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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個人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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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鳳久安] 桃花煞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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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5 23:53:23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30.波濤暗湧狐影重重

    蘇妙之所以在卓忘言家, 是因為她又控制不足自己的爪子, 給卓忘言買衣服了。

    這次,買的是高領毛衣。

    入秋了,也該穿高領了。因而, 服裝店的秋冬新款剛上市,蘇妙就買了回來, 一個樣式買了三件,黑白灰全都齊全了。

    必須塞滿鄰居帥哥家的櫃子!!

    卓忘言也很配合,蘇妙讓他換上, 他就換上。只是這人跟個天然呆一樣,也不避開蘇妙, 直接把上衣脫掉了——而且還是慢動作脫衣。

    卓忘言穿衣服挺極品的,毛衣直接套身上,裡面不會穿內襯也沒有秋衣,可能是晁律師給他置辦時沒考慮那麼詳細,大佬雖然覺得奇怪, 但以為現代人都這麼穿, 也沒提過意見。

    也正是如此, 才讓蘇妙今日有機會大飽眼福,男色一下吃到撐。

    想想看,光著身子直接套毛衣, 我的媽呀!只這麼一想, 就熱血沸騰!

    卓忘言身材和臉一個水準的, 優秀到爆, 蘇妙的小鹿心咆哮著化身舌頭,噗啦噗啦舔屏,表面上則矜持笑著,假裝純情少女。

    果然卷髮姐姐說得對,睡了卓忘言,你好我好大家好!一次回本,兩次賺翻,三次拯救銀河系!!

    蘇妙心裡烏七八糟的想著,大腦譴責著:“低素質啊低素質,要文明觀腹肌,不得猥瑣!”

    卓忘言慢吞吞穿好高領毛衣,修長的手指拉著衣領,把它拽到下巴處,還是嫌勒脖子,抬起眼看向蘇妙。

    見他總是拽領子,蘇妙忍不住爪子,拍了他手一下:“放下,退後,讓我看你穿上的效果。”

    卓忘言依言退後,站著讓蘇妙看。

    “轉過去,讓我看背後。”

    卓忘言聽話轉身,並像鳳凰團子撲棱翅膀一樣,張開手臂。

    卓忘言屋裡的老鬼們七嘴八舌評論著:“現在的衣服比我們當時的好看多了……”

    “就是這顏色搭配太少了……”

    “現代人做不出衣服的靈魂。”

    “這當家主母的眼光不咋樣,我看電視上好看的衣裳多了去,她買的都一般般……”

    被戳到痛處的蘇妙:“全給我閉嘴!”

    卓忘言聽到後,轉頭眼神威脅,睫毛剛剛顫一下,老鬼們就一哄而散了。

    蘇妙捏著鳳凰團,拇指搓著鳳凰團的毛,頻頻點頭:“不錯,再換那個灰顏色的給我看。”

    卓忘言回頭,看到蘇妙期待眼神和來不及收起的色眯眯注視,忽然明白了,抿嘴一笑,慢悠悠脫起衣服。

    他站在鏡子旁,蘇妙眼都不夠用了,又是看鏡子裡他一閃而過的人魚線,又是看他線條漂亮乾淨的後腰。

    “嘖嘖嘖……”

    感謝上一世,上上世自己的眼光,並且對上一世沒能吃到卓忘言的自己報以深切的同情。

    這麼個才色俱佳的優質男人,竟然沒吃到嘴裡,搞什麼呢姐姐!腦抽了嗎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不能通過睡一覺解決啊!!

    有色心沒色膽,只敢在心裡瘋狂垂涎美色,但實際上半步都不敢靠近美色的蘇妙瘋狂吐槽起上一世對美色無動於衷的自己,然後她打了個噴嚏。

   “……”自己罵自己都不行了,這世道,還有沒有公平二字?!

    卓忘言穿上了灰色的高領,頓時更禁欲了,又乾淨又純情,蘇妙坐在地上使勁拍手:“好好好!!就穿這件,不用脫了!”

    蘇妙這不用脫,指的是明天就穿它,你別換了,但卓忘言卻理解錯了。

    於是,蘇妙走後,卓忘言也沒有脫下這件衣服,團在太師椅上看書,扯著衣領,拽高它,蓋住嘴,眨巴著眼看書。

    鳳凰團嘰嘰喳喳說看著難受,喘都喘不上氣。

    卓忘言點了點頭,卻也沒脫。

    卓忘言承天地之力,在世間無所畏懼,用現在的網路粗鄙之言形容,那就是上可日天下可日地,然而今日,卻被高領毛衣扼住咽喉,堂堂鬼王,蜷縮成一隻可憐的小鬼,蹲在椅子上委屈巴巴看書。

    第二天,他開門去看蘇妙,蘇妙驚覺他一晚上沒脫衣服時,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下班後,連忙奔去商場,給卓忘言買了三套睡衣,回來教這只鬼怎麼穿衣服。

    “在家穿家居服。”她指著依照自己的惡趣味在網上下單的動物系毛絨家居服,“你換著穿,髒了告訴我。”

    卓忘言拉著領子點頭。

    “出門就正常穿衣服,我會買一些雜誌給你提供參考。”蘇妙說道,“睡前,換睡衣。”

    蘇妙說:“今晚你自己先睡,怎麼舒服怎麼睡,裸\睡都可以,睡衣我拿回家給你洗好晾乾再穿。”

    卓忘言神情略微有些羞澀,重重點了頭。

    “床單被褥週末一起去買。”蘇妙說,“其他的東西……你需要吃飯嗎?”

    卓忘言點頭又搖頭,看來是可吃可不吃。

    只有這個時候,蘇妙才能感受到鄰居是只鬼。

    “嗯,想吃飯就上我家。”她說,“以後想來找我就來,不用拘著。”

    卓忘言倍感驚喜,慌不迭地點頭。

    看到這麼聽話的卓忘言,蘇妙體會到了養成的快感。

    週末,蘇妙領著卓忘言去逛家居市場挑床上用品。

    大佬家的床是之前房主留下的舊被單被褥,那種每家每戶似乎都有一套的粉色繡花被單,非常不符合大佬的氣質。

    蘇妙早上量了卓忘言家的床,知道該買什麼,進門就有了目標,直奔素的雅的性冷淡的,能配得上卓忘言這張臉的床上用品去。

    卓忘言本來乖乖跟著拎兜,然而在一家床上用品專賣店挑被子時,服務員多嘴問了一句:“是剛結婚嗎?考慮不考慮這種顏色的?”

    卓忘言立刻來了精神,順著服務員的手指看向那個大紅色的婚慶四件套,眼睛都亮了,拍著這紅彤彤的床單被罩讓蘇妙買,還掏出了自己的卡,大有今天必須買這套的意思。

    蘇妙:“……不行!”

    這顏色!!虧你看得上!!

    想像一下吧,一個萬年老鬼,躺在豔紅豔紅的床上,心中想著他的新娘——瘮得慌!

    蘇妙:“不不不!”

    卓忘言死不鬆手,差點當場給她表演老鬼撒嬌。

    蘇妙:“又不聽話了?!”

    卓忘言一愣,仍然堅持要買。

    服務員笑了起來:“感情真好啊……”

    姐姐,你眼神真好,這都能看出感情好?

    卓忘言用期盼的眼神望著蘇妙,該死的釋放魅力,蘇妙:“……行行行,買買買!買還不行嗎?!”

    她能怎麼辦?還不得臣服於美色!

    服務員小姐姐熱情拿出一套新的給她,並拿起床上擺放的情侶娃娃,一併送給了卓忘言。

    “送你們的,祝你們美滿幸福。”

    瞧,多會做生意!

    卓忘言一愣,抬手彈出一枚命幣,落在了這位服務員小姐姐的頭頂。

    看來把大佬哄高興了,大佬也是很任性的。

    買了新婚夫婦才用的床上用品後,卓忘言乖了很多,提著大包小包跟在蘇妙身後,笑眯眯的。一路走來,惹得商場裡的顧客頻頻回頭看。

    床上用品旁邊是內衣用品區,卓忘言經過女士內衣區時,好奇盯著看,看到燈牌上巨大的內衣模特特寫後,卓忘言收回了目光,又好奇看向蘇妙。

    蘇妙轉過身,面無表情道:“看什麼看!”

    跟個背後靈似的,別以為她沒感覺到他視線的那個熱度。

    沒想到,卓忘言竟然害羞了,他微微撇開眼,轉到另一側去,不敢直視妙妙。

    蘇妙:“……”他這麼個反應,讓她也莫名其妙紅了臉。

    “快走!”蘇妙拉起他的手,把他拽出女士內衣區。

    卓忘言手指慢慢握緊她,輕輕笑了起來。

    蘇妙走著走著,忽然停下來,轉過身,眼神由上到下,停在了卓忘言的重點區域。

    卓忘言愣了一下,慢慢用袋子擋住,眼睛微微睜大,驚訝看著蘇妙。

    蘇妙語速極快地問:“你有內褲嗎?”

    卓忘言點了點頭。

    “幾條?”

    卓忘言猶猶豫豫比了個三——這也是晁律師給他置辦的。

    蘇妙道:“怪不得會給我紅包。”

    原來是時間倉促,晁沖每樣只置辦了三件對付一下。

    蘇妙帶卓忘言去了男士內衣區。

    卓忘言不敢亂動,看著妙妙幫他挑內褲。

    妙妙把面子拋開,一條條對比寬窄,之後挑了一條讓他先去試試號碼。

    服務員問:“平時先生是穿多大尺碼的?”

    蘇妙心道,他能知道就有鬼了!

    卓忘言被蘇妙塞進了試衣間。

    蘇妙在門外等,等時間差不多了,敲了敲門問他:“穿上了沒?號碼怎麼樣?”

    當然,卓忘言有口說不出,也不能寫給她看。

    蘇妙拉開一條縫,探進去瞄了一眼。

    卓忘言上衣下衣脫得一乾二淨,只穿了一條內衣,別開臉直直站著讓她看。

    蘇妙先是嘖嘖稱讚了一下他的身材,緊接著,她冒著煙關上試衣間的門,轉頭取了兩包,豪爽道:“開票,買單!”

    蘇妙:“你把新的脫下來給我,穿上衣服出來。”

    門裡窸窸窣窣,過了一會兒,門開了條縫,卓忘言伸出一截胳膊,把內褲遞了出來。

    蘇妙做賊似的拿在手裡,上面還帶著溫度,蘇妙臉快要燙破記錄了,也不敢看,卷巴卷巴塞進袋子裡,悄聲說道:“咳,我拿回家教你洗。”

    今天的逛街氣氛似乎有點尷尬,但雙方都覺得,很值。

    卓忘言喜氣洋洋抱著新婚雙喜被子,跟著蘇妙回家。

    到家後,蘇妙拐進社區門口的蛋糕店買下周的早餐麵包,卓忘言也跟著進來,嗅了嗅空氣中的香甜氣息,懶懶垂著眼,睫毛纖長濃密,乖乖的垂著。

    蘇妙結帳時,一回頭,看見卓忘言趴在人家的玻璃櫃上呆呆看著裡面的大型生日蛋糕。

    蘇妙問:“卓老師有生日嗎?”

    他身份證上登記的是八月八日,這一看就是晁律師挑的吉利數,不是真的。

    卓忘言點了點頭。

    “誒?什麼時候?”

    卓忘言放下大大小小的購物袋,拿出便簽本,扭開筆帽,寫道:“前天。”

    “七月十五?!”蘇妙道,“你怎麼沒跟我說?!”

    民間有把七月十五當鬼節,鬼王的生日原來是鬼節這天……倒是挺搭他的氣質。

    蘇妙愣了愣,像包養小情人兒的大款,大手一揮,指著玻璃櫃子裡面的蛋糕,道:“你挑一個,喜歡哪個?!”

    卓忘言搖了搖頭,指了指蘇妙。

    蘇妙:“讓我來挑?”

    卓忘言點頭。

    蘇妙轉頭,拍著胸脯道:“你們這裡最好的生日蛋糕是哪個?!給我來一個!!”

    萬年老鬼,管他過幾歲生日,只要他想吃,給他買就是了!!

    服務員果然不辜負老闆的栽培,推薦了一個最貴的給蘇妙,三個尺寸,問蘇妙要哪個。

    蘇妙:“要最大的!!”

    卓忘言年紀大了,要太小的不配他!!

    服務員讓他們在旁邊等待,蛋糕師傅開始製作。

    卓忘言趴在玻璃櫥窗外好奇地看著蛋糕師傅製作蛋糕,蘇妙買了兩杯奶茶,給了他一杯,並貼心給他紮開放入吸管。

    卓忘言盯著蛋糕轉盤目不轉睛,低頭吸了一口奶茶,瞬間震撼。

    糖!!這麼甜的糖!!帶著茶和奶的味道!

    他睜大了眼,低頭看著奶茶。

    蘇妙在旁邊咯咯咕咕笑了起來:“哎唷,不得了啊,太可愛了……”

    於是,這次逛街,對卓忘言來說,又是神奇快樂的一天。

    回到家,蘇妙訂了幾個外賣,這邊把新買的床單塞進洗衣機,那邊到卓忘言家擺盤。

    眾鬼瞠目結舌,眼巴巴看著。

    “妙妙……好殘忍啊……”長髮藝術小哥吧唧吧唧嘴,“你這樣我可是會變心願的哦,我想再嘗一口飯菜的味道……”

    蘇妙道:“變了也完成不了。”

    對於吃貨而言,做鬼是場漫長的折磨,人間百味,再也品嘗不到了。

    蘇妙下定決心要給卓忘言慶祝生日,古代的一群老鬼們笑她:“你知道他多大嗎?你那蠟燭都不夠`插`的。”

    蘇妙:“那是你們!”

    她從蛋糕盒裡取出兩大包數字蠟燭,問道:“中華上下五千年,擺個五千出來應該夠了吧?”

    卓忘言笑而不語。

    蠟燭點上,蘇妙說:“許個願,然後把蠟燭吹滅。”

    卓忘言寫:為什麼許願?

    蘇妙回答:“人們相信,在生日許的願就能夠實現。”

    卓忘言笑了起來,他點了點頭,在紙上寫上:要和妙妙永結連理。

    然後,卓忘言像古人燒密信一樣,把紙放在蠟燭上,燒了。

    蘇妙:“……”

    呃,這許願方式,硬核,硬核!

    卓忘言燒完紙,吹了蠟燭。

    蘇妙呱唧呱唧拍手:“好好好,吃蛋糕吧!!”

    她給卓忘言倒上肥宅快樂水,切了塊蛋糕:“給壽星。”

    卓忘言就著蘇妙的手,低頭舔了口奶油,抬眸沖她笑。

    蘇妙手一抖,蛋糕一歪,卓忘言手扶住她的手腕,彎眉一笑。

    媽呀……蘇妙要化了。

    大佬活了這麼久,修習的是撩人之術吧?!這也太撩了!!

    “卓忘言。”

    卓忘言抬起眼等著她指示。

    “諦清……”蘇妙說,“為什麼是我呢?”

    卓忘言慢慢鬆開手,坐端正。

    “真的是我嗎?”蘇妙皺著眉問道。

    諦清輕輕點了點頭,拉過她的手,柔軟的嘴唇輕輕觸碰她的手指尖。

    之後,握著她的手,在紙上寫道:“我從天地誕生,就是為了尋找你。萬年時光,只尋一人,我不會找錯。妙妙,就是你。”

    蘇妙愣愣看著這張紙上的話,好半晌,她收回手,從蛋糕盒裡摸出一根數字1,換掉了那個數字5。

    “哦……一、一萬年啊。”

    那咱倆這年齡差,也太大了點——

    給卓忘言補完生日後,蘇妙拿著剩下的多半個蛋糕回了家,把蛋糕放進冰箱後,蘇妙癱在床上,打開了銀行APP,查詢餘額。

    然後,她可恥的給老父親打了個慰問電話。

    “爸……”

    “沒錢了?”蘇老先生十分不給面子,女兒一個字,他就懂得了。

    蘇妙尬笑:“哈哈,爸,你怎麼知道?”

    蘇老先生說:“叫爸叫得沒底氣的,絕對是沒錢了。你幹什麼花了?”

    那當然是,一擲千金,烽火戲諸侯,裂帛博美人一笑——她養男人了。

    這怎麼能說呢?!

    蘇妙看著自己桌子上那幾瓶護膚品,扯謊道:“買化妝品了。”

    “交男朋友了?!”老蘇檢察官出身,奮戰在法治第一線許久,做院長也有一陣子了,閱盡犯罪嫌疑人的大小謊言,蘇妙著語氣一飄,他就懂了。

    蘇妙:“……爸,你有讀心術啊?!”

    老蘇哼哼道:“有男朋友你就直說,錢不夠我給你,該買單就買單,不許跟那些小姑娘們一樣等著男人養,你不缺錢,有手有腳,有爹有娘,不能讓人看扁了,明白了嗎?”

    “好嘞,遵命!”蘇妙道,“那……爸,你……贊助我多少戀愛經費啊?”

    “暫且先給你兩千。”老蘇家風勤儉,道,“後續看對方品質人品決定。”

    蘇妙:“……”口氣這麼大,實際才給兩千?

    “是哪一個?”老蘇問,“公安局的那個嗎?你姨給你介紹的那個嗎?她那眼光……你自己看好了,別慌。”

    “爸……”蘇妙道,“那個吹崩了。我現在吧……就,看中一個,但還沒正式交往,正在觀望中。”

    老蘇:“那行,你決定了就跟爸媽說,別藏著掖著,醜女婿遲早也要見岳父岳母,談妥了就領回來讓我們見見,明白了嗎?”

    蘇妙:“人不醜……”

    人家那顏值,領回去嚇死你們!

    老蘇掛了,並迅速給蘇妙轉了兩千塊。

    蘇妙:“得,這個月先吃泡面應付一下吧。”

    兩千塊……養不起美貌鬼鄰居啊。

    蘇妙要完錢,解決了經濟基礎後,叫來墨鏡鬼,商議心願屋開張一事。

    “基本情況告訴我吧。”蘇妙說,“希望開張大吉,頭一個不要太難。”

    墨鏡鬼道:“是有點難度,有時候想想,拜託你這個小姑娘來替我完成心願,我這個大老爺們,心裡過意不去。”

    “大叔,既然跟著我了,那也別跟我客氣。”蘇妙道,“俗話說得好,要麼別開始,要麼開始後認真負責到底。我蘇妙就是這樣的人,有什麼過意不去的。”

    墨鏡鬼笑:“有這個俗話嗎?”

    “我想不出高大上的表達,只能俗著說了,這就是俗話。”蘇妙拿起筆記本,在心願薄上寫上七月任務,問道,“大叔名字。”

    “衛仲康。”墨鏡鬼道,“江灣市人,一年前死在海市,被兄弟一槍爆了頭。”

   “……呃,您職業是?”

    “無業。”墨鏡鬼道,“從小跟著江灣的一個地痞老頭做事,後來去給人看場子,再後來承包了海市的運輸線。”

    “跑運輸的?”

   “……我說的運輸線。”墨鏡鬼道,“是毒品運輸線。”

    蘇妙的筆停了下來,抬起頭,面無表情看著他。

    墨鏡鬼道:“我知道你人正,家教也好,公檢法家庭出來的,道德法律上容不進一粒沙子。我不是厚顏無恥之人,我既然能鐵了心的跟著你……蘇小姐,我就有信心認為,你會接下我這個心願。”

    蘇妙皺了皺眉,心中膈應,但仍然問道:“說說看。”

    “我是被幫裡的兄弟爆頭的,他在我們那裡的名字叫王中海。我倆關係最鐵,我知道的是,他從大學退學,叛逆逃家,到了江灣市,跟我一起在幫會做事,後來一塊走江灣到海市的那條運輸線。”

    蘇妙:“所以你讓我找黑幫販毒的人?”

    “但他是臥底。”墨鏡鬼道,“我看出來了,我看到了他和人在海市接頭,還聽到了他們的談話。那一槍,不是他要打的,他快暴露了,但我不願意他死,我就讓他殺了我,讓他告訴幫會的人,我才是那個被條子買通的臥底。”

    蘇妙愣住。

    墨鏡鬼道:“他原本不願,可情況容不得他猶豫,他開槍時,跟我說對不起。”

    蘇妙:“……我對此,感到抱歉。”

    墨鏡鬼幽幽一笑,說道:“蘇小姐不必這樣。我殺過人,玩過女人,毀過無數家庭,我這人死,也算罪有應得,公平得很。只是,我想對他說句,我不記恨他,我也不怨他開的那一槍,是我對不起他……他永遠是我兄弟。”

    蘇妙心情複雜,撐著腦袋想了好久,說道:“大叔,讓我考慮考慮。”

    墨鏡鬼道:“好,我知道,做決定很難。而且他身份也微妙,也的確有難度……你也可以把我往後放放,雖然我本人還是想早說完早歸天。實話講,入不入新輪回其實無所謂,我只是不想讓他自責愧疚。可能我這個人不像一般的壞蛋,又是主動要他開槍,所以對他打擊也……也很大。”

    蘇妙點了點頭:“嗯,我會儘快做決定。”——

    江灣市的赤藍幫,又到了一年一度論功行賞,提拔升遷的時候了。赤藍幫的小少爺陳少勉點了幾個人:“下個月,提拔這幾個。”

    名單上,海市至江灣白`粉運輸一把手候選人,赫然寫著王中海的名字。

    破舊的佛用品店裡,答錄機裡播放著經文,電線接觸不良,狐門占卜算卦的牌子閃爍著,一個抽著煙的黃毛小青年跳下摩托車,來到店裡,對坐在櫃檯後的老太太說道:“舵主讓我轉告羋正。”

    老太太啞著嗓子說道:“我就是。”

    “讓你的鬼們去監視名單上這些人一舉一動。”黃毛說,“這些是少爺挑出來的幹部人選,務必要24小時監控,發現不乾淨的,一律上報。老爺子說,這些是小少爺寄予厚望的未來幹部,必須保證每個人都是衷心之人,不得存內鬼。”

    老太太接過候選名單,應道:“讓舵主放心,羋正自然盡心盡力。”

    夜色中,幾隻狐影奔了出去,按照名單上的位址,跑向不同方向。

    夜色沉沉的江灣市,悶悶響著雷。

    風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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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5 23:53:3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31.鬼迷心竅

    長髮小哥飄到對門, 拍了拍手。

    “我來了, 有人接待嗎?”

    老鬼們紛紛喊卓忘言:“醒醒,有人來告狀了!”

    “哈哈哈,依老夫看, 這是在做每日工作彙報。”

    “喲,你這糟老頭子還挺知道新鮮詞彙。”

    長髮小哥伸手驅趕:“去去去, 都到旁邊去,攔住我向無敵至尊貌美皇帝彙報工作的路了。”

    老鬼們嗤嗤笑了起來。

    卓忘言拉下蓋臉的書本,看向長髮小哥。

    “妙妙在家吃泡面。”長髮小哥報告。

    卓忘言面無表情, 顯然,他是不知道吃泡面代表著什麼。

    長髮小哥以拳砸手:“對了, 應該先給你解釋吃泡面的意思。”

    於是,長髮小哥給卓忘言聲情並茂解釋了吃泡面背後的經濟危機。

    他說得很亂很雜,但卓忘言抓到了重點——妙妙沒錢了,沒錢的原因是他給家財敗完了。

    卓忘言拿出錢包,抽出卡。

    長髮小哥道:“你給卡她不會要的, 你還不如直接給她現金, 而且要態度強硬。要麼轉帳也行, 如果你會的話。”

    卓忘言愣了愣,有點不知所措,長髮小哥說的這些, 他都不會。

    長髮小哥道:“我可以教你。但我膽小, 從來沒敢到外面飄過, 你要保證遇到危險不拋棄我, 保障我的安全,這樣我才好教你怎麼取錢,包括如何把錢給妙妙,讓她好好吃飯。”

    卓忘言點了點頭,表示可以。

    “她給你買衣服買鞋子買亂七八糟的那些,花了有兩萬多……兩萬多你知道什麼概念嗎?妙妙月工資六千,爸媽每月給她補貼三千,她現在住的地方月租金四千,小學算數你會吧?月餘多少錢你想想,你再想想物價……”

    卓忘言略一沉思,拿起錢包跟著長髮小哥出門了。

    看來他數學還不錯,起碼懂得算帳。

    出了門,小哥指著銀行旁邊的ATM機道:“那個一天上限是兩萬,自助取錢,自助懂嗎?”

    卓忘言不管懂不懂,點頭為先。

    小哥:“你卡裡應該錢不少,但你知道卡主是誰嗎?如果不是你本人,你就只能在ATM機這裡取,不能到銀行去。如果你有智慧手機就好了,線上給人轉帳沒這麼多限制……不然你去買台手機?我給你當參謀。”

    卓忘言拿起自己的老年磚塊手機,晃了晃,一臉迷茫。

    長髮小哥道:“你這個是老年機,老年機只能接聽電話,你要它幹啥?妙妙現在都跟人用智慧軟體聊天,你幹看著?不會說話也就算了,連微信打字都不會,怎麼跟妙妙溝通感情?”

    卓忘言一想,是這個理,立刻把買手機這個事全權交給小哥。

    長髮小哥興奮道:“xx牌剛出了一款,銀灰色那款超炫酷!!大記憶體玩遊戲一點都不卡,解析度也強!我跟你講,你拿到手裡絕對吸睛,特配你氣質,妙妙看見保准喜歡!!”

    前面說那一大堆卓忘言聽完就過,最有效的還是最後一句妙妙喜歡,卓忘言聽罷,點了點頭,這下可好,八千多紅票子被長髮小哥忽悠飛了。

    智能手機到手後,小哥搓著手,相當開心地教卓忘言安裝開機,還貼心指導他如何綁定銀`行`卡,以及如何下載遊戲。

    “銀`行`卡竟然是你自己的名字……”長髮小哥嘖聲道,“你勢力挺大啊兄弟,這都能搞個真身份證開正經帳戶?哪個銀行的?你去app商店下這個銀行的軟體……對面就有一家,走,我教你怎麼給妙妙轉帳。”

    忙活了一下午,長髮小哥也會指導,不久之後,卓忘言就從入門邁步進精通。

    唐朝發展到智慧時代要了人類社會要千年時光,然而卓忘言兩個小時,就成功摘掉了唐朝老僵屍的帽子,成為了有智慧機的現代社會新興人類。

    有鬼從旁指導著,又有其他鬼幫忙看妙妙的銀行`卡號,很快,卓忘言就掌握了向妙妙轉帳的技能。

    蘇妙正打算去燒熱水泡晚餐面時,手機彈出來一條對話方塊。

    “向你轉帳:50000.00……”

    蘇妙:“爸?!!!”

    難道我爸發財了?!!不會啊!!我老爸那種老頭兒,就是發財也不會這麼大方的!

    蘇妙解鎖,點開某寶,一看轉帳人,差點昏厥過去。

    “卓忘言?!!”

    蘇妙抱著手機跑到對門,門沒關,她推門進去看究竟,結果被眼前的景象氣到翻白眼。

    卓忘言坐在太師椅上,手裡橫著一隻智能機,手指飛動戳著螢幕,臉上表情懵懂又緊張。

    長髮小哥飄在旁邊,興奮指導著卓忘言打遊戲:“走中路!!你不要往前面去!!你讓你隊員輔助你!!放招放招!!”

    身後七隻古代老鬼好奇看著。

    “你知道這啥不?這叫電子遊戲!”

    “就你知道?!我也知道,你當誰傻?”

    “你們別說話,裝的跟能看懂似的。”

    “我就能看懂!傻子才看不懂,打啊!!往前走啊!這不是跟鬥蛐蛐一樣嗎?”

    好啊,好啊,全成網癮少年了?!

    萬一發現遊戲好玩戀愛不好玩了怎麼辦?!

    蘇妙像是自己養的好兒子被人帶歪了一樣,怒從心起,氣沉丹田,大吼一聲:“卓忘言!!”

    卓忘言嚇到關機,站起來,偷眼看向她。

    “誰帶他買的?”

    長髮小哥勇敢舉手,說了實話:“我,我想打遊戲了……”

    蘇妙:“你想玩你就帶壞他?!”

    萬一把卓忘言帶成單身狗遊戲宅,她找誰哭去?!她還打算帶卓忘言回家見父母呢!!

    “你又不玩。”長髮小哥說。

    蘇妙:“我每天工作完累死了好嗎?你以為我不想玩?手機拿來給我!”

    卓忘言乖乖上交手機。

    蘇妙:“一天天的,飯不好好吃,衣服不好好穿,抱著手機玩遊戲你倒是學得快!”

    老鬼們笑了起來,顯然對她沒收卓忘言手機令他們無法再觀戰非常有意見。

    “真像當家主母……”

    “還沒聘進門就做起女主人了……”

    蘇妙:“全都閉嘴!”

    卓忘言打著手勢,向蘇妙認錯。

    蘇妙:“滾過來,吃飯!”

    卓忘言連忙跟在她身後,乖乖上她家吃飯。他身上穿著蘇妙給買的皮卡丘家居服,身後拖著一條尾巴,一擺一擺的。

    蘇妙錢在手,有了點食欲,親自下廚削土豆給卓忘言做晚飯。

    卓忘言站在廚房門口看,見蘇妙拿著刀切土豆,動作極其生疏,怕她切到手指,她動一下刀,卓忘言閉一下眼,後來,蘇妙要下刀時,手腕被看不下去的卓忘言扣住。

    “嗯?”

    他要來做飯?

    蘇妙:“……拉倒吧,你會?”

    卓忘言把蘇妙推了出去,拿起刀,哢哢切起土豆來,刀工絕佳,速度極快。

    蘇妙見狀,條件反射舉起手機,給卓忘言來了一張照。

    大佬竟然還能照下來,顯影了!真的是人!人身真方便!

    蘇妙一激動,忍不住發到朋友圈裡炫耀:“鄰居帥哥偏要來露一手。”

    十秒之後,蘇妙第一次體會到朋友圈半數以上朋友都來點贊評論是什麼盛況。

    “我靠我靠!!你什麼運氣?!”

    “我的媽呀!!不知道是先誇帥好還是先誇可愛好還是先誇賢慧好!”

    “蘇妙!!我要搬到你家去!!我要做你鄰居家的女主人!”

    “問他結婚了嗎?!雖然我結婚了,但我可以精神上出軌三秒!!”

    蘇妙:“嘿嘿嘿……”

    卓忘言在身邊,日子真爽,面子裡子都有了,好開心。

    卓忘言切好土豆絲,抬起頭,勾手招來客廳的一位胖胖的鬼房客。

    鬼房客把妙妙趕出了廚房:“去去,上客廳坐著去吧,廚房交給大老爺們。”

    蘇妙:“噫?叔,你是廚師嗎?”

    “當然。”鬼房客道,“特級的!”

    果然,自己家中住的這些鬼,卓忘言早已經摸清了底細。

    蘇妙腳下打飄,一邊享受著朋友圈盛讚,一邊坐在沙發上向眾鬼炫耀:“你說我這是什麼運氣!吃飯都有人做有人端嘴邊!”

    卷髮女鬼冷哼一聲,低頭織毛衣,而司令則批評起現在人的作風。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在我們那個時候,可是要被通報批評的!”

    二十分鐘後,卓忘言在特級廚師的指導下,利用素蘇妙家有限的廚房資源,炒出了一盤香辣土豆絲,上桌。

    卓忘言夾起一筷子,喂給蘇妙。

    蘇妙表面上說不好意思,矜持張開嘴吃掉,內心早已舉國歡騰,放起煙花。

    卓忘言笑眯眯的,提筆寫道:“以後好好吃飯,不想做就叫我來。”

    蘇妙心想:“不就是玩遊戲嗎?!給他玩!以後再也不吼他了!”

    這麼好的男人,玩遊戲算什麼,玩!!——

    林書黎下了班,在路口卷了個餅,一邊吃一邊去法務部東南總部開會。

    他今天要向部長以及各個特勤彙報他的發現。

    林書黎刷著朋友圈,不一會兒,看見了蘇妙拍的那張圖。

    乍一看,還沒反應過來,以為是誰家的男人扮可愛做飯秀恩愛,剛想隨手點個贊,仔細一看:“是你?!”

    那個穿成皮卡丘在廚房切菜的男人,不是今天要重點彙報的鬼王還會是誰?!

    好半晌,林書黎咽了嘴裡的卷餅,吐槽道:“他這算不算奪准妻之仇?”

    說完,自己嘿嘿笑了笑。

    自然不算。

    不過,他自尊心也挺高的,好好的相親對象被一隻鬼截胡,放誰身上都不爽。

    林書黎動了動手指,回了一條。

    “哼,鬼迷心竅。”——

    這天晚上,江灣市的小巷子裡。

    王中海接到了赤藍幫普贊區舵主的通知,當家的少爺近期要來“慰問”他,並且要跟他一起跑一趟海市線,讓他做好準備。

    “兄弟,好好表現,提拔後別忘了咱們。”

    “不會忘的。”王中海應付完,關掉手機,抽了支煙,走向轉角的黃色電話亭。

    他狀似無意觀察四周後,從口袋裡摸出一隻小巧的鉗子,拆了電話殼,改了線,把赤藍幫新任當家陸少勉近期要和他一起去海市的消息通過這種方式遞了出去,之後在便利店門口蹲著吃了一盒便當,又買了盒煙回家。

    他住的地方很狹窄,門和門挨得很近,他的房間在兩棟舊公寓之間,稍微胖一些,或許就會被卡在回家的路上,王中海側身從兩面牆之間擠了進來。

    他家門口旁邊是家洗腳店,偷隔壁樓上的電,扯了根電線給自己店面偷摸打光,光線很昏暗,蒼蠅蚊子繞著電燈泡飛著,在牆上映出忽大忽小的影子。

    王中海拿鑰匙開門時,牆上的影子動了動,他迅速轉過頭去,向身後看了一眼。

    這地方如果有人跟來,需要花費很大的功夫,稍微有點動靜,王中海就能察覺到。

    作為一名公安臥底,王中海平時很謹慎,從不會在住處留下證據或痕跡,因為他知道自己這個住處很容易會被赤藍幫的人搜查。有時候不是懷疑,而是下頭的人為了想上位,搜住處找把柄等著把他拽下去,好升遷發財進總壇。

    運輸線上的工作,能往口袋裡貪不少錢,有時候少偷一些自家的貨是不會被發覺的。因而這份肥差,好多人覬覦著。

    王中海原本長著一張娃娃臉,他在家時很沉默,會窩在衛生間裡一支煙接一支煙的抽,長此以往,他腰背都不再直挺,眼窩也深陷了,額頭是黑的,膚色斑駁不均勻。現在的他和三年前的照片簡直判若兩人。

    王中海租住的房間一室一衛,整個夜晚,他不是在衛生間裡抽煙,就是躺在床上發呆。

    吊扇慢悠悠轉著,影子在牆上晃動,王中海睜開眼,又狐疑瞥了床邊的牆面。

    一切如常,只有幾隻蛾子的影子來回變動著大小罷了,可是,總覺得……家裡不止他一個人在。

    他想起老前輩說過,江灣這邊很多神神鬼鬼的。

    “在江灣,見阿飄會很頻繁的,這種東西,也講究入鄉隨俗,你越不信,它們就越會欺負你這個外鄉人……”

    王中海掏出脖子上掛的早已掉色的佛牌,這是上次回海市,前輩給他的,說是嫂子給他們求的平安符,收下圖個吉利。

    他一直戴著,就好像把大家和使命裝在心上,這樣就不會迷失自己,忘掉原來的身份。

    王中海睡著後,牆上的狐影打著轉,想跳到靠近他床鋪的這面牆上,來看看他脖子上掛著的這塊佛牌,可像是有屏障一樣,怎麼都跳不過去。

    於是,狐影放棄了進一步觀察,趴下來休息。

    這人很無聊,連個女人都沒有,自然也不會有什麼香`豔的畫面讓它欣賞,回來除了吸煙就是躺床上看電影,電影也是爛片,他看起來只是需要一個聲音伴隨入眠一樣。

    狐影打了個哈欠,就是這麼無聊的一個人,它卻要根據師父的指示,監視此人一周。

    王中海的手機響了,他摸起電話,連眼睛都沒有睜開,問道:“什麼事?”

    能打這個手機的,都不會是正經事。

    那端是個女人的聲音,問他什麼時候來。

    “不去。”王中海不耐煩道。這是他以前在小幫會裡臥底時,結識的歡場女子,沒想到卻就此纏上了他。

    那端的女人罵了起來,狐影支起耳朵聽:“阿海,你難道是同性戀嗎?!只不過死了個兄弟,你就要給他服喪三年嗎?姑奶奶這麼多次三請五請求你來睡我,你他媽連眼神都不給我?阿康的事就給你這麼大打擊嗎?!阿海,他是條子!他不算是你的兄弟,死一個條子你竟然要萎一年嗎?!你再這樣,我看你怎麼升遷!你知不知道下面有多少人想著搞你下來?!這種同情死條子的事到少爺那兒多一句嘴,你就一輩子掛著腦袋在這條線上跑海關吃槍子擔風險吧!”

    王中海歎了口氣,道:“阿珍,勿要鬧了。我困,睡了。過幾天少爺要來,莫要再打來了。”

    電話那端的女人抓狂大罵,掛了電話。

    王中海坐起身,又點上一支煙,愁眉苦臉抽了起來:“仲康……為什麼呢?為什麼要那麼做呢?”

    狐影跑了出去,影子一閃,像車疾馳而過時,燈掃過牆,王中海一怔。

    “莫非真的有阿飄?”

    可是,這麼個小地方,也會有阿飄留戀此處?

    “好苦。”王中海叼著煙眯眼苦笑起來,“生前住窮巷陋室,死了還留戀這彈丸之地。”

    有人居廣廈,有人宿街頭。

    來江灣前,他見過變賣家產吸食毒品後,死在垃圾堆,渾身潰爛的年輕人,見過十平米的出租屋裡,二十多個男男女女,湊錢吸毒,最後引發煤氣爆炸,滿屋血肉的慘狀。他也見過一個十幾歲青春少女渾身是病,倒在雨水中抽搐最後去世的過程……

    與之相對的,是毒梟的子孫們出國鍍金回來,西裝革履進入政府層,一次聖誕趴,為裝點壁爐,燒光五百萬美元現金。太太小姐們拿著沾滿血的錢,請國際名牌為她們單獨設計珠寶,以她們命名的奢侈品掛著無數人一輩子都無法賺到的價目參加展出,就連小少爺上學時用的紙質筆記本,都已經是量身定做的純金封皮本。

    有前輩跟他說過,一克毒,六條命。而這些毒梟成噸成噸的運送著毒品,每週的流水高達幾千萬美元。

    “只能從內部瓦解。”前輩說,“這種家族,等做大了,就會從內部崩潰,畢竟他們的財富是無數人性之惡堆積的,所以很容易禍起蕭牆。你將來要做的,就是充當那顆讓大廈傾塌的螺絲釘,在大廈傾斜時,我們就能將它們擊潰。”

    王中海問:“之後呢?”

    前輩笑著說:“之後,進入新的戰役。和他們的戰爭,永遠沒有終止日,我們能做的,就是一直戰鬥,到我們生命的最後一刻,把槍彈和使命交給後來人。以後,你的名字叫王中海。前線兄弟姐妹們的後背,就交給你了。”

    “絕不辜負使命。”

    狐影跑回佛用品店,給羋正報告情況。

    “對死去的條子念念不忘?”羋正道,“我會上報,還有什麼?”

    狐影又說了奇怪的佛牌攔截了它。

    “佛牌不會有那個效果。”羋正道。

    佛牌要是有效果,他也不會在佛用品店開張做生意。

    能讓狐影退避三舍的,是寄託在佛牌上心願,善人的善心彙聚的祈禱和祝福可抵擋一部分邪祟,通俗上說,就是正向希望可起一丁點辟邪作用。

    羋正道:“記上,報給少爺。這人大概率,是有家有室的人,但名單上卻說他獨身……他有所隱瞞。那個辟邪的心願寄託既然能讓你不得近身,就說明這人的家庭不會小。”

    起碼,誠心誠意為他祈福平安的家人,不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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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5 23:53:4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32.驚心動魄

    蘇妙吃完飯, 趁卓忘言也在, 把墨鏡鬼叫了過來, 之後讓其他鬼房客先到對門去, 她關上客廳的隔斷門,讓卓忘言幫忙望風, 做好防竊聽工作後,蘇妙才問墨鏡鬼:“你知道他真名嗎?”

    墨鏡鬼搖頭。

    “我是這樣想的……”蘇妙道,“找他不難,就你說的, 他在江灣海市來回跑,見他不難。但我擔憂的是他的人身安全和我自己的人身安全。而且,假如我們解決了安全問題,在完全保密的情況下, 見到了王中海,我要怎麼才能讓他相信, 我不是在套他消息, 而是真的再替你說對不起?”

    墨鏡鬼道:“我不知道, 這是你應該考慮的。”

    蘇妙無奈道:“你要這麼說, 我可就不樂意了。”

    墨鏡鬼說:“蘇小姐,我可以儘量提供幫助。”

    “不……”蘇妙道, “他若真的是公安幹警在毒梟身旁的臥底,我不建議出面替你傳話。他那個工作性質我非常清楚, 他會對自己周邊一切情況十分敏感, 我不願在沒有做好計畫前就貿然前去告訴他, 我要替你向他說聲抱歉。萬一連累他身份暴露了呢?萬一連累我進入毒梟視線了呢?”

    卓忘言聽明白了,他陷入沉默,低頭不知在想什麼。

    墨鏡鬼摘下墨鏡,露出一雙悲傷的眼睛。

    其實,他也提供不上什麼建議,但他寄希望於蘇妙身上,心裡總抱著期望,認為他一個人想不出,幾個人圍在一起想,總能有好點子,把他的心意傳達給王中海。

    “他現在還在做臥底?”蘇妙問,“仍然管你說的那條運輸線?”

    “對。”墨鏡鬼道,“上次他把貨給了接頭的警方,因此也暴露了問題是出在我們這裡,所以我死了,保全了他。我死後,他在這條運輸線上潛伏了一年,現在夠格提拔的只有他,我想……他很快就會再回海市,把這條運輸線敲斷。”

   “……”蘇妙道,“這樣吧,我……想辦法問問警方,等他立了功,以員警身份回來,我就去替你道個歉。你能不能等?”

    墨鏡鬼道:“……他們應該不會讓你知道他是誰吧。如果他不做王中海的話,我也不願意去找他。我的兄弟是王中海,不是恢復身份後的另一個他。如果有脫下臥底身份那一天,我不會去打擾他,我就只當我的兄弟死了。”

    明白墨鏡鬼意思的蘇妙趴在桌上:“哎喲老天爺啊……這到底要怎麼辦才好?”

    卓忘言忽然提筆寫了一行字拿給蘇妙看。

    “我可以讓鬼將去找他。”

   “……可這樣,消息不就走漏了嗎?”蘇妙道,“要保護他的話,最好不能去找他。”

    “只說找現在管理運輸線的人,讓鬼將幫忙盯著,不告訴它們那個人是做什麼的。”

    “不能盯!”蘇妙激動道,“稍微有點經驗的鬼,只要盯著,早晚能看出來他是臥底!卓忘言,臥底時刻都有暴露的危險,一旦被人發覺身份,命就沒了,不僅命沒了……還會搭進去好多線人員警,搞不好之前的努力全都付之東流了。”

    墨鏡鬼看蘇妙的眼神欽佩又欣慰。

    卓忘言寫:“絕對信任的呢?”

    辦事妥當,絕對忠誠的,他手下還是有人選的。

    卓忘言道:“我想幫你,或許只有這個方法快。而且,我可以保護他。”

    “我害怕萬一誰出差錯了,整個就……”

    “有緝毒警。”卓忘言寫,“東部區南部區,有很多緝毒警鬼將,他們有很多也做過這種工作,如果派他們去,你能信任他們嗎?”

    墨鏡鬼道:“我信任!!我知道他們的使命感,他們是不會讓自己的兄弟暴露的,尤其保密做的最好!”

    蘇妙想了想,猶豫道:“卓忘言,我能把這事交給你嗎?”

    她仍然放心不下。

    卓忘言拉起她的手,按在胸膛:“試著信任我。”

    卓忘言的計畫很簡單,他召集了六名有臥底經驗的緝毒警鬼將,他們當中,最早犧牲的是八十年代,最晚犧牲的是前年,雖然臥底的地方或者方式不同,但說起這個問題,大家都很認真謹慎。

    墨鏡鬼講了江灣到海市運輸線的運轉方式,並告訴這些鬼將,王中海跑的是海關接應貨物這一截,長相大概形容了,說他眉骨有道月牙型疤,大眼娃娃臉,煙不離嘴,看起來很痞。

    緝毒警鬼將們道:“我們能認出來他來的,放心。”

    “那就交給你們了。”墨鏡鬼鞠躬道,“我是真的……真的把他當兄弟看。”

    蘇妙再次交待:“希望大家一定守口如瓶,找他的消息半點都不能外泄。”

    “放心,我們知道利害。”

    墨鏡鬼忽然想起了什麼,說道:“對了,江灣那邊,也有鬼,還有很多混黑幫的鬼,當時我死在海市,原本是想回去,後來感覺不太對,聽海關的鬼說,那邊有很多鬼等著碎我這個叛徒的魂核,想來,它們應該是給幫裡賣命買賣消息的鬼。後來我就沒敢再往那邊去,直接逃到了鳳山……你們在江灣時,一定要小心提防那些鬼。”

    每個地方都有一個地方的特色,地頭蛇這種,不管是生前還是死後,都有。

    鬼將們也沒多驚訝,點頭表示記住了。

    送走這些鬼將後,蘇妙提心吊膽,雙手合十祈禱:“希望一切順利。”

    墨鏡鬼飄到妙妙面前,鄭重鞠了一躬。

    “蘇小姐,謝謝。”

    “客氣。”蘇妙微笑,“別無所求,在保證大家安全的基礎上,我會盡力把你的話轉告給他的,用最妥當的方式。”

    “那就拜託你了。”墨鏡鬼道,“我的生命全奉獻給了兄弟義氣,但我不願意讓我的兄弟義氣影響到他,拜託了……”——

    法務部東南區海市分處會議室。

    林書黎走上講臺,放出他做的PPT,講道:“今天要報告的是卓忘言這個人。我搜查了他在公安系統中的身份資訊,非常完美,但很遺憾,我還是發現了疑點。”

    林書黎道:“我和他接觸過三次,這個人不會講話,醫院裡沒有他的病史記錄。但你們看我在網路上找到的資料介紹。”

    林書黎切換了一張PPT,上面是卓忘言的百度百科摘錄。

    “燕城大學歷史系畢業,碩士學歷,導師不詳,畢業年份不詳,在大學做過講師,還寫過書。但我通過關係問了學校的師生,沒有這個講師的資訊。”

    部長在下麵聽著,點頭道:“百密一疏。”

    “而且,一個學校,是不會接收一個不會講話的人做老師。”林書黎又道,“所以我對此人的身份真實性提出了質疑。在我質疑之後,有幸我親眼見過他和煞魔在一起,出手碎煞鬼的魂核。速度很快,且並沒有武器,可以說,他的煞氣是絕對厲害的。”

    下方議論紛紛。

    林書黎示意大家安靜,說道:“所以我提出的猜測是——這個用卓忘言做名字的人,是鬼王。”

    下方又是一陣議論。

    林書黎微微笑了笑,道:“大家先別急著討論,我還有另外的質疑。”

   PPT切換後,出現了鬼王的猜測。

    “據我瞭解,鬼王是我們對煞鬼中奪得眾鬼控制權的鬼頭的一種普遍的稱呼。”

    眾人點頭。

    “但我現在要提出的觀點是……”林書黎道,“真正的鬼王從始到終就只有一個,我們一直以來,都搞錯了概念。”

    部長推了推眼鏡,沒有半點驚訝,倒是台下的明辨者們又交頭接耳議論起來。

    “就和花神的說法一樣。唐人之後,接下來的朝代也一直有記錄鬼王和花神的蹤跡,但我翻看資料後,認為那些都是模仿犯,並非本尊。”林書黎道,“煞鬼三年一鬥,鬥出一個鬼王,我認為這件事……只是煞鬼們扔出來的障眼法,那些“鬼王”只是一個個小幫派的頭目,而實際上真正有絕對領導力和命令權的鬼王只有這一個,他的名字就是唐人記載的,鬼王諦清。”

    螢幕上浮出諦清兩個字。

    部長嚴肅道:“說說你的證據。”

    林書黎說:“首先是,能力。鬼王可化人身。但諦清之後頻繁更換出現的那些鬼王,並沒有確切的記載證明它們有令百鬼化人身的能力,但這個卓忘言是人身,並非附身。其次,是相似度……唐人記載諦清駕龍,目盲不可視物,但可以通過語言惑人心鬼心,操控百鬼,擁有言靈的能力。而這個卓忘言,我見過他禦鳳,眼睛能看到,卻口不能言。”

    部長喃喃道:“傳說鬼王言可令百鬼,目可觀人心。”

    “是。”林書黎道,“但唐朝的諦清和現在的卓忘言,都缺失了一樣。可把他們缺失的合起來,不正是傳說中的鬼王所擁有的能力嗎?”

    部長點頭道:“可以有此懷疑。還有其他有力證據嗎?”

    剩下的林書黎沒有往PPT上放,他猶豫著要不要開口——鬼王和花神。

    就是這麼一猶豫,一通電話打斷了他。

    林書黎接聽電話,那端是海市總局指揮中心的:“三點,到總會議室開會,非常重要,有任務要傳達,關於支援緝毒行動的,準時到。”

    林書黎一看表,跟部長請假:“我局裡有情況,應該是重大案情,我先走,時間來不及了……”

    部長說:“工作重要,你先去吧。”

    林書黎抽出U盤,收拾東西離開。

    離開前,部長突然叫住他:“小林……”

    林書黎轉頭。

    部長的眼睛反著光,十分神秘的,慢慢說道:“你近期的任務,還是跟他們打好關係,做好你的工作,經常去看看。我接到情報,他似乎對他對門的女人很感興趣,而那個女人,不就是你的相親物件嗎?”

    林書黎心中一突,下巴緊繃著,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讓部長費心了。”

    竟然監視他的生活嗎?是用什麼方式?

    林書黎心中有了結。

    林書黎走後,部長咳了咳,清了清嗓子說道:“下面的議題,我們來討論一下……我們隊伍中內鬼的問題。”

    台下一片寂靜,沒有一個明辨者發出聲音。

    部長背著手走上台,說道:“近期,我們接到知情人舉報,說咱們明辨者的隊伍中啊,有些人,表面上跟著大部隊維護天地秩序,行明辨者的職責,可實際上,卻在收人好處,幫鬼做事,為虎作倀。就比如說,咱們在座的,指不定就有誰跟江灣那一帶的鬼有牽扯,江灣啊!想想那裡涉黑的鬼有多少?!你們竟然有人幫他們做事?為了什麼,錢嗎?”

    下方明辨者們神態各異,部長盡收眼底。

    他道:“我們要時刻牢記,煞鬼對社會治安危害極大,你以為你在利用它,其實是它把你玩於股掌之中。我必須重申一句話!煞鬼不傻,死後能在鬼的殘酷世界生存的,生前全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見之誅滅最安全穩妥,要是和煞鬼合作,遲早有你家破人亡痛哭流涕的一天!!”

    部長在上面講著,老骨在下方給林書黎發短信,問他:“什麼事?趕這麼急回去?出什麼案子了嗎?你鬼王和花神還沒講完呢。”

    林書黎回復:“上級部門讓我們開大會,具體不多說了,改天再跟你詳聊。”

    老骨又點開了一個未知姓名的電話號碼,詢問道:“聽說今天你們市局開大會?怎麼,有案子了?”

    “緝毒行動。”那個號碼發來了這四個字——

    卓忘言在蘇妙家洗碗,蘇妙站在他旁邊喝著奶茶監工。

    忽然,卓忘言旁邊飛出來一張冒著黑紫色煞氣的符籙。

    “王,我找到楚巫了,就在江灣市。”符籙裡傳來晁沖的聲音,“只是,情況有點複雜,我現在在回去的路上……等我回去詳細跟您彙報。”

    說完,這張符籙燃燒殆盡。

    蘇妙吐出吸管,眨巴眼:“……誒?”

    這麼神奇嗎?真的可以傳聲!

    卓忘言擦乾淨手,靦腆一笑。

    五秒之後,又一張符飛來:“我們找到他了。只是,情況有些複雜,他身邊有狐鬼監視,我們想先觀望一陣,不敢近身。這邊大鬼眾多,似乎已經盯上我們了……我們會看情況請求支援的。”

    蘇妙問:“是找到海了嗎?”

    她謹慎到不敢說王中海全名,因為家中鬼多,她怕有人背著她傳遞消息。

    卓忘言皺起了長眉。

    王中海的身邊有狐鬼監視嗎?

    他揮手劃過符籙留下的煞氣,眯起了眼——

    這晚,江灣市的一家餐廳裡,王中海走上前去,向赤藍幫的當家小少爺問好。

    “少爺。”

    小少爺細皮嫩肉,瞧起來像剛畢業不久的大學生,穿著優雅修身的西裝,正慢條斯理轉著面前的意面。

    “坐吧。”陳少勉發話。

    王中海說:“謝少爺。”

    陳少勉抬頭瞥了他一眼,問道:“貨都準備好了嗎?什麼時候發出去?”

    “海關那邊打點好了,最近到的這批貨明晚就能出去。”

    “這些事我不懂。”陳少勉擦著手指,垂著眼漫不經心道,“交給你們就是。但總要走走基層,爸爸跟爺爺總是說,我們都是一家人,是一個大家族的兄弟,所以,這次出貨,我和你一起走一圈,也算了解一下你這個兄弟。”

    “不敢。”

    “你這邊,一年前,我記得負責跑海關的是仲康。”

    王中海抿著嘴,好半晌,說道:“是的,少爺,是仲康。”

    “可惜咯。”陳少勉抬起眼看著他,“怎麼是個鬼呢。”

    王中海垂眸不語。

    “對你打擊也很大吧。”陳少勉道,“我一想到在一起奮鬥的兄弟其實是為大陸條子賣命的鬼,我就睡不著覺。”

    王中海訥訥道:“是,我心裡一直堵得慌……”

    陳少勉忽然一笑,抬起眼皮說道:“阿海,我是個很喜歡看劇看漫畫的人。”

    王中海點頭應聲:“是,聽說過,少爺是個童心未泯的人。”

    “漫畫裡經常有這種情節……”陳少勉拿起刀,切著面前的牛排,幽幽說道,“兩個臥底,為了保一個,會演一齣反間計,犧牲一個,來保證另一個取得組織的信任。”

    王中海警覺抬起頭:“少爺?”

    陳少勉直視著他,好久之後,他擦了擦嘴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當然,漫畫是漫畫,現實是現實。準備準備,明晚我和你一起出發,我親自帶貨,咱們走一趟大陸,如何?”

    王中海眼球晃動著,他的大腦在飛速想著回答。

    陳少勉輕輕發笑:“啊呀,莫要這麼緊張,我只是在和你談漫畫。你能不能取得我的信任,我們走一趟大陸就知道了,心中無鬼,你還怕什麼?”

    王中海苦著臉道:“少爺,不是怕,是你這麼猜測我,我承受不起啊……”

    陳少勉來回歪著頭打量著他,良久,說道:“阿海,少抽點煙。阿珍說,仲康走後,你這一年多都憋著。”

    他伸出兩根手指,彈了彈王中海的胸膛:“小心憋得東西太多,起不來哦。”

    陳少勉行事乖張,脾氣陰晴難定,心有七竅,話裡有話。

    王中海汗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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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5 23:54:04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33.妙妙的魂魄離體

    清淨的小路上, 一個男人走到路燈下, 他身旁的樹影動了動,男人問:“沒有人看到吧?”

    “沒有。你有新消息給我?”

    “海市警方正在組織行動。”男人說。

    “現在嗎?”鬼影問。

    “是,法務部那個在警局工作的人, 剛剛才散會,我試著套了話,約他這周去喝酒,他說最近有些忙, 要加班。我接到了消息,是和緝毒有關。”

    “是國家上級定期的指示和清掃, 還是?”

    “聽說是掌握了重要線索。”

    “我知道了。”鬼影說道, “具體行動目標和地點,你知道嗎?”

    “抱歉, 我打聽不了這麼詳細。”

    鬼影道:“好,還按以前的約定, 我會讓他們把錢打到那張卡上。”——

    “我們接到了線報。”局長指著地圖上的一個圖示說道,“明日淩晨2點,在這個港口,會有無標記無國旗的小型貨船將一批貨送到,走私貨物大約兩噸, 船艙甲板藏毒預計為一噸。貨船到港後,這邊的接應人雇傭的碼頭工會以最快速度將貨物轉移進倉, 接下來再有經手銷售的下線分別運送夾帶, 售出貨品……”

    局長說道:“我們將會在他們搬運好貨物, 下線到場分銷時,進行抓捕行動!這次,三地警方將進行聯動抓捕,在我們行動的同時,江灣警方將會在江灣港進行抓捕行動,將他們一網打盡!!”

    海市開行動動員會的同時,江灣市的高級住宅內,高警司把警力佈置下去後,放下電話,對身邊的鬼影說道:“提醒少爺,大陸那邊布了網,少爺身邊有鬼。”

    二十分鐘後,聽到鬼影傳話的陰陽眼助理走進書房,對陳少勉說道:“少爺,您要走內陸的消息走漏了,大陸那邊正在對岸等著少爺落網。”

    陳少勉合上漫畫書,靠在老闆椅上,微微笑了起來。

    “我還以為現實不會像漫畫一樣戲劇化。”陳少勉道,“既然這樣,那就清內鬼吧。吩咐下去,計畫不變,把貨給我按照計畫藏在船上,我們正常準時離港……改變航向,在公海兜一圈回港,給高警司通通風。”

    陰陽眼助理說道:“少爺,我們大可以現在就做掉王中海……”

    “不。”陳少勉的手指在漫畫書上輕輕敲擊,他說,“我從小的願望,就是上演一場酣暢淋漓的警匪片。市面上的那些警匪片,被做掉的總是我們這些人……但我想讓那些員警跪下來,在他生命的最後,教他社會的規則,之後完美的爆了他的頭……”

    陰陽眼助理說:“那我去安排人。”

    “動作不要太大。”陳少勉說,“等他意識到不對時揭穿他才最有意思。不知道這種蝙蝠男人,死前被我揭穿,會是什麼表情?他或許還會費心表演,裝慫哭訴少爺你冤枉我了,是下麵的人想上位才這麼污蔑我……”

    陳少勉歎了口氣,一攤手:“你看,他會怎麼演我全知道了。我已經很期待當我告訴他,是鬼告訴我,阿海是臥底後,他會有的反應了。好令人激動啊!”——

    晁沖回來後,連水都不顧上喝,給卓忘言講了江灣的現狀。

    蘇妙氣憤拍桌:“囂張至極啊!!”

    “江灣那邊的煞鬼組織叫鬼盟,被他們簇擁為王的叫陳策民,是叱吒八十年代的大毒梟,赤藍幫的第一代首領,他死後還組織了江灣市其他煞鬼,和赤藍幫的陰陽眼們組成聯絡層,掌控了整個江灣大大小小的勢力,現在還在向政府滲透……”

    蘇妙頭皮一涼,說道:“你的意思是,陰陽兩世的黑幫們組成了聯盟,黑幫利用鬼發展壯大,鬼幫助黑幫繼續進行著擴張?”

    “就是這個意思!”晁沖道,“現在,不管進入江灣的是人是鬼,都要向赤藍幫和鬼盟效忠,只要踏進江灣,就進入了他們的絕對控制。”

    卓忘言一言不發,連眼睛都沒眨,一動不動撐著手坐在太師椅上聽晁沖報告。

    “已經積重難返了。”晁沖繼續說道,“我查到了楚巫的行蹤,他也被鬼盟收編了,目前處於赤藍幫和鬼盟的庇護中,替他們監視幫內的幹部和鬼。我去那兩天,赤藍幫死了好幾個人,聽下麵的鬼議論,說是他們中有人說三代當家陳少勉的壞話被監視的鬼上報,要麼就是發牢騷被清理了……”

    蘇妙:“他們真當自己是皇帝嗎?!還是走昏君路線?!真噁心!”

    “王妃說得對。”晁沖見縫插針恭維了一句,接著說道,“我在江灣找到了以前的一個巫,就是也會附身的鬼。他以前是秦地的巫,本名叫高南,現在你猜他在做什麼?他竟然成了赤藍幫和鬼盟的走狗,根據赤藍幫的指示,附身了江灣市的高級警司,充當起了赤藍幫和鬼盟的最大保護傘……”

    蘇妙這個正義女孩兒聽不得這樣的事:“可恥!!可恥!!多麼黑暗啊!”

    “據說原本是想附身總長,但後來因為總長的太太家一直在做善事,積了好幾輩子的福德,總長自己也正氣,魂魄有辟邪屏障,他進不去,再加上總長不如警司辦起事來方便,所以,最終選擇附身高級警司。”

    晁沖邊講邊拿出手機,搜出江灣市的警方網站,讓蘇妙看警司高鵬的會議照片,“這個豬頭一樣的就是被附身的高級警司,本名叫高鵬。因為長相油膩,高南還跟我抱怨,說等警局換屆後,就再換一個附身目標。”

    蘇妙氣道:“烏七八糟!!還有沒有公平,有沒有正義可言了?!”

    晁沖連忙說道:“我先聲明,我自己是有原則底線的。他們是活附,我是死附。我們有本質上的區別,王妃在罵他們時,千萬不要也把我罵進去!”

    蘇妙道:“什麼是活附死附?”

    晁沖道:“我們這些寄居鬼,有完整的魂魄,如果要附身人體,就要占走軀殼內所有的空間。活附就是人還活著,他們強行附身進入,將原主的魂魄擠走後,佔有他的身份。死附就是我這樣的,等到人魂魄離體變成鬼,但心跳和大腦沒有出問題的情況下,進行附身,代替原主繼續用他的身份活著。”

    蘇妙:“晁律師,我之前小看了你,沒想到你這麼的光輝偉岸!”

    “客氣客氣。”晁沖臭屁道,“都是王教導的好。”

    卓忘言抬起眼皮,懶懶瞥了他一眼。

    蘇妙看向卓忘言:“如果是這樣的話,王中海豈不是很不安全?之前,咱們派去的那些鬼將說……有狐影在監視王中海,這樣的話,不是很快就會被他們發現他的真實身份嗎?”

    這麼想來,幸虧卓忘言派了些鬼將去保護王中海。

    不瞭解狀況的晁沖:“啊?誰?什麼情況?”

    蘇妙小聲跟晁沖解釋了。

    晁沖脊背直冒冷氣:“臥槽!!!這不是分分鐘沒命嗎?!”

    他想瘋狂晃動卓忘言,但不敢,轉而想抓住蘇妙的肩膀瘋狂搖動,也不敢。

    於是晁沖抱緊自己,快速說道:“高南跟我說,這些年警方派出的臥底不少,江灣和海市的都有,但都在外圈轉悠,他們也都不管。他說,第一代頭目陳策民說過一句話,要想組織發展壯大,對於邊緣的那些人,是要什麼都吸收,放任自流。但如果要重用一個人,提拔他為幹部,准他進入核心圈,就要嚴防死守,人和鬼都要動用,24小時監視他,完成幹部調查表,從私生活到思想都要掌握清楚,這樣以後不用他的時候,就能捏住他真正的軟肋,完成最高程度的忠誠。”

   “……”蘇妙目瞪口呆道,“這現實比之前那個知音編輯鬼扯的還要魔幻!!”

    晁沖道:“按你家那個墨鏡大叔所說,王中海之前應該就屬於不被監控的週邊人物,但現在要負責江灣海市的毒品運輸,那赤藍幫和鬼盟一定會去監視他,並且完成那張幹部考察表。也就是說……”

    “一兩天時間,可能就足夠了。”蘇妙沉聲道,“也許,他們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忘言派過去了幾個鬼將說,這幾天有狐影在監視王中海……”

    “狐影?!”晁沖驚訝看向卓忘言,“王,那不就是……”

    卓忘言終於動了,他慢慢站起身,拿起桌上的紙,寫道:“妙妙,我出去辦個事。”

    蘇妙:“你是要去救王中海嗎?!”

    晁沖連忙翻譯道:“他身邊有鬼將跟著,我們很快就能找到他,帶他脫離危險。”

    卓忘言看著妙妙。

    晁沖繼續翻譯:“王妃,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蘇妙:“我……我怎麼去?!”

    她倒是想去,可她現在去,就是添亂。

    卓忘言快速寫道:“魂魄離體。如果你想去,我帶你去。你想親自完成的事,我會幫助你做完,我知道你希望如此。”

    蘇妙:“?!!”

    晁沖:“……啊?”

    這恐怕只有大佬才有自信這麼任性吧?!按理說,這麼危險的事,男孩子一般不會邀請女孩子同行。

    然而卓忘言……可能這就叫藝高人膽大。

    蘇妙一怔,使勁點頭,怕他變卦,立刻道:“真的能這樣嗎?沒有副作用的話,咱就這麼說定了!我們一起找到王中海,讓他安全脫險!”

    晁沖:“……王難道是想帶王妃的人魂一起去嗎?”

    卓忘言點了點頭,眸光幽深。

    晁沖表情魔幻:“王……”

    花神拋棄神位,以人身進入輪回,而人身脆弱,承受不起回憶和神的力量,所以,每次花神誕生,人身會清除記憶和力量,使其忘記,以人的身份正常生活。

    諦清這是想她了,他想再見一見人身中那個自己熟悉的魂魄,帶著花神溫柔生機的那個魂魄。

    “魂魄離體十二小時內無礙。”晁沖喃喃道,“……倒是也可。”

    蘇妙一聽,更是放下心來:“沒副作用那就離!”

    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入夜,卓忘言伸出手,在她的眉心輕輕一點,頓時,蘇妙頭頂一涼,眼前一道光閃過,片刻後再張開眼,她的身體軟綿綿躺在卓忘言的床上。

    這只鬼也頗有心機,他換上了買的那套喜慶紅床單被罩,蘇妙的身體一軟,卓忘言就抱著她,輕輕將她放在喜床上,情意綿綿望著似熟睡的她,幫她掖好被角。

    飄起來的蘇妙捂住眼,臉上一熱。

    媽喲……這個羞恥度。

    晁沖問道:“王妃感覺如何?”

    他問的是,魂魄離體如何。

    蘇妙回答:“……太、太害臊了!”

    晁沖:“……”

    對不起,是他問的方式不對。

    “咳,王妃,第一次魂魄離體感覺如何?”

    蘇妙:“……”

    還能怎麼著?反正現在是很尷尬。

    照顧完人身的妙妙,卓忘言瀟灑碎了自己的人身,以鬼身拉起妙妙的手,指了指晁沖,讓他翻譯。

    晁沖:“王說,你一直想駕鳳,今天就帶你駕鳳去。”

    蘇妙雙眼發光!

    卓忘言!!你說!你還有什麼缺點!!你簡直完美好嗎?!她騎鳳凰的願望終於可以實現了!——

    一輛小型貨船淩晨兩點靜悄悄離港,王中海鑽進船艙,整理出一個座位,讓陳少勉坐。

    陳少勉穿著成套的白西裝,輕輕敲著手杖,慢悠悠打量著船艙。

    和陳少勉一起上船的小弟走進駕駛艙,給了開船馬仔一支煙,道:“進船艙,少爺讓我來。”

    馬仔接過煙,進來跟陳少勉問了聲好:“少爺,我來了。”

    海市的港口附近,埋伏著兩個市的公安幹警。

    “船還沒來嗎?”

    港口很安靜,碼頭工也不多,來的下線也沒有警方預想得多,處處透露著不正常。

    那輛不開燈的船,慢慢偏離了既定航線。

    開船的人叼著煙,唱起了江灣的船歌。

    王中海察覺到了不對,他低頭點煙,在火光的明滅中,快速思索著。

    陳少勉笑著回頭,對他說:“阿海,我想和你談談衛仲康。”

    王中海愣住,手抖了起來。

    “仲康是我二叔帶出來的。” 陳少勉道,“一直替二叔看著海市那邊的生意。”

    “我不曉得。”王中海道,“阿康沒對我說過這些。”

    陳少勉玩味地看了他一眼。

    “我爺爺留下個幫規,人心複雜,神佛也不能保證每個在赤藍的人都對赤藍忠誠,所以,對於二等幹部以下的,我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投奔我們,我們就接納他。”

    王中海點頭道:“這我曉得,赤藍願意讓我加入,我很感激。”

    陳少勉擺了擺手指:“但,如果要進入二等幹部候選,我們就會從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變作眼裡容不得沙子,我們要他們絕對效忠……”

    王中海直起了背。

    船行的方向不對!

    他謹慎地瞟了一眼艙外,陳少勉圍著他,慢悠悠轉了起來。

    “一年前,爸爸想提拔仲康,沒想到,剛完成考核,他就成了內鬼被你給斃了。”陳少勉道,“這事,很有意思啊。”

    王中海:“我……我一直認為,一定是弄錯了,阿康不像內鬼,可我不敢說。”

    陳少勉笑道:“阿海,你在海市公安那裡,真名叫什麼?”

    王中海抬起了頭。

    看不到的地方,鬼將血戰,把狐影和跟隨陳少勉的幾個江灣大鬼幹掉後,燒了符咒:“王中海暴露了,有危險!”

    海上,忽然起了風,風改了方向,朝這裡襲來,海面上有兩道風痕,像兩道利箭,直逼海上的小船,氣溫驟降。

    此刻,等在海市港口附近的公安幹警感覺到空氣中的濕度,臉色沉了下來。

   “……是起風了嗎?”

    “我們看了天氣預報,最近沒有大風大雨啊!”

    天公不作美,如果這個時候變天的話,會增加行動執行的難度!

    被臨時調來支援緝毒隊的林書黎抬起頭看向遠處的夜空。

    “……煞氣?”

    遠處隱隱傳來雷聲,他問同事;“劉兒,打雷了嗎?”

    “沒有啊?不會吧……真的要變天了嗎?”

    林書黎眉一沉,小聲說道:“那就是煞氣引天雷了……”

    有鬼在海面上搏鬥。

    遠處沉沉的夜空中,隱約透著血紅。

   “……好重的煞氣。”林書黎皺眉道,“會是他嗎?”——

    船艙中,陳少勉歪頭笑道:“很驚訝吧,以為自己藏的很好?可以一直愚弄我們?”

    王中海:“少爺……少爺是不是聽別人說了什麼?!有很多人……很多人看我被二叔器重,一直心存不滿,說我是從外面來的……”

    陳少勉好整以暇坐下,幾名槍手打手站了過來,看向王中海,等待陳少勉發號施令。

    陳少勉道:“來吧,盡情想辦法,我想看看,你會做怎樣的掙紮。都說生命遭受威脅時,是最能創造藝術的時候……”

    他打了個響指:“來吧,阿海,演給我看,不及格,可是要被淘汰的哦。”

    王中海屏住呼吸。

    “少爺……你要信我!”

    陳少勉:“太可惜了,我給零分。”

    他攤開手,身旁的打手把槍交給他。

    陳少勉舉起槍,對準王中海的眉心,閉起一隻眼,像玩樂一樣,嘴巴發出一聲:“啪!”

    王中海換了眼神。

    自己是完全暴露了嗎?還是這個變態小少爺閑得無聊在詐他?

    早就聽說這位少爺相當能演。

    難道他在單純娛樂嗎?

    如果是真的暴露了,陳少勉應該拿出具體證據,甩在他眼前才對。

    陳少勉扣動了扳機,之後,歪頭笑道:“啊~忘記打開保險栓了。”

    是在娛樂他吧?王中海強行鎮定下來,神情木訥笨拙道:“少爺,真的不是我啊!!我不願做冤死鬼……”

    陳少勉拿開槍,興趣盎然道:“提起鬼。”

    他說:“不知從大陸來的阿海,信不信這世上有鬼神呢?”

    王中海:“信!我信!”

    陳少勉一笑,移了槍,說道:“信啊……我以為看不到鬼的人,是不信這世上有鬼的。”

    他扣動了扳機。

    一聲槍響,回蕩在黑茫茫的海上。

    風猛然間大了起來,整個船震動了起來,有人驚訝地發現,他們的腳下,慢慢結出了薄薄的冰層。

    船艙的燈滅了,一片漆黑。

    陳少勉大睜著眼睛,不可思議地看向自己手中的槍——槍,被冰凍了。

    王中海拖著受傷的腿,回過頭。

    夜空中,忽然劈下一排閃電,照亮船艙的一瞬間,他看到——

    船艙裡,多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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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5 23:54:2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34.天!地!召!龍!令!

    船上的燈忽明忽滅, 船上多了個皮膚蒼白的黑衣人, 他深灰色的眼眸冷如冰, 修長的手指扼住陳少勉的脖子。

    卓忘言的眼眸中,一絲紅光閃過, 手指慢慢收攏,陳少勉憋紅了臉,胡亂踢著腳,本能的掙紮。

    陳少勉帶上船的打手們驚呼:"鬼!是鬼!!"

    突然出現在船艙的人膚色冷白, 渾身冒著陰森森的鬼氣, 絕對不是正常人。知道有鬼存在的人們驚慌失措起來。

    他們舉槍四射, 妙妙在鳳凰上坐著, 被此場景嚇到用力拍打著鳳凰,叫道:"卓忘言!!"

    卓忘言的人身再次碎裂,子彈穿過他的鬼身, 打在船壁上, 甚至擦傷了陳少勉,在船艙內人的眼中, 突然出現的那個鬼,消失了。

    再次出現時, 卓忘言站在船艙中央,雙眸金黃, 煞氣如風, 他丟開陳少勉, 一個眼神過去, 槍手們像牽線木偶,身體迅速抖動起來,手中的槍掉在地上,被卓忘言踏碎。

    王中海嘴唇泛白,拖著被陳少勉打傷的腿爬到船角,撕下背心給傷腿包紮,滿心驚駭。

    而陳少勉面色灰白,躺在地上捂著脖子劇烈咳嗽著。

    卓忘言不願在蘇妙面前傷及人命,他點到為止,揚起手,煞風乍起,船艙中魚線漁網纏住了赤藍幫的人,將他們捆成一個個粽子。

    卓忘言提起網兜,把他們扔到船艙外的甲板上,一切清理乾淨後,他抬頭,召鳳凰棲來,伸出手,握住妙妙的手,請她下來。

    蘇妙拉著卓忘言的手走上前去,對受傷歪在船艙一角的王中海說:"不要怕,衛仲康想讓我對你說聲對不起,以及不必擔心他,他不怨恨你,他是個不錯的人,理解你的工作和立場……他願意永遠跟你做兄弟。"

    然而蘇妙說完,看到王中海沒有反應,才意識到自己做了個無用功,傻得很。

    王中海看不到鬼,更看不到人魂。

    而能聽到的鬼將們和卓忘言,要麼也跟她一樣無法傳達,要麼是個啞巴,說不出話。

    蘇妙:"……想個辦法把我的話說給他聽。"

    卓忘言愣了愣,搖了搖頭。

    這個,他也做不到。

    蘇妙豁出去了:"親我呢?!"

    卓忘言在明知道沒用的情況下,還是不要臉地湊過去,親了妙妙的魂影一下,相當於親了口空氣,之後他抑制不住小開心,但還要佯裝失落,搖了搖頭,示意蘇妙不行。

    蘇妙:"……"別以為我看不出你那高興的小表情!

    王中海說話了:"您是何方高人?"

    他在江灣遇上的詭異事不少,但從來沒放在心上過,主要還是打心底不相信這世上有鬼神一說,今天若非親眼看見,他可能這輩子都不信。

    卓忘言無法回答,但恰恰是因為無法回答,讓他看起來更神秘,更深不可測。

    腥味似乎重了。

    鳳凰警覺地飛了出去,蘇妙抬頭頭髮被它帶起的煞風吹動著,她鼻尖聳了聳,說道:"你們聞到奇怪的味道了嗎?"

    像肉類放在陰涼的角落腐爛變質的味道,夾帶著海水的鹹腥味,聞起來一言難盡。

    鬼將們飄出船艙,聲音都變了調:"情況好像不對。"

    卓忘言的表情沒有半分波動,他安撫著妙妙,召回鳳凰護衛,自己則走了出去,站在甲板上。

    船在海上飄蕩,霎時間,風雲突變,狂風驟雨打向小貨船。

    蘇妙驚奇地發現,打在窗戶上的雨水,帶著淡淡的紅,再仔細看時,妙妙才發現,那些血色的落雨,似乎只有鬼能看到,燈光在滅的一瞬間,原本乾淨的窗戶上才能看到密集的紅色血雨。

    蘇妙自言自語道:"這是什麼?"

    卓忘言揮了揮手,鬼將們飄進船艙,將蘇妙圍住。

   "怎麼回事?"蘇妙問。

   "萬鬼出動,煞氣過重。"鬼將們說道,"江灣的鬼盟要起殺陣了,他們起碼出動了萬餘大鬼來,應該是那個白西裝小子身上有能感應生死危機的符,這些鬼盟來撐場子了。"

   "……打群架?"蘇妙一怔,擔憂問道,"那我們能不能帶著王中海先撤退?"

   "恐怕難。"鬼將們道,"不過,我們可以讓船駛向海市大港。"

    蘇妙連忙大喊:"卓忘言,你會開船嗎?!"

    她話音剛落,海面上起了一陣風,逆著襲來的那陣煞風劈殺過去,卓忘言抬起手,船舵旋轉了起來。

    卓忘言不知道方向,但他知道,只要讓船向與江灣煞氣襲來的相反方向開就對了。

   "卓忘言!你一個人能應付得了嗎?"

    卓忘言點了點頭,他輕輕一躍,躍上船頭,立在上面,眯起眼看著滾滾襲來的煞氣鬼氣。對於他而言,來幾個都好對付,只要來者是鬼。

    已經很近了,他能看到那些大鬼們的臉。

    陳少勉嘶聲裂肺叫著,這無疑讓江灣來的大鬼們煞氣更沖,被捆住手腳的陳少勉沖卓忘言大聲說道:"你是內陸警方請來的?!不管你是哪路的鬼妖神算,你且記住我這句話!我陳家,不是好惹的!!我們的護家鬼神你得罪不起!!"

    卓忘言淡淡瞥了他一眼,挑了挑眉。

    蘇妙道:"這小寶貝兒是誰?不會就是現在的赤藍幫當家吧?"

    鬼將們滿臉鄙夷道:"不是他還會是誰!"

    蘇妙吐槽道:"他好吵。"

    天地可鑒,她真的只是吐槽,沒想到自己話音剛落,那少爺立刻啞成卓忘言,似是被誰勒住了脖子,翻著白眼兩腳蹬著,臉憋得通紅,仿佛血要從臉上迸裂,又給妙妙嚇得夠嗆。

    卓忘言似乎嫌這樣不優雅,會嚇到妙妙,於是再次收回煞氣,放過了陳少勉。

    被這來去一折騰,陳少勉嚇失禁了,死狗一樣趴在甲板上,偷偷啜泣。

    或許是失血過多,船艙裡的王中海昏昏沉沉,只覺得身體輕飄飄的,還有些冷。

    他意識斷斷續續的,偶爾會覺得自己在做夢,而真實情況是,他被陳少勉打中,很快就會被投入公海喂魚,至於突然而來的人和奇奇怪怪的事情,王中海認為,那都是自己的意識為了安慰自己臆想出來的東西。

    煞氣又重了幾分,王中海昏睡了過去。

    江灣的大鬼殺到了,他們亮出了刀劍,來勢洶洶,海面上狂風大作,血雨紛飛。

    煞氣變殺陣,巨大的骷髏頭將小船圍在正中,若有陰陽眼從空中俯視,就能看到漆黑的海面上,起了一個煞紅色的骷髏,像海盜旗一樣,令人心驚膽戰。

   "是殺陣。"圍在蘇妙旁邊守護的鬼將們也再次亮出了武器,顯然,他們對於鬼王的能耐也不瞭解。

    如今,他們被江灣的大鬼們起的殺陣圍困住了,那麼想破陣,就只有殺出去一條路。

    蘇妙緊張地握著拳,警覺到,自己竟然能感受到百里之外躺在床上的身體傳來劇烈的心跳。

    江灣的大鬼越來越近了。

    卓忘言抬起了手,雙眸金黃,煞氣作金光,如同音波一般,化浪拍去。

    只是一瞬間,剛剛還千軍萬馬襲來的江灣大鬼消散的乾乾淨淨,碎裂的魂核化作血沫,被煞風吹起,炸裂入海。

    霎時間,天清水靜,風雨皆停。

    剛剛還駭人的殺陣,瞬息之間就粉碎了。

    蘇妙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而船上的鬼將們卻一個個駭然睜大了鬼眼,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不遠處,能看到海市的港口了,船的方向是正確的。

    卓忘言走進船艙,對蘇妙笑了笑,之後蹲下來,手指輕輕點在王中海的眉心。

    不一會兒,王中海醒了過來,卓忘言指了指窗外,王中海費力望去,看到熟悉的海市港口,精神一振,咬著舌尖,維持一點清明,爬向船艙內的掉落的那台手機。

    蘇妙想幫他撿,可是辦不到,她心疼的看著這名臥底。

    卓忘言走進來,彎腰拾起電話,遞給王中海。

    王中海怔愣了一瞬,說了聲謝謝。

    他打電話給隊長,說了他的情況:"我小腿中槍了,情況我不知道該如何向你解釋……但船馬上就要靠岸,請求支援,赤藍幫的陳少勉也在船上,已經被限制行動……"

    接到他的電話後,警方開始了行動。

    計畫有變,警方迅速控制了港口,並叫醫療隊上前,接應王中海。

    林書黎所在的組上前控制等在港口的赤藍幫運貨下線,船靠港時,林書黎看見卓忘言的鬼身一閃而過,不久之後,鳳凰沖出船艙,帶著卓忘言以及蘇妙,飛向江灣。

    林書黎:"……蘇妙?"

    如果剛剛沒看錯的話,蘇妙的身體……

    還不等他細究,甲板上一個人的嚎叫聲傳入耳膜。

   "我要找律師!!我要起訴你們!!"

   "叫什麼名字!"內陸的警方可沒有江灣的警方那麼好說話,對陳少勉沒有半點好臉色,四個人扣押著這位少爺,大聲問他名字。

    這位少爺最終還是報了自己的名字。

    醫療隊上前,把船艙中赤\裸著上身的漢子抬上了擔架。

    直到他對著大隊長敬禮時,林書黎才意識到,這個看起來不起眼的男人就是潛伏在赤藍幫的臥底員警。

    忽然,鬼影閃過。

    林書黎扭頭去看,手中剛要甩出煞氣匕首,就愣住了。

    甲板上站著的幾隻擁有鬼身的大鬼,在敬禮。

    他們一個個神情肅穆,敬禮的姿勢非常標準,環視著周圍的員警同事,久久敬禮。

    是……員警嗎?!

    是他的同胞。

    怔愣許久,林書黎心中震撼不已,回過神來,自己早已悄悄撤了匕首。

    不知為何,林書黎心中一動,也朝著船上的幾個大鬼,敬了個禮。

    很短暫,似乎沒有被他們看見,又似乎,被他們捕捉到了。

    林書黎轉過身,幫著隊長押送捉到的幾個嫌疑人。

    身後,有視線一直追隨著,但林書黎沒再回頭——

    卓忘言請蘇妙坐上鳳凰後,到江灣捉楚巫。

    他無法向蘇妙解釋怎麼回事,試了試心語,蘇妙現在根本沒有和他溝通的意向,以至於卓忘言的聲音無法進入她的心中。

    無可奈何下,卓忘言沉默摟著蘇妙,駕鳳向一家破舊的佛用品店俯衝而去。

    佛用品店內,打盹的老太太忽然驚醒,逼近的煞氣威壓讓她意識到來者是誰,慌張之下,他連徒弟都沒有帶,脫離人體,鬼身外逃而去。

    鳳凰嘶叫一聲,目光如炬,逃跑的楚巫剛剛顯露身形,就被它一口叼起,再次沖向天空。

    店中的黃紙飄揚而起,卓忘言伸手一撈,寫給蘇妙:"此人是試圖給你下迷情咒讓你失身於明辨者的楚巫,你想如何處置?"

    鳳凰盤旋立於電視塔之上,蘇妙接過黃紙看了一眼,懵了。

   "什麼時候的事?"

    卓忘言看向楚巫。

    楚巫立刻叨擾:"都是我那人間收來的蠢徒,不知王妃真身,無意冒犯了王妃!!我已讓蠢徒付出了應有的代價,還請王妃念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饒我一命,他日定做牛做馬報答王妃不殺之恩!!"

    蘇妙:"哦,你不知情啊。"

    雖然還是沒明白到底是什麼事,但既然楚巫說他不知情,無意中冒犯了她,那麼應該是可以饒他一命……的吧?

   "對了,你是巫的話,那就也會附身在人身上。你是死附還是活附?"

    楚巫想說死附,但卓忘言在此,他不敢撒謊。就在他猶豫沉默之時,蘇妙聽到佛用品店內傳來一聲哭嚎:"媽!!你怎麼了?!前兩天還好好的……您不是請來了護體仙人嗎?怎麼突然沒了氣息啊……"

    蘇妙:"我懂了,你是活附吧。"

    楚巫不敢不答,瘋狂磕頭討饒。

    蘇妙道:"還有,我想知道,你那個迷情咒,是怎麼個原理?"

    卓忘言手指動了動,蘇妙離了人身,忽然能感覺到身邊這只鬼大佬的怒氣了。

    楚巫不敢隱瞞,抖著身子說了迷情咒的用法。

    蘇妙聽罷,氣瘋了:"這和騙人強\奸有什麼不同?!"

    卓忘言感受到她的怒火,抬起手,轉頭等她的意思。

    蘇妙又問道:"你手上,幾條人命?"

    楚巫磕著頭反復強調著沒有沒有,然而下一秒,他丟出一道黃符,使出障眼法,趁機化煙而逃。

    卓忘言放下手,眯起眼睛,顯然是對於楚巫在自己眼前逃跑這件事很不爽。

    鳳凰向著楚巫逃跑的方向追去。

    楚巫的逃亡目的地是鬼盟的總部。

    陳策民還在等那些感應到陳少勉有危險,前去支援的大鬼和可附身的巫鬼們的回復。

    楚巫身形不穩,連滾帶爬飛進陳策民生前的書房,跪地大哭:"大哥救我!!"

    然而不等陳策民回答,鬼王攜蘇妙,踏冰而來。

   "什麼人?!"

    楚巫慌張道:"大哥,起陣!起陣!!他是大陸的鬼王!"

    陳策民驚了一瞬,恢復冷靜呵斥道:"怎麼,要來管制江灣,插手我鬼盟的事嗎?連大陸政府都做不到的事,你以為區區一隻土鬼,就能在我的地盤多管閒事?!"

   "哇,好囂張啊。"駕鳳追來的蘇妙道,"就是你,創辦了赤藍幫,燒殺搶掠賭博販毒無惡不作卻舒舒服服老死在家,死後做鬼還和赤藍幫勾搭做壞事掙髒錢,踐踏人民掠奪人民財產無視法律法規嗎?"

    這論調,一聽就是內陸人,陳策民手一揮,百名大鬼圍了上來:"放肆!!"

    蘇妙:"我放肆?敢情你犯法你收買員警,你制毒販毒嚴重危害社會治安人民幸福,做盡一切下齷齪三濫之事,還不准我說了?"

    陳策民壓著火兒問:"你是什麼人?"

   "我是守法公民,老子是在正當教育中長大的守法正義之人,大寫的人!!"蘇妙見識過卓忘言的本事後,現在已經無所畏懼了,這就是狗仗人勢……不是,狐假虎威……反正就是這麼個意思。

    總之,這番中二的話,她說的相當過癮。

    蘇妙:"你這種壞東西,就應該死的早一點慘一點!老東西,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現在,我代表天地正義,制裁你這個大惡棍!!"

    陳策民一個眼色,百鬼同時發起攻擊,然而卓忘言只是輕輕一抬眼,這些大鬼瞬間碎了核。

    蘇妙一邊驚歎卓忘言開掛般的無敵,一邊更加有底氣,道:"對了,還要告訴你一句話,你兒子……還是孫子來著,反正就是那個臭屁小惡棍,被逮捕了,等著法律制裁吧!"

    陳策民心中一痛,來不及震驚也不考慮實力懸殊,他的煞氣瞬間膨脹。

    一隻五人高的煞狼從他身後向鳳凰撲了過來。

    鳳凰來不及反應,被撞翻了出去,兩隻煞魔撞在一起,蘇妙沒坐穩掉了下去,被卓忘言伸手接住,抱在懷中。

    鳳凰一時不被著了道,被煞狼撕咬住翅膀,想噴吐煞炎,又怕傷及到妙妙的魂魄,只好和煞狼"肉搏",落了下風。

    躲在卓忘言懷中的蘇妙驚魂未定,差點就被打臉了。

    卓忘言再抬起頭時,眼睛赤紅一片,眸光閃著血色,怒氣衝天。

    蘇妙忽然一呆,感覺到風聲雨聲皆入心口,一陣駭意從腳底升至頭皮,身後的卓忘言張開嘴,手緩緩抬起,指向天空。

    妙妙聽到自己發出聲音,一字一字,氣勢如虹。

    天!

    地!

    召!

    龍!

    令!

    這五個字,每吐出一字,天邊就傳出一聲雷響。

    五字音落,狂風大作,天與地之間電閃雷鳴,蘇妙猛然發現,天地陷入一片黑暗,而自己和卓忘言站在半空之中,腳下是一幽藍色的巨型龍形大陣。

    數萬道閃電從天劈入大地,江灣市的煞鬼皆被圈進陣中,抱頭鬼哭,陳策民雙目淌下血淚,跪地痛呼。

    而他的煞狼,身形不穩,鳳凰得以脫身,煞氣包裹著它,鳳凰從金黃色變作了黑紫色。

    它的身形漸漸張大,大到令人害怕,似要遮天罩地。

    紫鳳長長嘶叫一聲,振翅飛入聚滿雷電的黑雲中。

    閃電又一次照亮天地時,蘇妙看到,雲層中,隱約露出了龍形,大到讓她震撼。

    鳳凰歡快的在雲海中盤旋翱翔,海面上,鯨嚎魚躍,島上萬鳥來朝。

    天雷劈地之時,赤色的龍張著利爪,從雲中顯出碩大威嚴的龍頭,它的雙目閃著金光,仰起龍頭,向著九天七海發出一聲悠長的龍吟。

    卓忘言抬起手,龍陣中浮出一個氣勢恢宏的血紅色大字:誅!

    龍吟長嘯,蒼天大地,萬雷齊下,驚濤駭浪。

    江灣的數萬煞鬼,在這聲龍吟中,魂核齊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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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5 23:54:3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第35章 我睡了鬼?

    上古眾神創世——這種話, 是人類才會說的。

    其實一開始,眾神們壓根沒想過要創世,更不覺得自己是神,他們只稱自己為初代開拓者,在這片大地上無聊了, 才各種想著花樣玩。

    就比如花神,她閑來無事的娛樂項目, 就是在泥土裡扔一把自己身上多餘不要的神氣。然, 蘊含著生機的神氣落入泥土, 碰到石子泥塊,化為生命的種子, 竟然開出魂花來。

    這就有意思了。

    一時間, 眾神紛紛來圍觀,並商量著,能不能把這項“技術”運用起來,創造更多的娛樂項目,探索更多的未知。

    大家就這樣琢磨著琢磨著,世界有了雛形。

    花神本名姮,跟女媧的關係不錯,人類都知曉一個神話傳說,叫女媧造人,當然,也都是後來的人通過隻言片語加上一些杜撰加工成的故事,實際上, 女媧造人這事,應該是這樣的:

    上古神們聚在一起沒啥事做,花神種出魂花後,女媧來了精神,動手照著花神和旁邊坐著的混沌之神,捏了倆泥人兒,讓花神姮種個魂出來給她看看,瞧瞧這倆泥人兒能不能動起來。

    花神欣然接受了挑戰,擼胳膊搓神氣:“這有何難?”

    於是,花神的生機之力化為種子,也就是魂核,賦予了這兩個泥人,兩個泥人活了,生出了人身肉體,也擁有了最初的人魂。

    所以準確來講,女媧創世的故事,應該是——女媧捏人,花神賦予人類魂魄。

    這種事蠻有意思的,找到終極樂趣的大神們也都動手開始捏了——除了混沌之神,因為這廝和花神能力相反,他一出手,就是毀滅,於是造人這件事,他只能旁觀來著。

    俗話說的好,這世界歸根到底都由數學組成,人也不例外,女媧捏出了幾個形狀模子,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健康也有殘缺,花神賦予他們魂核後,這些泥人自己排列組合繁衍生息去了。

    慢慢的,就繁衍出了萬千人類,各種各樣的,千奇百怪的。

    數量多了,管理起來也就費神了,若這般無休止的繁衍長生下去,肯定會亂套。因此,經過長久地思考,一直吃瓜的混沌之神出手了,他劃出了天地生死秩序,給予了人類死亡,即給了這些人類身體的使用期限,期限到了,令他們毀身,人魂再次排隊等待新的人身。

    這之後,生死劃分分明,天地有了秩序,混沌之神,也就成為了管理人身生死之神,又稱,亡神。

    然而,花神賦予人的魂核,裡面蘊藏的生機並非是無窮無盡的,反復幾次生死後,魂核就枯竭了,花神還要負責善後——就是把這些魂核收回來,再次種出生機,讓他們重新進入生閉環。

    可是,人類的社會發展比他們想像的要快得多,天有日月,世有陰陽,人自然也有了善惡。對於那些擁有了生機後,去殘害另一個人的壞孩子們,花神非常苦惱,不願再修復他們的魂核。

    她求助於混沌之神,混沌之神的毀滅之力終於派上了用場,他非常開心的出手,將花神認為種殘了的魂核毀滅,不准許它們再入生死秩序,從天地永遠消失。

    後來,人類逐漸壯大,人氣侵佔神氣,就像生靈們爭奪棲息地一般,上古眾神們漸漸隕落。

    混沌之神,也就是民間俗稱的這位執掌輪回的亡神在隕落前,他的神之力一部分升空,形成序,另一部分下沉,形成終,化為三界秩序,繼續維持著人類的死生迴圈。

    用現在的話說,就是,自動化代替了人工。

    而孕育生機的花神選擇剝離神格,進入人類的生死輪回。進入輪回前,她的部分神氣隕落,砸在了一條紅泥蛟身上,使其幸運化赤龍。另一部分神氣,則給了不願入輪回,即將消失的亡神,亡神有了她的生機之氣,在天地之間化煞,擁有了身體。

    這之後,就是亡神尋花神的漫漫長路。

    他先是在人間世找到了花神的凡胎弄玉,用自己的煞氣和花神之前給他的一縷生機捏出了個黑乎乎的鳳凰,讓化龍的紅泥蛟和這個鳳凰前來接花神回神殿,趕在神殿毀滅前,在天地見證下,定了上古神們最後一個誓約。

    從此以後,亡神成為了一隻鬼,要想活著,就必須依託花神賦予他的生機。而花神,也答應在漫長的輪回中,給鬼身死神一線生機,和她一起生活在他們共同創造的秩序世界中。

    這之後,花神還給了可憐的亡神一個新的名字,諦清。拋卻混沌,聽得清人心,看得清人心,這樣也好幫她識別眾鬼之心,助她維善清惡。

    當然,這些故事,作為普通人的蘇妙依然是——不記得了。

    人身人魂都很脆弱,承擔不了那麼多關於神的記憶,所以從龍出來的那一刻起,蘇妙壓根沒有什麼久別重逢的喜悅,她人魂被震傷了,並且不爭氣地被龍的英姿嚇昏了過去。

    隱於天地多年的龍終於等到了媽媽的召喚,它精神抖擻,以最飽滿的狀態帥氣地出現,一聲咆哮,給媽媽打掃完這些壞掉的魂核,然而一低頭,傻了。

    媽,你咋了?

    諦清抬起頭,責怪地看了它一眼,當然,這一眼很輕柔,遠遠不像以前嫌棄鳳凰那樣明顯。

    畢竟,以諦清的角度來說,赤龍是妙妙的親兒子,威武英俊。而鳳凰,則是自己無聊時用煞氣和一丁點的花神生機捏出來的失敗品,亡神的煞氣能好看到哪去?平時看見的金光閃閃,都是花神之前遺留下來的神力偽裝的,其實,鳳凰本體的品相和顏色非常難看,相當辣眼,這也不怪諦清為何區別對待了。

    鳳凰:“……”還能咋辦,只好靠賣萌取勝了,心裡苦。

    自然,在父親面前,赤龍也要維持良好的乖孩子形象,得知是自己把媽媽給嚇昏了之後,赤龍大寶貝兒也很委屈,要是手夠長,它那爪子早就伸到嘴裡緊張啃指甲了。

    然而他那缺心眼黑不溜秋的兄弟,或者說妹妹也行——反正鳳凰是個雌雄同體的傢夥。這缺心眼傢夥還開心地圍著它打轉,親親抱抱飛高高,極度熱情。

    媽還暈著,你卻在開心?!

    赤龍爪子一撲騰,鳳凰的煞氣被打散,一團小雞仔啪嘰摔在赤龍身上,趴在了它腦袋的龍角上,聽話了。

    諦清小心收好蘇妙的人魂,向天招了招手,赤龍收起天地神氣,化出一米長一指頭寬的真身——一條赤紅色的小蛇,尾巴尖卷著鳳凰團,遊弋到諦清的肩膀上,昂起蛟頭,用小圓包,也就是它的蛟尖碰了碰諦清,打了招呼。

    打掃完了,該回家了。對了,爸,我媽咋這麼晚才叫我出來?

    諦清目光柔似海,不用猜都知道他會回答什麼——還能因為什麼,因為她是慢性子。

    眨眼功夫蕩清江灣煞鬼的卓忘言,思考起了回家的問題。

    既然孩子們都齊全了,那他今天要帶著妙妙騎誰回去呢?

    鳳凰和蛟都期待地注視著他。

    卓忘言取出一枚混沌冥幣,正面指了指蛟,反面指了指鳳凰團,接著,一抬指頭,混沌冥幣落在地上,轉了幾圈,倒下——反面。

    蛟:“……”

    卓忘言:“……”

    鳳凰團開心大叫,化身為鳳,馱著爹娘兄長踏上回家的路。

    他們身後,是瞬息之間就被肅清的江灣市。

   ----

    高南在江灣市的小港口等著接應陳少勉,處理臥底的屍體,但從煞氣引天雷,蒼龍出海時,高南就嚇得趴在地上不停地抖。

    “高警司,你要不要緊?!”周圍的員警小弟們詫異極了,上前攙扶他,只聽他們的警司哆哆嗦嗦小聲念著:“不要打雷,不要不要……放過我,求放過我……我知道錯了,我知道錯了!”

    員警小弟們面面相覷,短暫商量後,把他送到了醫院。

    卓忘言只能滅鬼,因而藏在人身中的寄居鬼逃過一劫,來自上古大神及天地威壓消失後,高南醒來,拔掉氧氣罩,抖著渾身的肥肉朝家跑。

    一路上,一隻煞鬼都沒有看到,高南心越來越涼。

    有人瘋狂給他打電話,高南氣喘吁吁,接聽了。是赤藍幫的高級助理,那個能見鬼的陰陽眼。

    “高sir!不妙啊!怎麼一隻阿飄都看不到了!”

    陰陽眼助理原本是人鬼傳話佈置任務用的,然而一瞬間鬼全都在他面前碎裂消散,令他萬分驚恐。

    “高sir,少爺到了嗎?少爺有消息了嗎?”

    這時,高鵬的對講機傳來指示:“緊急通知!有新情況,赤藍的少當家被逮了,消息確切,全體警司到警署開會,請交待全體警員,佩戴好槍,組隊巡邏,預防不良青年暴動!”

    “高sir,有媒體收到消息,內陸警方拘捕了赤藍的陳少勉,總長叫你準備一下,回來開答記者會。”

   ----

    蘇妙的魂魄回到了身體,她睜開眼,慢慢眨動幾下後,又睡了過去。

    晁沖早就感受到了江灣的強大震動,他深感事情不妙,簡單跟卓忘言瞭解情況後,晁沖點了幾個鬼將奔赴江灣。

    卓忘言凝望著熟睡的蘇妙,突然一個趔趄,倒在了床邊。

    正要出門的晁沖見狀,連忙回來救火。

    再牛的大佬,動用天地規則引龍滅魂,也得趴個兩三天緩緩。

    那麼,問題出現了。

    他是給卓忘言也放在床上呢,還是把卓忘言放沙發上呢?

    晁沖問倆不省心的吉祥物。

    “你說,這種時候,你們會怎麼選?”

    因為這床不夠寬,鳳凰團和蛟都說要爸爸睡沙發去,而他倆,選擇一左一右陪媽。

    晁沖:“你們這是在玩火知道不?”

    蛟昂起頭,高貴冷豔嗷嗷懟他:“那你選啊。”

    晁沖滿腦門汗,他縱橫千年,遇到的難題數不勝數,卻在這麼簡單的選擇題上難以抉擇。

    床上躺的是王妃不假,但現在王妃還沒答應讓王近身,他要是把卓忘言放在床上陪王妃,王妃醒來一定害臊生氣,王妃一生氣,王就生氣,王生氣了,就會把鍋推到他身上,少不了要挨駡。

    但,如果把卓忘言放沙發上,王醒來後,一看,哦,我離王妃那麼遠,不開心,生氣。王一生氣,他又要倒楣。

    晁沖文雅地罵道:“……日!”

    最終,他眼一閉,心一橫,把蛟和鳳凰團掃下床,將卓忘言挪了上去,並貼心的蓋上被子。

    沒想到,剛把卓忘言放上去,就見蘇妙迷迷糊糊翻了個身,手摸了摸,摸到卓忘言,嘿嘿笑了一聲,吧唧了吧唧嘴,心滿意足摟著他再次睡了過去。

    晁沖:“你們都看見了吧?!”

    你們可要為我作證啊!這可是她自己摟的,醒了翻臉可沒我什麼事啊!!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起,正常情況下,每日雙更,第一更上午九點,第二更晚八點。

    所以,知道諦清為啥有命幣了吧!!因為他之前是掌管輪回秩序的,天地三界賣他面子,會讓生死系統給一次額外機會。不過魂的生機,則只能由妙妙來給。也就是說,夫妻倆一個是生,一個是死。

    來,卓卓你好niubi這倆字大聲喊出來!(被妙妙瞪了回去)

    以及,有的姑娘,喜歡這文你就正大光明的來晉江追文,別在烏七八糟的網站看盜文,看完了跑來問我為啥盜文那邊劇情亂七八糟的,這你自己心裡要有個數,我一天兩更特累,咱別貪這點小便宜哈,鬼王在凝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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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5 23:54:4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36.懲惡揚善天經地義!

    蘇妙醒來時, 已經是第二天中午,她擦了口水, 轉頭一看,紅彤彤的喜床上,還躺著一隻不要臉的老鬼。

    蘇妙一巴掌拍上去, 喊了聲色鬼, 然而色鬼不為所動, 緊閉雙眼。

    蘇妙愣了愣,決定還是先解決頭等心慌之事——找手機。終於, 她在床頭櫃發現了自己的手機, 妙妙壓在卓忘言身上,伸著手夠到手機後, 給領導打了個電話請假。

    這一切做完, 她才又轉頭找卓忘言算帳。

    “裝睡?都佔便宜占到床上了還睡!”蘇妙按壓住心中的小竊喜,決定修理一下他不守規矩的毛病。

    她是對卓忘言,或者說這只鬼王有好感, 而且還是目標能發展到床上的好感, 但在她決定好之前,不能讓這只鬼把她吃死!得寸進尺什麼的, 必須矯正!

    別看蘇妙看起來蠢萌, 情感方面, 她還是想牢牢掌握控制權的, 俗稱——馴夫。

    要是什麼都隨著男的來, 她豈不是要陷於被動?!

    蘇妙是個, 決定權和話語權一定要放在自己手中的姑娘,她把這種骨子裡很硬核的性格成因歸結于爸媽是公檢法的,然而妙妙不知道的是,她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她曾經是神——決定世界往何處發展的初代決策神。

    因而,即便現在以人身經歷數次輪回,藏在靈魂深處的東西也不會改變。

    蘇妙推了推卓忘言,可惜這只鬼沒有反應。

    一回生,二回熟,妙妙輕車熟路去探卓忘言的鼻息——尚在。

    “活著。”蘇妙自言自語道,“那就是睡著了。”

    可能太累了,蘇妙回憶起昨晚暈倒前的事,終於遲鈍的想起了那條龍!

    “龍……嗎?!”蘇妙喃喃道。

    這時,她無意間搭在卓忘言身上的手,突然涼涼的,癢癢的。

    蘇妙低頭。

    蛟張開血盆小口,紮著腦袋往前爬動:“媽,吧唧~”

    可惜蘇妙不通蛟語,嚇得嗷嗷尖叫,差點再次翻白眼昏過去。

    “蛇!!!!”

    蛟:“……”

    我媽這一世,膽子小也就算了,眼神還不好。

    鳳凰團一瞅機會來了,立刻撅著屁股上前給蘇妙賣萌鎮場子,被紅蛟識破,一尾巴抽飛。

    蘇妙:“……靠,不會是昨晚的那條龍吧?!”

    蛟彎成一個S,不住地點頭稱是。

    蘇妙有點懵。

    “呃……有鬼也就算了,連龍和鳳都有。”蘇妙吐槽道,“這不太扯淡了點?”

    她拿起電話,求助百事通晁律師。

    “晁律師。”電話接通後,蘇妙問,“那個……卓老師叫不醒,有事沒?”

    晁律師道:“沒事!!完全沒事,讓他睡,那是累脫魂了,另外,這幾天他人身醒後可能會感冒發燒有點小病什麼的,就靠王妃照顧了。”

   “……哦,那,要吃藥嗎?”

    “不用!”晁律師道,“讓他硬抗著,有你在,他死不了。”

    聽聽,這是人話嗎?

    蘇妙忍住吐槽,又問:“那個……我想問一下,床上除了鳳凰仔,還有一隻……紅了吧唧的小蛇……”

    “那是你兒子!”晁律師道,“不是蛇,是蛟!你很早很早之前拿泥巴甩出來的玩意,這傢夥是你嫡親嫡親的親兒子,後來依託你的神力化了龍。知道龍鳳呈祥怎麼來的嗎?最初來源就是你眼前的那倆,被古人看見了,於是有了龍鳳呈祥和王權象徵,厲害吧!”

    蘇妙毫不留情吐槽:“越來越扯,果然是鬼,鬼扯!”

    “那行那行,龍鳳呈祥來源你不信,但你要信它是蛟,蛟龍的蛟,你看到他腦袋頂的那個小圓包了吧?那是蛟的角,你摸摸它,那玩意特敏感,擼一擼,它超聽你話的。妙妙,看看你多厲害,別人擼貓,你在家左手擼鳳凰,右手擼蛟龍,爽不爽,我都羨慕,隔壁小孩兒都饞哭了!”

    晁律師那張嘴,就會開火車!蘇妙只當沒聽見,問他:“……那就,我不用管卓忘言是吧?”

    “不用管,讓他睡!他醒了要鬧人,你哄就是!”晁律師道,“我現在忙著善後,等會兒開電視看江灣衛視警署答記者會直播,我讓你看個大新聞。”

    “……啥?”

    那頭撂了電話。

    蘇妙打開電視,調到江灣衛視。

    蛟遊過來,追逐著蘇妙的手討摸。

    蘇妙:“……”

    她小心翼翼戳了戳蛟,蛟非但沒咬,還湊上前來用腦袋上的小鼓包蹭她。

    蘇妙:“那我……摸摸你?”

    蛟差點蹦起來,嗷嗷嗷叫了幾聲,像條小奶狗剛學會叫發出的那種聲音。

    蘇妙:“噫,好萌!”

    她的手指撫摸著蛟的小鼓包,順著他的身體擼到了尾巴尖,觸感很奇特,涼涼的,像從冰箱裡剛拿出來的小蔥。

    蛟爽的像一顆海草,隨著蘇妙的手指頭尖蕩漾,張著兩瓣嘴,嗷嗷嗷,還眯起了眼睛。

    鳳凰團不樂意了,撲棱著翅膀攀上床,搶蘇妙的手。

    蛟嗷的一聲吼走了鳳凰,鳳凰團伸著脖子跟他杠。一個齜牙,一個炸毛,眼看就要因為爭寵打起來了,蘇妙這才得意洋洋,慈母一般出場,哄道:“來來來,都有都有,一手一個,一手一個哈!”

    左手擼蛟,右手搓鳳,這是什麼神仙日子!

    這時江灣衛視新聞主持人播報的一則新聞引起了蘇妙的注意。

    “江灣涉黑集團,封龍兄弟娛樂公司總裁陳少勉昨晚在向海市運毒過程中,被海市警方抓獲,共繳獲槍械六把,毒品1230千克,接下來,我台將直播警署答記者會……”

    蘇妙把聲音調大了些,聽到聲音,聚在隔壁的鬼房客們紛紛鑽進來圍觀。

    墨鏡鬼悄聲問:“他怎麼樣了?”

    蘇妙道:“晚了一步,受傷了……但晁律師說他沒事。”

    直播開始了,答記者會現場,警署的巨型logo下,坐著一個身形肥碩的警官。

    “誒!這個不是……”

    蘇妙想起晁律師說的,寄居鬼高南,她看到,這位警官身前放著的名片寫著高級警司高鵬的字樣。

    “具體情況,請諮詢我們的負責警官高鵬。”介紹人把記者的注意力引到了高鵬身上。

    蘇妙第六感覺得不對。

    一名記者起身問道:“大陸警方控告陳少勉涉黑涉毒,請問我們江灣警署之前是否知情……”

    高鵬臉色蒼白,他滿頭虛汗,手抖著,把話筒拉近,垂著眼說道:“在此之前,我要向大家坦白一些事情……”

    相機的閃光燈閃爍著,各路媒體工作人員以及所有的鏡頭都看著他。

    高鵬說道:“其實這些年,我一直在替赤藍幫做事……”

    此言一出,會場頓時亂了起來,警署高官驚愣之後,連忙去關設備,卻被下方記者阻攔:“讓他說!!讓他說!”

    在場媒體工作人員幾乎都嗅出了大新聞的味道!

    蘇妙下巴都要驚掉了。

    直播中,高鵬坦白了自己多年來利用職務之便幫赤藍幫運輸走私毒品,參與販毒,處理屍體,買\凶\殺人,拿到賄賂對赤藍幫的違法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且還檢舉了幾個被赤藍幫收買的員警。

    一名記者大聲問道:“這番話有沒有被脅迫?!”

    “沒有……這些事是早晚要被揭發的,我今日良心發現,也是為了我的兒子和夫人考慮,陳少勉落網後,赤藍幫的人遲早會把我殺掉滅口……我請求警方保護我的妻兒……”

    蘇妙:“……寄居鬼也會對原主的妻子兒子有感情嗎?”

    眾鬼道:“開玩笑,這一定是他身後有人逼著他這麼說。”

    蘇妙:“誰?!”

    她話音剛落,交代完證據的高鵬突然捂住心臟,痛苦掙紮後,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倒在臺上,撞翻了桌椅。

    現場一片混亂,電視臺插播了廣告。

    蘇妙轉了台,幾個新聞頻道已經在轉播這條驚天動地的大新聞了。

    “江灣警署高級警司高鵬,在剛剛召開的答記者會上……”

    “據前方記者報導!高鵬已被送往醫院……”

    “讓我們連線公安大學專家……彭教授好,您也看到直播……”

    “據悉,江灣高級警司高鵬的家屬已被警方轉移……”

    蘇妙關上電視,呆呆地哇了一聲。

    “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蘇妙問道,“那他……是死了嗎?裡面的寄居鬼呢?”

    這番話應該是寄居鬼說的。

    墨鏡大叔道:“寄居鬼,怕是被等在身後的鬼將處決了吧。”

    蘇妙愣了好一會兒,才道:“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啊!”

    晁律師——也就是寄居鬼李羨,處決完高南後,他回到自己的身體裡,點了支眼,叼著煙,瀟灑穿上外套,戴上□□鏡,走出旅館。

    江灣的步行街上,巨大的螢幕正在重播高鵬那震驚中外的“自我舉報”,來往市民駐足觀看,仰著頭,舉著手機攝屏,不停地發出:“我就知道!”

    “好黑!”

    “警署這麼多年養了多少赤藍幫的狗!”

    “世道啊,世道……”

    “鬼咩!不是吧,好勁爆!”

    “妻小慘咯,這幾天不要出門啦……”

    晁律師昂首挺胸,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經過人群,說道:“你們就駐紮在江灣,老鬼沒了還有新鬼,務必要把制度確立起來,查清還有多少寄居鬼,一個個都登記好報給我,治不了人,還治不了鬼嗎?呵!”

    王交待的事,他圓滿完成!——

    “你辛苦了。”緝毒隊長走進病房。

    “事情怎麼樣了?我們的證據足夠將他繩之以法嗎?”王中海抬起身子急切道,“他們的家族背景深不可測,如果這次不行,我們只能慢慢……”

    “江灣那邊……”緝毒隊長笑,“有轉機了,我們已經聯繫了江灣警署,他們同意了聯合搜查,搜查隊已經出發去江灣了,這事,一定會有個好結果!你休息吧。”

    “我……”王中海道,“我也沒做重要的工作,這些都是應該的……”

    “沒關係,養傷要緊。”隊長說道,“你英勇搏鬥,以一擋十的光榮事蹟,已經傳開了哈哈哈哈,等傷好了,可是要仔細跟我們講講啊!”

    王中海愣住:“可那是……”

    他說了三個字後,又搖了搖頭。

    那種事,說出來,應該無人會信吧?——

    安居花園一樓,蘇妙背著手在房間裡轉來轉去。

    “如果王中海已經歸隊的話……我再找他,就不可能了。他的真實姓名身份一定不會告訴別人,警方也肯定也嚴格保密……怎麼辦呢?”

    墨鏡鬼說:“其實,他能安全,我就……我就放心了。”

    蘇妙:“不不不,他安全是我們共同的心願,但你的心願,我一定要給你傳達到,我答應過你的。壞蛋惡棍找回良知後,想擁抱善良是好事,能不能把以前的罪惡一筆勾銷另說,但你想要表達善意,我是絕對支持,並一定要幫你傳達的。懲惡揚善,一個也不能缺!”

    灰衣老鬼誇道:“我就說,這姑娘根正苗紅是個好人才……”

    蘇妙繼續轉著圈,良久,她眼前一亮。

    “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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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5 23:55:0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37. 英雄無名

    江灣市高級警司高鵬在答記者會上公開舉報自己以及員警隊伍中的敗類, 並且在完成舉報, 交待證據所在後, 當場猝死, 經醫院確認, 高鵬死於急性心肌梗塞。

    這件事給社會造成了極大的轟動, 第二天,高鵬的會場撲地的照片出現在世界各地的新聞頭版, 一時間, 網上議論紛紛, 有針對檢舉事件發表個人想法的, 有給掃黑除惡叫好的,還有媒體人把這件事稱為影響社會改變未來的標誌性新聞事件。

    當然, 億萬言論中,不乏玄學家的聲音。

    “看高鵬的面相,這種事情在意料之中……”

    “據警方給出的資料來看, 高鵬的八字……”

    這其中,一些比看相八字更玄的玄學——鬼怪一說,發出來很快就淹沒在評論的大海中,尋不見了。

    “這男的不是受人脅迫了, 他是受鬼脅迫, 不得不說……”

    “是下馬威, 江灣那邊被咱內地的鬼給整治了……”

    “何止他,江灣現在天朗氣清,一夜無鬼, 引發的動盪比新聞界不知大多少,只不過你們都不知道而已……”

    卓忘言睡了一夜後,總算是醒了。但情況和晁律師說的一樣,鬼王醒來後,極度虛弱,人身高燒不斷,半垂著睫毛,懶懶躺在床上,用可憐又無助的眼神追隨著妙妙。

    蘇妙“……呃,你喝水嗎?”

    卓忘言可憐兮兮點了點頭。

    蘇妙心中一軟,同手同腳過去,給他遞水端杯,卓忘言也挺會享受,直接坐起身,咬著杯沿兒一點點喝,跟貓似的。

    蘇妙“瞧這可憐的……”

    她輕輕把手貼到卓忘言額頭上去,歎了口氣“哎呀……還燒著,你能吃藥嗎?”

    卓忘言腦袋輕輕倚在她身上,眨了眨眼,有氣無力拿起筆,在紙上寫“不吃藥,苦。”

    蘇妙聲音溫柔,表情也溫柔,牢記晁律師的話,哄他“乖,吃點退燒藥,你現在用著身體,我想就是正常人……”

    卓忘言搖了搖頭,又往她身上蹭了蹭,睜開眼看著她,眼眸的顏色變淺了。

    蘇妙心一動,捧著他臉板正仔細看了,好奇道“老卓,你不會真是個變色龍托生的吧?你這眼睛能變多少個色?”

    卓忘言顯然對老卓這個稱呼相當不滿,但又沒力氣抗議,他倚在蘇妙身上,一副東風無力百花殘的樣子……哦不對,一副弱柳扶風樣……算了,反正就是這麼個柔弱意思!

    蘇妙腦海裡吟詩數篇後,輕輕撫摸著他的頭髮,說道“以為你懟天懟地挺厲害,沒想到回了家,是個小病貓……”

    卓忘言這只病貓已經不做任何掙紮了,只要蘇妙撫摸他,他就能閉上眼睛裝聾。

    蘇妙的觸摸有神奇的舒服感,似乎比藥管用多了,漸漸地,卓忘言呼吸聲平靜了——大佬睡熟了。

    蘇妙內心驚奇不已,手上動作慢了半拍,卓忘言睜開眼,眼神幽怨。

    受不了這種注視的蘇妙“得得得,你贏了,我好好摸還不行嗎?!”

    比那條蛇那只雞都難伺候,說好的馴夫呢?敢情是她被馴了唄!

    晁律師趕回來時,已經是傍晚了。

    “哪去了?”蘇妙拉他進來,壓低聲音問道,“高鵬直播突然嘎嘣的事……跟你們有關吧?”

    晁律師道“王妃這是要論功行賞嗎?”

    蘇妙“……放屁,我能賞你什麼?我把卓忘言賞你,你去伺候他吧。”

    晁律師“這我不敢,這得王妃您來!!”

    “狗屁!”

    晁律師“姑娘家的,用詞文明些,內斂為佳!”

    蘇妙檢討了一下自己,問道“他要這麼病多久?”

    “久病床前無賢妻啊……”晁律師道,“您這就煩他了?”

    “這也太粘人了吧?!”蘇妙控訴,“我手都要擼酸了,好不容易才把他擼睡著,我體重都擼掉兩斤!”

    晁律師道“那您還能減肥,兩全其美不是!”

    “他為什麼生病了?”

    “累病的。”晁律師道,“悄悄跟你透露一個秘密,老大只會放大招,放大招特累,用多了就虛了,人身承載不了他這麼耗電的工作量,燒cu……”

    蘇妙一愣拍腿大笑“嘎嘎嘎嘎……腎虛了唄!”

    晁律師警覺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不能這麼置我於危險之中!我可沒這麼說過!我沒有!我不是!”

    蘇妙“不逗你了,來,托你辦個事。”

    蘇妙遞來一張寫滿字的紙。

    晁律師伸手接過“什麼?王的聖旨?”

    “我的懿旨。”蘇妙答。

    晁律師擠眉弄眼“喲,享受起封建權力了呀?這麼快就接受了封建剝削者的角色定位了?”

    “只是給你開個玩笑。”蘇妙也飛眼,“我是新社會優良公民蘇妙是也,拿著看,朋友之間幫個忙而已。”

    晁律師展信,眉頭一動,驚道“這是……”

    “我跟墨鏡叔寫一晚上寫出來的,我覺得這種傳達形式蠻好的,現在高鵬那個敗類的事沸沸揚揚,譴責員警隊伍中的敗類時,也該來點正能量給大家一些希望。”

    晁律師道“您不愧是負責宣傳口的政府工作人員,你是想讓我幫你發出去?”

    “我尋思著,你活躍了千年,人脈鐵定廣,這種事情也會辦,所以交給你是最穩妥的。”

    “這可不是我恭維您。”晁律師收起這封信,開心道,“您就是冰雪聰明,才智雙絕,看人賊准,我啊,算是王用人用最久的文職官員了,不是我吹,把事交給我,那叫一個靠譜!”

    蘇妙“希望別打臉。”

    “我不會打臉,我只會給您長臉!”晁律師賊兮兮笑道。

    鳳凰團子在旁邊做了個嘔吐的動作,嘰嘰喳喳道“能力沒有,馬屁一流。”

    小紅蛟也高冷一呲牙,表示贊同鳳凰。

    蘇妙聽不懂,晁律師可是懂的。

    晁律師“……”

    嘿,這倆吉祥物,千年了也沒學會好好說話,煩人!

    公安幹警們最近可是忙壞了,不管是一線的還是機關的,這幾天全都連軸轉,加班挨加班。

    一線的,忙趁熱打鐵,端掉江灣最大黑幫,剩下的,給奮戰在一線的同事們打輔助。而坐機關的,也忙著把守宣傳口,在輿論的狂潮中,試圖挽回大多數警方形象,爭取不讓高鵬的事件繼續發酵,影響到員警們的正常工作生活。

    林書黎跑了趟機關遞送檔,他最近在協助緝毒隊追捕和赤藍有關聯的小毒販,忙的頭髮沒空洗,鬍子也沒空刮。

    到了總局,林書黎偶然聽到聊天。

    “看見沒,封紅條的檔案。”

    “是什麼性質的案子?”

    “走近科學看過嗎?就是那種類型的,無法用科學解釋,卻要強行用科學來解釋的案子。”

    “可……這不是那誰的嗎?”

    “沒錯,是他的,當時船上帶開船的十一個人,還都帶著槍,正常情況下,一個人誰制服得了?說是有人幫。”

    “誰幫的?”

    “科學無法解釋的。”那個同事拍著封紅條的檔案,神神秘秘道,“江灣那邊最信這個,指不定是哪個高人請來幫他的,運氣真好……”

    林書黎臉色一沉,若有所思。

    這時,辦公室突然齊聲傳來驚呼聲,一個警服小哥大聲吆喝“快開電視看海市一台!微博熱搜也有!快看!!”

    “什麼什麼?”大家都八卦起來。

    林書黎也摸出手機,點開微博。

    熱搜第三話題為致敬無名英雄

    林書黎憑直覺點了進去,果然猜對了。

    “致敬奮戰在一線的緝毒警,致敬那些我們無法稱呼真名的英雄!”

    ——阿海,你好。

    你蹲在街巷,抽著煙,手裡是已經冷掉的飯。

    你戴著人們看不到的面具,一天又一天,走在刀山火海之上。

    你偽裝著自己,忘掉自己的名字,脫去那身警服,卻把它穿在心上。

    你是天底下最虛偽的人,他們罵你叛徒,罵你內鬼,罵你二五仔,隨時會把槍指在你的頭上。

    你選擇光,卻要為了千萬人,無怨無悔墜入黑暗。

    你熄滅手中的火把,只為在深淵中給戰友和千萬百姓編織一條生路。

    你心懷正義與信仰,自願落入罪惡泥潭,在千難萬險中,為戰友指引衝鋒的方向。

    你會為了使命抉擇。

    你會為了正義背叛。

    你會為了人民的安居樂業選擇重走刀鋒。

    你的身邊都是敵人,你的對面或許還有偽裝成戰友的豺狼,但為了背後的戰友同胞,你必須選擇潛伏。

    現在,罪惡的大廈已經傾塌,你完成了使命,光榮回歸,終於可以做回真實的自己。

    我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但我不會問你的姓名,我只希望你今後的日子裡,像普通人,像我們大家一樣,平安,幸福。

    不必為您的選擇感到痛苦,這樣的你,我理解,並致以最高的敬意。

    如果有機會,我會選擇和你一起奮戰,做你的戰友,你的朋友,你可以交付後背的兄弟。

    英雄無名,致敬臥底員警。

    你的兄弟,阿康。

    穿著警服拄著拐杖的員警,雙手接過勳章,眼含著熱淚,慢慢敬了個禮。

    他負傷了,並且接受了上級部門的安排,調離一線,做了教導員。

    那封致敬無名英雄的信傳開後,他也看到了,看到署名後,他愣了很久很久。

    “是他,是他,一定是他幫了我……他一直在幫我,兄弟……是兄弟……”

    歧路兄弟,本可交心,奈何造化弄人。

    “下輩子……”他說,“下輩子一定做兄弟。”

    在藍天白雲下,堂堂正正做兄弟。

    墨鏡鬼偷偷溜回家,對著蘇妙笑了笑,摘下了墨鏡。

    “終於敢摘下它了。”墨鏡鬼說,“之前,都不敢直視人,今天,我的感覺特好。”

    “看見他沒?”

    “沒有。”墨鏡鬼說,“但我知道,他看見了那封信,這就可以了,小姑娘。”

    蘇妙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墨鏡鬼道“送送我吧,我可是要入輪回了。”

    他下半身燃起紅焰。

    蘇妙“……仲康,下輩子,一定要做個守法善良的好人啊!”

    墨鏡鬼歪嘴一笑,漸漸消失。

    蘇妙捏著那顆魂核,長長歎了口氣,說道“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聽話。”

    灰衣老鬼道“放心吧,他是以前走了岔路,人不壞。”

    長髮藝術小哥,哲學道“有的壞人,是性本惡。有的壞人,是生活所迫,有的壞人,是人生路走錯。大叔這個,算是最後一個吧。”

    蘇妙雙手合十,祈禱“唉,希望大家都能好好走路……千萬,別走錯了。”

    “叮咚——”

    她剛裝的門鈴響了。

    蘇妙“噫,卓老師嗎?”

    她打開門,笑容瞬間變尷尬——門口站著個林書黎。

    林書黎“喲,驚喜嗎?”

    作者有話要說  蘇妙驚喜?意外才對!

    小劇場

    三十年後,公安局迎來新的一批入職的緝毒警。

    即將退休的教導員拄著拐杖,一瘸一拐上前給他們講身為緝毒警應該注意的事情。

    到一位高個寸頭年輕人這裡,教導員越看他,越覺得親切眼熟,免不了就多問了一句“你是為什麼當緝毒警?”

    “我從小的願望就是當一名緝毒警!”小夥子聲音洪亮,“做善事!當好人!扶正義!懲邪惡!”

    頓了頓,小夥子又靦腆笑道“還有,跟兄弟們交心,彼此交付後背,並肩作戰!”

    沒有淚點的一番話,卻讓教導員禁不住老淚縱橫。

    因果,是個環。出錯了,請刷新重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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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桃花符籙卷38. 餐桌上的爭寵

    林書黎突然到訪, 讓蘇妙頗感意外, 如臨大敵。

    如臨大敵的不只是他, 卓忘言早已記清這個姓林的情敵是什麼味道, 這味道一出現在門口, 卓忘言就睜開雙眼, 拖著病軀,拼死打開門, 幽幽盯著他。

    不充電了!先把人趕跑再說!

    林書黎忽略背後柔柔弱弱的注視, 笑道“沒什麼事, 就是來看看你安全不安全, 還活著沒。”

    蘇妙翻臉“大過年的,怎麼說話呢!”

    林書黎好笑“八月十五都沒到, 你家就過年了?”

    “我只會在過年碰到像你這麼不會說話的人!”蘇妙展示了她邏輯鬼才的一面。

    林書黎“不識好人心啊,妙小姐。我是前幾天在碼頭看到你的人影兒,怕你被妖魔鬼怪吃了, 只剩鬼影,所以過來關心一下……”

    蘇妙啪啪拍著胸脯“做夢呢?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

    林書黎“沒事就好。畢竟也是相過親的,怕幾天不見你就變鬼……”

    他目光越過蘇妙, 正巧和卷著鳳凰團的紅蛟對了個眼。

    “喲, 這就是之前咆哮震萬鬼的那條龍吧, 挺秀氣。”林書黎道,“不知跟唐人記載的諦清坐騎大龍是不是一條……”

    蘇妙回頭猛使眼色,蛟龍呆了一呆, 嗖的一下藏匿了起來,落下一隻無辜的小雞仔。

    小雞仔“……”

    蘇妙掰著眼說“林警官該去看看眼科了,我家這只是雞,學校門口五毛錢一隻的那種。哈哈。那個……多謝關心,林警官再見,以後我有事了一定去麻煩你!”

    林書黎沉默。

    哦,有事了才來找我,這小姑娘明著無恥,竟然棘手得很,啥方法在她面前都不頂用了。

    “隊裡的臥底……”林書黎開口問,“是你們救的吧?”

    蘇妙怔愣片刻後,迅速否認道“不是,沒有,不存在。”

    林書黎笑道“江灣的鬼,也是你們解決的吧?我們明辨者當中,也有被他們收買的,那晚之後,法務部有幾個亂了陣腳的明辨者,部長已經鎖定了他們,不久之後就能清理好隊伍……這事,多謝了。”

   “……不客氣,相互幫助應該的。”

    “還有一個問題,蘇妙……你是能把魂核種出生機的花神嗎?”林書黎又問。

    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林書黎轉過頭,看到卓忘言盯著他,眸色幽深。

    林書黎舉起雙手擺了擺,笑道“放輕鬆哥們兒,沒惡意,我這就走!”

    卓忘言目送他出去,哪知林書黎走到樓梯口,又折返回來“最近讓你家裡的那些老弱病殘別到鬼市去,中秋之前,可能會嚴打……再見。”

    蘇妙一愣,連忙真誠補了一句“多謝!真心的啊!”

    林書黎笑了一下,歪頭對臉色陰沉的卓忘言說“這位也進去躺著吧,前幾天不是挺威風嗎?怎麼,虛了?”

    卓忘言微微眯了眯眼,林書黎條件反射去捂眉心“行行行,我走我走。”

    全是不識好人心還開不起玩笑的汪汪!

    林書黎來這一趟,讓卓忘言躺不住了,他跟在蘇妙後頭打轉,蘇妙上哪他上哪,蘇妙幹啥他幹啥。

    蘇妙插腰轉頭“你是小雞仔嗎?”

    被奪去追隨位置的蛟龍和鳳凰也一起不待見他。

    卓忘言拉著蘇妙,把她的手放在自己額頭上,垂下眼,一臉委屈。

    蘇妙懂他意思了——你看我發著燒,生病了,多可憐,需要你關心照顧。

    蘇妙“……那你躺客廳去,我要做飯。”

    卓忘言搖搖頭,偏要進廚房拎刀給妙妙做飯。

    蘇妙“還拉不住你了……行了,這時候不用你表現,躺著去吧。叔,進廚房,咱做飯了!”

    胖胖的廚師鬼一聽,抱著肚子就飄來了“來咯,閨女,開火倒油!”

    長髮小哥扒著門框,血紅色的口水滴答,看著相當恐怖,然而他臉上幽怨的表情可以做表情包了“憑什麼鬼不能吃飯!”

    做了鬼滯留人間後,就像受到了懲罰的和尚,要苦修,色香味無法再體味到,因而有許多鬼,一旦放下執念,就“立地成佛”,直接飄往終界了。

    蘇妙為了讓卓忘言舒服些,扶著他躺好後,換了個美食紀錄片,音樂一響,魚片一下鍋,屋裡一群鬼紛紛擠在電視機前,饞的口吐鮮血。

    古代的那些老鬼們捶胸頓足“聽說現在的花樣可多了……”

    “花樣再多有屁用!老夫再也吃不到了!”

    “我嘴裡淡出個鳥來!”

    “現在給我饅頭吃我能直接升天!”

    長髮小哥哭訴“不說正常的飯了,只要能吃,老乾媽我都可以對瓶吹……”

    廚房裡傳來切菜聲,卓忘言拖著病體再次起身,倚在廚房門口看蘇妙做飯。

    蘇妙“沒事沒事,這麼多年我就沒切到過手指頭!”

    什麼叫言靈?

    言靈就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話音剛落,蘇妙嗷了一聲,卓忘言風似的刮到她身邊,捧著她的手指頭呼氣。

    蘇妙切到了食指的指甲,指甲缺了一塊,血珠咕嘟嘟冒了出來,好死不死,蘇妙那刀剛切過青辣椒,這下可好,火辣辣的疼。

    蘇妙兩眼淚,廚師鬼在身後結結巴巴道“火、火快關關了!”

    卓忘言伸手關了火,拉著蘇妙坐在客廳,一個召令,把晁律師給叫了過來。

    召令上只寫著飯,速至。晁沖以為是蘇妙看他差事辦得好,在卓忘言面前美言了幾句,王賞臉叫他來吃飯,於是揣著筷子就來了,來了直接被卓忘言指揮進了廚房。

    稀裡糊塗就穿上圍裙拿起炒勺的晁律師“?”

    廚師鬼低聲道“那就拜託大兄弟了,好,起鍋,跟著我走……倒油!”

    晁律師“小意思,我會!”

    蘇妙一受傷,蛇啊雞呀都跑來圍觀了,可惜爸爸在,不敢造次,只好軟軟叫幾聲,以示關心。

    卓忘言輕握著蘇妙的手指,遞到了蛟龍嘴邊。

    蛟龍張開了嘴,蘇妙嚇得收手,身子往後一撤,撞進卓忘言懷裡,卓忘言悶悶笑著,輕輕拍著她,示意她別怕。

    蛟龍張開嘴,嗷嗚一聲,使勁哈氣。

    蘇妙“……”手指尖涼涼的,那股辣勁下去了不少。

    “還有這等妙用!”蘇妙忍不住用指頭勾了勾蛟,蛟得意的閉眼享受,引來了鳳凰團和卓忘言的不滿。

    卓忘言揉巴揉巴,把蛟揣進了衣服口袋,接著用自己的嘴給蘇妙吹風。

    鳳凰團拍著翅膀嘰嘰大笑,暢快得很,飛過來鑽進蘇妙另一隻手裡拱頭蹭毛。

    蛟龍從卓忘言口袋裡爬出來,眼睛眯成了半圓。

    蘇妙嘴上說“友好相處嘛!”

    心裡已經樂開了花。

    媽耶!!爭寵!!來來來!燥起來!做皇帝的感覺太爽了!龍妃,來啊!和卓皇后爭!媽媽看好你!

    她是擁有神之手的女人!看見沒,她也不是無一長處的人,除了人,她擼飛禽走獸老鬼,擼誰誰上癮,爭搶著要做她的手下之臣!

    菜出鍋了,一會兒工夫,晁沖就整好了六道菜,普通蔬菜都能做出節慶硬菜的感覺。

    “我的媽呀!”蘇妙都驚站起來了,“小晁你可以啊!哪學來的技術?哇,這個品相……天啊!”

    要是鬼王沒在場,晁沖一定美滋滋接受誇讚並會得瑟幾句了,但卓忘言在,那就“一般一般,王妃謬贊。”

    他沒學法之前,可是在客棧食堂餐廳會所混過的鬼,這點家常菜,小意思。

    胖廚師抱著肚子說道“快嘗嘗味道。”

    蘇妙手殘志堅,一口嘗完,毫無留念地離開卓忘言的懷抱,大馬金刀坐在桌旁狂吃,邊吃邊豎大拇指。

    鬼房客們又流下了血紅色的口水。

    蘇妙一抹嘴,不忿道“怎麼了怎麼了?!以前我吃飯的時候也沒見你們這樣!”

    卷髮姐姐不滿道“以前也沒見你吃這麼香……”

    敢情還怪我吃相香?!

    蘇妙氣道“吃飯香都不許了嗎?!小晁,來!吃!老卓,來,吃!”

    這稱呼一出,晁律師如芒在背,臉都嚇綠了。

    卓忘言顯然遭受到了不小的打擊。

    晁律師,兩千多年的寄居鬼——小晁。

    卓忘言,就算我一萬多年吧——老卓。

    千錯萬錯,蘇妙沒錯,於是,卓忘言認為這一定是晁沖的錯。

    可憐晁沖,一口飯沒吃,到旁邊罰站。

    蘇妙吃了個半飽後,喂鳳凰仔和小蛟吃飯,一轉眼,看見卓忘言愣愣盯著她看,飯都忘記吃,舉著筷子端著碗,一臉不樂意。

    蘇妙沒t到這位王的意思,說道“怎麼?不能喂它們吃這些嗎?”

    晁沖扶額,在旁邊使勁遞眼色,眼珠子都快飛出來了,示意蘇妙喂卓忘言。

    蘇妙“??晁律師你不要站著了,多可憐,你這樣我吃飯不消化的,來來,一起吃!”

    說罷,還撥出一少半菜給晁沖。

    晁沖汗如瀑布,手抖的差點抓不住筷子。

    卓忘言更幽怨了。

    鳳凰跟蛟龍都有!連寄居鬼都能讓她親自夾菜,怎麼就我不能擁有!

    蘇妙吃飽後,拍著肚子問道“對了,下一個是誰?”

    胖廚師樂呵呵飄過來,說“我,我是二號。”

    蘇妙“呃……那您的心願,能在這兒說嗎?”

    胖廚師道“當然可以,我是個廚子,叫陶百味,在一家小川菜館做廚師。我這人吧,好琢磨,自認為對做飯有幾分心得,看見人吃飯誇好吃我就樂呵,那個,那家老闆娘就想讓我報名參加廚藝大賽,上電視的那種,我報名費都交了,不幸英年早逝,中道崩殂……”

    蘇妙“一聽這名字就知道是當廚師的,嗝,只是,您別亂用成語……”

    “川菜館著火了,我去挪煤氣罐,抱出來了倆,抱最後一個,沒來得及,嘿,再睜眼,就做鬼咯!”

    蘇妙“……咳,節哀。那您的心願是……感謝老闆娘?開飯店,還是追查事故原因?”

    “我想收個徒弟。”胖廚師說,“把多年心得都教給他,讓我徒弟替我去參賽!”

    晁沖得意一笑,放下筷子“聽懂了,你意思不就是說,想讓我替你去參加廚藝大比拼唄!不是我跟你吹,我幹過百業,其中當廚子的時間最長,算下來有八百多年,你選我是選對……”

    “我想讓他去替我報名參加比賽。”胖廚師的手指,指向了卓忘言。

    蘇妙再次確認自己沒看錯,比了比方向,不假,指的是卓忘言。

    晁沖嚇噎住了“咳咳咳……你在開玩笑嗎?!”

    是什麼給了你他會做飯的錯覺,王那炫酷的刀工嗎?那是殺鬼練出來的,可不是殺豬剁餡兒練出來的!

    廚師說“既然要教徒弟,那肯定是要選一個刀工不錯,但對做飯還處在入門階段的小白。這樣才能確保,他以後做出來的飯,是能代表我的……晁律師的我看了,您本身都已經有自己的風格了,那你要替我參加比賽,不就是作弊嗎?”

    蘇妙反應極快“名次呢?先說你的心願裡有沒有預期名次?”

    “沒,只要能代表我參賽就好了。”胖廚師道,“我想聽聽評委們對我的評價,這樣就好。”

    蘇妙看向卓忘言。

    卓忘言愣了一下,默默放下筷子,把伸頭看熱鬧的蛟和鳳凰都按進了口袋,端坐在桌前,慢慢點了點頭。

    晁沖驚到眼珠都要掉地了“王?”

    卓忘言心語道“她照顧不好自己,我學好了,就能照顧她。我看電視上說,要想抓住一個女人的心,就要抓住她的胃……”

    猝不及防,又是一大口狗糧。

    晁沖酸唧唧的歪嘴吐槽道“這都是跟什麼爛片學的??”

    卓忘言補充“以後去見她這一世的父母,也可表演做飯,做個三好女婿,讓他們同意這門親事……”

    晁沖石化了。

    您想的……可真長遠。

    啥都聽不見的蘇妙一拍手,道“既然這樣,那就……陶廚師,您的心願,我們會努力替你完成!”

    陶百味“成嘞!交給你們,靠譜!”

    作者有話要說  這本當然不虐啦,我打的風格標籤是輕鬆向~你看,老樹開花,夕陽紅追妻,多甜!

    老卓,加油啊!

    小劇場

    後來,蘇妙帶男友回家見家長,回家之前,先發了卓忘言的照片名字,讓二老有個心理準備。

    “研究唐史,坐冷板凳的人,在家攢書呢現在。”

    蘇父“看著眼熟……”

    蘇母“我也眼熟,還莫名有點餓……”

    二老對眼,一拍大腿“這不是前幾天電視上廚王爭霸賽的那個廚師嗎?!”出錯了,請刷新重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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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5 23:55:2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39. 不速之客

    賈老太消停了幾天, 怕林書黎氣沒消, 也不敢問最近跟相親物件發展的怎麼樣。

    正焦灼呢, 那邊的介紹人就聯繫上了她。

    “哎唷, 大姐呀, 我是那個蘇妙的大姨!”蘇妙的大姨熱情詢問,“我想問問,你們家小林對我家妙妙感覺如何?倆孩子發展了嗎?這不我那兒子, 非要給我買什麼機票, 我最近忙著去國外旅遊, 也沒顧得上問。”

    蘇妙的大姨可謂是一等一的聊天鬼才, 在詢問正事的同時,不忘炫耀一把自己的退休生活。

    賈老太一聽, 這可是心火直往上冒,清了清嗓子,按住語音鍵,回道“那誰知道!孩子的事我這些天也顧不上管,我們社區廣場舞要去全國演出,搞不好還上央視呢,老朋友們忙排練, 誰還顧得上孩子, 你今天這麼一說, 我必須得問問了。”

    林老頭在一旁喝茶看報,聽見賈老太這麼說,翻著眼睛瞄了一眼, 咂咂嘴,小聲說道“你那老胳膊老腿,上哪跳廣場舞去?還上央視,要真上央視,恐怕這邊演著,那邊兒得讓人給你預備著救護車。”

    賈老太拿著手機過來怒打老頭兒“說什麼說什麼呢啊!一天天的飯也不做碗也不刷,花兒都養不活,要你幹啥!”

    兩個退休的老年人正聯絡感情時,林書黎回來了。

    “喲,打情罵俏呢?”

    賈老太起身給他熱飯“沒正經的,閉上嘴!”

    林書黎嘿嘿笑,搓了搓手,說道“媽,東方龍的月餅,你今年記得早點定哈!我每年都等著吃他家的,晚了就賣沒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賈老太用毛巾抽他,“媽問你,給你介紹那個小姑娘,你談著沒?”

    林書黎“沒,沒戲。”

    “怎麼了?人沒看上你?”

    林書黎掏耳朵“這話我仿佛聽過啊?好熟悉……媽,你不會又要搞什麼封建迷信吧?”

    你看看,什麼是驚弓之鳥,這就是!

    賈老太怒打兒子“去你的!媽是那麼糊塗的人嗎?”

    林書黎“還真是。”

    賈老太一腳踢過去“小兔崽子……”

    老林那個老兔子重重咳了一聲。

    “那你怎麼回事?好不容易給你介紹一個,要不行你早說,媽給你介紹別的。”

    林書黎“你這麼一說,我可就犯難了。我不是很想找別的,但是吧,這個,也沒戲。”

    “怎麼個沒戲法?”

    “人家可能看上別人了。”林書黎說,“有男朋友了應該。”

    此話一出,賈老太登時倒吸一口冷氣,慌忙道“那你別跟她聯繫了,聽見沒?媽這就給你介紹別的啊!!”

    林書黎敏銳的第六感捕捉到了關鍵點“誒?媽?解釋解釋?態度轉變這麼快?人家小姑娘給我介紹時還沒男朋友,這也是突然看對眼了,你可不許說人家小姑娘不是啊!姻緣姻緣,是要講緣分的……”

    賈老太都快氣抽過去了,聽聽這個關心維護的語氣,她恨鐵不成鋼道“你啊!!愁死我吧!”

    過不久,接到妙妙已經有男友消息的蘇妙大姨轟炸起了蘇妙的手機。

    然而蘇妙正在客廳盤鳳凰和龍,桌子上是卓忘言練手的第一批成品,綠茵白兔餃,馬蹄糕,蘿蔔糕,一圈鬼圍著,憤恨點評著。

    “品相不咋地。”

    “看著好油膩!”

    “哼,我一看著色兒,不用聞味兒都知道,做失敗了!”

    蘇妙擼著蛟龍,嘖嘖搖頭“聽聽這些酸葡萄發言……”

    卓忘言又端上來一盤油炸小黃魚,剛出鍋的,還滋滋作響,飄香滿屋。

    胖乎乎的陶廚師跟在後面誇道“很不錯,很不錯,足夠用心,嚴謹,跟教德國人似的,完全按我說的來,只是還差點火候,總覺得少點東西。不過不著急,離報名還有一個多月,還跟得上!”

    蘇妙拿起筷子,虔誠地嘗了一口。

    卓忘言站得很直,期待地看著她。

    蘇妙“嗯,能吃!”

    卓忘言有些失落。

    蘇妙舉著筷子,邊吃邊發表看法“大叔,你剛那點評,說到點子上了,卓老師做的菜啊,品相都湊合,工工整整也算能入眼,但不管是看起來,還是嘗起來,總覺得少點東西。”

    陶廚師說“品菜品人,考慮到他也不是正常人,咱也不能要求高了……”

    蘇妙一拍桌,大喝道“就是這句!”

    眾鬼嚇了一跳。

    卷髮姐姐“你又發什麼神經?一驚一乍的!”

    蘇妙“怪不得都說跟食物打交道的是天生的哲學家!百味叔,你剛剛說那一句太對了!品菜如品人,但這位不是人,所以,他做的菜裡,少了那麼點人味兒!人間煙火味兒!人情味兒!總之就是人味兒!”

    蘇妙說完一抬頭,愣了。

    卓忘言拿著小本本,正在認真記她說的話。

    蘇妙湊上前,卓忘言把本子拿給她看。

    上面寫著缺人味兒。

    蘇妙“……你不用這麼嚴謹,理解比認真更重要,懂嗎,孩子?”

    卓忘言想笑,而且他也笑出來了。

    這句孩子,戳到了他的笑點,看著這樣的蘇妙,卓忘言別過頭去,偷偷笑了起來。

    蘇妙“你什麼意思??笑我?”

    卓忘言把本子放進圍裙的口袋裡,伸出手,輕輕拍了拍蘇妙的頭,眉眼一彎,唇角一勾,笑了笑,轉身又進了廚房。

    蘇妙搖著頭感慨“這是什麼神仙哥哥……還吃什麼飯,品他,足矣!”

    眾鬼在身後七嘴八舌道“屁!!現在就是有十個美女躺在我面前,我也選擇那瓶老乾媽辣醬!”

    “如果神要讓鬼在性和肉之間選擇!我一定選吃肉!!”

    “吃肉?老子現在吃蔬菜沙拉都行!”

    灰衣老鬼“窩窩頭都可以……我生前就沒吃飽過,這麼一想,死了真虧……你說我怎麼不堅`挺到現在再死呢?”

    卷髮姐姐“你們說的……我也懷念起我家樓下以前的老餛飩攤了,老闆是個老頭兒,我去吃他總會給我那碗多放一把蝦皮……”

    長髮小哥血淚噴湧“求求各位,嘴下留情,別再說了……我要離家出走!最近這日子沒法過了,在他參賽之前我都不打算回來了!”

    妙妙忽然抬起手“別說了,說的我覺得你們超級慘……”

    眾鬼點頭的點頭,稱是的稱是。

    蘇妙“可這麼看的話……百味叔,可能最慘吧。”

    明明知道這些菜會是什麼味道的,但再也無法親自品嘗,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回憶,把百種滋味記在心裡,然後一遍又一遍教給卓忘言,在這個過程中煎熬。

    眾鬼點頭。

    晁律師送食材來了。

    “照單子買的!”晁律師背著一隻活雞,掛著兩把大蔥,挎著裝滿蔬菜的大旅行包,空出來的一隻手拎了三條新鮮的淡水魚,還在撲騰。

    “來來來,王,給您練手!”

    妙妙接了盆水,把三條小手臂長的活魚放進盆裡,蛟龍擺著尾巴過來,眼巴巴盯著看,蘇妙看見他那饞巴巴的眼神了,但沒放心上,她轉身去廚房幫忙放東西,等再出來時,盆裡只剩下一條魚了。

    孤零零的,且被嚇的一動不動。

    蘇妙“……我的魚呢?!”

    客廳傳來一聲響亮的嗝,鳳凰團快速跑來,在蘇妙腳邊蹦著告狀,嘰嘰喳喳,語氣頗是不滿。

    蘇妙袖子一擼,氣勢洶洶殺過去要教訓偷魚賊,結果被屋裡比她腰還粗,角頂天花板的大紅蛟嚇到差點靈魂出竅,大聲尖叫“啊啊啊——”

    卓忘言一聽這個叫聲,出來一看,立刻飛刀砍來,蛟“抱頭鼠竄”,菜刀擦著它的角,堪堪紮進客廳掛著的山水畫上,懸在半空。

    蛟嗷嗷嚶嚶努力把自己團成團,還想過來給蘇妙賣萌。

    蘇妙捂著眼“快回你家去!!快走!”

    晁沖一個箭步上前,拖著大蛟往對門搬,剛要開門,忽然聽到門外一聲“妙妙,大姨來看你啦!”

    晁沖“臥槽!”

    蘇妙嗷嗷叫著,打開臥室門“快讓它進去!!進去!!把門給我鎖死!!我大姨來了!”

    晁沖“臥槽臥槽!!”

    卓忘言舉著勺子瞪大了眼,滿屋鬼客們也跟著驚慌失措四處亂躲“怎麼來了也不說一聲!!”

    蘇妙一把捏起鳳凰團塞進卓忘言的圍裙口袋,拉開門“大姨……好。”

    蘇妙的大姨第一眼先看見抹著汗從主臥出來的晁沖,呦了一聲,說道“你就是妙妙新交的男朋友?在哪工作?哪的人?爸媽都是做什麼的?”

    晁沖膝蓋呱唧一下磕在地上——這不關卓忘言的事,他還沒來得及威脅呢,這是被蘇妙大姨的這聲男朋友嚇的。

    晁沖“阿姨好,我不是蘇妙男友,我是她朋友,這個才是她男友……”

    晁沖隆重介紹卓忘言“這是我們卓教授,燕城大畢業的高材生,以前是學校最年輕的教授,現在出來單幹了,我是卓教授的律師兼好友,幫教授處理名下資產,這是我的名片,請您收下。”

    蘇妙偷偷給晁沖比了個贊。

    高手!

    蘇妙的大姨往屋裡走了一步,探腦袋一看,整個人被卓忘言的顏值和年輕程度驚到一懵,嘴裡發出低低的驚呼聲。

    好半晌回過神,大姨哈哈笑著,拉著蘇妙的手“還不趕緊跟大姨說說,怎麼認識的?”

    這邊,又來拉卓忘言的手“來來,都坐,給大姨說說。跟妙妙談多久了啊?我都不知道……”

    卓忘言垂下眼,用鍋勺把大姨的手給擋了過去。

    蘇妙心裡正在瘋狂做選擇題說他啞巴,還說他不啞?

    說他啞巴,但萬一以後他又開口說話了怎麼辦?

    說他不啞,現在該怎麼辦?!

    卓忘言微微笑著,在大姨錯眼的那一瞬,迅速給晁沖下指令。

    晁沖熱情迎上去,替蘇妙攙扶著大姨,攬著她不讓她往後看“阿姨,您這邊坐,來來來……”

    蘇妙還在做選擇,忽然,她嘴唇一軟,抬眼一看,是卓忘言吻了她,還輕輕笑了下。

    眾鬼呱唧呱唧看熱鬧“眼皮子底下親,刺激刺激!”

    卓忘言親完,摸了摸她的頭,走過去請大姨坐,說道“我是卓忘言,你坐,我先去給妙妙做飯。”

    說完,他禮貌一笑,轉身進廚房。

    蘇妙回魂,連忙也堆起笑,倒了杯水走過去“大姨你看你來你也不——臥槽!”

    蘇妙看見了客廳沙發山水畫上的那把刀,就懸在大姨的頭頂上。

    大姨“啊?”

    蘇妙“啊……沒事,大姨你喝你喝。”

    蘇妙沖晁律師擠眉弄眼使眼色。

    晁律師愣了半天,按照她的提示回頭一看,卓忘言剛剛飛過來揍蛟龍的那把菜刀還插在畫中,微微顫抖著。

    晁沖“臥——”

    主臥,大蛟打了個響亮的飽嗝嗝——

    蘇妙大姨一口茶沒喝到嘴裡,抬頭狐疑道“什麼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蘇妙處處有地雷是什麼感覺!!!驚心動魄好嗎?!

    大姨,你要知道我這屋裡吧,一個鬼王,一個千年寄居鬼,一條龍,一隻鳳,牆上還插著一把菜刀,這客廳還擠著二十多隻鬼魂……

    那個,你就知道有多混亂了。出錯了,請刷新重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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