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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京汛，我知道你和幾個朋友合夥開的資訊軟體公司發展得很不錯，報紙及雜誌這幾天都有報導。”對壑對坐在他面前的京汛笑著說。
十幾年前，京汛還是個令他頭痛得恨不得能將他捏死的壞小子，沒想到十幾年後他竟然會變得如此優秀。
京汛身上果然流著他的血，果然天生是個傑出的好青年。
“是嗎？我覺得還好。”
那天從醫院回來後，他就變了一個人了。
他不再喜歡打架，不再喜歡喝酒鬧事，他滿腦子都是丹晶，除了擔心她的失聰，其他事對他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
於是他向京壑開口要求搬出去住，想發憤讀書，而後與其他三個朋友一同考上某間國立技術學院，之後又合夥開了一間資訊軟體公司，傑出的成績令人刮目相看。
今天回來，京汛見到了十多年不見的父親，發現父親頭上的白髮多了不少，似乎也不像以前那般嚴肅了。
回想起以往的一切，他真覺得自己十分幼稚，要是時光可以倒流，他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我真的很以你為榮，你有沒有考慮要接手我的公司？”京壑問道，他期待京汛給他一個肯定的答案。
京汛搖頭，“那裏有大哥、二哥在就行了。”他喜歡自己創業，享受那種成功的感覺。
“可是……”說到這個，京壑不禁搖搖頭，“他們不知變通，整間公司的營運越來越差，真是令人憂心。”沒想到昔日引以為傲的兒子竟然會將公司搞得一團糟，想起來真心痛。
“相信大哥、二哥吧！他們會有辦法的。”
他又想起了那個小身影。在他搬出家門之後，有很多次他想回家看看丹晶，卻始終沒有勇氣跨入家門。
而現在他都快三十歲了，會回到京家大宅，除了想見十多年沒見的父母之外，主要還是因為他想見見丹晶。
“丹晶呢？好久不見了，我想見見她。”他開口問，故意用輕鬆的語氣掩蓋心裏的那份緊張。
“丹晶？”京壑有些訝異，“你怎麼會提起丹晶呢？我一直以為你很討厭她才是啊！”
“那是以前。現在我想見見她，她還在樓上嗎？”見到京壑眉頭緊皺，京汛從沙發上起身，“我上去見她。”
“丹晶沒有在樓上。”
“那……她去哪裡了？”
“她國中畢業後，不顧我和你母親的反對，堅持要在外頭打工，我真的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一個那麼乖的孩子，竟然說不想欠我們恩情，所以將打工的錢全給了我們，我們根本不缺她那一點錢。”
他們京家這麼富有，那一點錢他們怎麼會看在眼裏？
是他說的話傷害了她嗎？他記得他說她只是個寄人籬下、騙吃騙喝的人而已，是因為這樣，她才堅持要去打工的嗎？
以為這樣的話題引起了京汛的興趣，京壑繼續說道：“丹晶高中畢業後也跟著搬出去了，這麼大的房子原本就沒什麼人氣，少了你，又少了丹晶，整個屋子真的變得空蕩蕩的。”
“丹晶搬出去了？”這是他料想不到的事。
“嗯……她半工半讀，連學費也不跟我們拿，偶爾我和你母親會去看看她，總感覺她生活得挺拮據的。”
“她還好嗎？”
“你應該不知道這件事吧？丹晶的右耳被不良少年用石塊丟得耳膜破裂，現在她的右耳完全聽不到。”
想到京汛以前那麼討厭丹晶，這件事他應該不知道才是；可他現在會關心她了，告訴他一些他不知道的事也好，京壑在心裏想著。
他愣住了，“完全聽不到？”
“嗯！”京壑無奈地點點頭。
“丹晶現在在哪裡？我想見見她。”
鼓足了勇氣想見丹晶，但她卻已不住家裏了，不論如何，他一定要向她說出心裏多年來的愧疚。
“似乎是在一家小公司裏當會計助理，她幾個星期前回來有說過。”
“爸，你知道是在哪一間公司嗎？”
聽到京汛開口叫他爸，京壑心裏十分欣慰，“我問問看再告訴你吧！”
“謝謝你。”
清麗服裝設計公司--
這不起眼的服裝設計公司讓京汛眉頭緊皺，他真不曉得丹晶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工作，這地方一點都不適合她。
其實，在得知丹晶在清麗服裝設計公司上班後，他便將這件事告訴幾個好友，要他們有空就到這家公司裏看看，順便查查看丹晶是不是真的在這裏工作，在他們一查之下，才發現這個公司的年營業額少得可憐。
而且，由於經濟不景氣，所以裁員裁得也凶，上上下下的員工加起來不到十個人。
走進清麗服裝設計公司，他便覺得這裏烏煙瘴氣的，小小的空間裏塞了六、七張辦公桌，看得出來只有三張有人在用，而一旁所擺的魚缸也只剩幾尾小魚在水裏游來遊去。
“你們老闆在嗎？”京汛對埋頭處理報表的女人說道。
“可能在樓上吧？你有什麼事嗎？”她說話很不客氣，一點待客之道都不懂。
向來心高氣傲的京汛不悅的瞪了那個不懂禮貌的小姐一眼，讓她不禁打了個冷顫。
“有人來了，你去幫忙倒茶。”那個小姐偏頭說道。
京汛道才注意到蹲在地上的人影，？她是？”
“先生，你想看衣服嗎？我們所有的衣服都在一樓展示，相信裏頭會有你想要的衣服。”
望著端茶走過來的人影，京汛的內心一障悸動。
她留著一頭長髮，還掛著甜甜的笑容，這不就是他要找的人嗎？
但，很顯然的，她似乎忘了他了。
“先生，請用茶。”丹晶手上端著茶杯，臉上掛著甜美的笑，“請問你要下樓挑衣服嗎？”
“我不知道什麼樣的款式適合我。”
京汛找了一個令人覺得好笑的理由。雖然他身上穿的只是休閒衫及休閒褲，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套衣服所費不菲，而且很有品味。
“可是我們這裏就只有賣女裝而已，男裝還沒有。”
京汛發現丹晶和他說話時，臉都是向著他的，若是非要移動身子，左耳也一定會靠近到方發聲的方向，這應該是因為右耳失聰的關係吧！
“我想挑衣服送給妹妹。”他哪來的妹妹！根本就是亂掰一通的。
她笑了，“需要我幫你介紹嗎？”
“你現在有空嗎？”
“有。”她笑了笑，“不過我可不是門市小姐，我是會計助理喲！”她調皮的對京汛眨眨眼睛，“請下樓吧！”
“嗯……”
走在丹晶身後，京汛觀察她的一舉一動，發現她和十幾年前一樣，並沒有太大的改變。
“這款最適合年輕小姐了，而這一套適合成熟一點的小姐。先生，請問你妹妹大約幾歲，喜歡什麼風格的衣服？”丹晶手上拿了時下流行的幾款衣服，耐心的介紹著。
“差不多你這個年紀吧！”
“這樣啊……”丹晶點點頭，“那這一件好不好？”
櫥窗裏琳琅滿目的衣服，單價都是平常人幾個月的薪水，可不是一般人能買得起的。
因此，門市小姐並不會很有耐心的去向每個客人介紿衣服，基本上她們已練就了一身功夫，知道如何辨別哪些是有購買能力的客人。
對於身穿名牌的客人當然就是殷勤招呼，而穿菜市場牌的則是--懶得理你。
“丹晶，你的工作做完了是嗎？”門市小姐對丹晶搶了她們的工作十分不高興，於是板了個臭臉說道。
“對不起、對不起……”丹晶不斷的道歉，才讓門市小姐露出了笑容。
“你去做你的事，這裏我來就行了。”
門市小姐早就注意到京汛身上的衣服可件件都是名牌，只要有辦法讓他掏出腰包，她一定可以賺進不少業績，年終獎金五定有得瞧的。
“好。”
“等等！”
京汛不悅的對門市小姐眯起眼，而門路小姐則對京汛涎著笑臉。
“先生，你一定覺得我們那位會針助理很漂亮是不是？我告新你，我們這裏的客人都不喜歡她，尤其是女客人。”
他覺得奇怪，“為什麼？”她的服務態度很好呀！
“也不知道她是熱心還是另有所圖，只要一有客人，她就會緊盯著人家的臉說話，很多男顧客私下都懷疑她在對他拋媚眼呢！而且，我每次在她身後叫她，她也都不怎麼回應我，她一定是仗著自己漂亮才這樣的吧！”
“哦！”京汛隨意應了一聲，“很抱歉，我對這種閒話沒興趣，若是可以，我們能跳開這個話題嗎？”
“呃……”京汛的話讓門市小姐覺得很難堪，“這當然，你需要什麼衣服，我幫你挑吧！”
“我想要剛才那位小姐幫我介紹衣服，她的品味很好。”京汛的話算是很婉轉了，但還是讓門幣小姐臉都綠了，“她的解說很詳細。”
“她是一個會計助理。”
“沒關係，”他頓了一下，“還是你們這家服飾店只有門市小姐才能招呼客人？”
“這……這……當然可以！”她僵著身子，困難的點了點頭，“丹晶，客人指定要找你。”她朝丹晶的身後喊著。
丹晶就像沒聽到一樣，還是走上回旋梯要上樓。
“丹晶！”她又喊了一次，像證明似的對京汛說道：“她就像個聾子一樣，真搞不懂為何她每天都這麼心不在焉的。”
像個顧子一樣……
這句話聽在京汛耳裏實在刺耳，要不是克制住自己的怒氣，他真的會一拳揮在門市小姐那難看的嘴臉上。
“也許她只是沒有聽到而已，你要不要試著走近她的身旁和她說話？”
聽到京汛的話，門市小姐不情願的走到丹晶身後，在她的身後用力拍拍她的肩。
丹晶嚇了一跳，差點從樓梯上摔下來。
“你耳聾了是不是？我已經叫你兩聲了，你怎麼都沒過來！”
“對不起……對不起……”右耳失聰的事她不想讓別人知道，對於別人的指責，她也總是陪著笑臉。
“說對不起就有用了嗎？”她將氣全出在丹晶身上，“這種事已發生過幾十次了，從你第一天上班開始到現在，幾乎每次喊你，你都不理人。”門市小姐恰好是老闆的侄女，就會仗勢欺人。
“我下次會注意的。”
“往意、注意！我就看你什麼時候改。”她看了身後的京汛一眼，“樓下的男客人指名要你介紹衣服，你只是會計助理，所以業績要全算我的，知道嗎？”
“好。”她點點頭，朝京汛走去。
看到丹晶被人欺負，京汛心裏很難受，於是他隨手挑了幾件衣服，再從皮夾子裏抽出一張名片遞給丹晶。
丹晶不解的接過了京汛手中的名片，看著名片上的字--
迅雷資訊科技郜少彬
“這是？”
她知道“迅雷資訊科技”，那是一家新崛起的資訊科技公司，只是她不懂，為何他要拿這張名片給她。
丹晶絕不會將這想成是挖角，因為她有自知之明，在那上班的職員各個是大學高材生，而她的學歷根本就不到那裏。
“道是我的名片，你要不要考慮到我們公司上班？”
他怕丹晶知道那是他開的公司而拒絕他，寧可繼續留在這裏任人欺負，所以他才會拿郜少彬的名片給她。
“先生，我只有專科學歷而已……”丹晶也知道這是一個好機會，不過她認為自己能力不足。
“什麼事情都要試試看才知道不是嗎？也許你適合那個工作呢！”
“可是……”
“小姐，你考慮看看吧！我要這幾件衣服，麻煩你幫我包起來，我會派人來取。”京汛看也不看標價，隨手便拿了幾件衣服放在玻璃桌上。
“好的。”
“我見到丹晶了。”坐在會議室裏，京汛對著幾個好友說道。
“真的嗎？那真是恭喜你了，你有沒有一償宿願啊？”左禦連調侃邊玩自己手中的筆。
“你白癡啊！一償宿願能用在這個地方嗎？”郜少彬虧著左禦。
“不是嗎？不然要用一親芳澤嗎？哈哈……”左禦笑得見七八糟的。
“怎麼？你有沒有向她道歉？”宮堆在這個時候還稍微正經一點，“應該有吧？十幾年了，她應該不會怨你才是。”丹晶並不像那種小心眼的女孩子。
京汛搖了搖頭，他的動作幾乎要讓所有人從椅子上跌下來。
“你有沒有搞錯啊？好不容易才見到她，居然還說不出口？”這麼該說是京汛靦腆嗎？
“我沒告訴她我是誰，在那裏只看到她不停的被人欺負而已。”
他的聲音雖然平淡，但他們幾人卻能從他說話的語氣裏嗅出那麼一絲不同。
也許是一點點的憐惜，再加上深沉的愧疚，以及滿肚子的怒意吧？
“這麼可憐？誰會欺負她啊？還是我們找幾個兄弟去罩著她好了。”左禦開玩笑的說道。
“左禦！你以為我們還是十幾歲嗎？都快三十歲的人了，這話說出去也不怕被人笑！”
“三十歲就不能找兄弟啊？”
“可以讓我將正事說完嗎？”京汛出聲打斷他們幾個人的交談，“等我將所有話說完，你們要打、要鬧、要掀桌子，全都隨你們高興。”
“OK！你說吧！”
京汛看了郜少彬一眼，“我拿你的名片給丹晶了。”
“啊？”郜少彬一時還反應不過來，想了下後才知道是什麼事，“你冒用我的名字？”
“很抱歉。”
“奇怪哪！你就可以在我們面前很坦然的道歉，但在丹晶面前就做不到，你也太好笑了吧？”
“你是你，丹晶是丹晶。”京汛始了郜少彬一個自認為合理的解釋。
“怎麼？喜歡上人家了是不是？哎呀呀……說不定京汛早在十幾年前就喜歡上丹晶了，所以對她才會這麼彆扭。”
“你別亂說。”
“喂！我只是猜的，你的反應別這麼大好不好？”
“等等，京汛，你說你冒用了我的名字，那我怎麼辦？”難不成他得改頭換面？還是他得被分發去掃廁所呢？
“若是丹晶有到迅雷來上班，我就放你長假。”
聽到京汛說的話，其他人都感到十分扼腕，“老大，你為何不冒充我的名字啊？”左禦開口抗議。
工作量這麼大，檔看也看不完，還有一堆事情等著要處理，他已經好久沒有放長假了。如果可以，他多希望京汛遞給丹晶的那張名片上寫著他的名字。
“是啊！不然我也跟著放假好了。”宮堆大聲說道：“為了放這個假，我可以不收年終獎金……我的名片在這裏。”他從口袋及掏出一堆名片。
“我也有，我的名片還跟其他人不一樣，我的比較特別。”
“你們少三八了好不好？”現在能“得意的笑”的人只有郜少彬而已，“老大拿給丹晶的名片上頭印的可是我的名字。”
他可樂得很，要是這個假放得長，說不定還可以出國釣漂亮的外國美眉。
“你不生氣？”京汛問道。
“老大，要是可以的話，請你冒充我的名字一年半載好嗎？我想請長假。”
“不然輪流冒充好了，這樣才公平。”宮堆提出一個自認為很好的建議。
“幼稚。”郜少彬啐道。“既然老大抽中我的名片，當然就是我了，這有什麼好改的？”
笑話！他才不要和他們輪流呢！他要趁這個假期到外頭溜達溜達。
“可是這根本不公平……”其餘兩人快要哭了。
“我的皮夾子裏只放他的名片而已。”京汛站起身，“我決定這樣就不會再改，從現在開始，我會到少彬的辦公室裏工作。”
“那你的辦公室呢？”
京汛的利眼瞄向了郜少彬，讓他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不會吧？你該不會叫我去待吧？剛剛不是說要放我長假……君子一言既出，四馬難追。”他先聲明。
“就讓它空著吧！若是你要進去坐我也不反對。”他嘴角勾起了笑意。
“我當然不要進去坐了，開什麼玩笑！”他可是身心健康的男子，絕不會做這種白癡至極的事。
“說實在的，你有幾成把握丹晶會到這裏來上班？”
宮堆還是對這個話題比較感興趣，既然假期排不到了，他就別白費口舌，關心一下大事比較實際。
“五成吧！”
“五成？算多還算少啊？”
左禦看著自己的左手，無聊的用右手敷著左手的手指頭。
“一半一半。”
“聽起來挺慘的，希望神會保佑你。”
“丹晶，麻煩你過來一下。”清麗服裝設計公司的老闆娘兼設外師茱麗對著正在整理傳票的丹晶說道。
“哦！”丹晶點點頭，走進茱麗的辦公室哩，“有什麼事情嗎？”
“丹晶，我不是和你說過幾百次了嗎？叫你不要盯著客人一直瞧，我聽仙蒂說了，你昨天又在勾引客人了是不是？”茱麗見丹晶走進她的辦公室，便開始對她炮轟。
而丹晶則是感到莫名其妙。“我不懂老闆娘在說什麼。”
“我聽仙蒂說了，現在上門的女顧客變少了，一切都是你害的。”
“我？”丹晶眨眨眼，對於老闆娘的指控有些不以為然。“我做什麼事讓顧客變少了？”
“你也知道，能到我們這家服裝設計公司買衣服的都是上流社會的人，有購買能力的客人就只有那一些而已，你今天氣走一個女客人，她下次就不會再上門了，而相對的，我們的客人又少了一個。”
“這關我什麼事？”
“仙蒂說，那些女客人沒有再上門，是因為你勾引她們男朋友的關係。”茱麗嚴厲的說道。
“我沒有。”她搖搖頭，對於不實的指控，她十分難接受。
“可就是有女客人也這麼對我說。”茱麗冷笑了下，“反正我們現在業績不好，請不起這麼多人，我多發你一個月薪水，你可以走了。”
丹晶一時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根本什麼事都沒做啊！為什麼她要受到這樣的待遇？無奈形勢比人強。
“好吧！”她難過的點點頭，什麼話也沒有多說，轉身就走出茱麗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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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19 00:00: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