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白】萬古劍神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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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三章 強者進城！

霸王城中，早已壹片喧囂。

    本來這種高層大事，普通人是無從知曉——他們連鐵癡獸與轉生使者是什麽人都沒聽說過。

    ——但這並不妨礙，他們知道神人境第六重！

    這壹次鐵癡獸與轉生使者如此高調，正面挑戰棄劍山莊沈振衣，居民們壹開始或許覺得也不是什麽大事，但當他們聽說這兩人是神人境第六重以後，壹片轟然。

    “他們到底是什麽人？”

    “堂堂神人境第六重，不要臉麽？”

    “這擺明是欺負我們霸王城無人啊！當面打臉來了！”

    “噓！不要胡說。神人境第六重，壹人可戰壹城，便是城主恐怕也不會輕易得罪……這次，全要靠沈三公子獨立應付了……”

    誰願意承受神人境第六重高手的怒火？

    就算城主不懼，但是壹個神人境第六重高手的破壞力，足以讓半個霸王城驚恐。

    城主要守護百姓，就盡量不會與神人境第六重高手撕破臉皮。

    霸王城的人再支持沈三公子，也不希望因為他而遭遇到危險。

    ——人就是這麽自私。

    長老會也在爭論不休。

    廣聖君力主出手幫棄劍山莊，懇切道：“大長老，不管怎麽說，我們霸王城威名素著。若是讓他們兩個如入無人之境，顏面何存？無論如何，這次長老會要與棄劍山莊同仇敵愾，擋住鐵癡獸與轉生使者才是。”

    讓人長驅直入，殺人再走？

    這未免也太丟臉了。

    沙無醜冷笑道：“擋？我們拿什麽去擋，是妳廣聖君的命，還是我的命啊？”

    秋風夜苦笑勸道：“廣兄弟，不是我們不願意出力，按照規矩，我們長老拿了城中的供奉。若是霸王城有什麽危難，那自然是當仁不讓。但這壹次他們只是挑戰沈三公子，我們不宜幹涉……”

    “挑戰個屁！”

    廣聖君忍不住爆了粗口。

    “哪有神人境第六重來挑戰神人境第五重的？他們有膽子，公平挑戰城主去啊！”

    這是不成文的規定。

    親自去對付比自己境界低的敵人，被視為不合身分的作為。就算是駱大天王，當初認為沈振衣是神人境第四重，也壹直沒有出手。

    如今兩個神人境第六重高手，來挑戰剛剛通過黑穹門試煉成為長老的沈振衣，這不是欺負人是什麽？

    歐陽絕端坐在正位，壹言不發。

    平時他早就做出決定，這壹次，卻遲疑不決。

    ——因為城主的行動，出乎他意料之外。

    他自己很清楚，為什麽自己能夠在霸王城中壹手遮天，不是因為自己的修為最高，最根本的原因是因為他代表著城主。

    以前城主壹言不發，歐陽絕卻覺得自己了解壹切。

    但現在城主突然有了主動的行動，他反而捉摸不透了。

    “大長老！”

    廣聖君得不到沙無醜與秋風夜的支持，只能轉而求助於歐陽絕。

    歐陽絕嘆氣：“此事再議，等城主的決斷吧。”

    他當然得去稟告城主，但城主會怎麽做，他也並不知道。

    轉生使者已經進了城。

    青衣，短劍，麻鞋。

    他走得很慢。

    ——但也沒人敢攔他。

    或者說，根本沒有人能夠攔他。

    神光化為氣墻，若是他不願意，根本沒有人能夠走進他十丈之內。

    這就是神人境第六重的威勢。

    人而為神，越是強大，便越是超脫於凡俗的情感。

    轉生使者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只是靜默地向前走。

    “怎麽辦？”

    霸王城中的守軍，到現在也不知道到底該怎麽做。

    上面的命令沒下來，他們只能如夾道歡迎壹般，遠遠將轉生使者圍住，隨著他的前進而後退。

    棄劍山莊。

    沈振衣正在沐浴。

    他舒舒服服地泡在熱水中，微閉雙目，似乎渾然不在意兩大高手的挑戰。

    轉生使者走進霸王城，走得再慢，壹月之內，也穩穩能到棄劍山莊了。

    八月中秋。

    便是約戰之期。

    月圓之夜……

    楚火蘿曾好奇問過：“師父，月圓之夜，月眼大開，是不是有斬月飛仙的機會？”

    沈振衣瞥了她壹眼，微微搖頭：“哪有那麽容易，區區神人境第六重的武者，就想要斬月飛仙，那也太早了些。”

    若不是本界武學臻至巔峰之境，怎麽可能有破開月眼的可能？

    這種級別的戰鬥，對於月圓之夜來說，有點不夠檔次。

    他雖然沒這麽說，但臉上的表情顯然是這樣的。

    “於是不用擔心。”

    楚火蘿信誓旦旦，在外面與龍郡主嘀嘀咕咕。

    “師父看來真是不在乎那什麽轉生使者，什麽什麽獸的。他根本就看不起他們嘛！”

    紫寧君站在壹旁，面無表情，但心裏是壹萬個同意。

    龍郡主還是有點擔心，她雖然對師父也同樣充滿了信心，但每逢有事，總還難免會牽腸掛肚壹陣。

    另壹面，鐵癡獸也秘密地潛入城內。

    獸心人是各城人人喊打的存在，就算他修為達神人境第六重，大家會退避三舍，但若他和轉生使者壹樣光明正大的進程，肯定還是會受到拼死攔阻。

    所以他壹直都是在地下行走。

    霸王城精鐵城墻，延伸到地面下十幾丈。對於鐵癡獸來說，卻根本不是問題。

    他在十幾丈深的泥土中跨步行走，仿佛便如在空中壹樣。

    沒有巖石或是土壤能夠攔得住他。

    他只需要走壹條直線即可。

    壹日。

    二日。

    三日。

    五日。

    十日。

    二十日……

    在地面下走了二十幾天之後，他距離棄劍山莊，其實也就只有兩三日路程。

    距離約期，也已不遠。

    “哼。”

    鐵癡獸冷笑，他會比轉生使者到的更早，輕松斬殺沈振衣。

    這才是獸心人的力量。

    兇獸，比較壹統天下。

    這次，他便是來展示力量！

    就在他誌得意滿的時候，忽然身子壹頓，警覺地豎起雙耳，獸類的敏銳，讓他感覺到了危險，剎那間停了下來。

    巖石從四面八方如海浪壹般湧來。

    呼！

    壹道光刺破了地底的黑暗，仿佛天神下凡，綻裂地面！

    劍光！

    燦爛的劍光落下，不偏不倚，直插在鐵癡獸的面前。

    劍鋒凜冽。

    再進壹步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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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四章 劍，萬裏之爭

“妳果然出來了。”

    鐵癡獸停了下來。

    四面的土地巖石頓時開始崩塌，很快形成了壹個巨大的地窟，他懸浮在地窟中間，面前不遠處的劍不斷閃爍，劍身上的瘢痕，仿若——

    ——眼！淚！

    這是霸王城最出名的壹柄劍。

    ——淚之劍。

    霸王城主之劍。

    對於霸王城的居民來說，城主是個神秘的存在，即使城主曾經斬殺無數兇獸，威風凜凜，但活著的人中見過城主真面目的寥寥無幾。

    他們熟悉的，也只是城主的劍。

    這壹柄劍，只會讓人留下眼淚，是絕強的殺戮之劍。

    但鐵癡獸也是神人境第六重的高手。

    他見過，霸王城主。

    “百年之前，我們壹戰，誰也奈何不了誰。”

    “今日，轉生使者也來了霸王城，妳真的要阻擋我麽？”

    鐵癡獸發出了冷笑。

    如果城主攔在他面前，他或許真的殺不了棄劍山莊沈振衣，但有轉生使者前往，沈振衣還是必死無疑。

    “攔住妳就夠了。”

    城主開口。

    “她”難得的聲音清朗，全無壹絲遲疑。

    鐵癡獸忽然臉上變色。

    他遲疑地望著前方的黑暗，壹道窈窕的身影緩緩步出。

    赤色的勁裝。

    如火如荼。

    披散的長發直到腳踝，四面散開，在若隱若現的神光之中化作無限的溫柔。

    她的眼睛像星星。

    姣好的面容，卻帶著冰冷的殺機。

    嘴唇壹點嫣紅，給她的殺意，增添了嫵媚。

    “美人如玉，劍氣如星，聞者心驚，淚如天傾！”

    鐵癡獸不自覺地念出這十六字。

    然後嘶吼道：“無月霓裳，妳瘋了！”

    她真的是瘋了。

    否則的化，怎敢在千年之後，逆運“無月神功”，將自己的身體和神光恢復到巔峰狀態。

    她真的以為……這還是壹千年麽？

    “人這壹生，總要瘋壹次。”

    城主的神情淡淡，壹點兒都不在意。

    “更何況，千年之前，我早就瘋了。”

    千年之前，她是無月霓裳。

    千年之後，她只是霸王城主。

    ——這壹點，她自己心裏也清楚得很。過去的時光，是永遠都回不去的哀傷，即使是最強之人，也無法逆轉。

    何況……

    她只是微不足道的神人境而已。

    她能做的，只有日夜落淚。

    淚如劍。

    劍如淚。

    千年壹來，她壹直在等待。

    只是等待那個，淚如天傾的日子！

    鐵癡獸無語。

    太久沒有打交道，他倒是忘了。

    無月霓裳，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別人或許會因為保護城市，而不動手。她不會。

    ——這個世界上，沒人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麽。

    “不過即使如此，妳以為就能勝過我了麽？”

    鐵癡獸仍然不懼，“無論如何，妳也不可能突破神人境第六重的局限，與我還是在壹個境界。妳就算是耗費精神和壽元，想殺我也不是那麽容易。”

    話雖這麽說，他到底還是露了怯。

    之前他想壓倒城主，如今卻只是想不被殺而已。

    “那麽，妳試試就知道了。”

    城主神色不變，“反正，我也沒打算讓妳有機會逃跑。”

    敢在這個日子來搗亂的，當然只有死。

    鐵癡獸面色沈了下來。

    “城主是打定主意，要和我過不去了？”

    這到底是撞了什麽邪？

    誰知道會碰上逆運無月神功的城主？瘋子果然是無法預測的！

    “誰叫妳受人挑唆，自己來找死？”

    城主聳了聳肩：“也只能怪妳自己。”

    鐵癡獸面色凝重，知道已經無可避免，大吼了壹聲，深吸壹口氣，胸膛鼓起，整個人都像是皮球壹樣膨脹，皮膚上長出閃爍寒光的尖刺，就像是刺猬壹樣。

    ——從來不想壹開始就發壓箱底的絕招。

    ——但是，沒辦法了。

    與此同時，棄劍山莊。

    楚火蘿等人，嚴陣以待。

    轉生使者，已經不遠。

    雖然還未到約期，還有兩三日路程，但殺意已經撲面而來。

    神人境第六重，宛若天災。

    之前神境六階的聶馬兒行進之地，便是寸草不生，許多人連逃跑都來不及。

    如今轉生使者路上並不殺戮，又不緊不慢，但逼人的殺氣傳來，首當其沖之人根本擋不住，只能紛紛散開，棄劍山莊前的大路，早就成了白地。

    倒是棄劍山莊本身，還是巋然不動。

    劍氣撲面——

    ——如清風拂過。

    周圍的樹木叢林，乃至於山石土丘，全都像是被颶風刮過壹般，留下了深深的痕跡。

    “這人的劍氣宏大剛正，倒是有幾分意思。”

    沈振衣慢條斯理地擦拭身體，壹邊還好整以暇地評價。

    “只可惜，格局還是太小了點。”

    房外，楚火蘿噗嗤笑了。

    她低聲對龍郡主道：“師父誇人的時候，總會有個轉折，妳發現沒有？”

    開口總是好的，但後面總有個“但是”、“可惜”“不過”，那就大打折扣了。

    龍郡主憋著笑：“師父既然這麽說，顯然是不怕那什麽轉生使者了。”

    這人的劍氣鋪天蓋地而來，楚火蘿三人本來還是很緊張，但沈振衣連手指都沒動壹下，那劍氣在棄劍山莊門口銅劍之前便停了下來，仿佛被切分成兩半，又如同巖石劈開水流。

    ……這劍氣，根本威脅不到棄劍山莊。

    這壹場隔著萬裏的交鋒。

    已經是轉生使者輸了半籌。

    轉生使者也感覺到了。

    “有趣……”

    他的嗓子沙啞，背在身後的劍，無風自動，在劍鞘中急不可耐的晃動，發出鏗鏘之聲。

    “妳也寂寞了麽？”

    轉生使者幹澀的笑著。

    “我本以為，整個霸王城中，只有那壹柄劍，才值得妳出鞘。”

    “想不到……居然還有另壹柄劍。”

    “有趣，實在似乎太有趣了。”

    他的目光望著遠方，日光如火，照著蒼茫大地。

    在他面前，壹道長長的裂痕延綿萬裏，這是凝聚的劍意，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擋。

    “再等壹會兒……”

    他低聲呢喃，仿佛是在安慰：“只要再等壹會兒，妳就能遇到妳的敵手了。”

    轉生使者反手撫摸劍鞘，宛若溫柔地撫摸情人。

    劍，暫時安靜下來。

    濃雲密布，開始遮擋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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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五章 這女人為什麽？

“鐵癡獸好像停住了。”

    在足夠遠的遠處。

    駱大天王與黑澤軍師在說話，他們是策劃的幕後黑手，正期待著這壹幕大戲上演。

    “似乎是城主出手了。”

    黑澤軍師神情嚴肅。

    “城主的行為，永遠都是不可預料——不過不管如何，城主最多也只能攔住壹人而已。”

    這也是為什麽他們找了兩個神人境第六重高手的原因。

    正常邏輯來看，城主應該裝作不知，但若是城主要出手，有壹人牽制，另壹人也應該能輕松滅了棄劍山莊。

    “轉生使者的劍氣無雙，棄劍山莊應該寸草不留。”

    駱大天王嘿然冷笑：“不過我都覺得奇怪，城主要出手，怎麽也該去攔住同樣以劍成名的轉生使者，居然選了鐵癡獸，也是奇怪。”

    ——霸王城的人都知道城主是劍癡。

    淚之劍與轉輪劍氣哪個更強，想來城主應該也想要知道答案。

    黑澤軍師不以為然：“不管怎麽說，鐵癡獸是獸心人，舉城皆敵，城主再怎麽劍癡，終究要以對付兇獸的大局為重。”

    “總之，結果不會改變。”

    他對自己的計劃信心滿滿。

    鐵癡獸正與城主對峙。

    他的氣息攀升至最高，整個人如同壹個球也似，渾身有尖銳的利刺，早已不成人形。

    四面的泥土巖石不斷崩塌，被那尖刺釋放的勁氣撕碎，若是有人進入他氣勢籠罩的範圍，恐怕早就千瘡百孔。

    而城主兀自不動。

    她的劍微微顫動，如同水面，折射了壹切攻擊。

    “無月霓裳，妳今日真的要見個高低麽？”

    鐵癡獸低沈嘶吼。

    “既見高低，亦分生死。”

    城主紅唇之中，吐出的言語卻冰冷無情。

    “快壹點。”

    “我趕時間。”

    她壹點兒都沒有給鐵癡獸面子。

    吼——

    鐵癡獸終於暴怒。

    他並不願意與城主性命相拼，但她都如此狂妄開口，他再不有所反應，那他獸心人南域第壹高手的面子何存？

    “斬！”

    “滅！”

    “化！”

    “螺！”

    “舟！”

    隨著呼喝聲，鐵癡獸的身軀飛速轉動起來，尖刺釋放的勁氣化作湍急的氣流，又宛如收割人命在空中揮舞的彩帶，任何東西只要稍壹觸碰，就崩潰粉碎！

    壹出手便是絕招，鐵癡獸知道對方既然逆運無月神功，那動手必然便是地動山搖風雲變色，自己也毫無保留實力的機會。

    “不過如此。”

    城主輕蔑壹笑，手足不動，就見淚之劍大放光芒。

    壹劍，可破萬法！

    ——雖然無論如何，也比不上那個人的驚艷，但是區區這鐵癡獸，卻絕不足以阻擋她的劍鋒！

    破！

    劍光大盛，化為美人，美人垂淚，人頭落地！

    壹劍傾人城！

    劍光的美麗，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鐵癡獸的斬滅化螺舟在這尖銳鋒利的劍氣面前，就像是朽木腐土，剎那間土崩瓦解！

    “這麽……”

    鐵癡獸雙目發直，他想象過城主現在的巔峰狀態，自己或許不是對手。

    ——但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對方居然輕描淡寫的壹劍，便能破了他苦研數百年的絕學！

    退！

    他腦海中，第壹個反應便是如此。

    什麽高手的驕傲，武者的自尊，在保命面前，壹切都變成了夢幻泡影。

    活著才最重要！

    這是他這麽多年總結出來最重要的壹條原則。

    他飛速旋轉起來，就像是壹顆流星，剎那間逆向而行。

    “這時候想走，不嫌太晚了嗎？”

    城主輕叱壹聲，劍光就如附骨之疽，追著鐵癡獸而去。鐵癡獸退得快，她的劍光追得更快。

    “不準跑！”

    “妳再跑……我就要慢了！”

    她叱喝著。

    鐵癡獸完全聽不懂城主在說什麽。

    ——不管如何，他都得先跑才行。

    不跑，難道還站在原地等死麽？

    就連他的斬滅化螺舟在對方的劍光下壹秒鐘都撐不住，他憑什麽與這女人對抗？

    ——多年不見，這女人變得更強。

    或者說……他從未見識過逆運無月神功，達至巔峰的城主！

    但這壹門功夫，不是拼命的武學嗎？

    這女人和自己何仇何怨，何至於拼到此地步？

    難道說……

    鐵癡獸心目中突然有壹種荒唐而可怕的想法。

    那位棄劍山莊的沈三公子，並不是如他們所想的簡單人物？所以無月霓裳這女人，也會為了他不顧壹切？

    ——這壹趟，是來錯了麽？

    他心中懊悔不叠，退得更快。

    此時。

    轉生使者仍然在前進。

    他距離棄劍山莊已經不遠。

    遠遠的，能夠看到白塔的尖。

    ——這是按照當年的規制，在山谷中重建的白塔，壹樣在月眼下閃爍著神秘的光芒。

    轉生使者的神情肅然，不再向之前那麽輕松，每前進壹步，仿佛都承擔著巨大的壓力，甚至胸膛微微欺負，微霜的鬢角見汗。

    “轉生使者，必然能夠擊殺沈振衣。”

    萬裏之外，黑澤軍師仍然充滿了信心。

    “此人不但是神人境第六重，劍法也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整個南域，若是論劍，除了我們城主之外，這位轉生使者必然能夠排得上字號。”

    “他的劍法如堂堂之陣，以勢壓人，便是千軍萬馬，也難當他壹劍。”

    “若是修為與他相當，或許還可以輾轉騰挪，尋找變數，但碾壓比他境界低之人，簡直就是秋風掃落葉！”

    棄劍山莊，何足道哉！

    “當年他以壹人之力，絞殺十萬兇獸，名震天下。那才真正是壹劍可當百萬師。沈振衣的名聲不過是吹出來的，與他相比，便如螢火比之皓月！”

    轉生使者聽不到這些話。

    如果他聽得到，大概第壹反應，便是——

    ——慚！愧！

    愧！不！敢！當！

    他的腳步越來越艱澀，無堅不摧的劍氣似乎失去了作用，也無法再保護他。

    只是憑著壹腔傲然，他才能保持前進，神光近乎要離體，渾身上下都開始感覺到割裂壹般的痛楚。

    ——甚至眼前的景象，都開始模糊。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轉生使者也在問自己。

    恐懼、屈辱、憤怒，負面的情緒包圍了他。

    自他學劍以來，從未如此沮喪。

    ——因為，他仿佛看見了，無法逾越的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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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六章 還是慢了壹步？

轉生使者學劍，已逾三百年。

    他原本只是貧家少年，因為劍道的天賦，被滅生堂看中，收納為內弟子培養。

    因為得了轉輪劍氣秘傳，他百年之內，便成長為神人境高手，後來更成為滅生堂南域數壹數二的強者。

    這百余年來，他精修劍術，自覺更有精進，時常有與天下英雄爭鋒的念頭。

    霸王城主無月霓裳成名千年，他壹直想要與之壹會。

    ——這也是他答應黑澤軍師，願意出手的原因之壹。

    如果有機會，說不定能與霸王城主壹戰。

    他信心滿滿，興致勃勃，踏入霸王城，傲視天下。

    ——但現在，他卻在掙紮。

    他壹直在掙紮。

    從萬裏之外，轉生使者就感覺到了壓力。

    劍的壓力。

    他浩蕩的劍氣宛如飛瀑怒潮，千裏而下，無人能當。

    ——但他卻發現了異數。

    棄劍山莊作為他劍氣的目標和終點，卻根本沒有受到什麽傷害。

    ——這簡直不可思議。

    原本轉生使者就是想在千萬裏之外就造成巨大的壓力，讓棄劍山莊自潰，這才顯得他的本事。

    沒想到……沈振衣果然有幾分能耐，怪不得能成為滅生堂都擔憂的變數。

    於是他收緊了劍氣，想要壹舉摧破山莊。

    然後……他就遭到了驚濤駭浪壹般的反擊。

    棄劍山莊對轉生使者的劍氣，原本是無視。

    但當他開始挑釁的時候，壹道如驚虹的劍氣便沖天而起，籠罩前程！

    他頓時舉步維艱。

    這怎麽可能？

    轉生使者懵了，棄劍山莊之中，只有幾個神人境第五重的武者，能對他怎樣，怎麽可能釋放如此強大的劍意？

    他只知道咬牙切齒前行，根本無暇去想。

    木然。

    艱難。

    這壹場交鋒，無聲無息。

    誰也不知道，來殺沈振衣的轉生使者，已經陷入窘境與劣勢之中。

    “這人，有點拘泥不化。”

    沈振衣披上了外衫，緩緩走出門外，望著天上群星。

    “師父妳說誰？”

    楚火蘿詫異。

    她瞧見天邊有白色金氣，偶然有火光閃過。

    實在不知道師父是在說誰？

    這個時候，轉生使者終於奔進了棄劍山莊千裏之內，他氣喘籲籲，腰也彎了下來，雙目發直，口中念念有詞，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還要……前行……

    盡管他已經影影綽綽明白，他已經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強敵，但他不肯服輸。

    “愚蠢啊。”

    沈振衣嘆息，“我是在說那個什麽使者。”

    他當然循例記不得這些人的名字。

    楚火蘿撇撇嘴：“什麽狗屁轉生使者，居然敢來挑戰師父，當然是蠢得無可救藥。”

    “不是。”

    沈振衣搖了搖頭。

    目視前方。

    轉生使者漸漸出現在地平線上，他身體搖晃，步履蹣跚，仍舊是不顧壹切地向前走。

    ——這才是愚蠢。

    武者不可能不與人動手，想活下去，最重要的就是量力而行。

    不自量力。

    那就很可笑了。

    轉生使者還在往前。

    壹步。

    壹步。

    面前景象模糊，他只看得到棄劍山莊門口的銅劍。

    陰影，籠罩於他的頭頂。

    沈振衣忽然轉身。

    “怎麽了？”楚火蘿問。

    明明人來了，沈振衣去卻要走？

    雖然看不起這位轉生使者，也不至於這樣吧？

    “他已經死了。”

    沈振衣輕輕嘆息。

    “啊？”

    楚火蘿與龍郡主壹起驚詫，不明所以。

    這人還沒動手，就已經死了？

    話音未落，就見轉生使者走到銅劍下，猛然擡頭，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雙目之中卻流下淚水。

    他雙目瞳仁無神渙散，望向夢劍小築的方向，伸出右手，口中嗬嗬叫了兩聲，旋即壹頭栽倒。

    ——再無聲息。

    他背上的劍，寸寸斷折，化為鐵灰！

    “怎麽回事？”

    楚火蘿驚奇大叫，不敢置信。

    這什麽鬼，氣勢洶洶來挑戰，然後走到門口——

    ——就！死！了！

    這人是猴子請來的逗逼嗎？

    楚火蘿只想吐槽。

    “其實，他走到千裏之外，就應該回去了。劍心不穩，還要強自沖前，爭強好勝乃至油盡燈枯，實在是讓人可嘆可笑，我還是高看了他。”

    沈振衣聳了聳肩。

    妄人。

    不值得多說。

    知其不可而為之，是壹種勇氣，但至少要用在合適的地方。因為驕傲和愚蠢，白白的丟棄性命，本身就是對劍的不尊重。

    他的劍，最後也背棄了他，這就是結果。

    這麽……簡單？

    楚火蘿與龍郡主瞠目結舌，他們想過神人境第六重的高手並不能給沈振衣造成什麽威脅，但也沒有想到，死的那麽容易。

    “該死！”

    霸王城主無月霓裳忽然狠狠地跺了跺腳。

    她的劍光，即將追上倉皇脫逃的鐵癡獸，但還差那麽壹點。

    ——而就差那麽壹點的時間。

    前往棄劍山莊的那壹股劍氣，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也就是說。

    轉生使者，已經死了。

    ——當然也可能是跑了，但無月霓裳根本沒考慮跑的可能性。

    總而言之，自己解決鐵癡獸，終究還是慢了壹步。

    “都怪妳跑！”

    她恨恨地揮出壹劍！

    不跑能行嗎！

    鐵癡獸叫苦不叠，自己到底倒了八輩子的黴，才遇上這個瘋女人！

    難道還要我站著給妳砍嗎？

    他只恨爹娘沒生八條腿，運足神光逃跑，倒也是風馳電掣，可惜城主的劍光，始終不離他後心左右。

    “討厭！”

    無月霓裳大叫，劍光陡然變長，如鬼魅壹般再進三尺。

    嗤！

    劍光穿透了鐵癡獸後心。

    鐵癡獸大叫壹聲，滾倒在地，滿臉不敢置信。

    ——明明……已經在安全距離之外了啊？

    怎麽會？

    他嘴唇囁諾，卻壹個字都說不出來，只湧出破碎的內臟與鮮血。

    “被逼出了絕招，還是慢了壹步。”

    無月霓裳根本沒多看漸漸死去的鐵癡獸壹眼，目光只轉向遠方，仿佛穿透了巖石和泥土。

    她的目光，瞧向棄劍山莊的方向。

    “真是……厲害啊……”

    無月霓裳輕輕嘆息，眉頭緊蹙，轉身就走。

    在她身後鐵癡獸的身軀逐漸冰涼，被掩埋在巨石與泥土之下，雙目圓睜，始終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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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七章 這樣是對付不了他的

無聲無息。

    終結。

    兩名神人境第六重高手，挑戰棄劍山莊，轟動整個霸王城。

    但最後的結果……卻是沒有結果。

    鐵癡獸根本沒有出現在棄劍山莊——他被深埋地底，恐怕千萬年也沒人知道他的結局；

    至於轉生使者，他倒是走到了棄劍山莊門口的銅劍下。

    然後，死了。

    心力交瘁，油盡燈枯而死。

    死得莫名其妙。

    這……也未免太虎頭蛇尾了吧。

    萬裏之遙，黑澤軍師與駱大天王目瞪口呆，面面相覷。

    ——這到底是什麽鬼？

    “鐵癡獸被城主攔阻，死在城主手裏，這也就罷了。轉生使者是怎麽回事？”

    黑澤軍師沒了平日的城府，暴跳如雷，面目猙獰。

    堂堂絕世劍客，居然這麽莫名其妙死在人家門口？

    這是巧合？

    駱大天王苦笑：“或許是身有暗疾，這才會……”

    他也知道這理由太牽強，但除此之外，還能怎麽解釋轉生使者的死亡？

    “怎麽可能！”

    黑澤軍師咆哮：“別說神人境武者了，只要壹旦修為足夠，便能對自身的情況了如指掌，豈有得了必死的病，還要去與人動手的？”

    真人境武者便可以內視，自身每壹寸肌肉臟腑有何變化，都能壹清二楚，真有什麽致命的暗疾，豈會發現不了？

    更何況轉生使者已經是神人境第六重。

    “如果是這樣……”

    駱大天王的面色卻越發凝重：“軍師，妳不覺得棄劍山莊，未免就太可怕了嗎？”

    黑澤軍師陡然僵住。

    他之前只是在憤怒事之不諧。

    駱大天王這句話，卻讓他陡然感覺到了恐懼。

    從心底生出了壹股涼氣。

    ——如果轉生使者不是死於意外的話……

    ——他是怎麽死的？

    如果沈振衣能夠無聲無息地殺死壹位神人境第六重高手，那他本人的實力，又到了何種程度？

    黑澤軍師渾身顫抖起來。

    他平時素來以智謀多端而聞名，但在這種窘境中，突然覺得束手無策。

    反而是駱大天王眼眸中閃著壹線微光。

    他若有所思。

    棄劍山莊，後山。

    司馬幽面若白紙。

    他沒有親眼見到轉生使者的死亡，但他看到了這位神人境第六重高手的屍體。

    僵硬、冰冷，像是不值錢的木塊。

    楚火蘿吩咐弟子找地方埋了，沒有任何特殊之處。

    轉生使者出手，是他親自暗中上書，請滅生堂務必協助，但萬萬沒有想到，即使是神人境第六重高手，都奈何不得棄劍山莊！

    沈振衣到底有多強的實力？

    ——想起之前還算計過沈振衣，司馬幽只覺得渾身發冷，汗透重衣。

    對方真是手下留情了，否則吹壹口氣，就能讓他化為飛灰！

    沈白鶴站在他對面，似笑非笑。

    “不必擔心，這早在我意料之中。”

    他的態度倒是鎮定得很。

    “意料之中？”

    司馬幽陡然擡頭，不敢置信地看著沈白鶴，難道這位不起眼的大公子，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否則的話，怎能預料到沈振衣居然能夠對付神人境第六重？

    “妳誤會了。”

    沈白鶴讀出了司馬幽的弦外之音。

    “我只是對老三有信心。”

    他淡淡笑著，像是壹只狐貍：“我家老三壹直是這樣，這種程度的壓迫，對他來說是沒有用的。”

    沈白鶴已經試過無數次，也失敗過無數次了。

    從九幽之地開始，八大高手圍攻沈三公子，到請出百年老怪五劍先生，進入八修世界，借重十二劍樓之力，無壹不在沈振衣面前鎩羽而歸。

    他的結論就是，僅僅做到這樣，遠遠不夠對付沈振衣。

    “只不過，妳們還不會相信，所以我才讓妳們試試。”

    沈白鶴的語氣雲淡風輕。

    仿佛區區壹個神人境第六重高手，也不過是他手中的壹枚棋子而已。

    司馬幽沈默。

    他與沈振衣打的交道還不算多。

    但也已經能夠感覺到沈三公子的神奇之處。

    每每在不可能的時候，他就會表現出不可思議的超越力量。

    仿佛這世上，沒有什麽東西可以將他難倒。

    或許……真的還是自己太托大了。

    就像之前依賴司馬家，這壹次將希望寄托在轉生使者身上，自己終究還是太年輕。

    司馬幽緩緩將目光轉向沈白鶴。

    這位棄劍山莊大公子壹點兒都不著急，看來胸中早有腹案。

    “大公子，要對付令弟，天下間恐怕只有妳最有經驗。”

    “那麽，就要請大公子不吝指教，到底我們該怎麽辦？”

    天空中浮雲掠過，有寒鴉驚起，在無垠高空，化作壹排黑點。

    沈白鶴微笑。

    “耐心。”

    他只說了兩個字。

    兩大神人境第六重高手挑戰之事，就這樣告了結局，但此事余波，卻遠遠沒有結束。

    歐陽絕知道城主出手，瞠目結舌，急急趕來。

    ——城主終於沒有再在山谷中閉關，而是回到了府內靜坐。

    “城主。”

    歐陽絕進府，頓時感覺到壹股如有實質的殺氣與壓力，心中壹凜，低頭恭敬施禮。

    她沒有再套在黑衣中，也沒有擋住容貌。

    赤色衣裙，宛若火焰燃燒。

    ——已經多少年，沒有見到城主這個樣子了？

    歐陽絕有些恍惚，也有些惶恐。

    “嗯。”

    城主微微點頭。

    她的劍，仍舊插在面前，鋒刃閃爍寒光，還有隱隱的血腥氣。

    “我的劍，比他還是差壹點。”

    她喃喃自語。

    歐陽絕發怔。

    他不懂城主在說什麽。

    不是幹凈利落地斬殺了鐵癡獸麽？怎麽會說劍還差壹點？

    他自以為對城主的壹切都了若指掌。

    ——但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對於力量，他根本壹無所知。

    “城主的意思是？”

    歐陽絕硬著頭皮問了壹句。

    城主瞥了他壹眼，搖頭：“妳不必知道。”

    難得的話多，但反而從她口中，得不到任何訊息。

    歐陽絕苦笑。

    他感覺到自己與城主之間，仿佛起了壹道高墻。

    這就是力量的隔閡——早在數百年前，他就應該明白的。

    他嘆了口氣，稟告正事：“兩大神人境第六重高手攻城之事，玄天城派人來垂問，月內應該便能到了。城主大約要接見壹下，給個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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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八章 玄天城特使

玄天城，乃是萬城之祖。

    也是七傷世界的中心。

    ——或者說，是七傷世界，人類的中心。

    這是秘法大匠最早鑄造的城池，也是人類真正的高手聚居之地，可以說是對抗兇獸的最後希望。

    雄踞中央之地，掌控天下萬城。

    就算人類的榮光早已逝去，但提起玄天城，仍然會有壹種自豪。

    傳說之中，玄天城甚至有直達人類極限的高手。

    ——神！人！境！第！九！重！

    “玄天城的人，來這兒幹什麽？”

    即使是無月霓裳，聽到玄天城之名，也不由皺了皺眉頭。

    這是連她都無法對抗的龐然大物。

    歐陽絕聽出她語氣中的不耐，苦笑道：“這次兩名神人境第六重高手來霸王城挑釁，玄天城也覺得有問題，所以派了特使來調查……”

    “調查又有什麽用？”

    無月霓裳搖頭：“等他們調查出結果，黃花菜都涼了。”

    玄天城距離遙遠，鞭長莫及。

    不說別的，他們壹個月之後才到。

    如果鐵癡獸與轉生使者沒有死，霸王城可能已經被碾過壹次又壹次了。

    “話雖如此……”

    歐陽絕無奈：“但畢竟是玄天城的特使，城主終究還是要出面接待壹下……”

    “知道了。”

    無月霓裳心不在焉。

    她關註的焦點，根本就不在這上面。

    “棄劍山莊現在如何？”

    這才是城主在意的事實。

    ——歐陽絕瞳孔收縮，眼角的細紋快速地抖動了幾下。

    他無法理解城主對棄劍山莊的關註——他搞不清轉生使者為何會死在棄劍山莊門外，心中也就更加惶惑。

    不過歐陽絕還是老老實實回答無月霓裳的問題。

    “棄劍山莊壹片風平浪靜，那位轉生使者的死，似乎沒有任何波瀾。他們的膽子也夠大的。”

    光憑這壹點，歐陽絕就很佩服沈振衣。

    壹個神人境第六重高手死在山莊門口，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妳總得慌壹下吧？

    “能有什麽波瀾。”

    無月霓裳沈下臉：“妳剛才說，玄天城的人要來？可知是什麽人？”

    歐陽絕點頭道：“按照慣例，應該是南方巡守特使葉宗昌。”

    要調查神人境第六重高手的事，玄天城派來的人也不能太弱。

    不過在南方的體系中，也就只有南方巡守特使葉宗昌的修為最高，早就是神人境第六重的高手，身份也合適。歐陽絕得到的消息，便是他來霸王城垂詢。

    “好。”

    無月霓裳想了想道：“從今日開始，壹直到葉宗昌抵達，我要繼續閉關。等他到了，妳安排他去棄劍山莊，我們壹起在那裏見面。”

    什麽？

    歐陽絕吃了壹驚。

    此事確實與棄劍山莊有關，但無論如何，怎能讓葉宗昌與城主兩人都紆尊降貴？

    難道不應該召沈振衣來城主府麽？

    “這樣……合適麽？”

    他猶豫了壹下，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

    “就照我說的做。”

    無月霓裳不打算解釋，歐陽絕面色壹冷，也只能點頭應承。

    棄劍山莊之中，確實是壹片風平浪靜。

    當然楚火蘿等人對於轉生使者到底怎麽死的還是很好奇，對於沈振衣這種千萬裏之外取人性命的本事，表示很想學。

    “其實也不難。”

    沈振衣倒沒隱瞞。

    “不過只是將對劍意的理解釋放，籠罩周圍。妳們也可以做到，就像當初在八修世界秘境中的滄瀾秘庫，妳們可還有印象？”

    那裏也是劍意四溢，如果修為不足，強行修行感悟，就有可能會魂飛魄散。

    “棄劍山莊之前也都差不多，只是他劍意的理解不如我，偏要不肯認輸，強行參悟，那自然是油盡燈枯了……”

    沈振衣並不同情他。

    這屬於沒有自知之明。

    說起來簡單，做起來也太難了吧！

    妳要有足夠浩瀚玄奧精微的劍意可以放出來，要讓人理解不了，強行參悟還會耗盡心神——這得多高的境界？

    楚火蘿想了壹下，覺得自己或許再練壹千年的劍，能夠有這種效果……

    總而言之，短時間之內是不用學了。

    廣聖君來訪，對於轉生使者的死也是充滿了好奇，當然從沈振衣這裏，他得不到什麽明確的答案。

    ——不過他帶來了重要的消息：“大長老有口令，說是月內，玄天城的南方巡守特使葉宗昌會來棄劍山莊，問詢神人境第六重高手侵襲霸王城之事。”

    “介時，城主大人也會來此。”

    他壓低了聲音。

    對於霸王城主，長老會的人都有高山仰止的感覺。除了歐陽絕以外，其余諸位長老，也不過只能遠遠看著城主的背影——與城中普通人也沒多大區別。

    所以聽說城主要駕臨棄劍山莊，他們倒是比沈振衣還要激動得多。

    “哦？”

    沈振衣卻不為所動。

    “那就來吧。”

    他雲淡風輕，根本不在乎誰去誰來。

    楚火蘿倒是很好奇，她悄悄問廣聖君道：“城主是個什麽樣的人？聽說劍法城中第壹，妳見過嗎？”

    ——第壹，楚火蘿當然是不承認的。

    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比師父更厲害吧？

    不過這位城主大人非常神秘，她如今身為內城長老，卻到現在還沒見過城主壹次。

    ——理論上來說，成為長老之後應該要拜見城主壹次，這本是慣例，不過在霸王城，似乎早就有將這個慣例取消的慣例。

    “城主……”

    廣聖君想了想，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城主的劍，從來就沒有全力出手過，因為年紀已經很大了……”

    千年之前，城主便已經守護著霸王城，即使是對於神人境第六重的強者來說，這個壽元也未免太長了壹點。

    廣聖君所見的城主，也只有揮舞著淚之劍，斬殺兇獸的英姿。

    “出手從來沒有第二招。”

    任何強悍的兇獸，都會成為淚之劍下的亡魂。

    遙想城主的風姿，廣聖君也不由意動神搖。那樣的劍，是他平生所僅見，也是明白自己壹生都不可能望其項背。

    “還是這麽兇殘……”

    沈振衣輕聲嘀咕了壹句。

    ——不過，誰也沒有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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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九章 上門質問

“霸王城。”

    在荒野的遠處，壹個衣著襤褸的中年人提著半壺濁酒，瞇縫著眼睛看遠處恍惚迷離的城墻。

    這座精鐵雄城雖然殘舊，但遠看仍舊雄偉。

    在南域的城池中，這座霸王城並沒有太重要的地位，畢竟位置相對偏遠，規模也就只是中等。

    ——但即使是玄天城南域巡守，也不能小覷這座城池。

    ——因為，這裏的城主是無月霓裳。

    千年之前的神人境第六重強者。

    “師父，那位無月城主，真的有這麽強麽？”

    在中年人身邊，壹個黑瘦的少年滿目不以為然：“為什麽我們要對他們這麽客氣？”

    中年人笑了笑，疲倦的眼神中閃過壹絲利芒。

    “當然強。”

    他的語氣蕭然。

    “當初她成就神人境第六重的時候，驚才絕艷，年少得誌，比妳現在的年紀還要小呢……”

    少年吃了壹驚，反問道：“她那麽早突破神人境第六重，為何不去玄天城？”

    年紀越輕，提升越快，便會被視為人類的武道種子。

    如果無月霓裳真的在他這個年紀，甚至比他還年輕的時候便已經突破了神人境第六重，玄天城的選王侯們，怎麽會註意不到？

    中年人黯然嘆息。

    “她自己不願意去。”

    千年之前，此事還甚為轟動。

    無月霓裳當時既美且強，本是選王侯挑中的重點人選，可惜她脾氣固執，死活不肯離開霸王城，這讓玄天城選王侯們也是無可奈何。

    “不肯去？”

    少年吃驚地瞪大了眼睛。他費了多少努力，經過萬裏挑壹的選拔，才好不容易能夠踏入玄天城。

    他無法想象，居然會有人放棄唾手可得的機會？

    這叫那些拼命努力的人，情何以堪？

    “為什麽？”

    他執拗地向師父詢問。

    中年人繼續嘆氣。

    “她壹直說，她有壹個要等的人。”

    “只有等她勝過此人，她才會去玄天城。”

    ——少年人，都有好勝心。

    壹開始的時候，選王侯們都能理解，能夠給無月霓裳以耐心。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壹天壹天，壹年壹年。

    數百年乃至上千年過去，無月霓裳等的人還是沒來。

    她也從驚才絕艷的天才，變成了讓人扼腕惋惜的人物。

    這個中年人，正是玄天城南域巡守特使葉宗昌。

    他來此，是為了調查滅生堂與獸心人組織同時出壹名神人境第六重高手，去對付霸王城中壹個無名小卒之事。

    ——最讓人疑惑的，是這兩個神人境第六重高手，全都無聲無息地死在了霸王城中。

    他們到底是怎麽死的？

    這個疑問，玄天城也必須得弄清楚。

    如果說都是無月霓裳做的，那她的實力，似乎還要超過玄天城的掌握。

    對此，葉宗昌其實憂心忡忡。

    他是老壹代的高手，當年無月霓裳鬧出的動靜，他也曾親身經歷。

    這壹次來，他有不祥的預感。

    相比之下，葉宗昌的弟子小夜魂反而是有點兒初生牛犢不怕虎。

    這少年小夜魂，乃是他的親傳弟子，從小受到全力培養，考過入城試，成為玄天城選王侯挑中的武道種子，如今實力已經不在他之下。

    小夜魂剛好這次來南域拜見師父，聽說師父要執行調查的任務，死乞白賴地要跟著。

    葉宗昌無奈，也只能帶著他，但千叮嚀萬囑咐，萬萬不能惹禍。

    ——可惜小夜魂似乎不以為然。

    即使是千年前的前輩，他也並不放在心上。

    “蹉跎千年，就算天資絕頂，現在也是個廢人了。”

    他這樣認為。

    “師父不必擔心，壹切有我！”

    葉宗昌苦笑：“妳也不要如此囂張，鐵癡獸與轉生使者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們都在霸王城中折戟沈沙，我們也不能不小心。”

    這兩人死的蹊蹺，各方面勢力都是疑惑萬分。

    小夜魂聳肩道：“不管怎麽樣，霸王城也仍然是玄天城屬下，那無月霓裳再厲害，也得規規矩矩，她要是有什麽妄念，我可饒不了她！”

    他壹直在玄天城中修行，自然壹切以玄天城為準則。

    葉宗昌只是搖頭，他常年在外，自然知道如今局勢糜爛，縱然玄天城能夠羈縻眾城，但各方的關系，到底不是那麽緊密。

    何況這件事本來就奇怪。

    滅生堂與玄天城也有合作，如今聽說也有人前往玄天城質問，要讓長老們拿出壹個交待。

    這件事敏感得很，葉宗昌只覺得自己被放在架子上烤著，找不到什麽應對之法，可不像小夜魂這麽輕松。

    “總而言之，先到了那什麽棄劍山莊再說吧。”

    他皺起眉頭，實在不行，他就打算把那棄劍山莊當作棄子。

    ——總而言之，上頭傳下來的壓力，他解決不了。

    無月霓裳深不可測，他也得罪不起。

    算下來最好欺負的，也就只有這壹家棄劍山莊了。

    葉宗昌心裏早就做好了這樣的盤算。

    他們慢慢悠悠，壹路往霸王城行去。

    同壹時期，滅生堂、獸心人等各大組織的目光，也投向了南方這做偏遠的城市。

    兩大高手莫名其妙死了，他們身後的勢力，也必定要搞個清楚明白，不能就這麽算了。

    ——獸心人組織也就罷了，畢竟他們與玄天城交惡，處於完全相反的立場。滅生堂卻與玄天城有合作，他們派出了專使，分別往玄天城與霸王城了解情況。

    棄劍山莊作為風眼，反而是風平浪靜。

    沈振衣照舊優哉遊哉，就連楚火蘿等弟子，也沒多少擔心。

    ——神人境第六重的高手都殺了，她們還怕什麽？

    師父……無所不能！

    當務之急，倒是將自身的武學再提升境界，以後才好為師父分憂。

    抱著這樣的念頭，楚火蘿也加緊了練劍。

    這壹日，她正在山莊門口，銅劍之下，參悟沈振衣與轉生使者遺留的劍意，想將其融入自身武學，找到突破神人境第六重的機會。

    正當她若有所悟，吞吐劍氣的時候，就聽壹個譏誚的聲音響起。

    “師父，這女子的劍氣好弱，這便是棄劍山莊的本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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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章 絕密情報

這種挑釁的話語，楚火蘿已經很久沒聽到了。

    現在霸王城中，早沒有人敢來找棄劍山莊的麻煩，畢竟這是有四個長老坐鎮的超級勢力，早就是五級宗門，這都不用比不用評……

    除了城主之外，除非長老會所有其他人能聯合起來，否則誰能壓棄劍山莊壹頭？

    這種情況之下，又有誰來太歲頭上動土？

    楚火蘿不樂，轉頭看去，就見壹個黑瘦少年神態倨傲，雙手抱負胸前，冷冷地瞧著他，帶著不屑的神情。

    “妳是誰？我劍氣怎麽樣，關妳什麽事？”

    她可不是省油的燈。

    來者當然是小夜魂，他跟著葉宗昌來到棄劍山莊門口，本想要擡出師父的招牌登堂入室，但葉宗昌非要在周圍看看，他也就百無聊賴地鉆到了門口，正好瞧見楚火蘿練劍，忍不住便出言貶損。

    如今聽楚火蘿反駁，他更是惱火：“妳這劍氣不倫不類，我怎麽就不能說妳了！”

    楚火蘿的劍氣還是以元磁之力為根基，融合各種劍意，難免駁雜不純。

    她本在修煉之中，又是走自己的劍道之路，這種情況本是尋常，但被壹個陌生人指摘，自然心中不快。

    “妳是什麽人，敢來我們棄劍山莊撒野！”

    楚火蘿氣鼓鼓地瞪著他。

    葉宗昌此時走了過來，聽楚火蘿氣勢洶洶，眉頭壹皺，冷笑道：“我早就聽說棄劍山莊之人跋扈，沒想到才剛到山門就能親眼得見，不過只是區區五級宗門，哪裏來這麽狂妄的底氣！”

    他壹開始就對棄劍山莊的印象不好，覺得都是他們搞出來的麻煩。尤其是滅生堂這邊的壓力，讓他也焦頭爛額。

    最簡單打字，本來就是讓棄劍山莊當替罪羊，將他們交給滅生堂處置，此事也就了了。只是葉宗昌為人還算忠直，覺得兩大神人境第六重高手去挑戰棄劍山莊，必有內情，也不能算是沈振衣的錯，所以還想要調查清楚真相再做打算。

    如今看棄劍山莊這般傲氣，葉宗昌便覺得不快，更對棄劍山莊起了嗔怪之心。

    “哪裏跋扈了？”

    楚火蘿覺得莫名其妙。

    這都哪兒來的鄉巴佬，自己好好在家門口練劍，壹個少年人過來說三道四也就罷了，這中年人看上去老成，居然也是出口傷人？

    “妳們到底是什麽人？在這兒胡言亂語什麽？”

    她不耐煩地揮手，“棄劍山莊，不歡迎閑雜人等，還不趕緊走。”

    楚火蘿懶得與他們計較，轟走算數。

    “妳……”

    小夜魂氣得漲紅了臉，想要報出身份，好好教訓壹下這個死女人，卻被師父葉宗昌拉住。

    葉宗昌陰沈著壹張臉，顯然也是不太高興。

    遠處，沈白鶴看到了這壹幕，臉上露出壹絲玩味的笑容。

    葉宗昌與小夜魂離開棄劍山莊，在附近找了個地方休息，才落腳，小夜魂便憤憤不平道：“師父，棄劍山莊的人這麽囂張，妳怎麽就這麽算了？”

    葉宗昌搖搖頭，反問道：“妳有沒有想過，兩名神人境第六重高手的死因，是因為挑戰棄劍山莊。但如果棄劍山莊只是壹個普普通通的五級宗門。”

    “他們為什麽要挑戰？”

    這壹點很奇怪。

    這是葉宗昌壹直沒想明白的地方，神人境第六重的高手，幹嘛要和壹個五級宗門過不去？而且明知道霸王城有無月霓裳坐鎮，還要冒這麽大的風險前來。

    相比之下，這兩人折戟沈沙，死在霸王城中，反而比動機更好了解。

    “以神人境第六重的實力，去挑戰那個什麽沈三公子，有點殺雞用牛刀的感覺。”

    小夜魂不屑，也覺得奇怪。

    “這事我們調查清楚，方能動手，否則的話，終歸是名不正言不順。”

    葉宗昌眉頭緊蹙，話雖如此，卻也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兩位，莫非是玄天城的特使麽？”

    正當他們兩人思索之際，就聽有人在不遠處淡淡開口。小夜魂大吃壹驚，差點就拔刀相向，仔細看時，卻見壹個錦袍男子施施然站在山巖上，嘴角含笑，溫文儒雅。

    “妳是何人？”

    葉宗昌伸手攔住小夜魂，沈聲問道。

    他看的出來此人的武學低微，倒是不用放在心上，只要他出手，頃刻間便能要了這人的性命。

    既然如此，就要問清楚才好。

    來人微微壹笑，拱手道：“在下棄劍山莊沈白鶴，參見兩位特使。”

    “棄劍山莊？沈白鶴？”

    小夜魂眼珠子骨碌壹轉：“妳與那沈振衣是什麽關系？”

    沈白鶴苦笑：“我就是沈三公子不成器的長兄。”

    現在棄劍山莊名聲在外，但誰知道沈三公子有個哥哥，山莊有壹位大公子？

    從九幽之地開始，沈白鶴就已經失去了自己的身份。

    他其實……只是壹個透明人而已。

    “沈三公子的長兄？”

    果然葉宗昌都很詫異，玄天城的情報不會那麽詳細，像沈白鶴這樣的人物根本不會提起，更不用說知道他是沈振衣的大哥了。

    ——事實上即使是現在棄劍山莊之中，也還有不少人並不知道沈白鶴與三公子的關系。

    “妳來找我們，有什麽事？”

    葉宗昌微壹沈吟，還是開口質問。

    對方既然認出自己玄天城南域巡守特使的身份，想來是有備而來，那也不必隱瞞。

    反問，便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沈白鶴笑道：“在下知道兩位特使，是為了死在棄劍山莊門口的轉生使者而來。關於此事，在下有絕密情報奉上，還請兩位隨我來。”

    什麽？

    關於轉生使者之死，到現在不管是滅生堂還是玄天城，都是壹片迷糊。

    鐵癡獸可能是被城主無月霓裳斬殺，但轉生使者，實在是死的莫名其妙。

    他到底是怎麽死的，其實也該是葉宗昌的調查重點。

    如果實在調查不出來什麽東西，他才會想辦法將棄劍山莊當成替罪羊交出去，以平復滅生堂與玄天城的關系。

    現在這位沈三公子的兄長來找他，還說有絕密情報，難道他們知道——

    ——這轉生使者是怎麽死的？

    “好，只要妳能說出個所以然，本座自然會酌情考慮妳們棄劍山莊的罪愆。”

    他冷冷開口，神態倨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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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壹章 陷阱！

沈白鶴帶著葉宗昌與小夜魂兩人，壹路穿過隱蔽的小徑，直達棄劍山莊的後山。

    白塔巍峨。

    這比當初九幽之地的規模大了許多。

    沈白鶴站在白塔前，想起當初沈振衣拔起白塔，擊殺五劍先生的雄姿，不禁打了個寒噤。

    現在他武道進步，這樣的事也能輕而易舉做到。

    ——但當時的威風，卻是無法想象。

    “哼！”

    小夜魂東張西望，處處不屑。

    “這五級宗門，就是小家子氣。”

    棄劍山莊占地算廣大，但與更高階段宗門相比，那就顯得很小了。

    這壹片後山空曠無人，草木蕭疏，小夜魂覺得無趣得緊。

    “有什麽事快說吧。”

    葉宗昌不耐煩，瞪著沈白鶴道。

    在他眼中，這些刁民都壹樣麻煩，棄劍山莊統統該死，只希望沈白鶴能給他有價值的情報。

    “特使請莫要著急。”

    沈白鶴笑了笑，向後退了半步，小聲道：“兩位此來，想必是為了調查滅生堂轉生使者為何死在棄劍山莊之前？”

    轉生使者堂堂神人境第六重高手，死得莫名其妙，這當然是葉宗昌要調查的重點。

    難道說轉生使者的死，真的與棄劍山莊有什麽關系？

    葉宗昌冷冷道：“有什麽內情，速速說來，不要再賣關子。否則玄天城親衛壹至，妳們棄劍山莊灰飛煙滅玉石俱焚。”

    棄劍山莊沒能力讓轉生使者死的無聲無息，若牽扯到其他勢力，那當然是能殺錯莫放過。

    沈白鶴堆笑道：“特使有所不知，轉生使者大人，真是死的冤枉。請特使走過來，壹看便知……”

    他伸手壹指，繞到白塔之後，葉宗昌不疑有它，跟著沈白鶴走了兩步，忽然警覺，正要後退。就見沈白鶴回首壹笑，右手壹揮，從袖子裏面射出壹道金線，燦爛如虹！

    急退！

    葉宗昌畢竟是神人境第六重的高手，經驗豐富，盡管沈白鶴孱弱不堪，但那金線中傳來的壓迫力可非同尋常。

    剎那之間，他已退出數十丈開外，但那金線的速度卻出乎他意料之外，就如同附骨之疽壹般，擺脫不得。

    只聽嗤壹聲響，金線穿過葉宗昌的肩部衣衫，在他右肩啄了壹啄。護身神光竟然是全無阻擋，壹點兒抵擋都沒有。

    葉宗昌反手壹抓，握住金線，只覺得入手滑膩堅硬，心中凜然，重重壹甩砸在地上，迸出壹團血霧。

    “這是……”

    他面色蒼白，只是壹瞬間，嘴唇就變成了青紫色。

    “金絲裂蛇！”

    盡管已經被他的神光震死，但這確實是神人境武者聞之色變，專破神光的金絲裂蛇。

    這其實也應該算是兇獸的壹種，只是體型極小，數量又少，很少會被人提及。但由於其煞氣凝結蛇毒，專門撕裂突破神光，讓人防不勝防，即使是神人境高階武者，不小心也會中招。

    金絲裂蛇奇毒無比，壹旦入體，清滅神光，神仙難救。

    就算是僥幸不死，壹身武學恐怕也要付諸流水！

    葉宗昌心中大恨，想不到中了這奸人詭計。

    “殺了他！”

    他知道自己此時萬萬不能妄動神光，以免損傷本源，只能呼喚小夜魂，讓他出手殺人。

    小夜魂目眥盡裂。

    他對師父的感情不同，自小他就靠葉宗昌壹手教導，方能有今日的成就。

    眼看葉宗昌被人暗算，他哪裏忍得？

    手腕壹抖，金刀如虹，朝著沈白鶴斬去。

    沈白鶴的修為不足，哪裏避得開，幹脆壹動不動，微笑瞧著小夜魂。

    噔！

    只聽清亮的撞擊聲響起，壹道劍光如天外而來，刺破小夜魂的金刀，只是壹抖，在他左肩掠過！

    慘呼聲中，小夜魂的左臂便被卸下，鮮血狂噴！

    “快走！”

    葉宗昌神智清明，立刻便反應過來。

    中計了！

    棄劍山莊簡直膽大包天，而且還藏著壹位神人境第六重的高手，那轉生使者，估計也是中了圈套，所以也是死得冤枉！

    如今自己被金絲裂蛇所傷，幾乎無法動用神光，而小夜魂被偷襲受傷，如果不當機立斷，恐怕兩個人都要折在這裏！

    對方藏著暗手，已經是兇多吉少的局面，葉宗昌咬壹咬牙，怒吼聲中，雙手橫卷，壹到烏光盤旋身前，不顧壹切地擋住了小夜魂。

    “妳快走！速報親衛！”

    葉宗昌自知無幸，但這個弟子前途無量，無論如何也得保住他。

    “師父！”

    小夜魂慘然大叫，他年輕氣盛，雖然被斬去壹臂，但怎肯善罷甘休，還要浴血不退。

    “快走！”

    葉宗昌又急又氣，不顧壹切地像著劍光來處發動了攻擊。

    在白塔背後，壹人施施然轉出，手指壹捺，劍光如匹練，剎那間便在葉宗昌身上留下十七八道血痕。

    若不是因為葉宗昌本身神體已有幾分基礎，光這壹下恐怕就要粉身碎骨。

    那人對這壹次攻擊似乎也不是很滿意，冷哼壹聲：“倒有幾分本事。”

    他是壹個瘦骨嶙峋的高個青年，穿著壹身藍衫，鬢邊還插著墨色的牡丹。

    沈白鶴轉頭向他行禮：“小郎君，幸不辱命。”

    “妳是……”

    葉宗昌壹動神光，渾身血氣逆走，金絲裂蛇的毒性立刻走遍全身，汙染神光，忍不住就噴出兩口鮮血。

    “……墨花郎君？”

    “妳怎麽會在棄劍山莊？”

    墨花郎君，乃是獸心人中的高層人物，殺人如麻，血債累累。玄天城的通緝令上，他也是榜上有名，葉宗昌自然認得。

    若是平時，兩人動手五五開，不分伯仲。

    但如今葉宗昌被暗算，顯然已經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他知道小夜魂的金刀雖然厲害，但到底神光未純，絕不是這歹毒的墨花郎君對手，咬牙嘶吼道：“徒兒快走，為師攔住他，妳壹定要回報城中，為師父報仇！”

    葉宗昌起了拼死之心，渾身氣勢陡然提升，不再計較金絲裂蛇的毒性，神光暴漲，化為金輪，在身周旋轉不停。

    “大日輪光斬！”

    他的劍法蒼茫宏大，本是壹方絕學，現在拼死出手，更是浩浩蕩蕩，席卷壹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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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二章 怎麽敢殺他？

“真是困獸猶鬥！”

    墨花郎君冷笑壹聲，手指連彈，壹道道劍氣射出，切開葉宗昌的金輪神光，反手便將他重創。

    “快走！”

    葉宗昌拼死不退，仍然高聲咆哮。

    小夜魂斷了壹臂，自知絕非墨花郎君對手。只能嘶吼大叫，雙目含淚，轉身就跑。

    “跑得了麽？”

    墨花郎君放聲大笑，五指齊出，五道粗大如虹的劍氣橫掃。

    葉宗昌大叫壹聲，深吸壹口氣，渾身上下被烏光籠罩，竟然是不閃不避，以自己的肉身向那劍氣沖去。

    噗噗噗噗噗！

    只聽血肉分割之聲響起，葉宗昌護身的神光早已不足，被這犀利的劍氣壹掃，頓時斷為五六截。

    與此同時，小夜魂也飛掠出百丈開外，不敢回頭，只悲憤大叫，絕塵而去。

    “跑了壹個。”

    墨花郎君悠悠然開口，沈白鶴陪笑道：“郎君不必在意，走就讓他走吧。”

    他原本的計劃，便是擊殺葉宗昌，讓小夜魂回去報信。

    如今完滿達成。

    “哼！”

    墨花郎君冷笑壹聲，“那也不能這麽便宜了他！”

    他手指輕彈，壹道墨色幻化為花萼，飄然而去在小夜魂背心壹撞！

    小夜魂口噴鮮血，慘呼連連，連滾帶爬，狼狽不堪。

    他狼狽逃去，墨花郎君嘿然壹笑：“他中了我的墨骨蘭花，活不了多久，不必再追……”

    他傲然仰頭。

    墨花郎君手下，怎能有活口？

    沈白鶴也只能苦笑，幸好墨骨蘭花的傷勢不會那麽快發作，足以小夜魂逃出霸王城，與玄天城接應之人會合。

    到時候……他是不是死了也不重要，說不定還能更進壹步加大玄天城的動作。

    “郎君，此事已畢，還請回去休息吧。”

    他回頭看著夢劍小築的方向。

    那裏壹片安靜，他的弟弟並沒有對此事有什麽反應……

    ——但是，沈白鶴卻並不認為沈振衣對此壹無所知。

    所以他實際上對墨花郎君的到來，也沒有什麽刻意隱瞞。

    沒有必要。

    以沈三公子的驕傲，根本不會在乎他私底下的壹些小動作。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有可能掀翻這個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的親生兄弟！

    黑雲沈沈，湮沒晨昏。

    沈振衣躺在浴盆中，雙目如朗星，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血腥氣，他聞到了。

    不過，還算遠。

    ——與他無關。

    這時候小夜魂在飛跑。

    他渾身刺痛，斷臂之處，血流不止——不是鮮血，而是黑血。

    以他神人境第六重的境界，本來這種傷勢並不至於致命。

    但是莫名其妙的，他就是無法止血，只覺得生命與神光，都仿佛隨著血壹起流失。

    他知道自己已經中招了。

    心中大恨。

    “師父！師父！”

    想起師父的舍身，小夜魂更是心如刀割，金刀亂舞，狀若瘋狂地斬出壹條荊棘之路。

    霸王城的城墻阻不住他，守衛親兵也絕不敢攔他，就看他如血流星壹般飛馳而出，壹個個面面相覷，不知城中又出了何等大事。

    小夜魂奔出荒野，偶然有兇獸擋路，他雖然身受重傷，是強弩之末，但到底也是神人境第六重強者，沒有東西能攔得住他。

    壹路飛馳，直到壹處參天巨木之下，他方始松了口氣。

    搖搖晃晃走到樹下，立時便有玄甲人迎出來，認出他的模樣，都是紛紛驚呼。

    “是小夜魂大人！小夜魂大人回來了！”

    “是誰將小夜魂大人傷成這個樣子？”

    壹片兵荒馬亂，小夜魂苦笑，伸手向霸王城壹指，旋即身子壹晃，栽倒在地。

    ——他也已經到了極限，無法繼續維持神智。

    不過，好歹已經到了玄天城接應之地，至少，他們應該能救治他。

    師父的仇，無論如何要報。

    無論如何，也要將棄劍山莊之事，原原本本告訴玄天城的親衛大軍。

    棄劍山莊，必滅！

    這是小夜魂昏睡之前最後壹個想法。

    玄天城南域巡城特使被殺，那可不是小事。

    親衛們都被驚動了。

    “霸王城中，竟然有這般囂張之人？”

    “必須嚴懲棄劍山莊！”

    “此次事件，分明是地方上對我們玄天城的挑釁，必須給霸王城壹個狠狠的教訓！”

    親衛們群情沸沸，感同身受。

    ——玄天城。

    巍峨入雲。

    在方圓數萬裏範圍之內，壹片祥和平靜，還有大量的塢堡來保護周圍的居民，可以說是人類最後的平靜之地。

    壹眾親衛在城墻之外巡邏，壹個個面色凝重。

    小夜魂的狀態很不好。

    他就要死了。

    即使是回到親衛營中，隨軍的軍醫檢查過他的傷勢，也只能搖頭嘆息。

    “這是墨花郎君的絕毒，除非有他的獨門解藥，或者城中的老人家們出手，否則根本不可能救得他的性命……”

    就算是神人境第七重的高手，都無法在這種時候挽救他的性命。

    想要強行救人，只有讓神人境第八重的老人家出手，吸走他體內被汙染的神光，才能保住他的性命。

    ——但是小夜魂就算是天才，也還遠遠沒有資格讓神人境第八重為他出手。

    “那麽……只能看著他死了。”

    親衛首領黑著壹張臉。

    “我們只能踏平棄劍山莊，為他報仇！”

    玄天城的權威，不容玷汙。

    這壹次兩條人命，必須得讓霸王城付出代價！

    “開拔！”

    親衛首領壹聲令下，三百親衛昂首闊步，向著霸王城的方向前行！

    霸王城中，壹片蕭然。

    這個時候，葉宗昌慘死，小夜魂遁走的消息已經傳了出來。

    包括大長老歐陽絕在內，長老會從上到下，壹片目瞪口呆。

    ——當然要除了棄劍山莊那幾位。

    “這到底……搞什麽鬼？”

    “沈振衣，要將我們都害死了！”

    “他怎麽敢殺葉宗昌？他怎麽能殺得了葉宗昌？”

    歐陽絕揪著自己的頭發，生平第壹次這般不淡定，咬牙切齒，怒罵不絕。

    這叫人怎麽淡定？

    ——以往，無論有什麽事，都有城主鎮著。但是現在的窟窿卻捅破了天，城主也補不上的！

    該死的棄劍山莊！

    該死的沈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