚約是出自於真心實意的感情,而不只是源於門當戶對。」

  既然人家都已經把話轉圜地這麼合情合理,宮家兩老的心裡就算再不悅,也只能吞下。

  「當然、當然!」宮濤略緩了緩驟生的怒氣,附和地說道:「咱們君、宮兩家本已家業龐大,自是不用再靠聯姻來謀求利益。」

  「正是!」君少思頷首,眼角卻瞥見了刑蔚中眸中那抹逐漸加深的不以為然,深知他又想闖禍,正要開口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既是這樣,宮伯父一定不會介意我們在府上叨擾數日,好讓表哥和宮小姐能有相處的機會,若是真能情投意合,也不至於多上一對豪門怨偶。」

  他的話才說完,就已經清楚的感受到身側傳來一抹凌厲的殺人目光。

  刑蔚中聳了聳肩,原本僵冷的一張臉,頓時飄上一抹淺笑。

  沒錯,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用這樣的提議來惹怒君少恩,誰叫他沒事硬將他拉來宮家,讓他困守宮家幾日,不過是他一個小小的報復。

  收回自己殺人的目光,君少恩還來不及化解刑蔚中那荒謬的提議,宮濤略竟已經撫掌大樂道:「這真是太好了,就這麼決定吧!讓清靈和少恩多認識些。」

  人家都這麼說了,他還能說什麼呢?

  瞧宮家兩老大樂的模樣,還有刑蔚中臉上那抹毫不遮掩的幸災樂禍,只怕這數日是誓必得要困守宮家了。

  ***

  「小姐、小姐……」看著眼前東竄西閃的身影,花輕願忍不住地輕喊著。

  「噓!」生怕被人發現,距離花輕願十步之遙的宮清靈倏地回過身來,朝著她比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眼見主子停了下來,花輕願連忙三步並作兩步的快步上前,小聲地對著宮清靈勸道:「小姐,老爺夫人都已經遣人來交代,明日就會正式讓妳和君少爺見面,妳就別那麼心急了。」

  「可是人家等不及了啊!」宮清靈一雙骨碌碌的眸子透過遮掩著他們的花叢往大廳裡掃去,滿心就想見心上人一面。

  「小姐別心急,咱們還是先回房吧!妳這模樣若是讓別人見到,只怕會惹人非議的。」

  雖然明知主子只是孩子心性,才會迫不及待了點,可問題是君家怎麼說也是大戶人家,將來小姐若是如願嫁進了君家,可是要撐起君家少奶奶地位的,恁是這般輕浮的舉止若是讓人瞧見了,只怕對她不利。

  「只瞧一眼,一眼就好了。」面對花輕願的顧慮,孩子氣的宮清靈哪能理解,她只是執著的想瞧心上人一眼,好一償相思。

  「小姐……」花輕願無奈的輕喊,卻又拿她一點轍也沒有,只好認命的跟在宮清靈身後,活像是個小偷似的閃閃躲躲。

  ***

  受不了屋內那窒人的氣氛,才喝完一杯茶,刑蔚中就忍不住起身步至屋外透透氣兒。

  真搞不懂表哥怎麼能忍受那樣沉悶的氣氛和對話。

  不過也算是他自己失策啦!

  方才沒事干要那點壞心眼,完全沒有想到表哥若被困守在這大宅之中,他也同樣得悶在這兒。

  唉!無聊啊,無聊!

  他的生命難道就得在這一棟棟被道德禮教所捆綁的大宅子中度過嗎?

  他那老謀深算的表哥,究竟什麼時候才要把那三個願望用完,好還他一個自由之身啊?

  正當刑蔚中仰天望月,大歎三聲無奈之際,突然間他的眼角閃過了兩道鬼祟的身影,正偷偷摸摸的接近著大廳。

  幾乎是立即的,他頑長的身影宛若飛鴻自地面展翅而起。

  不到眨眼的時間,他的身影已經竄至了其中一人的身後,他倏地出手揪住了那個鬼祟之人的辮子,用力將之扯到自己的身側。

  「說!你是誰?」刑蔚中沉聲低喝道。

  「放、放……放手……」宮清靈向來就是個嬌滴滴的千金小姐,何曾被人這樣粗魯的對待過。

  尤其是那人揪著她辮子的手勁,讓她疼得都快淌淚了,她連忙朝著眼前的陌生男人命令著。

  「要我放手很簡單,先說明你的來意。」透著微亮的月光,刑蔚中只覺眼前這個宵小的聲音和體形都纖細的過分。

  他還沒來得及細想,背部卻已經連番遭到痛擊,耳畔也傳來了一連串的喳呼。

  「你是誰?快放手,要不然我要喊人嘍!」

  突然在自家院落裡遭到襲擊,花輕願死命的拍打著刑蔚中寬闊的背部,完全顧不得自己的安危,一心只想將主子從「魔掌」中救出來。

  背後突然遭到攻擊,刑蔚中根本沒注意到說話的是個女子,下意識的往後擊掌,眼見那掌就要拍上花輕願的胸口,他的另一只手臂卻突然傳來一陣劇痛。

  腹背受敵的情況讓刑蔚中的怒氣驟生,懶得再和她們磨蹭下去,他索性再次運氣於掌心,想要給這兩個小賊一個教訓。

  「住手!」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大廳口卻突然傳來了喝止之聲。

  氣怒的刑蔚中壓根沒將這聲喝止給聽進耳去,只見他揚高了掌,正准備一股作氣拍下。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一道極快的身影,掠過了他的身側,並將他身後的那名小賊用手給旋進了懷中。

  跟著那人伸手一點,精准地點中了刑蔚中的腕穴,他只覺自己的手腕一麻,原本緊扣著宮清靈的手也跟著松了開。

  眼見情況急轉直下,刑蔚中這才斂起怒氣定神一瞧,便見這突然冒出來的人竟是自己的表哥,於是他不解地朝著君少恩問道:「表哥,你這是干麼?為什麼不讓我教訓這兩個鬼祟之人。」

  「蔚中,你瞧清楚她是誰。」對於他的魯莽,君少恩只是無奈的搖頭。

  方才要不是他阻止的快,只怕現下他這個魯莽的表弟已經惹下大麻煩了。

  「我管她是誰!」刑蔚中沒好氣的說,但一雙眼仍是不由自主的往那兩個小賊瞟去。

  「瞧清楚了?」

  「不就是兩個小毛賊……」刑蔚中的話突然頓住,然後一雙眼倏地瞪大。

  兩個女人!?

  可那又怎麼樣,就算是女人,也是賊啊!

  清楚的瞧見了刑蔚中眸中的不以為然,君少恩索性直接道出她們的身分。「他們不是賊,她們是宮家的小姐和侍女。」

  「拜托,表哥你搞錯了吧!宮家的小姐干麼像個偷兒似的,在自家院裡偷偷摸摸的行動。」刑蔚中不以為然的輕嗤。

  「我沒搞錯,況且就算我搞錯,宮伯父也不至於搞不清楚自己的女兒是誰吧!」君少恩沒好氣的說。

  對於他這個有時魯莽到過頭的表弟,他常常頭痛得緊。

  今天他不但使計讓他不得不困在宮家,還差點落了個意圖謀殺宮小姐的罪名,他開始懷疑起自己為了報復而帶他前來是不是一個不智之舉了。

  聽著君少恩肯定的話,再抬眼瞧瞧逐漸往他們這兒走近的宮濤略,刑蔚中總算相信了宮清靈的身分。

  「蔚中,快向宮小姐道歉。」眼見他終於相信,君少恩連忙息事寧人的說。

  可誰知刑蔚中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有錯,依然理直氣壯得緊。「就算她真是宮家小姐,但誰知道她們的身分啊,這樣躲躲閃閃的,任何人見著了也覺得可疑。」

  「誰閃閃躲躲、偷偷摸摸的啊!這裡是我家,本小姐愛去哪兒就去哪兒,要你來多管閒事嗎?」

  一手努力地揉弄著自己依然發痛的頭皮,宮清靈氣呼呼的手扠著腰,對刑蔚中吼道:「倒是你,又是哪根蔥、那根蒜,干麼沒事進宮家來殺人。」

  殺人?這個指控也未免太嚴重了吧!他若真要殺她,她不會到現在還有命。

  對於她那誇大到極點的指控,刑蔚中只是翻著白眼,很是不屑地說:「殺妳我還嫌手髒呢!要不是顧念宮、君兩家的情誼,妳以為我很願意出手嗎?」

  「你……」宮清靈氣極了,向來被人捧在手掌心上的她怎堪這樣的污辱,她跨步上前,正打算揚手給他一個教訓之際,身後卻傳來了爹親嚴肅的低喝聲。

  「清靈不得無禮。」

  知道向來最疼自己的爹爹已在身後,宮清靈當下宛若一只翩翩彩蝶似的旋了個身,然後飛撲進爹親的懷裡,哭訴道:「爹,這個魯莽男子欺負人,你快將他趕出宮家去。」

  「清靈,別胡說,刑賢侄怎麼說也是客人,咱們做主人的沒有盡心招待已是不該,怎麼可以說要把人家趕走呢?」宮濤略凝聲低斥著女兒的無禮。

  就算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吧!

  眼下是宮、君兩家聯姻最重要的時刻,他可不想因為一點小誤會,就葬送了女兒一生的幸福呢!

  「可是他欺負人家啊!」眼見疼她的爹都不替她主持公道,宮清靈孩子氣的跺著腳。

  「傻孩子,這全是一場誤會!妳向來度量極大,怎麼計較起這點小事來了呢?」

  輕撫著女兒的發,宮濤略技巧十足的軟聲安撫,順道借著這番話語彰顯出女兒的大度量。

  「妳想想,今天幸好是妳,若是換作真的小賊,刑賢侄不出手相助,那咱們宮家可就得損失不少了!」

  對於爹親說的話,宮清靈不敢置信的瞠大了眼。

  「可是……」她真的不懂,向來疼她的爹怎麼會這麼說話,嘟起了嘴還想再說些什麼。

  然而,宮濤略已眼明嘴快地開口,「別再可是了,妳也受了驚嚇,快讓輕願服侍妳回房歇著吧!」

  「爹……」宮清靈跺著腳抗議,可收到指示的花輕願已經先一步的上前扶住她的肩頭,微微使力要將她帶離了這一團紊亂之中。

  百般不願意離開的宮清靈無奈之余,只好認命的邁開了步伐,然後就在她與刑蔚中錯身之際,她毫不掩飾地惡狠狠瞪了他一眼。

  那眼神彷佛是在警告他,他們之間的梁子結下了,他最好小心一點。

  可就這麼一眼,一抹莫名的熟悉感在轉瞬間竄上了心頭,她好奇地再回頭,卻正好瞧見了他臉上那抹不在意的訕笑。

  火氣更上心頭,宮清靈哪還管得了什麼熟悉不熟悉的,當下就決定把他當成仇人。

  宮清靈發誓,總有一天,她一定會報這個仇的,絕對!

  ***

  月兒高掛,眾多繁星圍繞。

  花輕願手裡繡著花,眼光卻不時瞟至那個倚窗憑眺,幾乎氣嘟了一張嘴的宮清靈。

  見到小姐又再發孩子脾氣,她無奈的搖了搖頭,一句話也沒說的便再次埋首於自己眼底下的繡布。

  但突然間,一聲驚呼劃破了夜的寧靜,也讓花輕願結結實實地嚇了好大一跳。

  「啊!」圓呼呼的眼兒拂去了怒氣,閃爍著燦亮的光芒,宮清靈的臉上盡是恍然大悟的神情。

  「小姐,妳怎麼了?」還以為主子出了什麼事,花輕願甚至連自己手上因為被嚇到而刺著的傷口都顧不著,連忙問道。

  「我終於想起來他是誰了!」她說的咬牙切齒、憎恨至極。

  望著主子那氣憤的模樣,花輕願沒轍地搖了搖頭。

  她自然知道主子口中的那個「他」是指誰,不就是那個讓小姐氣了一整晚,就連晚膳也沒用的刑公子嗎?

  自己的激動得不到響應,又見花輕願一臉無奈的模樣,孩子心性的宮清靈邁步上前,走到了繡架前。

  她彎下身,與花輕願眉對眉、眼對眼,然後不悅地問:「輕願,妳怎麼不問我『他』是誰?」她問話的方式,彷佛花輕願的不問是多麼罪大惡極的事。

  花輕願見狀,深知為保小命,最好從善如流,於是她輕啟檀口問:「那個刑公子究竟是誰?」

  「他就是那個該死的烏龜王八蛋。」宮清靈惡狠狠的說。

  「呃……」花輕願完全愣住了。

  這個回答有不等於沒有嗎?畢竟刑公子是烏龜王八蛋這句話她都已經聽了一個晚上,早就不稀奇了。

  看著她一臉迷惑,宮清靈知道她不懂,於是再次憤憤地說:「他就是小時候,總愛同我搶君大哥的二愣子。」

  小時候!?

  這倒新鮮了,因為她到宮家的時候,小姐已十三、四歲的年紀,在禮教的束縛下,便再也沒踏進過君家。

  所以她自然不了解宮清靈和刑蔚中在年幼時期究竟有怎樣的糾葛。

  「對,沒錯!」愈想愈氣,那個可惡的男人依然和小時候一樣惡劣,光憑這點她就可以肯定他絕對是他。

  「看來你們小時候就結下梁子了?」花輕願小心翼翼地問。

  如果主子的答案是肯定的話,那可就真的該糟了。

  沒有以前的恩怨情仇,他們之間已是水火不容了,如今再讓小姐想起小時的前仇舊恨,這下要是一個弄不好,只怕這宮家是要雞飛狗跳了。

  「對啊!」不說不氣,說起這宮清靈就忍不住恨得牙癢癢的。「小時候人家就喜歡君大哥了,可那個壞蛋就偏要來同我搶君大哥,每每我才拉著君大哥玩了一會兒,他就忙不迭的來拉定君大哥,說要練武什麼的。」

  這……也算是仇嗎?

  先前看她憤恨不平的樣子,花輕願還以為兩人之間真有什麼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沒想到只是這麼丁點兒芝麻大的事。

  但宮清靈卻像是壓根沒瞧見她的詫異,又兀自繼續數落,「他小時候還惡劣的把我推下水塘,害我從此怕水。」

  嗯!這倒還算得上是一種冤仇。

  花輕願點了點頭,終於願意承認他們梁子結的有點道理。

  「輕願,妳可別以為那個壞蛋做過的壞事只有這些,還有呢!」像是數落上了癮似的,宮清靈才喘了口氣,又忙不迭的繼續說:「最可惡的是,有一次他們在練武,那家伙像是故意似的,拿著亮晃晃的刀子在我的手臂上劃了一刀,那疤可是至今都還在呢!」

  咦,有嗎?聽到這裡,花輕願的疑惑又起。

  她伺候小姐入浴也不是三、兩天的事情了,怎也沒見過她那婀娜多姿、白皙如雪的肌膚上有啥傷疤來著。

  她腦海中的疑惑末除,就見宮清靈已經大剌刺的撩起了自己的水袖,然後指著臂上的一處肌膚,「喏,瞧瞧,不就在這兒嗎?」

  瞧小姐說的信誓旦旦的,花輕願雖然頭一眼沒瞧見那上頭有啥疤痕,但她仍很努力的一瞧再瞧。

  就在她幾乎投降地抬起頭想要對宮清靈承認自己真的瞧不著任何傷疤之際,突然一道淡到幾乎與肌膚同色,但略淺的小痕映入她的眼簾。

  呃,這就是讓主子顯然快要氣炸的「疤」嗎?

  它還真是……小得讓人幾乎忘了它的存在呢!

  這值得這麼生氣嗎?

  但她可沒膽多說什麼,畢竟她還是很珍惜自己這條好不容易撿回來的命。

  像是終於數落完了刑蔚中的惡行惡狀,宮清靈憤憤地放下了撩起的袖子,然後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直鎖著花輕願,彷佛把她當成了刑蔚中似的。

  花輕願一點兒也不懷疑,如果此時此刻刑蔚中在這兒的話,小姐絕對會毫不猶豫的刀刀砍落,了結那仇人的性命。

  「輕願,妳說說他可不可惡?」宮清靈氣呼呼的做下了結論。

  「的確很可惡。」花輕願從善如流的附和。

  可誰知她的話聲才落,宮清靈便豪氣萬千地說:「如果連妳這麼善良的人也覺得他很可惡,那麼他絕對是很可惡的,所以我決定一定要報仇!」

  花輕願一愣,這樣的結論著實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本來僅是想要舒緩主子的怒氣,可誰知好象弄錯了方法,而將她的怒氣撩撥的更熾了。

  但這可不行啊!

  小姐既然心儀君公子,而刑蔚中又是君公子的表弟,況且,聽老爺和夫人的說法,兩位公子這次前來,似乎是為了看看兩家有無結為親家的可能。

  如果小姐真的槓上了刑公子,而他又在君公子的耳畔咕噥個幾句,到時這樁婚事不就砸了嗎?

  只要一想到小姐到時會有多難受,花輕願就忍不住大起膽子勸道:「小姐何必為了這種不值一提的魯男子生氣呢!妳不是對君公子很是心儀嗎?現在最重要的,應該是如何攫取君公子的心吧?」

  本以為自己或許能夠說服主子,別因為一個人而壞了自己的心願,可誰知宮清靈卻一句話就堵死了她接下來的勸言。

  「兩樣都很重要,我當然一定要當君大哥的新娘,可是我也不能任由這種惡劣的人待在君大哥的身邊,否則難保有一天,君大哥讓他給害了。」

  呃!話能這麼解釋的嗎?

  雖然明知道自己該再勸她,可花輕願知道每當小姐固執起來,絕對無人能夠匹敵,所以她也只能望著宮清靈無言以對。

  現下她只希望刑蔚中不會隨著小姐起舞,否則,只怕不僅是她,就連老爺和夫人都要頭痛了嘍!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19-3-5 00:26:4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破曉雞啼,天邊的星子還隱隱的掛在半空中。

  昏昏暗暗的天色中,一條身影倏地閃身進一間房,他趨近床楊,大手一掀床簾,然後朝著躺在床上還緊闔著眼和周公打交道的人說:「表哥,咱們還是離開吧!」

  沒有響應。

  向來沒啥耐心的刑蔚中不厭其煩的又再大聲說了一次。「表哥,咱們還是離開宮家吧!」

  微微睜開了惺忪的眼,君少恩不解的看向一臉激動的刑蔚中,對於他的氣急敗壞很是不解。

  「表哥,我說那個宮清靈鐵定不像外頭傳言的那麼賢慧,更別說是什麼杭州第一繡手了,她這樣的女人壓根就配不上君家少奶奶的頭銜,所以表哥也不用在這兒浪費時間了。」

  「咦!?」雖然睡意尚未完全褪去,但刑蔚中那劈哩咱啦的一長串話語倒也叫君少恩開了眼界,向來清淡的眸中綻出了詫異。

  雖然蔚中外顯的個性向來玩世不恭,但那只是一般人眼中的他。

  身為他的兄弟,自然知道除卻他那刻意外露的情緒之外,他一向也算得上是內斂之人,如今卻這般的氣急敗壞,怎不令人感到驚詫。

  「表哥,你到底睡醒了沒?」自己的要求得不到響應,又見君少恩瞠大了一雙眼愣愣的瞧著他,於是沒好氣的問。

  「能不醒嗎?」面對他的質問,君少恩無奈的兩手一攤。

  像他這種喊人起床的方式,除非天賦異稟,否則只怕沒人還能繼續睡下去吧!

  「既然醒了,你好歹也應句話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刑蔚中又忙不迭的追問。

  「應什麼話?」究竟是他腦子還沒轉過彎兒來,還是蔚中說話沒頭沒腦的,他怎麼不記得有什麼話是該回答而沒回答來著。

  「我說咱們立刻離開宮家。」刑蔚中干脆開門見山的再說一次,懶的再拖下去。

  「給我一個好理由。」

  「理由就是我不想待在這兒。」他說的理直氣壯,傲然的神情像是這個答案已經代表了一切。

  但在君少恩的眼中,卻瞧見了他眸中的別扭。

  如果沒有瞧著那份別扭,或許他會很爽快的說好,反正他本來也不是那麼樂意來宮家莊,畢竟他要辦的事可多如牛毛,他來只是為順著奶奶的意思。

  既然已經來過,宮家小姐也見了,他還是那老話一句:要娶誰當他的娘子,他完全不在乎。

  所以他的走與留就變得不是那麼重要了,可是這走與留對蔚中而言,似乎變得重要,而這份重要也著實值得細細深究。

  「蔚中,你忘了嗎?」那深邃的眸光倏忽流轉著一抹精光,語氣卻仍然維持平淡,「你想不想待在這兒,從來都不重要。」

  意識到表兄似乎不想答應他的要求,刑蔚中原本精光爍爍的眸子倏地微瞇,語帶不悅的問:「那什麼才重要?」

  「記得咱們大老遠來宮家的目的嗎?」君少恩忽爾說。

  「記得!」刑蔚中老大不情願的點了點頭,說道:「咱們是要來確定宮家小姐適不適合成為君家的嫡孫媳婦。」

  「沒錯!」君少恩霍然坐起,直視著他的眸中帶著一點點外顯的犀利。「那麼我們確定了嗎?」

  「怎不確定,一個會像偷兒般偷偷摸摸、行事鬼祟的姑娘,怎麼適合成為君家的少奶奶呢?」刑蔚中肯定的說道。

  「這只是你的個人偏見。」

  「這不是我的個人偏見!」他抗議。

  「證明給我看。」君少恩天外飛來一筆的突然這麼說。

  原本一臉氣憤的刑蔚中此刻是一頭霧水,腦子彷佛一時停頓住了。

  「證明什麼?」

  「我需要更多的證據證明宮清靈不適合入主君家,因為我必須有個理由去說服奶奶君、宮兩家聯姻是不適當的。」

  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呵!

  簡直是理直氣壯的讓人咬牙切齒,可是盡管如此氣憤,但刑蔚中就算兜破了腦袋,仍然找不到一句話可以反駁。

  「所以……」他的兩片薄唇緊抿,心中驀地漾起了一抹不怎麼好的預感。

  閒適的取來僕傭置於榻旁的披風,君少恩懶洋洋的起身,在稍稍活動了下筋骨之後,才轉頭看向一臉隱晦的表弟。

  「所以,你必須說服我!」

  聞言,原就老大不爽的刑蔚中更是暴跳如雷,「見鬼了,娘子是你的,我為什麼要說服你?」

  君少恩一針見血地說:「就沖著你不願意喚宮小姐一聲嫂子。」

  這俗話說的好,無奸不成商嘛!

  一個成功的商人就是要有在轉瞬間掐住敵人命脈的本事,對於自家兄弟,他自然也不會吝於使出自己的絕世神功。

  「你……」刑蔚中語塞。

  事實上,表哥說的沒錯,要他喊那女人一聲嫂子,是比殺了他還讓他難過。

  不曾細想這般深的厭惡從何而來,反正每每只要他一想起她那眸中的嫌惡,就忍不住心火驟燃。

  帶著一抹飄忽的淺笑,君少恩的大掌拍上了表弟的肩頭,故意火上澆油地說:「兄弟,你也知道我這個人一向不會為難別人,當然你也有得選擇,反正叫一聲大嫂,不會死人的。」

  瞧瞧蔚中的臉色,看來他與宮清靈之間有著他所不知道的糾葛,更或者……

  君少恩心中忽爾靈光一動,臉上的笑更是迷離地難以捉摸了起來。

  「我不會叫他大嫂的。」刑蔚中咬著牙吼。

  「那就說服我吧!」

  幾乎是萬般肯定他一定會咬下這個餌,君少恩臉上的笑更加態意了起來。

  無聊的日子也的確過了很久,偶爾逗逗他這個表弟好象也挺不賴的!

  「我會的!」刑蔚中丟給了他這個答案,然後轉身就走。

  望著他那僵直的背影,君少恩臉上的笑容多了一抹深思。

  或許,也該是時候了,如果真能這樣,那麼來這一趟或許也算得上是不虛此行了吧!

  ***

  手拿著提籃,宮清靈幾乎是以著迫不及待的心情,蹦蹦跳跳的往君少恩所居住的院落走去。

  眼見迎賓軒就在眼前,她的心愈發緊張了起來,盡管明知自己的衣著在花輕願的巧手打理下一定合宜,但她仍是忍不住在自己身上撫撫弄弄的。

  最後,甚至還慎重的打開了食盒的蓋子,直到確定裡頭的糕點依然很是完美,她這才放心的吁了口氣。

  美麗的臉龐上褪去了方才的緊張兮兮和小心翼翼,正當她深吸了口氣,准備踩著優雅的步伐進入迎賓軒,給心上人一個好印象之際,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句令她的怒火在瞬間爆發的話語。

  「別再裝了,一個不賢淑的女人就算再怎麼裝,也裝不來賢淑的樣子。」

  聽著這刻薄到了極點的話語,宮清靈幾乎是立刻旋身。

  繡著精致花朵的裙襬因為她快速旋身的舉動而在空中劃出了一道美麗的圓弧。

  一對上刑蔚中那含著戲謔的眼神,她那雙清亮的眼立時綻出了熊熊怒氣。

  「姓刑的,你剛剛說什麼?」宮清靈緊咬著牙質問。

  「我剛剛說妳就別裝了,免得裝來裝去裝不成個樣子,反而徒惹人家笑話。」

  「我裝什麼了?」深吸了口氣,她再問。

  她氣的拳頭緊握,要不是腦海仍然留存著一絲絲的理智,這拳頭只怕早已揮到那張閃爍著明顯輕蔑的臉龐之上。

  「一個賢淑的大小姐,一個有著巧思的繡手,這些難道都不是裝的嗎?」挑起了濃眉,刑蔚中居高臨下的緊睨著宮清靈,沒放過她臉上閃過的任何一絲表情。

  其實,這只是一種手法粗劣的試探。

  從以前到現在,他都著實不相信這女人有能力繼承家傳,甚至還將之發揚光大,成為杭州城裡的第一繡手。

  這其中絕對有什麼秘密,所以……

  哼哼,在結束和表哥的對話,再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他便決定先找出可以左證自己想法的證據,然後再拆穿她,讓她絕了入主君家當女主人的心。

  「誰……誰在裝啊!」面對那緊凝著她的炯炯雙眼,天真的宮清靈哪能不心虛。

  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正常,可是她那吶吶的反駁,聽起來硬是少了往常那種盛氣凌人的理直氣壯。

  也不過就這麼一句,刑蔚中已經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測沒有錯誤。

  臉上褪去了譏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自信滿滿的笑容。

  「是誰在裝,自己心裡有數。」邁著大步逼近宮清靈,他倏地出乎掀開了食盒,露出了一碟碟精致的小點。

  那幾碟小點才映入他的眼簾,他這個京城第一大酒樓的老板便忍不住皺起了眉。

  既然有能力開酒樓,對於吃的涉獵可就不是蓋的,什麼奇珍佳餚他沒嘗過,更別提這種特色小點,而她手中這幾盤小點,在他眼中看來,可說是絕對的不及格,因為毫無特色嘛。

  他大刺刺開口說道:「別告訴我這些都是妳特別親手做來給表哥吃的。」

  「是又怎麼樣?」宮清靈氣怒的一把搶回了食盒蓋,然後重重地圍上,將食盒很快地藏於自己的身後。

  這可是她一大早就纏著府裡的廚子,讓他個別指導出來的結果。

  雖然說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雙手笨拙得緊,大部分都是廚子努力幫襯才做出這樣還算能登大雅之堂的小點。

  本來她還自信滿滿地,結果被他這麼一批評,彷佛就像是多見不得人似的。

  「那我得趕緊來去請個大夫備著。」

  「為什麼?」好端端的干嗎請大夫,宮清靈一時沒來得及細想他的話,便反口問道。

  「想我表哥是何等人物,豈可有什麼三長兩短。」又是一句令她摸不著頭緒的話語。

  就在她的眉頭更加往中間攏去之際,他又接著說:「要是他吃了這小點,有個什麼差錯,有個回春大夫在,或許還能保住君家的繁盛。」

  他在暗示,不,根本是明示了!

  宮清靈的眸子危險的瞇起,一張臉兒更因為這句意有所指的話語而氣得發白。

  不該隨他起舞的,就當是聽到一只豬在叫……

  宮清靈努力地在心裡這樣告訴自己,可是效果好象不怎麼佳。

  然後她在自己還來不及意識到前,忽爾揚手,對准了刑蔚中那張臉,用力地揮了過去。

  「咱!」原本氣的快發瘋的她,得逞後卻愣住了。

  他……怎麼可能就這麼呆呆傻傻的站在哪兒讓他打呢?

  還有,現在他眸中那種彷佛想要將人吞噬的眼神,更是讓她打從心裡毛了起來。

  「呃……」她試著想要開口說些什麼來解釋自己的沖動,可是轉念一想,明明是他先來招惹她的,她壓根沒有必要同他說什麼。

  挺直著背脊,抬高了下巴,宮清靈不發一語的轉身離去。

  俊逸的臉上明顯的浮現著一個紅掌印,刑蔚中卻維持著一貫的姿勢,盡管眸中在轉瞬間閃過許多情緒,有憤、有怒,卻也夾雜著一絲的矛盾。

  他動也不動的瞪著她那纖細的背影,直到她即將要拾階而上,那愈顯靈巧喜悅的步伐終於讓他開了口。

  「相不相信我有能力讓妳絕了入主君家的美夢?」刑蔚中冷硬地對著她的背影宣誓。

  那是一道戰帖,而宮清靈想也沒想的就接下了,她自信而傲然地轉頭回道:「那你又信不信我一定能入主君家,成為你的表嫂?」

  「妳以為自己有那資格?」唇角勾勒出一抹不以為然的笑容,刑蔚中反問道。

  「有沒有資格你就拭目以待吧!」撂完話,她也懶得和他多說,不再停留的回過身繼續拾階而上。

  刑蔚中也沒有再多說什麼,面無表情的轉身,然後大踏步的離去。

  ***

  「你是故意的!」甚至不含一絲絲的疑問,君少恩在宮濤略的身影離去後,萬分肯定的說。

  畢竟表弟平時雖然不羈,但基本的禮貌還是有的。

  可是方才他那幾近於無禮的態度,著實讓他開了眼界。

  「我的確是故意的。」面對表哥的指控,刑蔚中也大大方方的承認,完全沒有絲毫的遮掩。

  「為什麼?」君少恩之所以同意表弟的請求,向宮濤略提出希望宮清靈能參加刺繡大賽的要求,其實也是好奇的成份居多。

  「因為我要證明宮清靈沒有那個資格入主君家。」

  「就這樣?」早料到會是這樣的理由,可他不懂的是,刑蔚中這般執著究竟是為了什麼。

  「就這樣。」刑蔚中肯定的點點頭,反正姥姥之所以看中宮清靈,完全是因為她的手藝,一旦他能證明那手藝和傳言中的秀外慧中全都是假的,那麼以姥姥的個性,絕對也不會容忍這樣除了家世之外對君家毫無幫助的女人,那麼宮清靈想要入主君家,就不啻是癡人說夢了!

  「那你又怎能肯定宮清靈沒那能耐。」

  「她若是有那能耐,我當然心甘情願喚她一聲大嫂,但那是不可能的。」

  對於表兄的質疑,刑蔚中並沒有多加響應,只是篤定地說。

  「若是她能呢?」

  深吸了一口氣,刑蔚中果斷地道:「那麼我就從此不再插手你和她之間的事。」

  呵,說得好象他真有資格插手的樣子,難道他做他君少恩表弟這麼多年,還不了解他雖然外表看似溫和,可骨子裡卻有著不容他人撼動的意志嗎?

  就像他若打定主意,要宮清靈能在刺繡大賽中奪冠,那麼他便一定能做到。

  而他,現在倒很想知道,若是宮清靈真做到了,事情會怎麼演變,呵呵!

  ***

  「什麼!?」清脆的驚呼聲在寬闊的大廳裡響起,淺淺的回音即使到了此刻依然繚繞在眾人的耳際。

  宮清靈不敢置信的瞪視著自己的爹娘,彷佛完全不能相信自己方才入耳的話是真的。

  像是要確定什麼似的,宮清靈深吸了口氣,半瞇著眼說道:「爹、娘,你們可以再說一次嗎?」

  「呃……就是君公子說了,半個月後城裡的織造會將舉辦一場刺繡大賽,君公子希望妳能去參加。」

  「要我去參加!?」她反手指了指自己,臉上盡是不解。「為什麼?」

  「君公子希望妳能證明,妳確是實至名歸的杭州第一繡手。」

  說實在話,這個要求挺無理的,因為他宮某人的女兒並沒有必要向誰證明自己的能耐。

  君、宮兩家聯姻雖是他最大的心願,但也不至於要委曲求全到這個地步,反正憑清靈在外的聲名和宮家的財富,還怕找不到好姻緣嗎?

  所以他大可拒絕,可要不是心知肚明女兒心儀君少恩,再加上那個姓刑的小子在旁邊連激帶諷的,他也不可能答應。

  可問題是,現在答應都答應了,若是毀約,丟了面子事小,若是毀了女兒一生的幸福那可就真的嚴重了。

  所以他左思右想了好半天,也只好找來女兒商量,看看她有啥想法。

  「我去參加刺繡大賽?」雖然明知道現下的時機不適宜,可是宮清靈仍是忍不住噗哧一聲的笑了出來。

  自己有幾斤幾兩重,她會不知道嗎?

  事實上,所有外傳出自於她手的繡花兒,通通都是出自於花輕願的巧手,她對那些女紅刺繡的,可說是一竅不通。

  她若是去參加刺繡大賽,別是最後一名就已經是抬舉她了,更別說想要奪冠了。

  但她還是有一事很好奇,不,應該說是很想知道,於是她抬頭看向自己的爹親,「爹,女兒的情況你是知道的,你怎麼可能答應君大哥這樣的要求?」

  別瞧她平時就只懂得吃喝玩樂,做個千金大小姐,她一旦認真起來,那腦袋可清明得很。

  「呃,這、這……」被她這麼一問,宮濤略頓時支吾了起來,為了自己的老臉,他總不能明說自己是因為中了一個後生小輩的激將法吧!

  「爹!」看見爹爹的模樣,宮清靈心中的疑惑更深了,腦海中驀地泛起了一張可疑的臉龐,於是她略帶遲疑的問道:「君大哥會提出這個要求,該不會是因為刑蔚中吧?」

  「爹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小子,少恩才會有這樣的想法,倒是爹會答應,多少也是因為被那可惡的死小子激的。」

  這不說不氣,愈說,宮濤略的一張老臉就氣地皺成了一團。

  這話一聽可不得了,宮清靈立時像是被踩著尾巴的貓,暴跳如雷了起來。

  「我就知道一定是他,也只有他會這麼惡劣的使出這種卑劣的手段,該死的男人,以為這樣我就會認輸嗎?哼,那是不可能的……」

  女兒這麼劈哩咱啦罵了一長串,看得宮濤略傻眼,只能直勾勾地瞧著她,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呃……」他正要開口說些什麼。

  誰知道宮清靈才剛換完氣,便豪氣萬千的說:「他以為這樣就可以阻止我嗎?門兒都沒有,我一定會讓他輸的心服口服的。」

  「清靈,妳的意思是?」女兒是他生、他養的,從小捧在手掌心中細細呵寵長大,所以女兒的一舉一動代表著什麼意思,他怎會不懂。

  一看到她這模樣,宮濤略就忍不住在心中暗叫了一聲糟。

  「我就讓他瞧瞧這杭州第一繡手的名號不是叫假的,哼!」像是沒留意到爹親臉上的憂心,宮清靈兀自豪氣萬千的決定接下戰帖。

  「可是……」宮濤略不禁心想,女兒對繡功明明就一竅不通,去參賽不是只有丟臉的份兒嗎?

  「爹,沒有可是!」嚴肅著一張臉,宮清靈看向爹親,堅定的說,「我就是要讓他知道我不會輕易認輸的,君大哥我是嫁定了。」

  或許當初她只是希望能嫁給風度翩翩的君大哥,但現在這個念頭卻已經因為刑蔚中的挑釁而成了一抹執念。

  她嫁定君少恩了,甚至更期待看見她洞房花燭的那一天,刑蔚中會有怎樣難看的臉色!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19-3-5 00:27:0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沒有絲毫的扭捏,花輕願那一派落落大方的態度,讓君少恩詫異。

  款款生姿的步履,一舉手、一投足,盡是儀態動人。

  完全沒有半分身為丫鬟的寒酸,若非早就知她是宮清靈的貼身丫鬟,只怕連他都要誤認她是哪一家的千金小姐了。

  「君公子。」有禮的朝著君少恩福了一福,花輕願垂手恭立。

  雖感受到君少恩打量的目光,但她卻依然挺直著腰背,昂然而立,完全無懼於他那犀利的目光。

  優雅的端起了下人們置於幾上的瓷杯,君少恩輕輕地啜飲了一口,任那生津的茶水順著喉頭滑下,才啟口問道:「聽說妳要見我,有什麼事?」

  「奴婢想請君公子收回成命。」依舊恭謹地低著頭,花輕願不卑不亢地請求。

  成命!?有命令過她什麼嗎?又或者有做過什麼決定嗎?

  她的要求讓君少恩一頭霧水,也引起了他對她更大的好奇。

  「收回什麼成命?」君少恩嘴角微微地勾起,「還有,妳家小姐沒教過妳,說話時應該看著對方,這是禮貌。」

  花輕願聞言,立時抬起頭來,可僅僅直視了他一會兒,又不自在的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就是希望我家小姐去參加刺繡大賽的決定。」

  「給我一個理由。」最近他好象常常在跟人家要理由,而且一次比一次更讓他好奇。

  「因為你與我家小姐若是要論及婚嫁,就應該站在對等的立場,不該存有著誰評定誰的錯誤觀念。」花輕願說的理直氣壯。

  他詫異的揚起兩道劍眉,她的話一如她那優雅的舉止,讓人感到不符合她的身分。

  他的好奇心向來不重,但不可諱言的,就這麼幾句話之間,他知道自己對這個女人好奇了起來。

  「這就是妳的理由?」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在問問題的時候,君少恩心中已經有了盤算。

  「是的!」花輕願慎重的點頭。

  本來這事也不該她管,可連著幾天瞧見小姐因為練習刺繡而紅腫的十指,她的心便泛起了一股心疼。

  所以她今天才會瞞著小姐來到這美輪美奐的迎賓軒,希望藉由君少恩出面,好免去宮清靈的「苦難」。

  「如果妳的理由僅是這樣,那麼我想妳要失望了。」他帶笑拒絕了她的請求,只見她原本白皙的臉龐更加不透血色,彷佛受了多大打擊似的。

  「為什麼?」本以為君少恩是個明理人,若是還有一丁點顧念兩家的情誼,應該會答應,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所以不解的揚聲問?

  「因為她或許沒有必要向我證明她的能力,可是她卻必須向君家的上上下下證明她的能力,君家是大戶人家,下人們的眼比什麼東西都利,他們很清楚什麼樣子的人能惹,什麼樣子的人不能惹,如果宮清靈要嫁到君家,那麼證明自己的能力才能替她換取尊敬。」

  這也是當初他之所以沒有阻止刑蔚中的另外一個原因。

  「可是……」見他說得冠冕堂皇,花輕願卻一改方才的泱泱氣度,吞吞吐吐了起來。

  「給我一個更好的理由。」

  他知道一定還有理由,而且這個隱藏在真相之後的理由,絕對精采可期。

  「我……」緊抿著唇,花輕願猶豫著。不知怎地,雖然眼前這個男人看起來溫文儒雅,可卻給她一種很強的侵略感。

  小姐那天真無邪的性子,嫁給這樣的男人真的會幸福嗎?或者她該就此轉身離去,這樣的結果未必不好。

  可是……小姐那麼喜歡她的君大哥,要是失去了他,可以想見她會多麼傷心呵!

  「沒有嗎?」清楚地望見她臉上所閃現的萬般矛盾,君少恩笑地恣意,並再次端起精致的瓷杯,優雅的飲盡杯中那溫潤的茶水。

  給她時間思索已是善待,當那空了的瓷杯被安穩的放置在幾上後,君少恩才又開口。

  「決定要告訴我真正的原因了嗎?」

  被他的直言給嚇了好大一跳,花輕願啞口的望著他,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要不,我替妳說吧!」君少恩認真的語中氣含著一絲戲謔。

  「真正的原因是妳家主子壓根就是一個虛有其表的女人,那杭州第一繡手的名號本不應該落在她的身上。」

  一針見血!

  就像猛虎緝捕獵物一般,君少恩沒有給人半點喘息的機會,一口便咬住了獵物的咽喉。

  然後他起身,在轉瞬間縮短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昂藏的身子居高臨下的直視著她。

  「我說的沒錯吧!」

  「你胡說!」哪裡還管得了什麼上下尊卑,花輕願大著膽子僵硬地駁斥道。

  君少恩修長的食指以著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挑起她尖細的下頷,深幽的雙眸直鎖著她的,以不容她逃避的姿態說:「如果真是我胡說,妳也沒必要來了。」

  「你……」被他逼得無言可反駁,在他那渾身散發出來的凌人氣息之下,花輕願滿心只有轉身想逃的沖動。

  而她也這麼做了,直到他的聲音宛若鬼魅一般的追來。

  「妳當然可以離開,然後任由妳家小姐在大庭廣眾下出丑,之後除了攀龍附鳳者,再也找不到好的婆家,反正那又與妳無關。」

  從她的反應瞧來,他幾乎已經篤定刑蔚中的猜測沒錯,那個宮小姐只怕真是一個徒擁虛名的空殼子罷了。

  他不在乎自己的妻子有啥賢德之處,從來都不在乎。

  他真正在乎的是……其實此刻的他也不能肯定自己在乎什麼了,他唯一知道的是,他對眼前的花輕願起了濃濃的興致。

  他的話已然近似威脅,但那過往的點滴恩情,讓她不能不在乎呵!

  勉強抑制下自己想逃的沖動,花輕願直視著他的眸子問:「怎麼樣你才答應不讓小姐出丑。」

  「妳說呢?」他不答反問。

  編貝般的齒緊緊咬著失了血色的唇瓣,花輕願不是那麼天真,她知道男人要的是什麼。

  「如果你要我的話,可以,但你必須答應我別讓小姐出丑,並且娶她入君家集榮寵於一身,一生一世。」

  如果犧牲她自己可以換得小姐一生的幸福,那麼她什麼都可以捨棄。

  「可以!」君少恩毫無猶豫的頷首。

  這般忠心耿耿的丫鬟少見呵,他是愈來愈好奇了。

  「那妳呢?妳要求什麼?」

  「只要你能做到我方才的要求,其它的我什麼都不要。」

  「或許妳的身分難登大雅之堂,但做個小妾應該無礙。」君少恩試探性的問道。

  「我不要!」毫不猶豫的拒絕,經過了方才的沉澱,花輕願拂去了方才心頭的惶惶不安,直視著他的眸子,無懼地說:「我只要小姐的幸福和快樂,其余的我一絲一亳都不要,我不出賣我的靈魂。」

  好個不出賣自己的靈魂!

  望著她轉身離去的背影,君少恩的眸中染上了一絲興味,看來這趟來宮家,果然不虛此行。

  有趣的是,除了蔚中之外,現在還多了個花輕願,他倒是很想知道自己會瞧著什麼樣的好戲呢!

  ***

  「小姐,妳別練了!」就在宮清靈的十只纖指再次慘遭針扎而發出哀嚎之際,花輕願終於還是出言勸阻。

  向來無憂無慮的千金大小姐竟然為了情愛將自己弄得傷痕累累,她有多於心不忍。

  「沒關系,我可以的!」

  就不信自己做不到,宮清靈再次穿起了繡線、照著繡樣,一針針地刺了下去。

  說實在話,或許她真不該生為女兒身,對女人家那些針黹刺繡什麼的,她可是一竅不通。

  而那該死的刑蔚中也真夠狠的,竟然就挑了這樣來讓她出丑,她要是真的如了他的意,那她就真的該死了!

  她發誓,她一定要讓刑蔚中瞧瞧她的能耐。

  「小姐……」看著她的固執樣,花輕願的眉頭蹙起。

  有了君公子的承諾,雖然不知道他會怎麼做,可不知怎地,她就是確信他一定會實現他的諾言。

  既然如此,小姐又何必這麼苦心練習,折磨自己的雙手呢!

  「小姐,其實方才君公子已經有派人來傳話。」

  「君大哥派人傳話?」宮清靈原本沮喪的臉登時晶亮了起來,她目光飽含著期待,掃向花輕願。

  「君大哥他說了什麼?」

  「他要小姐不必將勝敗放在心上,他自有辦法讓眾人心服口服。」

  這話自然不是君少恩說的,充其量只能算是個善意的謊言吧!

  「真的嗎?」聞言,宮清靈頓時宛若一只翩舞的彩蝶一般飛旋了起來。

  她一臉的不敢置信,但心口兒卻也因為這話而卜通卜通的直跳著。

  「自然是真的啊!」花輕願含笑的點頭,縱有任何的掙扎與傷痛,她也選擇將之放在自己的心底。

  她一丁點也不想讓小姐發現她昨夜的「犧牲」。

  腦海中,莫名的浮現昨夜他的放浪,花輕願的臉驀地像顆熟透的西紅柿一樣嬌艷欲滴。

  「輕願,妳怎麼了,不舒服嗎?」沒有忽略她臉上那驟起且彷佛像是快要燃燒起來一般的嫣紅,宮清靈收起了飛揚的心情,憂心的探問。

  「小姐,我沒事。」

  「怎麼可能沒事,妳的臉紅得像是著了火似的,莫非染了風寒?不行,我得快點差人去請大夫。」

  像是一道急驚風,宮清靈立刻揚聲往門外喊著僕傭。

  見著小姐的模樣,一抹深沉地感動倏地在花輕願心底流竄著,只覺得一切都值得了。

  深吸了一口氣,拂去了腦海中那紊亂煩雜的思緒,她起身阻止了宮清靈那出自於憂心的關懷舉動。

  「我真的沒事,可能是太悶了吧!小姐別這樣大驚小怪的。」

  「我才沒大驚小怪呢!前陣子為了趕君老夫人要的繡樣,妳已經忙得沒日沒夜,最近又費心的教我刺繡,就算是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了啊!」

  宮清靈自責的說道,要不是真和刑蔚中槓上了,她著實不捨得讓花輕願這樣勞累,對她而言,兩人就像是親姊妹一般。

  「小姐別把這些放在心上,這本來就是我該做的。」花輕願軟言安慰著,不想在這話題再兜轉下去,索性改口道:「不管怎樣,現下終於雨過天青,有了君公子的那句話,小姐就不用日日夜夜和這些繡線纏斗了。」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君大哥究竟為什麼會要人來傳這話,莫非他已經知道我是徒具虛名罷了?」

  喜悅過後,另一抹憂心又起,宮清靈的臉上滿布著煩思,望著花輕願。

  「小姐何必亂想,君公子怎麼會知道呢?只怕他對妳也是有意,所以捨不得妳為了比賽之事而勞累吧!」用著最簡單的言語粉飾太平,沒人發現她眸中一閃而逝的激動。

  「真的嗎?妳真是這樣認為的嗎?」又是一聲夾雜著喜悅的驚呼,宮清靈的燦笑再次展現。

  「當然是真的嘍!」花輕願含笑點頭,樂見自家小姐因為她的一句話而笑得這般燦爛。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我倒真想瞧瞧那個該死的刑蔚中見到我和君大哥成親時那難看的臉色。」

  總覺得這般針鋒相對並不是小姐的個性,再說以後總也是親戚關系,所以她並不樂見這種情況,花輕願試著勸道:「小姐,以後終究還是一家人,我看妳就大人大量,別再和刑公子計較了吧!」

  「哼!」聽著她的勸,宮清靈輕哼了一聲,嚷道:「我不同他計較,那也得要他不來找我的碴啊!」

  「可是……」總得有一方要先低頭不是嗎?

  「好了,今兒個這麼開心,又不用再練習那些繡功,不如妳去張羅些糕點,咱們賞花去。」

  悶了好些天,只為了不想在刑蔚中的面前失了面子,現下她的君大哥為她解決了一切,怎不教她樂開懷呢!

  怎忘了小姐固執的個性?知道多說也無益,花輕願只好吞回自己的勸言,帶著滿懷的憂心步向膳房。

  既然主子開心,她的犧牲便有了代價,可問題是心頭突地盈繞著一抹不好的預感,彷佛有什麼事就要發生似的,讓她整個人惶惶不安了起來。

  ***

  賞花!

  品茗!

  人生的愜意也莫過於此。

  心滿意足的品嘗著花輕願親自做的精致糕點,宮清靈掃去了前幾日的煩憂。

  可偏偏有人見不得她愉悅,就在她眉開眼笑的吞下糕點之際,一道鬼魅似的嗓音飄然響起。

  「我還以為有人現在應該在臨時抱佛腳呢!」這話擺明了是沖著宮清靈來的,可是刑蔚中說話的對象卻是倚在他身側的女人。

  那女人像是完全不顧禮教似的,幾乎整個人黏在他的身上。

  只見她那雙媚光閃閃的眸子流轉了下,只不過瞧了眼刑蔚中的臉色,隨即領受他這句話的真正用意,於是立時附和的說道:「是啊!現在坊間都在傳言,宮家小姐誓言要在刺繡大賽中拿下頭名,然後風風光光的嫁入君家耶!」

  「妳覺得可能嗎?」刑蔚中轉頭問著自己的女伴夢如,臉上的笑不無輕蔑。

  「我是覺得不可能啦,從以前我就一直懷疑宮家小姐壓根沒那巧手,要不怎從不見她在大庭廣眾下拿過一針一線。」

  「嗯,說的也是。」他點了點頭,贊同了杭州名伶夢如的說法。

  「所以我們可以等著看笑話嘍!」

  默不作聲的瞧著眼前這對男女一搭一唱,宮清靈覺得礙眼極了。

  只見她的目光直勾勾地瞪著夢如挽著刑蔚中的手瞧著,心中徒然升起了一抹莫名的情緒,彷佛有種沖動想要將他們兩人拉扯開來。

  可是她還來不及行動,那礙耳的諷言又再次響起。

  「是啊,等這笑話瞧完,到時宮家小姐嫁不進君家,只怕也沒有啥富貴人家敢娶這種空有虛名的美人兒,倒還真是可惜了呢!」

  「說的倒也是。」那一臉做作的憐憫讓人瞧了忍不住想要殺人。

  但宮清靈倒也不是省油的燈,只見她背脊一挺,閒適的直起身子,然後正視著面前的兩人道:「姓刑的,咱們這場對陣誰輸誰贏倒也還在未定之天,或許有朝一日你還得喊我一聲嫂子呢!」

  「這是不可能的!」壓根不認為會有這樣的結果發生,對於勝敗,他可是篤定得很。

  「天底下沒啥事是不可能的。」宮清靈昂首回說,「我一定可以讓你認輸的。」反正只要有了君大哥的幫忙,她還怕不能勝出嗎?

  「可是坊間好象不是這樣說的呢?」

  「坊間對我的事怎樣說的我不知道,倒是對君家表少爺的評價,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哦?」刑蔚中挑起了眉,雖然明知她嘴裡從來不會有好話,但仍是一副願聞其詳的模樣。

  「人家都說,君家表少爺只是一只自傲自大的米蟲,整日仗著君家的財勢,做個吃喝玩樂的紈褲子弟。」

  這話說的極其傷人,只見他的臉色有著一瞬間的鐵青,但隨即隱去,然後朗朗地笑道:「我就是米蟲,怎麼樣?」用言語挑釁似乎還不夠,他甚至大掌一攬就將夢如給扯進了懷裡,大大方方的當著宮清靈的面親熱了起來。

  「你……」終究是個未出閣的小姑娘,見著這讓人臉兒紅又心跳的畫面,當場臊紅了一張臉。

  「不管怎麼樣,總也比妳這空有虛名的千金小姐強些吧!」刑蔚中直指著宮清靈說道,甚至不等她有什麼反應,又兀自趨近她的身側,輕浮地喃道:「嘖,這樣就臉紅心跳,到時只怕真如願嫁進了君家,也捉不住夫婿的心,要不我大方些,先傳授妳一些御夫術,這樣……」

  他那曖昧又輕浮的話都還沒有講完,臉色早已由紅轉白的宮清靈卻已經狠狠地揚手,准備打掉他臉上那抹可惡的笑容。

  可是這次刑蔚中再也沒有呆愣愣地站在原地讓她打,反而還一把攫住了她想要行凶的纖手。

  收緊手指的勁道,他完全不顧自己的手勁很有可能會傷了她。「看在表哥的面子上,我可以讓妳放肆一次,但是妳可別以為我真的是任人打著玩的泥人。」

  咬著牙、忍著痛,宮清靈瞪向他,不肯示弱的反擊,「怎麼像你這樣混吃等死的廢人也有脾氣的嗎?這倒是奇聞了。」

  「妳……」氣極的刑蔚中,毫不留情地收緊著自己的手勁兒。

  她好樣的!

  總能輕易的勾起他的滔天怒氣,讓人忍不住想要一把掐斷她那纖細的頸項,他的自制在她面前似乎完全無效。

  可惡,該死的女人!

  刑蔚中瞪著她那因疼痛而逐漸扭曲的臉龐,心中低咒著,可是手指的力道卻悄悄地放松再放松……

  直到見著她眸中積聚的淚水,他才一把甩開了她的手。

  「別以為有妳爹讓妳靠,妳就穩操勝算了,我等著看妳這個杭州第一繡手如何在大庭廣眾面前失了顏面。」

  他攬著身形婀娜的夢如轉身,瞧也不再瞧她一眼。

  望著他們逐漸遠去的身形,宮清靈瞇起了眼,映入眸中的影像讓她甚覺礙眼。

  心裡莫名的起了一絲浮躁。

  她就這麼怔怔地注視著他們的身影,直到一只手掌拍上了她的肩頭。

  恍惚回神,便見自己一向心儀的男人昂然站立在她眼前。

  宮清靈連忙收拾起自己紊亂的心思,漾開了一朵甜滋滋的笑,喊道:「君大哥!」

  「在瞧什麼?」

  「沒啥,只不過方才有對野狗從那兒晃了去,我因為好奇所以瞧了下。」

  野狗!?聽到她的說法,君少恩只差沒有噗哧地笑出聲。

  他方才明明老遠就見蔚中在和她說話,而蔚中的身旁還有個女伴。

  可瞧宮清靈此刻義憤填膺的模樣,活脫脫像是捉奸在床的妻子嘛!

  嗯!他的手往自己有稜有角的下頷搓去,不發一語地尋思著。

  「對了,君大哥!」完全沒有發現君少恩的心思流轉,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驟然揚聲喊道。

  「什麼事?」淺淺的低應了一聲,他僅花了一半的心思在宮清靈身上,腦裡依然轉得飛快。

  「我要謝謝你替我解決了一個大麻煩。」她甜甜的笑言。

  「什麼?」

  「你不是要下人來傳話,說是不捨得我太過勞累,要我不用在意刺繡大賽的結果,一切有你嗎?」

  咦,有這回事?

  君少恩的眸中在閃過一絲絲疑惑之後,隨即恍然大悟。

  這八成又是那個護主心切的丫頭想出來的吧!吃定了他一定會實現諾言,所以便撒起了小謊,好教自己的主子安心。

  既是這樣,他也不好意思多說什麼,干脆大方地接受了她的謝意。「那沒什麼的。」

  「誰說沒什麼,打小就是君大哥對我最好了,才不像那個刑蔚中,總是三句話裡有兩句是酸的,簡直可惡透了。」

  宮清靈輕哼道,任誰將這兩個男人擺在一起,白癡也知道該選誰吧!

  那個八爪女真是瞎了眼,才會瞧上那個惡劣到了極點的男人。

  「蔚中其實不像妳想的那麼壞。」看到她那一臉的嫌惡,君少恩想替自己的表弟說說話。

  可他的話還沒出口,就被她激動的給打斷了。

  「他怎麼會不壞,從小他就瞧我不順眼,又推我下水塘、又拿刀傷我,長大後更是變本加厲,他不看在青梅竹馬的份上幫著我嫁給君大哥就算了,還總是在扯我後腿,等著看我笑話,他……」

  宮清靈喳呼了一長串,直到見到了君少恩臉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她、她……怎麼可以在心上人的面前這麼大刺刺地不知羞,她、她、她不想活了啦!

  臉上驀地飄來了一片紅雲,在他那含笑的目光注視下,宮清靈羞地無法再多說什麼,小女兒的嬌赧讓她連忙轉身就跑。

  帶笑瞧著那纖細逃離的背影,君少恩思付著--

  這究竟是女人家的心眼兒小,所以記恨記到幼時那芝麻綠豆般的小事,還是這其中另有隱情呢?

  這游戲似乎愈來愈好玩,讓他手癢的直想玩到底,瞧個究竟了。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19-3-5 00:27:3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一襲粉彩的紗裙,襯著她那嬌嫩的臉龐更顯動人。

  小小的身子,散發著一股強烈的喜悅,宮清靈的眸子不自主的往台下尋去,想瞧瞧此刻應該一臉鐵青的人呵!

  忍不住地一再梭巡著,直到在角落裡瞧見了雙手環胸倚牆而立的他。

  宮清靈立刻朝著他投去勝利的一瞥,但他只是面無表情,直勾勾地瞧著她。

  那種淡默到近乎冷酷的神情,不知怎地就是讓她打心底不舒服了起來。

  原本燦爛的笑容倏地褪去,她瞇起了水亮大眼,在自己還來不及意識之際,她已經抬高了下頷,往他佇立的方向走去。

  在眾人驚異的注目中,她漾起了一抹甜笑,然後對著即使見她前來,卻仍然面無表情的刑蔚中,說道:「你該認輸了吧?」

  認真的審視她好一會兒,他緊抿的唇畔閃現一抹飄忽的淺笑。

  那笑似乎帶著一絲絲的輕蔑,讓宮清靈瞧了又是一肚子的火。

  「我真的該認輸嗎?」刑蔚中的語氣輕□,但已經強烈的散發出他的質疑。

  「什麼意思?」她咬著紅艷艷的唇瓣,為他話語裡的質疑氣怒著。

  「我是什麼意思,妳的心裡應該有數才是。」

  他敢萬分肯定,甚至敢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若是這背後沒有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這女人絕對不可能得到首獎。

  她有多少本事,他還不知道嗎?

  打小起,她就沒啥才能,有的不過是一張足以騙死人的可愛臉龐,每每她只要嘟起她的小嘴兒,露出委屈的模樣,就足以害得他慘兮兮了。

  只可惜他現下沒有證據,所以暫時只能看她得意揚揚。

  「我當然心裡有數,我的技藝獲得了眾鄉親的肯定,自然是挺值得高興的。」

  「是嗎?」勾起了唇角,一抹邪魅的笑容乍現,讓他整個人瞧起來既俊美又危險。

  這抹迷死人的笑容,頓時為他換來了無數少女的抽氣低喘和贊歎聲。

  撇了撇唇,眼見他這種萬人迷的情況,宮清靈突然不是滋味了起來。

  水汪汪的大眼兒柔媚的一掃,故意當著大庭廣眾之下說道:「你要不要先喊聲表嫂來聽聽啊?」

  「要我喊妳表嫂,只有一句話--辦不到!」

  刑蔚中咬著牙說出,一雙深幽的眸子更加的陰沉了起來,彷佛「表嫂」這個詞長了刺似的,讓人渾身不悅。

  「呵,不知道這算不算是願賭不服輸啊?我倒不知道刑公子除了是個只會吃喝玩樂、混吃等死的敗家子之外,還是個言而無信的小人。」

  宮清靈那尖銳到了極點的話語,簡直已經把他形容成極端不入流的人物,兩人身後頓時響起陣陣的抽氣聲。

  倒是刑蔚中卻仍是面不改色,模樣依然一派的輕松,「從來不曾承諾,何來言而無信?」

  表面上看起來,他似乎完全不在意她的指控,可若是心細些卻能自他環在胸前卻緊握著的手,感受到他那渾身緊繃的怒氣。

  「你敢說你不曾向我下戰帖,並千方百計的阻止我嫁進君家?」

  「我的確這麼做過,而且往後,只要妳沒嫁入君家一天,我就不會罷手。」他大大方方的承認,教宮清靈忍不住咬牙切齒。

  「你以為這件事還有你置喙的余地嗎?」她抬著頭驕傲的笑問。

  「若是妳以為這樣就穩操勝算,那只怕妳要失望了。」

  「你還想干什麼?」宮清靈簡直不敢相信他的固執,他就真的這麼見不得她好嗎?

  但除了不敢置信之外,他的執意阻撓也讓她的心中莫名地泛起了一絲絲的疼,又或者在他的眼中,她就真的那麼一無是處,真的那麼沒有資格可以踏進君家?

  這樣的想法,讓她的心隱隱苦澀。

  「有些事做了就該承受後果,妳若是問心無愧,又何必管我要做什麼?」

  刑蔚中知道自己不會放棄,雖然這樣的執念來得可笑。

  意識到他們之間的針鋒相對和他的苦苦相逼,已經讓周遭看熱鬧的百姓們開始議論紛紛了。

  宮清靈只好先鳴金收兵,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勉強泛起了一抹笑,對著刑蔚中說:「過往的事就一筆勾消了吧!怎麼說將來咱們也可能成為一家人,所以……」

  「我跟妳絕對不會是一家人!」他字字清晰的緩緩說完後,旋即轉身離去。

  只留下宮清靈一個人尷尬的站在原地,方才那種在台上接受表揚的喜不自勝早已蕩然無存。

  ***

  「砰」地一聲巨響,在深寂的夜半顯得特別清晰。

  刑蔚中一腳踹開了那不堪一擊的門板之後,便大刺刺的穿過地上那些殘屑,旁若無人的走了進去。

  像是完全沒有聽見床簾裡傳來的輕喘歎息,他一雙利眼直勾勾地往床榻的方向瞧去,那眼神彷佛犀利的足以穿透厚重的床簾。

  終於,在這一連串大的足以吵醒死人的破壞之後,床簾被輕輕地掀開了一個角,並從那個角落裡露出了雙冒著火的幽眸。

  君少恩憤怒的眼神筆直的射向表弟,心裡兀自盤算著自己該要掐死他,還是捶死他。

  難道他不知道擅闖人家的寢房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尤其是在深更半夜,男人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之際。

  「我知道你很火,我比你更火。」先發制人似的,他對於君少恩的怒火不閃不避,反而直接迎了上去。

  「你……」望著地上那一地的門板碎屑,不用刑蔚中聲明,他也知道他很火,深知他這個表弟不是沒脾氣,只不過向來隱忍,可一旦發作,那怒火便足以排山倒海。

  暗歎了口氣,君少恩認輸地說:「你可以先出去等一下嗎?」

  明顯是句商量的語氣,可是正處於怒火之中的刑蔚中哪裡理會得了那麼多,直接一個「不」字就扔回給了他。

  君少恩無奈之余,只好再退一步。「那你在這等一下,可以嗎?」

  終於,萬般的懇求得到了刑蔚中的點頭,他忙不迭地縮回了厚重的床簾後,便又是一陣細喃和騷動。

  彷佛早已算准了刑蔚中的耐心有多少似的,就在他僅存的耐心即將耗盡之際,君少恩這才又小心翼翼的將床簾拉開了一條縫隙,然後閃身而出。

  就在刑蔚中即將發難之際,卻又見君少恩轉身,小心翼翼的拉攏著床簾,那姿態彷佛就像是裡頭有啥寶貝怕人發現似的。

  望著他這一連串怪異的舉動,刑蔚中忍不住皺起了眉,心中暗暗尋思--不過就是一個女人罷了,他見過的還算少嗎?況且他們是兄弟,有必要藏的那麼小心翼翼嗎?除非……

  心中的思緒一閃而過,刑蔚中的臉色倏地變得鐵青了起來,血液中的酒精快速沸騰著。

  「這麼大費周章的踹開了門,一定有什麼事吧?」沒有發覺眼前那鐵青到了極點的臉色,君少恩甚至沒有責備他那魯莽的舉動,反而略帶一絲縱容地問。

  「我想問你,為啥幫著宮清靈作弊?」盡管心中那莫名的怒火奔騰,但刑蔚中卻聰明的選擇了不動聲色。

  「以宮君兩家的交誼,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出這麼大的丑。」

  君少恩說的冠冕堂皇,可他卻壓根就不信。

  「只是這樣?」刑蔚中的語氣充滿了質疑,很明顯的他並不相信表兄的話。

  「要不,你以為我該給你什麼答案?」君少恩蹙眉反問。總覺得自從來到宮家之後,蔚中的舉動就愈發奇怪了起來。

  他搖了搖頭,抿著唇說道:「我不知道,所以來問你。」

  「那我只能給你這個答案。」君少恩兩手一攤,一副沒轍的模樣。

  「那是你唯一願意給的答案,不是你唯一能給的答案。」刑蔚中緩緩地朝地踱近。

  「不,那是唯一的答案。」搖了搖頭,當兩人的距離逐漸拉近,君少恩的鼻端立時竄進了一陣濃濃的酒味。

  兩道劍眉才皺起,正准備問問他是不是跌到酒缸裡去時,原本緩緩踱近的刑蔚中,突然以迅雷之姿出手攻擊。

  完全沒料到他會有這樣的舉動,在促不及防間,君少恩雖然狼狽的格開了他襲來的掌,但卻來不及阻止他的另一只手一把扯住床簾。

  毫不猶豫地一把拉開,當被隱藏在裡頭的那張臉龐清楚映入刑蔚中眼中時,他愕愣了住。

  「該死!」忍不住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低咒了一聲,君少恩一把奪回了握在刑蔚中手中那床簾的一角。

  然後松手任那床簾再次將受驚的人兒安安穩穩的圍在其中。

  「你……」本來欲破口大罵的情緒,在見著表弟活像是中了咒術的木偶人僵立一旁時,他那長串的責罵也出不了口,只化成無可奈何的低問:「你究竟在搞什麼?」

  「怎麼會是她?」彷佛完全沒有聽見他在問些什麼似的,刑蔚中只是愣愣地低喃著。

  「為什麼不應該是她?」雖然他說的沒頭沒腦的,但君少恩仍然捉住了重點,反問道。

  「難道她這次之所以能拿到首獎,不是因為她用了什麼手段收買了你,讓你這麼幫她,而是床簾裡的那個女人就是她的手段之一。」

  初時的驚愕過去,刑蔚中的思緒很快地就回復了清明,並臆測著。

  「別把清靈想的那麼壞,她或許不是個符合一般人眼中賢淑標准的女子,但至少她心思純善。」

  「心思純善!?」聽到表兄對她的稱贊,刑蔚中忍下住輕哼了一聲。

  如果在大庭廣眾之下極盡羞辱人之能事也能叫做心思純善的話,那麼她或許真是心思純善。

  又如果說,將自己的貼身丫鬟當成交換品,只求自己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出丑也能稱之為心思純善的話,那麼她或許真構得上這個詞兒的邊。

  想著想著,他又忍不住將眼光瞟向床簾,輕蔑的眼神已經足以將他的心思表露無遺。

  「蔚中,我想你對清靈真的有很深的誤解。」望著他那不屑的神情,君少恩很是中肯的說。

  他很清楚花輕願之所以來,一切都是瞞著宮清靈,而且是出於自願的。

  可他就是不懂,為什麼蔚中對於宮清靈有著這麼深的敵意,而那敵意來得這般莫名其妙,讓人想要探究。

  「或許是誤解吧!」刑蔚中僅是聳聳肩,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地淡然應道。

  然而,他的語氣表面上瞧來淡然,但是腦海中的思緒已經飛快的轉動著。

  接下來,君少恩說了什麼或做了什麼,他通通都沒有聽進耳裡去。

  ***

  夜深露重,向來無心無緒,只是悠哉過生活的宮清靈卻失了眠。

  憑欄倚窗,此刻的她滿腦子回蕩著的盡是今日晌午,刑蔚中離去時,那鐵青的臉色。

  她知道自己在大庭廣眾之中,用那樣尖酸刻薄的字眼去數落他,的確失了分寸,可要不是他那般的目中無人,她也不會……

  兩人相見以來,第一次有了一絲絲的懊悔從她心底竄升起來,宮清靈抿著唇,猶豫著自己是否該要去同他道個歉。

  畢竟男人總是要面子的嘛!

  雖然她極度不欣賞他,甚至是厭惡他,可自己做的好象也太過分了些。

  宮清靈的心不斷掙扎游移著,就在她幾乎受不住良心的折磨,想要去找刑蔚中道歉時,才轉身,就見他像是鬼魅般,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她的身後,瞪眼瞧著她。

  「啊……」這突如其來的驚嚇,讓宮清靈忍不住地放聲尖叫。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惡人無膽啊?」像是異常享受著她的驚嚇似的,刑蔚中勾唇而笑,諷刺的意味深濃。

  「喂,姓刑的,你是不是真是狗嘴裡頭吐不出象牙來啊!為啥嘴裡總是說不出一句好話?」

  雖然方才已經下定決心要同他道歉,可是一旦面對他的惡劣,宮清靈還是忍不住的反唇相稽。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總比為了達到目的,盡做一些狗屁倒灶的事好得多吧!」這話裡的指控連白癡都聽得出來。

  宮清靈再次被他激得氣結,就連方才想同他道歉的心意也已幾乎忘的一乾二淨。

  「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妳是真的不知道嗎?」刑蔚中雙手環胸,斜睨著她的眼神,就彷佛是在瞧著什麼讓人嫌惡到了極點的蟲子。

  「你有話就說,不用這樣拐彎抹角的。」她倒要聽聽他是不是有什麼新鮮的話要說,若是沒有,她就真和他槓上了。

  「我來就是要告訴妳,我不屑妳,這輩子別說要我喊妳一聲嫂子,就連見到妳我都覺得惡心。」

  重話一撂,刑蔚中完全不理會她有什麼反應,轉身就要離開。

  「等一下!」怎堪受到這樣的污辱,宮清靈氣白了一張臉,幾個碎步追上前去,扯住他的手臂。

  「你把話給我說清楚,我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讓你這般痛恨我?」

  惡心,他竟然覺得她惡心,她究竟是做了什麼天理難容的事?

  「妳為了自己的面子和幸福,不惜犧牲和妳情同姊妹的侍女,難道還不夠惡心•嗎?」

  要說花輕願去陪表哥睡的事,她完全不知道,他是死都不會相信的。

  所以他除了覺得氣憤,更覺得惡心,心頭甚至還有個疑問在隱隱糾纏著他。

  她就真的那麼愛表哥,愛到不惜泯滅良知嗎?

  「你在說什麼,我完全聽不懂?」被他指控得一頭霧水,這事和輕願有什麼關系?又何來的犧牲?

  「妳何必再裝呢?」看她那一臉疑惑的樣子,刑蔚中用力地甩開了自己的手,然後再次拂袖而去。

  「我是真的不懂,不是裝的。」看他的背影逐漸遠去,雖然完全不懂他在說些什麼,但隱隱約約間,她似乎也明白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而這事明顯的跟她有關。

  心中的疑惑和他漸行遠去的身影讓她急地眼淚幾乎掉了下來,她朝著他的背影揚聲吼道:「告訴我,你知道了什麼,我不接受這樣莫名奇妙的指控,又或者這只是你因為今早的屈辱而使出來的另一種手段。」

  宮清靈的話聲才落,眼前便飛竄而來一道黑影,那黑影快速的挾著她朝著天際飛躍而上。

  將她掠進了懷中,刑蔚中的雙眸裡隱含著怒氣,為她那死不認錯的模樣。

  而突然被他以挾持之姿凌飛天際的宮清靈,沒有驚呼卻反常的冷靜,此刻的她,一心只想知道他的指控究竟是什麼,又為什麼會讓她有那麼不好的預感。

  ***

  還來不及感受那種腳踏實地的踏實戚,宮清靈一在迎賓軒前的院子落了地,就心急地朝著刑蔚中問:「你帶我來這兒干什麼?」

  「妳可以自己用眼睛看!」這女人裝得還真像,都已經帶她到這兒了,她還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

  哼!

  懶的再和她多說一句,刑蔚中不發一語徑自將目光眺向表哥住的廂房。

  他就要瞧瞧,等會見著花輕願出來時,她還有什麼話能為自己辯駁的。

  不想自討沒趣,見他一副冰冷冷,不想再多說一句話的模樣,宮清靈也懶得再開口。

  萬般無聊之中,她也只好順著他的目光往前眺望而去。

  而這一望,原本布滿無聊之色的眸子倏地圓睜,宮清靈不敢相信自己所瞧見的。

  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又揉了揉。

  可不管她怎麼揉,眼前熟悉的人影卻依然未曾消逝,她的心倏地發出了陣陣的惡寒。

  僵在原地的纖細身子更是宛若風中殘葉一般,抖個不停。

  淚很快地模糊了她的視線,但她卻猛然伸手揮淚,就像是在自虐似的,她寧願讓眼前的這一幕清清楚楚地停留在她心底。

  望著她的模樣,刑蔚中的心莫名地泛起了一絲的詫異,她的震驚是那樣的真實,完全讓人感受不到一絲作戲的成份。

  難道說……她是真的不知道嗎?

  不由自主的,他心中的厭惡淺淺地退去,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抹驟然而生的憐惜。

  「我……」他本想說些什麼,可是這時的宮清靈哪裡聽得下去,她滿心滿眼的就是眼前那個纖細的身影。

  她就這麼愣愣地瞧著、望著……

  ***

  小心翼翼的自門扉之後閃身而出,花輕願甚至沒有左瞧右看,此刻的她唯一想的,便是逃離這個地方。

  彷佛只要逃得愈遠,就能愈發遠離那個攝人心魂的男人--一個原不該屬於她的男人。

  盡管方才才經歷過一番令人酥軟無力的雲雨,但花輕願仍是努力驅使著自己酸軟的雙腿,低著頭快步向前走去。

  本以為今夜會和往常的幾夜一般,神不知、鬼不覺。

  可是突然間,一雙令她感到熟悉的繡花鞋竟然出現在她的眼前。

  望著那雙鞋,一陣戰僳從她的心底深處泛起,也使她整個人僵在原地。

  「妳怎麼可以……」那聲音承載著多麼深重的傷痛,重的甚至讓花輕願聽進耳裡也覺得發起了疼。

  低著頭、抿著唇,她不發一語。

  什麼都不能說,什麼都不能做,她甚至不能為自己辯解一句!

  用自己的清白來償恩,原本就是她自己的決定,不想讓宮清靈知道自己的犧牲,否則以她心善的個性,必定會內疚萬分。

  縱使將來嫁入君家,也不會快樂的。

  而她的不快樂,不是她所要的,所以她寧願任由她誤解。

  「告訴我,為什麼?」花輕願的無語更加刺激著宮清靈的傷痛,她雙拳緊握地嘶吼著。

  「我……」花輕願抬頭,張口欲言,可是瞧見了那芙蓉頰上的淚痕,到口的話又吞了回去。

  她怔怔地直望著與自己情同姊妹的小姐,想將她仔仔細細的記在腦海之中。

  想想她們之間的緣分是盡了吧!

  「妳以為不說話就可以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嗎?」宮清靈更顯激動。

  她只要一句話,甚至是一個借口,那麼或許她就不會這麼的痛了。

  可是,她視如姊妹的花輕願,甚至連一句話都不願意給她。

  這教她情何以堪啊!

  她揚手,重重的揮下,盡管那打在花輕願頰上的巴掌,震得她的虎口發疼,可她的心卻依然那麼的痛。

  「該死的,妳給我說話!」幾乎失去了理智,宮清靈含淚低吼,得不到答案的她,再次揚手。

  就在此時,許是震驚、傷心太過,一陣暈眩倏地襲來,宮清靈纖細的身子搖晃了下。

  或許這樣就不會痛了吧!

  幾乎是毫無掙扎的,她閉上了眼,任由自己落入了那一片噬人的黑暗之中,就在所有的意識即將消逝之前,她的耳畔清楚的傳進了熟悉且夾雜著憂心的驚呼。

  也在同一時候,她的背脊驟然竄入了一陣暖流。

  那暖流似乎拂去了她心底的惡寒,暖暖地……暖暖地……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19-3-5 00:29:4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惶惶然,不知所措!

  在那一片噬人的黑暗中,一陣陣不知從何方而來,卻令人心安的暖流總是不停地竄入。

  突然間,那陣暖流消逝了,宮清靈的心猛然發慌。

  原本因為有那暖流而安心,情願待在這黑暗中的逃避念頭消失了。

  為了追尋那道暖流,宮清靈不斷地在黑暗中加快自己的步伐,即使跌跌撞撞的,她也絲毫不在乎。

  可是不論她怎麼追尋,那道暖流消逝了就是消逝了,一陣的心慌徹底地攫住了她,淚不禁再次潸潸落下。

  「不、不……」她用力地甩著頭,只願這一切都是在作夢。

  隨著宮清靈的一聲輕喃,緊跟著而來的就是無數雜沓的聲響。

  有娘欣慰地低喊聲,「醒了、醒了!」

  也有爹疼寵地說:「醒了就好,醒了就沒事了!」

  但彷佛總像是少了什麼似的,當意識回流的那一刻,宮清靈睜開了眸子,下意識的左瞧右找。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找些什麼,可她卻能清晰的知道,當自己的眸中只有落進爹、娘兩人的身影時,一陣濃濃的失落徹底攫住了她。

  在找些什麼呢?

  宮清靈的臉上泛起了一抹從來不屬於她的苦澀,君大哥不會來,因為他已經有了輕願。

  輕願不會來,因為她們主僕之間的情誼,已因她的背叛而蕩然無存了。

  不該再落淚的,可是淚卻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顆接著一顆的滑落。

  「乖孩子,別哭了。」

  總是燦笑如花的女兒,如今卻是這般的淚眼汪汪,怎不讓為人父母者心疼呢!

  這女兒,一向是他們的寶,含在口裡怕化了,握在掌心怕飛了。

  本以為替她找個伴,能讓她快樂些,可誰知道……

  這不想不氣,愈想愈氣,宮濤略的身軀倏地回轉,急急地往房門口邁去。

  「濤略,你干麼?」夫婿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宮夫人嚇了一跳,連忙問道。

  「我去找君少恩和花輕願算帳。」這兩個聯合起來傷害女兒的人,他絕不輕饒。

  「噓!」終歸同是女人,宮夫人很了解女兒的痛在哪裡,尤其是瞧見女兒因為聽到這兩個名字明顯瑟縮時,立時朝著宮濤略比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人家敢做,我們干麼不敢說?」大男人的心思哪可能恁般細,宮濤略又大刺刺、氣憤說道。

  「叫你別說了你還說,沒瞧見女兒傷心嗎?」見著夫婿的粗枝大葉,宮夫人忍不住吼著。

  猛然被娘子這麼一吼,原本渾身漾滿怒氣的宮濤略頓時矮了半截似的,一雙原本殺氣騰騰的眼,小心翼翼地往躺在床楊上的女兒掃去。

  迎著爹親的眼神,宮清靈只是淡淡地說道:「爹,別太為難他們。」

  那一巴掌,除了揮斷了往日的情份,也揮斷了過往的恩怨情仇,她的心雖痛,可也不想太過為難他們。

  算是自己識人不清吧!能怨得了誰?

  「這怎麼可以?先不說那君少恩是客,咱們不能拿他如何,可怎麼說花輕願也是咱們宮家的僕傭,做出這種不知廉恥的事,怎可輕饒?」

  「爹……」一聲堅定的輕呼,宮濤略原本長串的抗議頓時消弭無聲。

  心不甘、情不願的他,退了一步說:「好,我不為難他們,可是該有的懲罰還是得有。」

  仁至義盡了吧!

  得到爹親的承諾,宮清靈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靜靜闔上了疲憊的眼。

  看著女兒那種毫無精神的模樣,夫妻倆對視了一眼,卻也只能任由心痛盈繞在心中。

  ***

  宮清靈像只慵懶的貓兒,懶洋洋的蜷曲在躺椅之上。

  輕風拂下去她臉上的淡淡憂傷。

  煦日也帶不來往昔總是在她精致臉龐上漾著的淺笑。

  昔日的活潑彷佛在一瞬間被抽干了,在她身上再也見不著半絲的蹤影。

  「小姐,吃塊糕點吧!」臨時被派來服侍宮清靈的丫鬟豆兒,小心翼翼的捧著食盒至她的眼前。

  那裡頭裝著的各色糕點,幾乎都是她的最愛,想必全是她爹娘特別吩咐廚子做的,可是她卻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

  「拿下去吧!我吃不下。」

  「可是……」丫鬟本該照著主子的命令行事,但問題是現在已經傍晚,小姐卻仍是粒米未進,這種情況教豆兒怎能不遲疑?

  「別可是了,拿下去吧!」

  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斥退了煩人的丫鬟,宮清靈索性闔上了眼,將外界的一切全都隔離在眼皮之外。

  這三天,她將自己關在自個兒的院落裡,足不出戶。

  可即使不去聽、不去看,腦子裡卻總是不停地浮現君少恩和花輕願的面容。

  一個是她心儀的男人,另一個是她視為姊妹的侍女,那種被背叛的疼讓她幾乎無法承受。

  她又哪裡還有那個心情去吃什麼糕點呢?

  臉上泛起了哀戚的神情,原以為在她的院落裡,哀傷只有自己瞧得見。

  可是……

  「人已經長得不夠美了,還露出這種難看的表情,難道妳當真不想嫁人了。」

  一如以往的尖酸話語,並沒有因為宮清靈臉上哀傷的神情而稍稍減弱,反而有變本加厲的趨勢。

  但向來遇到刑蔚中就會像只被踩著尾巴的貓似的宮清靈,這一次卻只是微微地抬眼,輕掃了他一眼,隨即闔上。

  那雲淡風輕的模樣彷佛完全沒有聽到他那尖酸刻薄的話語一般。

  被人忽視的這般徹底,刑蔚中不悅的撇了撇唇。

  他還真是不習慣這個樣子的宮清靈呢!

  從小到大,她總是一副活蹦亂跳、精氣神十足的模樣,而如今卻像只病貓似的,看了教人覺得刺眼極了。

  想也沒想的,他猛地伸手,一把拉起了她。

  「你干什麼?」除了這麼一句氣虛的質問,宮清靈甚至連掙扎都省了。

  「跟我來!」就是不習慣她這模樣,刑蔚中打定了主意要她恢復活力。

  「我哪兒都不想去。」她虛弱的拒絕著。

  但刑蔚中不是豆兒,哪裡理會她的拒絕,握著她的手就往門外走去。

  「喂!你……」宮清靈本要掙扎,可奇異的是,從他掌心傳到她手心的溫暖竟是那樣的熟悉。

  熟悉地讓她升起一種心安的感覺,於是她忘了掙扎,就這麼任由他拉著快步疾走。

  沿路上,不斷有僕役回過頭來看著他們,可率性慣了的刑蔚中壓根就不在乎,而傻住的宮清靈則是完全沒有發現。

  再回神之際,她的耳邊已然響起一聲馬兒的嘶啼。

  「這……」雖說不是第一次瞧見馬,但她見過的馬幾乎都是被套著韁繩,乖乖的任人擺布。

  可如今,馬房裡的每一匹馬瞧起來都多少帶點野性,甚至還有站立嘶啼的,她害怕的後退了三步。

  「怕嗎?」他問。瞧見宮清靈終於不再無動於衷,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甚至滲上了一丁點的恐懼。

  雖然不是甜滋滋的笑容,可也總算比像個木偶人似的好多了,所以值得再接再厲。

  他勾唇而笑,握著她的手便往馬匹中看起來最狂野的那一匹走去。

  「你……你想干什麼?」似乎已經意識到他想要做些什麼,她倏地止步,不肯再往前邁進。

  「帶妳騎馬兜兜。」刑蔚中不但頭也不回,還用那種彷佛施了多大恩惠似的語氣。

  「我不要!」瞠大了眼,瞪著那些站起來簡直比兩個人還高的馬兒,宮清靈打死不肯再往前走。

  可是刑蔚中哪裡是那種能讓人說不的人,只見他手勁一使,便硬是將她往前拉去。

  到了馬前,宮清靈原想趁他松手之際轉身就逃,可是誰知道他卻硬生生的伸長了手,一把就將她扯住。

  「我不上去!」原本死氣沉沉的宮清靈終於像活了回來似的死命掙扎著。

  「妳害怕?」一臉氣死人不償命的蔑視,讓宮清靈原本掙扎的動作立時頓住。

  「我……我才不怕!」其實她怕得連話都快要說不清楚了,可卻也依然不願示弱。

  「既然不怕就上去。」刑蔚中松開了她的手,環胸而立,居高臨下的睨著她。

  悄悄地咽了口口水,宮清靈的眼悄悄往那立於一旁的駿馬瞄去。

  怕!其實她怕得要死好嗎?可是卻也不想示弱,現下她究竟該怎麼辦才好呢?

  見她萬般遲疑,刑蔚中也不再多說話,只是瀟灑俐落的翻身上馬,然後朝她伸出手來。

  「怕就別來!」又是十足十的挑釁語氣,他似乎已經捉到了該如何對付她的訣竅。

  看著她像是突然鼓了氣般的頰和圓睜的眼兒,一股好笑的感覺頭一次取代了自己對她的觀感。

  「你這個男人耳朵是有問題嗎?就說了我不怕嘛!」宮清靈跺著腳,大聲地抗議著。

  那模樣就像是一個要不到糖吃的孩子似的,只差沒有躺在地上打起滾兒來。

  此時的她也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心似乎不再那麼的痛,腦海裡也沒有浮現那揮之不去的畫面。

  「別一直嘴裡喊不怕,但行為卻像是個膽小鬼似的。」刑蔚中的眼神刻意瞄了瞄她那彷佛在地上生了根的雙腿,弦外之意盡在不言中。

  可惡,真是個聽不懂人話的臭男人。

  雙頰又鼓起了幾分,宮清靈怎能容人這樣瞧不起,她銀牙一咬,手便沖動往前伸去。

  刑蔚中眼明手快的將她小手牢牢地握在掌心之中,然後巧勁一使,宮清靈輕穎的身軀便宛若一只彩蝶似的翩翩飛旋在空中,最後才安穩的落在了他的身後。

  「捉穩了!」

  豪氣的低喊了一聲,刑蔚中熟練的操弄起韁繩,驅策著那匹昂藏的駿馬踩出奔馳的步伐。

  在眾多奴僕的驚訝目光中,馬兒在轉瞬間已經馳騁在寬廣的草原之中。

  ***

  縱然冷冽的寒風拂面,宮清靈的眸子卻一改幾日前的沉郁,閃爍著晶亮的光芒。

  手緊握著身子底下的鞍,雖然纖細的身子搖搖晃晃,但卻能夠體驗到以往不曾有過的刺激。

  驀地,睽違數日的笑容重新展露,她笑的自然,即使有著總是搖搖欲墜的危險,卻仍不能阻止她那顆因為速度而逐漸奔馳的心。

  但她的快意卻苦了在前頭驅策奔馳的刑蔚中,他既要掌控套著馬兒的韁繩,又要隨時留意她那搖搖欲墜的身子。

  本來就不是一個很有耐心的狂妄男人,當然更受不了這種時時憂心的情況。

  就在他清楚的感受到宮清靈不知道第幾次差點兒跌下馬兒去時,刑蔚中的心火一起,想也沒想的就反手勾住了宮清靈的腰,然後手勁一旋,她纖細的身軀再次騰空而起,這突如其來的情況讓她忍不住驚呼失聲,尖叫連連。

  兩道濃濃的劍眉微微蹙起,他朝著她低喝道:「閉嘴,否則要是嚇壞我,讓妳掉了下去,我可賠不起。」

  拜托,這到底是誰嚇誰啊?

  宮清靈忍不住在心裡不悅地咕噥著,正要開口質問他干嗎沒事像是捉小雞似的捉著她時,突然間自己的玉臀又落上了堅硬的馬鞍。

  他偉岸的胸膛頓時成了一個天然的屏障,將她安安全全的護著。

  突然間,她了解了他的用意。

  原本因為背叛而清冷的心驟然竄入了一股暖意,驅走了繚繞數日的寒意。

  瞠大了眼,瞪視著眼前他那偉岸的胸膛,眼眶亦微微的泛起了一陣濕意。

  是感動吧!

  宮清靈那煩悶了好幾天的腦海裡驀地起了一個念頭。

  或許……只是或許……

  今天他會出現在自己的院落不是不經心,而是……

  正當她還想深思自己這樣的念頭究竟是怎麼來的,有幾分可能之際,刑蔚中卻突然揚鞭驅策著馬兒加快了腳步。

  那種刺激的感覺再一次的驅散了她的思緒,在迎著風的奔馳中,宮清靈就這麼笑著、尖叫著、然後遺忘……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19-3-5 00:29:5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我不離開!」

  堅定的語氣、堅定的神情,在這破敗的讓人忍不住懷疑它是不是隨時會塌下來的柴房裡,花輕願的固執,更教君少恩咬牙切齒。

  「我要妳跟我走!」他再次重申著自己的決定,那天生的王者之氣顯露無遺。

  盡管如此,花輕願卻只是輕輕地搖著頭,淡淡地說道:「你和我的交易早就已經結束了。」

  她的言下之意很簡單,就是他沒有資格干涉她的去留。

  君少恩很清楚她的意思,也就是因為清楚,所以他的臉色也就愈發的鐵青。

  他就是不懂,她干啥要這麼急著撇清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又為啥要這麼固執的留在這間雖然能遮些風、擋些雨,卻依然能將人凍病的柴房之中。

  她明明該知道,要救一個人,對他君少恩而言不是什麼難事,所以她的不領情也更加深了他的怒火。

  「結束與否不是妳可以決定的。」他咬著牙說。

  「那誰可以?」

  「我!」一掃往昔儒雅的模樣,火起來的君少恩霸氣盡現。

  「咱們當初並不是這樣說的,更何況我們之間的糾纏已經太深,再加上我又傷了小姐的心,我和你除了結束別無他法。」

  心,微微地泛著痛,幾夜來的身軀交纏,幾夜的態意疼寵,他在她的心中早就已經深深的烙下了一個印。

  她也很想不顧一切的跟他定,可是她卻知道橫亙在他們之間的會是多麼大的難題。

  姑且不論自己賣身宮家,氣怒的宮家二老放不放人,就說君家的老奶奶也不可能會同意他們倆在一起。

  縱是她願意無名無份的委屈自己跟著他,可君家能容忍嗎?宮家又能容忍嗎?

  他是宛若天之驕子的貴氣之人,而她不過是個落難的官家之後。

  要不是年幼的宮清靈心慈,央著她的爹娘收容她,只怕她一個纖弱女子,縱不是淪落煙花之地,可能也會貧病交迫的橫屍街頭,成為一具冷冰冰的凍死骨。

  所以,她感念宮家的大恩,也願意為宮清靈犧牲她的一切。

  既然她與他,注定不可能,那麼她寧願留在這裡。

  即使是被關在這破敗的柴房,但只要她受苦,能消解主子心中的一點痛,她都心甘情願。

  「妳……」他向來氣定神閒,絕少有人能惹出他這麼大的怒火,可是花輕願卻輕而易舉地做到了!

  氣極的他二話不說地伸出手,粗魯地攫住了她的手腕,那不顧一切的態度,像只差沒有一棒打昏她似的。

  「放手!」即使他的力氣比自己的大,可是花輕願仍是使出了吃奶的力量,不讓自己移動分毫,盡管手被扯得幾乎要脫臼。

  見她寧願這樣傷害自己,也不肯跟他離開這見鬼的柴房,君少恩額上的青筋氣得清楚地浮現。

  「君公子,你又何必強人所難呢?」花輕願讓痛梗在自己的心裡、喉裡,以幾近斥責的語氣說道。

  「妳認為我是在強人所難?」君少恩以著不可思議的語氣反問。

  原本緊抿的唇畔驀地勾起了一抹笑,那笑顯得幽忽,原本緊扯著花輕願的手勁也一點一滴的松了開。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呵!

  他心疼她在這破敗的柴房裡受苦,可她卻覺得自己是在強人所難。

  這個女人真是好樣的!

  原本還堪稱溫煦的眸子變得冷冽而凍人。

  五指乍然松開,任那纖腕滑落,然後他不再多說什麼的回身。

  「就這樣吧!」突然,花輕願那略略帶著清苦的嗓音宛若鬼魅般的追了上來。「你應該還記得曾經答應過我的,我以我的身子為代價,而你則承諾必須讓我家小姐幸福。」

  昂藏的身子又是猛地一旋,全身因為花輕願的話而散發著陣陣的寒意,讓她纖薄的身子忍不住地微顫著。

  「如果這真是妳所求的……」

  君少恩的話才從緊閉的齒縫中竄出來一半,花輕願便像是不想讓自己有一絲一毫後悔的機會似的搶著說道:「是的,這就是我所求的。」

  「妳……」向來辯才無礙的君少恩竟然無言以對,她就真這麼迫不及待想把他推給別人嗎?

  眸子直勾勾地鎖著花輕願,許久之後,他輕笑、點頭,然後承諾道:「我會如妳所願的。」

  任由自己那繡了狂鷹的披風在空中劃出了一個漂亮的圓弧,君少恩決定不再繼續留在這兒自取其辱。

  她是這麼迫不及待的想把他推至別人的懷抱之中,那麼他還需要留戀什麼呢?

  不過就是一個女人罷了!

  女人對他而言向來不是沒有意義的嗎?

  是花輕願或是宮清靈,對他來說應該沒有太大的差別不是嗎?

  他……絕對會如她所願的。

  望著他絕決的背影,花輕願的心安了,但也痛了。

  她知道他是個重然諾的男人,一旦應允就絕對不會更改。

  所以小姐必定會是幸福的,那糾纏了她半輩子的恩也算償還了。

  可是心卻是那麼的痛、那麼的痛,一股深沉的絕望徹徹底底的纏繞住她。

  受了幾日幾夜的寒風,單薄的身子骨原就虛軟,再加上現下那心底磨人的疼痛,花輕願再也支撐不住的滑落冰冷的地面。

  任由自己癱著,不想移動亦不想掙扎,就這樣了吧!

  她算得上是求仁得仁了,真的不該再奢求更多……

  「好消息、好消息!」雜沓的聲音由遠而近。

  宮清靈懶洋洋躺在舒適的貴妃椅上,向來最好奇的她,此刻卻沒有一丁點兒想要起身探究的欲望。

  軟嫩的臉頰彷佛還能感受到昨夜跟著刑蔚中策馬狂奔,迎著冷風時那種淡淡地刺痛。

  原本她已經都快要忘記如何笑了,可是他卻能讓她在那刺頰的狂風中恣意的尖叫、嘻笑著。

  她原本還以為自己和刑蔚中會是永遠的死對頭,也絕對不可能會有這麼一天,可是即使剛開始是他強迫她,但到最後她卻真的感到了歡愉。

  這究竟是為什麼呢?

  這個問題她幾乎已經想了一個晌午,但卻一直都沒有想出一個所以然來。

  所以她寧願這樣繼續窩在這兒,不理會周遭的喧鬧,或許就待到她想出了那個答案為止吧!

  可是世事似乎總是不能如人所願。

  就像此刻,那由遠而近夾雜著驚喜的呼喊聲,不就是出自她爹的大嗓門嗎?

  她誰都可以不理,可卻不能不理會向來將她捧在手掌心上的爹娘啊!

  萬般無奈的自躺椅上坐起,宮清靈不解的看著爹娘臉上那明顯到只消一眼就可以瞧出來的喜氣。

  「爹、娘。」相較於那樣的喜氣,她的招呼就顯得清冷多了。

  她的模樣看在宮濤略和宮夫人的眼中,只有四個字能形容,那就是「無精打采」。

  夫妻倆對瞧了一眼,然後宮濤略隨即漾起了一抹大大的笑容,對著自個兒的寶貝女兒說道:「乖女兒啊,妳知不知道咱家就快要有喜事啦?」

  「喜事!?」能有什麼喜事啊?

  見爹娘那一臉的喜不自勝,宮清靈很是不解,宮家能有啥喜事,若不是娘又有了,讓爹老來得子,除了這個,她也想不出宮家還能有啥喜了?

  「還真是恭喜爹啊,想不到爹還真是老當益壯呢!」

  「呃……」這是什麼響應啊,這喜跟他有什麼關系,女兒又為何突然贊他老當益壯呢?

  見著老伴的一頭霧水,到底還是女人家心細些,宮夫人立時知道一直眼瞄著她肚子的女兒一定是誤會了。

  於是連忙說道:「傻丫頭,妳誤會了,這喜可不是我和妳爹的,而是關於妳的事,還是天大的喜事呢!」

  能有啥天大的喜事啊?宮清靈興趣缺缺地想著,但就是怎麼也想不出自己有啥喜來著。

  「是啊,的確是樁天大的喜事!」雖然讓自己一頭霧水的疑惑還沒有解開,但見娘子開了個頭,宮濤略連忙附和地說。

  「喔。」又是這般懶洋洋的低應,宮清靈拿起丫鬟置於幾案上的清茶輕啜了一口。

  她那模樣讓宮家兩老的心都皺成了一團,也沒那心思再賣關子了,於是宮濤略索性直接說:「這喜啊,就是妳的歸宿終於有著落了。」他說的興致勃勃,宮夫人亦在一旁笑得安慰。

  但宮清靈卻只是淡淡的響應道:「我不嫁。」

  想嫁的人鍾情的對象只伯不是她,卻又不想嫁給不愛的男人,所以她早已決定,就算小姑獨處一生也不輕言嫁娶。

  「呃!」女兒的響應讓兩老再次同時愣住。

  宮夫人連忙又補充說道:「怎麼可以不嫁呢?妳知不知道這親可是妳向來掛在心上的君大哥親自來提的,咱們做爹娘的怎麼會不知道妳的心思,當然就連忙替妳答應了下來。」

  這串話彷佛一記悶雷似的打中了宮清靈的腦袋瓜子,讓她的思緒有了嚴重的停滯。

  瞠大了眼,不敢相信的望著自個兒的爹娘,彷佛他們在講的是什麼鬼怪奇談似的。

  君大哥怎麼可能會來提親?

  他不是和輕願……

  「對啊,而且君家是好人家,妳若嫁過去一輩子都不用愁吃穿,雖然少恩曾經一時做錯,受了花輕願那女人的誘惑,可幸好他現在已經浪子回頭了,妳就別再怪他了吧!」

  男人總是能夠輕易原諒男人的。只見前幾日,宮濤略還氣君少恩氣得牙癢癢的,可如今卻又忍不住替他說起話來了。

  「那輕願她……」終歸是情如姊妹,就算再氣,卻依然掛心。

  以前沒問,是因為一旦想起就令她心痛,可如今,痛不知為什麼不再那麼明顯,她也就多了些勇氣去問。

  「別理那忘恩負義的丫頭了。」對於幾乎被他視為親女兒的花輕願,竟然這樣傷害女兒,宮濤略只要一想起來還是很氣。

  但氣是一回事,可終歸還算是朝夕相處了許多日子,有了感情。

  所以宮濤略也不想太過為難她,於是他跟娘子商量過了,就先讓她在柴房裡多反省些日子,一旦清靈嫁進了君家,就將她驅離杭州,永世不得回來也就罷了。

  「爹!」下意識地,一聽到有人批評花輕願,她就忍不住地板起了臉。

  被那白眼掃得很是冤枉,可是宮濤略仍是軟著聲,對著她說:「爹沒對她怎樣,只不過讓她待在柴房裡反省,等時候到了就會放她出來,只不過這宮家是不可能讓她再待下去了。」

  柴房,那不是挺破舊的屋子嗎?在這麼冷的天……

  宮清靈光用想的,就忍不住地打了個寒顫,她立時想開口替花輕願求情,可是卻被她爹阻止。

  「妳別心軟,別想替她求情,倘若她今天招惹別的男人也就算了,偏偏她癡心妄想的去找上了少恩,現在東窗事發,讓她吃點苦頭也是應該,爹這已經算是從輕發落了。」

  爹親向來對她百依百順,可這次瞧他的模樣似乎是鐵了心了,她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麼,眼下受點小苦或許無所謂。

  可輕願的清白已經給了君少恩,若是他又娶了自己,那輕願該怎麼辦呢?

  ***

  更深露重,原該安穩地躺在被窩裡頭的宮清靈卻硬是睡不著。

  因為稍早晚膳時,君家老夫人因見孫子久久沒回消息,怕是兩家婚事生變,竟突然親自登門拜訪,當她聽到孫子已提親後,高興得闔不攏嘴,跟宮家兩老熱烈的討論起親事的籌備工作。

  這情景讓她更浮躁,帶著一肚子的心煩起身下床,腳步輕輕地踱啊踱的,莫名其妙的就踱到了迎賓閣附近。

  她仰首,原想瞧瞧君少恩所住的廂房熄燈了沒,可纖細的頸項卻彷佛有著自己的意識一般,硬生生將眸子轉到了刑蔚中所住的屋子。

  即使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漆黑,但她的腦海卻泛起了一張曾經令她氣到咬牙切齒的俊挺臉龐。

  其實,說實在的,君大哥或許很俊,但若平心而論,刑蔚中似乎也是不遑多讓,只不過他的個性從小到大都教人無法領教。

  更別說相較於君少恩,他總是給人一種凡事都不在乎的態度。

  但他是真的不在乎嗎?

  想起了昨日的一切,她的心裡浮現了這樣的疑問。

  若是他真的不在乎,又怎會「特地」跑到她的院落,「特地」拉著她去騎馬,雖然說,他口口聲聲嚷著自己只不過一時善心大發,受不了她那要死不活的模樣。

  可是她很清楚的知道,那些看似難聽的話語裡其實多少藏著一份關心,否則他不必這般的大費周章。

  對他的觀感似乎有些不一樣了,宮清靈雖然不懂究竟是哪裡不一樣了,可心中對他的厭惡似乎一下子就消失無蹤了。

  「妳在這兒發什麼愣啊?」

  就在她的腦袋瓜子努力運轉之際,樹梢之上突然傳來了一個粗裡粗氣的聲音,結結實實地讓她嚇了好大一跳。

  張著小嘴兒,她仰頭向上望,當刑蔚中那張臉龐映入她的眼時,原本受驚嚇的心卻又突然平復了下來。

  「你怎麼在那兒?」頭一次,她沒有因為驚嚇而怒氣騰騰地瞪他、罵他,反而好聲好氣的朝他問道。

  詫異於宮清靈那和善的態度,畢竟那是打小到大,他幾乎不曾感受過的,於是他也沒刻意裝做沒聽到她的問題,簡單地答道:「瞧瞧風景、看看星星。」

  爬那麼高看風景,不怕摔下來嗎?

  心中雖然有著這樣的疑問,但她卻忍不住好奇的問:「上頭有什麼好瞧的嗎?」

  「怎麼,妳想上來瞧瞧嗎?」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既然她不似張牙舞爪的母獅,他又何必做威風凜凜的公獅呢?

  刑蔚中不經心的問道,一雙眸子瞧著宮清靈,似乎也不再覺得她那麼不順眼了。

  輕輕地咽了口口水,她忍不住想到昨日那狂風襲面時的舒暢,讓原本想拒絕的她偏頭想了一會,然後小心翼翼地說道:「是……挺想的?」

  看著她那憨然可愛的模樣,刑蔚中的唇畔不由自主的勾起了一抹笑。

  得到她的答案,他驟然旋身而下,在還來不及令人眨眼的瞬間便將她帶進了懷中。

  就像是早已熟悉了他的氣息和體溫,宮清靈對於他的舉動沒有一絲的驚慌失措,心安地任由他將她帶上了樹梢。

  「哇,好漂亮!」借著月光和星子的照拂,遠方的一切雖然朦朧,但卻仍展現著一種動人心魄的美。

  她展開的笑容看在刑蔚中的眼中,再也不像以往那樣的刺眼,莫名的他竟然看傻了。

  直到--

  「君大哥來提親了。」

  這句話像是咒語一般地毀去了兩人之間的平和,刑蔚中的臉色倏地轉為鐵青。

  她現在是在同他炫耀嗎?炫耀她終於即將如願成為君家的長孫媳,也成為他的大嫂。

  腦中不自禁的浮現她頭戴鳳冠,身穿霞帔的美麗模樣,但當畫面一轉,那條紅彩的另一端牽系的竟是自己最親的親人時,刑蔚中的心中頓時感到五味雜陳。

  「終於如妳所願了,我該說恭喜嗎?」他淡淡地說,沒有平時的夾槍帶棍,語氣之中甚至透著某種復雜的情緒。

  「你……」總覺得他突然變得怪怪的,可又說不出怪在哪兒,宮清靈張口欲言,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偏生這時他又開口,「要進君家沒那麼容易,妳自個兒可得當心點,別以為嫁了人還能像在家裡那般自在,姥姥對孫媳婦的要求可是很高的。」

  這段話完全出自肺腑,而話一說完,他便伸手攬住了宮清靈的纖腰,想要將她帶往地面,了了他的責任。

  或許宮家他不應該再待了,至於君家……

  他竟也不想回去了,以往雖然覺得君家是個牢籠,可至少裡頭還有親人足以牽絆住他的腳步。

  可如今,只要一想到宮清靈頂著他表嫂的名份,成為君家的一份子,再待下去的念頭,竟然那般讓人難以忍受。

  「等一下!」意識到他的舉動,她出聲阻止,突然很想問問他,「你認為我該嫁給君大哥嗎?」她認真的瞧著他,很想知道他的答案。

  「我的想法很重要嗎?」刑蔚中舌尖驀地泛起了一陣苦澀,望著她那麗致的臉龐,他的心竟莫名的浮動了起來。

  與她斗了十幾年了,向來誰也不服誰,這次的相遇兩人更是堪稱水火,但為什麼叫她一聲表嫂會這麼讓人難以忍受呢?

  莫不是……

  鎖著她水漾的眸子,思緒一轉,刑蔚中的心倏地抽緊。

  他這麼萬般阻止她嫁進君家,真的只是因為她不夠格嗎?或許還有別的原因,比如說……

  那個從來不曾有過的念頭來的是那麼快、那麼急,著實讓刑蔚中一個措手不及,整個人愣在當場。

  「本來應該不重要。」她偏頭想了一會兒,然後認真而誠實地回答,「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很想問問你。」

  「若是我的答案是不應該呢?」他反問。

  「我、我……」她猶豫了一會兒,然後才不甚肯定的說:「我不知道。」

  「那若是我的答案是應該呢?」他再問。

  宮清靈的答案還是搖搖頭,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執意問他。

  心中因為她那連著兩個不知道而浮動著,刑蔚中甩了甩頭,然後淡然地道:「既然不管我給的答案是什麼,妳的答案都是不知道,那妳又何必問。」

  這個問題他不想答,因為答與不答都是兩難。

  如果說,方才他沒有驟然發現自己的心思,或許看在他們是青梅竹馬的份上,他可以給她一個中肯的建言。

  可偏偏在那一剎那,他認清了自己對她的萬般阻撓所為何來,那只不過是為了博得她注意的一種手段,而他不自覺罷了。

  他更認清了她在自己的心中其實不是沒有份量的。

  所以說與不說之間頓時變成了兩難,因為他知道她傾戀表哥已幾乎是一輩子的事了。

  如今表哥終於願意娶她,等於是了了她的一樁心願,那他除了隱藏起驟然發現的真心實意之外,還能如何?

  所以他不說,是因為決定放手。

  如果表哥真是她的幸福,那麼他寧願隱藏自己的真心成全她、讓她如願,也讓她無憂無慮的幸福過一生吧!

  「可是……」

  她還想再說什麼,但是刑蔚中卻已經不想再繼續討論這個話題,於是不容她拒絕的,支手環住了她的纖腰,往下一躍。

  一放下她,他毫不留戀的轉身就走,一如他方才決定放手一樣,絕不拖泥帶水。

  望著他那頤長的背影,不知怎地,竟讓宮清靈感受到一抹孤寂和蕭索。

  她的心又驟然心煩意亂了起來,忍不住朝著刑蔚中的背影低吼道:「難道我嫁不嫁對你來說沒半點意義嗎?」

  她確定刑蔚中聽到了,可是他卻什麼也沒說,只是徑自踏著步伐離去。

  直到他的背影消逝,她依然沒有得到任何的答案。

  心驀然的泛起了一陣濃濃的失落與不解。

  為何會去問他那個問題呢?

  她嫁與不嫁本也跟他無關,他的贊成與否應該也不能影響她的決定,可……

  為什麼他的不回答,卻又讓她的心情恁般的沉重,他不該是她的仇人嗎?怎麼這會兒,她卻又那麼地在乎起他的看法了。

  心情亂糟糟的,她驀然地想起總是會給她好意見的花輕願,雙腿就忍不住地往柴房走了過去。

  ***

  天啊!

  宮清靈望著癱在地上那若破敗娃娃的花輕願,一顆心驟然往下沉去。

  驚慌地三步並做兩步的沖上前,腦海裡閃現的淨是壞到了極點的想法。

  踩著三寸金蓮的她,步履不穩的跪跌在花輕願的身邊,顫巍巍地伸出了發抖的手置放在她的鼻端。

  當那隱隱的呼息傳來,原本懸地老高的心頓時放下了一半。

  她瞧著那蒼白的容顏,昔日的恩怨情仇在這個時候全數皆在她的腦海中被抽離。

  她此刻滿心滿腦的就是想要救她的想法,起身沖向柴房的門口,喚人叫來了大夫,不論任何人怎麼勸,她都不肯稍離昏迷中的花輕願,執意待在那間破敗的柴房中。

  甚至就連宮濤略出面,她都不肯妥協,氣得他指著地上的花輕願對著她說道:「靈兒,為了一個忘恩負義的丫鬟,妳這樣值得嗎?咱們已經為她請了大夫,我也讓大夫盡一切力量醫治好她,妳就……」

  「值得!」雙眸不肯離開虛弱的花輕願半晌,她打斷爹親的話,肯定地回答。

  「哪兒值得了?」他被女兒的固執氣得雙眸冒火。

  如果是以前,他不會說不值得,畢竟花輕願對女兒的忠心是有眼之人都能瞧見的。

  可誰知道,人心是會變的!

  她竟然做出了勾引君少恩的事來,這樣的背叛早已經讓她不值自己女兒這樣的對待了,不是嗎?

  「因為不管輕願做了什麼,她依然是我的好姊妹。」

  「可是她背著妳,爬上了少恩也就是妳未來夫婿的床。」

  「我相信她一定會有一個好理由。」宮清靈簡直是她爹親說一句,她就應一句。因為從現在起,她要打心底這樣相信著花輕願。

  「妳……」宮濤略替女兒不值的氣到渾身發抖,可是卻又拿任性的她沒半點轍。

  最後捨不得女兒待在清冷的柴房,他只好萬般不情願的差人把昏迷中的花輕願給抬至她以往住的屋子。

  ***

  「我說過,她是個善良的姑娘。」

  輕巧地立於大樹的頂端,因為聽到後院的雜沓聲而前來一探究竟的君少恩和刑蔚中,目睹了剛剛發生的一切。

  君少恩頭也不回地對刑蔚中這樣說道,表面瞧來,他似乎對於花輕願陷入昏迷的事毫不在乎。

  可是自他那時時刻刻透過窗子盯著房中情形的眼神,和他那緊握的雙拳,卻可以探知他的在乎。

  「她的確是,所以你要好好珍惜。」刑蔚中點了點頭,認同了他的話。

  方才的一切,若換了別的姑娘絕對做不到,可宮清靈卻做到了,而且還是這樣的情真意切。

  「我……」君少恩的眼光在轉瞬間自窗口抽離,然後掃至刑蔚中的身上。「她該是我的責任嗎?」

  那眸中閃爍著淡淡的驚異與不可思議,難道他猜錯了嗎?

  明明他派去跟著蔚中的人回報,說蔚中見宮清靈心情不好,特地帶著她去溜馬,兩人還狀似親密的合乘一騎,甚至還有說有笑的。

  而且,他還帶著她一起躍上此刻他們站著的地方,瞧著遠方的夜景。

  若不是心儀她,蔚中何曾這樣溫柔的對待一個女人了?

  「你不是已經派人去提親了嗎?」臉上的表情波瀾不興,刑蔚中表現的很不在乎。

  「我是派人去提了親,可那是因為……」到口的話突然止住,君少恩狐疑的眼光掃到了身旁那緊握的雙拳。他這才淺淺露出一個莫測高深的笑容,然後改口說道:「我會去提親完全是因為輕願那個固執的丫頭。」

  去提親是為了花輕願?難道……

  濃濃的劍眉幾乎連成了一線,刑蔚中的身子在聽到這話時倏地緊繃了起來。

  深邃的眸子滲著一絲的不悅,他緊鎖著君少恩追問道:「你的意思是?」

  「我若是不去提親,不將清靈迎進君家,那輕願就堅持不離開柴房。」

  「所以你愛的人是花輕頤?」

  「愛不愛她我不知道,不過我倒挺眷戀她的身子的,所以我才會如此大費周章。」

  他的話太過輕浮,完全不似以往君少恩會說的話,可是任憑怒氣在胸臆之中兜轉的刑蔚中,壓根就沒發現。

  牙根緊咬,額際的青筋浮現,他怒瞪著君少恩,驀地開口要求道:「答應我,你會善待她。」

  「你要我善待誰?」真的無意嗎?瞧他那怒氣騰騰的模樣,與方才刻意佯裝出的雲淡風輕壓根就是天壤之別。

  看來,蔚中這別扭的家伙只怕還需要最後重重的一擊,才肯正視自己的真心實意啊!

  呵呵!他可不想讓他一生的幸福,卻為了兩個想報恩想到要發瘋的人給搞砸了,所以可就別怪他略施小計嘍!

  「宮清靈。」

  「基本上,我不愛她,若是給她君家少奶奶的名份算是善待的話,那麼我答應你。」

  「你既不愛她,為何要提親?」

  瞇起了眸子,綻露出危險的光芒,向來對君少恩言聽計從的刑蔚中竟然凶狠的瞪視著他。

  「奶奶希望我娶她,宮家二老希望我娶她,花輕願也同樣希望我娶她,這一切全都是因為清靈的心願就是嫁給我,那我若是不完成她的心願,豈不是太對不起她了嗎?」

  這一席話,君少恩說的是既理直又氣壯,但聽進刑蔚中的耳中,卻刺耳的讓他想殺人。

  「承諾我,你會給她幸福。」用著僅僅殘存的一絲理智,雖然明知自己沒有資格這樣要求,可是他仍然啟口。

  「我可以給她財富、尊榮,但幸福……我愛莫能助。」君少恩的拒絕也同樣干脆。

  「你……」心中的怒氣再也壓抑不住,刑蔚中倏地出手,那凌厲之姿彷佛再也不顧念彼此之間的親情。

  一招一式,盡是怒氣的呈現,他的殺氣讓君少恩閃得辛苦,幾次都差點被他的掌給擊中。

  但他仿佛不要命似的,不專心閃躲,反而還開口相激道:「干麼一定要逼我給承諾呢?反正你不是一向討厭清靈的嗎?讓她獨守空閨,也算是替你報了一箭之仇,你還得感激我呢!」

  「感激!?」從牙縫中進出了這兩個刺耳的字眼,刑蔚中的殺氣愈盛,只見他翻拳為掌,還灌注了全身的真氣於其上,然後毫不猶豫的一掌拍出。

  哇!蔚中玩真的咧!

  勉強的接下了這掌,盡管兩人的武功修為在伯仲之間,但君少恩的心脈卻難免受震。

  「嘔!」一口鮮血自他的口中噴出,這一幕正巧落進了聽聞聲響出來查看的君家老夫人眼中,也落入了不願到花輕願房中,而在院落等待的宮家兩老眼中。

  「住手!」老夫人氣怒的低暍,她完全沒想到,本是為了親事而來的她,竟然會瞧見外孫想要殺害內孫的戲碼。

  為什麼呢?為了君家的財富嗎?

  這樣的臆測才閃過君家老夫人的腦海,下一瞬間,拄在她手中的拐杖已然落在了刑蔚中的身上。

  他不閃不避硬生生的受了這杖,可卻仍是直挺挺的站著。

  打從他對君少恩出手的那一刻起,他就沒打算再留在君家。

  只求清靈能幸福啊!

  對她的愛來得這般猛烈,不,或者該說對她的感情早已根深蒂固地深埋在心裡,只是他不自覺罷了。

  現在他既然發現了,總想著自己應該為她做些什麼,否則他縱是離開也不安心啊!

  所以他不後悔,縱是為了這份只能隱藏在心裡的感情而失去親人,他也絕不後悔。

  「你竟然……竟然……」君老夫人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一杖跟著一杖的往刑蔚中身上打去。

  這是多麼復雜而糾葛的親情,不是她不疼這個外孫,只是少恩終究才是君家的嫡孫和希望,若是兩者之中她只能擇其一,那麼她只能選擇少恩了。

  「奶奶!」因為這出乎意料的狀況傻了片刻,君少恩在回過神來後,立時搶上前去,扯住了君老夫人要繼續擊打的拐杖,護在了刑蔚中的身前。

  「奶奶,這事是咱們兄弟的事,您別怪蔚中。」

  深吸了一口氣,老夫人怎麼說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自然知道家丑不可外揚的道理。

  現在宮家的人都在場,她若再追究下去,不過是徒惹笑話罷了。

  於是收回了自己的拐杖,氣怒的臉色一斂,她面無表情的看向刑蔚中,然後冷然地說道:「從今爾後,你與咱們君家再無任何的關系。」

  沒有為自己辯駁什麼,刑蔚中只是意味深長的瞧了君少恩一眼,然後說道:「好好待她,否則別怪我不顧念兄弟之情。」

  話一說完,他便踩著昂藏的腳步,不再留戀的走人。

  君少恩見他那毫不回頭的身影,心中忍不住暗叫了一聲糟,以他的個性,只怕死也不會再踏進君家一步,難道……自己真要娶宮清靈為妻嗎?那花輕願那個傻瓜怎麼辦?

  看來他得再好好想想,否則只怕真要慘了!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19-3-5 00:30:1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他走了!

  知道消息後的宮清靈有著片刻的怔仲,她呆愣愣地瞧著站在她眼前的君少恩,倏地刷白的唇兒微微地顫動著,可最終卻一句話也沒說。

  腦海裡回蕩的淨是他已經離開的消息,一顆心惶惶惑惑的,像被抽離了什麼似的。

  這樣的心緒就連當初知道輕願和君大哥在一起時也不曾有過。

  不該這樣呵!

  他只不過是一個幼時的玩伴,甚至可以說是幼時的仇敵,若還有什麼,那頂多再加上他是君大哥的表弟,或許也可以算得上是親人。

  可是為什麼,他離開的消息卻硬生生的在她心裡炸開了一個無底洞。

  那洞幽幽深深的彷佛見不著底似的。

  「這個消息對妳來說,沒有任何的意義嗎?」見宮清靈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冷靜,什麼話都沒有說,君少恩忍不住心急的探問。

  她傻愣愣地瞧著他,不解的問道:「我該說什麼嗎?」

  「難道蔚中的存在與否,對妳來說沒有任何的意義嗎?」

  該有意義嗎?宮清靈本要這麼說,可是話到嘴邊,卻又自動的吞了下去。

  莫名地,她沒有辦法當著君少恩的面,大聲的說出刑蔚中對她毫無意義的話來。

  可為什麼呢?

  她與他從小就水火不容了,他厭惡她,她也討厭他。

  好吧!

  若真要說他和她是朋友,那也不過是從前幾日的策馬狂奔開始,但這幾日的友誼難道就可以代表什麼意義了嗎?

  宮清靈低首淺淺的搖了搖頭,她沒有辦法直視著君少恩的眸子,大聲地說出來。

  腦海裡頭翻騰的淨是刑蔚中那惡劣到讓人想殺人的輕蔑和那抹彷佛總是不在乎的淺笑,還有他偉岸胸膛所散發出來的溫暖。

  他……究竟對她該有什麼意義嗎?

  「難道妳從來沒想過,他之所以那麼惡劣的對待妳,千方百計想要阻止妳嫁進君家,完全是因為他愛妳。」

  這句話像記悶雷似的,重重地擊上了宮清靈的心房,讓她猛然一震。

  彷佛害怕是自己聽錯似的,她瞠大了雙眸瞪向說出這句駭人聽聞話語的罪魁禍首。

  「妳認真想想,妳我本是門當戶對,聯姻之事本該會受到大家的祝福,為啥蔚中卻要誓死反對?」

  知道宮清靈那驚詫的表情代表著她不相信自己的話,於是他決定換個方式讓她明白。

  如今蔚中因為昨日的事件而遠走,打亂了他原本的計畫,這下子若是沒有宮清靈的幫忙,別說她和蔚中沒希望,只怕就連自己和花輕願也是寡婦死了兒子--沒指望了!

  所以為了四個人往後的安寧和幸福著想,他也只好奮力一搏了。

  「那是因為他討厭我、憎惡我,一點兒也不相信我有入主君家的能力。」

  「這只是妳的個人偏見,如果他真的討厭妳、憎惡妳,那麼他最該做的就是在妳傷心難過時落井下石,可是他有嗎?」

  君少恩的問題,讓她又是一愣,然後才緩緩地搖頭。

  沒錯,自從輕願和君大哥的事情爆發後,他的確是有很多機會可以對她落井下石,而且可以將壞使得淋漓盡致,她甚至不會有一丁點兒的反擊能力。

  可是他並沒有,反而……

  原本低頭尋思的宮清靈想到這裡又倏地抬起頭來看向君少恩,眸中的不解與疑惑清晰的映入了君少恩的眸中。

  呼,終於有點開竅了,他滿意的點點頭。

  「妳難道從來沒有想過,他的一切作為,很有可能全都是因為他愛妳而不自知?」

  依蔚中的別扭個性,的確很有可能會做出這樣的蠢事,就像昨夜他一句話都沒說,就離開了一樣。

  其實旁人或許不曉得,但君少恩卻清楚得很,君家對刑蔚中來說是很重要的,奶奶的存在更幾乎等同於他的母親一般。

  只是他別扭,很多事都藏在心裡不肯說,也才會讓奶奶事事誤會他,最後導致老的、小的之間勢同水火,可其實卻是互相在乎的局面。

  「這……」君少恩的話在她的心裡頭兜了一圈,激起了無數的小漣漪,心突然莫名地、狂亂地躍動著,她抬首望著他,沒頭沒腦的問了句,「為什麼?」

  突然間,她很想知道答案,一抹在乎轉瞬間在她的心裡生了根,而且快速的成長茁壯。

  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又再次反問道:「那妳呢?妳有沒有想過為什麼自己為什麼會因他那輕視的言詞這麼生氣?他甚至算不上是妳的什麼人,他對妳的看法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我……」他犀利的言詞問的她啞口,腦海裡呈現一片紊亂。

  彷佛有些什麼即將呼之欲出,宮清靈的心狂躍著,原就清亮的眸子如今更顯出光芒。

  「其實要我來說,兩個問題的答案都很簡單。」將她的反應全都瞧進眼底,君少恩原本懸高的心頓時放下了一半。

  瞧她那緊握成拳的纖手,和臉上那清楚的震驚,他想她應該不是對這份感情毫無所覺的。

  忍不住在心裡重重地呼了一口氣,這樣事情進行起來應該就會簡單得多了吧!

  「是什麼?」

  「要我來說,那就是因為一份你們都不願承認其存在的感情,甚至是愛。」

  這段話以著石破天驚之姿,重重的擊向宮清靈的心,她愕愣了好一會兒。

  但在驚愣之後,卻是那麼理所當然的接受,彷佛這樣的認知早就隱隱的存在她的靈魂裡,只是她一向刻意去忽視罷了。

  如果真是因為愛,那麼一切曾經有過的不解,或許都有了解釋。

  他對自己的尖酸刻薄不過是為了要引起她注意的一種手段,所以他才會那麼不顧一切的阻止她嫁進君家,因為他不願她成為別人的。

  至於她呢?若不是因為那來得讓她不知不覺的喜歡,又怎會這麼在乎他一記輕蔑的眼神,和每一句輕蔑的言語。

  若不是因為愛,她又怎會覺得一個可惡之人的胸膛很溫暖,很讓人依戀。

  「你確定嗎?」不再問為什麼,但她的問題依然突兀得很,但君少恩是何等聰明,完全懂得她在問些什麼。

  「妳又確定嗎?」

  兩人宛若高手過招般的打起了啞謎,卻又同時笑了開來。

  宮清靈突然發現,確不確定這個問題似乎不該問他,她應該問的人是刑蔚中才對。

  「現在我需要妳的幫忙,妳願意嗎?」他見她已經完全接受了她愛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另有其人的想法後,連忙趁勝追擊地采問。

  「說吧!」宮清靈或許天真,卻不笨,只稍微轉念一想,便知道他的心中在打什麼樣的主意。

  以前沒發現,但現在她卻覺得君大哥太清冷、太理智,同他在一起一定不如同刑蔚中在一起有趣。

  看來君大哥還是交給她的姊妹輕願去周旋好了,至於她,找個嘴巴和她一樣壞的男人來吵鬧一輩子,似乎也不賴呵!

  ***

  君宮兩家聯姻之事正如火如茶的被熱烈討論著。

  只見主角之一的宮清靈,閒適地端起了一杯仍然冒著熱氣的香茗,淺淺的輕啜了一口,然後又拈起了一塊晶瑩剔透的豌豆黃扔進了嘴中。

  那閒適的模樣彷佛她不是被討論的主角之一。

  終於,她吃飽喝足了,起身拍了拍雙手的碎屑,一雙靈活的眼兒朝著三位老人家兜轉一圈,然後涼涼地開了口。「我不嫁給君大哥了。」彷佛只是在討論天氣一般的語氣,卻頓時炸地三位老人家面面相覷。

  「靈兒,妳在說什麼?妳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啊?」宮夫人憂心忡忡地起身,一只手連忙往女兒的額際探去。

  咦,沒發燒啊,女兒應該沒生病才對?

  「娘,我沒病,也很清醒,我說我不要嫁給君大哥。」

  「為什麼,嫁給少恩不是妳一直以來的心願嗎?妳愛他啊!」

  「我不愛他。」宮清靈淺淺的搖了搖頭,「娘,我只是突然發現自己不愛君大哥。」

  雖然明知他們一定不會懂,可是她仍選擇據實以告。

  「靈兒,妳當感情是游戲嗎?怎麼可以一下愛,一下不愛的呢?」

  入耳的話幾近荒謬,向來對女兒既疼且寵的宮濤略也板起臉來,對著她嚴肅地說道。

  「我就是知道這不應該是游戲,所以我更不該胡裡胡塗的嫁給君大哥,現在我想清楚了,知道君大哥這樣的男人不會適合我。」

  「可是……」見女兒說得這般斬釘截鐵,彷佛嫁給君少恩會多不幸福似的。

  向來疼女兒的宮濤略,原本怒氣奔騰的,卻一下子又氣虛了起來。

  見爹爹的態度稍稍趨弱,宮清靈又連忙加把勁地說道:「再說,爹娘不是不知道,君大哥和輕願有苟且,這正所謂有一就有二,若是君大哥真正愛的人是輕願,那麼女兒不是一輩子都得獨守空閨了嗎?」

  這話好象說的也有道理,雖然看事情的角度和他們不一樣,可是他們倒真沒有想到過這一點。

  想想,自從他將花輕願關進柴房後,君少恩可不只一次來同他說項,最後一次臉色甚至難看到彷佛想要一刀斬斷兩家的情誼,若說只是純粹兩人之間的男歡女愛,說出去只怕十個有九個不信。

  既是如此,那……

  宮疇略猶豫的轉頭看向自己的娘子,誰知後者也用相同的眼光瞧著他。

  看來他們夫妻倆都開始猶豫了,再說他們都清楚自己女兒的性子,絕對是勉強不來的,要真用逼的只怕不知會逼出什麼問題來。

  可問題是……君老夫人都已親自到了宮府,事情也都快成定局,該怎麼改呢?

  兩人的眼光再次有志一同的瞟向君老夫人,只見她臉一板,「不行!」想也沒想的,她開口拒絕。

  要知道,君、宮兩家即將聯姻的消息早就在市井之間流傳開來,如今若任由這丫頭胡搞,那兩家的顏面要往哪兒擺去,更何況男婚女嫁,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人家哪裡來的那麼多意見。

  「可是,奶奶……」

  宮清靈張嘴正要抗議,誰知道她那聲奶奶才剛出口,君老夫人就眉開眼笑的說道:「是呵、是呵,都已經跟著少君叫奶奶了,怎還能不嫁,莫不是方才和少恩鬧別扭了,才使性子嚷著說不嫁。」

  這話擺明了是硬拗,可是君老夫人卻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

  身為君家唯一的長者,她的心裡當然打著她的算盤。

  少君和宮家那侍女的事她早已從派來的隨從通風報信得知,所以她才會撐著這把老骨頭南下,就是為了要阻止唯一的孫子娶進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孫媳婦。

  而阻止這件事的最好方法,就是趕緊將宮清靈給娶進君家,一旦她入了君家,那麼宮家自然就會想辦法留住那個叫花輕願的侍女,畢竟他們斷不讓她去危及自家女兒的幸福。

  如此一來,她既不用費心,更不用和孫子為了一個女人撕破臉,這樣的如意算盤她怎能輕易放棄呢?

  被老夫人一陣搶白,宮清靈著實傻了眼,說實在話,單純如她當然不會是老夫人的對手,君大哥只怕也太看得起她了吧!

  「可是……」她試著扳回頹勢。

  但君老夫人哪裡有可能會讓她有這個機會,先一步熱切的拉起了她的纖纖小手,慈藹的輕撫著,「瞧瞧這小手又淨又白的,真是惹人心憐呵!清靈兒,妳放心,一旦妳嫁進了君家,奶奶一定會疼妳的,所以現在乖點,別再說氣話了。」

  「我不是說氣話啊!」直腸子的性子自是玩不來勾心斗角的游戲,宮清靈再次嚴肅的重申自己的立場。

  可是君老夫人壓根就不理會她,兀自轉向宮家兩老,以強硬的語氣說道:「咱們方才已經交換了信物,這樁親事算是定了,你們該知道君家有君家的威儀,宮家有宮家的名聲,若是一方毀了婚,到時鬧上了衙門,可不是好玩的。」

  這話已經要算是威脅了,宮濤略雖然不悅,但要真算起來,他們的確是理虧了些,所以他也發不得火。

  只是原本的熱絡已經滲上了冷淡,君老夫人對於這樣的情況也不在意,反正她只管能達成目的就行了。

  老邁的臉上掛起了一抹老神在在的笑容,這一趟終究不算白來,宮家只有此女,若是將來聯了姻,君、宮兩家的家業最後誓必都會落在少君的手中,也算是另一種發揚光大了。

  嗯,真是筆好交易!

  ***

  弄砸了一樁事,宮清靈心煩意亂地苦著一張臉回到自己的院落。

  誰知道,一步入自己的閨閣,就見著了令人臉紅心跳的一幕。

  只見君少恩緊緊的摟著掙扎不休的花輕願,兩人的唇還緊緊的相貼著。

  宮清靈羞紅了一張臉,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泛起了她和刑蔚中也這般親密的景象。

  心驟然狂跳了起來,一股前所未有的強烈思念漫上了心頭,但下一刻間,她的心卻又立即變得不安了起來。

  自從刑蔚中離開後,就再也沒有半點關於他的消息,如今加上君老夫人的執意,她的心更是惶惶不安了起來。

  「呃……」雖然萬般不願打斷眼前這對交頸鴛鴦,可問題是,她有很重要的事要說啊。

  「小姐,妳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不好看?」

  才自君少恩的狂熱中回神,花輕願一瞧見她臉上那沮喪的臉色,幾乎是毫不猶豫的,立即拋下君少恩,快步走到了她的身側,仔細地打量著她。

  被人拋下的感受當然不是挺好,君少恩雖然明知道自己這樣很小心眼兒,可問題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女人那麼急切走向別人,即使那個「別人」是女人,他的心裡一樣不是滋味。

  看來,為了自己著想,他還是得趕緊加快腳步才是,否則早晚有一天他會被自己的醋給酸死!

  「我沒事!」宮清靈先是安撫著花輕願的緊張。

  其實,早些日子,她就已經知道花輕願之所以會跟君少恩牽扯上的原委了,一切都是為了她呵!

  面對這種出乎人意料之外的原因,她的心自然漾著滿滿的感動,所以她更加不能和君少恩成親。

  除了發覺自己愛的人是刑蔚中之外,她也必須為了輕願而努力啊!

  可是君老夫人的固執……

  想到這裡,她挫敗地朝著君少恩說道:「你奶奶堅持咱倆一定要成親。」

  誰知她的話卻沒有引起君少恩臉上的一絲波瀾,彷佛他早就已經料到這一切了。

  「你不擔心?」他的老神在在讓她忍不住狐疑了起來,她瞧著他不解地問。

  薄抿的唇角牽扯出一抹自信的淺笑,他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又問:「那妳爹娘怎麼說?」

  「這就更別提了。」提到這個,她就更挫敗了,原本見爹娘的神色,她還以為勝券在握,可誰知道他們卻依然屈從於君老夫人的意志之下。

  「怎麼說?」君少恩一臉興致盎然,和宮清靈的灰白挫敗成了極度明顯的對比。

  「本來我都已經說服爹娘了,誰知道你奶奶卻堅持不肯,爹也只好屈服。」

  「那奶奶又用了什麼理由呢?」一邊問,君少恩的腦子一邊轉得飛快,一切雖然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可在這緊要關頭可是容不得一絲差錯的。

  而他怎會不知道奶奶真實的心意是什麼呢!

  她的突然到來,必定是耳聞了輕願的存在,為了想要阻止他妄動才來的。

  但他也不是省油的燈,畢竟縱橫商場也不是一、兩天的事,這次就讓他來同奶奶斗斗智吧!

  「說是憑媒已經都有了,宮家毀不得婚。」

  「呵,那就別毀了。」君少恩的話立時換來了兩個女人詫異的眼神,可是盡管知道她們主僕兩人心頭的疑問多多,但他卻仍賣著關子,不肯說出心裡的盤算,這事得要瞞到最後,那才叫精采。

  反則要是這兩個丫頭藏不住話,露了餡,那所有的計畫都得功虧一簣了。

  於是他立時改變了話題,朝著宮清靈說道:「我已經有了蔚中的消息了。」

  「真的嗎?」一聽這話,她自然喜出望外,完全忘了自己心頭方才的疑惑,連忙追問:「他在哪兒?過得好嗎?」

  從不懂思念,如今才知相思多磨人呵!

  「他……」君少恩欲言又止,一雙深遽的眼倏地閃過一抹狡黠的光芒。

  「君大哥,他怎麼樣了,你倒是快說啊!」

  「他似乎聽到了街井的傳言,誤以為咱倆真要成親,所以日日在暢春樓買醉。」

  暢春樓!?

  晶亮的眼倏地微瞇,暢春樓可是杭州城內極為有名的,能吃飯、能聽曲兒、還能看大戲的場所。

  更別說,它的隔壁就是倚春樓,那更是杭州城內家喻戶曉的妓院耶!

  上次那個毫不知恥被刑蔚中給摟在懷中的夢如不就是暢春樓的紅牌嗎?

  那個該死的刑蔚中竟然給她躲到哪兒去了,他、他……

  心中猛然嗆起一股子酸,宮清靈緊咬著唇,暗暗恨著自己這陣子究竟是在為誰辛苦、為誰忙呵!

  像是瞧透了她的心思,君少恩連忙不疾不徐地說道:「蔚中在暢春樓可只是日日買醉罷了,他完全沒有做半點兒對不起妳的事呢!」

  不知為啥,他這話明著好象是在為刑蔚中說話,可是聽起來卻沒半點兒誠意和說服力,當下,宮清靈腳跟一旋,她得要去同刑蔚中說清楚、問明白。

  她要知道,他究竟是不是愛她的,若不是,那……

  「等一下!」像是算准了她會有的舉動,就在她的腳剛剛跨過門檻的那一刻,君少恩突然又出聲。

  「妳現在心神不定的最好別去,否則一旦吵了起來,要是蔚中再次拂袖而去,那要再找他可就更難了。」

  「可是……」她想見他呵!

  雖然心中積著氣,但想見他的思念卻沒少上半分。

  眼見宮清靈一臉的左右為難,君少恩搖了搖頭,然後探手入懷取出了一顆藥丸,遞給了她,說道:「如果妳真想見他,要不妳先服下這顆藥丸再去吧!」

  「這是……」她接過了那顆黑黑的藥丸,一陣腥膻味立時竄入鼻腔,那味道讓她頭搖得像是在搖波浪鼓似的。

  「別瞧這黑黑的藥丸彷佛不起眼似的,這可是當今御用藥師特地煉出來讓君王清心寧神用的,可以止躁抑氣,讓妳不至於動怒。」

  君少恩將那看起來丑不拉幾的藥丸說的很神奇,但她還是不解,這藥跟她要去見刑蔚中有啥關系。

  彷佛看出了她的疑問,不待她問出口,君少恩就兀自解釋道:「我是怕妳好不容易見著了蔚中,卻又動怒嚇跑了他,所以才要妳先吃顆藥丸,好抑抑氣,心平氣和的同他談。」

  這樣啊……聽起來好象有些道理。

  宮清靈的腦子兜了一圈,又瞧了眼那黑漆漆的藥丸,左右為難了一會兒後,她終是屏起氣,然後一把抄過他手中的藥丸,毫不猶豫地往嘴裡扔去。

  一臉痛苦正忙著吞咽的她,壓根就沒瞧見君少恩在她吞下藥丸的同時,雙眸閃過了一抹狡猞的光芒。

  ***

  踩著虛浮的步履,在夢如的攙扶下,帶著八分醉意的刑蔚中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廂房門口。

  他一如過往幾天一樣的突然停住了腳步,然後不發一語,一雙深遽的眸子直勾勾地瞧著夢如。

  這樣的眼神她已經看了好幾天了,自然知道那用意,美艷的臉龐倏地閃過了一絲幽怨,然後輕咬著豐唇道:「刑公子還是不願意讓奴家服侍嗎?」

  刑蔚中輕淺的搖了搖頭,她雖然同是女人,可終究不是她呵!

  他雖然醉了,但卻依然清楚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我不是適合妳的男人。」就這麼一句,破滅了夢如的奢想,可她卻不服氣。

  前陣子還那麼濃情蜜意的摟著她,可如今卻拒絕的這般絕情,她原本還以為自己終究得以靠著這個男人脫離這煙花之地了。

  「適不適合應該是由我來決定,不該是由爺兒你來決定吧!」

  這樣說也對,刑蔚中沒有反駁她的話,沉重的頭往下點了點,然後順著她的話說:「那我應該可以決定妳是不是適合我的女人吧?」

  「這……」被這句話問的啞口無言,夢如只能幽怨的瞅著他。

  「更深露重,妳該回去了。」那幽幽眸光引不起他的一絲愛憐,腦海中不經意地浮現出宮清靈心傷時無精打采的神情。

  現在的她應該過得很快樂吧!

  終於能如願嫁給了自己的心上人,他相信她再也不會愁眉深鎖了。

  想到這裡,刑蔚中咽下了舌尖猛然泛起的苦澀,拉回自己遠揚的心思,但見夢如還未離開,他索性轉了身,想絕去她心中的奢望。

  「是宮家小姐吧?」夢如的眸子鎖著他的背影這樣問道。

  呵呵,怎地連夢如都瞧出來了,他卻還渾渾噩噩,啥都不知?

  是該笑自己傻,還是笑造化弄人呢?

  若是換了旁人還好,可偏偏要同她成親的是於他有恩的君少恩,讓他連搶都不能搶、奪也不能奪呵!

  沒有響應夢如那帶著挑釁的問題,他徑自推開了門,可身後卻依然追來了她那不甘心的低吼,「你難道不知道她已經要同君家少主成親了嗎?你為什麼……」

  闔上了門,將如夢的不甘心全都關在門外,刑蔚中虛弱的閉上了眼,倚靠在門扉上。

  他怎會不知道?君、宮兩家聯姻的消息早已在市井之中沸沸揚揚地傳了開來,只要他不聾,就沒有道理不知道。

  早該離開杭州的,京城有著他的秘密,有著即將供他脫離君家,展翅高飛的天地。

  可偏偏他卻又忍不住想要留下來瞧上一眼她當新娘子的美麗模樣,是那貪念讓他還留在這兒,日日聽著聯姻的消息,日日心痛著。

  閉上眼,任由醇酒帶來的昏眩和心中的思念折磨著他,可忽然間,原該靜謐的廂房內傳來了一聲淺淺的低吟。

  原本緊閉的眸子倏地睜開,銳利的眸光四下梭巡著。

  屋子裡有人!

  這樣的發現讓刑蔚中倏地收起渙散的心神,雙眼如鷹的四下打探。

  突然間,他像是被雷打中似的,僵在了原地,一雙眼直勾勾地鎖著橫躺楊上,似乎睡得頗不安穩的人影。

  她是……就著窗外射進的微弱月光,刑蔚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中所見的景象。

  他探手揉了揉眼,又揉了揉眼。

  但眼前的人兒卻沒有消失,他快步的搶上前去,激動地伸出手想要撫摸那粉雕玉琢似的臉龐。

  但在觸碰到的那一刻,他又像被閃電擊中似地收回手來。

  該死的,她不該出現在這裡的。

  她怎麼來的?又為什麼而來?她……

  無數的念頭在他的腦海裡頭兜轉著,還不等刑蔚中厘出個頭緒,床上的人兒再次發出了一聲細碎的呻吟。

  她的身體不適嗎?

  這樣的念頭竄上,他的大掌已經撫上了她的額,這一探,他的心立時一驚。

  好燙的溫度!

  想也沒想的,刑蔚中轉身,准備去找大夫。

  可是他的手卻被一雙纖手糾纏住,他佇足回身,不意卻對著了一雙迷蒙的眼。

  「你終於回來了,我等你好久了。」微睜的眸,宮清靈像只愛嬌的貓兒似的抱怨著。

  「妳……」刑蔚中正要開口問她為何而來,卻驚見她竟用他的手背磨蹭著自己的臉頰。

  一聲聲似是舒服極了的歎息自她的口中逸出,他猛地一愣,訝於她的舉動,突然間,一種想法倏地竄過了心頭。

  兩道劍眉緊緊的皺著,瞧她的模樣,就像……

  該死的!她的手在干麼?

  刑蔚中的眸倏地圓睜,瞪著她的手,那模樣活似在考慮是不是該把那雙手給廢了似的。

  「好熱、好熱……」身軀裡宛若有著一把又一把的火在燃燒,那熱度讓宮清靈忍不住伸手扯著自己的衣物。

  她那突兀的舉動終於證實了他的猜測,這下子,他真的慌了、亂了。

  他……該怎麼辦?

  向來果決的他面對著不知被誰下了媚藥的她,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找大夫,沒用!

  那媚藥得要男人才能解。

  如今唯一的方法可能只能去找表哥了?

  但……深吸了口氣,抑下自己身軀內因她那媚誘模樣而起的躁動。

  他想轉身,可是她卻緊緊將他的手貼在她的頰上,她身軀內的火焰彷佛已到了極致,她嬌軟的身軀開始緩緩地扭動著,彷佛在索求著什麼似的。

  「別走!」宮清靈嬌求著,雖然未經人事的她,不知道自己渴求的是什麼,可是一見他想收回手,她身軀內的燥熱便更加沸騰了起來。

  「我……」男人的意志力能有多少。

  尤其是當他面對著心愛女人的哀求時,饒是有著鋼鐵般的心,怕也只能成為繞指柔了。

  隨著她的扭動、她的呻吟,刑蔚中的意志力一點一滴的流失了,他的眼在房間與她之間游移著,他的雙腳更像是生了根似的,無法再移動一步。

  終於,在定住好一會兒後,他狠狠的低咒了一聲,再也不忍拒絕她的要求將她擁住。

  緊緊地擁她在懷,刑蔚中發出了一聲淺淺的歎息,抿薄著的唇尋著了她的,細細的吮吻著,他的雙手像是一抹清流拂去了她周身的燥熱,帶來了一股清涼。

  早已被那藥折磨的分不清楚東南西北,可宮清靈卻異常清楚地知道擁著他的男人是誰,是因那股安心吧!

  「蔚中……」她輕吟、她歎息!

  極盡溫柔之能事,刑蔚中用唇和手膜拜著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直到她嬌媚的扭曲著雪白的身軀,哀求著他的給予。

  他這才微微起身,勁瘦的腰身往下一沉,深深地、深深地埋進了她的身軀之中。

  這是他們之間的開始,但可會有結果……刑蔚中的心在狂喜與矛盾中交纏著,直到那旺盛的欲火席卷了他所有理智……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19-3-5 00:30:3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迷蒙的眸微睜,宮清靈下意識的尋找著那個原該存在的身影。

  可是不論她怎麼瞧、怎麼看,偌大的屋子裡,就是見不著他。

  她低頭審視著自己的身子,雪白的肌膚上襯著淨是點點抹不去的殷紅,是昨夜真實存在的唯一證據。

  他走了,再次走得無聲無息,這樣的認知讓她的心徹底碎了。

  淚,無聲無息的淌了下來,在她的嫩頰上劃出了一彎河流。

  一種失落、一種思念、一種怨懟,在她的心中泛濫成災。

  他怎麼可以留下她一個人,在他徹底的擁有了她之後。

  難道在他心中對她沒有一絲一亳的眷戀嗎?

  又或者,他是個不懂得珍惜的男人,而她亦不值得他珍惜,所以他才會在一夜的繾綣之後,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宮清靈緩緩地抬起虛軟的手,拭去頰畔殘留的淚水。

  心是冷的,她緩緩地起身,正准備打理自己之際,廂房的門被推了開。

  宮清靈驚喜的抬頭,但映入眼簾的面容卻叫她只能扯出一抹虛弱的笑。

  那笑多叫人心疼呵!

  花輕願靜靜地走上前去,然後一把擁住了自家小姐。她沒說話,因為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總是隱隱覺得君少恩有些事在瞞著她進行,一如他方才突然帶著她來到門前,只輕輕落下了一句話。「好好地照顧她。」

  然後他便踩著昂藏的步伐走人,初時她還不懂發生了什麼事,可是一見宮清靈雪白身軀上的紅印,她的心便明了。

  因為那紅印同樣夜夜烙印在她的身上,所以她知道,昨夜小姐和刑蔚中必定發生了什麼。

  可為什麼她卻只見著了獨自一人落淚的小姐,而沒見著刑公子呢?

  那君少恩又為何會知道此時小姐需要她……

  無數的疑問在宮清靈的輕泣聲傳來時,立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就像是個慈母似的,她輕拍著她的背,為她哭出來的傷痛而揪心著。

  「輕願……」在一陣哭泣之後,宮清靈啞著嗓子低喊道。

  「嗯!」

  「我嫁給君大哥好嗎?」明顯地感受到被她環著的身子突然一緊,宮清靈知道她誤會了,又連忙解釋道:「我不是真的要嫁給君大哥,我只是……」滿腦子的紊亂讓她語無倫次起來,可終歸是姊妹,花輕願竟也懂得。

  她蹲下了身子,直視著宮清靈的眸子,然後問道:「刑公子拋下了妳,妳心寒,又因為清白已失,所以才會想要將少恩當個避風港是不?」

  「嗯!可是妳放心,我不會和君大哥怎麼樣的,我……」花輕願的明了讓她感激地用力點點頭,原來男人真的沒啥好的,自己的姊妹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自己曾經差點因為君少恩而害死輕願,她的心就忍不住地泛起一絲愧疚。

  「傻瓜,君公子本來就應該是妳的夫婿,我現在的幸福本來也該屬於妳的,所以妳嫁給少恩吧!」

  「可妳也得一起來,這次咱們當名正言順的姊妹。」

  因為她姓宮,所以不可能當小,得要委屈輕願在名份上做妾,而她要的就只是一個名份,一個讓她可以永遠對刑蔚中死心絕念的名份罷了!

  「嗯!」夠了,這樣已經足夠了,花輕願不再奢求太多,多了一個姊妹,一個疼他的夫婿,這樣她哪裡還需要貪求什麼呢?

  兩雙手因為花輕願的頷首而緊緊相握著,驀地,刑蔚中的臉龐再次浮現,宮清靈用力的甩了甩頭,甩去了腦中的人影。

  不再思念、不再眷戀,從今後,她會是君少恩的妻,一個名義上的妻子。

  ***

  「為什麼把我關起來?」憤怒的眸光透過窗欞瞪著那佇立窗外昂然而立的男人,他的至親、他的恩人、他的情敵。

  「因為不能讓你壞事!」語氣依然清淡如水,但卻更教刑蔚中憤怒。

  「壞什麼事?你怕我壞了你的好事是嗎?你明知道我和清靈已經……」

  「我的確知道清靈已非清白之身。」像是有備而來似的,君少恩的每一個回答都快得出奇,彷佛不用經過大腦似的。

  「既然你知道,你難道不該……」

  「我不該怎樣?」帶著笑反問,問得刑蔚中啞口,倒是君少恩卻好心的繼續接了下去,「我不該還執意要娶清靈,讓你們有情人不能成眷屬是嗎?」

  「沒錯!」刑蔚中咬著牙說。

  「可你也別忘了,當初是你執意要我娶清靈給她幸福的,我現在只不過是在實現你的願望罷了。」

  見鬼的是在實現他的願望,君少恩是明眼人,該知道要他眼睜睜地看著宮清靈別嫁,他的心會有多痛。

  而他竟然還刻意這麼做,甚至卑鄙的將他關在這兒,讓他無法帶著她遠走高飛。

  從來不知道,他在心裡心心念念、感恩了這麼多年的男人,原來竟藏著這般卑劣的心思。

  握著窗欞的手倏地收緊,手背上浮現的青筋顯示著他的憤怒。

  「咱們終歸是兄弟,你該知道君家丟不起婚禮上沒有新嫁娘的臉,所以只好委屈你在這兒待到我成親那天,然後我自會放你出來。」

  臉上漾著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這世界上只要他想,沒有他辦不到的事。

  如果他執意要為自己和蔚中找幸福,那麼他也一定辦得到。

  腳跟一旋,他繞過轉角,就朝著兩個等在哪兒的下人打了個招呼,那兩個下人隨即恭敬的朝他點了點頭,然後從轉角繞出。

  在兩人經過柴房之際,其中一名僕傭突然開口,大聲說道:「嘖,咱們少爺還真幸福,同時迎娶兩個美嬌娘。」

  「是啊,這大的、小的一起娶,只可憐我們表少爺,竟然還得被關在這破敗的柴房裡頭,真是一人一種命呢?」

  「是啊,就可憐了表少爺還得被關到三日後,辦完喜事,才能被放出來。」

  「唉,誰教他寄人籬下還不認分,竟然還勾搭自己未過門的表嫂。」

  「就是,聽說老夫人對這件事很生氣呢!對將入門的少夫人頗有微詞。」

  「是啊,想來那少夫人入門後,只怕日子也下會太好過吧!光是小妾受寵,又沒老夫人的力挺,我看她可慘嘍!」

  「就是啊!」

  那放肆的談論聲漸行漸遠,可是那些對話卻像是烙了印似的,一遍遍在他的腦海中回蕩著。

  ***

  大大的「囍」字在堂上高懸。

  鑼鼓聲不絕於耳,兩頂大紅花轎被妥貼的抬至君家大門前。

  昂藏的身影包裹在大紅色的莽袍之中,更顯俊挺瀟灑。

  臉上掛著的仍是那抹輕忽的笑意,君少恩的眸中流露著一股期待,他不急著踢轎門,反而仰首望天。

  就在圍觀的升斗小民對著他這奇怪的舉動議論紛紛之際,他的臉上突地露出了一抹大大的笑容。

  原本像是生了根的腳突地開始移動,來到第一座八人大轎之前,右腳微提,就在要踢出的那一刻,一道黑影已然快速襲來。

  他不閃不擋的任由黑影在空中掠過,一掌拍中了他的胸口,他抬頭,與大剌剌甚至懶得掩面的刑蔚中對視一眼。

  然後搖搖晃晃的他跌坐地面,眼中帶笑的瞧著刑蔚中伸手入轎,一把扯出了蓋著紅巾的新嫁娘。

  毫不避嫌的雙手一環,兩人頓時又凌空而去。

  眼見新娘子被新郎的表弟公然搶走,圍觀的眾人都傻了眼,混亂之中有人嚷著要家丁追上前去。

  可好巧不巧的,受了一掌的君少恩突然選在這個時候吐出了一大口的鮮血。

  這君家唯一的繼承人口吐鮮血是何等的大事呵!

  原本忙著要去追人的家丁,立時止住了腳步,然後七手八腳的將虛弱的新郎往屋內抬去。

  完全沒有人注意到,在這場混亂之中,君少恩是唯一帶著笑的那個人。

  ***

  多熟悉的胸膛、多熟悉的氣息呵!

  原以為今生已然無緣,可如今自己卻又被這胸膛包圍其中。

  宮清靈驚詫於他的出現,卻也同時氣怒。

  他憑什麼這樣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又出現得這樣讓人措手不及。

  他……

  顧不得他還屏著氣在天上飛掠,她的雙手掄成拳,使盡了吃奶的力量往他的胸膛捶去。

  這一捶讓促不及防的刑蔚中頓時岔了氣,原本運行周身的功力也跟著變得凌亂。

  再加上這幾日沒日沒夜的想要逃出君家關著他的地方,身體本來就很虛弱,現下又負上了她的重量,兩人隨即便以極快的速度墜下。

  完全沒料到自己那虛軟的拳頭會造成這樣的結果,她忍不住的驚叫出聲。

  眼明手快的一個翻轉,刑蔚中以自己的肉身為墊,替她承受了那快速下墜,落至地面的重重一跌。

  被那沖力弄得頭暈腦脹的,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宮清靈的眼兒便下意識的往刑蔚中的方向瞟去。

  對於自個兒造成的後果,她心虛的吐了吐舌頭。

  掃向他的眼神顯得小心翼翼的,可那眸光只維持了一瞬間的平穩,在她等待了好久卻仍然等不到刑蔚中的任何一個舉動,她的心驟然一驚--莫不是她害他摔死了吧!?

  這樣的念頭才閃過,她的兩泡淚水就這麼嘩啦嘩啦的竄了出來。

  她哭得悲慘,那躺在地上的人則眉頭愈皺愈緊,當身軀因方才的劇烈撞擊而產生的劇疼褪去,刑蔚中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便開口問道:「妳哭什麼?」

  很顯然的,正沉溺在自己哀傷之中的宮清靈並沒有聽到這句話,依然兀自哭得傷心。

  刑蔚中眉頭皺得更緊了,幾乎都快連成了一條直線。

  這樣的情況逼得他只好忍痛,拚盡了吃奶的力量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居高臨下的望著她,然後再次問道:「妳到底在哭什麼?」

  莫不是在哭她自己沒嫁成表哥吧!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一夜她的狂熱和低吟又是所為何來。

  「我……我害死我喜歡的男人了,難道……難道我連哭都不行嗎?」宮清靈抽抽噎噎地說道,腦袋瓜還轉不過來,在這荒郊野外,除了刑蔚中還有誰會和她說話。

  聽了她的話,皺緊的眉頭稍稍松了開,頓時也不覺得她的哭泣很刺耳了。

  他靜靜地凝著她好一會,然後唇角揚起了一抹笑,開口又追問:「妳很喜歡他嗎?」

  「嗯!」幾乎是毫無猶豫地,宮清靈用力的點點頭。

  「那妳以前干麼沒事就對他吼!」在這還搞不清楚狀況的丫頭身邊落了坐,刑蔚中把握機會問明白,「妳不是挺討厭他的嗎?」

  「才沒有,我以前會對他凶,那是因為他也對我凶,可是君大哥說,那是因為他不知道怎麼表達他的情感。」

  表哥!?他究竟在搞什麼鬼啊?

  聽到她的回答,刑蔚中的心中忍不住地泛起了疑問。

  最近表哥做了許多出人意表的事兒,這些事的背後是不是……靜下心來細想的刑蔚中彷佛頓時聞到陰謀的味道。

  可那不是現在的重點,現在的重點是--

  「那妳又是怎麼發現自己也愛他的呢?」

  「因為他的手好溫暖,暖到了我的胸口,在我知道他離開後,我才發覺那原來就是愛。」她依然哭泣著,將自己的小頭顱埋在膝中,抽抽噎噎地繼續說道:「可是,有一天晚上我將自己胡裡胡塗的給了她,結果醒來後他就一走了之了,害我只好認命的嫁給表哥……嗚嗚嗚……」

  說著說著,她又悲從中來,忍不住地哭得更大聲了。

  「傻瓜,我不是消失,我是被表哥捉去關起來了。」

  咦!這聲音怎麼這麼耳熟,他……

  宮清靈猛地抬頭,小小的頭顱左旋右轉的,當她透過被淚水迷蒙的雙眼瞧著他好好端坐在她身邊時,竟愣傻住了。

  她……她剛剛究竟說了什麼?

  瞧她那震驚的模樣,刑蔚中心底漫起一股寵溺的心情,他小心翼翼地抬手,將她整個人摟入了懷中。

  「我沒有拋下妳,我是被表哥使計關起來了。」將下巴抵在她的頭頂,刑蔚中再一次重申道。

  漸漸地,他已經有些明白表哥為什麼做了這麼多詭異的事了。

  他逼著他承認自己的感情,再逼著他不得不要了她,又把他關起來,然後再借著僕傭的嘴來告訴他,他將一次迎娶兩個新嫁娘。

  激起了他的憤怒之後,再任由他逃走,表哥一定是吃定了他絕對捨不得她在君家吃苦,然後便會想盡辦法劫走她。

  到時婚禮上少了宮清靈,他知道姥姥一向愛面子,絕對不會讓這場眾所周知的喜事沒了新娘,到時花輕願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成了真正的少奶奶。

  他這個表哥還真是夠絕的了!

  「君大哥為啥要關你?」聽著刑蔚中咬牙切齒的話,她忍不住的質疑。

  君大哥的人那麼好,事事都為她著想,壓根捨不得她傷心,沒事關他做啥?

  「因為他……」本想數落表哥的不是,但轉念一想,憑宮清靈的腦袋瓜子要懂表哥的奸詐著實太難,於是他立時決定帶開話題,朝她問道:「妳現在想回君家嗎?若是妳想回去,我可以送妳回去。」嘴裡問得這般雲淡風輕,但握得死緊的雙拳卻輕易地洩漏了他的緊張。

  「我干麼要回去,好不容易才找著了妳……」心直口快慣了,她幾乎是立即嚷道,直到她瞧著了刑蔚中臉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她這才猛然住口。

  「跟著我會吃苦的呢,而且或許還會有好長一段時間不能回宮家喔!」

  雖然他有自信不會讓她吃苦,可以給她不同於那些豪門大院的快樂,可是他仍是忍不住的憂心,怕她會後悔。

  「我才不怕吃苦,只怕你……怕你……」

  即使一顆心已然相許,但她仍很難忘記他曾嫌棄過她,因為她除了吃喝玩樂之外,樣樣都不會。

  「怕我怎樣?」難得見到向來理直氣壯的宮清靈講話這般吞吞吐吐,讓人聽得零零落落地,完全聽不懂的他忍不住問。

  面對刑蔚中的不解,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閉上了眼,這才有勇氣的說:「怕你嫌棄我是個空有其名的千金小姐。」

  看著她自卑的模樣,一抹愛憐打從心底蔓延開來。

  真是個單純傻氣的女人呵!

  他當初會那樣說,不過純粹出於嫉妒,現在他不但不會嫌棄她,還頂愛她的天真浪漫。

  修長的食指抬起她尖細的下頷,與她眼對眼、眉對眉。

  他收拾起平日的吊兒郎當,認真的對她解釋,「我會這樣說,那是因為我沒發現自己早就愛上妳了,那純粹是出於嫉妒。」

  愛耶!他說愛耶!

  頓時間,什麼猜忌、疑惑全都沒了,宮清靈的眸中淨是喜孜孜的光芒。

  「那即使我真的是空有其名的空殼子美人,你也愛嘍?」驕傲的抬起下頷,她半是撒嬌地問他。

  「當然!」毫不猶豫的頷首,是個空殼子美人又如何,他要的不是那些虛名,他要的只是她的一顆心。

  這麼簡單的兩個字,她立時喜不自勝的投身他的懷中,任由他散發出來的溫暖漫流在她的血液之中。

  連日來所受的委屈,因為這兩個字一掃而空,愛他的心在轉瞬間取代了不安。

  縱是吃苦又如何,縱是爹娘短時間不諒解又如何?

  有了他的寵溺,那些彷佛都不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愛她,不是嗎?

  ***

  瀟灑的執起喜秤,手勁輕使,一片紅帕在轉瞬之間飄落地面,在昏黃的燭光映照下,一個嬌艷的新嫁娘便呈現在君少恩眼前。

  呼,終於!

  暗暗吐了一口氣的君少恩迫不及待地伸長了手,想要將自己好不容易迎回來的新娘抱入懷中。

  可誰知,花輕願的身子卻微微地一偏,讓他的手落了個空。

  「怎麼了?」他定晴一瞧,就算再白癡也瞧得出自己的女人心情正在極度不悅當中,為了不使今日的洞房花燭夜空度,他只好小心翼翼地問道。

  「這一切都是你設計的對不對?」

  她指控般地說,美目隱隱閃現著怒火。

  「呃?」怎麼詭計被發現了嗎?

  不過沒關系,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君少恩立刻流暢地回道:「妳不覺得這是最好的結果嗎?」

  「怎會是最好的結果?」氣不過的揚聲質問著,花輕願一改往昔的溫柔似水。「現下小姐還在外頭下落不明,老爺和夫人必定擔憂的吃不下飯。」

  「可是奶奶接受妳了。」奶奶可是親口應允讓她以大禮進家門的。

  「我才不稀罕,宮家對我有恩,我不能用老爺、夫人的擔心,來換自己幸福。」

  對她的固執皺起了眉頭,但他可沒膽子讓脾性發作。「怎麼還喚老爺、夫人,該改口叫爹、娘了。」

  這也是奶奶會答應她入門當少奶奶的另一個原因,在他誠懇的和宮老爺解釋原委之後,他就大方的收了她為義女,有了宮家女兒的身分,奶奶這才讓了步的。

  「可是……」

  不想再繼續討論這個話題,君少恩索性伸出食指抵住她的唇畔,然後討饒地承諾道:「好了,我答應妳在最短的時間把他們都找回來,好讓岳父、岳母可以安心。那現在妳可不可以專心點了?今夜可是咱們的洞房花燭夜耶!」

  「我……」花輕願沒再多說什麼,一張小臉兒卻漲得通紅,任由他將自己扯進了懷中。

  輕紗在微風的舞動中落下,兩對有情人兒雖然所處的地方不同,卻是同樣的濃情蜜意呵!
一路好走,寶珠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5 03:26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