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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鳳久安] 桃花煞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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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5 23:55:4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40.馴夫第一課

    蛟, 好死不死, 又嗝——

    大姨“哪的聲音?”

    蘇妙急到變聲“姨!那啥!我電話短信提示聲!”

    晁沖救場“哈哈哈, 妙妙還真是年輕, 我現在都看不懂你們年輕人了……”

    大姨臉上笑著, 心裡想的是“他怎麼還搶我臺詞?”

    冷場了, 氣氛十分尷尬。

    蘇妙情急之下,用卓忘言做的糕點充當武器, 抵擋一陣。

    “大姨吃!”蘇妙說, “卓老師做的, 哈哈哈……閑著沒事, 自己琢磨著搞的小零食……”

    晁沖趁此良機,悄悄站起來拔刀。

    然而, 卓忘言那一下,估計是沖著削龍角去的,竟然深沒其中, 拔著費勁。

    蘇妙餘光瞄著,這邊掩護著,急出一腦門汗,身後一群鬼幫忙望風, 指揮晁沖。

    “沒事, 你膽大拔, 再使點勁!她沒往這邊看!”

    “低頭了低頭了,快點拔!”

    “誒誒!別動,她抬頭了!”

    大姨捏起蘿蔔糕, 嘗了一口,問蘇妙“怎麼認識的?也不跟大姨說一聲。”

    蘇妙聲音都打顫“沒呢大姨,只是有這個意思……還沒正式開始……”

    大姨一副我懂了的表情,忍不住又吃了塊糕點,說道“之前給你介紹那個,你回絕了啊?見了嗎?人怎麼樣?”

    “挺好的挺好的。”蘇妙注意力都在晁沖拔刀上,也沒仔細聽大姨問的誰,說道,“都挺好的……”

    晁沖看見,卓忘言從廚房裡探頭出來,幽怨看了眼蘇妙。

    大姨笑她“跟你說話呢,怎麼慌裡慌張的?多大的姑娘了,說起這種事還害羞?你看什麼呢?”

    大姨就要轉頭。

    鬼們驚聲尖叫起來,晁沖手縮了回來,沒想到那刀被他拔松了,一放手,刀往大姨腦袋上掉。

    蘇妙驚跳起來“嗷!!”

    我大姨!我媽就這一個親姐姐!

    晁沖一個箭步上去,徒手接刀刃,飛速藏身後,疼得齜牙咧嘴。

    大姨轉過頭,看見晁沖背著手拘禁站著,臉上掛著不自然的微笑。

    她問道“你怎麼不坐著一起吃?”

    晁沖忍著淚,笑道“阿姨您一來,我特拘束……不然我跟卓教授先告辭,你們家人聊。”

    大姨“瞧這孩子,我兒子也跟你差不多大,這有什麼好拘束的……下個週末還來啊,妙妙這孩子在海市認識不了幾個人,天天也不出去,好不容易認識你們,別因為阿姨耽誤了……”

    蘇妙重重咳了一聲,給晁沖使眼色,讓他趕緊把刀處理一下。

    晁沖露出一個苦澀的笑。

    大姨“對了,你跟那個卓教授,你們都在哪住?”

    晁沖“我住處多了,卓教授最近……住對門。”

    大姨一驚,轉頭看蘇妙。

    晁沖趁此機會,迅速抱著菜刀跑向廚房。

    大姨壓低聲音,驚詫問道“怎麼住對門?”

    這麼年輕還雇傭律師管理資產的教授,不應該住高檔社區嗎?這社區房租房價非常一般。

    大姨用偵探般的眼神盯著蘇妙“妙妙,現在的男人,你要看清楚了,別被騙了,騙子也多著呢……”

    蘇妙“他……那個啥,搞研究,想要個離街道遠的安靜的,但又離超市學校近,方便的住處……”

    她也是努力在編理由了!總不能說,其實這男的就是沖我來的吧?那還不得把大姨給擔心死。

    大姨聲音壓得更低“發展到哪一步了?”

    蘇妙“……放心吧姨,還在考察中,手都沒牽呢。”

    “那你就讓他進屋?”

    “一起做飯吃飯而已……”蘇妙說。

    “兩個大老爺們一個小姑娘,多危險!”大姨擔憂道,“萬一起了歹心怎麼辦?”

    按理說,大姨擔心的很對,如果真的是兩個男人的話,打死蘇妙,她都不會這麼邀請倆人來家做飯。

    但,這倆不是正常男人,而且起歹心的也不一定是男的。

    不過,大姨又說“看著不像壞心眼的,但你也要多留心,自己多長個心眼,先觀望著,得有個考察期。”

    卓忘言端著新菜來了,蘇妙扶額。

    乖,你不停做菜,還老老實實端上來,我大姨這一時半會可就挪不動屁股了啊!

    大姨“哎喲,這孩子,跟你姨夫一樣,真會做飯!坐吧,別忙了,來給大姨說說話……”

    怕什麼來什麼。

    蘇妙臉一白,剛想豁出去說他其實不會講話,就被卓忘言啄了下嘴。

    大姨驚了。

    卓忘言笑道“最近嗓子不舒服,醫生交代不能多說……”

    還有個話字,可能是這口氣用完了,沒了音。

    卓忘言輕輕咳了咳,坐了下來,笑著給石化的蘇妙夾了塊兒魚排。

    大姨手中的筷子掉了。

    這頓飯是蘇妙有生以來,吃的最痛苦的一次,仿佛在吃斷頭飯,吃完就要被梟首示眾一樣。

    終於,送走大姨之後,蘇妙有氣無力關上門,挽袖子算帳。

    卓忘言看見她這個動作,非常嫺熟地放下筷子,正跪在茶几旁的地毯上,擺出一副積極認錯的態度。

    蘇妙叉腰“還差人,都給我自覺點出來!”

    鳳凰一抖,委委屈屈從卓忘言口袋裡爬出來,挨著卓忘言坐下。

    老大都跪了,晁沖也不得不跪,還不敢跪得靠前,就在鳳凰團身後跪下,並說好話“雖說事發突然,但確實是我們處理不當,給你丟臉,是我們的錯。”

    蘇妙“還差一個!”

    吐了魚,恢復手指細的小紅蛟蔫巴巴滑過來,盤尾低頭,“跪”在了卓忘言另一邊。

    蘇妙搬來凳子,坐在他們面前,一群鬼飄在身後看熱鬧的同時,還給妙妙鎮了場子。

    “這賬,咱們來一條條算。”蘇妙敲著鍋鏟,掃視一眾謝罪者後,鍋鏟指向了蛟。

    蛟頓時一軟,嗷嗷叫了起來,不用想都知道,它在哭訴自己的委屈。

    “吃兩條魚就變那麼大,你是充氣的嗎?!”

    蛟蔫巴巴嗷了一聲。

    “餓了跟我說啊,又不是不讓你吃,家裡還有人給你搶食嗎?啊?是我家窮的揭不開鍋了還是幾輩子沒見過肉了?說起來我都想笑,你見人家神話傳說中哪條龍是吃魚的?!還是偷吃養殖魚的?瞧你那出息,小池塘長大的泥鰍啊?沒見過好的?”

    蛟吧唧了吧唧嘴,心想,那上古的泥塘,確實也不氣派。

    “蛟用喂嗎?”蘇妙問百事通晁律師。

    晁律師狗腿道“能喂,但不用喂,它們都不是凡胎,新陳代謝非常非常慢,這只小狡猾兩千年前吞了三十噸的魚蝦,現在根本就不餓,吃了也不消化,歸根結底就是饞。”

    蛟回頭威脅晁律師,眼神跟卓忘言威脅他時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該罰!”蘇妙道,“卓忘言,把這饞蟲帶回你家關禁閉!”

    蛟嚶嚶啜泣。

    蘇妙的鏟子指向鳳凰,鳳凰的呆毛嚇得高高豎起,顫抖。

    蘇妙“哦,你沒事,你上一邊玩去吧。”

    爸爸跟哥哥看著,鳳凰不敢表現自己內心的狂喜,然而開心是藏不住的,它退出請罪場時,雄赳赳氣昂昂的。

    蘇妙一手撈過它,搓著它的小腦袋,鍋鏟直直指向卓忘言“扔菜刀,你能耐大了啊!”

    卓忘言咬開筆帽要給她寫道歉書,結果被蘇妙制止了“不許動!”

    卓忘言立刻跪端正,垂下眼,睫毛軟綿綿耷拉著,嘴裡還叼著筆帽,愣了好久,慢慢吐出來,收好。

    “教育孩子是這麼教育的?動不動就使用武力,知不知道愛的教育?那刀是沒劈到我,要是劈到我,你讓我爸媽上哪哭去?還有,知不知道這副山水畫是誰畫的嗎?蘇西行!知道蘇西行誰嗎?”

    卓忘言不懂,但他沒敢表現出來。

    晁律師小聲提示“她爸爸。”

    卓忘言立刻懺悔。

    原來是泰山老岳父畫的!那毀畫是我不對,你要早說,我就會避開這副畫扔!

    “還有,當著我大姨的面親上來,你真是能耐大了啊!開始那一下,你要打招呼,好,我理解。但當著我大姨又親了三次,親完也沒說什麼有用的話,你是不是故意的?”

    卓忘言閉上眼,嘴角撇了下去。

    “你看見我大姨今天的臉色了嗎?肯定要給我爸媽告狀。”蘇妙道,“還會說我膽大隨便又放肆!”

    卓忘言明白了,今天的批鬥對象,主要是他,蛟龍鳳凰晁沖,那都是附帶。

    蘇妙“晁沖,我問你,他這啞巴是什麼毛病?親一下能管多久?”

    “吸一口氣,就只能用一口氣。”晁沖道,“您是生機之源,他的言語力量被你拿走,沉在你的下腹三寸,也就是丹田之中,又遊走於氣息中,所以他要吸一口才能說一句。”

    蘇妙“……”

    哦,所以親她一口才能說話是確有其事。嘖,有點詞窮,這麼說,造成這個局面的,罪魁禍首應該是她。

    但蘇妙非常會強詞奪理“怎麼?現在是說我不對了?”

    卓忘言非常上道,立刻起身,抱住她,低頭又是一吻,然後誠懇道歉“你沒有錯,都是我的錯。”

    上癮了是吧?!剛剛教訓完,這是沒聽懂是吧?!

    蘇妙瞪眼“你再親一口試試?”

    卓忘言當然知道這是威脅他不要再親的意思,但……裝傻誰不會。

    卓忘言就又親了上去,這次還溫柔又纏綿,側著頭吸吮著她柔軟的唇。

    不是為了說話,就是為了吻。

    電視劇沒白看。

    晁沖捂著眼,對看熱鬧的眾鬼說“看什麼看,沒背景音樂的都是不好看的,散了散了,別讓當事人尷尬!”

    他正說著,一段十分浪漫的愛情劇背景音樂響了起來。

    蘇妙一秒回魂“我手機!”

    她滿面羞紅推開卓忘言,逃進臥室接電話,並拍上了門。

    卓忘言直起身,慢慢睜開眼,眼眸裡流轉著金燦燦的光。

    晁沖“這個……王最近在看什麼劇?”

    卓忘言回答“韓劇。”

    不得了了,國產電視劇竟然入不了您的眼了,段位又高了啊這是!

    蘇妙打開屋門,一邊講著電話一邊走出來,按了電話擴音鍵。

    “妙妙!!正式交往為什麼不跟媽媽說?”

    “我沒有正式交往……”

    “還騙人!你大姨今天打電話,媽媽的臉都沒處放了!你爸爸越聽臉色越難看,沒有正式交往的物件為什麼往家帶?還留他吃飯?你大姨說他還當著她的面親你!”

    遠處,傳來蘇妙父親氣呼呼的補充“還是嘴!!”

    蘇妙“我大姨誇張了……我真的沒跟他正式交往,我只是有這個意思……”

    “沒有你就讓親嗎?爸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允許你戀愛,但你自己要注意分寸和安全,沒有交往就那麼親昵,很容易被對方看輕,知道嗎?”

    蘇妙把手機湊上前,讓卓忘言好好聽,仔細聽,認真聽。

    卓忘言恭恭敬敬接過手機,捧著聽訓。

    “一個認識沒多久就當著人親你的男生不會尊重你的,無論什麼時候,教養都是在第一位的!你自己要擦亮眼睛好好看!以後你不答應跟他交往了,他四處亂說你是個隨便的姑娘敗壞你聲譽怎麼辦?”

    “他不會。”蘇妙白了卓忘言一眼。

    他不具備“四處亂說”的功能。

    蘇妙“媽……文化差異,文化差異……他人其實很簡單,他以前……在國外長大的,在國外留完學回來的,所以待人接物這方面跟咱們國人不一樣……”

    這個解釋似乎起了點作用“啊……國外長大的孩子啊,那倒是有情可原……那你也不能太隨便,聽見沒有?”

    又嘮叨了十分鐘後,訓話總算是結束了。

    蘇妙剛掛了電話,又一個電話打了進來,蘇妙轉身進了臥室“科長好,是單位有事嗎?”

    晁沖搓了搓手,對卓忘言說“王,那……外語課,給您安排上?”

    王妃不是給您按了個海外鍍金歸來的人設嗎?咱不能半個單詞都不認識,對吧?

    卓忘言“……”

    他還能說什麼,誰讓給他安排人設的是蘇妙。不能給王妃丟臉,以後見岳父岳母,也不能一問三不知,打王妃的臉。

    既然如此,就……學唄。

    晁律師掏出小本本“讓我看王您最近的安排……最遲下周給您把資料書買齊。”

    卓忘言心問“要娶她還需要學什麼,一起說了吧。”

    晁沖道“重要技能的話……開車?”

    他說完,詭異沉默了一陣。

    懂這個詞引申義的鬼們“喲呵?”

    晁沖“咳……我說的是真開車,拿駕照的那種!”

    卓忘言“?”

    蘇妙走過來“宣佈件事,單位安排我到鶴市兄弟單位學習交流一周,後天出發。”

    作者有話要說  卓卓目前學習的課程有電視劇愛情課,入門已經學完了,現在是進階23333

    廚藝(要上得廳堂下得廚房)

    外語(要對得起海外留學的人設)

    還有晁律師說的——開車。

    晁律師“我說的真開車……當然,另一個也……很重要。”出錯了,請刷新重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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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5 23:57:3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41. 神之碎片

    “你去鶴市出差學習?”長髮藝術小哥飄過來,“真巧, 我老家就是鶴市的。”

    晁沖“確實巧了, 鄙人老家也是鶴市的。”

    鶴市算是北部區介於二線和三線中間的小城市,有點文化底蘊的那種。外行人看, 鶴市可能主要靠這幾年引進的企業維持經濟運轉, 但其實,鶴市是個主要靠農業發展振興經濟的城市。

    當然, 這幾年, 以農家樂為主的旅遊業發展也不錯, 是北部區繁華城市白領週末短途度假的首要選擇。

    蘇妙“你倆都是鶴市的?我是說……晁沖你本體是鶴市的, 還是說?”

    晁沖指了指這具身體“這位是土生土長的鶴市人,所以我也算半個鶴市人吧, 我對鶴市還挺瞭解。”

    與之相對的,長髮小哥說“話說,我十多年沒回去了, 現在鶴市什麼樣,我還真不知道呢……”

    語氣裡有失落,也有嚮往。

    蘇妙來了興趣“藝術家,你抽籤抽中了幾號?”

    “三。”長髮小哥說, “陶叔下來就是我。”

    蘇妙說“我憑直覺, 認為你的心願應該不難, 要不說說看?”

    眾鬼圍了上來,等著長髮小哥開口。

    長髮小哥羞澀道“其實,我跟陶大哥差不多, 我吧,我想……我想讓人替我在電競賽上取得冠軍!”

    蘇妙一愣,轉身走向廚房,拎刀走出,把刀往桌子上一拍“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雖說刀砍不到鬼,但長髮小哥鬼影還是被蘇妙的氣勢嚇虛了,慌忙道“我改口我改口!你別激動……”

    眾鬼“你好好說,嚴肅點。”

    “就是,大傢夥兒都聽著呢,說你真心話。”

    長髮小哥道“那個,我還是先介紹下自己吧。”

    他說“我叫白蒼茫……”

    這時,卓忘言抬起頭,眼眸泛著淡淡金光,看了長髮小哥一眼。

    蘇妙忍住吐槽“這名字……”

    長髮小哥道“剛剛也說過了,我老家是鶴市的,但我吧,十幾歲的時候就離家闖蕩了,我一個人南飄好久了,在飯店裡給人端過盤子,當過酒店清潔工,後來在酒吧裡唱歌,小有名氣……大家都叫我蒼哥,我在海市最大的酒吧“流年”唱了三年歌,還特別受歡迎……”

    蘇妙“……流年酒吧?”

    長髮小哥“對,你應該不知道,這是海市最大的酒吧。”

    蘇妙先問“你先說你願望是什麼吧。”

    長髮小哥道“我想參加好聲音比賽!”

    一時間,空氣寂靜,四周無聲。

    長髮小哥說“怎麼了,我想參加好聲音怎麼了!”

    古代鬼問“好聲音是什麼?”

    有鬼回答“近年來最大規模的唱歌比賽……”

    “那你不是鬼扯嗎?你怎麼唱?”

    “哧——只去參加的話,他蹭人家的舞臺,在旁邊一個鬼唱完回來也行哈哈哈哈。”

    蘇妙再次提刀“你給我好好說!”

    長髮小哥“我還沒講完,我爸媽都是農村人,從來都不懂藝術,我也跟他們沒什麼話說,十多年前不像現在,那時候你說你不讀書了去唱歌,那在我爸媽眼裡,都是流氓……”

   “……你廢話不要太多,直接說你的心願!”蘇妙沒耐心了。

    長髮小哥“好好好!我說我說!女俠放下刀……”

    長髮小哥道“我想在唱歌比賽中獲獎,然後衣錦還鄉。”

    蘇妙“……”

    卓忘言轉身離開,進廚房刷碗去了,晁沖見狀,也打掃起衛生來。

    蘇妙“看見沒!都不想聽了!你這回別想著讓誰來替你唱!就是替你唱,他們也沒這個水準唱到好聲音去!”

    長髮小哥道“可我就是想出名!”

    蘇妙“那個老頭子是怎麼把你給收進來的?!這種不著邊際的願望我怎麼給你實現?別說你是鬼了,你是人我都沒膽子應!”

    長髮小哥突然唱了起來。

    怎麼說呢,也還不錯,但蘇妙認為,這種聲音,這種水準,路邊彈吉他賣藝的一抓一大把,勉強算他不跑調而已。

    長髮小哥唱完撒嬌道“你想辦法嘛!!”

    蘇妙忽然道“等等……我才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你想參加比賽不是和陶大廚一樣,只是聽個評價,你是想取得名次,然後光榮回鄉見爸媽?”

    長髮小哥舔了舔嘴唇,沒說話。

    蘇妙道“也就是說,你只是想證明給你那不懂藝術的爸媽看,你當初的選擇是正確的?”

    長髮小哥還是沒接話。

    蘇妙道“四捨五入的話,也就是說!你只是想回家見見爸媽?”

    你家四捨五入舍這麼多?!

    長髮小哥氣道“我沒說!”

    蘇妙說“蒼蒼,不然這樣……”

    長髮小哥“白蒼茫!!”

    蘇妙道“我這次去鶴市,你跟著一起?”

    長髮小哥道“我被法務部的嚇破過膽,當時離徹底消失只有001毫米,我膽小,不敢出去!”

    對,他之前是說過這樣的話,要說屋裡這些鬼誰最膽小,他敢說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蘇妙愣了一下。

    這樣的話,那就是不去咯?不對,等等,她提議一起去鶴市時,這小哥說的是怕法務部所以不去,而不是直接拒絕……

    蘇妙“卓忘言!”

    鬼王聽到召喚,滿手泡沫出現。

    “收拾收拾,後天跟我一起出發去鶴市。”

    卓忘言眼睛亮晶晶的,看長髮小哥的目光都變友好了。

    陶百味說“既然如此,那我也去,老師的從旁指導不能斷,我繼續去教他。”

    蘇妙吐槽“大叔,您可真敬業……”

    晁沖問“決定了嗎?那我就安排住處了啊!王妃單位給住宿嗎?”

    “當然。”蘇妙道,“不然咱們住一個酒店?”

    晁沖“你能外出住宿嗎?我不是說過,我家鶴市的,家裡地方大,絕對能住下。”

    蘇妙“……誒?”

    卓忘言心語道“別囉嗦,先去安排。”

    晁沖收到指令,笑眯眯道“那就這麼定了!我作為東道主,來安排你們的食宿。王妃自由活動時間多久?”

    “三天,下週五到周日。”

    “不要安排別的,到時候我帶你們在鶴市玩。”

    蘇妙對這個提議心動了,她松了口“……也、也可以!”

    長髮小哥默然不語,但也沒反對。

    只不過,出發那天,長髮小哥反復變卦,說不去。

    蘇妙一瞪眼“你去不去?!”長髮小哥迫于某人“淫威”,垂頭喪氣踏出了家門。

    林書黎早起上班,剛下樓,就看到樓道口站著一隻寄居鬼。

    “鬼膽包天!”林書黎咬牙道。

    “等你呢。”晁沖說,“車上聊聊?反正我順路。”

    林書黎也不怕,鑽進了車裡。

    晁沖邊開車邊說“法務部內鬼清的如何了?”

    “不勞你掛念!”

    “別介,今天是友好對話。”晁沖道,“是這樣的,江灣最大的販毒組織雖然沒有了,但還有第二大,第三大,赤藍倒了,總有其他人接手這個市場……你們法務部的內鬼也一樣,法務部做軍警的人不少,你們應該都知道,一般來說,因為氣的原因,鬼無法靠近軍警集聚的地區,所以軍方警方的消息,都是靠人來獲取……”

    林書黎警覺道“你想說什麼?”

    “這個世上,萬物都有屬於自己的“氣”,是人就是人氣,是鬼就是煞氣,而軍警,姑且稱這種氣為正義之氣,這種氣和鬼的一部分煞氣相克,因而,一般的煞鬼無法近身,最不敢踏進軍警集聚區的,還有生前就沒幹過好事的鬼……但,他們又需要這些資訊,尤其是警方的資訊,所以,你猜他們會怎麼做?”

    “買通我。”林書黎笑,“法務部的特勤,職業是員警的有三個,刑警有兩個,我就是其中一個。”

    “你買不通,就會轉而去嘗試餘下的兩個人。”晁沖道,“再買不通,那就要……曲線報國了。”

    林書黎直問“是誰?被你們鬼買通,充當叛徒的是誰?”

    “買通他的不是我們,是江灣目前正在接手赤藍生意的人。”晁沖說道,“他隱藏的很好,拿到手的錢迅速揮霍乾淨,用來交易的卡不是他本人的名字,所以你們沒有鎖定他。我會告訴你們他的名字,但,同樣的,也想請你們北部區的法務部,不要再跟蹤監視騷擾我的……妹妹。”

    林書黎嘴角微微抽動。

    “晁綾。”晁沖道,“你們可以監視我調查我,但請不要去騷擾她。她是普通人類,想必監視她的人早已經確認了對吧?既然如此,請撤回對她的監控,我不希望她被你們這群辦事魯莽的人打擾。”

    林書黎道“內鬼的名字。”

    “他朋友不多,為人低調,但和職業為員警的法務部特勤來往密切。”晁沖道,“他沒有工作,當你問,你靠什麼生活時,他會回答你我爸媽留下了幾套房,我靠收房租生活。”

    林書黎握緊了拳“老骨……”

    車停了。

    晁沖道“那麼,交易達成。”

    林書黎沒有說話也沒有點頭,他深深看了眼晁沖,下車走人。

    晁沖看著他的背影,露出一絲鬼笑。

    鬼拿到的情報,法務部林書黎,戰功赫赫,身手不凡,看得出,和其他明辨者不同。

    “明辨者,有兩種來源。”晁沖自言自語道,“絕大多數,是因為繼承了,上古時期那些可與神對話的人,他們的人魂碎片。還有一少部分……”

    還有一少部分,是因為身上還殘留著些許神魂,而這些神魂可使他們見鬼殺鬼,因神魂碎片的原因,積極幫忙維護很早之前,夥伴們一同定下的天地秩序。

    除了花神,其餘的初代神人身入輪回,經過上千年的反復多次輪回,神魂早已被天地規則碎裂析淨,還能剩點碎片的不多,那麼……他會是哪一個?

    回程路上,晁沖忽然感慨“這麼對比來看,王還真是溫柔啊……”

    誰說天地公正無情?

    亡神的力量化為三界輪回規則,儘管規則稱,對誰都是一視同仁,但實際上,從花神輪回慢悠悠,每次都魂魄完整,還帶著生機之力出生,就能瞧出來大大的不同之處。

    我一視同仁,天地無情,方可保證世間秩序,公平公正。

    晁沖搖頭歎息“真打臉啊。”

    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看到名字,晁沖表情瞬間柔了,甜膩膩道“喂,綾兒呀。”

    那頭的女聲又柔又甜“哥哥是要回來嗎?”

    “哥哥會帶朋友回去,今晚就到,一起在家吃飯。”

    “真的嗎?太好了,那我做哥哥最愛吃的醋溜肥腸!哥哥開車慢點,一路順風!”

    晁沖嘴上說著好,眉頭卻皺成了結。

    肥腸什麼的,最難吃了。

    蘇妙打了進來,來電顯示是親愛的妙王妃。

    “王妃,你們到了?”

    “嗯,到鶴市了,你家的住址發來,老卓說他不用鑰匙也能進去,鶴市有點冷,風還大,老卓說等不及你來了,我們先去你家暖和暖和。”

    “不不不,你們務必等我到了!我們一起進去!!”晁沖道,“我還有妹妹呢!她一個人在家,最近總是被法務部的人跟蹤騷擾,神經正敏感呢!你們千萬別去,別嚇到她!”

    那端靜了好久,蘇妙“喲——妹妹?!”

    聽聽她這興奮的語氣。

    卓忘言說過,寄居鬼為了減少麻煩,一般不會找有兄弟姐妹的人附身。

    所以蘇妙賊兮兮道“晁律師,可以啊,都沒聽你說過,金屋藏嬌情妹妹?”

    晁沖差點要把方向盤捏碎“親!兄!妹!”

    作者有話要說  躺在病床上的晁沖交待你幾件事,我妹喜歡吃……(巴拉巴拉)對了,我妹還喜歡給我做醋溜肥腸,我最愛吃了!務必記住!

    李羨嘔——我能換一個人附身嗎?

    晁沖不行,說好的附我,難道你不想一夜暴富嗎?

    李羨不是,我實在承受不起令妹這肥腸之愛啊……出錯了,請刷新重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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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桃花符籙卷42. 醋溜肥腸的味道

    晁沖接到了鶴市, 接住兩人兩鬼後往家趕。

    蘇妙問“真有妹妹?”

    “真有, 原主的親妹妹。”

    “多大的小姑娘?”

    “跟你差不多大。”晁沖說, “挺好相處的, 放心, 是個好孩子。”

    鶴市不大, 全市還沒超過二十層的高樓,大多居民區看起來很樸實, 街上的豪車也不多。有錢人要麼是去離鶴市不遠的一線都市購房購物, 要麼是在鄉下買獨門獨院的偽別墅, 田園一下。

    所以, 當晁沖低調奢華的車停在一個老式居民樓外時,蘇妙沒反應過來。

    “這哪?”

    “我家。”晁沖道, “下車吧。”

    蘇妙剛要誇他低調,就被晁沖的操作驚呆了。

    居民樓總共五層,裝了個智慧門, 晁沖輸入密碼後,門彈開,先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入戶電梯。

   “……別告訴我整棟樓都是你家。”

    壕無人性!

    “回答正確。”晁沖說, “我妹妹需要人照顧, 住別處也不方便, 我就把家重裝了,照顧她的人住著也方便。”

    蘇妙“大手筆!寵妹狂魔啊!”

    “必須的,受人恩惠, 總要報答人家。”晁沖苦笑了一下,“一樓二樓是我妹妹的,都打通了,裝了電梯。三樓是保姆一家,四樓是護工阿姨一家,五樓是我妹妹的工作助理。”

    蘇妙“你這改裝花不少功夫吧?為什麼不找個地重新蓋一個?”

    “這是人老家。”晁沖道,“故土情結。而且這個社區側門出去就是超市和派出所,環境不錯生活方便……小姑娘家的,安全第一,既然人家哥哥把妹妹託付給我了,總不能讓孩子出意外。”

    晁沖敲了敲門。

    “王姐,開一下門,我哥回來了!”

    門一開,一股說不清的飯味兒霸道的砸了過來,那又酸又尖銳的味道砸的蘇妙鼻子疼,轉眼一看,卓忘言面無表情,看來是閉氣了。

    一路喪著臉的長髮小哥被這味兒熏“活”了“媽啊!這誰的腳沒洗?!”

    晁沖瞪了他一眼。

    陶大廚樂呵呵道“這是豬大腸味兒,醋放多了。”

    晁沖請蘇妙和卓忘言進門,之後換了副表情,語氣也昂揚了起來“綾兒!哥回來了!快來!”

    廚房裡,年輕姑娘的聲音透露著喜悅“哥——”

    一個年齡跟蘇妙差不多大的超短髮女孩,開著電動輪椅飛了出來,晁沖配合地彎腰,女孩兒兩隻手緊緊抱住了晁沖,臉貼在他身上,甜膩膩道“回來的正是時候!菜剛做好,我放了半瓶醋呢!”

    蘇妙呆了,而卓忘言,依然狀況外。

    晁沖說“過來見一下哥哥的兩個朋友。”

    果然,人的眼睛先盯的是長得好看的。

    女孩兒聲音都變調了“帥哥哥!!”

    晁沖介紹道“這是哥哥的上司,卓老師。”

    “卓老師好!”女孩兒非常精神地給卓忘言打招呼,揮動著爪子。

    “這是我妹妹,晁綾,是個漫畫家。”

    卓忘言表情只在他說漫畫家時,微微波動了那麼一下,然後看向晁沖。

    晁沖解釋“在家畫畫的,畫師。”

    卓忘言了然點頭。

    晁沖又道“這個是蘇妙姐姐,是卓老師的追求對象。”

    晁綾“——帥氣姐姐!”

    蘇妙表情有些不自然“……你好。”

    早知道這種情況,應該帶些禮品過來,唉。

    “我妹妹。”晁沖道,“那個,怪我,開車不專心,出了點意外,她現在腿腳有點不方便。”

    晁綾面無表情了一瞬。

    蘇妙一驚,連忙道“抱歉,晁律師也一直沒提過……我們空著手來家裡做客,失禮了。”

    “不用那麼客氣,一起來吃!”晁綾熱情招待,拉著蘇妙的手,操控著電動輪椅往餐廳引。

    兩隻鬼在身後跟著,一個沉默,一個滿眼慈愛的搖頭。

    卓忘言看了晁沖一眼,晁沖第一次沒有正面回答鬼王,他撓撓頭,說道“情況有點複雜,以後再跟王解釋……”

    這只寄居鬼從唐朝起就跟著鬼王和王妃,他得到鬼王身邊輔佐的差事之後,就不停地在人間尋找可寄居的人,寄居的目標就像鬼王所說,會找個背景簡單有能力的,為鬼王行走人間方便。

    拖家帶口之人,並不是寄居鬼的優選。

    餐桌上的飯除了那盤專屬晁沖的醋溜肥腸,其餘的都是請的住家阿姨做的,阿姨收拾完就上樓休息了,只有晁沖一個人,還在慢慢吃那盤醋溜肥腸。

    又酸又臭,油多醋多……一盤菜下肚,晁沖臉色蠟黃。

    晁綾監督他吃完才回房間,蘇妙壓低聲音問晁沖“什麼情況?”

    “我附身的這個……”晁沖小聲解釋,“父母死的早,自己事業做大,但魂太脆,心裡承受能力不好,好多行業內幕齷齪秘密什麼的,搞得他精神壓力太大,最後腦子出問題了,會幻想,認為自己得絕症了,治不好了,所以拉上妹妹開車沖路自殺。”

    蘇妙“這什麼哥?”

    晁沖“妹妹原本好好的大學生,現在學也退了,只能在家畫畫。兄妹倆平時關係親密,她也超級依賴哥哥,所以這主兒精神出問題時,想的是帶妹妹一起走,不然怕沒人照顧妹妹,你懂?但妹子醒來,腿沒了,哥哥活蹦亂跳的,肯定恨他……所以,喜聞樂見,現在就一邊愛我一邊折磨我。”

    蘇妙“你怎麼找了個這麼複雜的附身?”

    “我這人心軟!”晁沖道,“都那麼慘了,臨終托孤,你能狠下心走?他這個事業,一旦他死了,瘸腿妹妹在醫院都沒人管!家裡親人本來就死剩下沒多少了,活著的還都是豺狼,只要錢不要人,把一殘疾小姑娘扔在著吃人不吐骨頭的人世……我良心過不去。”

    “再者說……”晁沖苦笑道,“都幾千年了,也不追求名利了,人間最有滋味的,不就是麻煩嗎?有麻煩才能體會到活著的真實感。”

    蘇妙贊“小晁,哲學!”

    卓忘言坐在沙發上抱著沙發墊看電視。

    “歐巴——卡幾嘛!”

    蘇妙實在受不了他看的劇,聽聲音都煩,叫晁沖給他換個台“給他找個好劇!別讓他天天看無腦言情劇又哭又鬧的!”

    晁沖笑“啥樣的?”

    晁綾開著輪椅出來,路過時問了一句“在聊什麼?”

    “電視劇。”蘇妙道,“卓老師品味奇差,喜歡看那種低成本愛情苦情劇……你有什麼推薦的嗎?”

    晁綾說道“這就多了,你要情景喜劇還是講人生的那種?”

    蘇妙抬頭“要深刻的!講人生的!講生死的!一定要深刻,真實,沉重!”

    卓忘言就缺這個!!

    卓忘言有些不滿,但蘇妙瞪了他一眼,卓忘言瞬間收起不滿,點了點頭。

    晁綾搜了一部長篇嚴肅斷案懸疑電視劇,說道“這是我的最愛,極力推薦。”

    於是,蘇妙白天出門學習開會,卓忘言就在晁沖家帶著兩隻鬼追劇。這劇確實不錯,一集講個主題,從親情到愛情,通過破案講述普通人的生離死別、得到與失去。兩隻鬼和陪同觀賞的晁沖幾乎每集一哭,然而卓忘言依舊不為所動。

    只有講男友為死去的女友報仇時,他略微入戲,等到接下來講家人慘烈離別的那一集,也稍微懂了那麼點意思,那天晚上給蘇妙做飯時,卓忘言神情恍惚,也不按照陶大廚的指導來了,火候油溫全都不管不顧,裝盤時還在愣神。

    良久,晁沖聽見他問了一句“為什麼對生身父母那麼看重?”

    晁沖咖啡也不喝了,笑道“王還記得,兩千年前,你曾問過我,為什麼那些人會說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身,只是沒有生機的軀殼,人只是借助軀殼,模仿我們繁衍延續出新的身體撐在新的魂核,但維持他們生機不斷的,是花神,不是生身父母。”

    “人跟鬼啊神啊都不一樣。”晁沖說,“人與人也不同。每個人的眼睛看到的東西不同,看到的不同,體會到的就不同。身軀血脈,那種情感維繫很奇妙……王沒經歷過人的生死,不理解死的意味,自然也就不知生對於人類而言是何種意義。”

    電視劇裡,失去女兒後發瘋的父親正在咆哮,背景音樂來的十分恰當。

    晁沖悠悠道“王敬重王妃這一世的生父生母,只是感謝他們給了王妃承載生機的身體。但王妃愛她的父母,是人身所賦予她的天然情感紐帶,父母愛而養育她,她也愛她的父母。這種養育跟王餵養龍鳳不同。龍鳳模仿人類稱呼你們爸媽,但你並不知道這種稱呼意味著什麼。萬物從無到有,孕育出初代神,你們無父無母,只體會過由心而發的男女之愛,自然不知世間感情繽紛複雜,排首位的,維繫整個混沌世運轉的,是親情……”

    卓忘言淡淡點頭。

    “我懂,我也理解,但我很好奇他們會把這種感情看的那麼重。”

    “王是鬼,不是人,王從神到鬼,人間的複雜之事,你既不懂,也不在意。”晁沖道,“所以你做的菜,缺了感情,王妃不愛吃。”

    卓忘言一愣,表情有些可憐。

    他強調“我懂。”

    晁沖道“您懂的只是愛戀與陪伴,這人間雖由你創造,但你卻不懂它。”

    晁沖打了個比方“晁綾的醋溜肥腸做的又酸又苦,味道複雜,我還從沒吃到過她哥哥口中,妹妹最拿手的那一道酸辣爽口,又脆又香的肥腸,原因王知道嗎?”

    卓忘言皺眉。

    晁沖說“你不知道,但我知道,所以我愛護她,且心疼她,甚至覺得她有點可愛。那道肥腸,已經不僅僅是一盤普通的肥腸了。她愛我,也恨我,所以給我做的肥腸,從來就不是正常的味道,這就是因為感情,和愛無關的親人之情。我懂家人之間的情感羈絆,所以她哥哥將她託付給我時,我沒有離開,而是點頭答應。”

    “您最初那一世帶走王妃時,秦穆公邊追邊哭,喊著女兒的名字,您是不是沒有那麼理解,甚至不知道王妃為何會難過……因為親人離別,很傷心的。”晁沖又換了個例子,“所以上一世,王妃想起來後,才會生你的氣。她並非氣你帶走她,而是氣你無法真正的理解人情。”

    長髮小哥吐槽道“直接送他去上幼稚園得了,爸爸的爸爸是爺爺這種,讓他從頭學。”

    “王一直在模仿人的生活,試圖理解他們的情感,但你並沒有真正的體會到人世的精神核心。”晁沖道,“不過好很多了,上一世,您連人命都不放在眼裡,現在至少還記得王妃的囑咐,沒敢蔑視人命。人情百態,你要不體味,漸漸就會失去真實感……做鬼和做人不同,我最有發言權。我建議,您以後還是要有點人味兒,因為王妃是人,並將永久的作為人繼續下去。我不願未來有一天,王妃會對王說,對不起,就算是天註定的,但我也不想愛一個不通人情的鬼。”

    主要是,真有這麼一天,最後受罪的、被王遷怒的,還是他!

    卓忘言怕了,他知道晁沖說的很有道理,他沉思著。

    蘇妙的學習結束了,到家時,她整個人看起來很興奮。

    蘇妙笑問“你們在上課嗎?”

    “不錯,生活理論課。”晁沖揚眉舉杯,帶著一絲小得意說道,“在教上司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的深刻道理,上位者長久脫離群眾,是件很危險的事……”

    卓忘言見她回來,迅速翹課,上前遞茶接衣。

    蘇妙把包和大衣都脫給他,接過茶潤了潤喉嚨,展開手中的一張廣告紙,說道“既然都在,我有件事要宣佈!回來路上看到了這個宣傳單,噔噔——明天去玩這個吧!”

    農家樂密室求生廚藝大賽(家庭版)

    晁沖“這都什麼玩意?!”

    到底是農家樂還是密室逃生還是廚藝大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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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桃花符籙卷43. 郭家園農家樂

    搞花樣的農家樂並不是晁沖安排的那家, 不過既然王妃提出來要去, 他也只好臨時調整安排。

    出發時, 蘇妙問了一句“晁綾你去嗎?”

    只是隨口問一下, 沒想到晁綾說“也可以, 我昨天截稿了。”

    晁沖相當意外, 但明明是出去玩的,妹妹也好不容易表示出她要參加的意思, 他也不好拒絕。

    蘇妙笑道“那就一起來吧。”

    於是, 車上, 晁沖沒敢像來之前那樣口無遮攔的說一些鬼話。

    不過蘇妙向來會聊天, 兩個小姑娘又是同齡,在後座聊漫畫聊得很火熱,卓忘言用心聽著,也不知道能聽懂多少。

    晁綾突然說道“哥哥認識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人。”

    蘇妙一點都不慌張“我們也很奇怪嗎?”

    “有一點。”晁綾說,“能給我靈感的都是奇怪的人。”

    蘇妙很自然的笑, 並說“因為我們不做普通人,我就是這樣別具一格!”

    “妙姐你還好,通過說話,只是覺得你思維有些奇怪。”晁綾看向副駕上的卓忘言, “卓老師很奇怪。”

    蘇妙擺擺手“是吧!他就是個怪人。你沒看他那張臉, 註定和我們這些凡人不同, 對了,你覺不覺得他像那個誰……”

    聊天引話題誰不會?!管她會說像誰,說了我接就是!

    哪知晁綾說“像鬼伯爵, 總之就是像鬼,還是地位不低的那種。”

    蘇妙“……”這話沒法接,聊不好分分鐘暴露。

    於是,開車的晁沖使出了殺手鐧“你們這群小姑娘啊,天天都看點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欺負卓老師不會說話……”

    蘇妙打配合“卓老師人溫和,不會怪我們的。”

    卓忘言點頭笑。

    蘇妙又道“晁綾,你畫了多少漫畫了?”

    “才一本。”晁綾說,“今年打算完結,所以現在在想以後連載的題材……”

    蘇妙豔羨道“我小時候的願望是成為畫家。”

    晁綾轉過頭,笑得燦爛“真巧,我小時候的願望是能做個白領,跟你一樣,上班下班,然後也有大把不錯的男孩子追求……”

    蘇妙臉都嚇白了,舌頭僵硬到幾乎要成鋼板,額頭上冒著汗,強撐著笑“哈哈哈哈……還真是巧呢。”

    “小時候還想長高,我初二時不長個了,哥哥說,你以後就是小矮子了,我不服氣,天天喝牛奶,做拉伸,後來又長高了十釐米……”晁綾道,“但命告訴我,我哥總是比我幸運,他說的話,全都實現了。長高又如何,我現在不就是矮子嗎?”

    聊不下去了。

    卓忘言扭過頭,看了蘇妙一眼,晁沖知道,他在判斷蘇妙是否被這些話冒犯了。

    晁沖道“晁綾,不禮貌!”

    “如果禮貌能讓我回到過去,”晁綾說,“那我就再不會陰陽怪氣!”

    蘇妙扶額。

    她早就發現了,漫畫裡常常出現許多驚豔大家的臺詞……這不都是漫畫家們自己想的嗎?晁綾在這方面可比晁沖厲害多了。

    果然,幾千年人生經驗的晁沖此刻啞口無言。

    不料,晁綾懟完沒多久,又笑了起來,用甜甜的語氣說道“哥哥,不要生氣,我不怪你,起碼哥哥還活著,也沒有殘疾,這就很幸運了,是吧?”

    晁沖百分百確定,晁綾是真心認為晁沖還活著是幸運的,但……她也確實怨著他。

    晁沖說了句對不起。

    在沉重詭異的氣氛中,他們到達了目的地。

    蘇妙發覺出長髮小哥鬼形略有不穩,飄飄忽忽的。

    “到了,郭家園農家樂,以前這一代是郭家村,後來開發了。”晁沖道,“今天來人還不少,難道都是來看到底怎麼個農家樂密室逃生廚藝比賽嗎?哪個鬼才想的,真牛批。”

    他推著晁綾在前面走,安撫晁綾情緒的同時,也能先給經營者提示——我只是個助理,後面那幾個才是領導!

    “四位嗎?吃飯還是參賽?”一個年輕小哥耳朵上別著一支圓珠筆,拿著本子跟隨著他們,“這陣子我們有活動,吃飯打八折,自己釣魚動手只用給八十八元場地使用費,要是參賽,獲得冠軍的,我們食宿免單!”

    蘇妙高舉著卓忘言的手“我!我要參賽!”

    卓忘言微笑著,開心地握住了蘇妙的手指尖。

    呸!晁沖還說什麼卓忘言這個不懂那個不通,連舉個手都要占人便宜,怎麼可能不懂!蘇妙早就發現了,卓忘言這只鬼,其實心眼多著呢,而且演技極佳,最會裝不懂裝無辜裝小白裝純情!

    照現在人的說法,這叫——裝純綠茶……鬼。

    “活動很簡單!”圓珠筆小哥介紹道,“密室放的有食材,你們要想辦法在逃脫過程中盡可能的多拿食材,逃生出來後,在我們的比拼堂開火做飯,每家六道菜,除去配菜,主菜食材不重複,包含兩個不同菜系以上的算合格,之後,今天在場的遊客們品嘗投票,獲得票數最多的,我們就給你們免單!”

    “那不是我吹……”蘇妙摩拳擦掌,“我們這可是開掛的!有大廚!”

    蘇妙說的廚子是陶百味,而卓忘言以為是自己,不知不覺中,開心地小腰板都挺起來了,跟鳳凰團得意時的反應一模一樣。

    蘇妙悄悄盯著長髮小哥看,見他看圓珠筆小哥的神情不對,心裡忍不住猜測“不會是他家開的吧?難道說,是親戚?!”

    這樣的疑問,在遊戲時得到了證實。

    密室其實是村子裡以前的舊房屋改的,外觀還維持之前的,裡面設計了簡單的機關。雖說機關簡單,但不熟悉地形走勢,方向感不好了,每間屋子起碼要摸索個五六分鐘。

    然而,在蘇妙抱著大白菜滿屋找出路時,頭頂上幽幽傳來一聲“左手邊那個衣櫃。”

    蘇妙“你怎麼知道?!”

    長髮小哥“你管我怎麼知道,走你的!”

    什麼叫開掛!這就叫開掛!

    屋裡食材很多,但陶百味粗粗打量,就說出了六七道菜所需的食材和配料,蘇妙照著撿就是。

    晁家兄妹分配了新任務,他們在外面釣魚。

    晁沖蹲在輪椅旁邊,沉默地看著池塘。

    晁綾輕聲說“哥哥對不起。”

    晁沖“沒關係,哥哥理解,也不怪你……”

    晁綾一笑,又突然變臉“誰讓你說話的?驚跑了我的魚。”

    晁沖微微歎了口氣。

    這就是他為什麼平時不回鶴市的原因。

    密室裡,蘇妙拿不下了,卓忘言也塞滿了手。

    蘇妙想了想,下達了指令“脫。”

    卓忘言愣了一下。

    蘇妙“把毛衣脫了……等會兒,你裡面穿衣服了嗎?”

    卓忘言點了點頭,他按照蘇妙之前的指示,在毛衣裡套了秋衣——畢竟鶴市冷。

    雖然……卓忘言不怕冷來著。

    他人身和正常的不同,尤其溫度和看到的顏色,更趨向於鬼。

    比如紅辣椒繪青辣椒,在卓忘言眼裡,大約是加了層濾鏡,但這也比鬼好多了,在鬼眼裡,這些就是加了層霧霾濾鏡,顏色不鮮亮,也不新鮮。

    包括氣味也一樣,活著的人類能聞到味道,在卓忘言和鬼這裡,要打幾個折扣。

    比如淡淡的花香,卓忘言能隱約嗅到,相當於打八折,鬼們就……對半折扣。

    陶百味指導做菜,靠的是以前的經驗和對食材應該有的色香味的熟練度,因而卓忘言學出來的,品嘗效果總會打個折。

    卓忘言脫了毛衣,裡面穿著條紋秋衣,他乖乖站著,撐開毛衣裝食材。

    陶百味可惜道“那麼好一件毛衣,糟蹋了……”

    農家樂的菜,都是從地裡採摘不久的新鮮蔬菜,有很多身上的泥土是濕的,沾上就髒。

    卓忘言沒有丁點意見,長髮小哥道“別說毛衣了,你就是讓他把皮扒下來給她當菜籃子,我看他都同意。”

    卓忘言聽成了誇獎,笑了笑。

    蘇妙“全都給我閉嘴別比比!”

    就這樣,蘇妙跟卓忘言用時最少,取材最多,出來時,晁綾剛釣上來一尾小魚。

    卓忘言率先開火,動作瀟灑又帥氣,連顛鍋都帶著一種俠客練刀的氣魄。不一會兒,灶前就圍滿了婦女兒童,還有幾個中年大叔前來圍觀,一邊圍觀一邊用大家都能聽到的聲音重複誇道“人家顛勺都好看。”

    幾個中年婦女站在灶台邊,偷偷跟遞眼色讓同伴給她照張合影。

    蘇妙坐得遠遠的,抱著一盆新鮮葡萄專心致志的吃。

    晁綾問她“不吃醋?”

    “這有什麼。”蘇妙道,“人看他一眼,還能把他占為己有?隨便看,哪都帥,沒辦法。”

    晁綾笑道“怎麼會一點都不醋?如果是我,有人多看我男友一眼,我都想把他們眼珠摳出來。”

    蘇妙半是玩笑半認真道“你是魔鬼嗎?”

    “你是菩薩嗎?”晁綾說,“祭出你的男朋友普度眾生?”

    蘇妙“他不是我男朋友。”

    晁綾冷笑“不是?那我追他你樂意嗎?”

    蘇妙“樂意啊,能追走就追,砸手裡我不管售後。”

    晁綾咯咯笑了起來“你神經好粗。”

    蘇妙“我秉持自己的快樂第一,尊重每個人自由第二。怎麼樣,很開明吧?”

    “很傻。”晁綾說。

    說不擔心是假的,蘇妙給卓忘言留了串兒葡萄,還是抬起頭看了眼。

    這一看不是什麼,蘇妙站了起來,皺起了眉。

    晁綾道“還是醋了吧,那群廣場舞大媽在那裡合照好一會兒了,他不抬頭,你也不抬頭,你倆真是湊一家。”

    然而蘇妙注意的並不是偷摸與卓忘言合照的大嬸大娘們,她發現,長髮小哥不見了,卓忘言身邊只有一個陶百味。

    蘇妙擠了過去,她一來,卓忘言抬起頭,眼神也有了神采,沖她笑了笑。

    晁沖蹲在地上幫忙剝蒜洗菜,有個大姐趁機教育家中的老爺們“你看人家這組,幹活兒男的包圓,你看你!”

    蘇妙慢悠悠道“白——蒼茫,哪去了呢?”

    陶百味也才發現長髮小兄弟沒了蹤影“剛剛還在呢?”

    卓忘言抬眼,似是在找,不一會兒,他抬起手,指了指剛剛的密室方向。

    蘇妙溜到晁沖身邊,說道“……不會是他家吧?”

    晁沖也小聲回說“王說,他給你報的名字是假的。”

   “……”蘇妙,“這我知道,應該沒人會起這麼奇怪的名。”

    “王能看到鬼的本名和生辰八字。”晁沖說道,“來歷什麼的,只要查,很快就能查到。白蒼茫本名其實叫郭凡,鶴市郭家村人,你猜對了……”

    晁沖說“他就是這兒的人。”

    “那你說這個農家樂會不會是他家……”

    “農家樂村長開的。”晁沖說,“但你們剛剛去的後山密室,最角上那間房子,是他家的。”

    “那他爸媽呢?”

    晁沖說“這不,兒子去找了。”

    蘇妙一嚇“不會是……”

    晁沖“我的王妃啊,你那腦洞,能別一上來就往壞的方向開嗎?”

    鍋蓋飛來,晁沖聽見風聲,連忙恭敬接住。

    卓忘言白了他一眼,又對著怔愣的蘇妙笑了笑。

    蘇妙“……剛剛是?”

    晁沖咳了一聲,抱著本意是要來削他腦袋的鍋蓋,說道“我喊錯你了,他吃醋。”

    蘇妙“……哪兒喊錯了?”

    晁沖一聽,差點當場上演壯男落淚“你看!我冤不冤!!”

    我不就在王妃面前加了倆字嗎?!

    卓忘言心語強調道“我的!”

    晁沖連忙稱是。

    蘇妙托著下巴,滿面愁容看向密室方向。

    作者有話要說  提醒一下寄居鬼,先把你手機裡給蘇妙的備註改一改哈。出錯了,請刷新重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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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桃花符籙卷44. 天不眷顧的孩子

    長髮小哥回來時, 農家樂度假村正熱鬧, 一群大娘們自發到檯子上跳扇子舞, 卓忘言坐在角落, 給蘇妙削烤羊腿吃。

    他脖子上掛著一圈花環, 綁在花環的紅布條上寫著金燦燦的四個大字“免單獎勵。”

    蘇妙在旁邊打著拍子, 吃葡萄的同時,不忘給卓忘言喂一個。

    陶百味躺在窗臺那裡樂呵呵拍著肚子看。

    長髮小哥道“……贏了啊?”

    “投票肯定他多。”蘇妙笑道, “投票主力軍阿姨們可喜歡他了, 怎麼可能不投他。”

    “寄居鬼呢?”

    “妹妹嫌太熱鬧, 小晁送她回家去了。”蘇妙道, “才知道是雙腿都撞沒了,晚上睡覺要有人在旁邊幫忙翻身, 所以回家了……”

    長髮小哥低聲歎了一句“運氣……好重要啊。”

    “你呢?白天哪去了?怎麼也找不見你,心情不好嗎?”

    “妙妙……”長髮小哥說道,“我想讓你幫我個忙。”

    蘇妙“嗯?說吧, 什麼忙?”

    長髮小哥剛要說話,目光凝住不動了。

    大娘們的扇子舞表演完了,農家樂的老闆上臺,笑得一臉褶子, 抓起話筒, 用腳挪了挪地上的話筒線, 說道“歡迎遠道而來的朋友們到我們郭家園農家樂做客,有句詩說得好,有緣千里來相會, 我是郭家村的村支部書記郭友雲……”

    長髮小哥怔怔道“怎麼是他?”

    蘇妙道“認識?據說農家樂是他兒子開的……”

    長髮小哥一怔,道“他兒子?叫什麼?”

    “郭光達?說是上《璀璨大道》唱過歌的那個,好像在鶴市小有名氣,農家樂是他出名後掙錢回來開的。”蘇妙看向長髮小哥,補充,“我聽剛剛的阿姨們八卦的,對不對我不知道。”

    臺上,意氣風發的郭支書說道“我的兒子,是《璀璨大道》第三季第六期的亞軍獲得者,也是咱們郭家園農家樂主題度假村的開發老闆和最大贊助人,今天,他被我們鶴市評為優秀青年代表和最具影響力的農民歌手,作為父親,我為他感到自豪!剛剛他回來了,要為大家唱一首《山花開遍黃土坡》助興!快到八月十五了,提前祝大家親人團聚,闔家團圓!”

    不管認識不認識,到底有多大的名氣,只要上過全國性的電視節目,那好歹也是個小名人,所以遊客們的反應也相當熱情。

    幾位捧場的阿姨大聲喝彩,高高舉起手鼓掌,其他人也紛紛拿出手機拍照錄影。

    一個穿著灰西裝,皮膚黝黑個子不高的年輕男人走上舞臺,給大家打了聲招呼。

    聲音洪亮有力,臉上的笑也標準極了。果然上過大舞臺的人不一樣,經歷過大場合,再回到小舞臺表演,整個人就自信多了,舉手投足都帶著一種星範兒。

    “大家好,我是《璀璨大道》第三季的參賽選手郭光達!”他用力揮了揮手,“很榮幸能獲得市政府的認可,被評選為咱市的優秀青年代表,今晚,我為大家獻唱一首《山花開遍黃土坡》,這是我獲得亞軍的歌,地地道道咱農民的歌,希望大家喜歡!”

    郭光達開嗓,嗓子是挺亮堂的,但蘇妙和大多數觀眾都只是看個熱鬧。

    音響效果不好,最後,郭光達飆高音上去時,震的盤子都在抖。

    蘇妙伸出一根手指按住盤子,轉過頭,看見卓忘言皺起了眉。

    哈哈,大佬被吵到了。

    一曲唱完,大家紛紛鼓掌捧場,大呼唱得好。

    人家也不是專業的,只要氣氛好,不難聽,都會支援鼓勵,給個喝彩。

    郭光達擦了汗,握著話筒羞澀笑道“謝謝大家!今年我家喜事多,去年參加完璀璨大道後,和朋友開了這個農家樂,靠大家的支持,生意興隆,我們村子裡的生活也富裕了。還有,我老婆上個月給我添了個大胖小子……”

    他這段話,被叫好聲打斷無數次,還有大爺大媽們喊“沾沾你的喜氣!”

    郭光達笑等著大家安靜後,語調昂揚了起來“所以我打算!捐出一部分錢,不光給我們郭家村,也給我們鄰村修條路!!”

    有人大喊好,還有幾個站起來鼓掌。

    蘇妙點評道“這個小夥子挺好的,要想富先修路,先富帶後富。”

    長髮小哥似乎想說什麼,但剛要開口,又聽郭光達說“今晚的飯,我給大家付了!大家吃好喝好!”

    歡呼聲陣陣,喧鬧聲中,蘇妙笑著回頭,發現長髮小哥又不見了。

    她問陶百味“叔,他人呢?”

    陶百味飄過來說道“估計心裡不好受吧。”

    蘇妙呆了呆,拍桌而起“壞了,我忘問他要我幫什麼事了!”

    蘇妙根據卓忘言的指引,在漆黑的水塘邊找到了長髮小哥,他坐在一方小凳子上,垂著頭,背影落寞。

    蘇妙走上前去,斟酌了斟酌,開口問道“那個……我知道你是這個村子裡走出去的人。”

    長髮小哥動了動,沒說話。

    “你……父母,找到了嗎?”

    過了好久,長髮小哥說“算了,不用找了。”

    “這怎麼行。”蘇妙說道,“那是你父母,雖然不支援你的夢想……”

    “我沒夢想。”長髮小哥說,“流年酒吧駐唱……那都是騙你的!我就是在地攤兒街邊兒抱著吉他賣唱的,唱一晚上不一定有人給我錢……我唱歌不好聽,我紅不了的,我知道,我從來沒聽到過有人誇我唱得好,從沒有!”

    蘇妙不吭聲了,她尷尬地站著,仿佛犯錯的是她。

    “我從小就喜歡聽歌,從小的願望就是當個歌星。”長髮小哥道,“初中沒念完,我就跑了。我爸媽覺得唱歌是不正當職業,跟出去賣差不多,下九流,享樂主義……”

    “怎麼會呢……”蘇妙乾巴巴勸了一句。

    “在他們眼裡,這些全是不正經的。”長髮小哥說,“但我就是想唱,我一個人跑到南方,白天在網吧給人掃地,晚上就混進酒吧聽人唱歌,後來輾轉到了海市……蘇妙,我不怕你笑話,我在犄角旮旯唱了十五年……我拜過把子,算過命,改過名,上過當,被人打過,被人砸過,幾乎每天都會被罵,都會被倒喝彩,我都覺得自己只是差口氣而已,等以後我唱出名了,記者採訪我時,我就可以對這些一笑而過……”

   “……那個,這種也是靠運氣的。”

    “你說得對,我其實早就明白了,自己不是唱歌這塊料。”長髮小哥抱著頭,淡紅色的眼淚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又蒸發不見。

    “我早就明白了……我追求的夢它就只是夢,夢是什麼?不能實現的,就叫夢。我死了,我懂了,我明白了,行了吧?”長髮小哥帶著哭腔,嗚咽著說,“我都知道了我不是這塊料,我從生到死都一事無成一無所有,我知道了啊!!可為什麼還不放過我,為什麼……為什麼他可以什麼都能擁有?他唱的好嗎?!明明和我一樣,憑什麼啊!憑什麼啊!我所求的,他憑什麼那麼輕鬆就能擁有?”

    蘇妙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一句話。

    “他爸爸不是最討厭搞藝術的嗎?不是還幫著我爸勸我罵我不務正業一天天的只會幻想嗎?他兒子呢?憑什麼郭光達可以!憑什麼人會是兩副嘴臉?難道出名了,親朋好友的嘴臉也會變嗎?!”

    他說完,嚎啕大哭。

    鬼哭聲像狂嘯的風,聽得蘇妙渾身不舒服,像勸他,又不知該如何勸起。

    “郭光達……是我同學,在我家隔壁住。”長髮小哥擦了淚,恢復了幾分正常,“他爸以前是我們村的初中老師,你看,現在做了村支書……郭光達變聲時,聲音還被女生嘲笑過公鴨嗓,他唱歌還跑調……以前。”

    蘇妙“其實他唱的沒多好,真的,我不騙你。現在吧,有些節目會看在你的來歷背景個人經歷什麼的,賣個面子……其實大多數時候都不是聽歌的。”

    “是啊,沒多好。”長髮小哥道,“甚至沒我好。可現在呢?我橫下一條心,輟學離家追求理想,卻窮困潦倒,處處碰壁,從來沒遇到過機會,從來沒有過運氣,從來沒人欣賞沒人理解沒人鼓勵,撐到最後還沒混出模樣,連個人樣都沒,倒楣的死在小出租屋裡……沒人知道!沒人知道!我死了他們都不知道!他呢?張張嘴唱個山歌,唱到了央視去,給全國人民唱,出名了,有錢了,又是修路又是做生意,有名有利,大家還都誇他人好!家庭美滿,父親高升,還有了孩子……可他根本不喜歡唱歌啊!他從來不喜歡,為什麼還能擁有這一切?”

    長髮小哥哭得嗓子都要嚎幹了,蜷在地上,一小團,鬼影忽閃著,可憐極了。

    “為什麼啊!為什麼啊……那我這麼做,到底還有什麼意義……我追求十五年,我這麼喜歡,我什麼都不要了,就想唱歌,到頭來什麼都得不到,那我這些年到底在做什麼,在做什麼啊!”

    陶廚師上前摟著他安慰著“可憐見兒的……沒事啊,你唱給叔聽,我最喜歡聽人唱歌了,咱沒白活,叔當廚師當了這麼多年,也想當廚師長,做出最好吃的菜,但叔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比叔厲害的人多了,做不到也不怕啥,起碼咱知道自己喜歡什麼。”

    長髮小哥抱著陶百味,埋頭哭了起來。

    “可我不服氣啊……我那麼喜歡,老天也沒眷顧我。那些人,明明不喜歡,也沒天賦沒能力沒我好沒我努力,可我想要的,他們全都有……為什麼啊叔,就因為運氣嗎?那我活這一輩子是笑話嗎?我這輩子白活了嗎?”

    陶百味喃喃道“不會的,不會的,沒有誰是白活的……”

    “叔……都註定好的,從出生時就註定好的。”長髮小哥說道,“不管我再變模樣再改名字,我也還是那個我,叔你知道嗎?其實我叫郭凡……可我真的好恨我是郭凡,我不想……我真的不願,我的這輩子,笑話一樣……他們說的話都是對的,心比天高的人是我,沒用的人也是我……我沒那種好命……”

    郭凡……活在世上的人,誰又甘心平凡此生?

    蘇妙坐了下來,掩面沉默,再抬頭時,淚水晶瑩。

    卓忘言挨著蘇妙坐下來,轉頭看著她,良久,伸出手,輕輕拍著她。

    蘇妙問道“你知道我們為什麼哭嗎?”

    卓忘言沒有點頭,他拉著蘇妙的手,垂下眼。

    蘇妙苦笑“……追不到的理想,好苦。”

    作者有話要說  晁律師上課,卓同學提問“理想追不到,很苦嗎?妙妙說的。”

    晁律師“問得好,如果你只有這一生,但你這一生,都追不到王妃,得不到她的青睞,你覺得苦嗎?”

    卓同學╯‵□′╯︵╩▂╩

    晁律師我真是個教學天才!下次換個老師附身講課去!出錯了,請刷新重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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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5 23:58:5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45. 醉酒的醋王

    郭凡有陶廚師陪著, 在痛哭中發洩著情感, 哭到最後, 他什麼話都不會說了,叫著爸媽, 哭著問他們為什麼不來找他。

    “真的不要我這個兒子了嗎?”

    蘇妙聽不下去了,她輕手輕腳的離開,到活動區叫來服務生小哥“跟你打聽個人,你認識郭凡嗎?”

    服務生道“小姐姐,你說的這個名字, 基本人人班裡都有……要說認識也認識, 就是不知道我認識的是不是你認識的。”

    蘇妙“……你是不是這個村子的人?”

    “我?我現在在這兒住。”服務生道, “但我不是, 我就是來幫忙打工的,老家不在這兒。”

    蘇妙“你早說。那你們這裡, 有誰是在這個村子裡長大的?”

    “我們老闆。”服務生說著, 指了指旁邊那張桌。

    老闆郭光達正在給鄰桌的老太太們敬酒, 一口一個阿姨, 叫的親切又不份。

    在生意火紅的祝福中, 郭光達放下酒杯, 朝蘇妙走來。

    他臉上堆滿了笑,還沒走近就問“吃好玩好了嗎?”

    蘇妙站起身, 說道“都挺好的,老闆生意興隆啊!”

    “來,倒滿。”郭光達讓服務生斟了兩杯酒, 一杯遞了出去,“我給客人碰一杯,相逢何必曾相識……”

    一隻手橫插過來,拿走了那杯酒,仰頭喝了。

    蘇妙愣了一下,看向卓忘言。

    鬼王一杯酒下肚,面色不變,就像喝了杯水一樣,還知道亮杯底。

    郭光達也喝幹了自己那杯,看到卓忘言脖子上掛的那個免單花環,笑道“活動第一?哈哈哈,我給全場免單後,倒是顯不出咱第一的獎勵了……不然今晚,我送你們一瓶好酒!”

    服務生再回來時,手裡拿了一瓶很不錯的酒,郭光達放在桌上,介紹道“這是我參加《璀璨大道》時,跟我一期的一個退休老幹部送的,他家好酒多,這一瓶可不便宜,我也算拿得出手。”

    蘇妙擺手說不要,郭光達道“怎麼能不要,祝福類的禮,不管送誰都得收下。”

    既然如此,蘇妙只好謝過他收了這瓶酒。

    “老闆,我們是從海市來的。”蘇妙說道,“在海市的時候,還碰到過你們村的人。”

    “真的?那麼遠……”郭光達問道,“誰啊?”

    “叫郭凡。”蘇妙道,“每次介紹都說自己是鶴市郭村出來的。”

    聽到這個名字,郭光達回憶了會兒,連忙問她“在哪看見的他?現在在幹什麼?”

    “在……酒吧唱歌,唱的還不錯。”蘇妙說道,“我們就跟他聊了幾句,一聊才知道,他好多年沒回過家了。”

    “在海市看見的他?!這人何止好多年不回家,他家以前在我們村東頭住,爸媽都是務農的,上頭還有個姐姐,日子在我們村過得不賴,結果攤上這麼個浪子……他是自己不上學跑的,家裡人找瘋了,我爸那時候還是老師,就負責他,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不管用。當年他人一跑,找都找不到。那時候找個人也麻煩,我們村還有水庫,傳著傳著,有些街坊鄰居就說見他跑水庫玩,當時都以為人掉水裡了……”

    郭光達說完沉默了會兒,道“原來是去海市了……”

    蘇妙又問“他家裡人呢?”

    “不在這兒住了。”郭光達道,“姐姐嫁到了市里,把二老接過去孝敬了。”

    “你知道地址嗎?”蘇妙手伸進卓忘言的口袋,掏出紙和筆,“他爸媽姐姐叫什麼名字?”

    郭光達愣了愣,先問“客人是做什麼工作的?不會是郭凡在外頭幹什麼壞事,你是來調查的……”

    蘇妙道“沒有沒有,是郭凡每次唱歌前都會先給爸媽唱一首……想著應該也是挺想他爸媽的。”

    蘇妙果然是不會撒謊,但郭光達也不是什麼事都較真的人,心裡雖然有疑,但他還是想了想,說了名字“顯叔……應該是叫郭顯,他媽我不知道,我媽叫她何大姐,據說是從下麵那個荷香村嫁過來的,應該是姓介……”

    蘇妙瘋狂記下幾個同音字,又問“姐姐呢?”

    “郭萍吧……應該是三點水的萍,萍水相逢那個。”郭光達道,“具體住鶴市哪裡,這我不清楚,但她在鶴市的第三小當老師,應該好找。”

    “謝謝!”

    “你們是在哪個酒吧碰見的郭凡?”郭光達問。

   “……流年。”蘇妙笑了笑,強調,“唱的挺好的,給人印象很深。”

    在農家樂宿下後,洗完澡,蘇妙翻出林書黎的電話,打了過去。

    “第一次啊!”接到電話的林書黎很驚喜,“肯定有事麻煩我。”

    “員警同志很裡瞭解嘛。”她問,“我想諮詢一下,像那種無人認領的無名屍體,你們怎麼處理?”

    “保留屍體十五天,沒人認領就放殯儀館,照片特徵留下,屍體火化,骨灰保存三年。”林書黎道,“怎麼,跟你的鬼有關啊?”

    蘇妙“……噓,低調。”

    “有空嗎?有空聊聊。”林書黎道,“我對你在鬼中的身份還是蠻感興趣的……”

    蘇妙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林警官,感情還是別聊了吧,怕傷命……”

    “你怕什麼?難道你有男朋友了?”林書黎嗤笑一聲道,“一副好皮囊就被騙走了?沒那麼快吧?我還是多少能猜出你是什麼性格的人,只是有‘犯罪’苗頭,沒有採取實質性行動……”

    竟然被看穿了!

    蘇妙“我掛了!”

    房門咚的一聲,像是撞上了什麼,聲音又悶又響,把蘇妙給嚇得一怔。

    林書黎警覺道“你那邊的?怎麼回事?”

    有了上回的經驗,蘇妙果決地先掛了電話。

    這之後,蘇妙叫了一聲“卓忘言?”

    陶百味應了“閨女,來開下門,他拽著我們不鬆手。”

    “卓忘言嗎?”蘇妙小心翼翼打開門,果然看見卓忘言捂著頭委委屈屈在門外站著,手裡一根金線,纏著陶百味和神情低落的郭凡。

    陶百味道“許是醉了……多少聞到酒氣了。”

    鬼們嗅覺不靈敏,其實,卓忘言身上的酒味不淺。

    蘇妙皺起了眉。

    卓忘言抬起頭,眼眸泛著金色,帶著點犯錯了的小心,慢悠悠給蘇妙笑了笑。

    蘇妙“……幹嗎?”

    竟然還會喝酒?喝完竟然還會醉?

    卓忘言想解釋,他現在很不舒服,而且沒辦法碎身,但他發不出聲音。

    他嘗試著心語叫蘇妙,叫了好多次,蘇妙沒有反應。

    卓忘言歪過頭看著蘇妙,臉上的表情很失落。

    “回你自己房間!”

    卓忘言搖頭,扯了扯飄在半空的兩隻鬼,把金線放在了蘇妙手中。

    恍惚中,蘇妙還有種這鬼是來送禮物表白的錯覺。

    蘇妙氣得半死,想要解開金線,卻發現這線沒有結,自己根本無從下手。

    “給我解開!”

    卓忘言嚇了一跳,連忙收回了金線,線似一指光,縮回了他手心。

    蘇妙“誰許你綁他倆的?”

    卓忘言著急解釋,但他口袋裡摸不到紙和筆,卓忘言迷茫抬頭,看到蘇妙房間裡的紙筆,踏了進來,半跪在床邊提筆疾書。

    這醉了不是什麼,一下筆,把好好的解釋書寫成了狂草,而且還是文言。

    寫完還塞到蘇妙手裡,蘇妙艱難認著“你這是讓誰看……”

    卓忘言更委屈了,他乖乖坐在床上,一低頭,看見了蘇妙的手機。

    好死不死,林警官又打來電話詢問情況。

    卓忘言看見來電顯示那三個字,一挑眉,果斷關機。

    蘇妙連蒙帶猜,知道了卓忘言的意思。

    他親自護送這兩隻鬼回來,然後讓蘇妙有什麼問題就在屋裡問他們,不用再跑出去吹風。

    中間夾著不要哭之類的話,到結尾來了一句,那瓶酒他喝了,本意是想嘗嘗,因為之前花神一直沒讓他喝過,但現在他明白了,花神的話都是對的,他喝完很難受,病了,需要蘇妙親親抱抱摸摸才會好。

    蘇妙“……”

    哦,這只鬼王之所以半夜敲她們,是因為自己以前管太嚴了,讓他不曉得酒的厲害,好奇心上來,吹幹了一瓶老白乾造成的後果。

    卓忘言躺在床上,輕輕喘息了會兒,又爬起來,提筆似要繼續寫。

    蘇妙“給我好好寫字!不許飄!”

    卓忘言一筆一劃,聽話地慢、慢、寫。

    他寫完一頁,蘇妙就認一頁。

    內容無非就是“我看電視,男人都會替女人擋酒,但之前不明白其意,現在才知曉為什麼。因為這種讓人難過虛弱的東西,不應該傷到你。我感到很幸運,現在代你難過的是我。”

    嘖,一個擋酒,寫出了擋刀的既視感。

    第二張“我特別想和你說話,但是你一直不理我。我進不去你的心裡,也拿不回自己的聲音,好難過。”

    蘇妙“……”

    第三張“有什麼事讓我來做,我什麼都會,不會的也可以學,為什麼要問林書黎呢?”

    蘇妙“得,知道你是吃醋了。”

    蘇妙看著他一張又一張的解釋,皺眉問道“你該不會是個話癆吧?”

    卓忘言筆一頓,捧著蘇妙的臉,搖了搖頭,手指撫平了她的眉頭。

    這之後,他輕輕印上蘇妙的唇,說道“抱我。”

    呵,跟下命令一樣。

    蘇妙“抱你就有鬼了!給我躺下好好睡!”

    卓忘言撇了撇嘴,躺在了床上,一臉不情願。

    蘇妙給他蓋上被子,又捂住他眼睛,道“快睡你的!”

    卓忘言眨眼,睫毛搔的她手心癢癢的。

    蘇妙“閉上眼!”

    ——消停了。

    蘇妙這才抬頭問郭凡“你怎麼死的?”

    郭凡愣了一下,好半晌,他說“我一個合租室友開煤氣自殺,不知道我在屋裡睡覺……我再醒時,已經是鬼了。還是個脖子有條紅線,被明辨者看見後就會永遠消失,再沒有輪回機會的煞鬼……”

    蘇妙默然無語。

    郭凡咧開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說道“妙妙,你看,窩囊的人,連死都……窩囊……”

    作者有話要說  醉後的卓忘言想拿回語言。

    於是,奮筆疾書幾頁紙,暗示妙妙。

    瘋狂暗示。

    接著暗示。

    蘇妙不為所動jg出錯了,請刷新重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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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5 23:59:1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46. 半夜開張的雜貨鋪

    “你生前住的出租屋在海市哪裡?”

    郭凡回答“鳳霞區, 你知道建材市場嗎?就那個後面, 我身份證是假的, 租不了別的,那裡是村民自家的房子, 快搬遷了,房租也便宜……”

    蘇妙大概比了下方向,說道“那應該是在鳳霞那邊的殯儀館……”

    郭凡“你要做什麼?”

    “通知你爸媽把你的骨灰接回家。”蘇妙說,“不管活著死著,最後總要有個落腳的地方。”

    郭凡急道“別說!我不想讓他們知道……我沒給他們爭光爭氣, 最後死的像個笑話, 他們接我回去, 肯定要被親戚嘲笑……”

    “不會的。”蘇妙說道, “你是死在追夢的路上,嘲笑的都是不懂的人。有多少人活的不如你明白, 你明明白白的死, 一點都不窩囊!朝聞道夕死可矣, 我以後也要死追求夢想的大道上, 就算實現不了, 我也沒白活, 起碼我死在路上,死之前, 離它的距離比之前近了,這就是我的價值!”

    長髮小哥聽懂了,即便是安慰, 他也抹著淚笑著感謝“妙妙,你真是個好人。”

    蘇妙柔下聲音,問他“要不要回家?”

    最終,長髮小哥點了點頭,深吸了口氣,說道“讓我爸媽,我姐姐,接我回家吧。至少要讓他們知道,我死在哪裡,這些年我都在做什麼……”

    “你那假`身份證什麼名字?”

    “白滄,三點水滄海的滄。”長髮小哥說,“白蒼茫是我隨口瞎編的,因為我不想讓你知道我真名這麼平常……更不想讓你知道我唱歌時用的名字,怕你發現我其實一點都不出名,只是個街頭賣唱的。”

    蘇妙歎了口氣“不會的,我也算你們家人……我都理解的。”

    蘇妙拿到姓名,打算給林書黎打電話,讓他幫忙查找一下郭凡骨灰目前的存放位置,誰知道手機竟然不見了。

    蘇妙找了半天,終於把目光投向了假寐的鬼王。

    “交出來。”蘇妙伸手。

    鬼王坐起身,攤開兩隻手裝無辜。

    “我總算是知道鳳凰為什麼那麼皮了!”蘇妙把手伸近了,“交出來,影帝嗎你?裝睡都學會了。”

    鬼王委屈。

    他拿起筆,寫道“我一個人就能幫你!”

    蘇妙指著郭凡“你不問人家員警,你能知道他骨灰在哪嗎?”

    鬼王使勁點頭。

    蘇妙差點笑出聲“醉話鬼話,無一能信,給你次機會,敢說假話,家法伺候。”

    卓忘言為了向蘇妙證明自己可以找到郭凡的骨灰,二話不說,掏空了自己。

    蘇妙驚奇地看著他從空氣中“無中生有”掏出各種符咒線圈小玩意兒,然後在這一堆東西裡,扒拉出一個線裝小本本。

    卓忘言翻開小本本,展開裡面的地圖和名冊,對照著找到了海市,以及海市的人脈分佈,鎖定了一個鴉鬼。

    鴉鬼名字旁邊畫著一隻烏鴉徽章,名字後面,寫著他的活動地和一串奇怪的符號。

    蘇妙好奇湊上前去問他“這是什麼?你的通訊錄嗎?”

    卓忘言點了點頭,他撕下一張空白的紙,比對著那個符號抄錄,之後,他給鴉鬼寫了封信,詢問他所在的殯儀館,有沒有一個表面名叫白滄,實際上八字姓名對不上,無人來認領的骨灰。

    落款名,諦清。

    這封信發過去後,卓忘言焦急等待回信,又怕蘇妙等不及,急切地給她展示各種小玩意的用法。

    比如召鬼令,戰令,捆鳥繩,搜魂令……

    蘇妙莫名其妙有一種,他在烽火戲諸侯博她笑的羞恥感。

    蘇妙“別緊張,我又不著急,你睡吧,瞧把你難受的……”

    卓忘言懵了幾秒,在紙上寫“不生氣。”

    “我沒生氣。”蘇妙說,“我就是怕你醉了之後胡鬧……你很乖。”

    聞言,卓忘言抱住蘇妙,把額頭貼在了她臉上,舒服的歎了口氣。

    蘇妙笑“真的好乖。”

    卓忘言聽出誇獎,微微笑了下,抱緊了她。

    蘇妙“我其實還挺想聽你好好說話的……”

    卓忘言立馬抬起頭,雙眼放光。

    蘇妙“但是吧……你知道的,這事不能亂來。”

    卓忘言皺眉,這怎麼能叫亂來呢!

    蘇妙“而且誰知道你是不是騙我……”

    雖然知道不是,但她也不會現在就因為這種理由跟他春風一度……吧?怪彆扭的,跟自己貪圖人家美貌,利用他的記憶霸佔欺騙人家一樣。

    卓忘言垂下眼,知道今晚反正是沒戲了,還是能抱一會兒是一會兒吧,於是又把蘇妙圈在了懷裡當充電寶。

    回信就在這時出現在了兩個人之間。

    信展開,鴉鬼回復,已查,在,敬候王來。

    蘇妙被嚇得瞬間從床上跳開,卓忘言看完,一把大火燒了信,燒了好久。

    回海市前,蘇妙聯繫了晁沖,晁沖表達了歉意“我這幾天走不開,王妃順便幫我向王請個假吧。妹妹殘肢的骨頭沒長好,得再磨一次,現在進手術室了,情況不太好,魂也不穩,我得留幾天……”

    蘇妙心疼得夠嗆“你留那裡吧,我們這裡不用你擔心,祝手術順利。”

    掛了電話,蘇妙問卓忘言“帶身份證了嗎?”

    卓忘言點頭。

    “好,跟著我,我們買票坐車。”

    酒醒之後,卓忘言的模仿更加滴水不漏,如果不是晁律師提醒過蘇妙,卓忘言對人類社會和感情複雜程度的瞭解並不到位,蘇妙壓根發現不了。

    他會友好的對待孩子,對待母親,禮貌對待老人,會對行為出格,不遵守秩序的人露出不贊同的目光——這些都是模仿和觀察,他通過周圍人的反應慢慢判斷出來的,為了讓自己儘量貼近正常人。

    蘇妙托著下巴看著他,輕輕說道“真想知道,之前的你是什麼樣的。”

    據晁律師所說,第一次做人時,大佬非常生疏,模仿也都流於表面,我行我素,也不掩飾他的“法術”,因而被秦穆公當作仙人。第二次做人時,在花神的嚴厲教導下,他稍微收斂了些,模仿也成熟了,基本從神變成了人,知道了人類有了自己的規則,行為也沒那麼出格了。

    這才第三世。蘇妙想起他認真看電視劇的樣子,噗嗤笑了出來——萬年大鬼,由神變人,線上學習,滿分好評。

    鴉鬼,字面意思,就是像烏鴉一樣,圍著死人打轉,是吸食屍體上餘下來的煞氣存活的一種鬼,可以算是鬼類中的三教九流。

    他長期居住在海市殯儀館附近,算海市殯儀館內的“地頭蛇”了。

    蘇妙和卓忘言到後,鴉鬼廢話不多說,像個入行多年的老師傅,直接帶他們飄進了員工辦公室。

    “敲門吧,我跟老方說過了。”鴉鬼道。

    蘇妙敲開了門,裡面坐著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員工,鴉鬼道“老方,有事托你辦一下。”

    老方是殯儀館的老職工,有正式編制的那種,除此之外,他還是個陰陽眼,和鴉鬼是老相識了。

    “白滄嗎?”老方翻出無人認領名冊,按照編號找到了郭凡的骨灰,“屍體照片和身份證以及死者生前的檔遺物都在這裡了。”

    蘇妙接過來一看,除了拍攝的供家人認屍的照片和那張假\身份證,所謂的檔遺物,只是兩張不規範的房屋租賃合同。

    “我想拜託您幫個忙。”蘇妙說,“請您給他姐姐打個電話,接他回家。”

    老方很有經驗,蘇妙只是說了郭凡姐姐工作的學校,老方就自己查了號碼輾轉把電話打給了郭凡的姐姐郭萍,並發送了郭凡的身份證照片。

    郭凡姐姐沒認出,但郭凡的父母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叫白滄的人,就是自己的兒子郭凡。

    老方“溝通好了,家屬訂了票,下週六晚上來接人。”

    “謝謝你。”蘇妙微微鞠了一躬,又道,“我都不太好意思了……其實還有件事,也想麻煩您。下週六晚上十二點過後,我想佔用一下您單位的無人廳,給我們家的鬼,開個圓夢晚會。”

    林書黎接到了一個電話,公用電話打來的。

    接聽之後,發現是蘇妙。

    “就,我來替大家問一句,你們法務部……什麼時候嚴打鬼市?”

    林書黎一聽,笑了。

    “耗子都敢給貓打電話問貓什麼時候踩點了?”

    “林警官是正直的好同事,我想你一定會融通融通的。”蘇妙說,“其實你也察覺了吧,我家裡的那些孩子,都是好孩子,我想給他們一次生的機會。壞的不必你說,我們也會處理。我相信你對法務部見煞鬼就殺的規定多有不滿……”

    “我們最近每夜都有鬼市巡邏隊,為了你家的那些好孩子們,你還是讓他們乖乖待在家,不要到鬼市亂逛。”林書黎掐斷了電話。

    蘇妙計劃給郭凡開一場煞鬼演唱會,有一些東西需要置辦。鬼市不能去的話,這活動就很難達到預計效果,起碼她需要一個麥克風——鬼用的那種;新衣服——鬼穿的,能上臺的那種,以及應援棒——鬼拿的,會發光的那種。

    蘇妙把這個計畫給家裡的鬼說了。

    “你要的這些東西,難弄來。”灰衣老鬼說道,“衣服還好說,但像這個話筒音響啥的,很少有家屬會給鬼燒這種過來……”

    “除了鬼市,還有沒有其他地方能借來?”蘇妙道,“我知道你們還有固定的商鬼,做這種買賣賺錢給自己的家族後代攢福報命幣。”

    卷髮女鬼放下毛衣針,說道“我知道一家販賣墳場撿的那些無人查收的祭品雜貨鋪,在鬼市附近的地下廢棄商場,被蹲點的可能性很小。而且東西很齊全,碰運氣的話,應該會有。”

    蘇妙看向卓忘言。

    卓忘言領悟意思,一出手,就是幾大串沉甸甸的混沌冥幣。

    蘇妙問“這種地方,我也能去嗎?”

    “如果你不怕黑的話。”卷髮女鬼說道,“可以。”

    週四這晚夜裡十二點,蘇妙出了門,卓忘言跟在後面。

    二人打了輛計程車,穿過郊區的隧道,停在了浮萍區最南端的一家廢舊商場前。

    半年前,這裡發生了一場大火,因為開發商和附近居民無法談妥賠償金,這個商場至今仍無人整改,白白廢棄著。

    蘇妙以拍攝恐怖鏡頭為由,打發走了熱心腸的計程車師傅,之後緊緊抱著卓忘言的胳膊,在卷髮女鬼的指引下,找到了條小路,鑽進了漆黑的商場。

    “看到亮光了嗎?”卷髮女鬼指著負一層隱約露出來的鬼火,說道“看來今天正常營業。”

    被大火焚燒過,又長時間沒有人氣的衰敗商場裡,四處飄著詭異的綠火,時不時飄來幾個鬼影,神色謹慎,迅速到負一層買好東西就離開了。

    家人焚燒的東西,會成為鬼們可使用的商品,除了用電的不行,只能當做擺設,其他的大多都可以給鬼使用。

    比如卷髮姐的毛衣針和毛線,程風身上的那件紅衛衣。

    蘇妙之所以來買麥克風音響這種擺設,為的只是讓郭凡的演唱會看起來更真實一些,他一直想登上舞臺,生前沒能如願,死後,總要給他這樣的機會。

    蘇妙朝著那幾叢鬼火走去,下了樓轉過彎,只看見一個鬼老頭蹲在地上,揣著手睡覺,旁邊放著一個牌子“二手雜貨鋪。”

    “陰陽眼?”鬼老頭嗅到了人的氣味,睜開渾濁的眼睛,上下打量了蘇妙和卓忘言,“你們要什麼?”

   “……有麥克風應援棒……或者螢光棒這種東西嗎?”話說出來,蘇妙都覺得傻。

    鬼老頭閉上眼睛,像睡著了一樣,過了好久,他道,“找到了,有。你們有錢嗎?”

    卓忘言手向空氣中一抓,三串混沌冥幣遞到眼前。

    夠嗎?

    卓忘言的聲音砸入鬼的心中,老頭一驚“心語……鬼王諦清!”

    “既如此……我今日賣鬼王個人情,這些東西,我送你。”

    鬼老頭手向身後抓去,撕開身後的“掛囊”,撈出一個鬼影話筒,以及一把給小孩子玩耍用的螢光棒。

    卓忘言伸手接住,蘇妙好奇地看著那些東西掉在卓忘言手心中,又消失不見。

    “喲——小情侶!”

    忽然出現的聲音,讓蘇妙嚇了一跳,回過神,自己已被卓忘言攬入懷中,而不遠處,搖搖晃晃走過來幾個流浪痞子。

    “這麼晚了,還有人在這兒談戀愛!”他們粗聲粗氣笑著,走了過來,“親嘴兒啊?”

    他們是人。

    這個時候出現的人,比鬼危險。

    作者有話要說  啥?你們說啥?情人節福利?

    鬼王都還沒拿回聲音呢,還想要啥福利!

    口是心非的作者妥協的情人節小劇場

    (一)

    晁律師帶了件大袖衫給蘇妙,說是仿唐制式,讓她穿著玩。

    蘇妙換上後開心不已,走出來問卓忘言好看不好看。

    卓忘言笑眯眯點頭。

    然而坐在一旁不小心聽到鬼王心語的晁律師噴了咖啡。

    因為王真正的回答是還是當初不怎麼穿衣服時好看。(上古時期)

    晁律師心有餘悸,想幸虧王妃拿走了他那張嘴,不然肯定要挨打。

    (二)

    雖然不理解人類的複雜感情,但在領悟愛情方面,鬼王要更純粹更快速。

    某次,卓忘言愛情劇學習進行中,蘇妙隨口道“都學的什麼,也不彙報一下,讓我給你打個分。”

    卓忘言立刻自行考試,抱起蘇妙,親了一口,彙報“這個是公主抱。”

    蘇妙紅臉。

    卓忘言又扛起她,抬頭一吻“這叫壓寨夫人抱。”

    蘇妙???這都看了什麼片??強取豪奪也有??

    卓忘言輕咬她嘴唇“這是第一種吻。”

    又輕吻道“這是第二種。”

    又輕吮道“第三種。”

    蘇妙被他撩的,差點原地化狼“不不不不用了!滿分滿分!”

    再彙報下去就危險了!

    這人不會把所有的都學了吧?!可怕!!出錯了,請刷新重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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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5 23:59:3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47. 殯儀館的歌聲

    夜晚, 廢棄的商場成為了無家可歸者的地盤。

    無家可歸者, 聽起來給人的第一印象, 可能是被遺棄的流浪漢,或者是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可憐人……然而實際上, 這些無家可歸者裡面,有相當一部分,是染有惡習,有家不回的問題青少年。

    如果問經驗豐富的刑警,他們最怕遇上什麼樣的犯罪者, 絕大多數的回答無非兩種, 一個是癮君子, 一個, 就是問題青少年。

    因而,當蘇妙看見這些半大的小夥子靠近時, 頭皮都嚇涼了。

    她害怕這些不敬畏生死又無法講道理的問題少年,同時她也害怕自己身邊這個一出手就是大招的鬼炸彈。

    有個小痞子打開手機燈, 先照了蘇妙的臉, 之後照向她的屁股, 並吹了聲口哨。

    “靠, 運氣不賴,長得不錯!”

    就在小青年吹口哨的那一剎那, 卓忘言抬起了手,他的動作讓她蘇妙莫名駭然,連忙抱住他胳膊大聲囑咐“你別殺人!”

    可千萬別是一出手就不留生路!殺人是犯法的,會被林書黎抓去坐牢的!抓不住你就抓我!

    卓忘言眼眸漸漸泛起金色,他微微一眯眼,手指在面前的空氣中輕輕一劃,那些小痞子們抖動了起來,像是被控制的木偶,表情呆滯,僵硬地轉身,不自然地邁著腿離開,越走越遠。

    見狀,一股寒意順著脊背爬了上來,蘇妙更怕了。

    她只在喪屍片裡見過這種驚悚的畫面!

    “卓……卓忘言。”蘇妙道,“你……會控人?”

    卓忘言看向懷抱中的蘇妙,抬起手展開給她看。

    他的手指上繞著幾根金色的絲線,這些絲線的另一端,仿佛穿透了後腦勺,系在了那些人的眉心。

    “這是什麼?他們會死嗎?”

    卓忘言搖了搖頭,手指輕輕一挑,絲線脫離他的手,迅速縮回了那群人的身體裡,他們呆愣了片刻後,撓了撓頭,走遠了。

    看見問題少年們沒倒下,蘇妙不由得松了口氣。

    卓忘言見她擔憂,用自己燃燒的煞氣在空氣中急匆匆向她解釋“他們的魂核中,有你賦予的生機。”

    鬼王諦清,擁有毀滅之力,他可輕易地攫取魂核中的生機,以這縷生機為質,利用魂核求生的本能,使人魂乖乖服從他的指令——不想被碎核,就聽我命令。

    但在人類眼中,這種行為像極了意識操控。

    卓忘言解釋完,又添了三個字“別怕我。”

    蘇妙感受到了他的焦急。此時的卓忘言,像是一隻凶獸收起獠牙,乖乖撒嬌打滾,試圖告訴她“我一點都不凶,你不要怕我。”

    蘇妙笑了笑,拉住卓忘言的手,安撫道“不怕你,我還要謝謝你。社會治安沒那麼好,這麼晚了,如果不是你在,恐怕就麻煩了。”

    卓忘言好像在等什麼,拉著她沒鬆手,目露期待之光。

    蘇妙疑惑“?”

    卓忘言似是嘖了一下,雖然沒有聲音。他低下頭,輕輕吻住蘇妙,依依不捨放開後,說道“英雄救美後,不應該獎勵我一個吻嗎?”

    蘇妙“我回去就把你的那些電視劇給停了!”

    這都是跟哪部傻白甜愛情劇學的!一個好好的威風凜凜的鬼王,硬生生被愛情劇教成戀愛腦!

    中秋前的最後一個週六,蘇妙和卓忘言打車趕往殯儀館。

    出租車前後左右,副駕後座車頂車後車前車底,都是鬼,蘇妙家的鬼都來捧場了。

    郭凡還不知道開演唱會的事,他以為大家都是來目送他父母接他骨灰回家的,不停說道“真不用都來……到時候我要哭了該多沒面子,那就是捧灰,沒啥特殊的。”

    到了地方,郭凡看到已經貼上自己真實名字的骨灰盒,當場飆起了血淚。

    “人死後就是這一捧灰。”他說。

    卷髮女鬼冷著臉道“灰總比一塊一塊的爛肉好。”

    “活過就好。”陶百味拍拍郭凡的肩膀。

    半個小時後,郭凡的家人來到了殯儀館,郭凡的姐夫和姐姐去簽交接文件,父親抱著郭凡的骨灰,母親從包裹裡拿出一張郭凡十三歲的照片,抱在手上。

    母親撫摸著身份證上的照片,說道“沒變樣。”

    父親垂頭不語,轉過頭看向遠處,眼圈通紅。

    蘇妙上前,以殯儀館工作人員的身份,告訴了他們,郭凡離家後十五年的經歷。

    “不成名,不回家。”離家時,他立下了這樣的誓言,一年又一年,一年比一年灰頭土臉,也離衣錦還鄉越來越遠。

    走不動了,也回不去了,就這麼飄著,死在異鄉,一事無成。

    郭凡的家人離開前,郭凡父親又氣又心疼,重重歎息“他讀書很好的……不聽話,硬是走了岔路……唉!”

    說完後,郭凡的家人沉默無聲地離開。

    追求夢想的赤子,不是誰都能光鮮亮麗,生活是辛苦的,然而最苦的,是家人的不理解……到死都不會理解。

    瘋掉的孩子,不務正業的孩子,無法為家爭光,讓父母丟臉的孩子。

    就是死了,也只能從至親那裡得到這樣的評價。

    “走錯路了。”這就是父母的評價。

    不被理解的一生,得到的註定是冷眼與嘲笑。

    郭凡追出去,跪地大喊“爸,媽!我不後悔,我死都不悔,我沒走錯路,兒子沒走錯路!”

    我沒走錯路,我也不後悔,雖然我一無所有,死的窩囊,但我不後悔當初的選擇。

    “再來一次,我還會選這條路。”郭凡站了起來,眼前血紅一片,父母與姐姐的身影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郭凡慢慢放下手,他長長歎息一聲,不知是歎息自己,還是歎息他的父母。

    發了會兒呆,郭凡轉過頭,對鬼朋友們說道,“早說不讓你們跟來,我就知道我爸媽是這種反應,才不會和電視上演的那樣,看到我死了,抱著我的相片說兒子,爸媽都懂,我兒子是最棒的……那些都是編劇的溫柔,我早就知道現實從不會達到理想狀態……唉,我都哭了,你們偏要來看我笑話……”

    他擦乾眼淚再抬起頭,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蘇妙指揮著卓忘言在殯儀館的宣講台中間掛起了一個橫幅“歌手郭凡個人演唱會。”

    而身宣講台下方的座椅上,朋友們手中拿著不會發光的螢光棒,早已經坐好。灰衣老鬼飄來,把麥克風放入他手中,把他推上臺“來,郭凡,唱吧,今天我們都是你的觀眾!”

    蘇妙坐在第一排,高高舉起一個手寫板“赤子追夢,郭凡加油!”

    卓忘言配合的鼓掌,並喚來鳳凰和小蛟,一人一座,給他加油。

    郭凡又繃不住了,血淚噴流,哭著說“你們這是幹什麼啊……都來騙我哭嗎?我活著的時候從沒哭過……”

    明明活著的時候,活的再落魄,自己都沒哭過,可脫離了身體,自己的魂魄竟如此敏感脆弱。

    蘇妙把手機連在殯儀館的音響上,說道“我今天是演唱會的工作人員,郭凡,大膽唱吧!這個場地我們已經為你包下了!”

    眾鬼鼓掌歡呼,那幾個活躍的古代老鬼蹦躂著給他加油“妙妙說這叫應援。”

    “後生你大膽唱,唱得好我給江文通給你作賦!!”

    “哪都有你!小子唱出來,讓老夫也聽聽現代的歌!”

    蘇妙“老闆,點歌!”

    郭凡背過身去,笑著擦了淚,拿起話筒,說道“請蘇妙女士幫我放一曲《追夢赤子心》,我想把這首歌獻給我自己,獻給所有像我一樣的人。”

    半夜的殯儀館內,一隻鬼的歌聲撕裂夜空,每個字都是一個失憶逐夢人的吶喊。

    殯儀館附近的鬼被歌聲勾起了好奇,飄了進去,也加入了應援隊伍,興奮鬼叫著。

    漸漸的,來聽演唱會的鬼慢慢多了起來,殯儀館新來的鬼也扔下親人,站在場外偷聽。

    慢慢的,郭凡真的把這裡當做了自己的舞臺。他現在殯儀館的宣講臺上盡情地唱著,一首接著一首,感受著從沒有過的暢快與滿足。

    屬於他的舞臺,適合他的舞臺,夥伴們為他打造的舞臺。

    卓忘言也很給面子,郭凡唱到高`潮時,他放飛了鳳凰,鳳凰團旋轉升空,展翅膀,再飛下來時,盤旋於舞臺之上,灑下碎金,流光四溢。

    演唱會的氣氛越來越熱烈,蘇妙也忘我的投入,搖著名牌,胳膊都麻了也不嫌累。

    半夜送離世老人到殯儀館的家屬偶然經過一號廳時,被裡面的場景嚇了一跳。

    只見一男一女,都穿著黑衣白襯衫,一個揮舞著一張硬紙片,一個捧著花,端坐在宣講台下。

    而空蕩蕩的宣講臺上,掛著“歌手郭凡個人演唱會”的橫幅,旁邊的音響放的不是喪樂,也不是佛經,而是最近流行曲的伴奏。

    “再來一首!!”只見那個年輕女孩站了起來,大聲對著宣講台喊,“真的好好聽!!”

    家屬嚇得臉都血都涼了,僵著身子,同手同腳的逃了。

    不一會兒,殯儀館值班的老方端著枸杞水坐了下來,微笑點頭“好聽。”

    郭凡唱歌很普通,他只是喜歡唱,但並不代表,他有唱歌的天賦。

    嗓音,節奏感,氣息……每一項都是他的短板,但這擋不住他追求夢想的腳步。

    喜歡就是喜歡,哪怕祖師爺不賞飯,他也喜歡。

    兩行紅淚從郭凡眼角滑落,他閉著眼,唱著最後一首歌。

    抒情又質樸的一首《祝福》,送給了曾經的自己,也送給了在座的各位,不管是人是鬼。

    “若有緣,有緣就能期待明天——你和我重逢在燦爛的季節。”

    郭凡的身體慢慢透明。

    蘇妙驚訝地站了起來,慢慢垂下手中的名牌板。

    郭凡的周身亮起了漂亮的彩光。

    “願心中,永遠留著我的笑容……”郭凡睜開眼睛,笑了起來,“陪你度過每一個春夏與秋冬……”

    他消失在了臺上,如同一道彩虹,雨後光彩奪目的退場。

    一顆圓潤的魂核慢慢滾落到了蘇妙腳邊。

    音響裡,重複著《祝福》的結尾,漸漸淡出。

    朋友,我永遠祝福你,朋友啊,我永遠祝福你……

    殯儀館的人與鬼,此刻,全都靜默無聲。

    蘇妙彎下腰,撿起了郭凡的魂核。

    “完願了啊……”蘇妙的眼淚滴在了魂核上,“好羨慕你……”

    一生都在追逐夢想的路上,這一世的最後,留下了歌聲和笑容,在音樂的陪伴中,踏上新的旅程。

    “祝福你,下一世,能夠實現你的追求。”蘇妙輕聲道,“不管你追求的是什麼,都要順利、開心,親人理解,朋友支持,你也有能夠追夢的能力和勇氣。”

    明白郭凡心願圓滿的鬼們忽然站起來鼓起了掌,古代老鬼們帶頭歡呼起來“好聽!”

    “小夥子,一路順風!”

    “謝謝啊!”

    “下輩子別再平凡!”

    “遇到伯樂!”

    “加油啊!活在掌聲中!”

    蘇妙緊握著魂核,突然高舉起牌子,對著空蕩蕩的宣講台,中氣十足地大喊“郭凡,註定不凡,加油!!”

    卓忘言看向她,蘇妙的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眼裡卻含著淚光。

    卓忘言的目光變得溫柔,他轉過頭,也看向宣講台。

    剛剛有只煞鬼,圓滿結束了他的魂期,在花神的祝福中,開啟了新的輪回。

    卓忘言單手撐著額頭,微笑著。

    人的軀幹雖然脆弱,魂魄卻倔強且執著,只為了一個小小的心願,就能付出一生……難道這就是生賦予他們的意義嗎?平凡也好,痛苦也罷,他們都在生與死的輪回中,散發著光彩。

    卓忘言也站了起來,把手中的花拋向臺上,慢慢鼓起了掌。

    儘管郭凡早已完願進入新輪回,但喝彩聲和掌聲,遲遲未斷。

    作者有話要說  三十年後,國內最著名的一檔音樂節目叫《千里馬之聲》,全國各地的年輕選手們都能登上舞臺,三位元著名的音樂製作人,也就是導師,從每期參賽的選手中挑選出優秀的,有潛力的,簽約出唱片。

    其中有一位導師,才二十八歲,但卻在歌壇取得了無人能取代的成就,他有才華,也有天賦,他努力,也癡狂。

    他對自己要求嚴格,對音樂態度認真,但這樣的人,卻異常溫和,幾乎對所有參賽選手,都抱著期望,傳授經驗,諄諄教導,機會,給予幫助。

    他的心底有個聲音,讓所有喜愛音樂,追求夢想的人,都不會被夢想所負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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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5 23:59:4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48. 蹲在床尾的鬼童

    蘇妙和單位同事相處的並不算很理想。

    因為蘇妙這個姑娘, 講話不是很懂得給人留面子。

    比如, 她有個同事, 就叫他小許吧,年三十六, 大齡單身,曾追求過所有新入職的女性職工,包括蘇妙。

    成年人比小孩子複雜的一點,在於信奉“人情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的準則, 即便被冒犯, 也會給對方留幾分臉面, 不會把話說的那麼絕對。

    蘇妙不是很耿直的人, 但也不圓滑。她大多數時候也會想著給對方留點臉,但真的觸及到不能忍的原則了, 蘇妙就會撕破成年人的偽裝, 展示自己熱血“幼稚”的一面。

    蘇妙剛入職那陣子, 小許經常到她身旁轉悠, 茶水間搭話, 辦公室借筆, 講一些無聊無趣的話,眼神怯懦又滿含欲`望, 表達過約會開房的願望。

    蘇妙禮貌拒絕了。

    這之後,小許開始頻繁發黃色暗示內容騷擾蘇妙,被忍無可忍的蘇妙截圖掛在工作群, 直接點名讓他出來道歉。

    小許被領導公告批評後,忌恨上了這個“不給男人留面子”的女人,這之後,他就一直明裡暗裡講蘇妙的壞話,妄圖搞臭她的名聲。

    但蘇妙想得很開,她又不是給某一個人打工的,她是為人民服務的公職人員,只要把本職工作做好,不得罪祖國爸爸,誰能把她怎麼著?

    因而,蘇妙平時上班還是挺開心的,畢竟同事們都瞭解情況。

    不過這周上班,蘇妙不怎麼開心了。

    她感覺單位的氣氛很奇怪,有種她說不出來的奇怪,隔壁辦公室的同事們似乎在聊著什麼,但她一走近,他們就散了,看她的眼神也都躲躲閃閃的。

    蘇妙頭髮絲接收到了不正常的信號,留了個心眼。

    下班後,蘇妙問了跟她關係最要好的一個同事“怎麼了,我就出去學習一周,回來咱們就變天了?難道小許造謠我要篡位登基了嗎?”

    同事眼睛都不敢看她,好半晌,才小聲說道“她們說你不正常。”

    蘇妙第一反應是開玩笑“我能看見鬼的事終於被曝光了?”

    同事抖了一下“太陽落山不提鬼!會被鬼纏上的!”

    蘇妙“我早就百鬼纏身了,來多來少都不怕。”

    同事道“你……年初的時候,跟你爸媽上南亞玩了啊?”

    蘇妙“有這事。我爸單位組織的,但沒去成,起飛前飛機檢查出了故障,本來說是改簽,但我爸那人在出行方面有點小迷信,覺得這種情況下再出行肯定會不順利,所以我們就改成國內短途遊了……怎麼了?”

    同事說道“……你真沒去?”

    “沒啊,騙你幹什麼。”蘇妙說,“人家都是沒去裝去的,我這個真的沒去,你還不信?”

    同事說“這周你不是去學習了嗎?你一走,辦公室那群人不知怎麼就傳你要升職了。”

    蘇妙懵完,笑道“有這等好事?誰做的決策?上級部門什麼時候這麼英明了?”

    “不開玩笑。”同事說,“ 那個學習,就是幹部培養,多少人給科長送禮走關係,想拿下那個名額,結果科長給你了。”

    蘇妙道“我工作優秀,考評好,每次考核我都優秀。學習考試這種事,不讓我去還能讓誰去?”

    “他們覺得反常……”同事說,“然後就有人說,你是年初去南亞旅遊的時候,請了小鬼。”

   “……”蘇妙道,“我請那玩意幹什麼?”她家鬼還不夠多嗎?!

    “江灣很多明星都請這個,說能替人完成心願。”同事說,“請回家供著,求什麼來什麼。他們說你請的是求事業的,明明什麼都沒做,人際關係這麼差,考評卻回回都是優秀,事業上暢通無阻,這回還要升職……”

    蘇妙“他們腦子壞掉了?”

    蘇妙指著旁邊的核心價值觀,說道“我是無神論者。唯物主義好嗎?我蘇妙還能請來替我完成心願的鬼?逗我呢!那這鬼對我是真愛啊!”

    同事說“有的東西你不能不信,南亞玄的玩意多著呢!”

    蘇妙差點落淚。

    “哪有這麼好的事!你給鬼一副碗筷,養著他,他就能給你完成心願?”蘇妙道,“那小鬼都是小孩,小孩能幹啥?幫你把工作做好了,讓你升職加薪嗎?先不說他會不會,中國字認不認得都不一定!要請個小鬼就能回回考評得優秀,那我大學不是白念了嗎?人家一個沒上過學的孩子都能考評得優,我們這群拿不到優秀的大人弱智啊?”

    邏輯鬼才蘇妙做了總結“信的都是智障。”

    同事心說果然毒舌。

    蘇妙下班回家的路上,越想同事的話,越覺得奇怪。

    到家後,蘇妙把包遞給門邊迎接的卓忘言,彎腰拖鞋的時候,忽然知道了奇怪的點在哪裡。

    一般來說,如果有員工,尤其是女性員工有升職的苗頭,同事們妒忌猜疑也不會猜到玄學上面去,而多是誹謗這個女性員工通過“潛規則”得到領導青睞的。

    蘇妙想,哪有一上來就猜測她通過養小鬼這種聽起來滲人又神經病的方法取得培養資格的啊?這難道不奇怪嗎?

    一定是有什麼事情引導了他們朝這個地方想。

    難道自己在單位不小心跟鬼說過話,讓他們看到了?也沒啊,她在單位一直很注意……

    卓忘言站在旁邊,腰裡圍著卡通兔子圍裙,懷裡抱著蘇妙的包,表情很落寞。

    因為蘇妙從進門開始,眼睛就沒往他身上瞟。

    蘇妙“不對……肯定有原因!”

    卷髮女鬼在她頭頂友情提示道“你是不是忘了你旁邊的人。”

    蘇妙“嗯?”

    蘇妙轉過頭,這才看見卓忘言在生悶氣。

    蘇妙“……抱歉,一直在想工作上的事,你今天做的什麼飯?”

    卓忘言展開一張紙,上面寫著四個大字“不給你吃!”

    瞧瞧,這就小心眼了吧。

    蘇妙連忙道“是我不對,我想事呢,沒顧得上跟你打招呼說一聲我回來了。”

    卷髮女鬼道“人家掐著時間點跑來給你做飯,做好還端桌上等著你,你回來人家聽見腳步聲就跑門口來接,結果你看都不看人一眼,一句謝謝都不說。”

    蘇妙雙手合十,虔誠道歉“我錯了!”

    卓忘言把那四個字一劃,寫道“來吃飯。”

    你看,卓忘言就是生氣,也是走個過場,好哄得很。

    這麼好的脾氣,蘇妙忍不住感慨“我以後肯定會更加有恃無恐的。”

    慢慢地,她就會被這只鬼王的好脾氣給慣壞。

    卓忘言現在很在意她對飯菜的評價,等她吃完,展開紙問她“有家的味道嗎?”

    蘇妙連連點頭“有的有的。”

    可惜卓忘言眼能觀心,一眼就看穿了蘇妙的謊言。

    他歎了口氣,收拾碗筷刷碗去了。

    蘇妙“……誰惹他了?”

    眾鬼白眼,自己心裡沒點數嗎?

    蘇妙只好承認“好吧……我今天是特殊情況,腦子裡想著別的事,真沒注意到他在。”

    有個大小姐模樣的鬼撫摸著自己的指甲蓋,冷笑道“某人以前還說卓老師簡直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帥,帥的超凡脫俗賞心悅目,只要他一出現,周圍的所有東西都會被他的顏值照亮,整個眼珠子都能黏在他身上……這把人拴在家裡之後,就變心了?人家那麼一個帥的絕無僅有的,站在你面前,你都看不到?你眼瞎啊?還不是認為人家認定了你,你就可以作天作地,把人家當保姆使喚?”

    蘇妙瞪眼拍桌,卻在下一秒慫慫笑道“雖然不中聽,但是您說得對。敢問這位姐姐尊姓大名,我竟沒發現咱家裡還有比我還毒舌的人,在下佩服。”

    大小姐撫了撫頭花,哼了一聲,飄走了。

    誰惹的,誰治理。

    經過一番思想建設後,蘇妙揮走鬼房客們,清了清嗓子,到廚房給卓忘言道歉。

    直接道歉的話,她也講不出來,趁卓忘言轉身收拾灶台,蘇妙悄悄上前幫他刷碗,剛把兩隻爪子伸過去,就被卓忘言一轉身,直接按在了水池上。

    這個姿勢吧……可能有點羞恥,卓忘言這麼站在她身後,還一左一右按住她雙手,把她固定在水池邊……蘇妙好歹也是成年近十年的人,那些常見的曖昧姿勢,已經深刻地印在了她的腦海裡,只要出現相似的場景,立刻就會被啟動。

    再純潔的動機,到蘇妙腦子裡,都似脫韁的野馬,朝著18禁的方向狂奔而去。

    蘇妙一動不敢動,臉紅炸了。

    “卓、卓忘言……”蘇妙聲音直接羞澀成了蚊哼,“能不能讓開點,讓我出去?”

    卓忘言握著她的手,打開了水龍頭,就這樣,四隻手洗一隻碗,水流和卓忘言觸碰,讓蘇妙腦子裡的那匹野馬化身為狼火箭,嗖的一聲竄天了。

    誰來救救她!!她被一隻鬼撩了!撩到站不穩的那種!

    這時候該怎麼辦?他是有意的還是無心的?

    就這樣洗完一隻碗,蘇妙再也不能忍了,她猛地抬起頭,去看卓忘言的神情。

   “……”

    哦,還是那張禁欲的臉。

    看來是她想汙了,卓忘言根本就沒那個心眼兒來這麼浪漫的撩她。

    蘇妙“我道歉,以後回來一定先謝謝你,不會再無視你。”

    卓忘言輕輕一笑,鬆開了手。

    蘇妙幾乎是爬著出的廚房,爬到客廳的沙發上,她才松了口氣。

    蘇妙捂著心臟哼唧道“差點就交待了!”

    卓忘言嘴角上揚,洗好碗,眼睛微微一眯,露出一個滿足的笑。

    夜晚。

    床頭的時針和分針重疊,指向12。

    熟睡的蘇妙忽然坐起身,驚恐睜開眼。

   “……誰在那裡?!”

    床尾蹲著一個小男孩兒,像是在找什麼東西,兩隻小手一邊沒方向的到處摸著找著,一邊小聲說著什麼。

    聽到蘇妙的聲音後,他慢慢抬起頭,向蘇妙看過來。

    蘇妙汗毛立了起來“……新來的孩子?”

    小男孩緩緩笑了,嘴裡發出奇怪一串的聲音,帶著奇異的笑容,伸手向她爬來。

    蘇妙“臥槽這是什麼!!”

    她拍開檯燈,屋裡亮了起來,床尾空蕩蕩的。

    什麼都沒有。

    應該不是新來的鬼,不然她的那些房客們不會這麼安靜。

    愣了愣,蘇妙關了燈,正準備躺下,忽然看到——

    剛剛還在床尾的鬼童,此時已爬上了她的腿。

    “啊——”

    一聲尖叫震亮了樓道的燈。

    一道煞氣撕裂空間,卓忘言打開了燈,看到蘇妙坐在床上,小聲哭著。

    卓忘言坐下來,輕輕吻了她一下,溫柔問道“做噩夢了嗎?”

    蘇妙臉色蒼白,怔怔抬起頭。

    “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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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6 00:00:0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49. 異邦咒術

    燈開著, 蘇妙不許卓忘言關燈, 也不願躺下休息。

    她抓著卓忘言的胳膊, 捏得死死的,喵咪咪揉了會兒眼淚後, 她清醒了一點,掀開被子,說要到沙發上睡。

    不能在這個房間待了,她要去更開闊的地方。

    卓忘言跟在她後面,有口無言, 無法安慰, 顯得特別多餘。

    蘇妙坐在沙發上, 懷裡塞著個抱枕, 發了會兒呆,她抬頭說道“你能不能坐我旁邊別走。”

    卓忘言點了點頭, 不僅坐了下來, 還順便把她抱在了懷裡暖著。

    蘇妙沒有拒絕。

    卓忘言摟得更緊了, 蘇妙整個人都在他懷裡蜷縮著。

    魂魄很容易受驚, 魂魄受驚時, 軀幹也會脆弱多病。

    因而, 卓忘言竭力用體溫暖著僅穿著單層睡衣的蘇妙。

    蘇妙說“我好像做夢了……”

    卓忘言點了點頭,他能看出來, 蘇妙的魂魄不穩,明顯是受到了驚嚇。

    蘇妙道“可我又覺得……那不像夢,太真實了……我能聽到聲音, 甚至還能聞到他身上的氣味,一種不好聞的氣味……有點熟悉,是我討厭的一種氣味……”

    卓忘言仔細看著她的眉心,此刻,蘇妙的魂兒正激烈的波動著,淺綠色的生機之氣蔫巴了許多。

    卓忘言拉開茶几下的抽屜,拿出一個本子,咬開筆帽,寫道“別怕,若有異鬼,我會知曉,我在保護你。”

    鬼王在附近,只要蘇妙的身邊出現陌生鬼,他就能察覺到。

    蘇妙愣了愣,含著淚水問他“真的嗎?沒有小孩子來嚇我對吧?那我剛剛是在做夢嗎?”

    卓忘言點了點頭。

    蘇妙是花神,花神並不會被真實的鬼嚇到魂魄不穩,每個脫離軀體的魂魄都有魂核,魂核裡蘊藏著屬於花神的生機,有這縷生機在,就不會嚇到花神。

    所以,驚嚇應該來自夢,也就是蘇妙自己。

    卓忘言輕輕拍著她入睡。

    淩晨三點,蘇妙又一次驚醒,睜大了眼指著面前的電視櫃,說道“他在那裡!卓忘言!他過來了!他跟過來了!”

    電視櫃那邊沒有新鬼,屋裡很乾淨,鬼房客們也都證實了這一點。

    卓忘言皺眉。

    蘇妙顫抖得更厲害了,她拼命地縮在卓忘言懷裡,說道“我不要在這裡待,他會嚇我……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卓忘言二話不說,抱起她來到自己家,把蘇妙放在了他的床上。

    鬼王坐鎮,應該沒有鬼敢來嚇唬她。

    蘇妙臉色稍微好了些,卓忘言把她嚇的冰涼的手放在手心暖著,對著她輕輕笑了笑,安撫她閉眼睡覺。

    然而沒過多久,蘇妙再次坐起來,驚恐地掃視著四周。

    “有人在找我……”蘇妙說,“我感覺到了。”

    有人在找她,並且在暗處看著她。

    不知在哪裡,藏著一雙偷窺的眼睛,不懷好意的目光緊緊盯著她,令人膽寒。

    卓忘言手一指,鳳凰飛了出去,仔仔細細在周圍排查。

    小蛟龍盤在妙妙的懷中,試圖給她壯膽。

    蘇妙說“他進不來了,他怕你,但他還在看我……他想要到我身邊來,他要接近我,他在找我,他知道我在這裡……”

    卓忘言輕輕拍著她的背,蘇妙神經緊繃著,已經開始語無倫次了。

    卓忘言看向蛟龍,蛟龍慢悠悠順著蘇妙的胳膊爬了上來,對著蘇妙的眉心哈了口氣。

    蘇妙眨了眨眼,慢慢合上眼睛,睡了過去。

    卓忘言把她放平,一寸寸肌膚細細檢查著。

    幽藍色的火燒了一張召鬼令,然而李羨卻並沒有應召而來。

    “抱歉,王,我請假。晁綾性命攸關,我無法前去。”寄居鬼李羨給了這樣的答覆。

    卓忘言有些意外,微微一愣後,他並沒有責怪李羨。

    又一個黑色的召字出現在了半空中,散發著淩厲的煞氣,在空氣中熊熊燃燒著。

    召字還未燃盡,就有鬼將前來報導。

    卓忘言剛剛的舉動,與點烽火沒有區別。

    召字燃盡後,屋內已有數十大將,從古至今,齊聚於此。

    鬼王的威壓此刻尤其強烈,在如此巨大的精神威壓下,卓忘言的聲音,壓入了每一個鬼將心中。

    他把蘇妙的症狀說了,又問了很多能想到的疑似病症,但卻被鬼將們一一否定。

    同時,這些鬼將們也明白了,王這次召他們來,是給王妃看“病”找鬼因。

    一個鬼將提出,要上前看過王妃再做診斷。

    卓忘言面無表情,思索片刻,他不舍的讓開了位置。

    這鬼將上前,恭敬又認真地盯著蘇妙看了一會兒,沒診出來是因為什麼。

    卓忘言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陰沉了。

    這鬼將也訕訕的,焦急之中,說道“我知道有個人,他見多識廣,應該能查出王妃受驚嚇的原因!”

    禦醫不頂用,就該叫江湖郎中來了。

    淩晨五點,那個見多識廣的“江湖郎中”到達現場。

    這鬼生前是個騙子,專騙娛樂圈明星的那種,肚子裡有點真才實學,雜七雜八會的也多,騙術高級,因而到死也沒被揭穿。

    死了之後,為躲法務部的追捕,他加入了海市規模不小的陰陽幫派,在一個算命大師身邊做助理。

    也就是說,這鬼也是個不入流的雜鬼,但卓忘言現在顧不得那麼多了。

    騙子也很機靈,到了之後二話不說,問了症狀,很快就下了結論“這是南亞那邊的咒術。”

    卓忘言擰著眉,等他解釋。

    “你們找我來,算是找對人了。”騙子道,“這種是外來咒,你們這些人死的早,不熟悉這種異邦邪術。這種邪術最近在娛樂圈很受歡迎,所以我知道怎麼回事。這姑娘身邊,肯定有從南亞請鬼童回來的人。其實這是一種咒術,咒以鬼童的樣子依附於飼主,會找到飼主怨恨的人,通過驚嚇、恐嚇,拿走一部分運氣給飼主,而且此咒只有被詛咒的人能看到……很明顯,這姑娘被某個請咒回來的飼主忌恨上了。”

    鬼將們紛紛表示大開眼界。

    卓忘言問他,怎麼解。

    突然砸進心裡的聲音把沒經驗的騙子鬼嚇了一跳。

   “……要麼是找道士壓壓驚,驅邪鎮定。”騙子鬼說,“要麼就找到飼主,想辦法把咒術破解了。”

    卓忘言點頭。

    騙子鬼察言觀色,知道卓忘言估計選了後一種解決方法,於是趁機介紹道“飼主通常是她認識的人,如果你們決定要找飼主,可以去童安市找一位叫王夢熊的大師,他處理過很多次這種咒術,找飼主找得很快。”

    把他找來的那個鬼將“快給我閉嘴。”

    推銷生意咋還推銷到王頭上了!你可真是個商業奇才,死了都不忘行銷宣傳。

    蘇妙睡醒時,已經是上午九點,她慢慢坐起來,迷茫片刻後,語氣慌張的叫了聲“卓忘言?”

    卓忘言端著水溫剛好的茶從廚房出來,坐在床邊喂給她。

    蘇妙道“……你能,回去幫我取下手機嗎?我得給科長說一聲,下午再去上班。”

    卓忘言點了點頭,手一指,蛟龍任勞任怨去當快遞員了。

    蘇妙深深吸了口氣,鎮定下來,對卓忘言笑道“真是不好意思,讓你看到我慫到爆的一面……我以前沒這麼怕過,主要是,昨晚那個不是人,也不是鬼,還就我能看見……怎麼想都害怕。”

    卓忘言抱住了她,輕輕撫著她的背。

    蛟龍尾巴卷著蘇妙的手機爬上了床,還貼心地幫蘇妙解了鎖。

    蘇妙“……”

    它竟然還知道她手機開鎖密碼?!

    蛟龍嗷嗷邀功討摸,蘇妙掙紮著要從卓忘言懷裡出來,騰出手打電話擼蛟。

    卓忘言卷起蛟龍把他塞進口袋,再次把蘇妙按進了懷裡。

    蘇妙臉發燙,貼在卓忘言懷裡給領導請了假。

    她發現,待在卓忘言懷裡,的確安心了不少。

    抱了一會兒,卓忘言扳著她的肩膀,低頭吻了她。

    “你中咒了,昨天的情況,我需要向你解釋。”

    蘇妙“……誒?”

    還沒反應過來,卓忘言又是一低頭,吻住了她。

    蘇妙能感覺到,他輕輕吸了口,稍微離開了她的唇,低聲說道“所以我要一句一句向你解釋。”

    一句一句?!

    蘇妙“還是不……”了吧。

    話沒說完,又被吻了。

    卓忘言笑了一下,道“你是在騙我多吻你幾下嗎?”

    他再次吻上,蘇妙呆若木雞。

    “不要拒絕,情況複雜,用寫來解釋太慢了……”

    蘇妙趁他住嘴,立刻道“不許撩我!說正事!”

    卓忘言輕輕舔了她的唇,笑道“好。”

    他絕對是故意的!一口氣只說一個可以用點頭來代替的好字!

    蘇妙“你是不是故意的?給我立刻馬上講正事!我中咒是怎麼個情況?我昨晚看到的那個小男孩,是咒?”

    她一臉不信,這個知識點遠遠超出了她的常識和想像。

    卓忘言溫柔親吻著她,這次他連離開都不捨得,纏綿之吻過後,就調整著角度,尋找著下一個觸碰點,在唇瓣若即若離的間隙,斷斷續續和她講著昨晚診斷出的結論,以及詢問她在工作的時候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

    “單位嗎?”蘇妙想阻止他頻繁的親吻行為,但又怕一開口,他會借機岔開話題多吻。

    “可有從異國他鄉回來,還對你不怎麼友好的同事?”卓忘言垂著眼,嘴唇尋找著,慢慢研磨,舔`舐著蘇妙。

    蘇妙的體溫硬生生被他拉高了好多,她都沒發覺到自己的手已經搭在了卓忘言的肩膀上,一邊被他溫柔又霸道的奪著氣息,一邊回答“唔……我沒注意過……我記得有人提過,啊……財務的小許上個月歇過年假,會不會是他?”

    卓忘言微微張開的眼睛裡,暗暗流動著金光,他嗯了一聲,再次含住蘇妙的唇,說道“今天下午,我和你一起去。”

    蘇妙瞬間嚇清醒了,連忙推開這瘋狂佔便宜的色鬼,說道“你去哪?我單位?!”

    卓忘言點頭,又來攬她的腰。

    蘇妙伸手推開他“你幹嘛?找到後……你打算怎麼辦?”

    卓忘言眼睛一眯,厲光閃過。

    蘇妙“不許你去!”

    她是真的害怕大佬會遊走在犯罪邊緣。

    卓忘言委屈。

    蘇妙“如果真的是我同事給我下的咒……在我沒想好怎麼公平的罰他之前,咱們的目標就只是解除咒語,不傷人命,不打人,怎麼樣?”

    看卓忘言的表情,答案很明顯了。

    “那要看我心情了。”大佬這麼回答道。

    蘇妙請假了半天,中午去吃飯的同事們回來時,在單位門口碰到了蘇妙。

    她身邊有兩個人,一左一右,但同事們,不分男女,目光全都定在最右邊的那個男人身上。

    主要是,太風華絕代了,奪目得很,那種奪目,不似明星的明豔吸睛,而是仙子落凡塵的出眾。

    同事們全在欣賞卓忘言,猜測他的職業和來歷,根本沒注意到蘇妙跟左邊那個人說了什麼。

    左邊那個,完全是照著仙子落凡塵的反面來長的,矮個短眉綠豆眼,大方臉配覆舟唇。

    這位,就是騙子鬼推薦的,能夠找出飼主的大師——王夢熊。

    “放心,我跟著你進去看一圈,大概就能知道是誰請了咒。”王半仙自信滿滿道。

    蘇妙說“卓老師你待在樓下不要跑,我帶老王進去。”

    被叫慣大師大仙的王半仙聽見老王這兩個字,整個人都不好了。

    “阿彌陀佛,無量天尊……”王半仙無奈道,“妙施主,老衲今年才三十一。”

    蘇妙“……”

    那你長得可真著急。

    作者有話要說  半仙又登場了,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他,好的,不管大家記不記得,林書黎你不能忘,因為這位就是,讓你媽把蘇妙介紹給你的罪魁禍首——推算出有夫之婦姻緣劫的算命大師。

    林書黎想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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