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刺北 -【導演她不看臉】《全文完》

大頭寶珠

導演她不看臉 作者：紅刺北

【簡介】：
梁鶴一個正經導演兼職剪片大師，戲不好好拍，每天夜裏貓在房裏剪遲揚的*片兒。
每日癡迷雲養男神的梁鶴，突然有一天和正主同桌吃飯了。　　
爲了維持自己正經導演的身份，面對男神梁鶴裝得十分冷酷。
[我不看臉，重要的是演技。]　　
下了飯桌，梁鶴雙眼含淚望著男神和同桌其他人交換聯絡方式，唯獨不搭理她。
[我真傻，單知道裝逼( TДT)]

大頭寶珠

第一章

　　清城台今年的選秀又爆了！
　　
　　作爲電視台的領頭羊，清城台帶火的節目一雙手都數不過來。但是選秀這種十年前的活動，即使清城台舉辦，觀衆還是會感覺乏味。
　　
　　所以今年清城台的選秀業內沒有人看好，看好戲的人倒是有不少。
　　
　　其中海江台是最開心的一個，他們台一直緊咬清城台，萬年老二的收視率。看見清城台這種自尋死路的做法，不免高興壞了。前兩期清城台海選，收視率一度爆跌，海江台負責統計的小哥每天上班臉上都帶著笑。
　　
　　“吃老本有什麼用。”統計小哥邊不屑地撇嘴和同事說話，邊低頭看向數據，“又不是十年前，觀衆也是很挑……臥槽！”
　　
　　“怎麼了？”同事看著統計小哥滿臉的震驚地盯著手下的屏幕，忍不住也探頭過來，片刻後又一聲‘臥槽’。
　　
　　“系統出錯了吧。”同事一臉魔幻，連忙掏出手機想聯網查收視率的數據，結果滿頁面都是清城台選秀的推送。
　　
　　“……這也能爆？”同事把手機遞給統計小哥，神情恍惚。
　　
　　統計小哥接過手機一看：
　　
　　【清城台驚現天神，帥得我合不攏腿！】
　　
　　【快去看清城台選秀，裏面有神仙！】
　　
　　【一個改變娛樂圈審美的男人！】
　　
　　……
　　
　　兩人對視一眼，立刻跑去向上級報道。
　　
　　被稱爲‘神仙’的遲揚沒有半點爆紅的自覺，他坐在化妝鏡面前任由化妝師給他上妝。
　　
　　他的臉無可挑剔，俊美淩厲，線條分明，狹長的眼睛向上一挑俱是風情。但舞台需要打光，這也是爲什麼必須要化妝的原因，否則再好的臉在鏡頭面前都顯示不出來。
　　
　　“我可是看了微博，你的人氣很高呢。”化妝師邊動手邊笑道，“這還隻是第三期，半決賽都沒到。等到了決賽你會更紅！”
　　
　　“嗯。”遲揚禮貌性低低應了一聲，骨節分明的手卻握了起來，他實在不喜歡有人碰他。
　　
　　……
　　
　　梁鶴買了一頂綠帽，招搖至極。
　　
　　她頂著那抹綠在片場四處晃蕩，偏偏沒人敢笑。
　　
　　“那誰！”梁鶴把喇叭一摔，蹭地站了起來，指著前面的人罵道，“淺笑都不會？嘴咧成那鬼樣子，您是要進窯子呢？”
　　
　　男主演的助理立刻過來賠笑道：“梁導梁導，您見諒，他還小，經驗不多，多練練就好了。”
　　
　　梁鶴扶了扶自己綠帽子，眼一瞥冷聲道：“五大三粗的男人站在這，你給我說說他小在哪？”
　　
　　助理偷偷瞟了一眼自家身材修長，走憂郁王子人設的藝人，腦門一滴汗啪地砸在地面上，囁嚅了半天竟是不敢反駁。
　　
　　整個片場最大的就是面前這位，別說他，就是公司那些牛逼哄哄的經紀人來了也不敢再多嘴。平時他維護慣了，剛才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才貿貿然趕上來多嘴。
　　
　　“算了，先吃飯休息。你不錯，繼續加把勁。”梁鶴指著扮演女主角的演員道。
　　
　　就這也足夠演女主角的演員樂上好幾天了，能讓梁鶴誇獎，基本上演技算是得到了肯定。
　　
　　她不是一線明星，年紀也不小，這次能來拍校園青春劇完全是靠著自己的這張娃娃臉。和她演對手戲的男人是當紅新星，靠著一部偶像劇大爆。兩人一個有演技一個有流量，在這種校園劇裏已經是很不錯的搭配了。
　　
　　“排隊排隊！”發盒飯的師傅扯著嗓子喊道，“別搶，都一樣！”
　　
　　這場戲是外景，衆人也沒條件去哪吃飯，直接搭個棚子坐下休息。
　　
　　梁鶴等所有人領完了，放下分鏡頭腳本才晃過去拿，這時候還在師傅周圍的一些小演員立刻一窩蜂散開了。
　　
　　不是誰都有膽量敢湊到導演面前的，大部分人還是像貓見了老鼠一樣。
　　
　　下午還有一場戲要拍，大家吃完飯估計還有兩個小時休息，所以片場有點亂。
　　
　　領著盒飯，梁鶴找了一個角落坐下。
　　
　　“夥食還不錯。”一道清亮的嗓音在梁鶴的頭頂響起。
　　
　　梁鶴先低頭看了一眼剛打開的盒飯，一勺青菜，一隻雞腿，最上面還有張荷包蛋蓋著，滿滿一大盒。
　　
　　“嗯。”這時梁鶴才擡頭看向頭頂的好友，“怎麼過來了？”
　　
　　徐銘順勢坐了下來，聳了聳肩，百無聊賴道：“沒事幹，就來看看你。”
　　
　　梁鶴咬了一口荷包蛋，嚼了兩下吞下：“吃飯了沒？那邊應該還有。”
　　
　　徐銘搖頭，伸手把梁鶴的帽子給取了下來，戴久了她前面的頭發都濕了。取下來後，梁鶴不太舒服，下意識用手背擦了擦。
　　
　　徐銘低頭轉了轉手裏的綠帽子，問道：“這帽子顔色很犀利。”
　　
　　“哦。”梁鶴咽下一口飯，隨意道，“我在淘寶上搜的，賣家說是最流行的漁夫帽，戴著還挺舒服的，難怪這麼流行。”
　　
　　“……”徐銘看了看手裏這刺眼的顔色，又側頭望向還在那埋頭吃飯的梁鶴，“他們流行的顔色不是這種。”
　　
　　“我知道，就那黃色，土了吧唧的，我不喜歡。綠色青春，上次我媽不就說我們倆太老氣了。”梁鶴友好地看著徐銘說道，“我還給你訂了一個，過兩天就到了。”
　　
　　果然是他眼光太狹隘了嗎？難怪自己總是跟不上梁鶴的思路。徐銘暗忖，又低頭重新打量了一次這頂帽子，突然覺得顔色的確很青春。
　　
　　這頭兩人談得興起，那邊一幹演員卻是戰戰兢兢的。
　　
　　“哥，我是不是完了？”男主演飯也吃不下，眉眼耷拉著，可憐兮兮地問道。
　　
　　“胡說。”助理瞪著本來就不大的眼睛說道，“你隻要好好演，梁導就不會怎麼樣。”
　　
　　其實助理也虛得很，梁鶴在業內出了名的嚴厲，再大牌的明星也不敢在她面前橫，得罪了她就等于間接得罪了整個學院派。娛樂圈不是沒有野路子出身混得好的，但再好也隻是單槍匹馬，成不了氣候。
　　
　　“可是……”男主演再是新人，也聽說過梁鶴的大名，他低聲湊在助理耳邊道，“梁導她爲什麼來拍這種電影啊？”
　　
　　助理沉默了半晌，緩緩搖了搖頭。
　　
　　說話間梁鶴已經把盒飯吃得七七八八了，她拿起腳邊的大白瓷茶杯去場務那邊討了杯水，順便撒了一把茶葉進去。
　　
　　梁鶴咂摸了幾口，滿意地長出一口氣。
　　
　　大正午的，吃飯喝足人就犯困，她靠在躺椅上，腳翹著，眼睛已經開始半闔上了。
　　
　　旁邊的徐銘也不在意，有眼色的人已經搬了一個椅子給他坐。徐銘調好椅子的高度，也躺下和梁鶴一起小憩。
　　
　　漸漸地片場也安靜下來了，大家都開始休息。
　　
　　等徐銘揉了揉眼睛起身的時候，戲都拍完了，大家都在準備收工。
　　
　　“醒了？”梁鶴戴好自己的綠帽子，背起自己的斜挎包，過來說道，“走吧，晚上去我家吃飯。”
　　
　　徐銘不發一言地跟著梁鶴上了車。
　　
　　“我說小明。”梁鶴倒車出來，語重心長道，“你是不是很久沒睡覺了？年輕人要早睡早起，不要成天瞎玩手機。”
　　
　　徐銘按了按太陽穴，有點洩氣道：“我覺得我遇到瓶頸了。”
　　
　　他們倆一個學校出來的，大二就以一部小成本懸疑電影成名。
　　
　　徐銘編劇，梁鶴導演。
　　
　　這五年但凡是哪部電影打上了這八個字，那就是票房和獎項的代名詞。
　　
　　不過這兩年兩人分開走了，倒不是感情和金錢産生了糾葛，隻是有時候得需要新鮮感刺激，尤其是他們這種人，不能局限于一方之隅。
　　
　　“我前幾天聽說你在跟組？”梁鶴透過前視鏡看了一眼徐銘，先是問了別的事，“怎麼回事？”
　　
　　“劇本早寫好了，就是想跟著看看。”徐銘歎了口氣，和平常的樣子完全不一樣，傷春懷秋的。
　　
　　“那大概就是你江郎才盡了吧。”梁鶴認真道。
　　
　　“……”徐銘臉黑了一大半，哪還顧得上傷心，“梁鶴！你才江郎才盡了！我都這樣了！你還不安慰我？是不是朋友？”
　　
　　“那就四處溜達溜達，你不是在跟組嗎？”梁鶴直接往菜市場開去，“看看其他的東西，每天都縮在家裏寫劇本腦子不鏽才怪。”
　　
　　“你呢？”徐銘看向梁鶴，“不是說好休息一陣，怎麼來拍這種偶像片了？”
　　
　　“什麼叫這種，你瞧不起偶像片？”梁鶴義正言辭道。
　　
　　“……沒有。”徐銘迫于某人的淫威，隻能道，“你開心就好。”
　　
　　“拍不同風格的片子也算是一種休息知道不？”梁鶴得意道，顯然在爲自己的深謀遠慮感到自豪。
　　
　　梁鶴和徐銘在大學一起玩了四年，兩人理念又驚人的相似，感情比其他人要深得多。梁鶴父母都非常熟悉徐銘了，還曾一度以爲徐銘是未來的女婿，那段時間對他特別挑剔。
　　
　　……
　　
　　紅星小區以隱私性著稱，保安兇神惡煞的，外來人很難進去。很多演員都會搬來這住，不過梁鶴主要是覺得這小區的名字好聽。
　　
　　紅星紅星，不就是一顆紅心向太陽嗎？
　　
　　當時聽到這名字，梁鶴就打定主意要住過來了，順帶把徐銘也叫上。
　　
　　“又紅又專，適合你們倆！”梁鶴母親如是說道。
　　
　　徐銘先是去對門把包放回了家，然後才跑進梁鶴家。
　　
　　梁鶴負責做，徐銘負責洗，就像拍電影一樣，兩人有著明確的分工。
　　
　　“最近清城台搞了一個選秀，還挺火的。”徐銘邊洗菜邊說道。
　　
　　“年年搞，他們不累觀衆都累了。”梁鶴不以爲意。
　　
　　“好像是說今年有個特別好看的男生。”徐銘也隻是從別人嘴裏聽說的，純粹是拿出來閑聊。
　　
　　“現在的明星有哪個是醜的，都是電視台搞出的噱頭。”梁鶴見鍋熱了，立刻倒入油，搖頭道，“演員難找。”
　　
　　徐銘把菜都清洗好後，跑到客廳去看電視了。
　　
　　一打開，標準的CCTV1頻道。徐銘拿著遙控器隨意按了幾下，調到了清城台，正好是那檔選秀。
　　
　　“臥槽！”徐銘手裏的遙控器無意識地掉了下來。
　　
　　主持人在那裏興奮地說著話，鏡頭移來移去，最後定格在左邊一個男人身上。大概是察覺到了什麼，那個男人狹長的眼睛忽然掃過來，深邃鋒利，震人心魄。
　　
　　“長得……這麼好看的嗎？”徐銘似乎明白爲什麼今年清城台選秀死灰複燃了。

大頭寶珠

第二章

　　“昨天藍耀傳媒聯系了我，說想要簽你。”張成業從包裏拿出合同，望著對面的男人說道。
　　
　　沙發上的男人沒有去看合同，而是低垂著眼，慢條斯理地把自己襯衣的袖子仔細疊了疊，露出線條淩厲的手腕。
　　
　　“藍耀傳媒是老牌公司了，遲家手伸不過去。”張成業也不在意繼續道，“我看了看合同，限制少很適合你。”
　　
　　但這種公司有它自己的考量，限制少也意味著如果沒用，拋棄的更快。反正他們不愁沒有新鮮的血液進來。
　　
　　“經紀人你當。”遲揚這時才開口道，聲線帶了絲沙啞。
　　
　　張成業點了點頭：“這是我向他們開出的條件，不過那邊會派兩個助理過來。”
　　
　　遲揚長相太過出色，海選時就以席卷之勢瞬間壯大了一批粉絲，後面有幾輪比賽靠著這群粉絲，遲揚連賽比都沒有比就晉級了。
　　
　　憑借極高的人氣，還未決賽時就不斷有公司拋出橄欖枝出來，不過被張成業給一一拒了，這些公司沒幾個能和遲家手下的公司叫闆。
　　
　　到最後總決賽遲揚拿得第一，幾家大公司這才過來商談，張成業從裏面選了藍耀傳媒。
　　
　　“還有。”張成業忽然想起來了一件事，“天圖雜志要你去拍封面。”
　　
　　遲揚皺眉，俊美的臉上帶著一絲冷漠：“現在？”
　　
　　“不是，等你簽了藍耀之後。”張成業解釋，“他們有合作。”
　　
　　天圖總愛找一些剛竄紅的新人拍封面，這樣既滿足了消費者，又能捧一捧新人，所以到後面天圖演變成了一種對新人人氣的肯定。
　　
　　這次藍耀也算是比較看重遲揚，覺得他有可造之勢。
　　
　　畢竟不是誰都能讓一個半死不活的選秀突然死灰複燃，引爆收視率的。
　　
　　遲揚擡手拿起筆在合同上簽下自己的名字，之後便半闔著眼靠在沙發上不說話。
　　
　　張成業習慣了他這副冷漠的樣子，小心把合同放進文件袋中塞進包裏，然後低聲道：“我幫你叫了外賣，待會記得吃。”
　　
　　“嗯。”遲揚應了一聲。
　　
　　張成業看著男人冷峻的臉，心中歎息了一聲，並未再多言。
　　
　　紅星小區。
　　
　　“你那片什麼時候能拍完？”徐銘窩在梁鶴客廳的沙發上懶洋洋問道。
　　
　　“急什麼，總會拍完的。”梁鶴從茶櫃子裏拿出一盒普洱，也坐了過來。
　　
　　她說休息是真的休息，以往拍片整個人都繃得緊緊的，演員，在場工作人員，上上下下沒一個人敢放松。這次拍偶像青春片，雖然是梁鶴第一次接觸，但不用費太大的腦力。
　　
　　每天還能看到演員在片場青春活力的樣子，梁鶴都覺得自己又年輕了好幾歲，雖然她本來就年輕。
　　
　　“那個張星凡有點棘手，演技不夠紮實，全是教科書裏的生硬表演。”梁鶴搖了搖頭，“那張臉還可以。”
　　
　　徐銘咬著一塊切好的蜜瓜，“你片場的男主演？”
　　
　　“嗯。”梁鶴歎了口氣，對這種新人演員實在不感冒。
　　
　　圈內人都知道梁鶴挑人一般都是看實力，喜歡挑老演員。
　　
　　“張星凡還算好的，完完整整上完了大學。老師對他的評價還不錯，估計剛出道不久，還沒把學校學得融會貫通。”徐銘拿過梁鶴剛泡好的茶喝了起來。
　　
　　“老師？”梁鶴手一頓，“我們學校的？”
　　
　　“你不知道？”徐銘擡眼看過去，“張星凡是周老師帶出來的。”
　　
　　他們這些人最講究派系，梁鶴當下覺得以後要多敲打敲打張星凡。
　　
　　“等我把這部戲重要的部分拍完，休息兩天，就你組裏去找你。”梁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說道，徐銘心態還是不穩定，她作爲好友還是想引導引導。
　　
　　“大佬就是不一樣，拍戲還帶休息的。”徐銘笑道。
　　
　　投資老闆當初也沒想到梁鶴來拍這種片子，簽訂好合同後，表示隨她怎麼來，反正老闆也就圖個樂子，錢不錢的無所謂。
　　
　　梁鶴揚眉:“我努力這麼久，不就爲了今天。”
　　
　　這段時間張星凡眼看著瘦了一大圈，因爲劇拍到了最重要的戲份，女主演狀態越來越好，作爲對手的他卻一直跟不上去。
　　
　　最重要的是梁鶴對他的態度發生了相當大的改變。
　　
　　原來梁導可嚴厲了，現在私底下看到他先是露出一個笑，然後還給他講戲，簡直驚悚!
　　
　　他不是沒和助理說過這件事，但是助理跟看傻子一樣看他。
　　
　　“你是不是被梁導罵出了臆想症？”助理用一種同情的眼神看著張星凡，“我知道你壓力大，但是小凡啊，能從梁導手下出來的演員沒一個是不往上走的。”
　　
　　“……”這年頭講真話都沒人信了。
　　
　　“好了，你安心拍戲。我聽梁導說拍完這部分重頭戲，給大家放兩天假。”助理安慰道，“剛好那邊有個男二的角色，說是下半年開拍。我都安排好了，趁這兩天假你去試試戲。”
　　
　　“知道了，哥你安排就行。”張星凡怏怏道。
　　
　　等人出去後，張星凡立刻拿出手機發貼求問。
　　
　　——一個對任何人都非常嚴厲的人唯獨對你笑，對你好是爲什麼？急，在線等!
　　
　　——謝邀，還能是什麼，因爲愛情！
　　
　　——樓上說得對。
　　
　　“! ! !”張星凡嚇得手機都沒拿穩，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湊到鏡子面前。
　　
　　鏡中人劍眉星目，面容俊朗，笑起來還有兩個小酒窩。果然人見人愛，上至老奶奶，下至小女生，沒有不喜歡的。
　　
　　所以……梁導她……喜歡自己？
　　
　　張星凡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一紅。
　　
　　仔細回憶，梁導她年輕有爲，人長得其實也很好看的。如果……如果……也不是不可以試試的。
　　
　　最近片子拍到高.潮部分，梁鶴向來追求完美，張星凡不算笨，也沒有那些當紅明星的傲慢氣，再加上又是學弟，她也願意搭把手。
　　
　　就是學弟演完之後成天怪裏怪氣的。
　　
　　梁鶴除了拍戲，不是個在意細節的人，也沒放在心上。
　　
　　一放假，梁鶴就去橫店找徐銘，他跟得組是古裝劇，聽說也是花了巨資請了一大堆人來演。
　　
　　“這勢頭看樣子是想有大動作。”梁鶴站在徐銘背後笑道。
　　
　　徐銘聽到聲音，立刻轉身:“你拍完了？”
　　
　　“嗯，就剩一些收尾的東西，不急。”梁鶴懶散散地站著。
　　
　　這時候，片場一些認識她的人過來和她打招呼，梁鶴均笑著點頭。
　　
　　“哎，正好，一起去黎摩大廈。”徐銘想起來說道，“之前劉學長說約我們吃飯。”
　　
　　“這時候去那，學長還在工作吧。”梁鶴一聽地點就知道。
　　
　　“對，今天好像在選角，我們也去湊湊熱鬧。”徐銘哪會不知道，就是單純想帶著梁鶴去溜達。
　　
　　黎摩大廈基本上都是演藝圈的人進出，因爲環境好，很多知名雜志都在那邊設立了工作室。還有劉東這樣的導演愛在那邊搞個場子來選人。
　　
　　像張成業剛和藍耀簽完合同，天圖那邊就來要人，說是要趕下個月的雜志封面，他就得連忙帶著遲揚往黎摩大廈來。
　　
　　“哎，這怎麼這麼多人？”“劉東導演在選角呢。”
　　
　　“劉東導演？真威風!”“可不是，不過今天還不算人最多的，當初梁鶴導演來選人的時候，裏裏外外都圍滿了人，那場面!”
　　
　　遲揚經過走廊，時不時有這樣的聲音傳出來。
　　
　　“梁鶴是誰？”遲揚扭頭看向張成業問道。
　　
　　“一名青年導演，每部電影都拿過獎。”張成業簡單說道。
　　
　　“每部？”遲揚被勾起一絲興趣，“他很厲害？”
　　
　　張成業點頭:“大二就和同學合拍電影，一炮而紅，後面一部比一部成績好。是個非常厲害的女導演!”
　　
　　遲揚腳步微頓:“女性？”
　　
　　張成業露出佩服的眼神:“嗯，據傳五年後圈內沒有人能比得過她。”
　　
　　……
　　
　　大廈從一樓起就四處是人，大概是有好幾部影視在這選人，所以今天格外熱鬧。
　　
　　徐銘上去之前先給劉東打了個電話，說自己和梁鶴來找他吃飯。
　　
　　“你們先等著，我把這批人看完。”劉東的大嗓門從電話裏傳出來清晰可聞。
　　
　　梁鶴瞥了一眼欲欲躍試的徐銘，知道他想溜去瞅瞅。
　　
　　電梯一開，梁鶴看著連走廊上都站滿了人，眉頭一皺道:“我先去走走，待會學長好了，你打電話給我。”
　　
　　“誒？”徐銘有點遺憾，不過還是點頭道，“行吧，待會給你打電話。”
　　
　　今天大廈格外熱鬧，梁鶴走了好幾個地方都是烏壓壓一片人。
　　
　　好不容易找到個清淨的地方，還碰上了個熟人。
　　
　　“梁，梁導……”張星凡磕磕巴巴喊道。
　　
　　“嗯，你這是來試戲？”梁鶴打量了一下學弟，覺得他還是有救的，算是個可造之材，不免面上帶了一絲和藹。
　　
　　連試戲都要跟著過來，所以梁導已經這麼喜歡自己了嗎？!
　　
　　張星凡腦補了一通，簡直要爲梁鶴的用情至深感動了。
　　
　　堂堂一個青年優秀導演，因爲愛情已經卑微到故意偶遇的份上了嗎？
　　
　　張星凡覺得自己深受感動。
　　
　　今天梁鶴著一身休閑裝，沒有戴那頂招搖至極的綠帽子，清麗白皙的臉完全露了出來，一點也不像片場那個兇神惡煞的梁導。
　　
　　張星凡喉結動了動，怎麼說她都追到這來了，他也不是冷血的人。
　　
　　“梁導，你喜歡我吧。”張星凡篤定道。
　　
　　“？”梁鶴不明就裏，看著張思凡宛若智障。
　　
　　“我其實，也挺喜歡你的，要不……我們處處？”張星凡燥著一張臉道。
　　
　　“……”梁鶴愣住了，這是……要巴她大腿，想上位？
　　
　　不是沒有人想走這條路巴上她，但是張星凡還是第一個這麼清新脫俗的。
　　
　　“年輕人好好拍戲，不要成天想著些歪門邪道。”梁鶴痛心疾首道，“我看得是實力，你潛力還是有的，不要作沒了，更不要讓母校蒙羞知道不？”
　　
　　張星凡臉一紅，萬萬沒想到梁鶴會這麼說。
　　
　　“您，您……”不是喜歡我嗎？
　　
　　正巧這時候助理來找張星凡進去試戲，見到梁鶴連忙問好，然後打斷這尷尬的局面，拉著自家呆愣的藝人溜了。
　　
　　梁鶴還沒來得及想什麼，徐銘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她無奈揉了揉眉心，走進了電梯。
　　
　　半晌，角落處才走出一個修長身影的男人，盯著電梯看了會，才擡步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大頭寶珠

第三章

　　天圖雜志禦用的攝影師生病了，今天沒法來。雜志社那邊立刻聯系了另外一個，結果堵車堵在半路。
　　
　　遲揚坐在攝影棚等了半天，最後才來了一個外圍攝影師，好在技術過硬。
　　
　　封面大概就那麼一兩張，但耗費的時間卻長，一上午攝影師拍了無數張，愣是沒挑出一張來。
　　
　　“我們需要和上面商量一下。”攝影師最後停下來說道，“我覺得每一張都非常完美！”
　　
　　遲揚是天生的鏡頭寵兒，棱角分明的臉，在高清鏡頭下找不到一絲瑕疵，再加上獨有的氣息，簡直是上天的恩賜。
　　
　　所有人都停下休息，攝影師拿著相機咧著嘴跑了。張成業本來打算帶著遲揚去吃飯，結果轉身人就不見了。
　　
　　站在攝影棚良久，最終張成業隻給遲揚發了條消息，讓他不要忘記了吃飯。
　　
　　遲揚一上午站在鏡頭下被燈照得難受，一休息立刻走出來透了口氣。
　　
　　沒想到會碰上梁鶴被人告白或者說借她上位的場面。
　　
　　遲揚站在角落其實隻看到了梁鶴的背影，對面的男明星倒是看得清清楚楚，臉很熟悉。他在張成業的搜集的資料裏見過，和自己同一個公司，是藍耀正捧的新星。
　　
　　姓梁的女性導演，又能夠讓張星凡巴著，即使遲揚沒見過梁鶴，也知道是誰。畢竟整個圈內也隻有這麼一個人了。
　　
　　從遲揚的眼光來看，張星凡能成爲藍耀力捧的新星，那張臉也算是一幹男藝人中較出色的了。
　　
　　隻是沒想到梁鶴會立刻義正言辭的拒絕，一點回轉的餘地都沒有。
　　
　　果然這麼年輕就能在娛樂圈站穩腳步的女性導演，心機應該都不是一般的深沉。
　　
　　遲揚看著走進電梯的人，對娛樂圈的這趟渾水又有了一個新的認識。他要想立足，必然要和這群人打交道，以後勢必小心爲上。
　　
　　……
　　
　　“遲揚，攝影師已經在那等著你呢，說還要再拍幾張。”張成業遠遠望見遲揚走過來，立刻跑到他面前說道。
　　
　　“嗯。”遲揚點了點頭，脫了妝的唇色卻有點發白。
　　
　　“午飯你沒吃？”張成業無奈問道。
　　
　　“忘記了。”遲揚不在意道，低垂的長睫掩下了眼中的神色。
　　
　　張成業像是已經料想到了，立刻從隨身包裏翻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拿出一顆糖。
　　
　　“先含著，待會收工去吃飯。”把糖塞到遲揚手中，張成業開始去和工作人員套近乎。
　　
　　遲揚本身就有點低血糖，午飯沒吃，胃裏一陣陣絞痛，但是他不在意。
　　
　　糖隻是小小一顆，含著不麻煩，放在嘴裏也沒人發現。
　　
　　遲揚倒是願意吃上一顆，來緩解眼前發黑的問題。
　　
　　黎摩大廈裏面就設有餐廳，劉東當然不可能在這裏請徐銘和梁鶴兩人，三個人下樓專門開車去了幾公裏開外的一個特色餐廳。
　　
　　劉東開車，順手放了首歌。
　　
　　低啞深沉的男聲縈繞在整個車內，很普通的抒情歌詞卻有不一樣的味道，饒是梁鶴這樣對歌一竅不通的人都忍不住去側耳傾聽。
　　
　　徐銘靠在後背椅上，揚了揚眉說道：“這是遲揚唱的吧。”
　　
　　梁鶴扭頭看去，顯然等著徐銘繼續說下去，她沒聽過這個名字。
　　
　　“對，歌還挺好聽的。”劉東樂呵道，他們做幕後的，其實也是普通人，有自己的喜好。
　　
　　“他粉絲速度漲得可怕。”徐銘接著說道。
　　
　　梁鶴難得聽到一首合心意的歌，偏偏車內兩人都知道是誰，就她不知道，這感覺不太好。
　　
　　“遲揚是誰？”梁鶴在腦中翻來覆去都沒找到一個這樣的人。
　　
　　劉東笑道：“小梁最近還在拍戲，沒看過清城台的選秀吧。”
　　
　　清城台？梁鶴瞅了一眼旁邊的徐銘，心道之前某人和她一起吐槽清城台選秀，沒想到他自己暗戳戳看了。
　　
　　“那遲揚就是今年清城台選秀出來的冠軍。”劉東道，“過了兩天就和藍耀簽了合同。”
　　
　　“藍耀傳媒？”梁鶴皺眉，“建葉傳媒才是主打唱片的公司，他一個歌手去偏重影視的公司？”
　　
　　梁鶴莫名覺得可惜，白白浪費了這把好嗓子。
　　
　　劉東搖頭笑道：“小梁這你就不知道了，那遲揚長相非常適合大銀幕。要我說他不去唱歌，我都願意請他來打醬油。”
　　
　　徐銘樂了：“師兄，你想潛規則嗎？”
　　
　　“你是想我被遲揚的粉絲給弄死，我可不敢。”劉東說完反應過來，馬上解釋，“不是，我正兒八經的異性戀，你別給我亂扣鍋。”
　　
　　有時候娛樂圈的一些亂七八糟的流言就是這麼開玩笑給傳出來的。
　　
　　三人說話間下車到了餐廳，正巧旁邊一家店在播那檔選秀。徐銘立刻撞了撞身邊的梁鶴，“快看，那就是遲揚！”
　　
　　大屏幕裏俊美清雋的男人微闔雙眼，雙手捧著話筒唱歌，裁剪得體的寶藍色西裝把修長的身材完美襯托出來。
　　
　　梁鶴從鏡頭能清晰地看到遲揚的長睫毛上翹著，堪比精緻的洋娃娃。
　　
　　剛好梁鶴他們看得是歌快結尾的時候，遲揚放下話筒，雙眼擡起直視鏡頭，剛才還是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峻的眼神，連帶著臉部線條都淩厲了三分。
　　
　　“嘖嘖。”劉東見梁鶴停下腳步，自己也擡頭看去，其實這裏他是看過了的，卻還是忍不住感歎，“這遲揚的可塑性太高了，要是他來演戲，我絕對捧他！”
　　
　　就憑這張臉，沒有演技劉東也願意替他磨出來。
　　
　　“走吧。”梁鶴移開視線，率先走進了餐廳。
　　
　　徐銘搭上梁鶴的肩膀，取笑劉東：“師兄，你看看你，再看看我們家老梁定力，一個小小的歌手就把你給迷成這樣。”
　　
　　梁鶴面上沒有什麼其他的神色，一臉正常地往裏走。
　　
　　“我這不是惜才嗎？”劉東無奈，“這年頭要找一個這麼適合屏幕的天然臉還真不容易。”
　　
　　三個人是老相識，雖然劉東和梁鶴他們相差了兩個年級，但都屬于年輕有名氣的一掛。
　　
　　吃飯間，徐銘和劉東不時談談娛樂圈的八卦，再講講笑話，時間也過得快。
　　
　　梁鶴爲了讓自己看上去和往常無異，偶爾也插上幾句話。
　　
　　“我送你們回去。”出來後，劉東看了看時間說道，“還住在紅星小區吧？”
　　
　　“對，師兄你什麼時候有空過來玩唄。”徐銘剛才喝了點酒，臉紅紅的。
　　
　　也是奇怪，他一個編劇，偏偏和兩個導演走得近，和同級的其他編劇卻不怎麼熟悉。
　　
　　“下次下次，最近忙著籌備新劇呢。”劉東今天選人就是爲了後面一部古裝劇，他和梁鶴隻拍電影不同，偶爾還會竄到電視劇那邊去。
　　
　　因爲已經吃了飯，再加上喝酒後有點暈，到了紅星小區，徐銘也沒想往常一樣賴在梁鶴家裏蹭吃蹭喝，直接回了自己家。
　　
　　梁鶴見人都走完了，自己關上門，洗澡，換上一身黃嘰嘰的睡衣睡褲，褲子後面還有個小尾巴。
　　
　　深吸一口氣，梁鶴盤腿坐上床，掏出手機，虔誠地開始百度起‘遲揚’。
　　
　　梁鶴一直有個秘密，她瞞得死死的，誰也不知道。
　　
　　她是個深度顔控，還是無可救藥的那種。
　　
　　這件事從初中畢業後，梁鶴就清晰地認識到了。所以到了高中她覺得自己應該要去當導演，這樣能夠賞遍天下美人。
　　
　　至于爲什麼不去當演員，首先演技她不行，其次台前太顯眼了，她喜歡幕後。最最重要的是導演比演員的話語權重，梁鶴喜歡事情在自己手裏掌控。
　　
　　作爲一個從小講究三德五美，但凡學校組織比賽必定拿獎的好學生，梁鶴高中那年稱得上兵荒馬亂。
　　
　　所有的任課老師都來輪番做思想工作，覺得梁鶴應該走上最高學府那條路，而不是去追尋縹緲的導演夢。
　　
　　梁鶴思來想去決定隱瞞真相，順水推舟讓他們誤會。
　　
　　當然在做出決定後，梁鶴被父母罵得狗血淋頭。倒不是因爲她去當了藝術生，而是隔壁鄰居家的女兒也莫名其妙選了藝術生，說是要追尋自己的演員夢。
　　
　　梁鶴父母認爲是梁鶴把隔壁家乖乖女給帶壞了，畢竟在梁鶴父母看來自己家的女兒從小到大就不是個好苗子，心切開完全是黑的。
　　
　　梁鶴那叫一個委屈啊，她哪知道隔壁那位也要去當混娛樂圈，明明兩人在班裏一句話都不說的。
　　
　　自此江城一中留下了一個傳說，一五級尖子班壓力太大，導緻年紀第一第二名憤然出走，百般無奈踏上了藝術這條路。
　　
　　據稱當時但凡教過一五級那個班的老師都被叫去校長室談話，深刻反省自己的教學問題。
　　
　　梁鶴當然不知道後面發生的事，她忙著查遲揚呢。
　　
　　網上流傳的資料不多，隻有清城台那檔選秀的視頻。前段時間還被梁鶴吐槽過的節目，這時候被她視如珍寶地捧著。
　　
　　“嘶——”梁鶴咬著自己的食指，才能抑制住自己的叫聲不發出來。
　　
　　好看！真好看！太好看了！
　　
　　梁鶴猛地閉上眼睛，把手機摔在床上，把自己卷巴卷巴然後在床上滾來滾去。
　　
　　滾著滾著，梁鶴身體一僵，馬上翻身而起，床頭櫃都被她劇烈的動作給搖晃了兩下。
　　
　　梁鶴珍惜地捧起手機，還吹了口氣，跪坐在床上，把遲揚的歌全部下了下來，順便還去微博用小號關注了他。
　　
　　接下來瘋狂地給所有有關遲揚的微博點贊，一直刷到深夜，以至于第二天到片場，梁鶴像被哪個妖精吸幹了精氣一樣。
　　
　　爲了掩蓋自己的黑眼圈，梁鶴戴了一副小黑墨鏡去片場，像極了算命的。

大頭寶珠

第四章

　　娛樂圈這地方和其他職場不一樣，沒有過渡期。誰紅了立刻就有一大堆資源自動上門來，能把握的住就能站穩腳跟，沒把握住就隻是一朵濺起的浪花，轉瞬即逝。
　　
　　張成業現在每天電話不斷，無一例外都是來找遲揚談合作的。但是他也明白過度消費並不是一件好事，遲揚要想站得穩當，以後不會有污點。就不能什麼都接，得有個像樣的作品支撐。
　　
　　“藍耀那邊想給你出張專輯，趁熱打鐵。”張成業對藍耀的資源還是滿意的，“另外現在有好幾家代言找上門，我都給拒了。”
　　
　　代言這東西對明星來講隻有兩個作用，一個是掙錢，一個是掙名氣。
　　
　　遲揚不缺錢，他缺的是頂尖品牌的代言。但是他剛選秀出道，還沒那麼大的名氣足夠搭上哪家國際品牌。
　　
　　“隨你。”音樂對遲揚來說是刻在骨子裏的東西，要他出專輯沒有任何的壓力。
　　
　　張成業看著對面冷淡的男人也不以爲意，遲揚爲什麼要進娛樂圈他心裏有數。
　　
　　遲揚垂眼盯著桌上天圖送來的樣例，半晌開口道：“不用管我的時間，你安排就行，現在我隻是一個歌手。”
　　
　　“好。”張成業點頭又問，“你的微博是要自己打理，還是讓人來？”
　　
　　遲揚憑借一個選秀微博粉絲量立刻竄到接近一線明星的數目，整個娛樂圈他還是第一個。
　　
　　遲揚沒說話，狹長的眼睛向上一挑，顯然在等張成業的回答。
　　
　　“我建議你自己來打理，平常也不用發太多，偶爾幾張自拍敷衍過去就行。”張成業跟了遲揚這麼幾年還是能摸到一點他的脾性，不太喜歡有事情脫離自己的掌控中，所以下意識覺得微博這種東西還是他自己來更好。
　　
　　“自拍？”遲揚低啞的聲音在空曠的客廳響起。
　　
　　“現在都流行這個，吸粉。”張成業咽了咽口水，也知道是在爲難人。畢竟眼前這人實在不可能會幹出自拍的事。
　　
　　遲揚皺眉：“你來，我不管。”
　　
　　“也，也行。”張成業收回自己的話，“那密碼我給你，你要是想用的時候也方便。”
　　
　　其實張成業也隻是客氣一下，男人根本不像是會有用得著的那天。
　　
　　等人走後，遲揚才緩緩靠在沙發上，閉目了幾分鍾後才起身往書房走去。
　　
　　梁鶴這一個多月過的……抓心撓肺的。
　　
　　那部偶像片半個月前就拍完了，殺青的時候她還留了易薇微信號，實在覺得一個好的演員蹉跎了這麼些年有點可惜。
　　
　　不過張星凡倒是離她遠遠的，估摸著是不好意思了。還算有救，是個要臉的。
　　
　　梁鶴也就當之前在黎摩大廈的事沒發生過，她還不至于那麼小心眼給人穿小鞋。何況張星凡是她學弟，臉長得也還過得去。
　　
　　張星凡就沒她這麼瀟灑，每天來片場都惴惴不安，生怕哪天梁鶴把他給踢出片場去，說不要他拍戲了。
　　
　　梁鶴……又不是沒幹過這種事。
　　
　　那時候他還在學校上學呢，整個學校都在傳，導演系的梁鶴單方面撕約，把投資方得罪了個遍，賠了一屁股債。
　　
　　什麼原因？說是看男演員不爽，要開了他。要知道那時候片都拍了七八成了，投資方，演員都眼巴巴等著這部戲大爆呢！
　　
　　誰知道梁鶴說不幹就不幹了。
　　
　　就這件事，當時還上了頭條，清一色批判梁鶴，還有人揚言要封殺她。
　　
　　梁鶴那年大四，正巧在畢業的檔口，她什麼也不解釋，就說看著男演員煩，不想拍了。最後前兩年掙來的錢和名聲全搭進去了。
　　
　　這麼任性的事梁鶴能幹出一回就能幹上第二回。所以張星凡整天愁眉苦臉的，嚇得要死。
　　
　　他又不敢給助理說，總不能說他不要臉地向梁導告白了吧。
　　
　　梁鶴是不知道他心裏的那些彎彎道道，她現在心累！
　　
　　追星的人都知道，每天有糧吃才會快樂。偏偏遲揚是個新的不能再新的人，除了一條轉發天圖雜志的消息，什麼也沒有，微博都快長草了。
　　
　　梁鶴隻能靠著清城台那檔選秀撐過了大半個月。
　　
　　但是梁鶴除了一個導演的身份，她還是個剪輯師，在業餘界非常出名的那種。
　　
　　當年和徐銘合夥拍第一部片的時候，沒什麼資金，像極了小成本作坊，最後被剪輯師給驢了。
　　
　　梁鶴氣得肝疼，又沒有辦法，最後花了兩個月自學成才。
　　
　　這事除了徐銘還沒人知道，平時空閑的時候梁鶴也會隨便剪點東西練練手，放到網上去，一來二去在業餘剪輯界中名氣就上來了。
　　
　　所以片一殺青，梁鶴就縮在家裏，哪也不去。日日夜夜喪心病狂地剪有關遲揚的視頻，圖片。
　　
　　梁鶴本職就是導演，對這樣的視頻簡直是手到擒來。每天剪完了，吸上一吸賽似神仙！
　　
　　這還沒完，看著網上那麼多嗷嗷待哺的同好。梁鶴一個同情，把剪得視頻全發網上了。
　　
　　有糧大家一起磕，她就是這麼仗義！
　　
　　後面那半個月簡直是遲揚粉絲的狂歡節，每天準點有人送上高質量的糧塞嘴裏，任誰不瘋狂？
　　
　　憑借著這些視頻，遲揚粉絲又是狂漲了一波。
　　
　　“奇怪。”張成業打開微博被嚇了一跳，“怎麼……”
　　
　　這些天遲揚在準備第一張專輯，張成業也忙得腳不沾地，何況他還有其他的工作，沒什麼時間來幫遲揚經營微博。本來已經做好粉絲回落一部分的心理準備，隻等天圖下個月雜志一出，趁機提提人氣和話題。
　　
　　誰料想粉絲數量不降反升，現在已經是一線明星的粉絲量了。
　　
　　“怎麼了？”遲揚剛從錄音室出來，聽到張成業說話，不免問上一句。
　　
　　“噢，沒事。”張成業擡頭笑了笑，把手機放進了口袋，打算晚上再來看看怎麼回事。也是他疏忽了，沒有注意網上的動向。
　　
　　“明天我要出去一趟，你把行程安排一下，有事往後推。”遲揚靠在牆壁上，眉心皺著，微揚的下巴擺出一道淩厲線條。
　　
　　“好。”張成業把手裏的糖盒遞過去點頭道。
　　
　　遲揚習慣地接了過來，打開拿了顆放進口中，減緩了一點不適。
　　
　　晚上張成業回到家，把公文包一放，坐在沙發上刷起了微博。
　　
　　“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孔悅星走過來幫他捏肩，溫溫柔柔問道。
　　
　　“遲揚今天錄歌結束的早，明天又沒有什麼事，我就回來了。”張成業擡頭笑道。
　　
　　“小遲以後真的要當明星啊？”孔悅星問這個倒不是爲了遲揚，而是因爲張成業。
　　
　　他們一畢業就結了婚，前兩年張成業還在一個金融證券公司工作，忽然有一天就變成了遲揚經紀人。她想不明白，問過一次，但張成業什麼也不說。
　　
　　“對，以後我就是大明星的經紀人了。”張成業站起來摟住自己妻子笑道，“以後你想要誰的簽名，我都給你要過來。”
　　
　　孔悅星抿嘴一笑：“又不是小孩子，追什麼星。”
　　
　　兩人耳鬢廝磨了一番，孔悅星要去做飯，把人松開後張成業又重新坐了回去。
　　
　　張成業看著還在不斷上漲的粉絲，思索片刻，在搜索框搜索‘遲揚’的名字，然後一大串有關遲揚的視頻蹦了出來。
　　
　　《不得不看之遲揚的前世今生》、《我和遲揚不得不說的故事》……
　　
　　張成業面色沉重，背脊一挺，忍不住直起身來。
　　
　　難道是有人四處散播小道消息，想來黑遲揚？
　　
　　張成業此刻腦中轉了好幾個應急方案，雖然他是中途轉來當經紀人的，但職業是相通的，處理事情萬變不離其宗。
　　
　　張成業越是往下滑就越心驚，這些視頻的播放量已經達到了一個驚人的數量，要想撤銷也來不及了。
　　
　　都怪他沒有注意，張成業咬著牙翻看這些視頻。之前他以爲遲揚還是剛出道，除了比賽的那些視頻，其他都幹幹淨淨如同白紙，也就放松了警惕。
　　
　　張成業隨手點進一個視頻下方的評論，想看看已經糟糕到了什麼程度。
　　
　　“？？？”張成業上上下下，來來回回看了看評論，徹底懵了。
　　
　　【媽呀，哪裏來的up主，失禮失禮。】
　　
　　【up主是幹大事的（￣︶￣）↗】
　　
　　【嚶嚶嚶，我們遲哥哥】
　　
　　【我滴親娘，這四舍五入就是一部電影了！(*ｖ)】
　　
　　張成業就算再遲鈍也發現了這事情發展走向不對，他立刻退出評論，點開視頻想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明明隻是清城台裏面選秀的情景，偏偏被剪成了劇情戲，而且還帶一波三折的。
　　
　　張成業看完整個視頻都是懵的，要不是整個選秀都是他陪著遲揚去的，他可能真的以爲遲揚拍過這個視頻了。
　　
　　順著開頭評論，張成業摸到了一個叫D站的地方，找到了那個叫小小鳥的所謂up主，順便把他所有剪得有關遲揚的視頻都給看了個遍。
　　
　　看完後張成業隻有一個感受：……人才。
　　
　　就憑這十幾場的唱歌比賽加上偶爾清城台放出的後台生活視頻和訪談，就能剪出懸疑，小清新，等等各種風格的劇情。
　　
　　要知道遲揚在清城台裏面大量都是捧著個話筒出現的場景，可是裏面所有的視頻居然沒有幾個是遲揚唱歌的畫面。
　　
　　看來是個瘋狂的技術粉了。
　　
　　張成業定了定神，決定打電話給遲揚說一說。
　　
　　……
　　
　　“嗯，知道了。”遲揚在電話裏的興緻並不高。
　　
　　張成業剛沖上腦的熱量慢慢消了下去，知道自己被剛才視頻的事給弄昏了頭，遲揚哪裏會在乎這些。
　　

大頭寶珠

第五章

　　梁鶴這麼大的動作，當然引人注目，尤其之前小小鳥在圈子的名聲非常高冷。
　　
　　産糧時間以年爲計時單位，要麼不出手，一出手就是大片的效果，剪出來的片子也多是一些科幻向。
　　
　　酷炫牛逼的技術再加上片子自帶高冷的氣息，業餘剪輯圈內對小小鳥是各種猜測，最多猜測的是小小鳥本身就是圈內人，這些不過是他的練習作，但也不是沒人反對，總之衆說紛紜。
　　
　　小小鳥名聲達到最高頂峰的是一年前，那時候有圈內大佬向他拋出橄欖枝，希望他走專業路線，真正進入圈內，結果被小小鳥給拒了。
　　
　　圈內嘩然，野路子出身的要被專業人認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大概是被騷擾煩了，以後小小鳥後面每個視頻開頭都有句話：業餘打醬油，不走商業路。
　　
　　作爲業餘界的一隻旗杆，小小鳥每一個視頻都會被人拿來好好琢磨。他剪得片子一向又有深度，就算以年爲單位，也足夠別人好好消化了。
　　
　　然而就在半個月前，小小鳥像是瘋了一樣，每天一個視頻拋出來。
　　
　　開始的時候，大家還興奮，覺得又有一波幹貨可以學了。結果越看越不對勁，這……視頻裏都一個人啊！
　　
　　業餘剪輯圈還沒想明白呢，一大波遲揚粉絲慕名而來，被這鬼斧神工的糧給喂得嗷嗷叫，你轉發一個我轉發一個，遲揚徹底霸占了半個月的流量頭條。
　　
　　吃瓜路人先是被熱度給吸引，點進去再又被這神奇剪輯給迷住了，最後摸到清城台徹底被遲揚的顔給勾住了，紛紛宣布自己成了遲揚的粉絲。
　　
　　至于小小鳥……
　　
　　作爲一個能夠把同樣圖片視頻剪成完全不同故事的神奇up主，必定是要被遲揚的粉絲扒個底朝天。
　　
　　不過當以前那些炫酷拽上天的視頻被翻出來以後，衆人沉默了。
　　
　　【是不是有尺子把人號給盜了呀？up主回來估計要被氣瘋。】
　　
　　【加一，這個up主一看就是個正經人。】
　　
　　【樓上說什麼呢？我們尺子就不是正經人了？】
　　
　　【專業人士現身說法，都是同一個小小鳥，剪輯手法如出一轍。】
　　
　　【同，業餘剪輯贊同加一。這種莫名牛逼的剪輯手法隻在小小鳥這裏見過。】
　　
　　被專業，非專業人士一肯定，尺子們也就是遲揚的粉絲們瘋狂了。
　　
　　【看看，看看，這就是我們老公的魅力！一個大佬都被我老公給迷暈了！】
　　
　　從此遲揚被封爲直男殺手。
　　
　　不是遲揚粉絲封得，是剪輯圈封得。
　　
　　因爲在剪輯圈裏小小鳥是個神秘高冷的男人。一個有著一雙神手，識金錢爲糞土的男人，凡人不可接近。
　　
　　至于梁鶴？她忙著吃自己做得糧呢！
　　
　　二號是天圖雜志每月的發刊日，梁鶴足足等了一個月，等得人都憔悴了。畢竟自己産得糧都吃膩了，她需要新鮮的血液。所以她一早就跑到小區前面隔著四條大馬路的報刊亭等著。
　　
　　“大爺，你不開門啊？”梁鶴蹲了下來，試圖和蹲在報刊亭前面抽著煙的老大爺搭訕，想早點買到雜志。
　　
　　“咋？”大爺酷酷的，斜瞥了一眼梁鶴蹦出一個字。
　　
　　“我買東西。”梁鶴就著蹲姿往大爺身邊挪了挪，以手掩口悄聲道。
　　
　　大爺上上下下打量梁鶴，深沉道：“我這裏不賣套，隔壁左轉有自動販賣機。”
　　
　　“……”梁鶴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我是來買我的精神支柱的，沒有他我的世界了無生趣。”頓了頓，梁鶴莊重肅穆道，“所以大爺你還不開門嗎？都到七點了！”
　　
　　大爺像看神經病一樣瞅了梁鶴一眼，道：“那也得等我把這根煙抽完。”
　　
　　一老一少蹲在大馬路口，一個看著地面，一個抽著煙吞雲吐霧的，怎麼看怎麼詭異。
　　
　　三分鍾後，報刊亭開了，大爺慢吞吞把新雜志放在最上面。
　　
　　梁鶴深吸一口氣，輕輕捧起天圖最新一期雜志，放在自己的胸口，癡迷地閉上眼睛：“我的支柱！”
　　
　　“姑娘，大早上的，你別在我攤上發病了。”大爺搭了條毛巾在脖子上，不客氣道，“我一把老骨頭經不起折騰。”
　　
　　“哦。”梁鶴立刻收起所有的表情，正正經經地付了錢，然後……一路蹦回了小區。
　　
　　“這年頭，女娃娃咋都和個瘋婆子一樣？”大爺咬著一根新抽出的煙搖頭道，順勢看了一眼剛才梁鶴買雜志那塊地方。
　　
　　男人身穿裁剪合適的黑色襯衣，最上面的一顆扣子解開，英俊淩厲的臉帶著點漫不經心，慵懶地坐在一個普通的木椅上。
　　
　　“這個明星長得還挺俊……”大爺小聲嘟囔道。
　　
　　梁鶴回去後仔細看了看封面圖，不得不說天圖的攝影師大膽，一般雜志分明會特意把明星臉部比例放大，這更符合封面的理念。
　　
　　但是這次遲揚的這張分明是個遠景，長長的甬道，一把突兀的木椅，再加上男人極具沖擊力的長相，一切都這麼奇怪，處處給人不適的感覺。
　　
　　偏偏！
　　
　　男人所獨有的氣勢，冷漠傲視的眼神把所有的東西都糅合在了一塊，又顯得一切本該如此。
　　
　　梁鶴盯著那張封面圖看了足足半個小時，最後才舍得移開眼睛。
　　
　　難怪劉師兄說遲揚適合拍戲，這樣立體英俊的臉在娛樂圈不是沒有，但完全沒有死角梁鶴還是第一個見。隻要他放得開，戲路絕對夠寬。
　　
　　連梁鶴都覺得構圖大膽，效果奇好，更不要提普通人了。
　　
　　天圖雜志官博一發，張成業再用遲揚的微博一轉，立刻就爆了！
　　
　　【這是哪裏來的神仙！】
　　
　　【媽媽問我爲什麼笑，我說我看到了我未來老公。】
　　
　　【大家還愣住幹什麼？買啊！】
　　
　　首頁各路人馬都在說要去買天圖最新一期的雜志，要把人給剪下來，貼床頭！
　　
　　天圖那邊想過這張圖一放出去，可能會引起轟動，但沒想到會轟動這個地步，不到兩個小時，所有現有雜志銷售一空，庫存連根毛都不剩，最後天圖隻能緊急加印。
　　
　　在所有人關注遲揚的時刻，天圖之前派出給遲揚拍照的那位攝影師電話被人打爆了。
　　
　　普通人隻會說好看！帥！但是專業人士卻能看得出不一樣的東西。
　　
　　遲揚的臉，氣質是一回事，但能夠把它們完美地呈現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所以這個攝影師非常厲害。
　　
　　要是這攝影師是天圖以往禦用的，那倒引不起什麼波浪來，畢竟天圖不可能把人給放走。
　　
　　陳戰長期是天圖n號備用攝影師，基本上排不上什麼用場。那天也是巧，攝影師要麼有事，有麼堵車堵在半路上過不來，又不可能讓人等，大大小小也是剛竄紅起來的明星，最後隻能他來頂上。
　　
　　一個替補攝影師這麼厲害，當然有人蠢蠢欲動，想要來挖牆角了。
　　
　　不過，在陳戰把封面圖交給上面的那刻起，公司已經和他新簽了合同，陳戰還是決定留下來。

大頭寶珠

第六章

　　哪怕是圈內的老人，見慣了大起大落的明星，看到遲揚的勢頭，也不免感歎一句：長得好就是王道。
　　
　　到現在爲止遲揚什麼作品都沒有，光憑選秀唱的那十幾首別人的歌，再加上一張雜志封面就可以接連霸占熱搜頭條。
　　
　　“幸好他不是演員，不然你就要被他給擠走了。”張星凡的助理隨手把天圖最新出來的雜志扔在了一旁，感歎道。
　　
　　“哥，你傻了。”張星凡吐了口氣，後仰著頭，“這年頭哪還來的純歌手，能往影視圈發展的都死了命往裏塞。”
　　
　　助理一頓，臉色不怎麼好看起來：“以後他要是做演員，肯定會影響到你，說不定還搶你資源。”
　　
　　即使藍耀作爲一個老牌公司，手裏的資源也是有限的，所以才會有一哥一姐之分，所有的資源都是緊著最當紅的明星來的。
　　
　　“搶就搶唄。”張星凡聳聳肩，“等真有那一天，你覺得咱公司有人搶得過他？”
　　
　　不是張星凡沒有自信，他自己專業出身，知道遲揚那張臉在影視圈有多吃香。
　　
　　精緻好看卻又夠男人，五官立體，這樣的臉戲路寬，隻要他會，什麼都能演。
　　
　　助理撇了撇嘴，拍了拍張星凡的肩膀安慰道：“別想那麼多了，這圈子裏長得好看的多了去了，也不是誰都能一直火下去的，觀衆也就圖個新鮮。”
　　
　　張星凡沉默不語，他腦子裏來來回回都是那天在黎摩大廈梁鶴看他的眼神：驚訝，失望再加上幾分他看不懂的神色。
　　
　　尤其前幾天他老師給他打電話問和梁導拍戲感覺怎麼樣，張星凡一聽就知道問題所在了，八成之前梁導那麼照顧他，是受人所托。
　　
　　他自己算是老師最喜歡的學生之一，以前老師就總是愛讓圈內的師兄師姐提點他，加上自己的運氣，張星凡一路順順利利過來了。
　　
　　梁鶴是和他一個學校沒錯，但兩人都不是一個專業的，還不是同年級的，說出去也就一個校友，他哪知道老師和梁鶴有交情。
　　
　　張星凡好幾天都沒從尷尬的情緒中緩過來。
　　
　　他當時估計被豬油蒙了心，忘記了梁鶴在圈內的名聲：隻要實力夠強，其他一概不管。
　　
　　梁導哪裏是看臉的人，她是個好導演。大概是受老師所托，再加上自己實在差勁，所以才私下給自己講戲吧。
　　
　　“唉！”張星凡老氣橫秋地歎了口氣。
　　
　　“別喪了，打起精神來！”助理最見不得自家藝人變成這副模樣，忍不住安慰道，“等梁導這部《橘子汽水》一播，梁鶴導演的名號一打，到時候你絕對能夠再往上走一步。”
　　
　　“……”不提還好，一提這戲張星凡心上又蒙上了一層黑霧。
　　
　　“好了好了，咱不說了，馬上有部戲等著你拍呢。”助理見他臉色越來越不好看，隻好轉開話題。
　　
　　……
　　
　　“專輯大概還有一個月才能發行，這還是加班加點才能弄好。”張成業坐在客廳給遲揚分析形勢，“你熱度夠，但是沒有作品，現在隻等專輯一出，你才算是正式站穩腳跟。”
　　
　　“嗯。”遲揚英俊的臉一半掩蓋在陰影處，漫不經心道，“我要拍戲。”
　　
　　張成業擡頭看向男人，他沒說‘想’而是說‘要’，足以證明男人的決心。
　　
　　“我幫你聯系，不過大概要等一段時間。”張成業沒有問爲什麼，而是直接應了下來。
　　
　　張成業點了外賣，看著遲揚吃完了這才起身離開。
　　
　　男人似乎並沒有察覺張成業的離開，站在落地窗前一動不動。
　　
　　這裏離市區有點遠，屬于別墅區。因爲遲揚有時候需要錄歌，所以單獨有間錄音室。
　　
　　遲揚沉沉地望著窗外，不知道想起了什麼，修長的手指緩緩握緊，手背上的青筋顯露出來。
　　
　　同樣的夜晚，梁鶴呈大字狀趴在床上，手機甩在一邊。
　　
　　“唉——”梁鶴臉塞進枕頭裏，喪喪的。
　　
　　不一會就被枕頭憋得慌，梁鶴隻好翻個身繼續歎氣:“唉——”
　　
　　她拍完了上部電影就開始陷入休假時間，也不是沒人找她拍新片，但沒一個吸引她的。
　　
　　一個大齡青年，每天無所事事，愛豆又沒有糧可産，真的是了無生趣。
　　
　　忽然梁鶴翻身而起，拿起床邊的手機翻開通訊錄，找到裏面一個人按下了撥號鍵。
　　
　　沒通。
　　
　　梁鶴繼續撥。
　　
　　這回通了。
　　
　　“喂!”緊張卻掩蓋不了睡意的男聲立刻從電話裏傳過來。
　　
　　梁鶴稍稍愧疚了一會，馬上又煙消雲散。
　　
　　“趙迪，我問你個事。”梁鶴慢吞吞問道。
　　
　　“你說。”趙迪是個經紀人，平常和梁鶴的交情不錯。
　　
　　深夜梁鶴打電話來，一定是出了什麼事。剛才趙迪看到來電人心下立刻一個咯噔，睡意早就消散了。
　　
　　“嗯，就是……捧一個明星要怎麼捧？”梁鶴不太好意思問道。
　　
　　“？”趙迪把手機從耳邊拿下來，再次看了看來電人，是梁鶴的號碼沒錯。
　　
　　“老梁你剛才說什麼，我沒怎麼聽清。”趙迪覺得自己大概沒清醒過來。
　　
　　“明星，要怎麼捧？”梁鶴伸手捏了捏自己衣服後面的尾巴，鎮定重複道。
　　
　　“……”趙迪腦中靈光一閃，怒道，“你哪根蔥？敢盜號冒充人，我跟你講我局裏認識不少人，信不信分分鍾給你揪出來!”
　　
　　說完趙迪直接掛了電話，順手還在群裏發了一條消息:老梁號碼被盜，各位小心。
　　
　　梁鶴被趙迪這麼一吼，腦子也清醒過來，臉一紅。
　　
　　“唉——”魔怔了，她一個導演能怎麼去捧一個歌手呢，又不能讓他演戲。幸好趙迪誤會了，不然可丟死人了。
　　
　　還沒感歎完，‘叮’一聲，微信響了。
　　
　　“……”
　　
　　梁鶴一點進去就看到趙迪在群裏發的那條消息。
　　
　　一向優秀英明的梁導尷尬至極，估計明天要被不少人問候。
　　
　　“唉——”
　　
　　此時此刻隻有遲揚的臉能安慰她受傷的心，想罷，梁鶴小心翼翼從床頭櫃掏出天圖雜志，開啓癡漢模式。

大頭寶珠

第七章

　　《離》是遲揚給專輯取得名字，沒有特別寓意，隻是爲了符合整張專輯清淡憂郁的風格。
　　
　　七月六日專輯發售，一個小時內直接沖上銷售金榜，一天後霸占各大歌曲榜頭名，兩周後熱度仍高居不下。
　　
　　整張專輯隻有五首歌，和其他歌手的mv相比，遲揚的稍顯寡淡，裏面鏡頭也沒有多大的內容。但光他的臉還有嗓音就足夠讓人買賬。
　　
　　很多音樂點評人稱這是七月最好的禮物，給炎熱的夏天帶來了一絲絲涼意。
　　
　　有贊美的自然也有不好的聲音出現，不少黑粉在遲揚新發的微博下評論，說遲揚圈錢的樣子太難看。
　　
　　【連十首歌都沒有，好意思叫專輯？】
　　
　　【別說數量了，去看看mv就知道有敷衍了，五支mv不是坐著彈鋼琴就是站著拉小提琴。】
　　
　　……
　　
　　張成業看到微博下的評論，不免去觀察遲揚的情緒，卻發現他連看一眼手機的興趣都沒有。
　　
　　“下午還有一場采訪？”遲揚掃了兩眼桌上的文件問道。
　　
　　“有，有的。”張成業在職場上倒是雷厲風行，就是對上遲揚總會慢半拍。
　　
　　“你安排好，晚上我還有事。”遲揚取了桌上的金框眼鏡戴上往書房走去。
　　
　　張成業低頭看了看微博下還在發酵的評論，隻能隨他去了。
　　
　　本人不在意不代表粉絲們不在意，梁鶴看到評論都快炸了，立刻登上小號親自上陣罵回去。
　　
　　【十幾首莫名其妙的口水歌也能叫專輯，濫竽充數？】
　　
　　【我們家遲遲光是坐在那彈鋼琴，就能把整首歌演繹的淋漓盡緻，你們那些唱唱跳跳還表達不清楚名堂的也能上得了台面？】
　　
　　【眼光不行還要你爸爸給你解釋，洗洗睡吧，孩子！】
　　
　　諸如此類，梁鶴整宿整宿的坐在床上懟那些噴子，懟得不亦樂乎。有時候一早上起來就要拿出手機劃兩下，儼然重度手機癡迷者。
　　
　　最後梁鶴以超高的邏輯，懟人于無形中，並且數量可觀，一下子被粉絲們給盯上了。
　　
　　——朋友，我是全球尺子粉絲群的群主，你要加入我們嗎？
　　
　　梁鶴原先隻有加微*信賣片的私信小號突然收到這麼一條消息。
　　
　　——有什麼好處？
　　
　　梁鶴眯了眯眼，回道。
　　
　　——是這樣的，經過我們觀察，認爲你是一個忠實的尺子，所以才想吸納你進來的。我們尺子一切都以遲揚爲最高指示，爲他癡，爲他狂，爲他哐哐撞大牆也是可以的。
　　
　　嘖，梁鶴挑了一下舌頭，這群主理解能力這麼差，怎麼能擔當起重任。
　　
　　——我是說我有什麼好處。
　　
　　對方明顯愣住了，過了好一會才發來一條。
　　
　　——我們可以爲遲揚貢獻我們的熱情，爲他pick！
　　
　　梁鶴手指動了動，拒絕了對方。
　　
　　——謝謝，我一個人就可以pick他，不用加群。
　　
　　對方讀了這條消息後，再也沒回過，顯然沒見過梁鶴這種粉絲。
　　
　　梁鶴也不在意，繼續跟遲揚微博下的那些噴子奮戰，反正她也是閑著沒事幹。
　　
　　等把一波噴子罵完後，天都黑了。梁鶴摸了摸自己餓扁了的肚子，決定點外賣。
　　
　　做飯是一件很浪費時間的事，她不如多看兩眼遲揚。那五支mv可是能産出不少糧來，想想都興奮。
　　
　　徐銘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梁鶴出門拿外賣的時候，瞟了一眼對門若有所思。
　　
　　梁鶴趿拉著一雙拖鞋邊往屋裏走去，這時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梁鶴一手提著外賣盒，一手掏出手機。
　　
　　“喂。”梁鶴滿腦子都是吃完東西去産糧，根本沒注意看是誰打來的，懶洋洋問了一聲。
　　
　　“梁導就是不一樣，接電話的派頭都足得很！”一道嚴肅的男聲從電話裏響起。
　　
　　梁鶴腳步一頓：“爸。”
　　
　　梁方軍沒好氣道：“還知道有個爸呢，多久都不回一次家。”
　　
　　梁鶴拉過椅子坐下，順手把外賣放在桌上笑道：“那我明天就去訂機票，趕回去看你們。”
　　
　　梁方軍哼了一聲：“不用了，省得耽誤你時間。”
　　
　　梁鶴正要說不耽誤，卻被她爸下面一句話給嚇出了一背的汗。
　　
　　“我們自己過來了，就在你小區門口。”
　　
　　“……”梁鶴身體慢慢僵硬，看了看手邊上的外賣盒，又機械地轉過去看了看牆上貼的不少遲揚那張照片，成功出了一身冷汗。
　　
　　“爸，您慢點走，不著急，我這就去接您。”梁鶴抖著唇說道。
　　
　　“接什麼接，不用，我和你媽健壯著呢，五分鍾就到了。”梁方軍中氣十足道。
　　
　　梁鶴答應完，立刻把電話給掛了，站起來把打開都沒打開的外賣扔進了廚房的垃圾桶裏。然後把貼在牆上的照片全給撕了下來，遲揚的歌也給停了下來。
　　
　　五分鍾之後，門鈴準時響起。
　　
　　梁鶴深吸一口氣，掃了一眼恢複幹幹淨淨的房子，放心地把門打開。
　　
　　“爸，媽。”梁鶴露出激動的、思念的表情。
　　
　　“得了得了，別裝出一副可憐吧唧的表情。”梁方軍一揮手就把梁鶴給推開，提著一個行李箱自顧自進了門。
　　
　　“別和你爸見識。”蘇瑤溫柔地摸了摸自家女兒頭安慰道。
　　
　　“沒，媽你進來吧。”梁鶴等人進來後把門關上。
　　
　　梁方軍早就坐上了沙發休息，從大老遠的家裏跑過來，還是挺折磨人的。
　　
　　“爸媽，我去整理房間出來。”梁鶴強撐著笑道，她現在餓得頭發暈，一心隻想吃東西。剛才外賣扔在幹淨的垃圾桶裏，等她爸媽進房休息了，說不定她還能再撿回來吃。
　　
　　早知道剛才就把外賣藏到櫥櫃裏去好了，她也是腦子一熱扔進了垃圾桶裏，梁鶴在心裏忍不住遺憾。
　　
　　蘇瑤溫溫柔柔地點頭：“小鶴，隨便弄一弄就成。”
　　
　　梁鶴機械地走到客房，把被子拿出來，順帶換了被套和枕套。
　　
　　“梁鶴！”一道厲聲突然在客廳響起來。
　　
　　梁鶴心裏一突，手腳僵硬地跑了出來：“媽，怎，怎麼了？”
　　
　　“怎麼了？”蘇瑤臉快黑成了碳，一改進門前的笑臉，“你每天就是這麼過日子的？”
　　
　　說著蘇瑤擡手，把剛才從廚房垃圾桶裏的外賣戳到梁鶴面前。
　　
　　“我就說了這孩子懶，一離開我們視線準搞妖蛾子，更別提娛樂圈奇奇怪怪的壞習慣了。”梁鶴她爸在旁邊煽風點火。
　　
　　“你爲了工作熬夜，媽管不著，但是你休息的時候連飯都不好好吃，讓我們怎麼放心。”蘇瑤氣極，“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最近休息，徐銘昨天才和我打過電話。”
　　
　　“媽，這不是來不及了嘛。”梁鶴心虛道，“再說我這外賣挺貴的，葷素搭配。”
　　
　　蘇瑤狠狠瞪了一眼自家女兒，溫柔的面貌早不見了。
　　
　　“多放辣，多加蔥。”蘇瑤拿起外賣袋上的訂單讀了起來，“一碗十三塊錢的鹵蛋炒飯，梁鶴你給我講講均衡在哪裏！”
　　
　　梁鶴往後仰了仰，摸摸鼻子嘀咕：“有個蛋呢。”
　　
　　“……”蘇瑤白了自家女兒一眼，把外賣重新扔了。
　　
　　蘇瑤走到冰箱門前面，打開看見裏面還有點蔬菜，火氣稍稍消了一點。
　　
　　“我給你煮碗面，以後晚上吃清淡點。”
　　
　　“嗯嗯。”梁鶴特別乖巧地站在那點頭，一點也不像平常意氣風發的梁導。
　　

大頭寶珠

第八章

　　七月正好是放暑假的時候，梁鶴父母都是老師，有整整兩個月的假期。
　　
　　順理成章的，兩人在梁鶴這住下了。
　　
　　“你沒事幹？”梁方軍看著梁鶴坐在沙發上躺屍，沒好氣問道，“是不是沒有人願意找你拍戲？”
　　
　　梁鶴正沉浸在昨晚上的夢裏，半天反應不過來。
　　
　　梁方軍直接伸腳去踢:“問你話呢，越來越不成體統。”
　　
　　“我？看不上。”梁鶴蹦了四個字出來，傲氣的很。
　　
　　“都這麼大的人了，還是改不了那狗脾氣。”蘇瑤端著盤切好的水果出來搖頭道。
　　
　　梁鶴這人打小就傲，但一般隻在家裏，在外面還是會收斂幾分。
　　
　　說話間父女倆齊齊將魔爪伸向了水果，步調驚人的一緻。
　　
　　蘇瑤樂了:“味道怎麼樣？昨天早上在超市買的，剛運來，新鮮!”
　　
　　“嗯，甜。”梁鶴吃了一塊就沒再動手，“媽，下午我要出去和朋友吃頓飯，晚上會遲點回來，你們不用等我了。”
　　
　　“什麼朋友？”梁方軍瞪了過來，“男朋友？”
　　
　　蘇瑤急得拍了一下丈夫的肩，生怕梁鶴不願意說。
　　
　　“不是，同行聚一聚。”梁鶴睜眼看著天花闆，“哪裏來得男朋友。”
　　
　　“沒有，你就主動去找哇。”梁方軍看了看自家女兒，怎麼看怎麼不成器，“多大的人了，還要父母來操心。”
　　
　　“……”梁鶴瞥了一眼她爸，生無可戀道，“這種事難道不是你們來張羅？我可聽說樓上小張父母都給她弄了相親。”
　　
　　“我們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還相親，你爸這個年紀已經和你媽結婚了。”梁方軍帶了點得意道。
　　
　　“小鶴，你不要一心隻知道拍戲，要多出去交交朋友。”蘇瑤有些發愁，自己女兒又不內向，長得也還好看，爲什麼連個戀愛都沒談過？
　　
　　“我朋友挺多的。”梁鶴發自肺腑道，“一個電話能叫很多朋友出來呢！”
　　
　　“你媽是這個意思嗎？”梁方軍又踢了一腳梁鶴，“你這孩子怎麼就這麼拎不清!”
　　
　　一家人明著吵鬧暗地裏卻透著溫馨。
　　
　　梁鶴要出去和朋友吃飯連衣服都沒換一身，依舊是休閑衣褲，順便戴了頂帽子。
　　
　　嗯，還是綠色的。
　　
　　梁方軍看著梁鶴瀟灑的背影半天沒說出話來。
　　
　　“這是時尚，他們娛樂圈的風氣。”蘇瑤一本正經替自家女兒開脫。
　　
　　出來吃飯的是兩個老朋友，不同意義的“老”:感情好，年紀比梁鶴大。
　　
　　都是在圈內混了好些年的老油條，中年男人。偏偏和梁鶴投緣，自封黃金三角。
　　
　　“哎呀，小梁來了，快快，服務員。”張開世招手，“鍋底擺上來。”
　　
　　這是家火鍋店，裏面人潮湧動。
　　
　　“小梁最近忙什麼呢？”李大霄好奇道，“電話號碼都給人盜了。”
　　
　　“……”梁鶴眼睛不自覺轉了轉，“在家，這段時間手機不常用。”
　　
　　“還好趙迪機智，識破了那騙子。”張開世皺眉道，“我可聽說了那騙子的聲音特別像你。”
　　
　　這要怎麼接下去，梁鶴滿心郁卒，卻還是要繼續演。
　　
　　“是嗎？”梁鶴嚴肅道，“現在的騙子真是不擇手段。”
　　
　　“可不是，前段時間不是有個明星被電話詐騙了，聽說幾十萬都沒了。”李大霄湊近低聲道。
　　
　　“是那誰吧？”張開世也有所聞，“幸好是明星有點底子，要是普通人怕是一家都毀了。”
　　
　　“欸，鍋底燒開了。”梁鶴連忙轉移話題。
　　
　　“快下肉!”張開世咽了咽口水，快過半百的中年男人還是和小孩子一樣貪吃。
　　
　　“我先涮毛肚。”李大霄不甘示弱，夾了一筷子毛肚在紅鍋裏燙。
　　
　　梁鶴不急著吃，她從包裏掏出一個小方盒，慢吞吞打開來。
　　
　　裏面全是大顆的枸杞，一看就非常養生。
　　
　　三人面前都有一杯冰飲料，還加了冰塊。梁鶴從鐵盒裏捏了一小把，然後往三人杯子裏依次加去。
　　
　　“是不是少了點。”張開世瞅了一眼道，嘴裏卻沒停。
　　
　　聞言梁鶴又捏了一把枸杞，這回把三人杯面上撒上了滿滿一層。
　　
　　紅彤彤，鮮豔豔!
　　
　　……
　　
　　張成業向來對遲揚的話放在心上，哪怕他隻是隨口說了一句。
　　
　　“我和導演劉東溝通過了，他想今天晚上和你吃個飯，商量一下戲的事。”
　　
　　遲揚一采訪完，張成業就跑過來說道。
　　
　　“今天？”遲揚擡手扯了扯領帶，貼身的黑色西裝包裹著完美的身材，顯得清貴冷淡。
　　
　　“晚上八點，在洞子李。”張成業其實沒想到這麼快就能搭上導演，還是劉東。
　　
　　別看遲揚風頭正勁，說到底還是個新人。但凡有點底子的導演都不會貿然去要一個非專業的歌手來演戲，這不是砸自己招牌嗎？
　　
　　“洞子李？”遲揚斂眉，半天沒記起有哪家餐廳叫這個名字的。
　　
　　“我剛剛用手機地圖搜到了，待會導航過去。”張成業也不知道這地方在哪。
　　
　　“先回去。”遲揚往停車場走去，晚上去見導演需要換身衣服。
　　
　　張成業連忙跟上:“劉東擅長拍電視劇，偶爾會拍電影，不多。這次是一部古裝劇，正好有個演員受傷沒辦法拍了。”
　　
　　遲揚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雖然是去餐廳吃飯，但實際上形同面試，遲揚在穿著上還是注意了一番。
　　
　　既不能太正式像去參加頒獎典禮一樣，又不能過于休閑，否則連餐廳都進不去了。
　　
　　“劉東這人在拍電視劇上有一套，近些年的古裝劇就是他帶火的，捧紅了不少明星。”張成業在一旁說著自己查來的消息，“不過脾氣也不怎麼好，你到時候要注意。”
　　
　　“導演裏面有脾氣好的嗎？”遲揚站在落地鏡前淡淡問道。
　　
　　這種話基本每次張成業說一個導演的時候都會說一次，上次是那個叫梁鶴的導演。
　　
　　遲揚眼前閃過一個人的背影。
　　
　　張成業一愣，片刻後笑道:“他們這些厲害點的導演都玩在一起，而且像劉東，梁鶴這些青年導演一個學校出來的，脾氣差不多。”
　　
　　“嗯。”遲揚剛才也隻是隨口說一句罷了。
　　
　　七點，張成業開車載遲揚往洞子李去，一路導航。
　　
　　“奇怪，就顯示在這裏啊。”張成業轉了半天也沒找到地方，導航儀卻顯示已經到了。
　　
　　“下去吧。”遲揚沉默地看著張成業在這附近轉了半天，開口道。
　　
　　張成業找了個停車的地方，兩人慢慢走出來。
　　
　　這地方還真不像有什麼餐廳的樣子，街道也不那麼寬敞，剛才停車的時候倒是看到好幾輛名牌車。
　　
　　“喂，劉導。”張成業還沒來得及開口，劉東打了電話過來。
　　
　　“小張，你們是不是沒找著地方啊？”劉東大嗓門從電話裏傳出來。
　　
　　遲揚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
　　
　　“欸，劉導，我們轉了好幾圈都沒看到地方。”張成業臉色不太好看，生怕劉東耍自己玩。
　　
　　“沒事沒事，我看到你們了，我也剛到。”劉東坐在車裏說道，“我把車停好就過來。”
　　
　　張成業心中松了口氣，笑著把電話掛了:“您先停車。”
　　
　　“劉導說看到我們了，馬上過來。”張成業轉身向遲揚說道。
　　
　　“嗯。”遲揚顯然已經從電話裏聽到了，他半仰著頭，昏黃的路燈照在英俊的臉上，柔和了幾分淩厲。
　　
　　過了會，劉東停好車走了過來。
　　
　　“劉導。”遲揚沖來人點了點頭，唇邊勾起了笑容，眼底卻鮮有笑意。
　　
　　劉東愣了愣，微仰頭看向遲揚，沒想到他比鏡頭上還要出色。尤其通身的氣勢，帶著冰淞的味道。
　　
　　這些是鏡頭沒辦法顯露出來的。
　　
　　“你好，你好。”劉東邊伸出手握住遲揚，邊說道。
　　
　　遲揚立刻垂下眼，掩蓋自己的不適。
　　
　　“你們還沒吃飯吧，這大夏天的就應該吃火鍋。”劉東領著人往一間店走去。
　　
　　火鍋？
　　
　　張成業腳步一頓，忍不住去看身邊的男人。
　　
　　以自己對遲揚的了解，他根本不吃火鍋。
　　
　　那邊劉東還在絮叨:“這火鍋店是我們圈內人開的，平常隻有圈子裏的人來，不用擔心粉絲什麼的。”
　　
　　劉東所謂的圈子不是指明星，演員，而是幕後工作人員。
　　
　　三人進了店裏才看到裏面豎了個牌子，上面用毛筆龍飛鳳舞寫著:洞子李。
　　
　　“老闆是重慶人，他們以前吃火鍋在防空洞裏擺桌，所以就取了個這樣的名字。”劉東見遲揚一直盯著招牌看，忍不住解釋。
　　
　　“老闆的字很好看。”遲揚收回眼神，回道。
　　
　　他雖然冷淡，面上的客套還是會的。
　　
　　劉東吭哧笑出了聲:“字好看吧，十個來這的人有九個說好看的，不過不是老闆寫的，是梁鶴寫的。”
　　
　　遲揚狹長的眼睛微動，最近梁鶴的名字實在出現有點頻繁。
　　
　　“梁鶴知道不？你要進入影視圈應該了解過她。”劉東自見到遲揚後，越發覺得滿意，脾氣也好上不少。
　　
　　“知道，梁導很厲害。”遲揚點頭。
　　
　　“不過。”劉東話鋒一轉，“她這個人有點強，不愛看演員的外觀條件，隻看實力。你以後要想和她合作，還得提高自己的演技，否則難嘍!”
　　

大頭寶珠

第九章

　　洞子李偏是偏了點，卻並非真的在地下挖個洞開店。老闆買下了這棟三層高的樓，一樓空蕩蕩的，從二樓開始才有人。
　　
　　一進去火鍋獨有的氣味就迎面沖來，遲揚沒有把不適擺在面上，面色如常地跟著劉東進去了。
　　
　　“我就今天有空，又想來這裏吃，隻好讓你來這。”劉東扭頭說道。
　　
　　“劉導客氣了。”遲揚微微笑道。
　　
　　“劉東！”
　　
　　忽然對角處一個人沖了過來。
　　
　　“李大霄？”劉東拍了拍來人的肩樂道，“你怎麼也在這？”
　　
　　“當然過來吃火鍋啊，欸，你坐哪？”李大霄沒注意旁邊遲揚兩人。
　　
　　“就這，二樓。”劉東道。
　　
　　“去三樓吧，和我們一起，才剛吃不久。”李大霄摟著人就要往三樓走，“梁鶴他們也在。”
　　
　　三樓的麻醬吃完了，李大霄等不及，直接跑到二樓來裝，這才碰上了劉東。
　　
　　“梁鶴也在？”劉東想了想，覺得遲揚實在符合演員的外在，現在找其他演員也來不及，就他算了，現在幹脆一起吃頓飯得了。
　　
　　劉東轉過來沖遲揚喊道：“小遲，你和我們一起上去。”
　　
　　李大霄這才看到遲揚和張成業：“二位是？”
　　
　　“這是遲揚，前段時間不是開新戲麼，我約他替我的男四。”劉東揮了揮手，示意他們趕緊跟上來。
　　
　　“長得挺好。”李大霄攬著劉東，湊在他耳邊嘀咕。
　　
　　沒辦法，導演的職業病，愛看明星臉的比例，想著呈現在銀幕上是什麼效果。
　　
　　梁鶴和張開世還在三樓靠窗處等著人來，兩人說說笑笑。
　　
　　“老梁，你看誰來了。”李大霄沖那邊的人喊道。
　　
　　梁鶴詫異地回頭，瞳孔卻是一縮。
　　
　　“……”她腿抖了兩下，有點不敢確定劉東後方的人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劉東！”張開世也擡頭看了過去，“過來一起吃。”
　　
　　梁鶴被他的聲音打斷，立刻回過神，收斂好自己臉上的表情。不得不說，梁鶴裝了這麼多年，功夫已經爐火純青，旁人看不出半點。
　　
　　桌子夠大，幾人直接從旁邊拉過凳子坐下。
　　
　　“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遲揚和他的經紀人。”劉東指了指旁邊的遲揚兩人，而後轉向對面，“梁鶴，張開世，李大霄，都是導演。”
　　
　　遲揚心裏沒什麼波動，張成業卻駭然，沒想到一頓飯還沒吃，不光角色定了下來，現在還能認識黃金三角。
　　
　　梁鶴低頭看著鍋底料，努力放空自己。
　　
　　受不了！真人比視頻還好看！簡直要了她顔控的命！
　　
　　“梁導，張導，李導好。”遲揚依次問候。
　　
　　梁鶴聽到後，搭在膝蓋上的手忍不住動了動，面上卻假裝冷了幾分。
　　
　　“再叫點東西。”梁鶴指了指牆上的菜單。
　　
　　“毛肚是他們這的特色，專門運過來的，隻有晚上供應。”劉東給遲揚介紹。
　　
　　遲揚沒有先看牆上的菜單，反而順勢看了一眼梁鶴。
　　
　　之前在黎摩大廈他隻看到了背影，再加上固定的思維，完全沒有想到梁鶴會是這副相貌。
　　
　　梁鶴此刻坐在最裏面，李大霄靠著她坐，張開世在她對面，一群男人中她顯得特別小，當然本身這幾個導演年齡也大。
　　
　　她穿了一件白色T恤，紮了一個馬尾，也不知是發型還是胡亂紮的，頭頂上豎起了一小撮毛，皮膚白皙光澤，整個人看起來特別嫩。
　　
　　一點都不像遲揚想象中雷厲風行的模樣。
　　
　　臉色倒是有點像，看人冷冷的，對他並沒有什麼熱情。
　　
　　“劉導點就行。”遲揚沒來過這種地方，不適的情緒隻能掩蓋住。
　　
　　六個人圍在一起顯得熱鬧，不過梁鶴從開始說了一句話後沒再說過話。
　　
　　“劉導，這是？”張成業眼睜睜看著劉東往杯子裏放滿一層枸杞。
　　
　　“養生!”劉東將杯子遲揚和張成業面前，“養生這件事要早做早好，來，喝!”
　　
　　“……”您養生就不要來吃火鍋啊，還往飲料裏放枸杞!
　　
　　張成業這時才注意到另三位杯子裏也全是一層枸杞，難怪這些人會玩到一起。
　　
　　“這是重慶吃火鍋的習慣？”遲揚突然問道。
　　
　　劉東一愣，片刻笑開了:“不是。”
　　
　　“我們這些油膩中年導演，樂子也就這些了，放點枸杞安個心而已。”張開世接過來道。
　　
　　一邊的李大霄跟著點頭，手裏不忘去夾肉吃。
　　
　　遲揚掃了一眼白白嫩嫩的梁鶴，不置可否。
　　
　　衆人吃了大半會，才稍微慢了下來。
　　
　　“小遲是要演你那新戲？”李大霄停了停筷子問。
　　
　　劉東歎了口氣:“可不，演員臨時出事，隻能換了。”
　　
　　導演最怕這樣的事發生，搞不好要重新來過。還好這次不是男主角出事，隻是一個男四。
　　
　　“我記得小遲是歌手吧，怎麼突然想起來演戲？”張開世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顯然他早就知道遲揚的身份，剛才吃飯沒說，這時候快結束才顯出導演老辣的一面。
　　
　　遲揚擡眼，輕笑:“嗯，一直有這個想法，正好趕上了這個機會。”
　　
　　“都是緣分。”劉東還是護著遲揚一點的，畢竟是他開口約人過來的，“小遲不來演戲可惜了這一張臉，對吧，小梁。”
　　
　　五人的目光都齊聚在梁鶴身上。
　　
　　“演戲不光是靠臉，最重要的還是演戲，能夠完整表達出主角的情緒。”梁鶴口中這麼說著，心裏卻一個勁的否認。
　　
　　不，隻要他願意，她完全可以捧他!
　　
　　劉東有點尷尬，忘記小梁對演員要求很高。
　　
　　“梁導說得對，我會努力的。”遲揚淡淡道。
　　
　　“哈哈哈，別聽老梁的。”李大霄拍了拍遲揚的肩膀，“演技可以慢慢磨練，你還年輕呢。”
　　
　　遲揚垂下眼，掩蓋住自己對肩膀上的手不適的情緒。
　　
　　……糟糕。
　　
　　梁鶴手忍不住敲自己的膝蓋，她說錯話了。
　　
　　【怎麼能這麼對遲遲說話呢？萬一打擊到他怎麼辦？】
　　
　　心裏戲多得不行，梁鶴面上還是冷冷淡淡的模樣。
　　
　　旁邊張成業汗都快出來了，在他看來這幾個導演裏面，遲揚最應該交好的就是梁鶴。
　　
　　劉東強項在電視劇，其他兩個雖然和梁鶴名氣差不多，但都是中年人，哪有梁鶴有潛力。
　　
　　隻是沒想到遲揚不管在哪都吃香的臉在梁鶴這不管用了。
　　
　　張成業看著梁鶴沒什麼情緒的臉，心中感歎梁鶴不愧是青年導演中的支柱，完全不在乎演員外在條件。
　　
　　氣氛一度微妙，最後張開世笑著和梁鶴說別的事去了。
　　
　　梁鶴內心的小人已經抓著張開世拍了又拍，耽誤她和遲遲說話，這是她愛豆啊！
　　
　　想想都覺得傷心，身爲一個粉絲，能和愛豆同桌吃火鍋，卻不能要簽名，不能合影，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她要這導演有何用!
　　
　　離開之時，梁鶴眼睜睜看著遲揚和劉東互相交換了號碼，微信號。
　　
　　自己站在旁邊幹瞅，簡直氣得胸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