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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天劍絕刀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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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12 11:03:21 |只看該作者
二八〇

  左少白與四戒大師一聽是青龍堂主,並非聖宮神君本人,不禁大失所望。

  這時子夜已過,星光黯淡,夜色沉沉,山風獵獵,松濤盈身,充滿了詭秘、肅殺之氣。

  眾人走到廟門口,舉目望去,原來由廟門直通大殿的石徑兩旁,夾道而立,全是黑衣背劍的蒙面人,共有五六十人,寂然無聲,氣勢森肅之極。

  那領頭之人睹狀,越發相信是青龍堂主在此,當即領先而行,朝內走去。

  眾人魚貫而入,通過那夾道而立的黑衣背劍人,來至丹樨下,忽見四名面垂黑紗的少女,卓立在台階上,擋住了眾人的去路。

  那四名少女皆是身穿黑衣,黑紗覆面,中間兩人空著手,左右二人卻各托著一個托盤,盤中各有一個茶壺,兩個小茶杯。

  那領頭之人睹狀,微微一怔,隨即朝著大殿中躬身說道:“神君近侍宇文清,求見青龍堂主,伏祈賜見。”

  左少白中暗道:“原來此人是宇文清,咱們倒是被他瞞過了。”

  但聽當中那黑衣少女道:“堂主令諭,各賜香茗一杯,飲罷即可謁見。”

  宇文清心神暗凜,道:“姑娘……”

  那黑衣少女突然陰沉沉說道:“你果真是神君近侍宇文清麼!”

  宇文清微微一楞,道:“在下有幾個腦袋,敢冒神君近侍之名?”

  那黑衣少女冷冷笑道:“你能擔保,帶來的這些人中,沒有奸細混在內中麼?”

  宇文清凜然頷首,道:“在下不敢擔保。”

  那黑衣少女嘿然冷笑,道:“你既是神君近侍,真金不怕火煉,難道還怕咱們堂主害你不成?”

  宇文清囁嚅道:“在下不敢。”

  一個身穿黑綢長衣的蒙面人,突然越眾而去,抱拳躬身道:“在下敬領青龍堂主恩賜。”

  那黑衣少女亮聲道:“大智大勇,這才是聖宮之人。”

  端起茶杯,遞了過去。

  那茶杯不大,半杯香茶,餘溫猶在,黑衣人雙手接過。一仰而盡,黑衣少女接過空杯,側身讓路,那黑衣人抱拳一禮,大步走了過去,直入大殿,消失不見。

  宇文清睹狀,只得舉步走了過去,那黑衣少女斟了半杯香茶遞過,宇文清接過,一口吞下,直上殿中走去。

  接著,又有一人步上台階,接過香茶飲了。

  有這三人領頭,眾人頓時魚貫上前,先飲半杯香茗,然後進入大殿。

  原來這三十人中,十餘人是隨同一痴叛徒的少林弟子,彼等都是一痴的親信,雖然也是聖宮的人,卻是間接連繫,與聖宮沒有直接接觸過,另外二十人分屬各門各派,和那飛叟胡梅一樣,也是聖宮的外圍份子,並非核心人物,彼等非但從未見過聖宮神君,就連五堂堂主的真面目,亦未見過。

  宇文清確是聖宮神君近侍,各堂屬下,難得晤面,故對青龍堂主的手下,亦不熟識,至於那最先飲下香茶之人,根本就是青龍堂主派出的手下。

  這時已有六七個人飲過香茶,進入大殿,那香茶中下有藥物,乃是顯然無疑之事,眾人心雖怯懼,但想本身既非奸細,終必無虞。苦卻苦了四戒大師和左少白幾人,一時之間,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

  眾人排作兩行,緩緩通過,左少白混在隊伍中,暗以傳音入密之術,向四戒大師道:“那茶水中,定然滲有極厲害的藥物,若非劇毒,就是迷藥,飲下那半杯香茶之後,恐將受制於人,再無反抗之力了。”

  四戒大師亦以傳音入密之術道:“是啊!但若拒而不飲,勢必引起爭執,暴露身份,那就前功盡棄,無法探悉敵人的隱密了。”

  左少白道:“大師身畔,可有解毒藥物,咱們若是預先服下些解毒之藥,或有抗拒之效。”

  四戒大師道:“老衲也曾想到這辦法,可惜身邊沒有解毒的藥物。”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事已至此,只有冒點風險,先飲下那半杯香茶,進入廳內,然後以內功之力將藥性迫在一起,再設法解救。”

  左少白暗暗忖道:“他內功精深,行這辦法,輕而易舉,我與萬良或許能勉強辦到,黃榮、高光卻就不成了。”

  心念電轉,不禁大為焦急,一個身材瘦小的老者登上台階,雙手接過茶杯,撩起面罩,舉杯就唇,一仰而盡,隨即抱拳一禮,邁步走去。

  但聽那黑衣少女亮聲說道:“老兄弟走穩了。”

  出手一揮,一掌擊去。

  卜的一聲,這一掌擊在那瘦小老者背心上,打得那老者肚皮一挺,幾乎跪下。

  原來那老者心懷猜疑,半杯香茶含在口中,並未吞下,打算暗暗吐出,以防不測,豈知那黑衣少女精明異常,一眼就識透了瘦小老者的詭計。

  這一掌去勢奇快,力量卻不很重,但出其不意,將那瘦小老者嚇了一跳,驚呼聲中,香茶不覺嚥入了腹中。

  那瘦小老者見詭計被人拆穿,羞愧難當,急走奔入了大殿。

  眾人睹狀,不禁轟然一笑,左少白也覺忍俊不住。

  生死判萬良走在左少白身後,突然在左少白耳畔悄聲道:“趕快點住前面那人的穴道。”

  左少白微微一怔,發覺走在前面那人正在探手入懷,暗暗取出了一物,當下不及細想,中指一挺,點了那人的麻穴。

  此時星光黯淡,眾人的注意力正為那瘦小老者引去,那人只防著台階上的黑衣少女,卻未料到背後有人施襲,這時麻穴被點,呆立當地,動彈不得。

  萬良悄說道:“移過一邊,取去他手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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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12 11:03:28 |只看該作者
二八一

  左少白暗暗失笑,將那人向旁搬動尺許,移出了隊伍,順手取過他手中之物,繼續向前移動。

  原來那人手中拿的是一個翠玉小瓶,左少白拿過手來搖了一搖,覺出瓶中有物晃動,當下不及細看遞給身後的萬良。

  生死判萬良何等老練,接過玉瓶,頓時覺出其中裝的是六七顆黃豆大小藥丸,急忙取出一粒,見那藥丸殷紅如血,略有臭味,不禁大喜,暗道:“這是點蒼派的避毒聖藥‘火骨丹’,有益無害之物,權且服下一粒再說。”

  心念一轉,悄悄吞下一粒‘火骨丹’,隨即拿了兩粒,暗暗遞向身後的黃榮,分了一粒給高光,兩人正為那飲茶過關之事發愁,接到丹丸,毫不遲疑的吞了下去。

  這時左少白離台階不過五六尺遠,再過五人,就輪到自己上前,正當心懷鬼胎,惴惴不安之際,萬良忽然塞過兩粒藥丸來。

  左少白暗想道:“薑是老辣,管它有用無用,服下一粒再說。”

  當下悄悄吞下,四戒大師走在左邊一行,恰巧轉眼望來,左少白中指一彈,將那粒藥丸彈了過去。

  四戒大師暗暗接住,一眼之下,認出那藥丸是點蒼派的“火骨丹”,急忙塞入口中,嚥了下去。

  原來點蒼派世居西南,多與毒蟲惡瘴接觸,為了防治毒物,研製成這種避毒至藥“火骨丹”,神效甚著,江湖上又聞其名,四戒大師認識此物,知道服下有益無害,是以放心吞下。

  這時,四戒大師前面僅剩兩人,左少白前面只餘三人,一名黑衣少女突然發覺,有人脫出行伍,站著不動,當即作告訴了另外一人。

  另外那名黑衣少女,正是先頭髮話之人,只聽她冷冷一笑,道:“少時再作處置。”

  須臾,前面的人過去,四戒大師跨步上前,登上了台階那黑衣少女遞過半杯香茶,四戒大師接過手中,揭起頭罩咕嘟一聲,一口飲下。

  黑衣少女嬌軀微側,示意四戒大師過去,四戒大師急忙越過四人,朝大殿門中走去。

  這時,大殿中黑沉沉,伸手不見五指,四戒大師方自一怔,殿上忽然響起一個清脆的少女聲音,道:“向左走。”

  四戒大師聞言,轉向左方走去。

  只聽那清脆的少女聲音道:“站住。”

  四戒大師依言站定,他內功精湛,就這片刻之間,已能辨清殿中的景物,黑暗中,依稀看出,大殿上首一張長案,案後端坐一人,那人左邊站著一人,背後環立著六人,除那端坐之外,站著的人,肩後都插著長劍,與四戒大師同來之人卻分作兩起,左右分立,相距丈許。

  站在案邊那人身材嬌小,顯是女子,這時忽然喝道:“向右走。”

  四戒大師轉眼望去,大殿門再出現一條人影,那人聞得令諭,依言向右走去。

  原來殿中黑暗,殿外星光射入,進門處較為光亮,那少女站在案邊,暗處觀明,看得真切,逐一指派,將進入大殿之人,分成兩處站立。

  四戒大師看了三人,恍然大悟,暗道:“原來她命僧人在左,俗家在右,分作兩起站立。”

  忖思中,暗暗提聚一口真氣,在周身百脈流轉一遍,覺得真氣暢行無阻,臟腑亦無異狀,尚無毒發的現象。

  在右邊站定,接著是左少白、萬良、黃榮、高光四人,不須片刻,三十餘人全部領過香茶,進入了大殿。

  突聞一陣步履之聲,殿外列站的黑衣劍手,全部奔入了大殿,環立四處,堵住了出殿的通路。

  接著,兩名黑衣少女提紗燈,款步進入了大殿,另外那兩名黑衣少女,挾執那穴道被制的點蒼弟子步入殿內,直趨案前。

  這時,殿中肅靜無聲,那兩名手提紗燈的少女不數步,立即站定,一左一右,紗燈高舉,照射在四戒大師等一行甚為清楚,四戒大師等卻看不清殿上之人。

  另外兩名黑衣少女挾執那點蒼弟子,走到案前,其中一人躬身道:“啟稟主上,此人排在隊伍中,被同行之人點了穴道。”

  只聽案後坐的那人道:“點穴手法,屬於何門何派?”

  黑衣少女道:“普通手法。”

  案後坐的那人道:“解開穴道,讓他講話。”

  黑衣少女聞言,一掌拍去,解了左少白的點穴手法,隨即一指,另點那點蒼弟子的麻穴。

  這時,殿中的人全都戴著黑色頭罩,誰也看不到旁人的面目,只有從衣著、兵器、聲音、體型上,揣摩旁人的身份。

  昏暗的燈光下,連四戒大師也看不清案後那人的樣子,但從那瘦小的身材,和清冷的聲音上,看出那人是個女子,而且年紀不會太大。

  眾人都以為,那女子即是聖宮青龍堂堂主,只有宇文清知道,這女子並非青龍堂堂主,但究系何人,他也想不明白,僅知青龍堂堂主是男人,並非女子。

  只聽那蒙面女子冷冷道:“報上名來。”

  那點蒼弟子能開口講話,誠惶誠恐道:“點蒼派徐遜。”

  蒙面女子冷然道:“謝寶樹與你怎樣稱呼?”

  徐遜道:“那是在下的掌門師兄。”

  蒙面女子道:“既為點蒼弟子,何以身不佩劍?”

  徐遜道:“在下的長劍,在行陣突圍時,被少林長老四律的禪杖震斷了。”

  蒙面女子道:“點蒼派僻處西南,你怎會到了中原,參與這場大戰?”

  徐遜道:“在下適在許昌訪友,忽接著掌門師兄令諭,言道少林一痴席捲該派武功秘籍,叛出少林,掌門師兄令在下趕去接應,幫助一痴逃亡。”

  蒙面女子道:“然後怎樣?”

  徐遜微微一怔,道:“掌門師兄的令諭,僅命在下接應一痴逃亡,並無其他。”

  蒙面女子陰沉沉說道:“未曾命你相機行事,劫奪一痴的秘籍麼?”

  徐遜臉色一變,急道:“並無此意。”

  蒙面女子道:“你早就知道點蒼派與聖宮的關係麼?”

  徐遜臉上閃過一絲驚恐之色,道:“在下便知點蒼派與聖宮有著某種聯繫,詳細情形卻不清楚。”

  §第六十三章 青龍堂主

  蒙面女子冷冷一笑,道:“已經到此處,怎會被人點住穴道?”

  徐遜憤然道:“在下一時不慎,誤中宵小的暗算。”

  蒙面女子峻聲道:“為什麼?”

  徐遜囁嚅道:“在下身子帶著本門秘製的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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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12 11:03:35 |只看該作者
二八二

  蒙面女子道:“火骨丹?”

  徐遜道:“正是火骨丹,那鼠輩為了劫奪在下的火骨丹,突施暗襲,點了在下穴道。”

  但聽那蒙面女子冷冷一哼,道:“想是你防我茶水中下毒,妄圖預服解藥,抵製毒力,是也不是!”

  除遜滿面惶恐之色,道:“在下一時愚昧,尚祈堂主開恩。”

  蒙面女子陰森森道:“膽敢不服號令,留你何用?”

  徐遜大急,道:“在下並未服有火骨丹,倒是鼠輩──”

  蒙面女子道:“本座自有發落,你先去吧!”

  轉面一顧身畔那少女,接道:“廢了。”

  案旁站的那少女,右手微微一抬,只見一縷金光閃得一閃,瞬眼即逝。

  那徐遜慘呼一聲,霎時間,腦袋一垂,命喪當地。

  一種死亡的氣氛,突然籠罩了大殿,昏暗的燈光下,大殿之內,陰風慘慘,充滿了澈骨的寒意。

  突聞那蒙面女子道:“宇文清。”

  宇文清心神一凜,道:“屬下在。”

  蒙面女子聲如萬載寒冰,陰森森道:“這批人是由你接應出來的麼?”

  宇文清躬身道:“是屬下接引出來的。”

  蒙面女子冷笑道:“一痴何在?”

  宇文清微微一怔,道:“少林派勢力龐大,屬下隱身羅漢陣中──”

  蒙面女子冷冷一哼,截斷了宇文清的話頭,道:“一痴不在,倒也罷了,少林秘籍何在?”

  宇文清心中暗道:“這女子並非青龍堂主,但究系何等身份,須得先弄明白。”

  心念轉動,頓時躬身一禮,道:“屬下斗膽,請問上座──”

  但聽那蒙面女子陰沉沉一笑,道:“你當真膽大如斗麼?我倒要見識一下。”

  轉面一顧身側少女,接上:“剖開他的胸腹,瞧瞧他的膽究有多大?”

  那黑衣女道:“遵命。”

  宇文清見那黑衣少女口稱遵命時,右手向上一抬,不禁大駭,猛地雙膝一屈,拜僕在地,惶恐道:“屬下該死,冒犯──”

  那蒙面女子不待宇文清將話講完,截口道:“你既知該死,還有什麼話說?”

  宇文清心中暗道:“無論怎樣,眼前要忍耐到底,否則死的不明不白,那就太不划算了。”

  心念電轉,哀聲說道:“屬下做事不力,冒犯上座,理該死罪,不敢狡辯,只求上座開恩,寬貸一死,屬下感激不盡。”

  蒙面女子冷冷一哼,道:“你試提一口真氣,走肺經,入任脈,且看有何異狀!”

  宇文清聞言,急忙提起一口丹田真氣,由肺經導於任脈,那知不試猶可,這一試,頓覺胸腹之間,如被刀割,奇痛無比,不禁呻吟出聲,渾身汗下。

  剎那間,大殿中騷動起來,原來進入大殿之人,俱各飲過半杯香茶,那蒙面女子命宇文清提氣試驗,眾人也在暗中提聚真氣,依言試驗,人人與宇文清一樣,胸腹之間劇痛無比。難以忍受,四戒大師與左少白等也不例外。

  宇文清驚魂欲出,急聲說道:“啟稟──”

  那蒙面女子,存心不讓宇文清有開口的機會,截口說道:“你不用多講,本座念你是神君身畔之人,冒犯之罪,暫不追究。”

  中指一彈,一粒藥丸射去,接道:“服下解藥,去往後殿,看看何人在此。”

  那藥丸只有綠豆般大小,宇文清雙手接住,如獲至寶,一口吞入腹內。

  心中暗想,青龍堂主必在後殿,當下躬身一禮,疾步往後殿走去。

  這時,大殿充滿了死亡的恐怖,眾人所中的毒甚為奇特,不提聚真氣時,絲毫不覺異樣,只一提真氣,立時感到胸腹間的劇痛難當,一時間,人人自危,惴惴不安,不知自己的命運如何?

  忽聽那蒙面女子峻聲道:“一痴!”

  眾人目光轉動,四處掃視,但人人戴首頭罩,誰也無法看到旁人的面目。

  大殿中靜寂了片刻,想是人群中並無一痴大師,因之無人答話。

  但聽那蒙面女子陰沉沉道:“少林僧人,一齊將頭罩取下。”

  陰沉的語聲,彷彿九幽之下,吹來一陣陰風,眾人都感到一片寒意,心神暗暗顫抖。

  少林僧人全都站在左方,聞言之下,遲疑了片刻,有那大膽之人,首先取下了頭罩,一人開始,二人傚尤,其餘的人再無膽量抗命,霎時間,紛紛摘了頭上戴的黑罩。

  四戒大師心中暗道:“我若不取下頭罩,立刻就成了眾矢之的,反正已來至此處,走一步算一步吧!”

  心念電轉,也隨同眾人,緩緩取下了頭上的黑罩。

  頃刻間,大殿中多了十九名牛山濯濯的和尚,這批隨同一痴大師反出少林的和尚,輩份全都不低,每人受戒年久,頭上兩行深深的戒疤歷歷可數。

  只聽那蒙面女子道:“燃起火把。”

  殿下黑衣劍手聞得吩咐,頓時燃起了十餘去火把,霎時間,大殿中火光耀目,亮若白晝。

  這時,人心隍惶,每人都是屏息而立,目注那蒙面女子,靜待發落,氣氛緊張異常。

  突聞那蒙面女子厲聲喝道:“一痴!”

  少林群僧心神一震,以為一痴大師隱身人群之內,終被蒙面女子認出,是以,每人都四處尋視,尋找一痴大師。

  誰料,一痴大師未曾見到,卻見到九大長老之一的四戒大師。

  這突然的發現,駭的群僧嘩然驚叫,站在四戒大師身旁的幾人駭的亡魂皆冒,紛紛向一旁躍開,其餘的睹狀,跟著紛紛閃避。

  這是一種本能的反應,四戒大師素有少林第一高手之譽,為人剛直,守正不阿,少林弟子無不敬畏,這時陡然發現他就在自己身旁,做賊心虛,自然駭的四向逃避,四戒大師無傷人之意,但見眾人逃避,頓時直向一清大師抓去。

  一清大師大駭,雙足一頓,疾向一旁躍避,那知真氣一動,心口劇痛,隨即腰上一麻,渾身無力,被四戒大師抓了過去。

  這頃刻間,大殿中一片混亂,一名少林弟子心懷恐懼,慌亂中,直向殿外行去,但聽一聲怒喝,一名黑衣劍手長劍一振,一劍刺入那少林弟子胸口,那少林弟子慘呼一聲,血流如注,倒地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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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12 11:03:42 |只看該作者
二八三

  這一陣混亂,情勢異常驚人。原來眾人縱躍閃避之際,不覺提聚真氣,真氣一動,同感胸口劇痛,因之,那黑衣劍手輕易刺死少林弟子,四戒大師出手抓人之際,同樣也感到心口隱隱作痛。

  此時少林弟子身中奇毒,又見四戒大師在場,恐懼之情,已至極點。

  突聞那蒙面女子冷漠的聲音道:“若不怕死,你們儘管擾攘,若是珍惜生命,那就趁早安靜下來,靜待發落。”

  眾人聞言,果然肅靜下來,一時間,大殿中寂然無聲,落針可聞。

  沉寂中,燈火閃耀,一道道驚懼的目光,在蒙面女子與四戒大師兩人臉上掃來掃去。那蒙面女子目光逼射,冷冷打量四戒大師一眼,道:“尊駕何人!”

  四戒大師肅容道:“老衲少林四戒。”

  蒙面女子冷冷一笑,道:“原來是四字輩高僧,失敬失敬。”

  目光一轉,投注在那一清大師身上,接道:“此人是誰?”

  四戒大師道:“敝寺叛徒,法名一清。”

  蒙面女子道:“一清,那是少林方丈一痴的師弟了。”

  四戒大師道:“不錯,閣下何人?”

  蒙面女子冷然道:“聖宮神君座下,青龍堂堂主。”

  四戒大師道:“一堂之主,身份不低,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蒙面女子冷笑一聲,道:“和尚是出家修行之人,也愛觀賞美貌女子的容顏麼?”

  皓腕一抬,伸手欲揭那蒙頭的黑罩。

  她言辭之間,暗含譏嘲之意,四戒大師受激不住,怒聲喝道:“住手。”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老衲只想看看你的本來面目,誰管你美與不美。”

  那蒙面女子冷笑道:“你是垂死之人,本座的面目,不看也罷!”

  四戒大師哂然道:“老衲雖已中毒,卻未必受制於你,誰死誰活,此刻尚難斷定。”

  二人唇槍舌劍,針鋒相對,口頭上都不示弱。四戒大師手中依舊抓著一清大師,不曾鬆手。

  那蒙面女子突然放聲一笑,道:“這一清是少林方丈的師弟,你冒險來此,打算將他救走麼?”

  四戒大師眉頭一皺,冷然道:“老衲若想將他救走,也不是什麼難事。”

  目光一轉,厲聲喝道:“一清,你可認識老衲?”

  一清大師微微一怔,目光轉動,朝那自稱清龍堂主的蒙面女子望去。

  只聽那蒙面女子道:“你放心答話,不必隱瞞,老和尚身中奇毒,已不能生離此地了。”

  一清大師聞言,轉面一顧四戒大師,道:“弟子認識師叔。”

  四戒大師目光如箭,緊緊釘在一清臉上,道:“難得你還認識老衲,你可知道,老衲雖已中毒,卻還有殺你之力。”

  一清大師道:“師叔是有道高僧,豈可輕犯殺戒?”

  四戒大師怒聲一哼,道:“老衲有話問你,你據實作答,若有半句謊言,老衲立刻取你的性命。”

  四戒大師峻聲道:“一痴何在?”

  一清大師道:“亂軍之中,被人沖散,弟子也不知掌門師兄逃向何方了。”

  四戒大師道:“少林秘籍何在?”

  一清大師道:“十九冊秘籍,全在掌門師兄身上。”

  四戒大師冷冷一哼,中指一挺,點了一清大師的麻穴,搜索一清大師身上。

  此時大殿中肅靜無聲,所有的目光,全部集中在四戒大師與一清身上,那青龍堂主凝坐案上,冷眼旁觀,陰沉異常。

  四戒大師搜過一清身上,果然並無秘籍,不禁暗暗焦急,抓過一清,峻聲道:“孽障,你想死或想活?”

  一清大師臉色蒼白,道:“師叔縱然殺死弟子,亦與事實無補。”

  四戒大師激忿填膺,道:“你身為少林弟子,為何勾結外人,劫盜師門重寶?”

  一清大師道:“此事只怪眾長老聽信外人讒言,迫使掌門師兄無法在本院立足,掌門師兄才攜帶秘籍,脫離少林,弟子唯掌門人馬首是瞻,自信並無過錯。”

  四戒大師怒極反笑,道:“孽障,當年煙雲峰上,喪心病狂,謀害師尊,也是眾長老所迫,唯掌門人馬首是瞻麼?”

  一清大師面色如土,強辯道:“事無左證,師叔豈可含沙射影,羅織弟子的罪名?”

  四戒大師厲聲道:“孽障,你那師尊大難未死,業已脫離苦海,重見天日,正要找你這孽障算賬,你還蒙在鼓裡。”

  一清大師渾身一顫,驚叫道:“我不信。”

  四戒大師怒不可抑,恨聲道:“孽畜!”抬手一掌猛力摑去。

  那蒙面女子怒喝道:“住手!”

  但聽啪的一聲脆響,四戒大師已經一掌拍在一清頰上,打的一清滿嘴鮮血,齒牙盡落,跌倒在地。

  蒙面女子陰沉一笑,道:“和尚好大膽,當著本座面前行兇,若不殺你,只恐旁人傚尤。”

  四戒大師冷然道:“堂主賜教,老衲奉陪。”

  蒙面女子哂然道:“你已無法提聚真氣,奢言動手,豈不可笑。”

  四戒大師聞言,重又提聚一口真氣,暗暗一試,依舊是真氣一動,心口就感疼痛,不禁大為沮喪,一時之間,默然無語。

  那蒙面女子冷笑道:“本座所下之毒,豈是尋常的藥物所能解救,哼!你們自作聰明,預先服用解毒之藥,那是自討苦吃,怨不得本座了。”

  四戒大師暗暗忖道:“她這話的意思,難道是說錯用解藥,後果更壞不成?”

  只聽那蒙面女子道:“一清。”

  一清大師剛剛由地上爬起,一抹嘴上血漬,道:“屬下恭聆訓示。”

  蒙面女子道:“你何時開始投入本宮效力?”

  一清大師道:“屬下跟從掌門師兄同時投效本宮。”

  蒙面女子道:“你可曾見過神君的聖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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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四

  一清大師道:“見過。”

  蒙面女子道:“何時何地?”

  一清大師道:“先後兩次,第一次是皈依神君之初,地點在金陵城外,第二次在煙雲峰上,當時掌門──”

  蒙面女子頷首道:“都是十年前的事了,如今你若遇上神君,是否能辨認出來?”

  一清大師心頭一動,瞠目結舌道:“堂主莫非──”

  蒙面女子道:“本座乃青龍堂主,神君雖化身千萬,卻從不化作女子。”

  一清大師楞了一楞,訥訥道:“屬下初次拜見神君時,神君化身一位面如重棗,年逾百齡的老僧,第二次見到神君時,是一位年輕俊美的書生。”

  蒙面女子道:“如此變幻,你怎知是神君本人?”

  一清大師道:“神君每次現身,都有奇蹟顯示,屬下自能認出,最近數次,神君命人代傳令諭,屬下未能見到神君的聖駕。”

  蒙面女子點首道:“你頗有慧根,又是早有功勞之人,服下解藥,自往後殿,看看何人在此。”

  中指一彈,一粒藥丸飛去。四戒大師瞧那藥丸狀如綠豆,正是先前宇文清服用的解毒藥丸,當即身形一閃,疾掠過去,伸手搶那藥丸。一清大師又驚又怒,欺身進撲,一掌朝四戒大師背心擊去。

  四戒大師身手何等快捷,右手一揮,將那丹丸半途截去,左手向後一揮,反臂一掌,迎擊一清大師,但兩人真氣一動,同感心口劇痛,招式之間,分寸大失。

  雙掌接觸,兩人心口越發痛不可當,同時呻吟出聲,四戒大師匆匆穩住身子,氣沉丹田,壓住了心口疼痛,那一清大師卻連竄兩步,幾乎摔倒在地。

  那蒙面女子陰沉之極,目睹四戒大師搶去解藥,依舊沉凝如山,毫無所動,直到大殿中重新寂靜下來,始才目光一轉,冷冷一望四戒大師,道:“你已搶到解藥,何不立即服下!”

  四戒大師怔了一怔,低頭一望手中藥丸,暗道:“同來共有五人,全都飲過那半杯香茶,我豈能先服解藥,保全自己一人。”

  忖念中,耳畔忽然響起左少白的語聲道:“大師速即服下解藥,少時動起手來,也好施展武功,保護我等退走,否則同歸於盡,於事無益。”

  四戒大師聞言,心中大為猶疑,暗道:“左少白乃金刀盟主,武功更在我之上,這解藥理該讓他服用才對。”

  但見那蒙面女子冷冷一呼,屈指一彈,又是一粒藥丸朝一清大師飛去。

  四戒大師不禁大喜,暗道:“多多益善。”身形一掠,探手向那藥丸抓去。

  一清大師急怒交迸,大喝一聲,縱身一躍,猛地向那藥丸撲去。

  那蒙面女子似未想到,四戒大師又搶第二粒藥丸,眼看四戒大師出手如電,依舊將那解藥截過手去。

  一清大師撲了一空,楞了一楞,突地大喝一聲,雙掌狂揮,猛向四戒大師攻去。

  四戒大師閃過一掌,見一清狀如瘋虎,依舊猛攻不已,只得揮掌還擊。

  剎那間,兩人搏鬥了三四招,迫的兩旁之人紛紛後退,讓出了一片空地。

  那一清大師氣急心瘋,渾然忘了心口的劇痛,四戒大師卻是每一出手,就感到心口痛如刀割,苦不堪言,勉強搏擊了三四招,再也忍不住,情急之下,掄出一掌,猛地拍擊過去。只聽噗的一聲,一清大師慘呼一聲,口噴鮮血,倒地不起。

  四戒大師定了定神,突然感到頭暈目眩,心口劇痛消失,代之而起的卻是一種麻木的感覺,不禁大驚,盤膝坐下,匆匆運起禪功,護住那逐漸麻木的心脈。

  那蒙面女子冷笑一聲,道:“你妄自逞強,毒力已滲透心脈,如今縱然服下我的解藥,也是難以挽回性命了。”

  四戒大師一望手中的兩粒藥丸,心中暗道:“毒力雖已滲透心脈,但她焉知我童身修行,一甲子以上的功力,藥如對症,豈有不治之理?”

  他暗暗忖道:“眼下救命要緊,我且服用一粒解藥,餘下一粒留給左少白,然後再為萬良與黃榮等設法。”

  心念一決,頓時拈起一粒藥丸,向口中送出。

  左少白冷眼旁觀,突然疑心大起,急以傳音入密之術,暗向四戒大師道:“此中有詐,大師且慢服用這解藥。”

  四戒大師微微一怔,一時之間,不解左少白言中之意,不覺目光一轉,側臉向左少白望去。

  左少白隱身人群中,暗以傳音入密之術道:“在下覺得,對方似乎故意讓大師服下解藥,因而懷疑那藥力並非真的解藥,只怕服下之後,非但無解毒之效,反而有更為惡劣的後果。”

  四戒大師暗暗忖道:“是啊!這藥丸得來太易,對方見我服用,亦不加干擾,此中顯有詭計,不可不防。”

  他禪功深厚,毒力雖已深入臟腑,尚可勉強壓制,暫保生命,當下心意一變,不再服用那藥丸。

  蒙面女子陡地放聲一笑,道:“原來你尚有同黨,本座幾乎被瞞過了。”

  目光一轉,朝左少白等人峻聲喝道:“頭罩統統取下。”

  眾人早已懼服於蒙面女子威勢之下,聞得令諭,紛紛摘下蒙頭的黑罩。

  轉眼間,人人現出了本來面目,只有左少白、萬良、黃榮、高光四人凝立未動,不曾取下頭上的黑罩。如此一來,所有的目光。全部集中到四人身上。

  這時,大殿中沉寂如死,情勢緊張,迫的人透不過氣來。

  那蒙面女子目光轉動,緩緩掃過四人,冷笑道:“本座早已料到,有奸細混入此處,事已敗露,你們還不取下頭罩,現出原形,難道要等本座親自動手麼?”

  左少白心中暗道:“反正無所遁形,我就現出本來面目,看你如何處置。”右手一抬,取下了蒙頭的黑罩。

  萬良與黃榮、高光三人,見左少白現出本來面目,也都取了蒙頭的黑罩。

  一名雙目深陷,身形枯瘦的黑袍老者,突然看清左少白的面貌,不禁大吃一驚,身形疾晃,閃電般掠出一丈開外。

  那蒙面女子怒喝道:“幹什麼?”

  黑袍老者又是一驚,惶然道:“堂主恕罪,老朽──”

  蒙面女子冷冷一哼,道:“報上名來。”

  黑袍老者躬身道:“陰山呼延豹。”

  蒙面女子沉吟道:“本座聽人講過,陰山有個呼延豹,外號碧磷箭,那麼就是你了。”

  呼延豹見這青龍堂主竟然知道自己的名號,不禁大為得意,當下壓制著內心的興奮,抱拳躬身,越發恭謹的道:“碧磷箭正是老朽的外號,微末之技,不值一笑。”

  蒙面女子冷漠地道:“你自稱老朽,想來並非聖宮屬下了。”

  呼延豹心頭一震,急聲道:“屬下口齒笨拙,堂主千萬恕罪。”

  蒙面女子冷笑一聲,伸手一指左少白,仍向呼延豹道:“此人是誰?你為何如此畏懼?”

  呼延豹老臉一紅,道:“堂主明鑑,此人即是新近崛起江湖的金刀盟主左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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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五

  左少白三字,震動了在場之人,霎時間,群情大嘩,原來站在左少白身旁之人,嚇的爭相走避,紛紛向一旁移動。

  那蒙面女子聞得左少白三字,心神猛地一震,這時,前面的人讓開,蒙面女子已能看清左少白的容貌,那批少林僧人也認出左少白與萬良等人,一時間,人心惶惶,彷彿大禍臨頭。

  忽聽那蒙面女子道:“左少白。”

  左少白邁步向前,昂然笑道:“左某在此。”

  那蒙面女子兩道亮晶晶的目光,緊盯在左少白臉上,道:“你就是新近崛起江湖,專門與聖宮作對的左少白麼?”

  左少白微微一怔,覺得那蒙面女子的聲音有點異樣,當下點了點頭,默然不語。

  那蒙面女子聲音忽然變的有些顫抖,道:“已故的白鶴堡掌門人左鑑白,是你的什麼人?”

  左少白冷然道:“先父。”

  站在案旁那蒙面少女,忽然俯身在蒙面女子耳畔,悄聲說道:“趕緊處置其餘的人,以防生變。”

  那蒙面女子怔了一怔,突然縱聲一笑,道:“左少白,神君正要拿你,你自投羅網,那是再好不過。”

  話鋒一轉,目光電閃眾人,厲聲道:“神君正在殿後,等著召見爾等。”

  案分那蒙面少女身形一晃,閃到了通往後殿的門邊,峻聲喝道:“魚貫而行,快點!”

  呼延豹聞言,當先走了過去,其餘的人睹狀,紛紛跟隨過去。

  那通往後殿的門旁,不知何時,又多了四名蒙面少女,每人手中捧著一個朱漆托盤,盤中放著許多茶杯,杯中早已斟上了半杯香茶。

  只聽那蒙面少女喝道:“先服解藥,否則毒發斃命,見不著神君了。”

  呼延豹聞言,端起茶杯,一仰而盡,移目望去,門外是一條兩道,兩旁列站著兩排黑衣蒙面劍手,甬道盡頭,則是第二重大殿,當下硬起頭皮,朝前走去。

  這時,殿中只剩下四戒大師與左少白等人,四戒大師席地而坐,正以數十年性命交修的功力,將毒力迫出心脈之外,左少白與萬良等站立一旁,默默守護。

  那蒙面女子高倨案上,目光轉動,不時凝注左少白一眼,不時回顧那批去往後殿之人,雖有黑罩蒙面,心情之焦灼,卻是流露無遺。

  左少白也感到事態詭異,心頭惴惴,按捺不住,彷彿一件驚天動地之事,即將揭露,但究系何事,卻非自己所能逆料。

  須見那二三十名僧俗飲過解毒的香茶,全部出了大殿,那蒙面女子眼見最後一人背影消失,突然離座而起,道:“左少白。”

  左少白劍眉一皺。道:“堂主有何指教?”

  蒙面女子似是滿懷激動,顫聲道:“聞得江湖傳言,天劍、霸刀兩種絕藝,集於你一人──”

  左少白朗聲一笑,右手一撫肩後的寶劍,右手一指帶在萬良身上的古刀,道:“刀劍俱在,堂主有何指教?”

  蒙面女子呆了一呆,道:“聖宮神君擅長易變之術,不知你這左少白是真是假?”

  左少白暗暗忖道:“眼前咱們全都中了毒,必得設法擒住對方,迫交出真正的解藥才是。”

  心頭在想,口中緩緩說道:“在下也不知自己是真是假,堂主不妨設法一試。”

  蒙面女子微微一怔,忽地將手一揮,道:“三、七劍主,上──”

  左少白眉頭一皺,暗道:“誰是三、七劍主?”

  忽聽呼呼兩聲,兩條人影一掠而至,劍光耀眼,霍然襲到。

  左少白微微一驚,眼看右邊那柄劍寒氣襲人,毫芒長及尺許,知道是一柄斬金切玉的寶刀,急忙身形一側,避過劍鋒,右手疾舒。猛握劍柄,左手扣起中指,直向左面敵劍彈去。

  錚的一聲,左邊那三劍主變招不及,被左少白中指彈在劍上,長劍一震,蕩了開去。

  但左少白真氣一動,頓覺心口劇痛,右手一慢,未曾握住那七劍主的劍柄,饒是如此,那兩名劍主也駭出一身冷汗。

  這僅是瞬息間的事,那兩名劍主一退而進,雙劍電掣,重向左少白攻到。

  左少白這時已知道對方所下之毒的厲害,不敢妄動真氣,急切間,想不出制勝之策,只好氣沉丹田,僅以輕功身法,閃躲對方的劍勢。

  四戒大師突然一躍而起,沉聲道:“盟主速即拔劍應敵,萬老護法準備開路,老衲與盟主斷後。”

  黃榮、高光聞言,齊齊撤出兵器。

  生死判萬良大聲叫道:“盟主速退,解去了所中之毒,再來找他們算賬。”

  只聽那七劍主冷笑一聲,劍光電掣,一劍緊於一劍,迫的左少白閃避不已。

  那蒙面女子目光炯炯,凝注場中,一瞬不瞬,道:“左少白,本座久聞天劍之名,你再不拔劍,那就後悔莫及了。”

  左少白敞聲笑道:“堂堂金刀盟主,戰兩個無名小卒尚須寶劍出鞘,傳出江湖,豈不令人見笑?”

  那三劍主勃然大怒,厲聲道:“小輩無禮,小看本劍主。”

  欺身進撲,長劍當胸刺去。

  左少白閃避不歇,就等欺身進擊,當下穩住丹田真氣,右手一探,指尖陡地拂上了那三劍主的手腕。那三劍主腕脈一麻,只感到手上一空,長劍已被左少白奪去。

  這一日一夜,左少白一直覺得,自己胸中似有無窮無盡的武學,急於施展出來,這時一劍在手,胸懷大暢,隨手一劍,直向那七劍咽喉刺去。

  這一劍來勢如電,迫的七劍主疾退一步,揮寶劍架去。

  但見左少白長劍一擺,已轉向三劍主刺去,那三劍主無從招架,只好向後躍退,左少白長劍一擺,復向那七劍主刺去。

  那七劍主一劍架空,未及出招還擊,敵人的長劍已二度刺來。急切間,只好再度閃退一步,揮寶劍格架,那知一劍架空,左少白的長劍又已向那三劍主刺去。

  展眼間,左少白向那兩名劍主連環刺去八劍,迫的二人連連後退。毫無喘息的餘地。這一連八劍,驚倒了所有的人,原來左少白信手揮劍,人卻原地未動,那兩名劍主連連後退,兩人繞著左少白轉動,始終無能脫出左少白劍勢之外,旁觀之人看的真切,那兩人卻還渾然不覺,而且,左少白長劍連揮,看上去毫不動用真力,簡直是隨意揮灑,形同兒戲一般。

  這時,大殿中尚有六七十人,但卻鴉雀無聲,落針可聞,而對方上下六十餘人,人人使劍,眼看左少白劍法加此神奇,一個個盡都目瞪口呆,如痴如醉,大氣也不敢出。

  那蒙面女子似是越看越為激動,突然顫聲喝道:“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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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12 11:04:06 |只看該作者
二八六

  那兩位劍主早已膽顫心驚,聞得令下,猛力前後躍去。

  左少白睹狀,長劍連揮,啪啪兩聲,長劍擊在那兩名劍主右手背上,嚇的兩人脫口驚呼,左手捧住右手,那七劍主的寶劍,也掉落在地。

  那蒙面女子雙手扶住木案,顫聲道:“好劍法,這就是名震江湖的‘大悲劍法’麼?”

  左少白筦爾一笑,道:“大悲劍法非等閒武學,除非堂主親自出手,在下是不會施展的了。”

  那蒙面女子微微一怔,突然啞聲道:“知道我是誰,你卻不知──”

  左少白道:“在下知道,閣下是聖宮青龍堂主。”

  那蒙面女子情緒激動異常,突然抬手,取下了蒙面的黑罩,顫聲道:“你仔細看看,以前是否見過本座?”

  左少白向她臉上凝注一眼。不禁渾身一震,瞠目道:“你──”

  那女子面貌甚為清秀,年紀約莫二十餘歲,這時眼望著左少白,秀目之中,淚珠泉湧,滾滾而下。

  萬良凝雲滿腹,倏地大聲道:“聖宮神君詭計多端,盟主小心上當。”

  高光聞言,怒聲喝道:“你到底是誰?”

  那女子突然皓腕一抬,道:“看劍!”

  一縷金光,直向高光胸口射去。

  萬良見那金光來勢如電,知是一種奇特的暗器,唯恐高光閃避不及,急忙撲身上前,右手一探,抓住了那暗器。

  火光中,只見那暗器是一柄金色小劍,金光燦爛,耀眼生花,劍身上,刻著“仇恨之劍”四字。

  高旋光性急,由萬良手中奪過金劍,仔細一看,驚叫道:“仇恨之劍。”

  萬良哈哈一笑,道:“原來轟動江湖的‘仇恨之劍’竟是聖宮青龍堂主,當真年頭越來越怪,奇事越來越多了。”

  §第六十四章 姊弟重逢

  但聽左少白哽咽道:“是姊姊麼?”

  那女子突然放聲大哭,嘶聲喊道:“弟弟──”

  撲身向左少白奔去。

  左少白奔上一步,將那女子擁在懷中,相抱大哭。

  黃榮、高光等,久聞左少白有個姊姊,名叫左文娟,昔在那生死橋前,被追殺左氏一家的仇人擄去,一直下落不明,想不到竟是威震江湖的“仇恨之劍”的主人。

  他姊弟二人劫後重逢,相抱痛哭,眾人耳聞那悲痛的哭聲,不禁為之鼻酸,那幾名黑衣少女,皆是左文娟的心腹侍女,這時也都在一旁垂泣。

  只聽左文娟哭道:“弟弟、爹爹和大哥死得好慘,咱們要替他們報仇申冤啊!”

  左少白哭道:“姊姊放心,小弟──”

  想起慘遭殺害的父親,左少白泣不成聲,連話也講不出來。

  這是一副淒涼悲慘的畫面,旁觀之人,無不感到,俱都為之心酸不已。

  忽見生死判萬良走了過來,雙手抱拳道:“眼下江湖鼎沸,人心動盪,正是大有作為之際,盟主理該節哀順變,把握時機,亟圖進取才是。”

  左文娟聞言,突然精神一振,道:“這位老英雄說的很對。”

  握住左少白的手臂,接道:“弟弟,眼前正是咱們報仇雪恨的大好時機,咱們要趁時而起,千萬不能錯過這大好的機會。”

  左少白點頭道:“血海深仇,小弟豈敢忘懷。”

  左文娟一顧萬良道:“尚未請教,這位老英雄高姓大名?”

  萬良雙手抱拳道:“老朽萬良,現為金刀門護法。”

  左文娟道:“原來是生死判萬老英雄,舍弟年幼,承蒙老英雄仗義扶持,左文娟不勝感激之至。”

  萬良躬身道:“姑娘客氣了。”

  左文娟秀目一轉,朝黃榮、高光望去。

  左少白急忙說道:“這兩位是黃榮、高光,都是小弟的把兄弟。”

  左文娟一點頭,道:“原來是黃兄、高兄。”

  黃榮、高光齊齊躬身道:“我等皆是金刀門屬下,姑娘不必客氣。”

  左文娟探手入懷,取出一個羊脂玉瓶,傾出五粒藥丸,道:“諸位速服解藥,不知之罪,尚請原諒。”

  左少白接過藥粒,自己吞食一粒,其餘四粒,分於萬良與四戒大師等人服下。

  這藥丸為褐黃色,大如黃豆,與宇文清等人服用的那種完全不同,左少白大惑不解,道:“姊姊,這解藥是另外一種麼?”

  左文娟破涕一笑,拭去臉上的淚痕道:“聖宮神君的屬下,全是我左家的仇人,我好不容易安排巧計,將彼等騙來此地,除之唯恐不盡,豈有賜與解藥,任其逃生之理?”

  左少白凜然一驚,道:“那麼──”

  左文娟道:“那種藥丸,非但不是解藥,且有激使體內的潛毒提早發作之效,幸喜四戒大師未曾服下,姊姊罪過不小。”

  左少白臉色一變,道:“姊姊,你──”

  左文娟秀眉一蹙,道:“弟弟是怪我心腸狠毒,殺心太重麼?”

  左少白囁嚅道:“小弟豈敢責怪姊姊,只是覺得殺戮過重,有傷天和,非──”

  忽見左文娟雙目之內,熱淚泉湧,連忙往口不言。

  左文娟垂淚道:“弟弟,你知道‘仇恨之劍’的事麼?”

  右少白點頭道:“小弟早知江湖上有個秘密幫會,專以一種刻著‘仇恨之劍’四字的小金劍,刺殺九大派、四門、三會兩大幫的人物,不過,以前不知姊姊與這幫會有關。”

  左文娟淚流不止,道:“豈止有關,這幫會即是姊姊一手創立,姊姊就是這幫會的首腦。”

  左少白與四戒大師等,想她以一女流之輩,竟能創設出如此轟動江湖的大事,不禁大為敬佩,感嘆不已。

  只聽左文娟道:“弟弟是否知道,所謂‘仇恨之劍’,那仇恨二字,指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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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12 11:04:14 |只看該作者
二八七

  左少白不勝惶恐,道:“想來那仇恨兩字,指的是我左家的血海深仇了。”

  左文娟熱淚泉湧,道:“是啊!我白鶴堡一百餘口,死無噍類,這不白之冤,血海深仇,豈能不加報復。”

  左少白垂首道:“報仇伸冤,理所當然之事,否則如何對得起爹爹與大哥在天之靈。”

  左文娟含笑道:“血債血償,理所當然,我白鶴堡百餘條性命的血債,理應一一索還,姊姊報仇迄今,‘仇恨之劍’名震江湖,卻還沒有殺戮百人,豈能謂之殺戮過重,有傷天和?”

  左少白惶聲道:“姊姊息怒,兄弟年幼無知,言語冒犯,姊姊不要見怪。”

  左文娟淒然一笑,道:“我左氏一家,慘遭殺害,只剩下你我二人,你縱有天大的過失,姊姊也不忍責怪於你。”

  沉沉嘆息一聲,接道:“弟弟,當日爹爹與大哥慘死之狀,你親眼見到麼?”

  左少白慘然道:“當時,一家人拚死阻擋敵人,保護我一人逃生,爹爹與大哥慘死之狀,我並未親眼見到。”

  左文娟噙淚道:“你未曾親眼見到,姊姊卻是親目所睹,我親眼看到爹爹和大哥慘死敵人手下,屍體倒臥於血泊中。那慘痛的景象,為姊的畢生難忘,時至今日,猶歷歷在目,每一想到血海深仇,至今猶未報雪,為姊的痛不欲生,恨不得──”

  左少白哽咽道:“姊姊不要講了。”

  左文娟滿臉悲憤之色,道:“姊姊講這些話,是怕你忘了白鶴堡的血海冤仇,對報仇雪恨之事,不盡全力,違背人子之道。”

  左少白淚流滿面,道:“小弟雖然不才,也不敢忘記父兄大仇。”

  左文娟深深嘆息一聲,道:“弟弟能夠不忘父兄之仇,時時以報仇為念,爹爹與大哥在天之靈,也足以告慰了。”

  四戒大師暗暗忖道:“這左文娟志切父仇,滿懷悲憤,報仇手段如此激烈,我若勸她只誅元兇,放過從犯,她定然不依,怎生想個法子,令她寬大為懷,少傷人命才是。”

  只見那左文娟目光電射,環顧四外一眼,峻聲道:“這一位左少白乃本座嫡親兄弟,爾等先行見過。”

  環立四外那數十名黑衣背劍人,齊齊躬身道:“參見左大俠。”

  左少白雙手抱拳道:“兄弟年輕,諸位多多指教。”

  左文娟揚聲道:“本座這位兄弟,現為金刀門盟主,爾等業已見過他的武功,其餘的事,本座也不多講了。”

  她平日馭下甚嚴,手下之人恭聆訓示,大氣也不敢出,左少白等目睹那整齊的行列,嚴肅的氣勢,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四戒大師久在佛門,慈悲心腸,積久成習,想到一清大師等數十條性命,終是放心不下。

  當下合掌當胸,肅容說道:“左姑娘,適才那卅餘人,都已毒發身死麼”?

  主義娟秀眉一軒,雙目之內,煞氣畢露道:“老禪師如此關心那批人,不知是欲其生,或是欲其死?”

  左少白見姊姊神色冷峻,大有一言不合,反臉成仇之事,不禁大急,插口說道:“少林寺失了重寶,那批人都有關連,老禪師恐彼等盡皆死去,再無線索可尋。”

  在文娟冷然道:“目前尚未死去。”

  左少白聞說一清大師等尚未死去,頓時話鋒一轉,道:“姊姊既是‘仇恨之劍’的主人,何以又是聖宮青龍堂的堂主?”

  左文娟淡然一笑,道:“我這青龍堂堂主,乃是一時權宜之計,冒用他人的身份。”

  喟然長嘆一聲,接道:“為了報我白鶴堡血海大仇,愚姊一面擴充實力,一面打擊敵人,千方百計,費盡心機,但卻始終無法查出那元兇是誰,直到最近,始才被我察出一件極大的機密。”

  左少白道:“什麼機密?”

  左文娟秀目之內,淚光浮動,但悲慘的身世,使她養成了一種超乎常人的堅強性格,這時強忍淚下,冷冰冰說道:“這機密涉及我左家的聲譽,說來話長,改日我慢慢講給你聽。”

  左少白聞言,知道有外人在一旁,姊姊不願講出,當下不再追問,但覺自己身為男子,對家門大仇所作的努力,反不如身為女子的姊姊,一時間,既慚且愧,眼中進出兩行熱淚。

  只聽左文娟道:“我查出那元兇禍首,是聖宮神君之後,就全力探查對方的巢穴所在,直到前兩日,無意之間,擒住了一個名叫許紅褚的人,獲悉了少林和尚叛變的事。”

  左少白道:“許紅褚是誰?”

  萬良插口道:“四門三會中,鐵掌門的掌門人姓許名紅褚。”

  左文娟道:“萬老英雄說的不錯,許紅褚乃是鐵掌門的掌門人,當我發現那許紅褚時,卻是大大的吃了一驚。”

  左少白訝然道:“為何吃驚?”

  左文娟道:“半月之前,我在江州一帶,探查聖宮的所在,那許紅褚卻在追查我這‘仇恨之劍’的主人,我兩人狹路相逢,動起手來,許紅褚不敵,業已死在我的金劍之下。”

  她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因為我已查出爹爹和大哥,雖是死在九大門派與四門三會,兩大幫的人物手中,但幕後主持人卻是那聖宮神君,為了便於報仇,減少無謂的阻力,我殺死許紅褚後,暗暗掩埋了屍體,此事尚未揭露,連鐵掌門人也不知許紅褚已死,事隔半月,誰知又遇上了一個活生生的許紅褚。”

  左少白雙眉一蹙,道:“那聖宮神君擅長易容之術,能將一人改造成另外一人,面貌酷肖,真假難辨,此事一定是他的傑作。”

  左文娟道:“當時我驚疑不定,隱身暗中,觀察那許紅褚的行動,發覺他下令給鐵掌門的弟子,令彼等戴上黑色頭罩,趕往嵩山,接應反出少林的一痴。”

  左少白微微一怔,道:“如此講來,天下武林,都是中了聖宮神君的詭計,受其愚弄,莫名其妙的被他驅策,並非甘心受他指揮了。”

  左文娟冷然道:“也不盡然。”

  左少白道:“為什麼?”

  左文娟道:“九大門派及四門、三會、兩大幫中,有很多重要人物,早已降順聖宮,如少林一痴、武當悟因、峨嵋法正、崆峒時尚興,早在十年以前,就已歸降聖宮了。”

  左少白蹙眉道:“這四人同是掌門之尊,想不到都已降順聖宮了。”

  左文娟道:“煙雲峰事件,即是那聖宮神君在幕後策劃,由這四個動手,謀害各人的師尊,換句話說,這四人是聖宮派出的奸細,聖宮神君協助四人,取得掌門人的地位,為他日統一天下武林,佈置下幾支伏兵。”

  四戒大師臉色蒼白,道:“姑娘從什麼地方探出這機密!”

  左文娟冷然道:“大師不相信麼?”

  四戒大師赧然道:“老衲完全相信,只是覺得此事過於驚人,令人難以置信。”

  左文娟冷笑一聲,道:“貴寺那一痴方丈席捲傢俬,反出少林之事,難道還不夠驚人?但事實擺在眼前,不由人不相信。”

  左少白見姊姊言詞之間,咄咄逼人,心頭過意不去,插口道:“不知別的門派中,是否也混有聖宮的奸細?”

  左文娟道:“這就無法盡悉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不過,對於沒有埋伏奸細,不能完全掌握的門派,那聖宮神君會製造出一個假的掌門人來,假傳號令,支使和派人物為其效力,這一點也夠厲害了。”

  驀地,一個陰沉的聲音傳入大殿,道:“左文娟,你知道的隱密不少啊!”

  左少白凜然一驚,身形一晃,待向殿外撲去,卻被左文娟一把抓住。

  只聽左文娟冷冷問道:“什麼人?”

  那陰沉的聲音自空而降,不知來自何方,道:“你姊弟二人,不是矢志為父兄報仇麼?”

  左文娟冷冰冰道:“聖宮神君?”

  那陰沉的聲音道:“正是本座。”

  左少白一聽殺父仇人,不禁百脈賁張,欲待掙脫手臂,向殿外撲去。

  左文娟鎮靜逾恆,右手緊緊扣住左少白的手腕,緩緩說道:“既是聖宮神君駕臨,何不現身?”

  只聽那陰沉的聲音緩緩說道:“本座有事在身,暫時不與你妹弟見面,你們勤練武功,靜待相見之日吧!”

  左少白雙目血紅,道:“姊姊放手,我──”

  但聽那陰沉的聲音道:“你武功雖然不差,卻還不是本座的對手,後會有期,稍安勿躁。”

  那語聲愈來愈遠,說到稍安勿躁時,業已幽幽蕩蕩,細若蚊鳴,顯然人已遠去,追趕不及了。

  左少白激憤填膺,氣的渾身發抖,眼淚直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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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12 11:04:21 |只看該作者
二八八

  左文娟容色之間,似有憐惜之意,但只一瞬,重又現出她那冷漠之色,道:“此人功力,遠在你我之上。”

  左少白忽然道:“縱然不敵,也不能任他離去。”

  左文娟冷笑道:“這不是爭強鬥勝之事,血氣之勇,無濟於事。”

  四戒大師沉沉嘆息一聲,道:“適才老衲也想衝出殿去,迫他現出身來,但始終未能辨出他所處方位。”

  左文娟似是心有不忍,柔聲道:“弟弟忍耐一時,報仇雪恨,理該我們去尋他。”

  轉面一顧身後那黑衣少女,道:“去往後殿瞧瞧,看那宇文清還在不在?”

  那黑衣少女道:“遵命。”疾步行去。

  萬良心中暗道:“這左文娟頭腦冷靜,心思細密,果有領袖群倫之才。”

  須臾,那黑衣少女奔了回來,氣急敗壞道:“啟稟小姐,所有的俘虜,全已斃命。”

  四名大漢隨後奔入殿中,齊齊跪了下去,四人臉上,滿佈惶恐之色。

  左文娟目光一掃那四人,陰森森道:“是你四人負責守護後殿麼?”

  四名大漢面色如土,齊齊俯首,口稱死罪。

  左少白見姊姊眉宇之間,煞氣畢露,似有處死那四人之意,急忙插口道:“那批人是毒發斃命麼?”

  左文娟冷然道:“豈有毒發斃命之理,想是那聖宮神君無暇解救,又不願讓人落在我的手中,因而下手弄死。”

  四戒大師心驚,口中不住的誦著佛號,只恐左文娟再傷人命,急聲道:“那聖宮神君何等身手,我等也留他不住,諒這四人,如何看守得了。”

  左文娟冷冷一哼,道:“宇文清和許紅褚怎樣?”

  那黑衣少女躬身道:“婢子檢查過,三十九個俘虜,屍體全在,一個不少。”

  四戒大師憤然道:“阿彌陀佛,此人如此嗜殺,那是萬萬容不得了。”

  左文娟那冷漠的目光,在四戒大師臉上一掃,神色之間,泛起一片譏哂之色,隨即向那四名黑衣大漢揮一揮手,那四名黑衣大漢大喜過望,謝過不殺之恩,齊齊退去。

  左少白道:“姊姊一向在這廟中落足麼?”

  左文娟哂然道:“我幹的是暗殺的勾當,隨處流徙,沒有固定的停留之處。”

  目光一轉,道:“萬老英雄。”

  萬良一抱拳,道:“姑娘有何見教?”

  左文娟道:“那聖宮神君言道有事在身,老英雄可知那是何事?”

  萬良想了一想,道:“老朽猜想,也許是那一痴的事吧!”

  左文娟頷首道:“我與老英雄同感,想來那聖宮神君尚未取得少林寺的寶物。”

  左少白道:“少林僧侶傾寺而出,追得那一痴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聖宮神君想要取得寶物,亦非易事。”

  左文娟秀眉一挑,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少林失寶已成無主之物,咱們理該竭盡心力,將那批秘籍謀奪過來。”

  她公然表示,要謀奪少林派失去的寶物,完全不將四戒大師放在眼內,使得四戒大師有無地自容之感,左少白也大為尷尬。

  左文娟見眾人不表示意見,頓時冷冷一笑,道:“弟弟。”

  左少白道:“姊姊有何見教?”

  左文娟道:“當年迫害我家的仇人,其中有少林僧人,你是知道的了。”

  左少白輕輕嘆息一聲,道:“那是少林逆徒一痴的罪過,咱們不能因為一個一痴,怨恨少林上千名僧人。”

  左文娟冷哼一聲道:“一痴和尚既是咱們的仇人,又是少林派的叛徒,咱們去抓他,那是於理無虧了。”

  左少白道:“那是當然。”

  左文娟陰沉沉一笑,隨即傳下號令,命手下之人分道而行,嵩山腳下取齊,那數十名黑衣劍士得了令諭,立刻分作七隊,奔出寺院,分道而去。

  此時朝陽初上,左文娟率領那四名白衣侍婢,與左少白、四戒大師、萬良、黃榮、高光等人隨後下山,踏上官道,朝北奔去。

  左少白與四戒大師一樣心思,覺得擒捕一痴,乃是求之不得的事,至於劫奪少林失寶,說來簡單,做起來談何容易,因之,兩人都不以為意,抱著騎馬找馬,邊走邊找的打算。

  那左文娟尖銳剛愎,眾人對她,都懷著幾分畏懼之心,左少白對這位姊姊,更是敬畏無比。

  行路中,左文娟問起這數年中左少白的遭遇,左少白乃將如何拜見姬侗、向敖、習天劍、霸刀,左少白如何遇上黃榮、高光與萬良,得正義老人遺寶,成立金刀門,以及訪范仲明,得范雪君、范雪儀二女相助的經過,從頭到尾,詳細講了一遍。

  左文娟道:“我與那范氏雙姝,曾有一面之緣。”

  幽幽一嘆,接道:“二女才慧,可惜天不作美。”

  左少白道:“兩位姑娘才智卓絕,雖天生殘疾,不掩其美。”

  左文娟冷冷一哼,道:“貪夫為時死,烈士為道殉,兩個青春少女,你焉知人家追求什麼,她們內心的苦痛,非你所能想像。”

  左少白臉上一紅,赧然道:“這些年來,姊姊的遭遇,定然──”

  左文娟冷冰冰道:“可歌可泣。”

  左少白訕訕的道:“兄弟身為男子,未能力任艱巨,致令姊姊飽經苦難,小弟慚愧的很。”

  左文娟疾然道:“你年紀小,這也不能怪你。”

  輕輕嘆息一聲,接道:“你不知道,‘仇恨之劍’何以能夠震動江湖,使武林中人聞名喪膽?”

  左少白微微一怔,不知如何回答。

  左文娟漠然道:“我手上共有七名劍主,是我指身懸賞,答應下嫁那功勞最大之人,因之那七人拚死立功,不避艱危,每人都想多立功勛,捷足先得。”

  四大戒師聽的心驚肉跳,暗道:“這左文娟為了替父兄報仇,已至不擇手段的地步了。”

  左少白熱淚盈眶,道:“姊姊──”

  左文娟截口道:“愚姊雲英未嫁,依然故我。”

  左少白如釋重負,道:“姊姊快取消這辦法,報仇之事,兄弟一力承擔,斬頭瀝血,在所不辭。”

  左文娟漠然一笑,道:“你不用擔心,當初我勢孤力弱,行此拙計,如今已有馭下之力,這辦法早已不用了。”

  忽見一名黑衣劍士,疾若飄風,迎面奔來。

  左文娟秀眉一蹩,喝道:“五劍主何事稟報?”

  那五劍主年約四旬,輕功造詣甚高,奔至近處,抱拳為禮道:“屬下剛才得著探子回報,反出少林的和尚忽得奧援,突出重圍,向東逸去。”

  左文娟道:“可曾發現那一痴的蹤跡?”

  那五劍主道:“尚未發現一痴。”

  語聲微頓,接道:“今日凌晨,續有大批蒙面人趕到,少林弟子糾纏不捨,雙方時戰時走,似乎都在尋找一痴的下落。”

  左文娟沉吟片刻,道:“傳令下去,一齊戴上頭罩,情勢有變,速即來報。”

  那五劍主恭喏一聲,轉身疾奔而去。

  左少白一顧左文娟,道:“姊姊是否打算向東追去?”

  左文娟搖首道:“我等先奔嵩山。”

  左少白訝然道:“到嵩山去幹什麼?”

  左文娟道:“當然是趁火打劫,謀奪少林派失去的寶物。”

  左少白含笑道:“少林弟子傾巢而出,為的就是追捕一痴,奪回寶物,姊姊反而撲向嵩山,是何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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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12 11:04:29 |只看該作者
二八九

  左文娟冷然道:“到此時為止,始終無人發現一痴的蹤影,那聖宮神君顯然也未找著一痴,否則他已取得寶物,大可縱容對付咱們和少林弟子,用不著來去倉促,顯得那麼匆忙了。”

  左少白楞了一楞,道:“那麼,姊姊認為,那一痴──”

  左文娟道:“那一痴和尚,尚未離開嵩山。”

  四戒大師隨在二人身後,靜聽兩人談話,聞得此言,不禁大吃一驚,道:“姑娘根據什麼,斷定一痴那孽障尚未離開?”

  左文娟冷聲道:“根據我八九年來,逃亡天涯的經驗。”

  四戒大師微微一怔,聽她言詞之間,充滿了仇恨之意,知道她對少林弟子懷有很深的成見,欲待追問,卻感到不便啟齒。

  左少白連忙接口道:“姊姊作此判斷,其中定有道理,只有兄弟愚笨,一時還想不透其中的關鍵。”

  左文娟施展輕功,奔行不停,口中緩緩說道:“那一痴靠陰謀起家,自非全無計謀之人,既掌少林門戶,定知少林派實力強大,想要逃過追捕,乃是極為困難之事。”

  左少白道:“姊姊說的甚為有理,那一痴要想擺脫追兵,勢必要出奇計。”

  左文娟道:“縱有奇計,亦非萬全之策,最好的辦法,莫過於金蟬脫殼,獨自一人,深藏於嵩山附近,等追兵過去之後,再衡量情勢,徐謀逃遁之策。”

  左少白想了一想,道:“正是,如果追兵向南,他就改裝易容,向北逃走,那是萬無被擒之理了。”

  四戒大師聽二人談論,心頭直冒涼氣,忍不住插口道:“那一痴孽障早已降順聖宮,反出少林後,勢必投向聖宮,以求庇護。”

  左文娟冷冷道:“那也未必。”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降順聖宮,乃是早年之事,近九年來執掌少林門戶,大權在握,威福無比,也許性情改變,不再甘心居人下了。”

  她自經家難,顛沛流離,長久的苦難,使她性情日趨偏激,對人對事,盡往劣的一面去想,左少白和四戒大師都是胸懷坦蕩之人,對於這種罪噁心理的揣摩,實是差的太遠了。

  左少白怔了一怔,道:“姊姊認為,那一痴有背叛聖宮神君之心麼?”

  左文娟冷然道:“權柄這東西,從不沾染,倒也可有可無,一旦把持過,就會上癮,以我自己來講,當初創這‘仇恨之劍’,目的僅在私仇,但時日一久,作威作福已成習慣,如今若要我解除大權,飄然一身,那就不免有寂寞淒涼,孤獨失勢之感了。”

  左少白道:“兄弟倒是覺得,閒雲野鶴,悠遊自在,比起那作繭自縛,身受勒絆之人舒適得多了。”

  左文娟冷笑一聲,道:“你金刀門共有多少屬下?”

  左少白含笑道:“六七個人,與其謂屬下,不如說是兄弟朋友的好。”

  左文娟道:“那麼你是無從體驗權勢的好處了。”

  左少白道:“兄弟確是不知。”

  左文娟道:“如果很多的人生死、榮辱、歡樂、悲愁,全都掌握在你的手中,仰承你的鼻息,為你赴湯蹈火,甘舍性命,那麼你就感到自己不同凡響,肩頭另有責任,至於那一呼百諾,愛之令其生,惡之慾其死,頓一頓腳,天地皆顫,更是給你一種莫大的享受。”

  左少白心中暗道:“姊姊定是逃亡江湖,吃了太多苦頭,才會養成這種熱衷權勢,凌駕他人的思想。”

  只聽左文娟嘆息一聲,道:“左家只有你一個男子,姊姊不日將手下之人歸併到你金刀門下,全力輔佐你,使你成為武林巨頭,與那聖宮神君抗衡。”

  左少白道:“兄弟只想早報大仇,其餘的事,都在其次。”

  左文娟冷冰冰說道:“聖宮爪牙遍天下,那聖宮神君能統率如此眾多的屬下,其本人武功定然了得,你一人一劍,如何報此大仇?”

  左少白訕訕一笑,話鋒一轉,道:“姊姊判斷,那一痴尚在嵩山附近麼?”

  左文娟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我也不過猜想而已。”

  頓了一頓;接道:“那一痴攜帶重寶逃亡,極可能見寶起意,背叛聖宮神君。”

  四戒大師突然插口道:“一痴若再背叛聖宮神君,腹背受敵,天下雖大,只怕沒有他容身之地了。”

  左文娟冷冷一哼,道:“天下之大,何處不能藏身,我若是他,就選一鬧市,改裝易容,隱居下來,閉門家居,苦練絕藝,不須三五年,絕藝練成,再回嵩山,收服九長老,取回掌門大權,再與聖宮神君爭奪天下,惟我獨尊,亦非難事。”

  左少白道:“兄弟與九大長老動過手,九位高僧,各有驚人的藝業,一痴和尚要想擊敗九大長老,那是太難了。”

  §第六十五章 追蹤叛孽

  左文娟道:“你獨鬥少林九長老,勝負如何?”

  左少白道:“九長老未出全力,四戒大師更是存心相讓,兄弟算是僥倖。”

  左文娟冷笑道:“既然動手,豈有容讓之理?必是無法勝你,順水推舟,裝出容讓的模樣。”

  轉眼一顧四戒大師,接道:“一痴和尚帶走的武功秘籍,都是高深武學麼?”

  四戒大師赧然道:“是少林七十二絕藝中的菁華。”

  左文娟道:“大師精擅幾樣?”

  四戒大師道:“老衲武功有限──”

  語聲微頓,接道:“一痴總共帶走十九冊秘籍,那十九門武功中,老衲習練過三樣,成就卻是有限得很。”

  左文娟道:“久聞少林七十二絕藝包羅萬象,浩瀚如海,以大師的武功造詣,尚且如此,其餘幾位長老的情形不難想像,但不知那一痴的天份如何?”

  四戒大師道:“那孽障天份甚高,不然的話,老衲那四方師兄也不會寵愛於他了。”

  左文娟道:“是啊!以他的天份,苦練那十餘冊秘籍,武功自能大進,若干年後,擊敗九大長老,也是大有可能之事。”

  四戒大師臉色蒼白,道:“姑娘見事精闢,洞察細微,老衲佩服的很。”

  左文娟漠然一笑,道:“那一痴若能擊敗九長老,收回掌門大權,以少林弟子之眾多,對抗聖宮神君,又有何懼,這不強過托庇聖宮,永遠屈居人下麼?”

  四戒大師愈聽愈感到心寒,心中暗道:“這左文娟才智之高,不在范雪君之下,心思之細密,觀察之銳利,猶在那范雪君之上,實是一位極端厲害的人物。”

  轉念中,想到她對少林失寶懷有掠奪之心,不禁大為憂慮,一時間,患得患失,惴惴不安起來。

  不一日,幾人業以趕至嵩山腳下,時在深夜,山野沉寂,那七名劍主早已躬立山腳,靜等左文娟令下。

  左文娟遊目四顧,打量山勢,隨即指派手下,分道上山,沿途搜索,察探那一痴的蹤跡。

  四戒大師突然冷笑一聲,道:“姑娘真有把握,一痴尚未離開嵩山麼?”

  左文娟道:“世事如棋,殊難逆料,我也不過竭盡所能,碰碰運氣而已。”

  左少白道:“嵩山、少室,周圍一百餘里,藏人之處多得難以數計,咱們縱然明知一痴藏在山中,若無熟識地理之人嚮導,依然尋他不到。”

  左文娟哂然道:“熟識地理,那可只有四戒大師了。”

  四戒大師心中暗道:“老衲乃是少林弟子,豈能幫助外人,謀奪本門的重寶。”

  心念轉動,頓時垂目望地,默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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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9 0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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