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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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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方淨 -【壞心小娘子】《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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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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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8 00:12:0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就如同嫂嫂所預言的,三日後,在結束與管事們的商談,回程往自己居處的途中,琉夜見著他了。
  差不多的容貌、差不多的身型,他與十年前的模樣並無差多少,那自己呢?在他眼中是不是更美好了些?有沒有教他失望呢?
  眼睛的視線似乎模糊了,他的模樣不再那麼清晰。
  她眨眨眼、再眨眨眼,眨回了一些清明,然後緩緩漾開一抹最最美麗的笑容……真好,他來了呵!
  沒讓她失望的,他真的尋來了。
  「大姑娘小心。」
  荷彩、蓮色兩名有武功底子的丫鬟身先士卒的擋在主子身前,防備的瞪視著這幾名突然冒出的不速之客。
  美人山莊向來防備森嚴,三個大男人,而且還是身型高大,絕對假裝不了路人的三個外族人竟然能不驚擾任何人地闖入,可見這些人的能耐不容小覷。
  丫鬟們手握雙刀,眼神如臨大敵,內心暗自驚懼,要是他們對莊子有什麼不利的企圖,只怕現在大家早已成了無魂屍首。
  「退下,沒事。」
  「大姑娘,這--」兩名丫鬟看了主子一眼,仍是遲疑。
  「真的沒事,聽話,你們先去幫我備點吃食,我隔了兩餐沒吃,著實餓了。」琉夜淡淡的下令,語氣裏有著不容反抗的威嚴。
  丫鬟們怔愣了下,想起了大姑娘說一不二的性子,這才福身退去。
  三名闖入者中,帶頭的那名身形高大的男子,兩道天藍色的視線始終睇視著琉夜清豔的麗顏,隨著她的一舉一動,沒一瞬偏離,專注得像獵人注視著隨時可能逃離的獵物。
  尹琉夜抬眼望上那雙眸子,紅唇輕啟,嗓調乎穩自然得像在與家人打招呼。
  「好久不見。」她拉了拉裙擺,福身的姿態是恭謙有禮。
  「是好久不見。」他收回盯在她臉上的視線,開始上下打量著她的身形。
  她任他瞧著,不移不動,臉上的表情未變,平靜無波。
  時間靜靜的移動了兩刻鐘,藍眸男子似乎總算是看夠,一雙清澈的藍眸這才轉移,觀察起周遭的環境。
  右後方樹上躲了兩個、左後方草叢裏也有兩個、前面屋頂上伏了一個、假山後面也有一個,方才那兩個懂武的丫鬟也隔著窗戶頻頻往這兒打量……
  「莊子裏高手雲集。」琉夜提醒。
  「看得出來。」他沒把握能一次對付這麼多人,況且是身上還帶著傷的情況。
  尹琉夜暗暗松了口氣。海兒的「病」需要她,而她擔心這男人會一氣之下什麼也不顧的擄了她離去。
  幸好,他看來還算冷靜。
  尹琉夜往前跨了一步,男子身後的兩人反射性地也向前一大步。
  要打了嗎?
  該動手了沒?
  紅鳥兒跟李大豹對看一眼,準備好隨時動手開打。
  旗主難得與人接觸,他們擔心他會一時不察落入這個奸險的女人圈套裏。美人山莊主事的大姑娘手段之厲害,就連身在關外的他們也時有所聞。
  兩個大男人對她戰戰兢兢,琉夜心裏不覺莞爾,覺得自己仿佛教人給當成了什麼可怕的食人猛獸,有些好笑。
  她又往前跨上一步,纖柔的小手緩緩貼上他厚實的胸膛,抵在他頸子前的小口吐氣如蘭:「怎麼?對付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也需要如此大場面?」貼近他就有一抹淡淡的藥香竄進鼻間,令她心裏微微浮動。
  都這麼久不曾見他了;沒想到自己還記得他身上這種獨特的藥香……
  情不自禁的將臉貼上他的胸膛,卻讓他伸手推開,呆了呆,才慢半拍的發現,雙腕已全落在他一隻大掌裏。
  「你我皆知,你並非什麼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他捉緊她兩隻纖細的手腕,從懷裏取出長布條,在半空中抖了開,仔仔細細的在那手腕上捆上一圈又一圈,手勁是扎扎實實的。
  琉夜始終是靜靜的望他,沒一絲反抗。
  「現在至少有十個人注意這裏,並且個個武功不弱。」她輕聲提醒。
  「我知道,所以我沒打算要帶走你。樹上那幾位可以把手中的短箭收起來了,論使暗器的功力,我想在場應該沒一個能贏得了在下。」
  他蹲下身子,又拿了另一條布繩,單膝跪在她腳邊,將她兩隻腳也一併捆綁起來。
  「你在生氣?」不甚溫柔的手勁弄得她腳踝有些生疼。
  「很高興你發現了。」他平淡的語氣讓人聽不出情緒。
  「打算要就地處決我嗎?」
  「好建議,我會考慮。」
  他站起身,拍了拍沾了上的褲管,然後彎腰將她整個人攔腰抱起。
  手腳遭縛,她反抗不得……或者是說,她根本就沒想反抗。
  「哪個地方能不受打擾?」他低頭對她問道。
  舉起被綁住的雙手指了個方向,琉夜無比乖巧的回答:「那條小路直走到底是我住的樓,沒人會打擾。」
  「你不怕?」狐疑地瞧了她一眼,她的表現太過乖順,不符本性。
  「怕呀,怎會不怕?」她朝他眨了眨眼兒,柔美的紅唇一張一闔,似勾惑、似引誘。
  一朵沁著甜香的花兒本能的吸引蜂兒親近,他終是抵不住內心衝動的俯低了頭,卻在貼近她唇上的前一瞬,忽又氣惱的撇開了頭。
  他惱自己的情不自禁。
  「你的眼神好可怕,像就要動手殺了我一般。」臉上沒表現出情緒,可心裏卻是大歎。是不期待他會有啥熱情的表現,可那麼久不見了,足足十年了呢,他竟是一見面就打算嚇死她,實在夠沒感情的。
  害怕?她哪一點像?甚至還一副優閑的姿態,教人忍不住火氣直冒。
  男人覷著懷中說著害怕卻全無害怕之情的小女人,神色複雜。
  「我的確是想殺了你。」回想記憶初初恢復之時,他第一個念頭就是想把她千刀萬剮、碎屍萬段--然後又因連帶的想起某件該死的要事,只得暫時放下怒火,披星戴月的趕到她身邊,而這可惡的小東西竟然全無反省之意!
  男人俯下身子逼近她的臉,一雙清湛的藍眸因為突然揚起熊熊怒焰閃出駭人的晶光,爍爍逼人。不能將她折成兩半,只好試圖用目光在她身上燒灼出兩個洞來。但要是以為這樣就能嚇著她,尹琉夜也不叫作尹琉夜了。
  「喔?真想殺我?唔……現在嗎?就在這裏嗎?這種人多嘴雜又毫無隱密性的地方?」歪著腦袋瓜子,柳眉輕蹙,她狀似無辜的說著,加上一張明顯蒼白的臉,小媳婦的扮相頗具說服力。
  男人緩了眼中的怒火,卻改而擰起眉頭來。粗糙的長指勾起她尖細的下巴,深遂的藍眸盯緊她與當年同等美麗、如今卻多了絲病態的嬌容。
  是誰放任她瘦成這副德行?她家裏的人都不給她飯吃嗎?抱在懷裏的身子輕得不可思議,她怎會只比當年娃兒年紀的身材重不了多少?
  是病了嗎?他只能這樣猜測。她的家族富有得不可言喻,並且將她高高捧著當個皇家公主般侍奉,該是不可能虐待她才是;如果他得到的情報無誤的話。
  可見著她不掩病態的臉色,他不由得開始幻想,她是否因已非清白之身,所以教家裏的人給虧待了?表面是光鮮亮麗,其實私底下不僅找不到好夫家,還受盡大家的冷嘲熱諷,甚至是各式各樣慘無人道的欺陵?
  「你教人給欺負了嗎?小東西?」他嚴肅的表情像是公堂上的青天大老爺,說著有冤上訴這句標準臺詞。
  墨黑的美眸仍是平靜,卻再也掩不住絲絲笑意。
  真是可愛的男人,她不去欺淩無辜路人大家就要偷笑了,怎還會教別人給欺負去?粉嫩的櫻唇悄悄勾了個愉悅的弧度,她臉頰貼著他的胸,感受他有力的心跳。
  瞧見了她掩嘴悶笑的模樣,他瞪她一眼,抱著人快步走向她方才指的方向。
  多年不見,小東西學壞了。
  「你要把我抱到房裏殺掉嗎?我好怕呀……對了,我可有跟你說過?我房裏有張特別訂作的大軟榻,又大又舒適呢,就是讓兩三個大人在上頭滾來滾去也不成問題。待會兒我可以建議你在上頭『犯案』嗎?我接下來的時間到明日上午都很空閒,或許我們可以……唔,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好好的、慢慢的、仔細的來『殺』我……」柔軟的指尖隔著衣布在他心口畫了一個圈兒、兩個圈兒、三個圈兒……
  腳步一躓,他不可思議的低頭瞪她,表情怪異的低吼:「你在勾引我?在這個時候?」
  他在生氣、他很生氣,相信只要有長眼睛的人都會看出這項事實,就連紅鳥兒跟李大豹那兩個傢伙也曉得要識相的躲得遠遠兒的,現在也至少在他背後隔了五步遠不接近:而這小東西居然想用這種方式處理他的怒火?
  相較起她過於隨意的態度,自己的擔心反倒顯得可笑了。
  愈想,忍不住就愈火大。
  男人控制不住地收緊手臂,過大的手勁讓琉夜受疼的輕叫了下。
  「這麼猴急呀?」她猶不知死活地調侃。
  「對。」
  快步來到她居住的小樓前,男人大腳踢開房門,頭也不回的咆哮道:「別跟來!紅鳥兒去找出那個孩子,王大豹給我守在門口,我沒出來之前不許任何人進來!」他直入內室,撩開床幔,將她整個人往床上丟去。
  毫無防備的尹琉夜摔得頭昏眼花。怎……怎麼回事?這男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粗野了?雖然舉不出他曾有什麼非常溫柔的舉動,可也從未粗魯到哪里去。
  咦?是她眼花了嗎?他的頭頂好像在冒煙?呃,他不脫衣服,卻卷起袖子要幹嘛?
  情況不太對勁。尹琉夜總算開始生起一些危機意識。
  瞧瞧,這個猙獰的表情、這個可怕的架勢,她迅速在聰明的腦袋瓜中組合出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過濾掉部分不切實際的揣測,撇開一些太過幼稚的想法,除去數種下符他個性的作法,再刪減掉幾個根本就嚇不了她的手段,然後只剩下一個--
  啊啊啊,他難不成是想……
  不……不要吧?那樣是很愚蠢、很白癡、很沒氣質兼很沒良心的一件事……
  「你別過來,我可……可以解釋!」連忙拿過枕頭就往他砸去--呀,沒打到,而且他的臉色看起來更可怕了。
  第一次,尹琉夜誠實的讓害怕的情緒形諸於外,緊緊抱著棉被縮成一團,滾到角落去瑟瑟發抖,心裏想著要怎麼跟棉被融成一體,還是乾脆就此蒸發不見?
  男人的怒氣是認真的,而他也不吝嗇於讓她發現自己的企圖。虎掌一伸,就朝她抓來。
  眼看怎樣都躲不開,尹琉夜只能很孬的放聲尖叫:「啊!救命哪……殺--人--啦--」
  如願的被吃了。
  可是在被吃之前,小粉臀兒結結實實的挨了男人一頓揍。
  尹琉夜趴在大床上,赤裸的美背上遍佈斑斑點點的紅痕,那痕跡密集的程度,大概就像整個人被徹底咬噬過一般。視線再往下溜,粉嫩的翹臀上紅紅一片,隱約還可見巴掌印未消,看得出被修理得很慘。
  男人倚坐在另一側的床位上,同樣赤裸的上身刻有幾道鮮紅的抓痕,沒瞧見的背上也是一片戰況激烈……明顯的,方才他也不是全然占上風。
  有些惡劣的伸手往她還辣疼著的粉臀上一捏,隨即得到琉夜一聲不雅的咒駡。
  男人明知故問,「屁股還疼?」
  去你的,兇手有什麼資格問這句?尹琉夜懶得理會,一張臉全悶在枕頭裏,不吭一聲。比起還疼著的傷處,更受傷的是自尊。
  男人笑了聲,裸著身子下床,尋著了先前隨意扔在地上的上衣,翻出了一隻細長的翠玉瓶子帶回床上。
  「趴好別動,我幫你擦藥油。」
  「假好心!」
  「還說,想再被打是不?」
  這死男人!琉夜一聽,惱意突生,忽一起身就曲腿往他踢去。
  男人一時不備,竟然就這樣被她一腳踹下床。
  「砰」地好大一聲,他坐在地上,呆然了好半晌才回神。
  「尹--琉--夜--」他咬牙切齒。
  「聲音小點,你綁了我回房已經夠讓一堆人擔心了,還想引來我那武功高強的爹爹將你打成豬頭是不?」懶洋洋的語氣裏夾著一絲得意的調調。
  「你!」
  「我怎樣?」
  還能怎樣?
  要是平常,這麼惹惱他的人早就不知道死過千百次了,哪還能教她這麼囂張的出言挑釁?可是她……緊抿著唇不發一言,他兀自惱怒著,忽地起身就要甩身離去。怎知先是衣擺一緊,還沒反應得及,身後就驀地傳出一陣重物落地聲。
  怎麼回事?他訝然回頭,原先臥坐床上的佳人已是姿態狼狽的跌在地上。
  「摔疼了沒?」他連忙上前扶起她。
  「你要去哪里?」就是跌疼了,小手也還是堅持的揪緊他的衣襠擺,不肯鬆開。
  她在擔心什麼?
  「你……要走了嗎?如果是因為我使你生氣了……那我……我道歉,對不起,是我不好。」仍是裸身跌坐在地上,她將頭垂得極低,呢噥的細聲說著,他瞧不見她的表情,卻明顯感覺到她的緊張。
  她真的怕自己走了。他有些失笑的看著揪在自己衣擺上、那使力到幾乎要發白了的手指。她怎麼會這麼想?而且說真的,這還是第一次聽見她說了「對不起」這三個字。
  「起來,別坐在地上,難看死了。」想拉起她,卻得到她哀哀一呼,怔愣間,竟然又讓她再度跌回地上去,不意外的,她又是痛呼一聲。「怎麼了?傷了哪里?」他敢而將她抱起,輕柔的送回床上。
  「腳。」琉夜皺緊眉,手揉著傷處,看來是方才那一摔,扭著了腳踝。
  忽然,一件寬薄的被子在空中攤了開來,然後降下,遮蓋住她柔白的裸軀。
  「把身子蓋好,不合體統。」斥了聲,那雙藍色的眸子微微撇開視線,不讓自己不受控制地往她屈起的腿兒間瞄去。
  不合體統……有沒有搞錯?兩個人連孩子都有了,還來說什麼體不體統的,不覺太晚?可她這回不敢再亂說話了,怕又將他給氣走。
  「坐進去些,你……你把被子拉好,別讓肌膚露出來,我給你看看腳。」
  別把肌膚露出來?
  以前他明明都跟自己一塊兒泡澡的,哪有如此嫌棄過的一天?
  「我變醜了,是不?」咬著唇,語氣有些委屈。
  要是讓下人聽了她竟然問出這麼愚蠢的問題,肯定會嚇得連作三個月噩夢,還以為美人山莊要倒了。大家口中那位精明能幹的大姑娘呢?究竟是哪只鬼怪來附身,讓她說出這麼沒自信的話來?
  「這是什麼傻問題?」不知她心裏的計較,他嗤地一笑,大手將她往床裏一推,拉過她的腳查看。縱使還有滿腹的疑問待解,也忍著火氣,打算先解決她的傷處。
  輕柔的手勁持續按壓紅腫的腳踝,舒緩她的疼痛。
  看著他專心一致的動作,尹琉夜有些瞧傻了。
  「你來找我……那你,是反省過了嗎?」
  她的問語極輕,功力高深的他仍聽得清晰。
  「反省什麼?」他是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心裏也隱約預感,接下來她要說的絕對就是十年前對自己下此「毒手」的原因,而且搞不好還是個會讓他吐血身亡的理由。
  「反省,你沒依約定前來陪我泡泉,卻胡亂跟那兩個胸大無腦的狐狸精在東園裏野合。」
  咳……跟那兩個……什麼……什麼鬼在東園裏野合?
  「狐狸精」這字眼是指那兩名頂著莊主侍妾頭銜的狐媚女子嗎?
  如果是的話,那就別鬧了。就憑自己這張臉,他光躲都來不及了,怎可能去跟她們……
  再說,若真有這種事,是光反省就能解決的嗎?
  「那不是我。」他挫敗的抹了下臉,心裏想著,這次回藍旗莊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把翟冠倫的頭扭下來泡酒。想都想不到這一次幫人背黑鍋的代價竟然是如此之大!要不是現在讓他厘清了誤會,豈不是到死都不瞑目?
  「我知道。」琉夜自然的回道。
  雖然古人日:「非禮勿視。」但自己的男人都爬過牆頭了,沒道理還為了守禮回避,所以說她不但眼紅的從頭看到尾,而且還看到那男人事後回房,摘下了人皮面具,露出了其下的真面目。
  光看櫥子裏那數十來張一模一樣的「她熟悉的臉」,就知道他易容已非一朝一夕。
  「喔,你知道就好……」
  他不由自主地籲了口氣,心想還好,沒造成更大的誤會,可突然又一怔,等等……
  「你說你知道?」他忍不住揚高了音量,「你知道還對我下那什麼見鬼的失憶藥--」我的老天啊,這小東西究竟在搞什麼鬼?她……她她她……
  「那是因為我發現了更糟糕的事。」
  她的聲音冷得像冰,忽地就整個人翻身往他撲上,跨坐在他的腹上,雙手蠻橫的揪起他的頭髮,小臉俯下貼近他,眼神危險。
  「我聽見你那個像老妖婆一樣的娘喊他冠倫,還問他,璟斐下次出落日居的時刻?翟、璟、斐--他們談論的那個人是你吧?這個我連聽都沒聽過的名字……為什麼你不是叫作翟冠倫?我聽過狐狸精們那樣喊過你好幾次,你也沒否認過……為什麼你竟然是叫這個名字?你這該死的,竟然連名字都是假的!對我來說,你還有什麼好信任的?你說啊啊啊--」琉夜氣奮的抓著他的頭猛搖晃,搖得他頭昏腦脹,一時分不出東南西北。
  什麼冷靜、什麼自持,全自腦海裏飛得無影無蹤。多年前沒讓她有發洩使潑的機會,多年後她一次補足了遺憾,不但差點讓他搖掉了腦袋,還捉起枕頭就往他身上一陣亂打。
  她簡直氣極,當她知道這人竟連名字都不曾老實告知時,一種受人背叛的憤怒瞬間淩駕在理智之上,想都沒來得及想,就取了藏在手鏈於裏的迷心散攙進他茶水裏,然後憤然跟著爹爹回家。
  當然知道自己當時的反應是衝動了些,可人在氣頭上,哪又能想到那麼多?
  「你……」方才歡愛時意外探著了她的脈,才知她已失了武功,他不敢輕易回手或是抵抗,就怕會傷了她,可肚子又教她給壓坐著,也起不了身閃躲。只能蠢蠢的待在原處任由她發洩痛扁,姿態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兩手忙擋著她的花拳繡腿,嘴裏也喊著:「別……別打了……你冷靜點!」
  公平些呀,他什麼時候對她說自己叫作翟冠倫或是什麼的?他只是沒否認、沒承認、明知她受人誤導也沒主動更正……好吧,他同意,其實這與欺騙並無什麼不同。
  他嘗試對她解釋:「我不是不告訴你呀,只是覺得沒必要多此一舉;畢竟落日居裏從來就只有我跟小小在,根本沒人會叫到我的名字,就算後來多個你也是一樣。再者,我從未想過會有跟你分開的一天,更別提還隔了千里遠,在我全然不知又無從反抗的情況之下!」嚴格說來,他才是最無辜的那個!
  琉夜停下動作,眉毛倒豎,語氣尖銳:「你是說,這全是我的錯?」
  可惡!她又給他一陣好打。
  原想讓她消火;沒想到反是更加激怒了她。他有些無奈。
  「停手好嗎?小東西,你要打死我了!」
  這求饒似的句子是誇張了,憑她這點小小的力道當然傷不了他!他一個皮粗肉厚的大男人怎麼說都不可能讓這幾下花拳繡腿給傷了。
  他只是心疼,擔心她會不會太過激動反而傷了自己的身子。
  果不其然,才沒多久呢,尹琉夜就已經氣喘吁吁的軟倒了,還因為不小心嗆著了氣,一時之間咳得停不下來,整張小臉是慘白的,看來真是可憐兮兮。
  「噓,別激動、別激動……」無聲的歎口氣,翟璟斐伸手將她抱進懷裏輕拍著,柔聲安撫。
  低眼望去,她的眼兒紅紅的,以為她是因為方才太過激動不小心去弄到,想抬起她的臉蛋幫她吹吹,卻不期然觸了滿掌濕。
  「為什麼哭?」
  「我沒哭,只是生氣。」她哭著反駁。
  瞧她抹去眼淚的不服氣樣,翟璟斐忍不住地笑了。縱使過了這麼久,小東西還是小東西,冷靜的外表包裹著的,還是一顆直率的心。
  「那就別氣。」他輕手為她拭去淚水,可才沒過多久,麗顏上又是濕意一片。他見了有些心疼,畢竟是第一次見她落淚。
  「可你實在教人生氣。」琉夜啞聲抱怨著,眼淚又撲簌簌直冒。「教人很生氣、很生氣。」除了生氣他當年的隱瞞,也連這十年的相思一併在此時化成淚水宣洩而出。
  可惡,她沒想要哭的!這樣她覺得很難堪,覺得自己像個討不到糖吃的娃兒,可淚水硬是不給面子的直淌,她無力制止,乾脆孩子氣的將眼淚、鼻涕全沾在他胸上,也要他置身事外不得。
  他哭笑不得。
  有沒有搞錯,他才是那個該生氣發飆的人哪,可現在卻搞得像自己是殺人放火該要被捉去千刀萬剮的那個?
  「反省了嗎?」琉夜還在執著這個問題。
  「反省了。」低頭看看濕黏一片的胸膛,只要想到不反省結果可能更慘,就不得不反省。
  「認錯了嗎?」
  「我認錯。」現在要他認罪也可以的。
  「認真的嗎?」
  「很認真、很認真。」也很無力、很無力。
  「好吧,那我赦免你了。」
  「謝主隆恩……我在想,你小時候一定沒學過『做賊喊捉賊』這句話吧?」
  琉夜耳尖的聽到他後半句的咕噥。
  「什麼?」
  「沒事。」他又歎氣,大掌扶著她的後腦勺往自己胸口壓下,輕拍安撫著。
  适才教她這麼一鬧,差點兒就忘了最重要的事。
  自己不眠不休地入關趕到她身邊,可不是為了要跟她翻雲覆雨哪!
  趁她半睡半醒之間,翟璟斐悄悄點了她的昏穴,隨後輕手搭上她纖腕間的脈搏,尋著當初意外渡進她身上的那只蠱蟲的血息,但……
  沒有?
  怎麼可能?!
  他迅速將棉被拉開,細心審視她裸裎不掩的身子,稍後,掌心貼上她心口,藉由肌膚的相觸,小心翼翼地將少許屬於自己獨特的氣灌進她體內,自胸口大穴起,緩緩走遍她全身百穴,行通所有大小血脈。
  他再次確認了她的武功盡失,血氣明顯不足,體力大不如前,甚至她的心脈都較一般人來得虛弱,重點是……他找不到那只該存在的「赤絲血蠱」!
  絕不可能!
  他輸氣再探。
  甚至因為輸進過多的蠱毒之氣讓昏睡中的她感到痛苦而逸出細吟,仍是不願停手。
  他明確知道那只蠱蟲絕不可能在沒人操控的情況之下離開宿主的身上,只要他一天沒出手收回,那蠱蟲就不可能不在她身上……啊!對了……
  他驀然想起前兩天夜裏夜探美人山莊,被人攔阻之前,隱約聽見幾句那孩子與她的對話……倏地心頭一緊。
  假使事情真如他所猜測,那麼,那孩子可真吃足苦頭了呀……
  「赤絲血蠱」本為陰蠱,若還在她身上就不算糟,只要辛苦地疼上一回,之後教蠱蟲認了主人,將不會再出現任何不適的狀況;可要是蠱蟲進入男子體內,又是那麼小的孩子……能存活到今,真算是難得的奇跡了。
  咦?那是什麼痕跡?
  他懷疑似的眯起了眼,緊盯著她兩隻手腕不放。隨後便動手一一扳下佳人雙腕上叮叮咚咚掛了一長串的鐲子,一個接著一個順勢拋丟到床邊的地上,直到完全露出她兩隻手臂……
  「老天!」
  看見她無掩的雙腕,他狠狠倒抽了好大一口氣。
  數十道深淺不一的刀痕遍佈她兩隻手腕到手肘之間的肌膚,教那原本該是雪嫩無瑕的肌膚無一分完整。新舊不一的傷痕有些歷史已久,有些則是癒合不久,初生新肉,另外還有兩道像才劃傷,甚至都還滲著血色沒能癒合……
  翟璟斐震驚得不能自已。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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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8 00:12:29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蠱,是你下的嗎?」
  「什麼?」
  正忙著處理琉夜手上傷口的翟璟斐訝然抬頭,對上她注視的黑眸。
  她什麼時候醒來的?
  「我身上的蠱,是你下的嗎?」她看著他,漆黑的眸心移也不移,仿佛要看入他的眼底、望進他的心裏。徐緩而清晰的問語確定著什麼似的。
  她這問話是什麼意思?
  翟璟斐看似不高興的擰著眉,步到床前,在她面前站定,低下頭俯視她。
  「你體內的蠱蟲原是我的護身蠱之一。那是我花了好一番工夫才馴服的,還得每個月忍受三到五天的凍寒之苦,才能將它好好的封在體內,誰知馴養的時限未到就毀在你手上……懷疑什麼?就是你沒錯。要不是那頓攙了女兒紅的飯菜,要不是我們做了……蠱蟲不會移轉到你身上去!」
  她以為這是他願意的嗎?赤絲血蠱是百年難出一隻的稀有蠱蟲,在他們養蠱師的眼中,就是再多的金銀珠寶也比不上的呀!
  「在那當下,我也只知道體內少了只蠱,可臨時也覺察不出是少了哪只蠱蟲,所以也就沒告知你了,原是打算自己搞清楚之後,再私下將蠱蟲自你身上引回。想都沒想到你後來竟然……」他愈想愈惱,直到今日都還覺得這一切真是不可思議。
  想當初失億時,甚至以為是自己笨,不知不覺把蠱養死了,或是不小心在睡覺時讓蠱蟲竄出體外,還花了好幾天的時間翻逼了落日居裏裏外外。他把蠱蟲遺失的消息也讓整個莊子上上下下人心惶惶了好幾個月。
  「所以那蠱,你要說是我下的,答案是對,也不對。你在想什麼?難不成是懷疑我會害你嗎?如果我不要你,早在第一次見面時就將你扔進蛇窟裏了事,才不會把那麼重要的蠱蟲浪費在你身上……」語一頓,他又急問:「依你的性子,怎會拖到現在才問?該不會又是--」
  翟璟斐突然動手將她整個人從床上捉起,兩手分別捉住她兩腕往左右張開,她一身潔白光裸的美麗身子便盡收眼底。
  他動作談不上溫柔的將她翻左又翻右、摸上又摸下,最後乾脆將她面朝下壓趴在床褥上,仔細撥弄那頭如雲的秀髮。
  該不會藏在頭髮裏吧?他猜想。
  「能否讓小女子瞭解,這位公子到底在忙些什麼?」讓人當布娃娃整弄了好一陣子,尹琉夜總算是沒好氣的開口。
  沒辦法,再不出聲,他搞不好會扳開她的嘴巴撿查。
  「你身上還藏了什麼危險物品?」翟璟斐防備的問著,盯緊她的一舉一動。對付這種沒安好心眼的女人,就是要步步為營、小心為上。
  「你指的是什麼?」她一時沒反應得及。
  「像是你之前讓我失憶的東西……那是什麼?」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嗎?
  尹琉夜噗哧一笑,輕輕推開他,拉過一旁的棉被掩住身子。
  「那不是毒,也之所以才能對付百毒不侵的你。『迷心散』只會讓人記憶混亂,再加上適時的一點暗示,就能使你應我的要求忘掉記憶裏某段指定的事物。」
  「像是你?」
  「像是我。」她笑,很不知反省地。
  「剩下的呢?」危險物品不可留,翟璟斐只想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毀屍滅跡。
  「沒有了。」
  「嗯?」他懷疑的瞥她。
  「因為太生氣,當初全倒進你的茶水裏頭去了。」後來才知道那只要用上一小撮就足夠,
  翟璟斐不敢相信,這女人竟然還敢表現出一臉非常可惜的表情?
  走出房門時,翟璟斐拉住琉夜。
  「就算你認為我對你下了那樣狠毒的手段,你也等著我嗎?」真不知該說她笨還是死心眼?
  尹琉夜微笑著,不答話。
  她從不曾懷疑過他會傷害她,惱的只是他無心的隱瞞,但那並不在等不等他的理由之內。會開口問他,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翟璟斐依然沒釋懷,再次拉住她的腳步。
  「相思如針,這麼多年來,難道你就一點感覺也沒嗎?」想起了往日相處的情景,和她狠心對自己奪去屬於兩人記憶的舉動,他語氣不免有些怨懟。
  「相思如針,你怎能認為我會一點感覺也沒?等待是難受,思念也令人難安,可當我知道相逢的時刻終會來到,這樣想著,也就不是那般難受了。」
  「想不到你對我這麼有信心?」聽著她的話,不禁讓人起了惱意,感覺好似自己的一切心思全掌控在她手中,任她扳弄操控。
  「不,我不是對你有信心。」琉夜拉著他的掌貼到自己頰邊磨蹭著,輕喃道:「我是對自己有信心,對自己選擇的人有信心。」而他始終沒教自己失望。他來了,這樣就足夠彌補她十年的相思了。
  帶著微笑,她主動牽起他的手,與他並肩走出自己的居處。
  「走吧,我們若要在一塊兒,還有件事得解決。」
  「什麼事?」
  「說服幾個人接受既定的事實……別擔心,必要時刻有必要手段可用。」
  宴無好宴。
  美輪美奐的大廳裏,一片緊張的肅殺之氣。
  一家子人壁壘分明。左邊是代表正義的一方,右邊是邪惡的一方。而現在,除了當家的大姑娘及一位陌生的異族男子之外,所有人皆不約而同在左方落坐。
  空氣中彌漫著某種奇異的沉默,人人臉上難得出現幾近嚴肅的表情。事情看來頗為嚴重,就連僕傭們也被這不尋常的氣氛感染,遠遠的覷望著,沒敢靠近。
  靜默……還是靜默,靜默了三刻鐘之後,被好幾雙眼珠子瞪住不放的女主角終於有了動作。
  她泰然自若的以手勢喚來了丫鬟,為自己及自己的男人倒了茶水。
  雖然一直沒開口,半點口水也沒浪費,可是人還是會渴的。
  幾道視線夾著不滿的火光迅速瞪了過來。
  事情還沒談妥,喝什麼茶!
  也幸好丫鬟們還算識相,立刻為所有人倒齊了茶水,免去一場可能而生的風波。
  然後……仍是沒人開口。
  時間一刻一刻地過去,一家子仿佛正在進行一場全天下最無聊的遊戲,誰也不肯認輸先開口。
  翟璟斐摸不著頭緒,卻也樂得跟他們耗下去,他剛好可以藉此機會好好瞧瞧小東西的家人。
  很美的婦女、很俊的俠士,看著席上那對氣質截然不同卻又互補的相融夫妻,便不難明白小東西的好容貌從何而來。有這麼出色的爹娘,要生出醜孩兒可也不容易。
  對了,還有那個氣呼呼的男子--一個跟小東西幾乎有著同一張臉的男子,只是身型高大了些、五官粗獷了些、眼裏的光彩活活潑潑的,就像一隻蹦蹦亂跳、永遠安靜不下來的大犬。
  他轉頭看了看身邊的佳人,然後再回頭去瞧那直直瞪著自己不放的男子,兩相比對了一番,忍不住勾唇笑了。真是一對漂亮的孿生子。
  聽說家族裏若有出孿生子,孩子生出孿生子的機會也就比一般人大。這麼說,要是將來小東西還願意生孩子,他們很有可能也會擁有這樣一對長相相似的漂亮孩子了?
  笑什麼?尹琉夜奇怪地扔來一記疑問。
  沒什麼。翟璟斐拍了拍她的頭,就像多年之前常做的小動作,習慣性的將她當成小孩子拍哄。
  也許是因為記憶失斷的原因,對他來說,十年未見的隔閡並沒有想像中的大。身邊的佳人還是與他相處兩年的小東西,只是年歲大了些、身型拉高了些、容貌也柔美了些,其他的,並無改變。
  怪人。尹琉夜莫名其妙的瞥他一眼。
  方踏進廳裏的一名貌美女子發出一聲驚呼,打破了沉默。
  「果然是你!」
  美人兒小心踩著一雙纏得小小的腳兒,搖搖晃晃地繞過那一桌精美菜肴,來到那個在莊子裏引起軒然大波的外族男子身前。她睜大一雙異常美麗的銀灰眸子,好奇的觀察他的模樣。
  「你的『氣』……看來好多了,不再如初時那般糟糕。是因為知道了琉夜對你仍然一如從前,所以心安了,是嗎?」初見面時,他的心裏就只夾雜著痛苦、擔心、不安跟害怕等等負面的混亂情緒,還一度使她精神承受不住而昏厥。
  她想伸手碰碰他的臉,卻教一陣雞貓子喊叫似的聲音嚇了一大跳,足下一絆,險些跌倒。
  「小落花花花花--」尹琉星尖聲驚喊著,身影如疾箭一般射至,連忙將親親小娘子拉進懷裏,迭聲訓誡:「別跟壞男人靠那麼近,小心被怎麼樣去了找不到人負責……」聲音「小」得讓全廳裏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誰是壞男人?誰又會對誰怎樣?」一開始就被歸類在壞人一邊的尹琉夜寒聲問著。當她這孿生兄長打定主意惹是生非時,就不會讓人好過。
  「哼,你不就被怎麼樣去了?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就擺在眼前,還有什麼好辯解的?」
  「對呀對呀,兔崽子說得對!琉夜,你快過來娘這裏,離那壞人遠一些,別教他給怎麼樣--」
  「漂亮娘,你那個不孝女早就已經被怎麼樣去了,要不然哪會出現海兒那只死小孩?」
  「對厚,那……」淩翠鳳想了想,心裏還是不安,又是叨念道:「你還是過來娘身邊,免得他又想吃回頭草,想要對你怎樣,那我們不就又吃了一次虧?」到底是掌握南方經濟命脈的美人山莊前任主事者,吃不吃虧永遠都是最重要的事。
  「阿娘,我剛剛看到他們兩個一起從房裏走出來。」將寶貝小腳娘子供上了椅安坐,尹琉星搓著手偎近娘親身邊,臉上那副爪耙子嘴臉仿效得百分百相似。
  聞言,淩翠鳳倒抽一口氣,陡地拔聲一喊:「琉夜,快過來!阿福,拿鹽巴,我要驅散惡靈!」
  驅散惡靈?這種鬼話一聽就知道是尹琉星那長舌公在一旁煽風點火。狠瞪一眼孿生兄長,尹琉夜這才安撫的朝娘親開口。
  「娘,惡靈是你寶貝孫子的親爹。」給點面子吧!
  「是海兒的親爹又怎樣?只要你點個頭,海兒想要十個爹都可以,他又算什麼東西?」大手用力往桌面一拍,可惜沒製造出多震撼的音效,反倒是弄腫了一隻不曾受過什麼苦的柔軟掌心。
  輕歎口氣,一直沒出聲的尹浩嵐輕手捉過妻子發紅的手掌,包在掌裏搓揉著。「不懂武功的婦人家學男人拍什麼桌?弄疼自己了吧?」
  「相公,我家的孩子都讓人欺負到這麼徹徹底底一點都不留了呀,你還在一邊喝什麼茶?」
  「爹啊,那可惡的傢伙對我們家琉夜做了如此天理不容的錯事,要是傳出去,小則琉夜的閨譽受損,大則影響山莊千百代以來打下的基業,破壞先人立下的兄友弟恭、父慈子孝、樂善好施、為人津津樂道的良好德範;身為長久以來世人口中良善的表徵,我們絕對不能讓這種破壞美人山莊家譽的外人道遙法外!你千萬不能答應笨妹的蠢要求,放那男人一馬!」尹琉星捶胸頓足、痛心疾首。
  桌子的另一邊,尹琉夜無奈暗付:這事怕是十年前她挺著一個大肚子回莊子時,就傳出去了吧?尹琉星那睜眼說瞎話的能力一向是公認的頂尖,他要是認了第二,沒人敢自稱第一。
  再說,他們家什麼時候傳了千百代?什麼叫作兄友弟恭?父慈子孝?樂善好施?為人津津樂道?是世人口中良善的表徵?她不知道他口中這一長串形容詞是來自於那本書冊裏,但顯然的,肯定不是指他們家。
  美人山莊驚世駭俗的舉動跟不按牌理出牌的特性早傳遞天下每個角落,這些話講出去給外頭的人聽,恐怕就連三歲稚娃也知道是笑話,而且還很冷。
  最可怕的是,一向不苟言笑的爹爹竟然還能順著回話。
  「琉星說得是。」尹浩嵐冷靜答道,正經的模樣一向很有說服力。
  琉夜很是無力的歎息。什麼叫作滴水穿岩?潛移默化的效用果然不容忽視。
  翟璟斐顯然讓這家子寶貝給嚇著了,還微愣著不知該不該開口?
  尹琉夜瞅了自個兒的男人一眼,認命的獨自奮戰。
  「蠱,是他下的。」淡然的語氣完全不將自己當作事件的第一受害者。
  翟璟斐轉了過來看她,不明白她現下說這作啥?他可不認為在這種情況下,破壞他的形象就能達到教那些人屈服的目的。
  尹琉夜不理會他無聲的詢問,繼續說道:「是很毒、很毒的蠱……叫什麼名字來著?」
  「赤絲血蠱。」他順著她的話意回答。
  「是了,就是赤絲血蠱。光聽這名字就知道是很毒的一種蠱,可不是?這蠱啊,毒的地方不在於殺人於無形,而是在於折磨得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且它存活的期限短則數年,最多可長達數十年,跟著宿主一生一世教他吃睡也不安心……」
  不容易。雖然知道她在瞎扯,可竟跟事實也相去不遠。翟璟斐表情不變地聽她胡說。
  「海兒之前的情況,你們也不是不知道。每逢月底無月的夜晚,他必受盡蝕心之苦。當年我服下『轉神草』,化了一身功力,取血餵食海兒度過每月一次的痛苦,誰也不知道這樣下去那孩子還能撐多久?海兒雖是嘴硬不喊苦,可我們這些大人們看了也知道,那孩子真是受盡折磨了。」
  尹琉夜頓了頓,咽了下口水。翟璟斐見狀,自然的將自己的杯子遞了過去。
  她接了過來喝了一口,才又說道:「當年我第一次蠱毒發作時,適逢分娩期,整個人痛苦不堪,差點就要保不住肚裏的小生命。城裏的大夫怕麻煩,好說歹說就是不願出診,產婆也都推辭不來,還是路過的慕容夫人好心伸出援手,才教我們母子均安。這些年來,我們也派了不少人、使出各種不同的名義去請,可就是教藍旗莊都給回拒了。
  「一來,他們生性不與外人接觸,二來,我們也提不出什麼有利的證劇,說這蠱是他們莊子裏的人所下。爹只得轉而派人去苗疆尋了養蠱師前來,可接連找了數十人卻仍無一絲幫助,海兒還不是月月發作?現下看來,除了靠他,恐怕是沒人能幫助我們了。」
  翟璟斐心疼地看著身旁的佳人,這才知道原來這些年來,她跟那孩子的生活過得這般辛苦。難怪她莫名失了一身功力,難怪她骨瘦如柴的,難怪她兩隻手上滿是利刃劃過的傷痕。
  真是小笨蛋啊,他不知道該說她執傲還是死心眼?寧可這麼傷害自己也要顧全那孩子的生命嗎?若是當初自己在她身邊,他會寧願失去孩子,也不要她拿自己的健康開玩笑!
  赤絲血蠱屬性極為陰冷,若將之植入純陽之男體內,每月所造成的痛苦,必勝過植入陰性之女體之內,所以她以自身陰性之血安撫孩子體內騷亂的蠱蟲,甚至不惜自服「轉神草」,恢復純陰體質,強化血療的效用。
  可「轉神草」……那對身體很傷的啊,可以想見接下來的歲月中,她就是大病不生,必也會是小病不斷。翟璟斐歎息,然後習慣性的想摸摸她的頭,可這個動作卻因為她下一句話而怔住。
  「他說了,如果我不跟他回藍旗莊,他就不幫海兒解蠱,到時候,蠱蟲在身體裏愈養愈大,終有一天會破體而出,只怕大羅天仙也解救不得……再加上他下在我身上的蠱蟲--是的,我又中獎了,就在昨晚,你們不知道的時候裏……總之,你們好好想想,是面子重要,還是孩子跟我的命重要?」
  這下,別說是其他人了,就連那個瞬間被迫貼上「大惡人」標籤的翟璟斐也一樣震驚。
  好詐!他什麼時候這麼要求來著?而且他才沒對她下什麼蠱!昨晚除了痛扁她一頓好抵銷心裏的怒火之外,其他的時間全用在「懷念」她甜美的滋味,哪還有什麼多餘的心力去加害於她!
  直到這一刻才發現,原來這小東西說謊的能力已經高明到不用打草稿就能隨口溜出一大段,不但說得跟真的一樣,還能唬得對方深信不疑。
  解那蠱是極困難沒錯,可他並不打算解什麼蠱啊,只要將那蠱蟲再次引回自己身上就行,畢竟那原就是自己的護身蠱。
  而引蠱的方法就僅是貢獻出自己小小的一滴血,再酌以隨身攜帶的藥物,便能輕鬆、迅速、不花到什麼力氣的處理掉這件麻煩……其實,就算是得耗費多大的心力,甚至自傷身體,他也不會拒絕,畢竟是自己的孩子--雖然就上次看來,那個孩子似乎對他有著極深的成見。
  「琉夜,你的意思是,那個該死一百次還不夠的男人他威脅你?」
  淩翠鳳和尹琉星母子倆不約而同地倒抽了一大口氣,極有默契地同時大喊出一模一樣的問句。
  下一瞬,廳內突然湧進了數十名著勁裝短褂的弓箭手,人人手中皆持著鐵弓,並且動作一致地將每張弓都拉到極限,目標瞄準在同一處--那個膽敢威脅美人山莊掌事大姑娘的壞男人。
  氣氛繃緊著,鐵弓上的粗弦也繃緊著,搭在弦上的利箭浸過劇毒,在光線下隱隱泛著詭異的綠色流光,只待主子一聲下令,就能瞬間讓那大膽的男人變成一隻中了毒的刺蝟。
  尹浩嵐無言地望向坐在身邊那知名的叛逃巫子媳婦兒--洛華。只見她歪著腦袋想了想,輕輕搖了搖頭。見此,他也就安心了。
  如果日巫子說沒事,自然就沒事。尹浩嵐又是優哉的倒茶喝茶,揮手要弓箭手暫退,讓那群小輩自行作亂去。
  見情況危急,翟璟斐不得不插嘴:「小東西--」
  「所以說,你們要是還不願意接這個即將成為事實的事實--」
  完全被忽略到徹底,他不死心的又喚:「我說小東西你--」
  「唉,那我們苦命的母子倆可能也時日無--」
  「小--」音量倏高。
  「怎麼?」尹琉夜不耐煩地看他。在這個重要的時刻裏,他幫不上忙也就算了,還來給她製造新的麻煩嗎?
  終於爭取到發言機會,翟璟斐趕忙說道:「我要說,我沒打算帶你回藍旗莊,因為--」
  「你不要我?!」不想活了這男人!她要跟他回關外,他就該要放鞭炮、鋪紅毯、八人大轎扛她回去,哪有給他說不的權利?
  「我沒這樣說,我只是沒要帶你回--」
  這一回打斷他的是女主角的娘。
  淩翠鳳拍--不、不行拍桌,拍桌手會很痛。
  她及時放下了舉一半的手臂,腳一抬,踩上椅蹬,一手擦腰,一手指著桌子另一邊的高大男子,以一隻茶壺的姿勢怒駡:「你這男人敢給臉不要臉?你要知道我們家琉夜就是帶了個孩子,可在外頭的行情就是大旱期的米價都沒這麼高漲不下!
  「打琉夜未及笄便有數不盡的媒婆天天上門來灑口水,為的就是要攀上我們家這樁婚事,你以為你是什麼角色可以這樣拒絕?有沒有搞錯啊你?」罵著吼著,她完全忘了先前的立場,現在就為了這男人不給寶貝女兒面子,氣得七竅生煙。
  「我妹子條件這麼好你居然不要?嗯,搞不好你早就娶了別的女人回家暖床?可憐我家笨妹還癡癡等著,不曉得推掉了多少好親事,女人最美好的光陰全都賠給了你……嗚嗚,可憐的小夜夜,琉星哥哥我真是心疼你啊……」
  唯恐天下不亂的尹琉星這會兒倒是添對了油,一旁的尹琉夜一聽,紅唇立刻抿緊了,秀雅的眉間堆出了又惱又疑的褶痕。
  「你沒為我守身如玉?」可惡,為什麼埋伏在藍旗莊的探子沒回報這一點?不光是為了找出解蠱的方法或是確定他恢復記憶了沒才派他們進去,就連她男人的貞潔也是要好好給她監視著呀!
  他什麼時候說了這種話?還有,什麼叫守身如玉?這詭異的詞適用在一個大男人身上嗎?本能的就要糾正她的用辭不當;誰知口還沒開,眾人劈頭又是一大串讓他插不上嘴的質問,攻擊得他連連退後,直到後背貼上了牆,再也無路可逃。
  翟璟斐有種錯覺,自己好像是只陷入虎豹狼群的迷途羔羊。
  「你說,你為什麼不打算帶我回去?你今天要是不說清楚的話,別怪我對你不……你想幹嘛?你開口是想說什麼?不要以為我會相信你的甜言蜜語,我才不要聽你的狡辯!」尹琉夜的咄咄逼人讓他開不了口,解釋的語句才到了口又吞了回去。
  「給臉不要臉的臭男人我警告你!不要以為你是海兒的爹就能拿喬,哼,老娘我才不吃你這一套!」愛女心切的淩翠鳳手指戳著他硬邦邦的胸膛,氣呼呼的。
  被三個人圍在中心,翟璟斐是怎麼做也不是。原本還對立的兩方忽然間團結了起來,同出一氣的群起圍攻他這個滿臉莫名其妙的大惡人。
  先攘外再安內。一致的,大夥兒的攻擊火力全集中到了那個娶了別的女人的壞男人身上,打算先解決外患,再來處理家務事。
  只可惜這合作關係沒能維持得了多久。
  尹琉星興致勃勃地甩了甩手裏的銀白長軟劍,提議道:「阿娘啊,不要跟他說廢話了,我看還不如這麼著,妹子你上去捉著他,讓帥氣高貴、玉樹臨風的哥哥我用劍捅他幾刀、幾洞,也好教大家消消火--」
  尹琉夜倒抽了口氣,霍地轉頭瞪向孿生兄長。
  「你敢?!」敢碰她的人,他找死嗎?
  「我是在為你出……氣……」讓妹子淩厲的眼光瞪得寒毛直豎,他氣焰頓時消了不少。
  「不必!我的家務事用不著你雞婆。」很冷很冷的瞪住那張跟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俊容,尹琉夜很壞心的想著,明天定要幫自己的嫂子引薦那個打宮裏來做客的俊美小爵爺好氣死他。
  「欵,你們兩個怎麼先鬥起來了呢?我們應該要先處理掉外人!」
  淩翠鳳嚷嚷著,三個人又吵成一團。
  深陷混亂脫不了身,翟璟斐本能的望向一邊靜坐的尹浩嵐,原本以為他是現場最冷靜,並且鎮得住場面的人。可眼一瞄,才發現這會兒,就連尹浩嵐都跟著沉下了臉色。
  他右手威脅性的搭上腰間的軟劍,大有一副他要是回答得不對,就下地獄去的姿態。
  誰管他家裏有沒有女人?既然女兒想要他,他無論如何都不能說個不字;要是有妻,離了就是。在尹浩嵐的心裏,自己女兒的幸福絕對優於其他不知名的女子。
  袖子突然被輕輕扯動著,他斜眼瞄去,發現是自己的媳婦兒洛華。
  洛華笑了笑,意有所指的對他搖了搖頭,於是他又放心了,放了刀柄,拿起杯子,繼續喝茶。
  看著尹浩嵐逐漸斂去一身戾氣,翟璟斐不自覺地松了口氣。
  胸口跟腹部那幾擊重創,表面上沒留下一絲瘀痕,可皮下的傷卻是疼得他撕心扯肺,還有四肢關節重複被拆卸又接回的劇痛……他可不想再體會一次了。
  只是,尹浩嵐似乎沒打算站出來主持正義?
  看著圍在身邊吵成一團的三個人,翟璟斐不禁頭皮發麻。
  頗有趣的,今天的戲碼。尹浩嵐又喝了口茶,順便幫身邊的銀眸女子也倒上一杯。
  尤其最近,多了個媳婦兒陪他,不再像從前,冷靜的永遠只有他一個,想想實在是有些孤單。咦?那是?突然,他眼神一亮。
  「公公,您在看什麼?」洛華不解地問。
  尹浩嵐喃喃念著:「那圍巾的顏色看來挺不錯……」悠遠的目光望向門邊。
  圍巾?哪來的圍巾?
  她好奇依言瞧去,只見門邊一隻毛茸茸的小動物坐在地上,神情優哉地梳理一身顏色特殊的紫金色毛皮。然後像是察覺到有人在看,圓滾滾的大眼睛望了過來,靈動地溜轉著,又懶洋洋的撇開,簡直目中無人到了極點。
  「好可愛的--呃,是什麼呢?公公?」她認不出那是什麼動物。
  「不曉得,該是什麼貂狐之類的動物吧?不管是什麼,待會兒叫人擒了給你婆婆當圍巾吧!」無視于牆邊那幾乎要打起來的一群人,尹浩嵐表情自在地舉箸用食,還不忘招呼媳婦兒一起來。「先吃吧,別等他們了。」那些人八成還要忙上好一陣子。
  「嗯。我從沒見過那麼漂亮的顏色……那會好吃嗎?」洛華想起前幾天,尹琉星為了討好她,上山去打了一隻山豬回來烤給她吃,那皮酥肉嫩的美味,直到現在都還念念不忘。
  「沒什麼肉的樣子,可能不太好吃吧?」他嘴裏嚼著一塊紅燒豬肉,隨意地答道。
  「那真可惜。」洛華表情似是遺憾。
  他們想吃什麼?!
  還深陷身邊三個人的七嘴八舌陣仗當中,翟璟斐耳尖的聽到幾句詭異的問答,內心暗驚,趕緊噘唇吹了聲口哨,將小寵物喚近身旁,一把捉起就塞到胸前的衣服裏。
  真不該帶它一起來的。在這些豺狼虎豹當中,天知道會不會在自己一個不注意之下,就被人拔毛宰了下鍋!
  才抬頭,恰好接到遠處兩道閃著疑惑的視線,只得無力的回道:「呃,這是我養的……不、不是養來吃的,是當寵物……」
  尹浩嵐跟洛華兩人同時回以一副無法理解的表情。「皮草」養著卻不「使用」,真是奇怪。
  翟璟斐只能勉強一笑,但隨即頭皮吃痛,被迫低下頭--是尹琉夜扯住他的發往下拉。
  「你是不是在欺騙我的感情?」她冷聲地問。
  終於又輪到他開口了是嗎?
  「我剛剛只是想說,」翟璟斐歎了口氣,「我沒要回去了,留在這兒陪你不好嗎?反正家裏從來就不是我在掌事,有沒有我,並不會造成什麼大影響。」養蠱的工作在哪兒都沒差,只要給他一間小屋子、一座小園子,頂多讓下麵的人辛苦些,關內關外多跑幾趟來回運蠱即可。
  「你不回去?」這下子,尹琉夜傻眼了。
  怎麼也沒想過,他會為了自己留下來,她甚至已經做好準備要跟他私奔到關外去,然後把這一切全丟給……呃,是妥善慎重的交給海兒去繼承。
  反正嫂嫂算過了,他們這一輩專出男丁,沒一個女娃兒,那小子怎麼也逃不掉這責任。只要他為海兒解了蠱毒,她自然就不用日日跟在孩子身邊,怕他發作而無人能為他緩和痛苦。
  「讓你養不好嗎?」拿下她抓在自己發上的手指,包到手心,密密闔起,輕輕揉著。
  「那藍旗莊--」
  「有翟冠倫那小子在,我很放心。」事實上,要是讓他知道自己不回去了,只怕會捶胸頓足,後悔讓他入關來。
  他一向很埋怨自己得接下莊主的位置,所以才會一天到晚頂著他的「臉」見人,說是將來有一天想離家出走時,剛好可以陷害他頂下莊主的位置;可惜計畫未達成就破功,因為他跑人了。
  「那老妖……我是說你娘……」
  「我們兄弟跟她感情並不好,沒什麼好牽掛的。」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大富人家多似如此,也沒什麼好稀奇。
  「那你的妻……」
  「根本沒那種東西!」翟璟斐不耐的皺眉,拉過她的身子摟進懷中。「除了你,我沒別的女人,如果我要妻,也只會娶你為妻。」
  這十年的歲月中雖沒了她的記憶,但可從不曾碰過別的女子。許是生性少欲,許是雖遺忘她的身影,內心深處仍藏有她的存在。若不是確定她並非我族中人,真會懷疑是否教她給下了情蠱,鎖住了感情只為她一人舞動。
  若要娶妻就只會娶她為妻嗎?
  聽他說得認真,琉夜深深覺得,這真是一句讓人聽了就很高興的話。
  好滿足,好快樂的偎入他的懷抱裏,享受足了情人的濃情蜜意,然後尹琉夜這才慢半拍的發現--
  咦……怎麼突然變得安靜?
  方才還拚了命反對的那些聲音不見了,實在讓人覺得好不習慣。
  視線在空蕩蕩的大廳上繞了一圈,尹琉夜不期然地與正閒適喝茶的洛華對上了眼。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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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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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8 00:12:40 |只看該作者
  尾聲

  「你不去瞧瞧沒要緊嗎?」
  「爹、娘跟琉星全去了,就連海兒都還賴在那裏湊熱鬧,還要我去作啥?只不過是認個人,人對了就帶回來,人不對就丟出門去,這種小事哪需全家出動?」
  「但那極可能是你離散多年的親生大哥。」
  「不是可能是,而是一定是。嫂嫂是鐵口直斷的日巫子,她說了是就一定是……」腦子裏靈光一閃,忍不住噗哧笑出,「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親生大哥的身上有我爹爹親手紋上的族徽?」
  「沒,怎麼?」笑這麼曖昧,真怪。
  「方才縈心的丫鬟不是回來說了,她的小姐不小心瞧見了一名身上有兩枚盤龍抱珠紋身的男子?我在想,她是怎麼瞧見那兩枚紋身的?」
  「很奇怪嗎?」
  「也不是,只不過那紋身是分開的兩枚盤龍抱珠圖案,一枚是綠色,紋在左臂上;一枚是紫色帶青,紋在……」她神秘一笑,「小腹接近大腿處。」多曖昧又多容易令人想歪的位置?呵呵呵,好好奇,縈心究竟是如何「不小心」才能去瞧見?
  沒因琉夜帶著顏色的暗示笑出聲,翟璟斐反是開口問了別的。
  「縈心?可是城裏那花樓的紅牌姑娘?」
  「你見過?」這可奇了,他該不會背著她去買姑娘吧?
  「嗯,我曾在那兒碰過那孩子,那時他正跟個陌生男子爭風吃醋,只為了搏取她的注意,本還以為他只是個不學無術的世家子弟,後來是在一旁客人的指點之下,才發覺他跟我長得好像。」
  他接著說了前幾日潛至她窗前,聽了她與孩子對話一事,表情有些苦澀。
  「那孩子會不會不願認我?」
  尹琉夜可不擔心這個。海兒只是單純的為她抱不平才會討厭他,只待誤會解了開,自然會接受事實。
  她伸手往他胸口拍拍。「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必要時有必要手段,別想太多。」
  必要時有必要手段?這句話還真耳熟,晚膳之前不是才聽她說過?結果是陷害他當了個大惡人……啊!
  「怎麼?你不舒服嗎?」翟璟斐咬牙忍痛問道,因為讓她直接往床上撲倒,撞著了頭。
  「我們再生一個吧,好讓你挾天子以令諸侯,看還有誰敢不從?」既然他沒要回去了,自然得想想辦法好教其他人「屈服」,接受他的存在。
  琉夜暗自算計著,爹爹看來是認了他了,而縈心本就沒趟這淌渾水的興致,洛華嫂嫂雖能牽制住尹琉星那大嘴公,但就怕抵擋不住尹琉星的滑溜,還有娘……嗯,只要有了孩子,他自然又多一個利器,可以在這莊子裏大搖大擺的出入。
  聞言,翟璟斐沒好氣地斥道:「我現在就已經是挾天子以令諸侯了!你忘了,我還手控你們母子倆的『生命安危』嗎?」他拿先前她在大廳裏說來嚇人的那番話回堵她。
  雖說也不是那麼在意給別人的印象是好是壞,但突然間就被當成大壞人看,而且還是因為子虛烏有的事,任誰都會適應不良。
  「哎呀,一個大男人的,怎麼跟我這個小女人計較此等小事?」
  她擺出一臉「你真是愛計較」的眼神,忽地又笑開,蛇般靈活的小手爬呀爬地攀上他領口,撥弄著他喉間的凸起。
  「欵,想那麼多作啥?突生困擾罷了,還不如拿這時間來辦正事……別忘了孩子可不是用嘴巴說說就會有的,你最少也得做點什麼。」
  「你……變壞了。」這是自見著她之後,一直盤在心口的感想。
  琉夜挑眉睨他,嗔了句:「讓你識破了。」哧地一笑,隨即拉下他的頭,主動送上香軟紅唇,任君享用。
  想著接下來其他人將全為了大哥的事分去注意力,不再來煩人,她就心情大好。
  呵,沒人知道,那個男人……呃,現在該叫大哥了;大哥的行蹤其實早在三個月前就讓她給掌握住,只不過那時她另外又得知琉星與海兒有意瞞住關於他的消息,便乾脆壓下此事,想著將來尋了適當時機拿出來討功,也許能為她與他爭取一點機會。
  果然,這事兒爆出的時刻還真是關鍵……對了,不小心又想到,若琉星瞧見了大哥的模樣,不曉得會不會猜出他就是先前傷了嫂嫂的黑衣人?她有些壞心的暗想,要是讓他們對上了,琉星那傢伙定又更沒機會來找人誨氣……嗯,這事可得好生計畫計畫……呵呵!
  「想什麼?」這火明明是她挑起的,怎麼分心的也是她?
  翟璟斐咬了她一下,在她胸前印上一枚紅痕,她吃痛地一呼,接著也不甘示弱地在他臂上咬了圈牙印,禮尚往來。
  「小潑貓。」男人笑駡,翻身將她壓到身下,沒再給她分心的機會。
  床下,小小叼著兩人隨意扔在地上的衣物,到角落弄了個臨時床鋪,窩了進去,懶洋洋的打著呵欠,昏昏欲睡。只是床帳裏不斷傳出的細喘吟哦實在擾人……擾貂安眠。
  好吵。
  小貂兒掩耳煩惱的可愛模樣,就連窗外象徵團圓的滿月見了也會心一笑。

  【全文完】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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