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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個人言論

[都市言情] 駱湘 -【龍舌蘭日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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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8 00:07:41 |顯示全部樓層
第九章

蘭月洛飛機到達故鄉時刻,中原標準時間下午一點整。
他以最短的時間通過海關,來到機場外頭攔小黃,命令司機直接殺向仕颿集團大樓,準備進攻敵人地盤來個衝鋒陷陣、力拚到底。
計程車以驚人速度一路奔向臺北,蘭月洛希望莫危今天最好沒有會議要開,否則他會直接衝進會議室,連他的部屬一起海扁。
嘎——
約莫半小時過後,計程車發出刺耳的煞車聲。
「先生,仕颿集團大樓到了。」
蘭月洛忙掏出張面額一百的綠色鈔票,真抱歉,不是他不愛用國貨,而是行程匆忙到讓他沒時間換錢,所以皮夾裏只有對著大眾微笑的灰綠色富蘭克林,沒有青藍色的孩子圍在一起在看地球儀。
「相信我他是真鈔,不用找,剩下的拿去貼補罰單錢。」
也不等司機驗鈔,他飛快地拎起行李下車,殺氣騰騰地直驅櫃臺。
「我找你們總裁。」
「請問先生有預約嗎?」
「妳直接和他說他的死對頭來找他算帳。」揮拳,然後咆哮。
蘭月洛的表現一點也不像是個智商一百八的天才青年,反倒像是發病嚴重的神經病患。
「先生,你再這樣我要請警衛了。」櫃臺小姐以為他是來鬧事的。
「姓莫的智能太低聽不懂是吧?那妳和他說有個叫蘭月洛的找他總行吧?」
他掏出護照來給櫃臺小姐看。
姓蘭?櫃臺小姐很直接地將他的名字同蘭特助聯想在一起。
一個月落、一個日出,真是有趣的名字,且兩人長得還真的有那麼一點像。
「這……您請稍等一下。」她帶著疑惑為他撥了通電給向秘書。
蘭特助並不負責接這類型內線電話。
「向秘書,有位先生說要找總裁,他今天並沒有預約。」
「叫什麼名字?」向懷遠公式化地問。
嘖!竟然是男人,他倒寧願來鬧的是女人,那樣才比較有看頭。
「他姓蘭,蘭花的蘭,蘭月洛。」
等等,他聽到了什麼?蘭月洛?
向懷遠瞄了一眼正在辦公的蘭日初,知道有人大難臨頭了。
「妳等一下。」
擱下電話,隨性地敲兩下門,他也不等莫危回應就闖進總裁辦公室。
「先生,你敲門是敲好玩的嗎?」見他闖進來,莫危索性放下筆,停止批閱公文。
他是不是太縱容他的好兄弟了?搞得他一點上司威嚴都沒有。
「兄弟,你完了。」向懷遠在胸前畫十字架表示他的同情。
準備完蛋的人則傾身靠著倚背,耐心等待他的解釋。
「蘭月洛人就在樓下,指名要找你。」
「誰在樓下?」莫危聞言大驚,背脊在瞬間倏然挺直,覺得椅背好像太涼了此一。
「蘭月洛,蘭花的蘭,月亮的月,洛陽的洛。身分是蘭特助的弟弟、十三歲赴美求學的天才,你的頭號敵人加阻礙。怎樣,解釋得夠清楚了吧?」
莫危發誓向懷遠絕對在幸災樂禍,
「要不要叫警衛把他扔出去?」
「不行,日初會恨我。」然後,他們就永遠說拜拜了。
「所以說要請蘭先生上來嘍?。」
「不然還能怎樣?究竟是誰告訴他這件事的?」
「同學,人家可是智商一百八外加戀姊情結嚴重的天才,你以為這點小事瞞得了多久?」蘭月洛從來就不是那種只會讀書的書呆子。向懷遠臨退出去前還很善良地提醒莫危這個殘酷事實。
「是喔!多謝你的提醒,我會牢記在心的。」莫危自知大難來矣。
回到自己座位,向懷遠先將桌上易碎物品收拾妥當,再將檔移至安全地帶,他的異樣舉止引起其他三人側目。
待一切都處理妥當,他這才通知一樓櫃臺放人。「總裁請蘭先生直接到他辦公室。」
「是的。」接獲上級指示,櫃臺小姐對蘭月洛的態度立刻轉為友善。「蘭先生,總裁請你直接到他辦公室,您可以搭乘一般電梯至二十六樓。」
聽完,蘭月洛省略道謝,行李一拖衝進電梯往二十六樓飆去。
電梯面板上的數字不斷往上跳升,他心中的火氣也跟著不斷往上狂衝。門一開,暴衝而出的他嚇傻了辦公室裏不知情的另三位員工。
將行李隨手一扔,蘭月洛將姊姊一並忽略,憤怒地對門板叫囂,「姓莫的,是男人就不要躲在裏面,你給我滾出來!」
同時間,向懷遠趕緊將尚處於驚訝中的蘭日初帶到災難波及不到的位置,邊指示助理們速速將蘭月洛的行李收到不會妨礙打架的地方。
滿頭霧水的二人組則以為是有神經病來公司搗亂。
「吵什麼?我不過是在為會客做點準備而已。」莫危語含挑釁地從自己辦公室,兩管西裝袖子都已卷好,一副萬事具妥、只差開戰的樣子。
「等等,要打可以,維修費千萬不可以算到我頭上!」一旁的蘭日初眼見戰爭無法避免,也明白月洛突然回國的緣由。暫且不論消息是怎樣走漏的,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先撇清責任。
「放心,有人很樂意代替妳出這筆錢。」
莫危的利眼射向助理二人組。
關他們什麼事?
連來者底細都尚不清楚的兩人頭頂瞬間有烏鴉飛過。
「等會兒苗頭不對就快些帶蘭特助下樓去,若她被傷到一絲一毫我唯你們是問。」向懷遠推推眼鏡,不茍言笑地對兩人交代。
「啥?」徹底被搞糊塗的二人組尚不及領悟話中含意,裏頭的兩人已然開戰。
頓時,辦公室裏公文與茶杯齊飛、鋼筆和拆信刀一射,拳來腳住、你踢我踹、既翻桌又毀椅,場面顯得好不熱鬧、心驚膽跳。
「向秘書,真的不需要請警衛嗎?」助理秘書A一顆心已經快跳出來了。
不!別砸他親愛的電腦,裏面的東西若損毀他就死定了。
「你想請也可以,今天你也不用留下來收拾殘局,直接把能用的東西包一包帶回家就行了。」言下之意就是明天也不用來上班了。
「嗚——我最心愛的茶杯……」助理秘書B淚眼汪汪地見證它的粉身碎骨。
待在美國兩年未回臺灣,蘭月洛的身子明顯抽長,破壞力也強勁到無可比擬,出手的狠戾更是不容小覷,整個戰況對莫危大大的不利。
「我們要不要去幫忙總裁?」
「別,放他們兩人自己慢慢玩,累了自動就會收手。」向秘書說。
「是啊!男人嘛,活動活動筋骨紆解壓力有何不妥?」蘭日初說。
「你們好狠心……」助理二人組抱在一起發抖。
上有不顧他們死活的總裁,旁有冷酷的向秘書和良心缺貨的蘭特助,他們的未來岌岌可危。
「謝謝。」另外兩人同聲接受讚美。
咻!砰砰砰!匡啷!咚!
辦公室裏正上演慘絕人寰的傢俱破壞交響樂,膽小者請勿觀看,多謝合作。
約過了兩小時,蘭月洛終於一拳癱瘓莫危,獲得最後勝利。
不過勝利者本身的狀況也好不到哪兒去就是了。
「哇塞!真淒慘,我們可以三天不用上班了。」
環視一圈戰場,嘖嘖,她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看到。
汰舊換新、通通汰舊換新,這回她要申請換個好打一點的鍵盤,之前那個有點秀逗,然後再順便換臺大一點的液晶螢幕,天天要看要用的東西,千萬不可以吝嗇,橫豎花的不是她的錢,
「要不是研究還在初始階段,我一定會帶顆核融合炸彈把你給炸了。」
在場人士皆回以蘭月洛「你瘋了」的眼光,當然,癱在地上沒人理睬的總裁大人除外。
「蘭特助,妳先帶蘭先生到會客室稍待,等會我叫人拿醫藥箱過去。」月洛小子的狀況也好不到哪去,先休息休息緩和一下情緒再說。
「呃,他不要緊吧?」看在高薪份上,蘭日初稍微榨出一滴滴同情心,關心似乎不省人事的主子。其實她比較想問的是——她需不需要賠償醫藥費?
還沒開打前忘記要追加這一項,如果莫危被打成殘障怎麼辦?
「安啦!他壯得像條牛,沒那麼容易掛的。」
「喔!這樣啊,那我就先過去會客室了。」她於是扶著肇事者速速落跑,留下滿地狼藉讓兩位瞧得目瞪口呆的男人收拾。
「你們,現在進去收拾,下班前擬妥毀損清單交給我。清查時仔細點,沒點到的就從你們薪水裏扣。」主子陣亡,現場換向秘書最大。
沒人敢有意見。
「還會有能用的東西嗎?」助理們疑惑地上前盤點。
向懷遠則率性地跨過地上死屍,徑自檢查起個人座位的毀損狀況。
「啊你是沒看見有人重傷倒地嗎?」無人料理的屍體虛弱地開口求援。
「還能說話,想必傷得並不嚴重,電話就在你手邊,自己去叫救護車吧!」
插梢脫落的電話打得通嗎?
莫危恨恨地瞪下損友一眼。
求人不如求己,他自力救濟總行吧!
「哇,總裁,您千萬別動!對,就是這樣,躺在那裏躺好。」助理秘書A興奮地跳上前從莫危腳邊撿起一朵紙制玫瑰花。「還好還好,沒被壓壞。」
「那是什麼?」助理秘書B湊上前,瞧瞧是什麼寶貝。
「我女朋友送我的玫瑰,僅此一枝別無分身。」弄爛他可是會搥心肝的。
「哇!你女朋友的手真巧。」有人開始研究起栩栩如真的紙玫瑰來。
倒在地上的傷患兩眼一翻,無語問蒼天。
「人還活著嗎?」向懷遠舉腳踢了踢他,試探反應。
「我要開除他們,我一定要開除他們……」咚!有人痛暈外加氣昏了。
「耶?總裁昏過去了。」將紙玫瑰花妥善收拾好,助理A一轉身就發現躺在地上的莫危昏過去,真的變成屍體了。
「我看,還是打個電話吧?」不知道莫總裁若送急診,明天的報紙頭條會怎麼寫?
「不用,你們兩個過來把他架進他的私人休息室。一分鐘後沒看到他躺在床上,明天就等著把停車場掃完才能下班。」
話才剛說完,助理二人組以最快效率架起傷患往休息室飛奔而去。
沾床不久後,莫危便悠悠轉醒。
「姓向的人呢?」把他丟上床就不管死活了嗎?
「向秘書送茶水和醫藥箱去會客室,等會兒就回來。」向秘書機車歸機車,卻也最懂得做人。
該有的禮數一點也不少。
「那個叛徒……」他要扣他薪水,最好全部扣光光。
助理二人組哪有時間管總裁在呻吟些什麼,若他們無法在規定時間裏將混亂場面清理妥當,他們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向秘書一向比不管他們的總裁大人更具威脅。
走廊另一頭,窗明幾凈的會客室裏,蘭月洛已將儀容整理得差不多,正一邊讓姊姊替他上藥,一邊被她嘮叨。
「你以後少這麼衝,若非對像是莫危,你肯定會被告到走投無路。」她頭疼得要命,這兩個男人的獸性還真強,一有不合就拳下見真章,你咬我我咬你,咬得雙方都體無完膚的一嘴毛。
「姊,那家夥可不是咱們家攀得上的,妳趕快拋棄他和我一起去美國,我現在的薪水可是在NASA的兩倍,絕對可以將妳養得好好的。」
為了他,姊姊已經犧牲夠多了,他不希望她再這麼辛苦工作。
「當然,我可以替妳介紹幾個不錯的男人,從十八歲到三十五歲任君挑選,年收入通通在五萬美金以上,有房有車有存款。」
「想都別想。」
伴隨著反對意見,莫危在向懷遠攙扶下出現在會客室門口,厲聲制止蘭月洛的煽動。「日初註定是我的,你少在那裏作你的春秋大夢。」
「姓莫的,嫌沒坐上救護車很遺憾是吧?」蘭月洛再度亮出拳頭示威。
蘭日初不讚同地制止,「別鬧了,月洛。」
「他這人罪不可赦,妳別替他求情。」早知道來之前先上街買支球棒,打起來才夠力、才帶勁。
哼!事出突然、準備不周,白白便宜了那頭畜生,
「罪不可赦也不關你的事,自己滾回美國孵你的核融合炸彈吧!」
「打輸說聲不行就好了,何必虛張聲勢?」蘭月洛回以鼻音外加嗤笑,囂張地對東道主命令,「叫不相幹的人都出去,我有話單獨對你說。」
在場的不相幹人士只有一人,莫危還是擺明還想繼續看戲的向懷遠,「向秘書,你先出去檢查下辦公室的毀損狀況。」
推推身邊一愣一愣的姊姊,蘭月洛低聲說:「姊,妳也先離開一下。」
待向懷遠與蘭日初先離開後,寬敞的會客室裏便剩他們兩個同樣珍惜同一個女人的男人,面對面地坐著大眼瞪大眼。
「我不會放手的。」莫危堅持,並嚴肅地向蘭月洛表明立場。「就算你帶她去美國,我也一樣能藉由管道找到你們。」
「我當然清楚你的能耐,我也沒說一定要她去美國。」蘭月洛懶懶地癱向沙發,擺出欠扁度百分百的高姿態。「畢竟,我也沒瞧見姊姊有任何一絲日子不好過、對生活不滿意的跡象。」
「所以你的意思是?」
「想要我姊,行,拿出你的誠意和我談條件。或許我會心情好點頭答應,你也明白我姊對我的意見有多尊重。」
「小鬼,別忘了你能去美國可是我一手促成的,過河拆橋會不會拆得太明顯了點?」他舉起傷勢比較輕的左手,端起桌上另一杯沒人動用的熱茶。
打完架出了一身汗,水分嚴重缺乏,口幹舌燥是會影響談判心情的。
他有預感,這場談判將會比任何一場商業會談都還要雞周旋,他的損失與讓步是無可商議的,只能順著對方開的條件應相。
但這都無所謂,只要結果是他想要的就好了。
「我好像沒告訴過你們,我從十三歲出國就開始研究常溫超導體,目前最終成品已經進入最後的封閉測試階段,那一千萬在我眼裏根本不算什麼。」只要這個價格合理的常溫超導體問世,帶來的震撼與獲利皆足以顛覆全世界。
身為整個計畫的主導人,他在老頭的百般勸說下辭掉NASA工程師的職位元加入研究所為整個計畫做最後收尾與修正。
盡管他尚十分年輕,然而在研究所裏的地位可此一堆資深前輩還要高。
金雞母可非人人都當得起。
「你有什麼條件通通開出來,我會設法聞最短的時間想辦法辦到。」
日初已不再是有契約在身的懵懂少女,蘭月洛也不是不識社會真面目的小男孩,若條件沒談好,他們都有那能力拒絕他,與他畫清界線。
而他不想要與日初形同陌路。
蘭月洛沒有立刻回答,只默默上下打量著他,想像這樣一對相差十一歲的伴侶,最後會有什麼樣的結局。「你交過女朋友嗎?」
「大學曾經在國外交過,畢業回國後就斷了聯絡。」
「我這次假只請兩星期,這段日子裏我要見到你最具誠意的交往情形。」
「這個簡單。」不過日初可能會被他的告白嚇到噴飯,他得好好想想怎樣的開頭比較不會突兀,畢竟他之前的作風一向不是這樣。
「如果我姊有什麼不願意做的事,你絕不能勉強她,包括上床與同居。她必須擁有絕對自由與自主權。」
「這個也簡單,你大可直接向你姊姊驗證我有沒有違規。」
「然後,除非我姊主動提出分手或結婚,正當的交往必須超過一年才能論及婚嫁,中間我不希望聽見任何針對我姊、傷害她名聲的負面消息,以及任何會危及她人身安全的狀況。」
莫危太有名又太有錢,很多事不得不事先設想預防。
而臺灣的狗仔著實敬業得可怕。
「如果你覺得有必要,我可以請保鑣二十四小時保護她。」
「這你必須自己徵詢我姊的同意,我不做任何代答。」
蘭月洛頓了頓,腦海裏飛快掠過其他細節。
「最後,如果我姊開口提結婚,無論對象是不是你,你都必須無條件答應。且女方有權要求訂婚姻契約,確保我姊不會遭受任何不利於她的對待。」
「這點你可以會同你姊直接找我的律師談,我全部無條件接受。」
「很好,以上諸多條件等我姊同意後,叫你秘書打份合約來吧!」
這天,莫危提早放蘭日初下班回家,橫豎那間辦公室也不能辦公了。
蘭日初興匆匆地跑到生鮮超市買了不少好料,當中有許多是她平日不會肖想的昂貴食材,準備回家大展身手,為弟弟辦桌豐盛的洗塵宴。
黃昏,甫回到家的童夕築看見玄關多了雙鞋子——還是男鞋,當下還以為是那位追蘭日初動作越來越勤的尊貴客人大駕光臨。
循著抽油煙機的聲音來到廚房,她的眼睛霎時璀璨起來。
那名客人肯定是位大人物,否則日初怎麼會大手筆的弄出這堆高級餐廳菜?
「是誰來我們家啊?」
喔!明天她一定要帶便當,她才不要吃公司附近難吃的外食。
「我弟,他今天下午才到機場。」蘭日初將花椰菜從鍋裏撈起,配上玉米粒及胡蘿卜絲增加色彩,擱在盤邊當配菜。
另一邊的平底鍋裏煎牛排煎的聲音滋滋作響,香味四溢引人垂涎。
「回來時聽見浴室有人在洗澡,我還以為是莫危來我們家,剛辦完事在處理善後呢!」未經人事的童夕築邊說小臉邊微微泛紅。
「短時間內他應該是不會過來的。」她檢查牛排,確定可以起鍋了。
「怕妳弟會把他扁出去?」童夕築聽蘭日初提過她弟之前幹下的豐功偉業。
喔!蘭姓姊弟還真是莫大總裁的剋星,生來就是要挫他銳氣的。
「今天他已經被扁過了,就在咱們公司裏。」
「哇!妳弟實在是太有魄力了,連在那兒都敢動手。我想當時的場面肯定很驚悚,圍觀的人應該也不少吧?」
「非也,現場觀眾不超過五個,妳以為總裁辦公室那麼容易進去嗎?」
「那個向秘書沒有幫忙嗎?」他和莫危兩人不是很要好的哥兒們嗎?
「只怕他還嫌月洛打得不夠重呢。」幫忙?別指望了。
向懷遠若有那胸襟,仕颿尊廈二十六樓就不會成為秘書課的頭號禁地了。
「我賭最後一定是妳弟贏。」
「那是當然。我弟再怎麼說都比莫危年輕有力,打架只是小事,他還揚言要發明核融合炸彈把莫危和仕颿一起給炸了。」蘭日初完全相信弟弟確實有那本事變出他說的這款鬼炸彈,只不過要把那東東從美國帶回臺灣似乎比發明還要困難。
「我發現,妳弟才是最恐怖的……」聽她說完事情始末,童夕築害怕地考慮要不要這幾天搬到別人家住,免得遭怒火波及死得不明不白。
她東部老家裏可還有父母要侍奉的。
話剛落,蘭月洛邊擦頭發邊從浴室裏走出來。
「月洛,頭發吹幹就可以過來吃飯了。」蘭日初正削著各式水果為盤面做最後裝飾,其嫻熟的手法足以媲美飯店裏專辦宴會的大廚。
童夕築則習慣性地幫忙將料理端上桌擺好,最近她們利用傢俱展添購了張新餐桌及餐椅,也好配得上蘭日初所烹製的美味料理。
今日晚餐的菜色包括綴上柳丁片及花椰菜的迷迭香沙朗牛排,漾著蕃紅花與羅勒的燉牛肉,盛滿高級海鮮的西班牙烤飯,加上其他花樣豐盛的歐式配菜。
童夕築發現日初連波爾多紅酒都準備好了。
「妳不是說不喝酒嗎?」
「人總要從過去走出,那件事過了就算了,沒必要遷怒飲料。」
或許,不該遷怒的並不只有飲料,還有他……
「什麼事過去就算了?」蘭月洛高挑的身子出現於廚房口,這景象讓蘭日初想起過去在莫危家度過的日子,莫危也最喜歡靠在廚房門口等她把菜端上桌。
有時他還會逛進廚房指定飯後水果。
「沒什麼,只是一件鬧得不太愉快的公事。」她怕要是說出事情真相,莫危不僅要同她說拜拜,也要和這個世界說再見了。
就不知十八年後他會是一條好漢還是一隻狗熊?
「蘭家小弟,我打從心底真誠地希望你以後多回臺灣幾趟,如此一來我就能常吃到豪華大餐了。」
唔,日初做的菜可不是普通的棒呢!先偷吃口龍蝦沙拉再說。
「月洛,你在那個研究所到底是在研究什麼?他們準許你放這麼長的假不歸隊嗎?」蘭日初聽他說此行會待在臺灣兩星期,不免興起疑問。
團隊研究工作不是最忌諱這種情況發生嗎?。
「目前主要是常溫超導體的量產計畫,少了我其他研究員一樣做得來。」蘭月洛略做解釋,說多了她們也聽不懂。
若他不離隊,待在研究所也不會再管這方面的事,老頭會要他專心在核融合研究上。這世界上能研究的項目就那幾個,沒什麼特別的東西,可老頭就是喜歡強迫他的手下努力用功,搶在國家級研究院前面交出報告,搞得其他研究單位對他們又愛又恨。
「那你需要常常關在研究室裏嗎?」她擔心弟弟的身體會被搞壞,聽說研究人員很容易三餐不正常或者睡眠不足,年紀輕輕就把身子搞垮了。
「想打地鋪睡研究室也是可以啦,不過我們那兒的宿舍比五星級飯店還要高級,長聘研究員住宿只需付水電費,還有米其林大廚進駐的附設餐廳,不去住會對不起老頭。」
「你們那個研究所還真有錢。」童夕築聽得好不羨慕。
瞧!美國佬多有良心,養員工像是在侍奉大少爺。
「千萬別把死老頭想得太高尚。我們這些研究員研究出來的東西,隨便一個的價值可都是好幾十億美金,更別論生化部門申請專利的後續利潤有多驚人。老頭若不多掏點錢出來回饋大眾是會被集體潑王水、扔大腸桿菌的。」蘭月洛咬著牛排,邊舉了幾個比較具體的例子。「之前他就曾經因拒絕某個研究團隊提出的要求,結果下場是……」
聽到最後,兩名女子唯一的感想是——蘭月洛日精月進的暴戾成分肯定是被研究所同仁感染的,好個充滿怪胎的詭異地方。
「你以後千萬不要變成那種人啊。」
「很抱歉,入境必須隨俗,我已經當過很多次加害人了。」
老頭早就豁達了,只要不危害到他頭上那幾根要掉下掉的毛,其他部分通通隨便他們搞。
蘭日初打了個冷顫,美國真不是個好地方,看它把月洛荼毒成什麼樣子。
「我看,你還是回太空總署當工程師,少賺點錢好了。」
人格扭曲可是誰也救不了的重症啊!
「不好意思,我對目前的工作還挺滿意的。反正我有綠卡,美國政府也沒啥條件好威脅我。」蘭月洛又切下一塊牛排咀嚼,滿口酥嫩感與香草氣息讓他心情頓時太好。
果然,還是姊姊的手藝好。
「對了,姊,晚餐過後,我有事要和妳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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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我有事要和你談談。」
隔日早上,蘭日初在電梯口攔截剛進公司的上司,當著辦公室裏其他人的面提出請求。「現在。」
莫危早料到她會有這舉動,她想必氣炸了。
「向秘書,等會兒先送兩杯紅茶進來,三十分鐘後再進來做例行報告。」
一進專屬辦公室,他悠哉地晃到辦公桌邊,扔下公事包、脫下外套掛好,解開領帶順氣,然後才好整以暇地坐上自己的位子。
「什麼事可以讓妳一早就急著和我獨處?」
「你還敢問我!明明就是你先起頭的,你給我裝蒜?」蘭日初一開始勉強維持的端莊氣質瞬間蕩然無存,若非顧及莫危渾身是傷,她準頭早招呼過去了。
「條件是妳弟提的,我頂多算是從犯,有資格申請減刑。」
「你不是最愛等嗎?昨天怎就不見你有任何考慮跡象?你和月洛談得那麼勤快,怎麼就沒人來問我同不同意?甚至還將我驅離現場?這明明就是我的事,我才是當事人哪!」
她罵得口沫橫飛,手一揮掃落桌上不少辦公用品。
莫危眼明手快地搶救起茶杯,避免重要文件遭到波及。
嘖嘖,日初越來越潑辣了,和記憶裏那聽話的小女生越差越遠嘍!
「待在我身邊不好嗎?」
「一點都不好,只要和你這頭色豬扯上關係的通通都不好!」
啪喳,這是鉛筆被折斷的聲音。
「我以為妳還挺懷念我的,畢竟那天在飯店、以及這幾天妳的表現似乎都是這樣。」
不說還好,經他這一說,蘭日初的自律神經當場繃斷。
只見她舉起食指,調整高度到與某人鼻樑連成一條線,隨後張開櫻桃小口——
「你是笨蛋還是白癡?不,你根本就是豬頭加三級,自以為是的下三濫低能無賴,唯我獨尊的自大獨裁蠢沙豬,社會的腐蛆、國家的蛀蟲、民族的老鼠屎……」
一口氣罵了好長一串,她伸手搶過莫危端在手上的紅茶順氣。
去她的淑女氣質、端莊典雅!她最缺乏就是這類東西。
外邊那群見色眼開的雄性生物就是因為不知道她的真性格,才會迷她迷得團團轉,繞著她猛流口水獻殷勤,想想實在可悲得緊。
「可是這個廢物有辦法滿足妳對金錢的正向追求。」他吶吶地反駁。
竟然說他是社會的腐蛆、國家的蛀蟲?他的風評明明一向優良到沒話說,仕颿每年花在公益上的錢都定以令政府汗顏了。
茶喝夠了,喉嚨又溼潤了,她不理會他,繼續發泄她的憤恨不平。
「我問你,當初你在合約裏說得那麼清楚,說我不可以對你存有任何感情企圖,說五年後銀貨兩訖、一拍兩散;我都照做了,一拍兩散散得有夠徹底,你又為什麼要在事後說你後悔,說你不想要我離開?你真當我是那種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人嗎?還是你那晚吃得不夠飽,想要原廠送貨到府繼續享用?」
「我沒有,只能說,思念總在分手後。」
「你有,你就是有!反正你一向最奉行沙文主義,我的意見與感受你從不關心,你只關心你自己!」
顯然蘭日初已進入目無「尊長」的地步,她哪裏管眼前是自個兒上司抑或路人甲乙丙,咆哮聲連實木門板都隔絕不了。
助理二人組貼在門板上拚命拉長耳朵,期望聽到更勁爆的交談。
「咳嗯。」輕微咳嗽聲在兩人身後響起。
尷尬地將黏在門板上的頭顱收回,兩人幹笑地緩慢轉過身。
人的劣根性果真是夠強勁,經歷過那麼多次「難以忘懷」的人生經驗,助理二人組早就看開了。
人生嘛!一波三折總是難免的,大家一起含淚接招吧!
「今天又有什麼新花招嗎?」
向懷遠嗤笑一聲,出手撥開兩只礙事的兔崽子,舉起拎著的玻璃杯貼近門板。「閃開,要聽也是我先聽,你們哪邊涼快哪邊閃!」
「……」助理二人組無言以對。
這種人究竟是怎麼和總裁成為交心朋友的?
相較於外頭的靜默,一門之隔,裏頭的轟烈指控依舊未歇。
其實真要追根究底,無論是莫危的蠻橫不講理,或是蘭月洛的擅作主張,這整件事並沒有一個人做錯,大家不過都只是在替自己的目標努力。
蘭日初不滿男女之間的感情被用契約規範、被兩個男人攤在桌上衡量,那讓她覺得自己是個商品。
她是整件事情最大的受惠者,也是最大的受害者。
「可以稍微透露一點我的罪狀好讓我上訴嗎?」莫危一派正經地請教。
「你只會用契約綁住我,只會用命令句對我說話,只會要求我配合你的欲望,只會在廚房門口等我上菜自己卻不幫忙端,只會坐在椅子上開口吩咐我送茶送咖啡送水果,只會放我一個人出去買菜都不幫我提……」
他端著紅茶僵立原地,感覺到自己額頭瞬間冒出許多條黑線。
歇斯底裏的女人最刺激不得,他乖乖站著讓她罵到爽總行吧?
「我討厭你總趁我第一節有課的前一天徹夜狂歡。」
是是是,他禽獸,他畜生,只懂貪歡逞欲歡,不知民問疾苦。
不過話說回來,那滋味真是讚爆了,百嘗不厭。
「你還利用我處理魚肉時在廚房魚肉我,又不順手把水籠頭關掉。」
是是是,他浪費、他奢侈,臺灣缺水全是他一人造成的,他只顧眼前小利不替未來大局著想。
可也實在不能怪他,那種緊要關頭誰會記得水龍頭是開的還是關的?
「你每次興致來要辦事衣服都邊走邊脫,事後還要我去一件件撿回來,你就只會一腳踩過當作沒看到。」
無言,女人真的很會記仇。
「好吧!我承認,我還真的挺禽獸的。」不過也挺懂得享受。
「看吧看吧!我就說你是只飽暖思淫欲、滿腦黃色廢料,集天下無恥於一身的大禽獸,獸面獸行之程度變態到人神共憤。」嗚,話說太多,口又渴了。
蘭日初再度出手奪取另一杯倖存的紅茶潤喉。
奇怪,她平常有那麼壓抑嗎?怎麼一下子冒出這麼多話?
該不會是因為天時地利人和所以有感而發吧?
「妳說的通通都對,我是個自私自利的男人,我只為自己設想,而我也從不做愧對自己的事。在這裏我願意為我之前所有任何令妳不愉快的行為向妳道歉。但針對這次和妳弟未經妳同意擅自作的約定,我不道歉,絕不。」
「你說什麼?」她的嗓音瞬間拔高八度。
「我說,日初,讓我們重新來過。」
「我不要,我幹麼自找罪受?我的大好青春才剛開始,外頭多得是排隊等我點頭的男人,不缺你一個。」雖然自她又和莫危扯在一起後,就對外頭那些有為青年興致缺缺。不過前輩都說人生要多嘗試,她的本錢又不差,有得是那個命跑給人追。
「我保證,這次妳會嘗到愛情的味道。」
「我不要你的保證,你的信用早就破產了。」莫危違約的次數與手法多到讓她不敢恭維。
與虎謀皮,她的下場必定是虛弱到三天下不了床,成為眾人笑柄。
好吧!莫危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還挺小人的。
「我找律師當面處理,妳覺得如何?」
「鬼才相信你請的律師是公正的,省省律師費吧!」呂律師,不是我要懷疑你的人格,實在是你老闆做人太失敗,要怪就怪他吧!
「妳弟行了吧?不然換作妳那有點蠢的室友也成。」
「不要。」蘭日初開始拿喬了。
雖然她因無從比較所以對他那方面還挺滿意的,不過要叫她回去供他壓榨,哼哼,請多拿出實際點的誠意來。
「登報發表聲明?」
「去你的登報發表聲明,我回去抄家夥砸你辦公室。」
「那,簽張支票聊表誠意?」
「你若敢簽,隔天我就直接上飛機投奔美國。」
「我看妳還是直接將答應交往的條件列一列,我處理起來會比較有頭緒。」
從不輕言放棄的莫危終於選擇放棄,他投降、他陣亡了。
做人難,做小人更難,自食惡果還真不是普通的要命。
「我討厭合約,你要敢拿合約我就用鋼筆插你鼻孔。」
「女生太暴力是會惹人嫌的喔!」他忍不住懷念起以前她柔嫩嫩的,最適合壓榨用。
腦中接下來自動飄過許多令惹人回味的纏綿場面。
「嗯?」她杏眸一瞪,某人立即見風轉舵。
「好好好,不簽就不簽,找天與妳弟一起談談就好。」
「以後你要等我話說完了才能發表意見。」逮到機會,她決定狠狠替過去的自己出一口鳥氣。
「好好好,下次我一定會等妳講到口渴拿水給妳喝。」
「我討厭在車上做,那裏位子好小。」
「好好好,我下次換臺大一點的車……噢不,我是說下次我會慎選地點。」
「我喜歡現在的上班生活,你不準亂給我放風聲。」
「好好好,我絕對不會亂放風聲。」但是他會叫向懷遠去放。
「我要和夕築住,你別指望我會到你家過夜。」
「好好好,妳高興住哪就住哪,我不介意。」山不轉路轉,他也可以在她家過夜,不必太計較、不用太計較。
「最後,我發誓、我堅持、我絕對要——談、戀、愛。」
「好好好……」耶?他們不是正在進行式嗎?
她的結語讓莫危好生疑惑、
看見他的疑惑,蘭日初好心向他解釋。
「談戀愛必須包含正常的約會,嚴禁跳過一壘二壘三壘直接奔回本壘。我是不反對上高級餐廳,前提是那家餐廳的菜要比我做的好吃。你可以不用接我上下班,若你堅持要來我也不反對,別太明目張膽我都可以接受。我拒絕你在公司單方面使用特權,主要理由是不希望自己的工作量因你的自作多情而銳減。我更加不介意你向外尋求發展,畢竟我並不希望自己因房事太過頻繁而過勞死,且你必須在事前做好足夠的安全措施,目前我尚無生育的打算。以上六項為基本訴求,其他追加條件待補。」
這回她沒有說到岔氣。
結果是,她所提的六大項意見經過蘭月洛稍做修正與追加,擴充整理成三十點後打成合約經呂律師見證簽字,合約生效,兩人正式往戀愛之路邁進。
蘭月洛則在觀察了三星期,同樣掛了好幾十通老頭求他歸隊的越洋電話後,給莫危打個八十分以茲鼓勵。
一切看來似乎都還挺令人滿意,只除兩件嚴重幹擾人睡眠的事之外。
其一是針對童某人——
「不,別再吵了!再吵我就要要抓狂了!」自蘭月洛離開後,歷經了一整個星期的抱頭難眠,童夕築決定向室友提出嚴正警告。
「蘭日初,我鄭重警告妳,妳要是敢再每晚叫得那麼賣力,妳就給我打包滾去姓莫的家睡,不要待在這擾人清眠。」頂著一雙熊貓眼,她罵人的語氣無比憤慨。
人在睡眠缺乏時脾氣不好是可以被原諒的,與美味餐點相比,此刻的童夕築只想睡場好覺。
從沒被她罵過的蘭日初,慚愧地低頭反省三秒鐘。
沒辦法,月洛待在臺灣時莫危一點好處都沒沾到。大魔王前腳剛踏出國境,真小人馬上挾慶祝之名行偷腥之實,夜夜抓準時機潛進她房間,讓她那張一個人睡稍嫌空曠的單人床一下子變得很擁擠,卻也很溫暖。
「沉默無效,給我叫那只野獸夜半不要亂發情,小心我告他噪音污染。」
「妳又告不贏他……」蘭日初很小聲的嘀咕。
唉!晚上沒睡好的又不只她一人,她也是受害音啊!
她邊在心裏怨嘆邊回應室友的指責,罪魁禍首的喇叭聲陡然於樓下響起。
「抱歉,我的交通車來了,妳要不要自己下來跟他說?」
「蘭日初,妳想害我被炒魷魚麻煩直說就好,不用這麼客氣!」童夕築真想抓頭發尖叫。
她不過是個平凡到不能再平凡、招牌砸下來就可以壓死一堆的上班女郎,何德何能有這榮幸與莫大金龜的親親女友同吃同住,外加分享他們的激情時刻?
「有我在,妳被炒魷魚的機率是負一千好嗎?」
叭!等不到人的莫危再次鳴起喇叭,蘭日初抓起皮包從椅上跳起。
「不和妳講了,再不下去我今天上班肯定遲到。」開玩笑,上次她不過因操勞過度而比莫危晚進公司幾分鐘,莫危就把她拖進休息室裏「教訓」了一頓。
結果害得那天她一整個上午不敢出去,理由是部分衣物因某人的猴急慘遭破壞,只能龜縮在休息室裏等向懷遠請人送衣服進來讓她替換。
更可惡的是,莫危竟然於事後堅稱他沒有犯規,他和月洛簽訂的條約裏並沒有任何一條規定老闆不可以「教訓」員工。
為此他的信用度繼續向下探,朝負兩千邁進。
以跑百米的速度消失在門口,臨上車前,蘭日初確信自己有聽到童夕築歇斯底裏的尖叫聲。
「上頭那家夥在鬼叫個什麼勁?」
雖然明知說了等於沒說,但她還是決定轉告他尖叫聲的由來。
「夕築說我們晚上太吵了,害她都睡不好。」
「誰叫她不戴耳塞。」千錯萬錯,錯的永遠不是他。
「可是最近我晚上也睡不好耶,我看我也去買副耳塞。不不不,我想還是將某人鎖在門外好了,這樣既可讓夕築耳根清靜,我也可以安眠。」
「妳想得美。」
睡不飽的情況仍舊持續,童夕築只好自立救濟,趕在體力耗盡前連夜打包,將蘭日初與行李一同扔上莫危的車,噙笑揮手送走噪音製造者。
日初上班打盹無所謂,她上班打瞌睡可就完蛋大吉。
為了自己的飯碗,日初吾友,妳就慷慨捐軀吧!
阿門。
而其二,則是針對蘭某人——
蘭日初被掃地出門,最高興的無非是撿到便宜的莫危。
搬進熟悉的豪宅,她悲哀地意識到——她是真的別想睡覺了。
「你……賴……皮……」徹夜巫山雲雨後,女子嬌弱無力的呢噥軟語,最容易激起尚未完全饜足的男性獸欲。
「乖,再一次就好了,這次做完保證讓妳睡到自然醒。」雄風又起的莫危嘿嘿笑著,放任雙手在她嬌軀上恣意遊走,盡情掠取她的美好。
「才……怪……」她累到沒力氣同他爭辯,用著殘存的精神思考著是否要在上班時間昏倒,好讓她知道自己讓她多操勞。
嗚……嗯……啊……呼……
她就這樣在低吟中睡去,獨留身上的男人愕然的不知該進還是該出。
幾經思考,算了,半途而廢是辦事最槽的態度,他豈能養成不良習慣?
繼續奮戰吧!
呼……
好夢,總是留人睡。
不意外地,隔天早上,蘭日初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將莫危毆打了一頓。
然後,因為一個看起來沒什麼殺傷力的小動作,兩人又再度幹柴烈火起來,七手八腳扒掉才剛套上沒幾分鐘的衣服,滾啊滾的又從廚房滾回離開不到半小時的大床,在上面度過她搬進莫宅的第一個週末。
上班在一起,下班在一起;白天在一起,夜晚在一起;週末在一起,非週末在一起……一旦跨過某道心結,阻力即成助力,兩人的感情值皆以驚人倍數成長。
而兩人的這段辦公室戀情,也因過度親密而曝光。
其中可能也要歸功於有人私下縱火。
總之,「總裁和蘭特助甜蜜交往中」的消息迅速在集團裏擴散,公司裏,沒追上大美人的男人暗自飲淚啜泣,沒釣上大金龜的女人個個惋惜跺腳。
怎麼會這樣?蘭日初不是才進集團兩個月嗎?怎麼動作這麼快?
人事部傳出消息,前些日子來公司指名要見莫危的男子是蘭特助的弟弟。蘭月洛的身分一經公開,蘭日初與莫危的關係匪夷所思之程度便更上一層樓。
試想一個小員工的弟弟,怎能輕松獲得總裁大人允許,直赴二十六樓?
謎啊!這一切都是謎!
與這一片呼天搶地相較,最早知情的二十六樓相對地氣氛一片祥和。
「總裁會不會太猛了點?瞧蘭特助最近上班看起來都好無力,準是精力都在晚上被總裁給榨幹了。」秘書助理B眼帶同情地瞄向趴在桌上打盹的蘭日初。
「難道你忘了那天我們都聽見了些什麼?」
「原來總裁和蘭特助認識這麼久了,還曾住在一起五年耶!」
「是啊!真不敢相信蘭特助竟肯為弟弟犧牲到那種地步。」
「聽說她弟弟在美國可是個炙手可熱的研究人員,月收入是咱們兩人的薪水加起來,單位改用美金計算。」
「嘖嘖,難怪總裁把蘭特助看得那麼緊,原來是怕她投奔美國。」
「嘖嘖,依我看,距離改口喊蘭特助總裁夫人的日子,似乎也不遠了。」
「沒錯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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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段時間,就當整棟公司裏男員工逐漸從心碎中重拾把妹力量,女員工將金龜排行榜第一名讓給總經理時,臺北另一頭某高級精品店裏,流言的女主角正試圖說服男主角不要花那麼多錢買衣服。
「莫危,夠了,我一輩子都穿不了這麼多衣服。」套裝也就算了,更別提那些要價好幾萬的禮服,莫危刷卡的狠勁直叫蘭日初不敢恭維。
究竟需要買衣服的是她還是他?
錢多也不是這樣花的,樓下超商的進口食材都比這些布料有價值。
「這不算什麼,妳沒看見剛剛走出去的那位小姐,她手上提的可是我們的兩倍有餘。」莫危到現在都還覺得蘭日初把錢看得太嚴重,一點也不懂得花錢買享受,買欲望。
這是不對的,他不過是在教她另一種生活方式而已。
「可是,我又不會一天到晚出去交際應酬,那麼多衣服擺著也是浪費。」換成蔬果魚肉該有多好,她最近想嘗試做墨西哥菜。
嗯!再搭配一杯龍舌蘭酒或許會更不錯。
「正好相反,妳以後多得是機會出去應酬,何況別人都說女人的衣櫃總是少一件衣眼,反正妳就買吧,我們不差這一點錢。」
「這叫一點錢?」她一手揪住某件衣服上的標價牌,一手拉他的領帶強迫他的俊顏接近那一串數字,「你給我看清楚,這是幾位數?嗯?」
媽啊!她肯定會成為第一個被東西標價嚇到軟腳的「跪」婦。
「唉,這種數字,我隨便簽個合約都不只。」
「你……」她話才剛出口就被莫危的手機鈴聲給打斷。
借機傾身偷個吻,他拐到外邊講電話,臨走前不忘交代宙員替蘭日初多挑幾套衣服。
被留在店裏的蘭日初則打發掉盡責地要上前招呼的店員,一個人坐在真皮沙發上心不在焉地翻著目錄,一點購物的欲望也喚不醒。
如果她真的和莫危在一起,該不會常要這樣打發時間吧?
好悲哀的感覺。
「喲!我還道是誰呢,這不是我那天生勞碌命的日初姊姊嗎?怎麼有空在這裏喝茶看目錄?妳的助學貸款搞定了嗎?」
一道令人渾身不自在的聲音從頭上傳來,蘭日初將秀顏自目錄唯美的照片上移開片刻,仰頭看見一個應該已經沒有關聯的親人——蘭巧卉。
噢!媽媽咪啊!她當自己在演國劇嗎?紛厚得可以嚇壞路人,加上那高八度的音調,蘭日初還以為自己來到了國家劇院。
「我在銀行裏的錢尚足以支付我的大學學費,並沒有必要申請助學貸款。」她望著一身華麗打扮的繼妹,覺得身為大學生的她,好像穿得太成熟了、也太奢侈了點。
看上去比蕩婦卡門還有架式。
「妳也是來買衣服的嗎?」
「廢話,來這裏不買衣服還能做啥?」謹遵母親教誨,順利釣中只金龜的蘭巧卉可跩了,揚了揚手中對方給的金卡,一副有錢人才有的闊氣模樣。
「阿姨給妳的?」蘭日初懷疑裏頭會不會是自己貢獻的那五百萬?
「當然不。我長得這麼天生麗質,隨便釣都有男人願意上鉤。」蘭巧卉斜眼瞄了瞄僅著衣著普通的蘭日初,嘴邊揚起譏笑。
她就不信姊姊能有幾個錢到這兒買衣服,大抵只有翻目錄解渴的份。
「那女人將妳洗腦洗得真徹底。」蘭日初小小聲地對自己說。
沒聽見她低語的蘭巧卉以為她低頭是在慚愧比不上自己,遂繼續她的刻薄問候。「妳來這裏做什麼?妳買得起這兒的東西嗎?」
「抱歉,我想我並不需要擔心這個問題。」
「說得好聽,買不起明說就好,何必窩在這裏浪費別人的茶?出去別和別人說我們有關係,畢竟我的未婚夫可是個有頭有臉的人,丟不起妳這個臉。」
她也不想說好嗎?蘭日初真想給她幾個白眼。
算了,在這種店裏並不適合降低自己品味,當是狗在吠便行了。
「我想也是,那妳慢慢挑,我不待在這礙妳眼行吧?」蘭日初優稚地闔上目錄起身,自店員手中接過數個提袋。經理恭敬地迎上前去,陪笑著詢問是否有招待不周之處。
她笑苦搖搖頭,當著蘭巧卉驚訝的面,讓經理領著一幹店員送出了大門。
她再也受不了巧卉身上的香水味了!難道她是將整瓶香奈兒五號都往身上潑不成?否則怎麼會有這麼恐怖的效果?
拉著在門口不遠處還在講電話的莫危遠離,她滿腦子只想趕快離令人作嘔的蘭巧卉遠一點。
無論是五年前還是五年後,她都對這號人物沒多少好感。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接過她手中的提袋,草草結束通話的莫危低頭詢問。
難道是店員不小心亮出標價牌嚇到她嗎?
「沒,裏面突然來了只瘋狗,我不想成為標的所以才出來找你。」
「什麼?」
「沒什麼。其實,根據我這段日子的親身體會,就整體而言你還滿不錯的,除了精力過剩外,沙文主義倒是收斂不少,足以配稱孺子可教也。」
「妳剛剛在裏面究竟遇見了誰?」他被她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給搞迷糊了。
「搶走你第一次送我的東西的某人。」
他想了一下,沒多久就想起來了。「不會吧?這麼巧?」
「就是這麼巧。據說她釣上了一位金主,不知後天晚宴上會不會又撞見她……這可是我第一次以你女伴的身分參加宴會,為了能有個美好回憶,希望她可以換別的牌子的香水用用,別再用香奈兒五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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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的璀璨夜晚,蘭家姊妹很不如蘭日初願的再次碰頭。
而這次蘭巧卉改用Poison香水,可效果還是一樣的……槽糕。
「喲!還以為是我看錯了,沒想到真的是妳。」莫危正被商業人士包圍,深陷大頭頭圈,蘭日初此際落單一人,蘭巧卉並不知道她的男伴是誰,她獨自一人接近這個繼姊,準備大大諷刺她一番。
「說實在的,能在這種地方看見妳可真令我驚訝。」
「妳都可以進來,我為什麼就不行?」
「嘖!妳該不會也去撈只金龜當靠山?告訴我是誰沒關係,說不定我還可以要我男人多關照關照他。」
莫危會需要人家關照嗎?
蘭日初不得不承認這是她今年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我的程度沒妳那麼高超,我頂多知道莫總裁算是個還不錯的男人而已,至於他需不需要關照我就不清楚了。」
她企圖虛應故事,可事與願違,蘭巧卉存心和她杠上。
「妳說的莫總裁,該不會是我想的那個吧?」
「現場也只有一個總裁姓莫。」
「不可能,就憑妳這種角色,怎麼可能讓他看上眼?」從小學就是男生追逐對象的蘭巧卉嫌惡地皺了皺鼻子,斷定蘭日初是在騙她。
「信不信由妳。」她的自信滿滿粉碎了蘭巧卉的高傲。
不會吧!她的男伴真的是仕颿集團總裁,那位金融業的佼佼者、最值錢單身漢排名永遠名列前茅的超級金龜?
反觀自己的未婚夫,中小企業小開一枚,根本就沒得比。
這個事實氣得處處要求要比蘭日初好的蘭巧卉七竅生煙。
「妳少假仙,誰不知道仕颿集團總裁莫危是個標準的不近美色者,肯定是妳倒貼人家,大行狐媚之術把他迷得團團轉,才有機會讓他帶妳出入這種上流社會場合,炫耀妳的成功對吧?」
妳這是在說妳自己嗎?蘭日初悄悄在心中反問。
好女人不和豬頭計較、好女人不和豬頭計較,她忍。
「真抱歉,我沒妳那種大本事,說是他倒貼我還差不多。」事實本來就是這樣,不過她敢打賭說出去肯定沒有人會相信。
莫危過去的社交形象實在是太良好了,沒人知道她曾經被他豢養在自家豪宅裏長達五年。
也多虧她這五年的犧牲奉獻,才能滿足他讓他沒機會對外發展,誤導他人以為莫大金童不貪美色、不濫情也不風流。
「妳騙誰啊?不過出社會混個幾年,就自以為成精了嗎?」
什麼只混個幾年?她早就不知混了多少年了。
她不屑回應蘭巧卉,轉身向侍者要了杯雞尾酒,打算獨飲。
說巧不巧,這天宴會上供應的調酒,正是令她既愛又恨的、象徵成年也象徵墮落的龍舌蘭日出。
紅橙傃嫩的瓊漿玉液在玻璃杯中流轉,杯沿綴著新鮮柳橙片,一口飲下,那清涼口感馬上便讓她忘記身邊還有一隻呱啦吵鬧的麻雀。
她的生命轉折始自這種酒,而愛情,也源於這種酒。
對於龍舌蘭日出,她有著說不盡的回憶與感慨。
「喂!妳有沒有在聽我說話?」蘭巧卉對她的態度一向苛刻強勢多於好言好語,而蘭日初也早就習慣了她這種態度,全然不當作一回事。
「喲?我們美麗動人的蘭小姐敢情是被莫某人給拋棄了?怎麼一個人站在這裏喝悶酒?」
一道蘭日初並不陌生的聲音乍然出現,將她漫無目標的視線拉回。
「曲少,這句話對你的女伴說可能會更加恰當。」
曲碩修聳聳肩不置可否,他爺爺最近絞盡腦汁在替他配種,出現在他身旁的女伴都是爺爺欽點的,每個都虛偽做作到令人反胃。
「別難過,要怪只能怪你天生命好,出生在有錢人家裏。」
「真羨慕那小子,想要什麼就可以得到什麼。」偷的拐的搶的騙的皆成,只要結果令人滿意,莫危對過程一概不講究。「瞧!當年的小幼苗都長大開花了,什麼時候有結果的打算啊?」
「去問他,他可比我積極。」
「我打包票姓莫的肯定不會輕易放棄。嘖!瞧瞧妳多嫵媚,渾身散發一股足以魅惑眾生的女人風情。」經由五年來的觀察,曲碩修只能說蘭日初的蛻變以神速在進行。
莫危真是好狗運,像蘭日初這種既世故又純真、工作能力一流又精通家務的女孩子,已經很難再找到第二個了。曲碩修由衷慶幸莫危當初沒讓好機會白白溜走,找到了好對象。
「我認識姓莫的那麼多年,可沒瞧見他對哪個女孩這麼諂媚過。」
「謝了,那種諂媚可真叫人不敢領教。」
「話別說得太早,多接納他一陣子,瞭解他的性子,妳會發現他其實滿好商量的。」曲碩修試圖替朋友美言一些。
不過這些美言倒是挺多餘的。
「不了,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我看開了。」
蘭日初與曲碩修兩人自顧自地談話,徹底將蘭巧卉冷落在一旁當雕像,蘭巧卉越來越不是滋味,那張由化粧品雕琢出的臉龐逐漸浮現怒色。
蘭日初,妳好樣的!勾搭莫危後,又在她面前和曲大少卿卿我我?怎樣,是在取笑她找的男伴沒她高檔嗎?
「呀!談了那麼多,都忘記問妳身後這位女士是何許人?」
「她啊!戶政資料上說是我妹妹,實際上我和她好幾年沒往來了。」蘭日初聳聳肩,實話實說。
「喔!我大概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曲碩修對她初的家世背景多少瞭解一點,也知道她有一位視同陌生人的繼妹。「啊!莫危好像在找妳,妳要不要過去?」
「嗯,你最好也適時去關心一下自己的女伴,別讓你祖父面子掛不住。」
「我知道。」他漫不經心地敷衍她。他今天的女伴……唉!不是他愛嫌,實在是真的太叫人不敢接近。
蘭日初微拉起翩翩裙襬走近莫危,在和旁人寒暄的空檔中,不時的贈以幾記迷死人不償命的甜笑。
從莫危的眼神舉止中,曲碩修看得出好友的佳期不遠了。
「曲公子,方便和您聊聊天嗎?」
忽然身後傳來叫喚,他寒毛直豎,趕緊腳底抹油準備溜之大吉。
「蘭小姐,真抱歉,我忽然想到有件重要的事必須處理,我看下次好了。」
剛剛有蘭日初在,他並未放太多注意力在蘭巧卉身上,此刻蘭日初不在,他才赫然發覺這女人用的是哪牌子香水,怎麼可以噴出這麼驚人的效果?
喔!神啊!請多賜他幾口新鮮空氣吧!
隔天,報紙週刊如莫危所願,刊載出他和蘭日初齊同赴宴的甜蜜畫面、這可是從商莫危近十年來,第一次帶女伴出席宴會。
稍後更有店家指稱莫危曾帶著這位小姐大肆採購,經由多方渲染,莫危和蘭日初成為商界最令人稱羨的組合。
而不論外傳些什麼,莫危都將緊緊握住蘭日初的手,不讓她再次由身邊飛開。
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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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初,妳弟真的出名了。幸虧當初有妳的犧牲,才造就了這個曠世奇才。」童夕築坐在已經習慣了的高級沙發上,吃著蘭日初親手做的蛋糕,聊著這幾個月華人科學界最為人津津樂道的大消息。
距離蘭日初和莫危「談判」交往又過了兩年,蘭月洛研發的實用常溫超導體已經問世,替重金禮聘他的研究所很敲了美國國防部一筆。
一星期前,蘭月洛由美國告假回國,除了探視姊姊,也忙著應付一堆演講邀約與搞不清楚為什麼要開的同學會。
一切都很順心如意,蘭日初和莫危的戀情穩定到報章媒體已經懶得去炒作新聞,大家現在都在等著看這對金童玉女何時步上紅毯而已。
今天是星期假日,蘭月洛特地去找當初安排他前往美國的教授敘舊。蘭日初則在家裏偷得浮生半日閒,打電話邀請童夕築來聊天。
「還好啦!其實我也沒吃什麼虧,看我現在的樣子就知道我被保護得有多好?。」現在的蘭日初,舉手投足間盡是成熟女人的魅力與韻致,往往迷得眾男同事們心猿意馬,然後在頭頭的冷瞪下收回懸在嘴邊的唾液,乖乖認清名花有主的事實。
公司裏,大家都當蘭日初是未來的總裁夫人,「花瓶」一詞早被她卓越的工作能力打破,她如今可是公司裏人人景仰的高層之一。
「是啊!妳家那頭野獸對妳可真體貼,公司裏頭甚至有人下注等看你們什麼時候會結婚。」而她童夕築就是帶頭發起人之一。
自己後來也跳槽到總公司的總務部任職,由於和蘭日初私交甚好,不少從前瞧不起她的人都開始禮遇她,希望她在蘭日初面前美言幾句,期望前途遼闊閃亮。
「你們就……慢慢等吧!」
「小姐,妳可別忘了,妳或許還很年輕沒錯,但妳家男人已經距適婚年齡很遠了。更何況莫危可不此一般男人,像他這麼優質的金龜,不早點套牢小心會被別的女人拐跑,到時妳人財兩失別來找我哭訴。」
「我想,若真有那一天,我應該會對著莫危支付的賠償金大笑吧!」
「……」天啊!聽聽這是什麼言論?
哪有人可以對金錢抱有如此堅定的執著?
「日初,妳想錢想瘋了嗎?」童夕築十分懷疑自己當初是怎麼和她變成好朋友的,他們兩人明明一個安分守己得要命,一個搶錢搶得有夠兇。
「也不是啦!可能是我數錢數慣了,一時也找不到其他比錢更能吸引我注意力的東西。」蘭日初無辜地嘟囔。
好嘛!她可以勉強把莫危排在第二,但還不足以壓過她對鈔票的熱愛。
「妳那口子錢多得要命,難道妳怕會有缺錢的一天?」拜託,蘭日初可以說是仕颿集團的福星,只要有她待在莫危身邊,莫危的心情就會大好,連帶著仕颿集團就會不斷地擴展,現在連資訊業都跨進去了。
看哪天會不會因為蘭日初嫌外頭東西太貴,莫危幹脆自己開一間購物廣場,讓她以女主人的身分在裏面橫行無阻,食材買到手軟提不動。
「用別人的錢多沒意義,我比較喜歡在月底看見我存簿裏的錢又增加一筆,那可真是令人無比振奮的時刻!」她說得兩眼閃亮。
天!她被打敗了。
天底下有哪個準少奶奶比這位蘭小姐更懂得斤斤計較?
「妳幹脆去搶銀行好了,反正銀行是妳老公開的,有人會罩妳。以後等姓莫的老了不行了,妳也可以拿他的錢去包個小白臉嘗嘗。」
「童夕築,管好妳的嘴巴,當心我讓妳沒工作回家喝西北風。」從書房出來的莫危正巧聽見這句話,馬上端出大老闆架式恐嚇員工。
「沒,我非常非常喜歡我這條小命,不勞您貴手。」
童夕築貪生怕死的個性完全沒變,見到莫危馬上化身小貓一隻。
呵呵!雖然她和「老闆夫人」感情好,可是得罪老闆照樣沒好事,她才不會笨到和自己的飯碗過意不去。
收到效果,莫危俯身就著蘭日初手中的咖啡杯,喝下她煮的濃醇甘潤。
他還特地瞄準她嘴唇剛剛碰過的地方。
「喂!有旁人在場,你可不可以……稍微……收斂……點……」不過童夕築的話說到後來因為男主人警告的眼神自動選擇消音。
嗚!她天生就是沒膽……
「哎呀!童大姊妳可千萬別嘴軟,他這種人臉皮構造和我們一般人不太一樣,厚到連 射線都穿不過。」歸來的蘭月洛一進門就看見這樣「礙眼」的畫面,立刻聲援氣勢明顯不足的童夕築。
莫危恨恨地瞪了阻他好事的人一眼。
死小鬼,美國的馬鈴薯到底都加了些什麼鬼東西,怎麼連他這種一天到晚待在實驗室的白斬雞都可以長成這種結實樣?
「怎樣?眼睛大啊!」蘭月洛可神氣了。
「小子,想打架是嗎?」
「打就打啊!怕你不成?」經過兩年,蘭月洛的暴力因數有增無減。
「臭小鬼,你把五百萬給我吐出來!」
「吐就吐,要不要我順便把利息加加一並還你?」蘭月洛挽袖輕松地回應。
因為這一瞪,兩個男人的戰火剎那間被點燃。
蘭日初在一旁觀看兩人第三度拆起房子來,嘴邊帶有淺淺的笑。
事業與愛情兩邊皆扶搖直上,身為一個女人,她已沒有什麼好不滿足的。
「你們慢慢吵,我先進廚房準備晚餐。」
「我也進去幫忙好了。」童夕築眼見狀況不對,跟著進廚房避難。
匡啷!第一個重物墜地聲出現,童夕築察覺到蘭日初渾身一僵。
「安啦!他們不會有事的。」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這次裝潢又要花上多少錢?」她邊挑蝦腸,邊喃喃自語,「上次他們將整個客廳毀去大半,光是傢俱更新和重新粉別就花了好幾十萬。這次,唉唉!我實在是不敢想。」
客廳裏,男人們卯起勁拚命,乒乓聲此起彼落;廚房裏,女人們的切菜聲規律有序,熟練地料理起美味的食材。
哎呀呀!今天真是個熱鬧的日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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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同莫危出席不知是今年第幾場商業晚宴,蘭日初身著昂貴的手工禮服,戴著莫危親自挑選的鑽石項鏈,自然流露的一股渾然天成的氣質壓倒全場佳麗。
她正和一群年齡相倣的社交名媛在談天,其中有不少是她這兩年間認識的新朋友,然而這份和樂融融卻被突然出現的蘭巧卉給打斷。
已嫁做人婦的她同樣出席了這場商業晚宴。
不少人知道她們倆是姊妹,兩人的面貌乍看之不可能不相上下,但一經比較後會發現,日初是天然美,巧卉則是人工美,等級上的差異立刻顯現出來。
「嘖!親愛的日初姊姊,原來妳對當情婦比對當正室有興趣啊!」都過了兩年,竟然還停留在「同居」地步,看來莫危也沒特別看中她嘛!
蘭巧卉的那張嘴對譏笑別人最能發揮功用。
當年莫總裁公開承認和蘭日初在交住,大家都覺得大概不出幾個月他就會拋棄沒有家世背景的她。
誰想到兩年後,他們不但還在一起,而且感情有持續增溫的趨勢。
「同居沒什麼不好,不過就只少一張證書、身分證後面空一欄而已。」
「那妳倒說說,他一個月給妳多少啊?」
「不多,就只有金卡一張。」莫危從不過問她花了多少錢,因為他知道她根本捨不得花錢。
別人家男主人接到的帳單都是衣服、珠寶之類的,而她呢?唉!每次莫危看到帳單都不禁啼笑皆非,說是家醜不可外揚——百分之九十是在生鮮超市消費,她只負責買菜不負責打理門面。
那張沒有額度上限的金卡根本英雄無用武之地。
「妳呀!不是我說,人家今天對妳好,不一定明天也同樣對妳好,最好聰明點,認清自己有幾斤幾兩重,莫危是不可能會娶妳的。」蘭日初和莫危走在一起時礙著了蘭巧卉的眼,不狠狠奚落她一番難以平衡她心頭的不平衡。「瞧,現在和莫總裁談天的是宋家大千金,人家可是名門世家出生的,學歷更是一流,不少名門公子都對她頗有好感,要我選就一定會選像她這種身家背景皆優的妻子。」
「她是我學姊,我可能比妳更瞭解她。」蘭日初不覺得宋以瞳有多優秀,她在校的成績似乎還比她差些。「而且放心,她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記得那時她對電研所某位學長情有獨鐘,自己入學時這件事早已傳開,那位學長如今已是她家公司的工程師了。
「那現在上前和莫危打招呼的可是傅家掌上明珠,人家可是放過洋的,現在接管不少事業、弄得有聲有色,娶她絕對有益無害。」
「她啊?我和她接洽過不少次,她對向秘書明顯比較有興趣。」她由莫危那知道傅紫妍是他在美國時的學妹,她對莫危熟到根本燒不起來。
再者傅紫妍生性豪邁,拚起酒來誰也擋不了,莫危同樣也對她燒不起來。
「誰是向秘書?」
「我同事,莫危幼年的隔壁鄰居、幼稚園玩伴、小學同學、國中死黨、高中拜把以及軍中同袍,現任職仕颿集團總裁秘書。」資歷好長一串,頭啣雖有點平凡,但在仕颿裏向秘書的實質權力可是大得恐怖。「妳別浪費口舌了,莫危敢娶別的打人,他必須將自己資產二分之一讓渡給我當賠償費,他若不重視我根本就不會答應這種條件。」
「妳真夠狠,連這種條件都提得出來。」
「謝謝誇獎,這都要歸功於莫危莫總裁的親身指導。」狠?要比狠,她的程度尚不及某人的十分之一吧。「抱歉,他在找我,我先走一步。」
「喂!妳給我站住。」
「還有什麼事嗎?」蘭日初旋過身,長發借力甩出一道美麗黑虹,那瞬間露出了沒有衣料遮掩、僅只幾條細帶交叉輝映的光華美背,四周傳來不少抽氣聲與驚嘆聲,讚賞人間竟有如此尤物。
「我是說真的,像莫危那種人,不是妳可以任意搓圓捏扁的。」
「我的確是不能對他怎樣,但有一個人可以。」她笑得好不姦詐。「而且那個人妳也認識,讓渡二分之一資產的條件就是他提出來的。」
「誰?」蘭巧卉可是第一次聽說莫危有剋星。
商場上強悍獨霸無敵的莫危竟然會有剋星?
「他姓蘭,名月洛,別跟我說妳忘記他是誰。」蘭日初說完,即朝莫危走去,偕他和幾個熟面孔寒暄,裏面包含曲碩修和他新婚的醫生妻子。
好不容易身邊沒有閒雜人等,她趁機對莫危轉述繼妹的見解。
「剛剛巧卉警告我要看緊你,避免你被宋以瞳或是傅紫妍搶去,畢竟她們的身家條件都比我優良。」
「她們?別開玩笑了。」莫危光想就覺得駭人到極點。
宋以瞳還好,傅紫妍可就頭大了——那種女老大風格的女人誰會想要啊!
「曲碩修已經死會,而你也差不多快變中年老頭了,這種時候的男人最有魅力,難保她們不會被你電到跑過來巴住你不放。」
她故作沉思樣,存心要逗莫危。「這樣吧!當初我的六大項原則裏同意讓你向外發展,剛巧我覺得自己戀愛學分修得還不夠,想找別人試試。你就暫時去將就她們一下好了,說不定這樣也能擦出些火花。」
但她忘了莫危畢竟比她年長十一歲,嫩草永遠只有被老牛啃食殆盡的份。
「小姐,妳這樣為我著想,真是令我太感動。」莫危皮笑肉不笑,非常溫柔的低頭在她耳邊丟下一串話。「為了表達我的感動,我們不如……」
那晚,兩人提早退席,驅車上陽明山尋求一下年輕人口中的刺激體驗。
那晚,天空非常清澈,月色非常皎潔,夜景更是無比迷人,足以令人忘卻許多不愉快的事、沉澱許多紛擾思緒。
那晚,陽明山上,鶯儔燕侶、巫山雲雨、勝卻人間無數。
香汗淋漓地趴在莫危胸口,認識他八年,蘭日初第一次有想婚的念頭。
「瞧!日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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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可以讓我看看妳的身分證嗎?」
「這裏。請問我可以進去了嗎?」
「是的,這邊請。」
推開玻璃大門,蘭日初望著曾經為某個目的而光顧的空間,心中很坦然。
八年過去,她從小女孩變大人,完成了心願,也嘗到了愛情。
研究著沒改變多少的酒單,她記得有一種酒,是用龍舌蘭酒一盎司、紅石榴糖漿、柳橙汁及柳橙片做成的,在放有冰塊的杯中,緩緩注入龍舌蘭酒,再以傃紅的紅石榴糖漿調色,然後倒入八分滿的柳橙汁並以柳橙片做裝飾,即可完成這杯色彩美麗的雞尾酒。
紅色,象徵勇氣,也象徵愛情。
明天她就要成為莫危的新娘,那會是她生命裏另一項挑戰,她成了社會金字塔最上層的一員,或許她該再品嘗一次這杯曾賦予她勇氣的酒,讓她再度擁有面對挑戰的勇氣。
放下酒單,她在吧臺角落、某位男人曾經做過的位子落坐。
「麻煩請給我一杯,龍舌蘭日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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