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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天劍絕刀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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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1 11:40:29 |只看該作者
九〇

  那綠衣少女冷若冰霜的臉上,突然綻開了一片笑容,道:“嗯!你可是‘小天王寺’中的人?”

  任他黃榮心思縝密,一時間也揣不透綠衣少女的來歷,看她提到“小天王寺”的盈盈笑意,似是沒有惡意,心中暗道:好吧!咱們都來些模棱兩可之言,當下說道:“是又怎麼樣?”

  那綠衣少女嫣然一笑,道:“兄台和那苦行大師如何稱呼?”

  黃榮心中忖道:“這苦行大師定然是那獨目老僧了,看樣子她對那老僧十分尊重,形勢逼人,我得騙她一騙。”當下說道:“請問姑娘貴姓?”

  那綠衣少女道:“小妹張玉瑤,奉了父母之命,來探望苦行大師,尚望兄台代為通報一下,小妹這裡感激不盡。”

  黃榮道:“原來是張姑娘,失敬!失敬。”

  張玉瑤揚了揚柳眉兒,道:“小妹還未請教兄台姓名?”

  黃榮道:“在下黃榮。”

  張玉瑤道:“煩請黃兄代為通告苦行大師一聲,就說小妹千里奔波而來,萬望賜見。”

  黃榮暗道:“此刻那獨目老僧也許正為大哥療傷,我得設法拖延一些時間才好。”

  心念一轉,故意皺眉頭,道:“姑娘來的時辰不巧。”

  張玉瑤道:“怎麼不巧了?”

  黃榮道:“此時此刻,正是大師坐禪時刻,實不便驚擾於他。”

  那張玉瑤聰明絕倫,一聽黃榮口氣,立時接口問道:“黃兄是苦行大師的什麼人?”

  黃榮自知失言,趕忙自打圓場,說道:“在下當蒙大師療治重傷,得保性命,自願留此為他老人家看守門戶。”

  張玉瑤盈盈一笑,道:“原來如此,小妹年紀幼小,尚無緣拜見大師的慈顏,但卻聽得父母講述過那老禪師的醫道,當真是手到病除,起死回生。”

  黃榮信口胡謅道:“不錯,大師的醫道,可算得當今武林第一妙手。”

  張玉瑤道:“昔年小妹父母,亦曾受過苦行大師的救命之恩,此番小妹千里來此,就是代父母向大師致意,送來一點小小禮物,聊表敬慕之心。”

  黃榮暗忖道:“如若不和她胡扯下去,只怕要引起她的疑心。此女冰雪聰明,應對之間,還真得小心一些才是。”

  心中念頭轉動,口中卻道:“據在下所知,苦行大師素來是不肯受人之禮。”

  張玉瑤道:“大師是世外高人,小妹豈敢以俗凡的禮品相贈。”

  黃榮動了好奇之心,問道:“不知張姑娘帶的何物?”

  張玉瑤道:“小妹父母,采得三味奇藥,差遣小妹奉送大師……”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本來小妹雙親要親自趕來,奉上三味藥物,只因家母採藥之時,遇上了守護靈藥的毒蟒,搏鬥甚久,沾了蟒毒,必得靜坐調息,家父留下照料,才差遣小妹獨騎而來。”

  黃榮仰臉望望天色,暗道一聲:“慚愧。”

  張玉瑤笑道:“請問黃兄,苦行大師坐禪還有多少時光,才可接見客人?”

  黃榮轉眼望了那綠衣少女一眼,只見她容色端麗,笑容似花,風姿綽約,嬌媚橫生,看了一眼,趕忙別過頭,不敢再多瞧看,心中暗道:“好一個天生尤物。”

  原來,兩人談話雖多,但黃榮卻一直未曾仔細瞧過。此刻仔細一看,才發覺對面的少女,竟是這樣一位絕色玉人。他心中緊張,竟是忘記了答覆對方問話。

  張玉瑤突然輕輕嘆息一聲,道:“黃兄,對不住!我又忘記了父母囑託之言。”

  黃榮道:“什麼事?”

  張玉瑤道:“我離家之時,父母曾經再三告誡我,和人談話時,要學得端莊一些,不許隨便的對人發笑。”

  黃榮道:“令尊、令堂的話,是一點不錯。”

  張玉瑤道:“唉!可是我這愛笑的毛病,很難改掉,不知不覺就笑了起來。”

  黃榮道:“父母教訓,言由內生,姑娘還是聽話的好。”

  張玉瑤道:“現在你可轉過頭啦,我不再笑就是。”

  黃榮緩緩轉過頭來,眼觀鼻,鼻觀心的肅然而立。

  張玉瑤道:“你還沒有答我的話。”

  黃榮早已忘了什麼話,說道:“姑娘問的什麼?”

  張玉瑤忍不住“嗤”的一笑,但笑容初展,立時強行忍下,故意的寒著臉,說道:“我問的是那苦行大師幾時才能由禪關之中醒來?”

  黃榮略一沉吟,道:“早的很,早的很,委屈姑娘在此靜坐一會吧!”

  張玉瑤道:“不要緊,反正我也沒有什麼要緊之事,就是等上半天一夜,也沒關係。”果然盤膝坐了下去。黃榮心中暗道:“如今是暫時把這位姑娘穩住了,但不知那獨目老僧要好久時光,才能醫好我大哥的傷勢?”

  高光隱身在丈餘外一株大樹之後,看那黃榮一番言語之後,竟然把那姑娘說服,心中好生佩服。暗道:“此事如是換了我高老三,那是非得和那姑娘打上一架不可。”

  心中念頭轉動,人卻緩步向後退去。

  那張玉瑤耳目靈敏無比,高光的舉動雖是小心,但仍然驚動了她,低聲對黃榮說道:“咱們身後左方有人,大約一丈開外。”

  黃榮心中吃了一驚,暗道:“這位姑娘的武功,實是驚人的很,不但能覺出有人,而且距離、方位,都能估計的一點不錯。僅此一點,就非我黃榮能夠及得。”

  只聽張玉瑤低聲說道:“那人已然向寺院中退去,可要小妹出手,把他擒住?”聲音平和、自然,似是穩操勝算一般。

  黃榮急急說道:“姑娘不可出手,那人和在下一般,都在這‘小天王寺’中寄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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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
發表於 2019-4-2 10:48:51 |只看該作者
九一

  張玉瑤道:“如不是小妹心中有著顧忌,哪還容他退走?自是也不和黃兄商量了……”語聲突然一頓。又道:“這就有些奇怪了!”

  黃榮心中暗道:“糟糕,此女冰雪般的聰明,莫要被她瞧出了破綻。”心中戒備應變,口裡說道:“什麼事?”

  張玉瑤道:“小妹聽得父母相告,說道‘小天王寺’中除了苦行大師之外,別無他人,連個香火僧人也是沒有。但小妹到此之後,不但遇上黃兄,那寺中竟是還有別人。小妹相信我父母,決然不會騙我,這豈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麼?”星目閃動,神光湛湛的逼視過來。

  黃榮儘量保持鎮靜的淡淡一笑,道:“令尊沒有騙你,在下也是說的實言。”

  張玉瑤眨動了兩下大眼睛,道:“請教原因何在?”

  黃榮道:“令尊、令堂,幾時到過這裡‘小天王寺’來,在下雖不知道,但想到可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張玉瑤櫻唇啟動,欲言又止。

  黃榮暗道:“這丫頭不但聰慧絕倫,而且極擅心機。”當下接道:“那時,苦行大師息隱此地之事,還不為人知,除有限幾位武林高手知道外,此地一向是荒涼冷清,一年中也難得有幾次人來。”

  張玉瑤道:“現在可是忽然多了起來?”

  黃榮心中忖道:“好厲害的丫頭,想從我多言之中,找出破綻!”當下接道:“這幾年來,那苦行大師息隱的消息,竟不知如何會走漏了出去?因此,不時有著身受重傷的人,找上此地,大師眼看來人傷勢很重,危在旦夕,自是不能不救了,救一個傳十個,救十個傳一百,故爾一個荒涼的‘小天王寺’有時會門庭若市。”

  張玉瑤道:“剛才那人也是廟中之人了?”

  黃榮道:“這‘小天王寺’中,除了大師和兄弟之外,另還住有兩人……”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姑娘請稍坐片刻,在下先回寺中一趟瞧瞧,再來通知姑娘。”

  張玉瑤道:“好!黃兄請便,小妹在此相候就是。”

  黃榮道:“我去去就來。”轉身大步而去,一面心中暗道:“這段時光,不算太短,不知大哥的傷勢如何了?”

  行到後殿之時,只見左少白一人,盤膝而坐,閉目調息,高光卻守在門口,替他護法。黃榮低聲問道:“三弟,那位老禪師哪裡去了?”

  高光笑道:“二哥和那位姑娘談的好麼?”

  黃榮道:“三弟不要胡扯,快告訴我那位老禪師哪裡去了?”

  高光道:“他到廚下去了,要我守在此地,為大哥護法。”

  黃榮心中暗道:“那位姑娘千里而來,被我巧言攔住,應該通知那老僧一聲才是。”急急奔向廚房。

  只見一張黃紙寫的便箋,置於廚房鍋台之上,哪裡還有獨目老僧的蹤跡?

  黃榮急急取過黃紙,只見上面寫道:“鍋內魚湯一碗,服下之後,即可行開那紫炎花的藥力,解除貴友身上寒毒。以貴友內功的精湛,三日之內,即可復原,不可和人動手,亦不可妄動怒火。老衲素喜清靜,此處既為爾等驚擾,只好別覓棲身之地。”

  下面既未署名,亦沒說出行蹤何去。

  打開鍋蓋,果然有一碗煎好的魚湯,置於鍋中,熱氣還蒸蒸上騰。

  黃榮鎮靜一下紊亂思潮,端著魚湯,奔向後殿,低聲問高光,道:“大哥醒來過麼?”

  高光還未及答話,左少白卻突然睜開了微閉的雙目,道:“什麼事?”

  黃榮道:“大哥快請服下這碗魚湯,小弟有要事奉陳。”

  左少白接過魚湯,一口氣喝了下去,道:“什麼事?可以說了。”

  黃榮取過那老僧留言,雙手奉上,道:“大哥先請瞧瞧這個。”

  左少白接過黃紙,仔細的瞧了一遍,道:“唉!咱們驚擾到他,那也是難怪他留字而去,以他修為之深,恐不願和咱們這幾個俗人,攪混在一起了!”

  黃榮道:“眼下有一樁無法交代之事,好叫小弟為難。”

  左少白道:“什麼事?如此困擾於你?”

  黃榮長嘆一聲,把巧言阻攔張玉瑤的事,仔細的說了一遍。

  左少白沉吟了一陣,道:“你說的雖不是全部謊言,但其間有不少由己編造,此事只怕是難以解說清楚。”

  黃榮道:“小弟亦為此事不安,但當時情非得已,只好從權應付她了,實想不到這位老禪師竟然會留字而去。”

  左少白道:“她既非咱們敵人,自是不能用詐,堂堂男子漢,豈可欺騙一個女流之輩?為今之計,只有對她說明了。”

  黃榮道:“那姑娘冰雪聰明,只因求見此廟主持人太摯誠,才會被我巧言攔駕,此刻就是想騙她,只怕是也騙不住了。”

  高光道:“兩位兄長因何為此憂苦,那老和尚既可留箋而去,咱們何不也來個一走了之。”

  左少白搖頭說道:“不行,事先巧言攔阻,如果事後再一走了之,不但要受人唾罵,且將耽誤別人之事。”

  高光接道:“如若給她說個明白,她如不肯相信,豈不是自找麻煩了?”

  黃榮道:“這麼辦吧!三弟請護送大哥先走,此地之事,由小弟單獨對付她就是。”

  左少白道:“不行,你如萬一和她爭執,只怕是難免要一場搏鬥,豈可留下你一人在此?”

  黃榮道:“大哥縱然留此,也是無能相助,留此何益?那老僧留字上說的明白,在三日之內,大哥不但不能和人動手,亦不可妄動怒火,萬一和她衝突起來,豈不是多加了小弟一重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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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發表於 2019-4-2 10:49:00 |只看該作者
九二

  高光接道:“二哥說的不錯,大哥實該早些離開此地才好。”

  黃榮道:“三弟快些送大哥走吧!留我一人對付那位姑娘,還可隨機應變,應對之間,自由一些。”

  左少白心中暗道:“這話倒是不錯,我既無能幫助他們,留在此地,反能增加他的擔負,當真是躲開的好些。”當下說道:“那就偏勞兄弟你了。”

  高光道:“老二,咱們行蹤不定,但我會在每處緊要的轉彎之處,留下暗記,你按圖索驥,那就不難找到我們了。”

  左少白回首望著黃榮,長嘆一聲,說道:“追本溯源,事為小兄而起……”

  黃榮接道:“這如何能夠怪你?”

  左少白道:“你要多加小心!”轉身大步而去。高光緊隨在身後,相護而去。

  黃榮目注他們背影消失不見,才緩步走向寺後。果然,那張玉瑤仍然還在原地坐著。

  黃榮輕咳了一聲,道:“張姑娘?”

  張玉瑤道:“那苦行大師可曾醒來了?”

  黃榮道:“大師訪友出去了,不在廟中。”

  張玉瑤呆了呆,道:“他到哪裡訪友?”

  黃榮道:“這個,在下素來沒有問過。”

  張玉瑤道:“幾時回來?”

  黃榮道:“很難說,有時一日就歸,有時數日不返。”

  張玉瑤身子一側,掠著黃榮身側而過,徑向廟中走去。

  黃榮心知,此刻這“小天王寺”中,除了自己之外,已然別無他人,張玉瑤縱然進去,也不要緊,當下裝作不知,反而隨在張玉瑤身後而行。

  走到廟門之時,張玉瑤突然轉過臉來,低聲問道:“黃兄,小妹想到廟中瞧瞧,不知黃兄可否賜允?”

  黃榮道:“張姑娘儘管請進。”

  張玉瑤折轉入廟,打量了四下形勢一眼,又道:“那苦行大師一向在哪間房中打坐?”

  黃榮怔了一怔,暗道:“咱們和那獨目老僧見面時,他一直在大殿之中,住在那間房中,倒是難說的很。”心中念轉,口中應道:“他在大殿後面一間房中。”

  張玉瑤不再言語,繞著寺中行了一週,又回到大殿之上,道:“怎不見黃兄的臥室何在?”

  黃榮道:“在下是隨地可眠。”

  張玉瑤道:“黃兄可是仍要留在這裡,等候那苦行大師回來麼?”

  黃榮道:“在下常住這‘小天王寺’中,自是要等他回來。”

  張玉瑤突然冷笑一聲,右手一翻,疾向黃榮腕穴之上扣去。這一招來勢奇快,有如雷奔電閃。

  幸好黃榮早已戒備,看她手腕抬動時,人已向旁側閃開去。張玉瑤一擊未中,緊隨著欺身而上,攻出一掌。

  黃榮急急避開一掌,高聲說道:“張姑娘怎的忽然動起手來?”

  張玉瑤冷笑一聲,道:“我也不怕你跑……”停手向後退了兩步。又道:“你當我三歲小孩子麼?算我瞎了眼睛,誤把你當作了好人。”

  黃榮心中暗道:“不知她從哪裡瞧出了破綻?”口中卻緩緩應道:“什麼事?姑娘請再說明白一些。”

  張玉瑤道:“這座小廟,除了大殿之外,只有兩座可供客人棲身的廂房,你既常在此寺居住,何以不見一個舖位……”話至此處,突然的聲色俱厲,接道:“你究竟是什麼人?和那苦行大師有何關係?從實說來,如有一字虛言,可別怪我翻臉無情,出手傷人了!”

  §第十七章 大鬧天王寺

  黃榮道:“令尊、令堂派姑娘到此晉見苦行大師,想必告訴過你大師是何形貌了?”

  張玉瑤道:“自然是知道了。”

  黃榮道:“好!姑娘既是懷疑在下不識苦行大師,我就稱說出他的形貌來,看看和姑娘心中所記,有何不對之處?”

  張玉瑤略一沉吟,道:“好,你說吧!”

  黃榮道:“苦行大師年登古稀,眇去一目,對是不對?”

  張玉瑤聳了聳柳眉兒,心中暗道:“不錯啊!看來他是當真和苦行大師相識了。”

  黃榮輕輕咳了一聲,接道:“苦行大師最是愛靜,所以才選擇了這樣一個荒僻地方隱居,旨在逃塵避世。但近年之中,知他息隱之地的武林人物漸多,時相造訪,他曾和在下談過,早已覺出此地不宜再多留住……”

  張玉瑤接道:“你既然早已知他走了,何以不肯據實相告於我?”

  黃榮道:“在下阻攔姑娘玉駕之時,確實不知他老人家已離開了此地。”

  張玉瑤道:“這麼說來,一個時辰之前,他還在這‘小天王寺’中了?”

  黃榮道:“正是如此,因為近年以來,常有訪客,在他老人家打坐之時來訪,驚擾他的清修,因此在下每當屆他白晝打坐時刻,即巡逡寺外,阻勸訪客。在下出寺不久、就和姑娘相遇,那時,他還在室中未走。唉!早知如此,在下也不會攔阻姑娘了。”

  張玉瑤輕輕嘆息一聲,道:“這也不能怪你。”

  似是突然間又想起了一件重要之事,說道:“適才咱們在寺外時,曾有一人退回寺中來,我要出手生擒那人,卻被黃兄阻止,不知那人何處去了?”

  黃榮故作姿態,沉吟了一陣,道:“大約是隨同苦行大師而去。”

  張玉瑤道:“苦行大師的武功如何?”

  黃榮道:“他老人家從未顯露過武功,但據在下暗中觀察,他的武功,實已到登峰造極之頂了。”

  張玉瑤道:“家父曾對我說過,苦行大師是位已具神通的高僧了,既在小妹晉見時,離此他往,想必是不願和我相見了。”

  黃榮道:“這個,在下就不知道了。”

  張玉瑤道:“你在這‘小天王寺’中,時間已經不短,可曾見女客造訪?”

  黃榮道:“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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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 10:49:10 |只看該作者
九三

  張玉瑤道:“有些佛門高僧,不願接見婦女,不知是真是假?”

  黃榮道:“這個在下未聽苦行大師談過。”

  張玉瑤道:“我千里迢迢趕來,竟然未蒙接見,當真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以後你再見著他時,就說我張玉瑤不是為了父母之命難違,早就燒了他這座‘小天王寺’了。”

  黃榮著她眉宇間滿是激忿之色,心中暗道:“他千里迢迢到此,竟然未能見著那苦行大師,心中激忿,自是難免,此女武功不弱,如若激怒於她,動起手來,只怕是一個勝敗難分之局,還是讓她些好。”

  只聽那張玉瑤接道:“姓黃的,那苦行大師肯留你居此,對你定然是不錯了。”口氣突然一變。

  黃榮心中忖思:“她雖然未見到苦行大師,有些激怒,但心中對他尊仰,還有餘存,那和尚救了大哥之命,就算稱他為師,亦無不可。”當下說道:“在下並非苦行大師門下,但卻承蒙他指教很多,雖無師徒之名,卻已有師徒之情。”

  張玉瑤冷笑一聲道:“那很好!”突然側身攻來一掌。

  這一掌來的突兀至極,黃榮駭然疾退,急急說道:“姑娘有話好說……”

  張玉瑤渾如未聞,雙手連環攻出,指掌交錯,凌厲無匹。

  黃榮被迫,只好揮掌封架,相搏數招,黃榮才知道遇上了前所未遇的勁敵,只覺對方招術愈來愈是奇奧,大有應接不暇之勢。

  轉眼之間,兩人已交手了二十餘招。

  張玉瑤冷冷說道:“你的武功不錯啊!”掌勢一緊,怪招連綿而出。

  黃榮只覺對方的招術,愈來愈是難以封架,力道也是愈來愈強,一個封架不及,吃對方一指,點中了右臂上的“天泉”穴。

  他一條右臂失了作用,招架更是困難,勉強支撐了三合,被對方連點了左臂“關白”、前胸“步廊”二穴。

  張玉瑤眼看黃榮已失去了抗拒之能,停手冷笑一聲,道:“你既是那苦行老和尚喜愛之人,我就拿你出一口氣!我父母受他救命之恩,是一件事,他藐視我又是一件事,他既然不肯見我,這靈藥也不用送給他了。你如心記今日之仇,儘管找我算賬就是。”說完話,轉身一躍,人蹤頓杳。黃榮眼看那張玉瑤背影一晃而逝,心中大為氣憤,忖道:“我黃榮,在一個女子手下,竟然走不過三十招,還闖什麼江湖?稱的什麼英雄好漢?”豪氣大挫,緩緩坐了下去,運氣調息。

  他不會運氣衝穴之法,兩臂作用已失,雖然雙腿尚可行動,但一身武功,卻有如廢了一般。

  正自懊惱當兒,突聞一個暴急蒼勁的聲音,傳了進來,道:“好個老和尚,竟趁我不在偷我魚兒,今日若不還老夫一個公道,我就一把火燒光你這座‘小天王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黃榮穴道被點,武功已難施用,只好充耳不聞,索性閉起雙目,倚靠在神桌上,假裝睡去。

  那人一連喝問數聲,不聞回答之言,大步直闖殿中。黃榮微啟一目望去,只見來人年約六旬,白髮垂胸,身著一襲黑袍,頭戴白氈帽,手中握著一條釣竿,背上背著一個魚網,雙目圓睜,滿臉怒容,趕忙緊閉雙目,假裝睡熟過去。

  那老人手中釣竿一抖,竿上索線陡然飛了出去,一個寸餘大小的魚鉤,正鈞在黃榮前胸衣襟之上,高聲喝道:“小子,快醒醒!惱得老夫動了肝火,一釣竿把你給摔出大殿。”

  黃榮心知此刻處境,險惡無比,此老滿腔怒火而來,一個應付不好,即將是殺身之禍,當下睜開雙目,望望前胸銀鉤,道:“老丈有何教言?”

  那黑衣老叟一抖手中釣竿,銀鉤陡然脫開衣襟,說道:“老和尚哪裡去了?”

  黃榮道:“哪個老和尚?”

  黑衣老叟怒道:“就是‘小天王寺’中的和尚,你小子如若不認識他,怎會到此寺中來?”

  黃榮忖道:形勢迫急,只好從權騙他一騙了,當下說道:“在下路過此地,在此歇腳,遇到一位蠻不講理的姑娘,一言不合打了起來……”

  黑衣叟接道:“你是敗了?還是勝了?”

  黃榮只覺臉上一熱,道:“打敗了。”

  黑衣老人怒道:“堂堂男子漢,打不過一個女娃兒,成何體統?”

  黃榮道:“我技不如她,有何辦法?”

  黑衣老人兩道花白的眉毛一聳,道:“你小子打不過她,難道不會跑麼?哼哼!打敗了架,還躲在殿裡睡覺,當真沒有出息!”

  黃榮被他罵的滿臉通紅,半晌答不出話來。

  那老人似是陡然想起了什麼大事,急急接道:“老夫不是好騙的人,你說說那女娃兒穿的什麼衣服?”

  黃榮道:“一身綠裝,嬌美絕倫。”

  黑衣老人道:“不錯,不錯,老夫來時遇到了一個穿綠衣的女娃兒,你小子總算沒說瞎話。”黃榮暗道了兩聲慚愧。

  黑衣老人似是已忘記了此來的目的,望著黃榮搖頭說道:“小子,你要聽老夫的教訓,日後娶老婆,決不能娶太好看的女人。”

  黃榮心中暗道:“這老兒忽發此論,定是吃過苦頭。”

  只見那黑衣老人正色問道:“你可知道那女娃兒的姓名麼?”

  黃榮點點頭道:“知道。”

  黑衣老人道:“好極啦!老夫傳你幾招武功,你去找她報仇,好好把她教訓一頓。”

  黃榮暗暗想道:“這人對女人似是積存著一肚子的怨恨,彼此素不相識,竟要傳我武功,只為了要我去把女娃兒教訓一頓。”

  那黑衣老人,大有言出即行之概,放下手中釣竿,說道:“快起來,老夫立刻傳你幾招手法。”

  黃榮道:“我被她點了穴道。”

  黑衣老人步行了過去,略一查看,揮掌拍活了黃榮身上穴道,道:“老夫自創了九招掌法,只要你能學會一半,再見那綠衣女娃兒時,包管可以勝她。”

  黃榮已領教過張玉瑤的武功,那實是高明的很,心中暗道:“縱然我學會你九招掌法,只怕也未必能夠勝得了她。”

  那黑衣老人說傳就傳,也不管黃榮要不要學,立刻擺開架式,說道:“老夫先演練一遍給你見識一下。”緩緩施開手法。

  黃榮武功已入門徑,瞧得兩招,立時精神一振,全神貫注在那黑衣老人的掌勢之上。

  黑衣老人倒似是誠心傳授黃榮掌法,出手變化,緩慢異常,任何一個細微的變化,都清晰可見,九招掌法演完,足足耗去一盞熱茶工夫之久。

  黃榮瞧完之後,忍不住讚道:“果然是奇妙無比,變化多端!”

  黑衣老人道:“看將起來,你小子倒還是有點見識之人。”

  黃榮道:“好說,好說,老丈過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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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 10:49:20 |只看該作者
九四

  黑衣老人道:“老夫作事,素不喜婆婆媽媽,你小子要是想學,那就快些動手。”

  黃榮凝神運氣,開始習練起來。那老人雖很用心指點,但因這九招掌法變化太過複雜,耗去了一個時辰之久,黃榮才不過熟記了四招。

  黑衣人似是已教的不耐,伸手抓起魚竿,說道:“你小子太笨了,老夫不教啦!”回頭向外跑去。黃榮急急說道:“老前輩請留步片刻,晚輩有話請教。”

  黑衣老人停下腳步,回頭說道:“什麼事?快說!”

  黃榮道:“晚輩承蒙傳藝,但還未請教過老前輩的姓名?”

  黑衣老人道:“你問我姓名作甚?我又不要收你為徒。”

  黃榮道:“晚輩自知愚拙,難列門牆,但傳藝之恩,何等深厚,怎可連老前輩的姓名也不知道?”

  黑衣老人道:“不告訴你,你以後見著那女娃兒時,多打她兩個耳光,那就算不負老夫今日傳藝之恩了。”說完話,也不待黃榮答覆,縱身而起,去如飄風,眨眼間走的蹤影不見。

  黃榮望著那老人去向,抱拳一個長揖,高聲說道:“晚輩這裡恭送老前輩!”

  他亦知道,以那黑衣老人的快速身法,縱然能夠聽到,但也無法聞得他回答之言,只是聊盡禮數而已。

  哪知他正待轉身而去之時耳際卻突然聽得那黑衣老人的聲音,道:“不用多禮,記著老夫的話就是。”

  黃榮因禍得福,被那張玉瑤遷怒出手,點了穴道,又遇那黑衣老人,平白傳授了幾招掌法,這短短一個時辰之中,際遇的奇妙變化,如非親身經歷,說來也難以使人相信。

  他舒展了一下手腳,長長嘆一口氣,緩步離開了“小天王寺”。

  剛剛離開寺門,瞥見高光疾快的奔了過來,說道:“大哥不放心你,特命小弟趕來迎接。”

  黃榮道:“大哥的傷勢如何了?”

  高光道:“那老和尚的醫道,當真是高明得很,大哥已經傷勢痊癒,眼下還在靜坐調息,你怎的耽誤了如此長久的時光?害得大哥擔心不已。”

  黃榮道:“這一段時間,小兄際遇的離奇,說來有如作了一場怪夢。大哥傷勢初癒,咱們不可讓他久等,見著大哥再說吧!”

  兩人同時施開輕功,連袂而起,直向前面奔去。大約有一盞熱茶工夫,到了一片亂草叢生的雜林前面。

  高光放緩了腳步,道:“到啦!”當先向林中走去。

  黃榮緊隨身後而行,走了四五丈遠,果見左少白盤膝坐在一棵樹下。

  左少白似已聞得了腳步之聲,睜開雙目,望了黃榮一眼,道:“兄弟,沒有遇上什麼麻煩麼?”

  黃榮道:“有驚無險……”當下把經過之情,很仔細的說了一遍。

  左少白微微一笑,道:“江湖之上,有很多具有怪僻之人。他的所作所為,都叫人無法預測,想那位黑衣老人,傳授你的掌法,決非庸俗之學。”

  黃榮道:“不錯,就兄弟所知武林之中,確以那黑衣老人傳授的九招掌法,最為玄奇,只可借兄弟才智盡劣,無法盡記九招。”

  高光接口道:“那你是學會了幾招了”

  黃榮道:“小兄愚昧,傾注全力,也不過學會了四招。”

  高光道:“四招已經不錯了。”

  左少白連道:“這些天來,你一直未曾坐息片刻,此刻也該先好好休息一下,咱們今夜上路。”

  黃榮道:“如是大哥傷勢還未全好,咱們多歇上一二日,也不要緊。”

  左少白微微一笑,道:“我傷勢已然大好,不用兄弟擔心。”

  高光忽然大聲說道:“咱們快些趕去……”

  他沒頭沒腦的來了這麼一句,只聽得左少白與黃榮,都不禁為之一呆。

  黃榮道:“什麼事?”

  高光道:“紫炎花,那紫炎花……”

  左少白道:“什麼紫炎花?”

  原來左少白受傷後一直暈迷不醒,醒後驚變,黃榮等一直未對他說過療傷之事。

  高光道:“那紫炎花既然可除寒毒,咱們采些帶在身邊,日後如有人再中了他陰毒的掌力,隨便抓條金尾鯉來,豈不就可解了他的寒毒了?”

  黃榮心道:“咱們雖然從那苦行大師處學得此法,但那金線鯉乃是一種極為少見珍貴之魚,豈是隨便能夠抓到了麼?”但想到那紫炎花既有著療治寒毒之能,采帶在身上,自是有益無害。

  左少白道:“什麼是紫炎花?”

  高光道:“一種紫色的小花……”當下把無意取得紫炎花的經過說了一遍。

  左少白道:“既是如此珍貴之物,豈可任它暴殄,咱們立刻動身。”

  黃榮道:“急也不在一時,大哥還是先行調息要緊。”

  三人就在那雜木林中坐息了一陣,匆匆趕往紫炎花生長所在,但見一個新掘土坑,那株紫炎花,早已被人連根挖去。

  高光氣的跺腳大罵,道:“這小子當真心狠手辣,竟然連根拔了去。”

  黃榮道:“你罵哪一個?”

  高光道:“我罵那挖去紫炎花的人。”

  黃榮道:“不要罵了,也許是苦行大師取去。”

  左少白道:“天地間靈氣孕育而成奇珍,常是不肯任人取用,既已不見,那也不用找了。”

  黃榮突然一皺眉頭,道:“咱們雖和那‘仇恨之劍’無關,但已為天下英雄所疑,此後咱們只要在江湖上露面,行蹤所經之處,必將引起巨大的風波。”

  左少白沉吟了一陣,道:“此事倒是一件極為棘手之事。”

  高光道:“咱們易容改裝,混跡江湖,豈不可以瞞過武林人耳目?”

  左少白道:“目下也只有這個辦法,只是這易容之術,大有學問,必得從長計議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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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高光道:“如是這多顧慮,那豈不是寸步難行了?”

  黃榮道:“三弟說的也是,他們無緣無故的把罪名套在我們頭上。放眼江湖都成了咱們的敵人,他們既無求是之心,咱們也不用存仁慈之念了。”

  左少白似是被兩人激起了豪壯之氣,劍眉聳動,俊目放光,不住的來回走動。

  黃榮回目望去,只見左少白一臉肅然之氣,兩目中充滿著仇恨,不禁心頭駭然,暗道:“他武功高強,如是當真放手胡幹起來,勢必造成一番殺劫。”心中大感後悔,不該出言激起他的殺心。

  只見左少白停下身子,仰起臉來,長長吁了一口氣,目中神光盡斂,說道:“我左家堡百餘口的血債、仇人包括當今九大門派,和四門、三會、兩大幫,算將起來,凡是武林中人,都是左家的仇人,難道我左少白要一舉殺盡武林中人麼?”目光緩緩由兩人臉上掠過,道:“別說為兄的沒有此能,縱然是有,也是不能這等胡來。”

  黃榮嚴肅的說道:“大哥說的不錯,冤有頭,債有主,豈可把天下武林盡皆視作仇人……”

  左少白突然一揮手,阻止黃榮未完之言,凝神靜立。

  高光只瞧得滿腹狐疑,正待出口詢問,突聽左少白沉聲喝道:“什麼人?”

  但聞一聲冷笑,傳了過來,道:“我!”

  一株大樹之後,緩步轉出來一個容色絕世的綠衣少女。

  黃榮吃了一驚,道:“張玉瑤!”

  張玉瑤道:“果然是你,你自己解了我點的穴道,還是他們幫你解的?”

  黃榮看她神情嚴肅,竟是對此事十分認真,心中暗道:“那黑衣老人傳了我九招掌法,只為了要我打你幾個耳光,他對我又有傳藝之情,豈可不遵他吩咐之言?如是咱們不再見面,那也罷了,料不到冤家路狹,你竟然自行找了上來。”

  他這裡心念輪轉,難作主意,忘了回答對方之言。

  張玉瑤久久不聞他回答之言,不禁心頭火起,怒聲喝道:“你這人外貌忠厚,內心奸詐,我非得好好的教訓你一頓不可!”

  嬌軀一側,閃過了高光,直欺黃榮身側,右手一揮,拍出一掌。

  左少白右掌疾推出,接下了一掌,說道:“姑娘來得很久了麼?”

  張玉瑤怒道:“滾開!”

  左手連續拍出了三掌,擋住左少白,右手纖指疾出,點向了黃榮。

  黃榮一吸氣,疾退五尺,心中自打圓場的忖道:“我如不和她動手,自然是不用打她的耳光了。”

  左少白看她出手的快速,心中不禁一動,暗道:“此女武功不弱,不可輕敵。”凝神封開三掌,借勢反擊,左拳右掌,各攻三招。

  張玉瑤原本未把左少白放在眼中,只是想把他迫退開去,收拾黃榮,卻不料攻出數招,不但未能把左少白迫退開去,反被左少白反擊之勢,迫退了數步,這才知道遇上了勁敵。秋波凝神,打量了左少白一陣,冷冷說道:“你的武功不錯啊!”

  左少白神態肅然的說道:“姑娘可是來了很久麼?”

  兩人心中各有所思,對答之間,格格不入。

  張玉瑤道:“我來了很久又怎麼樣?”

  左少白心中一跳,忖道:“她如聽去我身世之秘,宣揚於江湖之上,勢必要引起九大門派,和四門、三會、兩幫中人,聯合派出高手,追殺於我,而且那發動之勢,必然如排山倒海一般,盡出各門派中精銳高手。那時,我左少白縱然武功再強一些,只怕也是難以抵拒。這關係太過重大,如若真是被她聽去,只有殺她滅口了。”

  張玉瑤心中也在暗打主意道:“這三人中,似以此人武功最是高強,我如先行把他制服,餘下兩人不難收拾,然後再拷問三人,迫他們說出那苦行大師的真正下落。”

  只見高光一人,心無所念,但他卻信服左少白的武功,足以制服此女,用不著自己出手,只有從旁觀戰了。

  四人心中各有所思,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雙方相持,沉默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還是張玉瑤首先發難,定掌一招“迴風弱柳”,虛飄飄的拍向了左少白的前胸。

  左少白左掌推出一招“劃地為界”,一封張玉瑤的掌勢,右手卻疾快而出,扣向張玉瑤的右腕。

  他心中仍在猶豫,不知是否應該下毒手,傷她的性命,攻勢的招數,疾而不辣。

  張玉瑤一掄右腕,纖指疾速彈出,反向左少白的脈門擊去,一縷尖風,破空生嘯。

  左少白吃了一驚,道:“彈指神功!”

  他從那姬侗學習武功時,姬侗曾經詳為解說過天下各門各派的絕技,看她屈指一彈的潛力暗勁,不禁失聲叫出。左手疾急的攻出一招“飛瀑流泉”,一股暗勁,直湧過去,護住側面,右臂急急縮回,避開了一擊。

  張玉瑤彈出指力,和左少白那劈出的掌勢一接之間,雙方都不禁心頭震動,忖道:“此人不但招數奇妙,而且內力力強。”

  心中忖思,雙手卻展開了快攻,掌影交錯,攻勢凌厲絕倫。左少白一面封接張玉瑤的掌勢,一面藉機反擊,兩人各以快攻,搶制先機。

  不大工夫,已搏鬥了五十餘合,仍是個不勝不敗之屬。兩人口中不言,心裡卻是暗讚對方武功高強。又拆解數招,張玉瑤突然向後退出五尺,一翻腕,拔出肩上長劍,冷冷說道:“咱們拳掌上武功,難分上下,再打上一兩百招,只怕也是難分勝負。我沒有很多時間陪你,咱們比比劍術如何?”

  左少白心中暗道:“你這是自找苦吃!”口中說道:“當得奉陪。”“唰”的一聲,抽出長劍。

  張玉瑤左手一領劍訣,長劍“唰”的一聲點了出去,而且是直踏中宮進招,大背了用劍常規。

  左少白心中暗道:“此女狂傲的很,如若不給她一點苦多吃吃,只怕難挫她狂激之氣,今日這一戰不知要打到幾時了。”念頭一轉,長劍突然向上疾翻,直撩長劍。

  在他想來,張玉瑤勢非避開這一劍不可,哪知竟然大出意外,張玉瑤竟是不肯讓避,硬接一招。雙劍相觸,響起了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彼此都震的手腕一麻。

  左少白冷哼一聲,道:“好蠻的打法。”施開“大悲劍法”,遞招搶攻。

  張玉瑤怒道:“蠻又怎麼樣?”長劍疾變,灑出一片劍花兩人展開了一場惡戰。

  那張玉瑤劍招凌厲,招招都是殺手,劍尖指襲之處,無一不是要人性命的要害大穴。如是被她刺中一劍,不死也將落下個殘廢之身。

  她出劍之快,攻勢之銳,只看的黃榮、高光心頭震駭不已。

  左少白眼看對方出劍的快速,亦不禁暗暗驚心,忖道:“此女不知用的什麼劍法,攻勢竟如此犯惡?”趕快凝神運劍,依照姬侗所受,一招一式的施展開來,不論那張玉瑤劍法如何猛銳,始終不為所惑。

  張玉瑤一口氣刺出了三十六劍,但都為左少白輕描淡寫的化解開去,這才知道遇上了勁敵,芳心暗暗震驚。

  就這一緩氣的工夫,左少白手中劍勢,已乘虛而入,反守為攻,剎那間搶儘先機,把那張玉瑤圈入了一片劍光之中。

  張玉瑤雖然極力反攻,希望能衝出左少白的劍圈,但那“大悲劍法”玄妙無方,任她用盡了生平絕學,仍是無法破圈而出,不禁心中大急,雙目中淚珠兒滾滾而下。

  左少白看她忽然哭了起來,不禁一愕,收劍而退,道:“你哭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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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張玉瑤怒聲喝道:“我心中恨你!”

  左少白道:“可是因為在下的劍術強過了你麼?”

  張玉瑤道:“你劍術高強,至多把我傷在劍下,我張玉瑤可不是怕死的人。”

  左少白道:“那你是為何而哭?”

  張玉瑤道:“我氣你當勝不勝,故意戲弄於我,誰要你給我手下留情了?”

  左少白凝神運劍,那是全照劍路施為,並無存有相戲之心,只聽得心頭茫然,搖搖頭說道:“在下並無故存相讓之意。”

  張玉瑤道:“你幾次都有傷我的機會,卻故意把劍勢偏開。”

  高光接道:“咱們大哥,乃是大英雄、大豪傑,豈肯傷你一個女流之輩,哼!對你手下留情,難道還不對麼?當真是不知好歹。”

  張玉瑤突然一晃肩頭,疾如閃電一般,欺到了高光身前,左手一揮,拍了過去。

  高光右手疾施一招“拒虎門外”封擋掌勢,卻不料張玉瑤掌勢到了中途,突然變了方向,高光封擋落空再想收回掌勢,已是晚了一步,只左臉一陣劇疼,竟被張玉瑤脆生生的打了一個耳括子。

  張玉瑤一擊得手,飄身而退,臉上淚痕猶在,卻又“嗤”的一笑,道:“教訓你,胡說八道。”

  高光被這一記耳光,打的怒火衝天,虎吼一聲,撲了過去,口中大聲喝道:“臭丫頭,老子給你拼了!”

  左少白早已看那張玉瑤的武功,實在強過高光甚多,而且手下又十分毒辣,高光疾撲而上,那是自找苦吃,急急一橫身子,擋住了高光,勸道:“三弟不可造次,為兄的給你報仇。”高光被左少白橫身一攔,只好退到一側。

  左少白長劍一抬,指著張玉瑤冷冷說道:“姑娘出手傷人,今日如不還個公道出來,那就別想走了。”

  張玉瑤眼珠轉了兩轉,道:“咱們拳腳未分勝敗,劍術上就算你強人一籌,咱們再來比比暗器如何?”

  左少白心中暗道:“我從師習技,從未學過暗器,但如不答允於她,豈不是向她示弱,如若答應下來,實無勝人的把握。”一時猶豫難決。

  張玉瑤似是已看出了左少白的心意,冷笑一聲,道:“你可是不敢比麼?”

  左少白劍眉聳動,冷冷說道:“怎麼一個比法?”

  張玉瑤道:“哼!比暗器你都不知道,當真是笨死了,那咱就來個文比吧!”

  左少白道:“何謂文比?”

  張玉瑤道:“文比最是簡單不過,咱們站在相距一丈五尺之處,一人發出暗器,一人躲避,以十件為限,如誰被擊中,就算誰輸,如是武比,咱們就各憑手法,不加限制,看看是哪一個先被打中?但你如是心中害怕,那就不用比了。”

  左少白道:“在下雖未習過暗器,但亦將捨命奉陪,不過……”

  張玉瑤道:“不過什麼?”

  左少白道:“在下身上未帶暗器,如何一個比法呢?”

  張玉瑤盈盈一笑,道:“不要緊,我借給你。”

  探手從腰間袋中,摸出了一把銀蓮子,數了十顆,遞將過去,說道:“這銀蓮子,乃暗器最容易用的一種,只要你腕力強大,認得準,就可以了。”

  左少白手中沒有暗器,只好伸手接過,心中暗自好笑,道:“哪有這等比法?把自己暗器借給別人應用。”

  只聽張玉瑤道:“你既然沒有練過暗器,那就讓你先行出手吧。”

  左少白道:“在下堂堂男子漢,豈肯要姑娘相讓?”

  張玉瑤笑道:“我如先出手,你就沒有還手的機會了。”

  左少白搖頭,道:“就算我傷在你的手中,也不能要你來讓我。”

  張玉瑤道:“好吧!你既堅持不肯要我相讓,那咱們就打個賭吧,誰勝了,誰先出手。”

  左少白心道:這倒公平,當下說道:“賭什麼?”

  張玉瑤道:“題目由你來出?”

  左少白想了一想,道:“由姑娘出吧!”

  張玉瑤道:“我出題目可以,但卻不許反對,我怎麼出,咱們就怎麼賭。”

  左少白皺皺眉頭,道:“好吧!由得姑娘就是。”

  張玉瑤舉手理理鬢邊散發,嬌聲笑道:“你猜猜我幾歲了?”

  左少白怔了一怔,忖道:“這等打賭之法,你豈不是贏定了麼?”但事前已經承諾,不好反對,只好仔細的打量一陣,道:“在下看姑娘一十八歲。”

  張玉瑤“嗤”的一笑,道:“你猜猜看,你猜中了沒有?”

  左少白道:“自然是猜不中了,縱是在下猜中了,姑娘不肯承認,也是枉然。”

  張玉瑤微微一笑,道:“你猜的一點不錯,該你先出手了。”

  緩步退到一丈開外,接道:“好啦!你打吧!”

  左少白右手握了兩個銀蓮子,道:“姑娘小心了!”右手一抖。兩顆蓮子破空而去。

  §第十八章 神秘女劍主

  他雖然沒有習練過暗器,但腕力強勁,兩顆銀蓮子劃空生嘯,分向張玉瑤雙肩“井穴”打去。

  哪知銀蓮子剛剛出手,張玉瑤人已閃避開去,輕輕鬆鬆,若無其事,竟似先已知道左少白打的位置一樣。

  左少白一皺眉頭,揚腕又打出兩顆銀蓮子。

  張玉瑤嬌聲笑道:“你這樣的打法不行。”笑喝聲中,人已閃避開去。

  左少白心中一動,右手取了三顆銀蓮子,一抬腕,兩顆先行出打出,待那張玉瑤閃避開去,第三顆緊隨著打了出去。

  張玉瑤道:“這一下有了進步。”身軀連閃,避開了三顆銀蓮子,接道:“時不我與,你已經打出了七顆,這三顆你如打我不到,這一陣暗器比賽,你就輸定了。”

  左少白心中暗道:我每次一抬手,剛剛發出銀蓮子,她就先避開去,似是早已料定了我打出的方位,自然是打她不著,看來這一陣比賽暗器,勢非落敗不可。

  只聽張玉瑤格格笑道:“要不要我教你打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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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 10:49:47 |只看該作者
九七

  左少白生性高傲,冷冷說道:“不勞姑娘費心,在下縱然打不中姑娘,姑娘也未必就能打得中在下。”右腕一振,三顆銀蓮子品字形一齊飛出去。

  張玉瑤施出鐵板橋工夫,仰身向後一臥,三顆銀蓮子掠面飛過。

  左少白十顆銀蓮子全部出手,連對方的衣袂也未沾上一下,心中暗道:“看來暗器手法,也是一門武功,日後非得下點功夫不可。”

  張玉瑤一鋌而起,嫣然一笑,道:“小心了,現在該我打啦!”

  左少白抱臂一站,道:“姑娘儘管出手。”暗中提氣全神戒備。

  張玉瑤兩道清澈的星目中,神光流轉,打量了左少白一陣,說道:“我的暗器手法,雖然不敢說獨步武林,但能夠和我頡頏的高手,實在不多,如是被我打中,敗在我的手上,實不算什麼奇怪的事。”

  左少白心中暗道:她在未出手之前,先來這幾句攻心之言,使我先自亂了章法,當下說道:“姑娘儘管出手。”

  張玉瑤突然一抖玉腕,道:“當心。”兩點星芒,一閃而至。

  左少白看暗器來路,心中暗道:“這又何足為奇?”身子橫向旁側一閃,避讓開去。

  張玉瑤道:“這一招叫‘二仙開道’,最是容易閃避,下面這一招叫‘三元聯第’,比起剛才那‘二仙開道’,困難多了。”喝聲未完,三點寒芒,已破空飛到。

  左少白看那飛來三點寒芒,似是籠罩了很大的地方,急提真氣,橫裡向分側一躍,飛出了六七尺遠,才算讓開。

  哪知腳根尚未站穩,突然一道破突嘯風,急急飛到。左少白吃了一驚,來不及抬頭尋望,只憑雙耳聽風辨位,急急向左讓去。

  豈知這左移之勢,有如故意往暗器之上撞去一般,剛剛停下身子,正好有一顆銀蓮子急擊而到,匆忙之中,急急把頭一偏,銀蓮子挾著一股疾風,掠耳飛過。

  耳際間響起了張玉瑤嬌笑之聲,道:“這是最後三顆銀蓮子了,最是難以閃避,你如能讓得開去,這一陣暗器之賽,咱們算也成了一次不分勝敗之局。”

  左少白暗道:“但得如此。”抬目凝神望去。

  張玉瑤似是有意讓他瞧到一般,緩緩一揚手,三顆銀蓮子一線飛來。

  左少白心中暗笑道:看來這最後一次,也最好閃避的了。

  心中念頭還未轉完,突然間奇事橫生。

  只見那一線飛來的銀蓮子,最後一顆突然加快,疾衝而上,插上了前面的一顆,勁勢不衰,又自撞上最前一顆。

  三顆銀蓮子連環撞擊之下,橫散而飛,左少白只瞧的心頭震動,暗道:“這等手法,當真是奇奧的很。”

  但覺三顆銀蓮子,撞擊之後,速度一齊加快,一閃而至。

  左少白急急向右側閃去,但仍然晚了一步,一顆銀蓮子正打在肩頭之上。

  張玉瑤微微一笑,緩步走了過來,道:“拳腳上咱們未分勝負,劍術上你卻勝我一籌,暗器我又勝過了你,兵刃、暗器,各勝了一陣,拳掌平分秋色,這是一樁很公平的比賽啊!”

  左少白左肩頭上,雖然被銀蓮子擊中,但只有一點些微的疼痛,他最放心不下的還是恐怕她聽出了自己的身世。

  十三年前亡命的情景,在他那童稚的心靈之中,烙下了一片難忘的悲痛、仇恨。這痛苦的烙痕,與日俱增,隨年齡的增長,更覺鮮明。

  他明白,一旦把身世、姓名傳揚開去,立時將震動整個江湖,九派、四門、三會、兩大幫、將聯成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派出高手追殺於他,那將攪亂了整個武林,使他無法查訪白鶴堡何以會和整個武林結仇的真相。

  這念頭在他心頭轉了幾百轉,仍然是感覺到茲事體大,不能夠置之不理,如若眼前的美麗姑娘,當真的聽去了他的身世,說不得,只有殺之滅口一途了。

  他抬頭打量了張玉瑤,嚴肅的說道:“姑娘!在下想問姑娘一件事,還望姑娘據實回答。”

  張玉瑤看他神色肅然,不禁一怔,道:“什麼事?”

  左少白道:“姑娘可知在下的姓名麼?”

  張玉瑤搖搖頭,道:“不知道,你是什麼人?”

  左少白鬆了一口氣,道:“這就是了,姑娘請便吧!”

  張玉瑤心中暗道:“這人有些不對,忽而緊張,忽而輕鬆定然有什麼毛病,哼!他想嚇唬我,我也得嚇唬他一下才成。”

  她自幼在嬌寵慣養中長大,任性異常,不論什麼事,想到就做。當下也把臉色一拉,道:“喂!你知道我是誰麼?”

  左少白從黃榮口中,得到了她的姓名,說道:“姑娘姓張閨諱玉瑤,對麼?”

  張玉瑤大眼睛眨動了一動,突然怒道:“這張玉瑤也是你叫的麼?”

  左少白不願和她鬥口,一抱拳,道:“好!就算在下叫錯了,這廂陪禮就是。”急急轉身,大步而去。

  黃榮、高光眼看左少白大步走去,立時急急的追了上去,三人快步急行,眨眼間消失在林木中。

  張玉瑤望著左少白的背影,逐漸消失,突覺一股無名怒火,直冒上來,忍不住罵道:“哼!誰要你陪禮了?你們討厭我,我非教訓你們一頓不可!”瞄了三人去向,大步追了過去。

  左少白等三人,出得密林之後,立施展輕身提縱工夫,疾行急走。

  此刻,三人已成這一帶武林人物追尋的目標,心知只要行蹤暴現,追蹤的武林高手,立時將蜂湧而至,是以,單選荒僻的小徑行去,一口氣跑出了十餘里路,瞥見一座荒涼的小廟,矗立在夜色之中。

  黃榮低聲說道:“這地方十分荒涼,一眼不見人家,咱們暫時到廟中休息一下,商量一個掩蔽行蹤之計。”

  左少白亦覺著這等躲躲閃閃,終非長久之局,當下說道:“不錯!小兄亦有此感。”當下進入廟中。

  這是一座荒涼的小廟,總共不過兩間房子大小,三人行到神案前面一齊坐了下來,黃榮為人謹慎小心,閃出廟外,默查來路,不見有人追蹤,才重回神案前面,低聲說道:“眼見這岳陽附近形勢十分混亂,那‘仇恨之劍’,有如見首不見尾的神龍,而且出手毒辣,遇著必死,顯非江湖上一般個人恩怨的仇恨可比,其用心之毒,範圍之廣,似是要和整個武林作對。”

  高光接道:“不錯啊!那人定然是一位初出江湖的人物,想在武林之中闖出萬兒,故爾出道之後,故作驚人舉動,創出‘仇恨之劍’。”

  黃榮接道:“如是他想闖名立萬,辦法何止一端,豈會這等大肆濫殺,先結下無數仇人?”

  高光道:“是啊!二哥這一提,我也覺著不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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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左少白突然站了起來,不停的來回走動,口中喃喃自語道:“難道這世上還有一個人物和我左少白一般的遭遇不成,背負了滿身的血仇、怨恨。”

  突聞得一陣馬蹄奔行之聲,遙遙傳了過來。

  左少白陡然一驚,低聲說道:“有人來了。”

  黃榮一躍而起,閃出廟門,心中暗自嘀咕道:“莫要又是那張玉瑤追了過來?”

  凝目望去,正南方隱現出一團黑影,疾快的奔了過來,看樣子,似是直對這座小廟而來。

  心中正在驚愕,突聞正東、正北,又響起了馬蹄之聲。這一陣蹄聲繚亂,約略估計,至少在五匹快馬以上。但聞蹄聲漸近,似是都對著這座小廟馳來。

  黃榮急退而入,低聲說道:“三匹快馬,都似奔此小廟。”

  高光道:“定是那姓張的丫頭,敗在大哥手下,心中不服約來人手,追蹤而至,如是不願和她動手,咱們就快些離開。”

  黃榮道:“來不及了。”

  但聞蹄聲得得,已到了廟外。

  左少白回首一瞥身後神案,低聲說道:“先躲入神案下面再說。”三人伏身一閃,避入神案下面。

  就在三個剛剛藏好身子時,兩匹快馬已到廟前,兩個全身黑衣人,齊齊躍下馬背,並肩進入廟中。

  只聽左面一人說道:“十一郎,你可勘查這附近情勢了麼?”

  右面一個黑衣人笑道:“小弟費了一日功夫,才尋到了這樣一座隱秘的荒廟,四週五裡內沒有人家。”

  左面那黑衣人道:“好!咱們先動手把這座荒廟打掃一下。”

  那被稱十一郎的笑道:“不敢勞動九哥,小弟早已打掃過了。”

  “嚓”的一聲;晃燃了火摺子,燃起神案上的火燭。

  敢情那神案上早已放好了四隻粗如兒臂的火燭,左少白等入廟後未曾留心,竟是沒有發現。燭火融融,登時照亮了這座荒涼的小廟。

  左少白等三人,屏息凝神,縮藏在神案下面一角,幸喜那神案下,和案後奉神巨像通接,地方甚大,足可供三人藏身。

  只聽十一郎笑道:“咱們這番舉動,已然引起了整個武林同道的注目,據聞四門、三會、兩大幫和九大門派,都已有了反應,遣派人手,趕來此地,這訊息不知是真是假?”

  那被稱九哥的黑衣大漢說道:“好像是有此傳說,今夜劍主召集咱們聚會於此,想必是有重大事故……”話未說完,廟門外又走進來兩個黑衣大漢。

  這些人衣著相同,全是一色的黑色勁裝,背上插著長劍,左腰間掛著一個很大的革囊,也不知裡面放的何物?

  十一郎回顧兩人一眼道:“四哥,五哥。”

  兩個黑衣大漢齊聲大笑道:“十一弟一直追隨在劍主身側,可知這番召集咱們兄弟,有什麼重大事故麼?”

  十一郎笑道:“劍主為人,諸位兄弟無不知曉,縱然真有什麼大事,也不會先對小弟說明。”只聽蹄聲得得而來,又是四個黑衣大漢,魚貫而入。

  左少白心中忖道:這些人一般裝著,舉止神秘,每人似是都有著一身出類拔萃的武功,不知是何來路?那被稱劍主的又是何等人物?

  心念轉動之間,又是兩匹快馬到了廟前,一個黑衣少年急步而入,沉聲說道:“劍主駕到,諸位兄長接駕。”

  左少白暗中一數那黑衣大漢,連同最後進來的那黑衣少年,共有九人。

  但見室中雲集的黑衣大漢,迅速的排成一列橫隊,肅然而立,抱拳過頭,齊聲說道:“恭迎劍主大駕。”

  左少白凝望去,只見一個黑衣黑裙、腰中繫著紅色帶子的女子,緩步走了進來。

  她臉上帶著副特製的面罩,形狀十分古怪,一瞥而過,左少白竟是未瞧清楚那面罩詳細形態。

  那黑衣女子身後,緊隨著兩個十七八歲的婢女,全身青衣,背插長劍,倒是長的眉清目秀,嬌美動人。

  只見那黑衣女子一揮帶著黑色手套的右手,說道:“不用多禮了!”聲音甜脆,十分悅耳。

  列隊而立的黑衣大漢,應了一聲,垂下雙手,恭恭敬敬,站在兩側,似乎對那女人,有著無比的敬畏。

  只見那被稱劍主的黑衣女子,行到了神案前面,停下嬌軀,回顧了九個黑衣人一眼,道:“大郎、二郎、三郎,此刻還未趕到這裡,定然遇了什麼阻礙……”目光一轉,望著那隨行而來黑衣少年,接道:“十二郎,你可通知他們了?”

  十二郎道:“屬從通知過了。”

  那黑衣女子冷漠的說道:“既然他們誤了時間,我們不再等他們了。”

  那列隊而立的黑衣大漢,突然一齊躬身抱拳,左列為首一人當先說道:“四郎報事,屬從在五日之內,連用三支‘仇恨之劍’,傷了三位武林人物?”

  黑衣劍主道:“你可知曉他們的身份?”

  四郎道:“一個少林俗家弟子,兩個是福壽堡中之人?”

  黑衣劍主道:“他們可都是當場死去了麼?”

  四郎說道:“除了那少林俗家弟子之外,其餘兩人屬從眼看之下死去。”

  黑衣劍主一揮手,道:“很好!迎春記他一功。”

  站在那黑衣女子左側美婢,應了一聲,拿出一本小冊,用黛筆在小冊上劃了一下。

  只聽依序接道:“六郎報事,屬從在五日之內,用出一隻‘仇恨之劍’,殺死了七星會中一位舵主。”

  黑衣劍主道:“無功無過。”

  六郎、七郎,連續報了下去,各是無功無過之局,九郎在五日之內,連殺七個武林高手,居功最高,連記了三個大功。

  十一郎、十二郎負有傳號劍主之命,沒有功過可記,只有十郎呆若木雞的站在一側,垂首閉目,默不作聲。

  黑衣劍主輕輕咳了一聲,道:“十郎,你怎麼不說話呢?”

  十郎抱拳過頂,沉聲說道:“十郎乏善可陳,五日內未傷得一個武林人物,故爾不知從何報起。”

  黑衣劍主道:“事分功過,定有賞罰,你可知你犯什麼罪麼?”

  十郎道:“屬從知道,但憑劍主責罰。”

  黑衣劍主嘆道:“理應斬去一指,姑念初犯,記罰一次,日後將功折罪。”

  十郎道:“劍主恩典,屬從感恩不盡!”

  突聞一陣急促的步履之聲,直向廟中奔來,兩個青衣美婢,警覺異常,左掌一揮,熄去了案上燭火,右手已抽出肩上長劍。

  九個黑衣劍士,迅速的散佈開去,布成了嚴密的合擊劍陣,來人只要進入廟中,立時將受到四面八方的長劍合擊。左少白聽聲辨位,發覺那黑衣劍主一直靜靜的站著未動。只見一條黑色人影,疾如閃電般竄入了廟中。

  隱藏門後的八、九郎,當先發難,長劍閃起兩道寒虹,刺了過去。來人身子矯健,手中長劍一轉,“噹噹”兩聲,竟把兩把長劍一齊封開。

  交手一招,忽那黑衣劍主喝道:“住手,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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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 10:50:05 |只看該作者
九九

  事實上,不用那黑衣劍主喝叫,隱身廟中的黑衣劍士,已然瞧清楚了來人,長劍早已收勢不發。十一郎轉聲喝道:“來的可是三哥麼?”

  來人應道:“正是小兄,劍主大駕到了麼?”

  黑衣劍主接道:“本座在此。”

  來人右腕一翻,長劍入鞘,道:“三郎報事……”

  黑衣劍主接道:“何以不守約命?”

  三郎道:“屬從如約而來,但途中聞得一則驚人消息,故爾延誤了時間,還望劍主恕罪!”

  黑衣劍主道:“什麼驚人消息?”

  三郎道:“屬從等暗中跟蹤幾位武林人物,原想俟機下手,卻不料從他們口中聽到,當代少林掌門方丈已經悄然到了南嶽。”

  黑衣劍主似是受了很大的震動,口中“啊”了一聲。接道:“還有什麼人?”

  三郎道:“峨嵋、崆峒、武當三大門派的掌門人同時趕往南嶽,和那少林派的掌門人聚晤,不知為了何事?”

  黑衣劍主冷笑一聲,道:“他們頂著正大門派的帽子,但所作所為,卻是見不得天日的事……”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大郎、二郎呢?”

  三郎應道:“兩位兄弟已經易裝趕往南嶽,屬從特地趕來稟告劍主。恭請示下。”

  黑衣劍主沉吟了一陣,道:“很好,如能殺得四大門派之中,任何一派掌門人,必將轟動江湖,那是強過殺他十個百個門下弟子,你們立時動身,易裝趕往南嶽,沿途之上,暫時不許擅用‘仇恨之劍’,以免打草驚蛇,使他們有所警覺。”

  分列兩側的黑衣劍士,齊齊應了一聲,奔出廟外,但聞蹄聲得得。逐漸遠去。

  這時,荒涼的廟堂上,尚餘下黑衣劍主和兩個青衣侍婢

  只聽那黑衣劍主柔聲說道:“迎春,你出去瞧瞧他們,可都走遠了麼?”聲音柔和,和適才那冷漠之音大不相同。

  左側那青衣少女婢應了一聲,奔出店外,片刻之後,重又返回廟中,嬌聲說道:“啟稟姑娘,十位劍士都已走的蹤影不見。”

  黑衣劍主長長嘆息了一串,道:“那很好,咱們也該動身了!”

  迎春道:“小婢有事請示姑娘。”

  黑衣劍主道:“什麼事?”

  迎春道:“小婢掌管這記功簿上,大郎、九郎,都已各記九功,再有一功,就滿了姑娘答允賜賞之諾。姑娘一向言出法隨,十二劍士馴若羔羊,如若到時姑娘賜賞之諾不能兌現,只怕以後難以再使十二劍士俯首聽命。”

  左少白等隱藏在神案之下,無法看清那黑衣劍主的舉動但隱隱間,感覺到那黑衣劍主,似是遇上了極大的難題。心中暗道:“這有什麼為難的,古往今來,有罰必然有賞,你既然定下了森嚴的罰規,自是也該有重賞才是,似這般吝賞嚴罰,豈是收絡人心之道?”

  但聞那黑衣劍主說道:“那已記有九功的只有大郎、九郎兩人麼?”

  迎春道:“記有九功雖只有大郎、九郎兩人,但二郎、三郎,已然各有八功,這兩人急起直追,大有後來居上之勢。”

  黑衣劍主幽幽嘆息一聲,道:“但望這次南嶽之行,大郎、九郎傷亡在四大門派事門人的手中,我也可以免去這些煩惱了。”

  迎春道:“十二劍士個個武功高強,大郎、九郎,尤為突出,二郎、三郎僅次兩人,如是這四人有了什麼三長兩短,只怕再難找得替補之人。”

  只聽右側一個青衣小婢道:“小婢和迎春姐的看法不同;我認為那十郎深藏不露,表面上處處落人之後,實則是身負絕技,但因身受我等箝制,只好忍氣吞聲,如若論及十二劍士的武功、心機,此人當首列第一!”

  迎春道:“那十郎自隨姑娘出道以來,未立寸功,也還罷了,兩次面臨到受罰邊緣,如不是姑娘仁慈,把刑罰改作記罰,此刻,他早已被斬落了幾個手指,如是他果真的身懷絕技,難道連這等斷指的事,也不放在心上麼?”

  右邊那青衣小婢笑道:“姐姐說的雖是道理,但只能用來衡量平常的人,如是用此衡度十郎,那就有些差之毫釐,謬之千里之誤。”

  黑衣劍主突然接口說道:“吟秋,咱們三人,名雖主婢,事實上卻是情同骨肉,你說那十郎身懷絕技,深藏不露,是有感而發?還是確有所宗?”

  吟秋道:“小婢如是沒有一點蛛絲馬跡,豈敢這般暢所欲言。”

  黑衣劍主道:“既有所見,何不說出來,咱們大家研討一番,也許能夠找出些眉目出來。”

  吟秋道:“四日之前,小婢奉命到那福壽堡中,探查堡中動靜,十郎和小婢同行之事,姑娘還記得麼?”

  黑衣劍主道:“不錯,我要你易容前往,最好能設法混入堡中。”

  吟秋道:“小婢在那福壽堡中,偷得一套衣服,準備扮作堡中侍婢,混入堡中內室,一則可探聽消息,二則亦可藉機會鬧它個神鬼不安,使那已經混亂的福壽堡,更加混亂。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黑衣劍主接道:“這和十郎何干?”

  吟秋道:“十郎偷得一套堡丁衣著,和小婢一齊混入了堡中,入堡之時,那十郎突然對小婢說道:如是遇上突襲圍攻,力難拒敵之時,請往西北方向逃逸。”

  迎春道:“這也不見得有何驚人之處。”

  吟秋道:“姐姐稍安勿躁,小妹還有下情……”

  輕輕嘆息一聲,接道:“姑娘傳授的易容之術,確是當代武林中,首屈一指,小婢自信改扮得十分小心,卻不料那福壽堡兩個老奸巨猾的堡主,竟然顧及細微,連家丁奴婢們。亦有著特定的暗號,在小婢混入內室時,被一位女人發覺……”

  迎春接道:“以妹妹武功而言,出手殺害一個女子,豈不是易如折枝、翻掌,為什麼不把她殺掉呢?”

  吟秋道:“姐姐不要把敵人估計的太低,也莫把小妹看的太高了。我已覺出身份洩露,立時就出手攻去,希望能擊傷她。哪知那丫頭竟也是一身武功,我一擊未中,知道遇上了扎手人物,一揚手,打出了把淬毒飛針,緊隨著疾掠而上,小婢和那丫頭動手打了五六個照面,仍是未分勝敗,那丫頭大概是自知無望勝過小婢,索性大叫起來。這一來,立刻驚動了前宅中的堡奴,十幾個人仗兵器蜂擁而上,把小婢圍在中間,看樣子頗有活擒小婢之心。”

  黑衣劍主道:“可是那十郎救了你?”

  吟秋道:“不錯,小婢正陷危境時,十郎卻突然出現,不見如何施展,十幾個重重包圍小婢的大漢,登時摔倒一半,小婢才得從容破圍而出。”

  黑衣劍主道:“有這等事?”

  吟秋道:“當時十郎已改扮了裝束,但小婢卻是確已認出是他。”

  迎春道:“事後你可曾問了他麼?”

  吟秋道:“問過了,但他卻不肯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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