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個人言論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舒夫人 -【寵妻有蜜方(上)】《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1
發表於 2019-5-11 22:48:4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楚瑜陪她演這場戲,實在已很不耐煩,她本就不是耐心充足的人,這個玲瓏偏扭扭捏捏,裝腔作勢,楚瑜不悅地道:“你不把心裡話說出來,我如何能知道?”

  玲瓏見她耐性漸失,唯恐把好事攪黃了,怯怯的低了頭,細聲細氣道:“婢子哪敢有所求呢?即便想尋個依靠,也只在老爺和夫人身上罷了,名分是一概不敢肖想的……”

  說不敢想,其實就是變著法兒的討個名分。楚瑜本就對她疑竇頗多,聽了這番話,無疑佐證了之前的猜想:這丫頭是真的心比天高。

  她敢大膽向自己討封,究竟是她癡心妄想,還是早就與朱墨暗通款曲,只礙於自己這正妻的身份?楚瑜心裡都燒起來了,朱墨這些日子對她呵護備至,若暗地裡還和這丫頭勾勾搭搭,無疑是在楚瑜寶貴的自尊心上重重踩了一腳。

  呸!她對朱墨也只比之前多了一點點喜歡,還談不上情意不情意的,何苦因為一個奴婢自亂陣腳?

  楚瑜暗罵自己沉不住氣,取茶潤了潤喉嚨方問道:“你為何不直接問老爺,卻來找我呢?”

  玲瓏低聲下氣的道:“大人日理萬機,哪有功夫理會這種閒事?玲瓏不得已,只好斗膽求夫人賞個恩典,好全了奴婢一樁心願。”

  她終於說出真實目的了。

  楚瑜靜靜的考慮了一會,睨著她道:“你果然不計較名分?即便只是個通房,你也願意麼?”

  還真只是個通房呀?玲瓏一陣驚訝,見楚瑜死死盯著她,忙低下頭道:“婢子不敢計較,只求夫人施以援手。”

  她心裡暗暗氣苦,要是連個姨娘的名分也掙不到,那可真是落人笑柄了。這位夫人看著善良溫厚,怎麼說出的話卻句句鬧心呢?

  正欲施展手段讓楚瑜盡力幫她,楚瑜卻已然起身,淡淡說道:“你好好養著吧,等會兒趙大夫會過來,讓他給你好好瞧瞧,別落下什麼病根。”

  不過一愣神的功夫,楚瑜已腳步蹭蹬的離去了。

  她心裡著實有氣,一半是惱恨玲瓏的鬼心眼,另一半則是針對朱墨的——他要是生得醜一點,笨一點,也就沒這麼多事了。

  其實她本不用這麼生氣的,每常聽那些丫頭婆子們私底下說起,誰家的爺們不偷腥,就連她大伯父,那冠冕堂皇的君子人也還在外頭和幾個花娘交好呢,何況朱墨的名聲還很不好聽,何況玲瓏還是他自家府裡的丫頭。

  不過,兩人果真如她猜想的那般麼?楚瑜愈想愈是心亂,她覺得這場氣生得好沒來由。

  可她偏偏就是要生氣。

  朱墨華燈初上時方回,得知楚瑜晚膳也沒吃,便立刻進房來看她,問她為何不肯吃飯。

  楚瑜面對著牆壁,用被子團團裹著自己,悶聲悶氣說道:“病才好,沒什麼胃口。”

  幸好七月裡天已漸漸涼下來,她這般作態也不算太熱。

  朱墨也不說話,只默默坐著,楚瑜還以為他走了,誰知沒過多久,就聽見一陣細細的咀嚼聲,繼而是一股肉糜混雜著蔥油的鹹香。

  她險險咽了口唾沫,忙轉過身來,只見朱墨手裡捏著一個黃油紙包,裡頭是碩大渾圓的水晶包子。這樣大的包子,一袋統共只裝得兩三個,而朱墨手裡捏著的那個已被他消滅大半了。

  這人可真會吃獨食。

  楚瑜恨恨瞪著他,劈手就將他手裡的紙包搶過來,一邊吃一邊看著他,以防戰利品被他搶奪回去。

  朱墨並沒有和她爭搶的意思,只微笑道:“你不是不餓麼?”

  楚瑜原本滿腦子賭氣的念頭,的確不怎麼餓,哪知朱墨如斯狡猾,專程買了玉林記的鴨肉包子回來,她就算要生氣,也得先填補肚子再說。

  遇上喜歡的東西,這點東西哪能解饞,楚瑜眼巴巴的望著他,似乎還嫌不夠似的。

  朱墨將半個包子往前挪了挪。

  楚瑜望著那沾了奸人饞唾的物事,內心天人交戰了一會兒,到底還是屈服於自己的貪念,將半個包子也納入腹中。

  楚瑜滿足的打了個飽嗝,又喝了點普洱茶清清喉嚨,這才正色看著朱墨,“你知不知道玲瓏病了?”

  一碼歸一碼,她吃了朱墨的東西,並不代表就要對此人一臉諂媚,何況她心裡還窩著一團火呢。

  朱墨點點頭,“知道啊,南嬤嬤已經和我說了。”

  這婆子也是個多嘴的,一個丫頭的病恨不得昭告全天下,楚瑜暗忖,依舊望著他道:“你不想去看看她嗎?”

  “你今兒是怎麼了,為何對她這樣關心?”朱墨笑道,伸手撫上她的鬢髮。

  這幾日他一有機會就動手動腳,楚瑜有時候制止,有時候卻懶得理會,任由他去。

  此刻她卻忍耐不了,忿然將那只爪子撥落,索性爽直的道:“玲瓏想求我給她一個名分,你是怎麼想的?”

  朱墨半是訝異的看著她,“她找你說了?她想要什麼,通房,還是姨娘?”

  瞧瞧,多麼淡定,果然是在他意料之中的。楚瑜越發氣不打一處來,梗著脖子道:“那還不得看您的意思麼?”

  反正朱墨許她三年之後和離,大不了三年以內,日日看著一個寵妾在她面前誇耀示威就夠了。楚瑜憤憤不平想著。

  朱墨見她臉黑得能滴出水來,反而露出一副輕鬆笑意,“要我說卻不必,丫頭的月錢可比姨娘少多了,何不省著點銀子花呢?”

  楚瑜心裡莫名寬了寬,故意頂嘴道:“大人幾時變得這樣摳門了?姨娘的月例要得多少,每個月省吃儉用,總不止這二兩銀子。”

  “我是怕委屈我自己,每日光朝政就夠累人的了,若家中的夫人因為些雞毛蒜皮小事天天使性子,我還不如孤家寡人的好。”朱墨笑了笑。

  楚瑜只聽到編排她的那一句,抗辯道:“我才沒有——”

  話音未落,朱墨就猛地湊過來,在她唇邊呲溜舔舐了一下。

  這登徒浪子!楚瑜險些又是一個巴掌甩過去,卻見他道:“你嘴上還沾著包子油呢。”

  楚瑜信以為真,忙往唇上抹去。

  誰知朱墨又道:“現在當然沒有了。”

  楚瑜無從辨別真假,只能無語的看著他。她發覺此人可真是詭計多端,在自己面前固然也是“壞”的,卻和她想像中的壞不太一致:他除了佔便宜,似乎就沒有第二樣事好做。

  她雖然痊癒,朱墨依舊賴著不走,清潔過後,便大剌剌的躺到那張大床上。楚瑜銜恨將他往旁側推了推,自己從窄縫裡擠過去,連身子都不得舒展,方才騰起的一點好感立刻便被此人作沒了。

  她瞥了瞥身旁白玉般的容顏,見朱墨睡得挺熟,似乎無牽無掛,可見玲瓏那件事完全沒放在他心上。

  楚瑜知道他一定在裝睡——朱墨慣會用這種法子占人便宜,遂輕聲問道:“你們……”

  朱墨睜開惺忪睡眼,霧裡看花一般看著她,“什麼?”

  他的聲音比她還輕。

  原來真是累了。楚瑜定了定神,笑著搖頭,“沒事,你好好睡吧。”

  她慢慢挨著牆壁躺下,順便將被角往裡頭掙了掙,因為那床棉被已被朱墨奪去大半,她要不使點勁,兩人就得緊緊纏繞在一起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2
發表於 2019-5-12 19:28:2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身旁很快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楚瑜的眼睛卻久久睜著,在經歷今天的風波之後,她很難睡著。

  朱墨輕描淡寫將這事揭過去,楚瑜心中稍覺安慰,但仍有更多的疑惑未能解決:玲瓏為何一心撲在他身上?他和玲瓏老早就認識麼?玲瓏刻意來求名分,是否因為朱墨曾經給過她莫須有的承諾呢?

  楚瑜心裡跟貓爪撓一般,可是她當然不能直截了當的問出來,她又能以什麼資格發問呢?她自己都說了甘心等待朱墨的放妻書,現在又來質問吃醋,豈不是自打嘴巴。

  楚瑜只覺有苦難言,她雖然還未能完全將朱墨視作她的夫婿——喜歡一個人絕不是那麼輕易的事,可是她亦漸漸察覺出來,自己對朱墨的感情發生了變化,已經不是先前那般單純的嫌棄了。

  長日漫漫,總是如此胡思亂想,楚瑜這般寬慰自己,她覺得有空也該出去走走。

  可她實在也無處可去,如今已為他人婦,從前閨中的密友自然不便走動,朱墨素日交往的那些狐朋狗友,他們雖多有妻室,楚瑜亦不願邀他們來家中,連朱墨的人品她尚未能完全相信,更別說這些人了。

  結果她也只是日復一日將閒暇消磨在秋日甯謐的時光中。

  玲瓏委婉的托小菊過來找過她,問起那樁事情辦得如何,楚瑜不欲隱瞞,索性斷了她的念想,告訴她朱墨並無納妾之念。

  玲瓏的目光在她面上來來回回,攢眉咬牙道:“夫人您莫非……”

  楚瑜爽利地打斷她,“你不必疑心我在裡頭調三斡四,大人他自有自己的主意,旁人輕易勸動不得。論理,你認識大人的時候比我還長許多,大人的意思你該很清楚罷?”

  言外之意亦是敲打:朱墨若對她有心,哪用得著別人勸說,可見她再怎麼努力也是徒勞無功。

  玲瓏原本皎白的面容暗沉猶如鍋底,縱然有十分心機,此時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楚瑜樂得雪上加霜,“如今就看你自己是怎麼想的,若還願意留在府中,我與大人都會如常待你,如若不然,我也可以命人將你送還給林尚書,恐怕你在那邊的機會倒多上許多呢!”

  說得輕巧,若真將她完璧歸趙,旁人只會以為她是被攆出來的,她又有何顏面在尚書府待下去?

  玲瓏抹了抹香腮上的淚痕,淒切的道:“婢子願意服侍夫人,哪怕為奴為婢,只求夫人不要將我趕走。”

  楚瑜看著她意氣消沉的離去,心裡著實覺得快慰。她平生最恨後宅陰私之事,何況還是玲瓏這樣挾恩圖報之人——她哪來什麼恩?以為自導自演一場動人的戲碼,楚瑜便會受騙上當麼?也未免太看不起她這位新夫人了!

  楚瑜暗暗得意,看來即便缺少何氏的指點,她也能將女主人的位置做得很好。儘管玲瓏只是個小角色,楚瑜卻像平定叛亂一般高興,覺得扞衛了自身的地位。她卻渾然沒有想到,自己對玲瓏的敵意中,是否也摻雜了些別的因素。

  七月二十四是淑甯大長公主的生辰,公主府老早就向各處發了帖子,朱墨身為皇帝近臣,自然也接到了一份。

  以往亦有世交之家發來拜帖,都被楚瑜用各式各樣的理由推脫,但今次似乎不同些,她可憐巴巴的望著朱墨,“我能不能不去啊?”

  朱墨戳了戳她的額頭,“想什麼呢?那可是公主!”

  楚瑜只覺得頭疼,自嫁給朱墨後,她身處的階層似乎還上漲了些,衛尉大人朱十三看起來根基淺薄,不足為外人道,偏偏來往的都是些高門名宦,尤其是像公主府這樣的皇親國戚,楚瑜更覺得棘手。

  她連稱病都不好意思。

  結果到了二十四那日,楚瑜還是起了個大早,讓盼春為她洗漱梳頭。她最厭梳婦人頭,既繁複又傷頭髮,但今日乃公主壽誕,眾夫人都是嚴妝高髻,她總不能太特立獨行。

  盼春對自己的技藝頗有自信,妙手挽好髮髻後,端詳著鏡中白生生的面容道:“小姐的頭髮又多又密,哪怕是梳高髻也比別人雍容許多呢!”

  楚瑜原本不以為然,及至走出房門,見朱墨亦是眼前一亮,她這才放下心來,朱墨的眼光總歸是不會錯的。

  隨後又是呸呸兩聲,他算哪根蔥,自己何必處處照顧他的意見?

  等上了馬車,朱墨悄悄跟她說了句,“咱們可真是一對金童玉女。”旋即便一本正經地端坐著。

  楚瑜嗔他不要臉,但心裡並沒怎麼生氣:她發覺她對於朱墨的奉承話越來越受用了,並且下意識相信那是真的。

  到了公主府門前,自有僕從為他們引路。楚瑜在人堆裡尋找昔日姊妹的身影,很幸運的發現了楚珊和唐淑她們,可惜不能近前——她得隨眾夫人一道往花廳去。

  女人成了親,從前那些青春熱鬧的日子便一去不復返了。楚瑜唉聲歎氣想著,覺得自己早早出嫁實在是失策,她望著身旁這些自成一派的夫人們,犯愁該如何打入她們的小團體中去。

  幸而還有幾個熟識的,唐淑的嫂嫂錢氏,因為和淑甯大長公主的侄女沾點親故關係,也有幸接到帖子,她一眼便認出楚瑜,親熱的上來招呼。

  楚瑜一壁同她寒暄,一壁打量著公主府中來來往往的人流,她不曾看過這許多的貴客,自然有幾分初見世面的好奇。

  正百無聊賴的四處觀望,楚瑜忽然感覺有人眼光灼灼的看著她,下意識的回望過去,卻是張惶後膝下的養女蕭寶甯,她雖為公主之尊,在人堆裡並不如何出色,也許是那股幽沉寧靜的氣質所致。

  楚瑜與她統共沒見過數面,總覺得她對自己似乎格外注意,也不知是何緣故。

  錢氏從旁目睹,笑道:“你也識得四公主?聽說她從前對朱大人很是傾慕,不知如今可改了些。”

  “啊?”楚瑜輕輕訝道。

  使她驚歎的不是蕭寶寧的情意,而是朱墨何來這般非凡魅力。他何德何能,能讓一朝公主對他芳心暗許?

  至於蕭寶寧為何沒嫁給他,楚瑜則一點都不以為怪,朱墨若真有本事尚得公主,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再看去時,蕭寶寧卻已撇過頭,隱沒在人叢裡。楚瑜見廳中擠得水泄不通,也不便上前打擾。

  她對這樁逸事頗有興趣,悄聲問錢氏:“果真麼?我怎麼不曾聽說過。”

  “怎麼不真,我告訴你……”錢氏正待細說,忽見一個健碩的婦人傲然執著玉扇過來,眾夫人紛紛側目,自發自覺的讓出一條道來,不單因為她身軀胖大,還因為她夫君是林尚書。

  楚瑜亦隨著眾人挪步,她知道朱墨的晉升少不了林尚書的提拔,可是她也絕不願放下身架子去趨奉這位林夫人,何況她是繼妻,祖上還是不乾不淨的商戶,正是楚瑜最為鄙薄的那類。

  婦人偏偏在楚瑜面前停下腳步,用扇子柄兒點著她道:“喲,這不是楚六小姐麼?從前不見你出門,今日怎麼有空出來了?”

  說話的時候,她兩片肥厚的紅嘴唇上下翻動著,盡顯挑釁之態。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3
發表於 2019-5-12 19:28:3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錢氏出身不高,見了這等貴賓很容易顯出點頭哈腰的神氣,她陪著笑道:“夫人您忘了,如今您該喊她一聲朱夫人,衛尉大人成婚那日,您還親自來喝過喜酒的。”

  婦人眼皮上的褶子往上拱了拱,淡漠說道:“夫人?我可沒見過哪家夫人這般醋妒、不能容人的,這才進門不到兩個月呢,就想著把人往外攆了。”

  楚瑜立刻領會過來,這討厭的東西是借玲瓏一事敲打自己呢,可想而知,玲瓏和她老東家一定還保持著聯繫,指不定就在這位太太面前告了一狀。

  楚瑜本不願多理她,無奈她步步緊逼到頭上來,遂笑眯眯的看著她,“我當然比不得夫人宰相肚裡能撐船,髒的臭的都能往家裡帶,換了我是萬萬做不出來的。”

  林夫人自知娘家式微,近年來又漸漸發福,僅憑美色不足以引得丈夫流連,遂一心一意籠絡林尚書為要。先前林尚書曾和一名歌伎打得火熱,這位賢德婦人知道了非但不惱,甚至恭恭敬敬將那女子迎回府中來,林尚書自然對她稱頌不已,可在外頭卻淪為大夥茶餘飯後的笑柄。虧得林夫人臉皮寬厚,假作不知。

  眾人見楚瑜提起舊事,一個個俱掩口輕笑,雖不敢幫腔,太平拳是人人都愛的。

  林夫人大感惱火,死死盯著這美貌慧黠的小娘子,恨不得一口吃了她似的。聽說楚家的姑娘都知書識禮,怎麼偏這一個口無遮攔?

  她待要分辯兩句,眼睛一瞥,就見眾夫人悄無聲息的圍上來,顯見得是在看熱鬧。

  再糾纏下去也是無益,誰知道這死丫頭還會抖摟出什麼底細來,林夫人只好硬生生將咒駡之語收回,鐵青著銀盤臉離去。

  眾人暗道一聲失望。

  錢氏拍了拍楚瑜肩膀,又驚訝又不解的看著她,“你怎麼敢對尚書夫人說這樣的話?我還以為你會忍一忍呢。”

  楚瑜何嘗不知道忍一時風平浪靜,可她就是氣不過林夫人那副醜惡嘴臉,寧可冒著得罪她的風險,也要刺她兩句。

  其實也沒大不了的,她是衛尉大人的夫人,合該囂張一些,林夫人也不敢將她怎麼著——這女人就只會虛張聲勢罷了。

  楚瑜隱隱覺得自己的性子發生了些變化,這變化是被朱墨嬌慣出來的。她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但是總覺得,自己距離何氏教導出的淑女形象越來越遠了,反而在朝著朱墨期望的方向慢慢轉移。

  楚瑜身上不禁起了肌栗。

  錢氏出了會神,因笑道:“你刺她兩句也好,誰讓她為人驕橫,也該吃點苦頭。”

  林夫人非但出身格格不入,性子也與廳中的女人們相去甚遠,因此楚瑜适才的舉動倒可說成為民除害。

  楚瑜恬淡一笑,不予置評。

  花廳的另一頭,一個小丫頭忽然風風火火跑來,向楚瑜施了一禮道:“六姑奶奶,三小姐請您立刻過去一趟。”

  楚瑜認出她是伺候三姐楚珊的冬兒,還以為楚珊出了何大事,匆匆向錢氏道了別,便隨她往後院中去。

  誰知到了目的地,見到的卻是楚珊愁眉不展的臉容,她急忙拉起楚瑜的手,“六妹,你可一定得幫幫我。”

  楚瑜見她毫髮無損,心中略略安定,又環顧四周,見是一群妙齡女子簇擁在一處,當中的一個如眾星拱月一般,傲然抬起下巴道:“楚姐姐,咱們私底下的玩意,你把外人拉來做什麼?”

  楚珊辯道:“朱夫人怎算得外人,她也是今日的客人,怎麼,魏妹妹不想讓賓主盡歡麼?”

  原來說話的便是淑甯大長公主的嫡孫女魏姝,适才魏姝組織眾女鬥草簪花為樂,楚珊輸了不少銅子,後來魏姝又說比賽畫藝,楚珊於此道實在生疏,不得已只好命冬兒前來求助。

  楚瑜不禁啼笑皆非,還以為是多大的事,原來只為這個,不過楚珊仍將她當娘家姊妹看待,又令楚瑜打心眼裡感到高興,還以為嫁人之後,姊妹之間便會生分了呢。

  她大大方方走上前去,望著零落散在地上的花草,“只許畫眼前這些麼?還是不拘哪種都可以?”

  魏姝將她的坦蕩理解為傲慢,不悅道:“你姐姐都露怯,你倒不怕?”

  楚瑜看起來比她的年紀還小些,魏姝當然不把她放在眼裡。

  楚瑜好脾氣的回道:“我們楚家講究術業專攻,姐姐擅琴,畫藝上卻平常,我卻不同。”

  還真以為自己有多大斤兩呢,魏姝更加不快,從鼻子裡哼了一聲,“那就等著看你的本事了。”

  她自己出身顯赫,對衛尉之妻毫無尊敬之意,楚瑜也不以為忤,平靜的將方才那句問話重複了一遍。

  魏姝撇嘴道:“隨你畫什麼,只要能看出功底來。”

  楚瑜頷首,上前攤開裙子,學著她們的樣子席地而坐。自有侍兒上前將畫布鋪展,筆墨紙硯一應都是準備好的。

  魏姝見她鎮定自若,心裡反而打起鼓來,唯恐這位不速之客大放異彩,將風頭盡皆占去。她臉色變了又變,猝然起身道:“等一等,我還要叫一個人來。”

  眾人紛紛不平,嬉鬧做一團,“魏姐姐,連你也耍詐!”

  魏姝好生安撫住她們,“胡說什麼,我只不過想多個人活絡活絡,等你們見了就知道了。”

  待魏姝拉著那位貴客過來,眾人皆眼前一亮,楚瑜亦怔了怔,原來魏姝領來的不是旁人,正是四公主蕭寶甯。

  比起一貫的雍容自持,蕭寶寧此時多出幾分恬和笑意,“眾位妹妹不必拘禮,今日只為飲宴而來,自是以玩樂為先,本宮也想湊個熱鬧。”

  魏姝搶著道:“公主殿下,楚姑娘說她這位姐姐畫藝出眾,在座的無人能出其右,您可得讓她們長長見識。”

  蕭寶寧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這在宮中是有目共睹的事,楚瑜忙執手道:“不敢與公主比肩。”

  蕭寶寧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片刻,輕輕笑道:“無妨,本宮也想看看朱夫人的技藝。”

  原本蕭寶寧一露面,楚瑜是甘心認輸的。這會兒聽她的意思,卻是願意比試一場,楚瑜只好遵命。

  貴女們圍坐已定,小童一聲鼓響,眾人便迅速取筆蘸墨,動手在畫布上描摹起來。

  氣氛一時間頗為緊張。

  四下裡寂靜無語,只聞得沙沙落筆聲。在座的雖非個個都擅丹青,但世族貴女自幼歷經薰陶,總有幾樣拿得出手的。

  楚珊也並非不能,只是自忖技藝粗糙,若要脫穎而出,還是得楚瑜出面才可。

  此時她正緊緊跟在楚瑜身側,門神一般守衛著她,魏府那兩個丫頭想窺探半分都不得。

  鼎爐中的香燃了還不到一半,楚瑜已經大功告成,迅速停筆住墨,將畫軸卷成一團。

  旁人雖然吃驚,卻還是聚精會神忙自己的事,唯獨魏姝本就資質泛泛,心更不在此處,忍不住望向楚瑜,“你真的畫完了?”

  楚瑜點點頭,“真的。”

  “讓我瞧瞧。”魏姝伸出雪白細嫩的手腕。

  孰料此舉遭到楚瑜拒絕,“不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4
發表於 2019-5-12 19:28:4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三章

  魏姝登時眉立,她是這府裡的小主人,誰敢違抗她的。正要命侍兒奪來,楚珊卻輕輕一攔,笑道:“為表公允,還是等姊妹們都做完再說,魏小姐何必著急?”

  魏姝當然聽得出她話裡的冷嘲熱諷,嗤聲道:“你怕我搶了她的畫?”

  “不然,我只怕舍妹的畫太好,魏姑娘見了一時妒火中燒,發恨將其毀去就不美了。”楚珊氣定神閑笑道。

  她本是公侯家的小姐,一舉一動莫不端莊得體,立時就將氣質輕浮的魏姝比下去了。

  魏姝雖然惱怒,無如楚珊這話恰說中她的心思,一時也辯駁不得,只得冷笑道:“最好真如你所說,別貽笑大方便好。”

  她氣咻咻的埋頭下去,繼續自己那幅湊數的畫。

  須臾線香已經燃盡,眾人各自停手,將宣紙聚集一處,細細評頭論足。

  陸續看了幾副,皆不過平平,唯獨看至蕭寶寧的畫作時,眾人皆眼前一亮。原來繪畫和作詩一般費勁,輕易難有好點子,貴女們見秋日菊花盛放,便多取眼前之景融入畫中,雖然逼真,多了卻覺膩味。

  蕭寶寧所繪的,則是一副盛夏牡丹圖,蜂圍蝶陣,妖姿豔烈,讓人一見便忍不住鼓掌稱好。怪道她直至香將燃盡方才停筆,這樣細膩的工筆,本非一時半刻所能完成。

  魏姝笑道:“妙哉,妙哉!今日魁首非蕭姐姐莫屬。”

  蕭寶寧凝眸淺笑,“話別說得太滿,還有一位沒看過呢。”

  魏姝這才想起楚瑜那幅一揮而就的草畫,繪畫不比作詩,詩可以出口成章,但花鳥蟲魚非得細細雕琢不可。

  魏姝雖然諒著再無人勝過蕭寶寧,但秉著東道主的公允之心,還是敷衍的用筆桿將畫布挑開,楚瑜那副畫作盈然而現。

  眾人好奇地湊過來,一見之下,不禁都愣住了。原來那畫布上除了黑白二色,並無其他色彩,連筆法亦稱不上細緻,只是簡潔明快的勾勒出幾塊松石,一株墨蘭,矗立在廣大浩渺的天底下,無端的給人以震撼。

  眾人愕然無聲,實在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這副畫作初看似乎平平,但細觀之下,似乎越看越覺韻味,使人恍然如處幽谷,倍生寧靜致遠之感。

  論筆法自然是蕭寶寧略佳,但若論意趣,還是楚瑜更勝一籌。不約而同的,貴女們心中皆這般想。

  “你們覺得此畫如何?”魏姝臉色難看的問道。

  一位小姐正要答話,魏姝迅速地瞥了她一眼,裡頭濃重的警告意味迫使那女孩子垂下頭去。

  魏姝這才整理好心情,重新面向眾人笑道:“這樣粗糙的畫也配拿來獻醜,我以為不如公主遠矣。”

  她高傲的向楚家兩姊妹抬了抬下頜,“這畫即便拿出去賣,想必也賣不出多少銀子,你們還是自個兒留著吧。”

  楚珊本是好脾氣,禁不住她這樣咄咄逼人,眼中不禁燃起了怒火。她冷笑道:“你又懂得什麼叫好畫?不看看你自己的,跟貓爪子爬似的,倒好意思取笑別人?照我說,還是得找更公允公道的人來,否則如何能叫人心服口服?”

  楚瑜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姐姐……”

  但楚珊正在氣頭上,壓根不聽她的勸告。

  魏姝也被她這話激怒了,待要頂她兩句,悄悄放眼四周,卻見眾人臉上似有附和之色,她不免心驚,一時反倒說不出話來。

  沉默至今的蕭寶寧忽然開口了,“讓衛尉大人過來評判吧,他最擅長鑒賞名畫,孰優孰劣,一見之下便知分曉。”

  “朱大人?可他是……”魏姝不由張口結舌。

  “不會的,本宮相信朱大人為人公正,定不會偏私。”蕭寶寧微笑道,似有如無的看了楚瑜一眼。

  楚瑜心裡暗暗泛起嘀咕,朱墨這俗人哪懂得什麼叫好畫?退一萬步講,就算他看得出來,沒准為了印證蕭寶寧那句公正,而故意撇清自己,卻去奉承蕭寶寧呢!

  楚瑜對自己所作本就信心十足,她自信自己與蕭寶寧平分秋色,甚至棋高一著,她在意的本也不是結果,只要自己心裡知道就行了。可是多出朱墨這個變數,楚瑜反倒惴惴難安,萬一被朱墨當著眾人的面貶低嘲諷,她真的會被氣得吐血。

  百感交集中,一襲玉色長衫的朱墨很快就被請了來。

  楚瑜不十分看重男人的皮相,直到看清眾女眼裡的憧憬仰慕,她才知曉朱墨這張臉的殺傷力有多大。

  連向來跋扈張揚的魏姝都收斂了幾分,寧靜乖巧得像只兔子般。

  朱墨施施然從人從中經過,先瞥了眼石桌旁的楚瑜,見楚瑜賭氣不肯看他,這才好整以暇地收回視線,向蕭寶甯施禮道:“公主為何事叫微臣過來?”

  “不為別的,只要請大人看看這兩幅畫作,到底孰者更佳?”蕭寶寧還是那副淺淡笑意,她親自引朱墨到石桌旁。

  兩幅畫均已工工整整的攤開。

  朱墨在宮中見識過蕭寶寧的不少畫作,自然認得公主的筆法,他迅速從牡丹圖上瞥過,繼而停駐在另一幅上。

  畫是好畫,可誰的膽子這般大,倒和四公主杠上了?

  自朱墨進了院子,楚瑜便羞慚難言,努力縮肩抱臂,企圖減低自己的存在感。她隱沒在石桌旁,簡直像一隻無地自容的小鼴鼠。

  朱墨只消望她一眼,心中立刻有了計較。

  朱墨裝模做樣地瞅著那兩幅畫看了半日,久久不言,等得眾人的心都被提起,最終還是魏姝耐不住性子,率先問道:“朱大人,你以為如何?”

  “公主畫工精湛,非十年功底不能成之。這牡丹圖栩栩如生,如見其形,如聞其香,的確是難得的佳作。”朱墨慢吞吞說道。

  魏姝登時目露喜色,連蕭寶寧亦矜持地揚起唇角。

  楚瑜的心情則瞬間低落下去,她恨恨想到:這該死的,眼饞公主身份尊貴就奉承個沒完,等會兒一定得把自己踩到穀底了。

  她恨不得立刻將朱十三的嘴縫上才好。

  “不過——”誰知朱墨話鋒一轉,“公主技藝雖精,卻流於工巧,失之意旨。須知琴棋書畫皆是一樣的道理,貴乎返璞歸真,若一味執著炫技,反倒會陷入桎梏,停滯不前。”

  他的話雖不十分嚴厲,蕭寶寧的臉孔卻已經微白,勉強笑道:“大人指點的是,是我一時糊塗了。”

  至於剩下的那幅,朱墨並未太多置評,只微笑看著魏姝,“孰勝孰負,魏姑娘應該很明瞭了吧?”

  魏姝雖仍有不服,見眾女皆以一副崇拜的眼光看著朱墨,她若再提出異議,只怕會被群起而攻之,只得無奈屈服,“大人所言極是,終究是尊夫人才思敏捷,她才是此番的魁首。”

  別人的正頭相公都來了,魏姝也不好意思不稱楚瑜一聲夫人。

  眾人心裡明白得很,衛尉大人這還是顧著四公主的臉面,言語之間才點到即止,不然認真比較起來,更有蕭魏二人受的——不過傻子都看得出來,朱墨還是站在他家娘子那邊。

  楚瑜心裡甜絲絲的,跟在炎夏喝了杯冰鎮過的雪梨汁般,既涼爽又舒適,她不得不承認,朱墨也有他得人心的一面,至少在外人面前,他還是願意護著自己,幫著自己。

  當然,這也證明朱墨眼光不錯——他的確很懂得鑒賞畫藝。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5
發表於 2019-5-12 19:28:5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四章

  魏姝興致勃勃的舉辦了一場丹青會,結果卻是掃興收場,別提心裡有多懊惱,她無精打采的吩咐僕婢將剩下的顏料墨筆收拾乾淨,順便斥責她們兩句,以此宣洩自己的不快。

  楚珊笑吟吟的走到楚瑜身邊來,“六妹妹,這回多虧你幫忙,否則她也太倡狂了!”她朝魏姝那頭努了努嘴。

  楚瑜壓根沒將這種小雜魚放在眼裡,她忙著在人堆裡搜索朱墨的身形——那人並未流連,任務已成,便優哉遊哉的離去了。

  楚瑜顧不上跟楚珊敘話,胡亂編了個由頭,便離了這群年輕貌美的小姑娘,往園中荷池邊來。

  幸好朱墨還逡巡未去,楚瑜眼尖,一發現他的蹤跡,便立刻上前,小聲感謝道:“适才多謝大人秉公執言,才未使妾身蒙羞。”

  她這個人一向恩怨分明,誰幫了她,她道一聲謝也是應該的。不過四下裡人來人往,這一聲郎君她無論如何叫不出口。

  朱墨的目光從湖中殘荷移到她身上,輕輕笑道:“你怎知我公正,卻不是故意幫著你呢?”

  楚瑜忽然覺得有些狼狽,心底更加懷疑:不至於吧?

  “開玩笑的,你的確心思奇巧,更在四公主之上,我判你勝亦是實至名歸。”朱墨前半句還正正經經的,後面就促狹的湊近來,“不過,縱使你技不如人,我也會替你說話,誰讓你是我娘子呢?”

  這話說不清是羞辱還是示愛,楚瑜只覺得腮下熱辣辣的,用不著照鏡子,她也知道自己一定紅徹耳根。

  錢氏的招呼將她從窘況裡解救出來,她不由分說抓住楚瑜的胳膊,“她們說要打葉子牌,結果俞家太太有事先走了,你來湊個角兒。”

  楚瑜口裡敷衍著她,抬頭望時,朱墨已經消失不見了。

  北園的四角亭內,魏姝頂著一張發麵團似的白臉,死氣沉沉的同蕭寶寧對坐著。她忿然道:“楚瑜算個什麼東西,就她那狗扒似的三撇兩劃,只好拿來唬傻子罷勒,我用腳指頭都畫得比她好,衛尉大人倒還一心一意護著她!”

  好好的賞花宴,結果害她顏面盡失,那群貴女們背地裡指不定怎樣恥笑她,就算當面不敢表露什麼,魏姝也難以忍受這等閒氣,索性躲到涼亭來。

  “她是朱大人的妻子,朱大人幫她也是應該的。”蕭寶寧輕輕歎道。

  一說這個魏姝就來氣,嘴裡更是跟吃了槍藥一般,“我可瞧不出她有什麼好的,毛丫頭片子,風一吹就能倒,遍身的酸文腐氣,衛尉大人娶她還不如娶個老學究呢!”

  魏姝從前對於朱墨的風姿亦十分傾慕,不過也只敢暗裡肖想罷了,她家裡絕不會允許她嫁給此人,何況她還早早的定了親。不過魏姝深知蕭寶寧對於朱墨的一腔情意,原盼著她能求個好結果,結果反被楚瑜那蹄子占了先去,即使蕭寶寧不怎麼著,魏姝也大為不平。

  她忍不住對著蕭寶寧扼腕而歎,“朱夫人的位置本該是你的才對,再怎麼想,也不該輪到她呀!”

  蕭寶寧沒有說話,看起來平靜無波的身形下方,指甲卻已連同手絹緊緊掐進肉裡。

  她越是木然,魏姝越為這位好友感到義憤填膺,本該屬於她的一切,卻頃刻間被人全部奪走,換做是她,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的。

  仗著一腔意氣,魏姝憤怒起身,“不行,我定得教訓她一番才好,不然她也太得意了!”

  魏姝提著裙子氣衝衝離去,蕭寶甯則依然端坐在亭中,只是在她那張清秀婉約的俊臉上,漸漸浮露出一絲微笑來。

  楚瑜藉口不擅打葉子牌,婉言謝絕了錢氏的邀請,一轉頭,就看到魏姝盈盈向這邊過來,臉上帶著十分得體的淺笑。

  “魏姑娘。”楚瑜態度冷淡同她招呼。

  魏姝卻比她想像中要親切,將侍女捧著的一盞甜酒接過,舉杯致意道:“還未恭賀夫人奪魁之喜。”

  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楚瑜心頭驀地掠過這句話。她忖度著,眾目睽睽之下,魏姝應該不敢在酒裡作何手腳,她若不應,反倒彼此下不來台,於是虛虛抬袖,準備滿飲此杯。

  魏姝故意將酒盞往前一送,腳步卻趔趄了一下,細瓷杯盞傾然而落,眼看就要撞到楚瑜懷裡。

  說時遲,那時快,楚瑜還未反應過來,身後便有一人猛地攬住她肩膀,用力將她往後一拽,僅僅一線之隔,她總算保住了自己那條珍貴的雪綢裙子。

  魏姝卻因事出意外猝然向前跌去,瞬間摔了個狗吃屎,無巧不巧的,滿滿一杯橙紅酒液盡數潑灑在她質地光潔的月白裙衫上。

  楚瑜驚魂未定的看著她,萬萬沒想到她會選用這麼粗陋的法子,這可真是害人終害己了,所幸她躲過一劫。

  身後有人拍拍她的肩膀,平靜說道:“快扶你家小姐進屋更衣吧,若是有傷,還該請個大夫瞧瞧。”

  魏姝身旁那侍女還愣愣看著,聽到朱墨這句話才醒過神來,忙羞答答的垂下眼皮,趕緊彎腰攙扶魏姝起身。

  魏姝一氣將她甩開,自個兒狼狽的爬起來,惱怒瞪著安然無事的楚瑜,想指責她兩句,看了看她身後的高大人影,諒著占不到上風,只好權且忍氣吞聲。

  圍觀的閒人越聚越多,魏姝暗暗咬牙,負氣帶著小婢離開。

  楚瑜則倏然轉身,好奇看著高她大半個頭的朱墨,“你怎麼還在呀?”

  那會兒錢氏過來找她打牌時,朱墨不是已經走了嗎?

  “碰巧而已。”朱墨抿了抿那據說是象徵冷清的薄唇,語氣就像吃飯喝水一般隨意。

  楚瑜輕輕哦了聲,她也不信朱墨會時時刻刻監視著自己——她又不是個孩子,朱墨也不會這般有閒情逸致。

  “方才多虧你應變得快,不然那杯酒就該潑到我身上來了。”楚瑜再度向他斂衽道謝。

  “沒事,我只是可惜這身衣裳。”朱墨說道,似乎表示強調,還補充一句,“光這料子就得費不少銀子呢,可不能白糟蹋了。”

  “……”楚瑜語塞看著他,心裡默默念道:吝嗇鬼。

  朱墨正了正發冠,將臉上的一抹不自在拂去,從容說道:“酒宴快開始了,咱們去廳上吧。”

  回去之後,楚瑜便琢磨起朱墨種種不正常的舉動,她雖然心思純摯,卻並不是傻瓜,她怎麼也不能相信,朱墨在她身後伸出的那條手臂只是偶然,莫非他竟寸步不離監視著自己麼?

  一個男人做出這樣的行為,理當是叫人害怕的,可她已經是朱墨的妻子,朱墨卻還防賊一般的防著她與其他人接觸,這種微妙的心理就很令人不解了。

  楚瑜若是虛榮心再強一點兒,准會以為朱墨愛她愛到了無法自拔的地步,可她從自小的見聞裡明白,天底下大多數夫妻都是搭夥兒過日子,她們楚家要不是祖傳懼內,也未必會這樣和諧——因此朱墨的異樣就相當令人納悶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6
發表於 2019-5-12 19:29:1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五章

  楚瑜只能歸結於是他個人的怪癖所致。對於蕭寶寧仰慕他的那件事,楚瑜雖心有不快,卻忍住了沒有細問。她犯不著與金尊玉貴的公主作比較,那無疑是自取其辱,再說,朱墨的回答也可能會膈應到自己。萬一朱墨對於蕭寶寧並非無情,那她可真要生氣了——她究竟有什麼資格生氣呢?

  聽說八月十五的晚上有花燈會,楚瑜早早的同南嬤嬤打了招呼,準備好好出府遊玩一番,她現在比先前放得開了,興許是在淑甯公主府上的大出風頭讓她膽子大了許多——當然其中也少不了朱墨為她撐腰的功勞。

  總之,這幾個月楚瑜可謂憋得夠嗆,中秋夜她是一定要出去的。南嬤嬤並沒有阻撓她,只是令楚瑜沒有料到的是,朱墨態度強硬的也要跟上。

  楚瑜故作賢慧的問道:“大人今夜沒有別的事麼?我記得南明侯世子早上才遞了帖子過來,說邀您過去小聚。”

  朱墨一眼就瞧出她的心思,泰然自若應道:“中秋乃闔家團圓之夜,既無雙親,咱們夫妻自然得好好聚聚才好。”

  楚瑜拒絕不得,只悶悶不樂想道:有朱墨這尊笑裡藏刀的門神在,她就別想恣意了。

  東市上已經擺滿了流光溢彩的花燈,如顆顆星子灑滿銀河,更有寶馬香車絡繹不絕,映得整條街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楚瑜亦步亦趨跟在朱墨身後,雖無丫鬟僕婢跟從,她也不敢隨意亂跑,朱墨發脾氣的模樣她已經見過,簡直讓人從骨子裡生出寒意,楚瑜可沒勇氣嘗試第二遭了。

  湯糰香氣撲鼻,制燈謎的攤子也數不勝數,不時地還有青年男女以詩傳情,眉眼間盡是化不開的柔情蜜意。楚瑜目光豔羨從人們身上滑過,惋惜自己雖然還是姑娘身子,卻已沒了姑娘身份,更不曾嘗過怦然情動的滋味。

  以往和姊妹們來花燈會上,總會有一兩個莽撞戇直的見她姿容不凡,大著膽子過來搭訕。但今夜想來一個也沒有了,不止因為她梳著婦人髮髻,還因為她面前有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她正看得眼花繚亂,前面冷不丁有個聲音傳來,“元宵夜我送你的花燈,你還留著麼?”

  楚瑜吃了一驚,她不慣於撒謊,訕訕應道:“不小心弄壞了。”

  其實是望秋不慎將燈籠骨弄折的,可楚瑜當然不能在這時候將自己的婢女摘出來,不然倒跟故意推諉似的。

  壞了的東西當然無須保留著,已經扔到灶膛裡。她害怕朱墨生氣,說完之後,便大氣兒也不敢喘,誰知朱墨只定定的看她半晌,面無表情的伸出手,“過來。”

  楚瑜怯怯的將柔白五指放到他掌心中,兩人來至攤子前,朱墨指著各式各樣的物件道:“要哪一樣,自己挑。”

  原來朱墨是要再買一盞送給她,楚瑜松了口氣,指著布面上胖胖的鯉魚肚,“我要這個。”

  上次朱墨送了她錦鯉的,這回她想換個樣子。

  朱墨付了銀子,將肥圓的鯉魚燈籠交到她手中,見她滿面歡喜,不確定的問道:“喜歡麼?”

  楚瑜誠懇的點了點頭,她還擔心朱墨嫌她稚氣呢。

  如此兩下俱安,楚瑜見朱墨態度和順,似乎處處都應承著她,也就不像剛出來時那般緊張拘謹了。

  逛到半夜有些肚餓,兩人分吃了一碗水晶湯糰,楚瑜眼尖,瞥見一個燈謎鋪子正在舉辦賽詩集會,立刻興致勃勃的就要過去。她自忖算得半個才女,這種機會當然不願錯過,只叮囑朱墨道:“我瞧瞧就回,你別跟來。”

  想了想,又道:“你就算跟來,也只許遠遠看著,不許出聲。”

  近來她已漸漸發覺朱墨內有乾坤,楚瑜性子偏倔,就算要贏,也得憑實力說話,不能由別人指手畫腳。

  “嗯。”朱墨含著微微的笑答應她。

  到底沒那麼抵觸自己了罷,朱墨愉悅想道。

  楚瑜在詩詞一道雖是中規中矩,好在猜謎也不需要多麼高妙的詩才,只要腦子靈活即可。她連猜帶蒙,倒也答對了大半,等她抱著一大堆泥人之類的小玩意離開時,那攤主的苦笑都蓋不住了。

  楚瑜帶著喜色轉身,一回頭,卻沒看到朱墨人影。她眨巴著眼,用力揉了三揉,還是不見蹤跡,莫非因大街上人頭攢動,朱墨給擠得不見了?

  她莫名有些心慌,扔下東西便要往人堆裡鑽,誰知才挪動數步,眼前就有一堵銅牆鐵壁攔住了她。

  蕭啟笑意清淺的看著她,“朱夫人要往哪兒去?”

  他穿著一身暗紫團花錦袍,燈影下幾乎看不分明。面容原是相當清潤溫和,但不知怎的,楚瑜倒打了個哆嗦,好像見了地獄來的惡鬼一般。

  她忍住牙關的顫動,努力鎮定下來,“安王殿下。”

  蕭啟居高臨下打量片刻,轉身道:“你不是要找朱墨嗎?我帶你去見他。”

  這叫什麼話,難道朱墨竟落到他手裡了?楚瑜對官場的明暗一竅不通,但朱墨的安危卻叫她牽掛不下。她猶豫要不要信他,見蕭啟已經起開,咬一咬牙,還是小跑著跟上去。

  愈往裡走,彩燈的光芒越發微弱,楚瑜驚覺他們離人堆已越來越遠,不知何時竟來到一處不知深淺的密林中。

  她警覺地停下步子,“你要帶我去哪兒?”

  前方窸窣的腳步聲也停駐了,蕭啟輕笑著轉過身來,“你不是想見你夫君麼?”

  楚瑜涉世不深,遑論與蕭啟這等人打交道的經驗,可是她憑藉直覺猜出此人不懷好意,朱墨未必在他那兒,興許只是此人所尋的託辭。

  思及此,楚瑜拔腳就走,她好好一個良家婦人,跟著王公貴戚來到這深林中,一旦被人知覺,她就算有百十張嘴也說不清了。

  可是她還沒走幾步,一把雪亮匕首就將她堵在了樹上,蕭啟冷淡的聲音在夜裡如同幽鬼一般,“夫人既已來了,這麼容易便想溜走麼?”

  總算暴露目的了,楚瑜憤怒的瞪著他,“你想幹什麼?”

  “不幹什麼,只想試一試,若我此刻將夫人殺了,再棄屍荒野,會不會有官府前來追究?”蕭啟輕描淡寫說道,鋒利的刀刃貼著女子衣領險險擦過。

  楚瑜忽然意識到此人是說得出做得到的,她不免有些心慌,強自沉著道:“我與殿下並無仇怨。”

  “誰說的?”蕭啟莞爾,“你故意跳下水,連累我母妃被陛下申斥,又在丹青會上獨佔鰲頭,令我四妹受辱,你我之間的仇隙還不夠多麼?”

  簡直無理取鬧!她自己才是受苦的那個,再說了,宮中皆知貴妃與皇后不睦,蕭啟又怎會為張惶後的愛女打抱不平?

  楚瑜明知他是在借題發揮,也不便將他激怒,待要好言好語勸說,說那並非自己本意,誰知蕭啟卻輕輕打斷她,“那些不過是小事,最重要的,還因你是朱墨心儀之人,誰叫他處處與本王作對,本王只好借你來洩憤了。”

  他說話的語氣並不重,可楚瑜瞥見他眼中的冷意,便知他是認真的。她不知朱墨是哪裡得罪了蕭啟,但照現狀來看,他似乎真的有意致自己於死地。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7
發表於 2019-5-12 19:29:2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章

  楚瑜只覺肌膚凜凜生寒,死到臨頭,反倒什麼也不怕了,她正容笑道:“殿下以為殺了我就能令郎君痛徹心扉,那您可就大錯特錯了,天下男人莫不三心二意,您除掉我,照樣會有大把的女子甘心成為郎君繼室續弦,郎君也會很快將我忘記,試問此舉又有何益呢?”

  她是不信朱墨會因她大受打擊,甚至終身不娶,戲文裡都不敢這樣寫呢。

  蕭啟沉吟片刻,似乎在斟酌她這話有沒有道理,半晌,他直視著楚瑜沉靜眸子,“你真的不怕死?”

  楚瑜漠然看著他,連嘴唇都未曾翕動。

  蕭啟輕歎一聲,將匕首收入鞘中,複笑道:“夫人真乃巾幗義女,看來死的確不足以威脅你,那麼這個呢?”

  他抬手拍擊兩下,就見暗處走出兩個滿臉橫肉的健壯漢子來,如鐵塔一般,讓人見之生畏。

  楚瑜臉色變了,她沒想到堂堂安王會使出這樣陰損的招數。她的確不怕死,因為死有時還能成全一個人的節烈之名,可她若在此處被人玷污,即便保住性命,她又哪來顏面苟活?

  那兩人在蕭啟面前待命,目光卻時不時向楚瑜瞟來,對這年輕美貌的小娘子垂涎不已。

  楚瑜幾乎暈過去。

  蕭啟粲然道:“這位是朱夫人,你們可得拿出十分力氣,將她伺候舒坦了,本王重重有賞。”

  楚瑜氣得渾身發抖,恨不得將他的頭顱砸爛,再一腳踏進糞坑裡。可眼下卻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她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就連想自盡也無路可尋。

  兩人涎笑著向她走來,楚瑜只覺滿身的血都凝住了,正考慮咬舌自盡,右手就被一隻溫暖的手掌包覆住。

  朱墨用目光示意她不用害怕,這才轉身面向蕭啟,朗朗出聲,“安王殿下開這樣的玩笑,不覺得有失體統麼?”

  回到燈火繚繞的集市,楚瑜的腦子仍是混亂的,連朱墨如何帶她出來的也記不清了,她只知道朱墨和蕭啟說了一番話,蕭啟便冷著臉離去,而她也僥倖逃離險境。

  朱墨感知到她腕上的筋脈仍在抖動,關切的低頭勸道:“別怕,他不敢再來找你麻煩了。”

  似乎為了讓楚瑜更加安心,他又添上一句,“安王行事詭譎,但並非不知分寸之人,今夜之事,多半只是為了嚇你,再借你來脅迫與我。天子腳下,壞人名節這樣的事他是不敢做的。”

  楚瑜也隱約猜到是這樣,但當時那種身臨其境的感受壓迫得她喘不過氣來。對一個女子而言,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受盡羞辱而死。這樣難堪的噩夢,她一次也不想經歷。

  朱墨默默看她一眼,問道:“還要不要再逛?”

  楚瑜搖頭,她只想離開這個地方,趕快回到家中去。此時在她心裡,朱墨的宅邸已經成為一個安全的避風港了。

  回到房裡,朱墨讓人調了安神茶來,又親自服侍她脫衣在床上躺下,給她掖了掖被角,“好好睡一覺,明天便沒事了。”

  楚瑜將頭埋在枕巾裡,甕聲甕氣的揪住他的衣襟,“你別走。”

  朱墨楞了一下,繼而笑道:“好,我不走。”

  似是知曉楚瑜心中的懼怕,他果然依勢寬衣,照舊躺到楚瑜身邊去。只是在兩人中間,依舊隔著那道楚河漢界般的鴻溝。

  秋日的夜晚寂靜無聲,連蟲鳴都變得弱不可聞。最終卻是楚瑜先打破這片岑寂,她悶悶的從被子裡鑽出半個頭來,鄭重其事的看向朱墨,“大人,咱們圓房吧。”

  朱墨怔了怔,想著她莫非嚇糊塗了,遂揉了揉她的兩鬢,安撫道:“別說傻話。”

  楚瑜將那只手掌移到自己臉頰上,認真的道:“我沒開玩笑。”

  她的確是被今夜蕭啟的惡狀給嚇著了,但不是嚇傻,而是嚇清醒了。她這樣執著保留處子之身,事實上只會給別人更多攻訐她的機會,與其今後再遇到類似的風險,倒不如將這副清白身子給了朱墨。日後即便為人所辱,她也有勇氣慷慨自盡,而不必擔心聲名有損。

  這是她難得的一番糊塗想頭,卻也是她下定決心要做的一件事。

  朱墨並不想趁人之危,更不想過了今夜楚瑜便愴然失悔,他強迫自己將目光從那片玉質肌膚上挪開,肅聲道;“你累了,先安睡吧。”

  楚瑜支起半身,將兩隻嫩藕似的玉臂架在他脖頸上,前胸的薄薄肚兜一下一下的晃動著,她聲音堅定的道:“你我本是夫妻,行周公之禮不是應當的麼?”

  她畢竟皮薄面嫩,即使老著臉說出這番話來,耳根還是禁不住泛起微紅。

  但是她並沒有退縮。

  朱墨望著她線條優美的側影,還有胸前影影綽綽的輪廓,喉間忍不住咕咽了一下。她還是個女孩子,不能算完全的女人,但是在她那副日漸褪去稚氣的面容上,已經漸漸顯出婦人成熟的誘惑,唯獨一雙眸子仍是清澈動人,令人莫敢逼視。

  楚瑜見他不語,只當他床榻之上還要假裝正經,遂笨拙的解開他的寢衣,柔嫩五指摸索著從前襟伸進去。

  朱墨畢竟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怎經得起她這樣故意的挑逗。待中衣的紐子被全部掀起,結實的胸膛大肆袒露在外,朱墨終於忍無可忍,一個翻身將楚瑜覆在身下,聲音低啞的道:“你不要後悔。”

  楚瑜眼眸珵亮直視著他,“當然不會。”

  但是當她在床帳內又哭又喊的求饒時,楚瑜就恨不得將自己說過的話全部吃回去。她哪知道這件事是何等苦楚,從何氏那裡得來的教誨完全不足以應對,就連何氏滿臉不自在從箱子裡拿出來、供她鑒賞的那副春宮圖,上頭那人的物件也沒有這般碩大的,她怎麼會以為自己承受得起呢?

  楚瑜被折騰得滿面是淚,身上酥酥麻麻的毫無力道,與之而來是一陣陣細微的疼楚。她抓著他、咬著他、踢著他,只想叫他立刻停手,但朱墨卻只是輕柔撫摸她的肩膀,耐心勸她放鬆緊張,身下仍是不肯讓步的衝撞著。

  待得禮畢,楚瑜就和那經了風雨的海棠花般,委頓在鬆軟的錦榻上。她連罵他的力氣都失去,唯有伏在枕頭上細聲啜泣。

  朱墨似乎寧願她有點大動作,這樣的安靜叫他惶恐,他小心翼翼望著未著寸縷的小姑娘,“你要不要先穿衣裳?”

  他本是提醒,卻被楚瑜當成不正經的玩笑,她怒氣衝衝的將一個枕頭扔過來。

  朱墨沒有避開,或許因為軟枕打在臉上並不疼,他無奈的道:“你要是心裡有氣,就打我兩拳,或者踢我兩腳,我保證不閃躲。”

  楚瑜沒聽他的,她的確有氣,但並非對於朱墨,更多的是對於自己——這可真是自造孽不可活,她就不該自討罪受,或者說,她其實什麼都料到了,唯獨低估了朱墨的尺寸。

  朱墨那樣聰明的人,此刻竟想不出一句討巧的安慰話來,反倒傻乎乎的說道:“他們說女子第一次多半是這樣的,等經歷多了便好過了。”

  楚瑜簡直被他氣得七竅生煙,原來他也是個糊塗蟲,枉她還以為朱墨見多識廣呢!不過這般看來,朱墨方才的魯莽倒也不是不可原諒的,不知者不罪嘛。

  楚瑜心裡的氣平了些,但是仍舊不肯理他,她乏力得緊,一寸也懶得動彈,只想就這樣睡死過去。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8
發表於 2019-5-12 19:29:4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七章

  她真的睡著了。

  朱墨誠惶誠恐地看著她寧靜的睡顏,纖長的睫毛上還掛著點點淚珠,伸手想去碰一碰,生怕將她吵醒,勉強忍住了。

  他甚至不忍將她挪動,想了想,還是調了個頭,將棉被覆在兩人赤-裸的身軀上,彼此擁抱著入眠。

  次早醒來,楚瑜便發覺自己窩縮在朱墨強健的臂膀中,也難怪她醒得比平時早,身旁多了具滾熱的身子,能睡好才奇怪呢,她又怕熱!

  楚瑜摸索著想下床取水,不料卻被半路伸出的一條長腿絆倒,無巧不巧的壓在朱墨身上——那人睜著燦若星子的雙目,正一眼不眨的看著她。

  楚瑜想起昨夜的旖旎風光,便覺耳根發熱,尤其這把火還是她自己主動點燃的,更覺得沒臉見人。

  她側過首,想裝成若無其事的模樣,孰料那裝睡的老實人卻倏然將她抱緊,還在她細緻的頸發間蹭了蹭,悄聲說了句什麼。

  聽到這得寸進尺的要求,楚瑜忙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咬著唇死死瞪了他一眼,昨晚上就夠受的了,她哪敢答應他再來一次的請求?

  “果然不行麼?”朱墨撒嬌般的放軟聲音,引她去觸碰那勃勃躍動的悍然之物。

  楚瑜如同被火鉗燙了下,卻是怎麼也不肯答應了,同樣的罪,她怎麼也不想立刻受第二遍,總得先休養些時候——儘管朱墨晨起時的模樣比平時可愛些,讓人忍不住想摸摸他的頭髮。

  楚瑜儘管態度堅決,禁不住他百般祈求,最終卻是兩人各退了一步。她怕疼,朱墨只得將就著在她併攏雙腿間紓解了一通,儘管未做得十分徹底,但這般羞人的景像已經夠楚瑜受的了。

  朱墨卻是躊躇滿志,還有心思起身上朝,臨走時,他吻了吻楚瑜光潔額頭,囑咐她無事不妨多睡一會兒——想必他也知道自己的厲害。

  楚瑜踢蹬著被子,不肯露面同他道別,但是她果真聽了朱墨的話,繼續埋頭睡去,她真的已經筋疲力盡。

  這一覺睡至日上三竿才起,盼春端著臉盆手巾來供她勻面,眼中不自覺的染上含蓄而俏皮的意味,她故意問道:“姑爺昨夜是不是……”

  有時候話說半句更有效果,因為言有盡而意無窮。

  楚瑜惱火的瞪她一眼,從前怎麼沒發現這丫頭如此狡猾呢?

  楚瑜輕咳了咳,板起端端正正的臉孔道:“別胡說,怎麼和外頭的饒舌婆子一般?”

  盼春吐了吐舌頭,果然不敢多言,但並非出於害怕,卻是知曉楚瑜臉嫩,再說下去,自家小姐臉上怕是掛不住了。

  楚瑜用了點早粥,猛然想起床榻上亂糟糟的景致還未來得及收拾,忙要進去看時,盼春笑吟吟的道:“小姐不用費事,南嬤嬤已經為您打點好了。”

  只怕這位見多識廣的老嬤嬤還未知道她和朱墨是頭一遭圓房,想到被單上的點點紅痕,楚瑜便有些不自在,鼓著臉道:“她有沒有說些什麼?”

  盼春想了想,用搖頭代替回答。那會兒她只看到南嬤嬤進臥房裡去,出來的時候臉上仍是鎮定自若的,未有半點錯愕。

  楚瑜稍覺放心,宮裡的人最忌多嘴多舌,南嬤嬤即便得知實情,想必也不會將這話亂傳。只是院子裡人多眼雜,若被有心人瞧去,指不定就會生出麻煩。

  楚瑜搖了搖頭,將這些不合時宜的念頭摒去。

  悄悄派人打聽過南嬤嬤那頭的情況,知道毫無動靜,楚瑜方松了一口氣,可繼而望秋便來向她回話,說玲瓏請求向她問安。

  這丫頭先前裝腔作勢,假惺惺的演了場苦肉計,楚瑜便將計就計允她養病,滿以為這病會一直養下去,誰知這麼快就耐不住了——想必是聽說了那塊嫣紅的被單。

  楚瑜很乾脆的道:“不見。”

  她現在有底氣了,因為確定她和朱墨之間並無首尾,昨夜床笫之間朱墨莽撞而生澀的舉動,足以令楚瑜相信他也是個雛兒。她不知玲瓏為何要將她往那方面誘導,但由此可見,這丫頭著實沒安好心,對於這樣的奸佞之人,楚瑜當然不必假以辭色。

  望秋和自家主子自然是同仇敵愾的,自去回了那人的話,還趁機排揎了那妖豔賤貨一通。玲瓏雖然不忿,也只好含悲忍辱的回去。

  晌午過後,京城寶芝堂那位有名的顧大夫上門前來問診,楚瑜愕然命人相迎,眼眸中無不透露出疑問:她們府裡幾時請過大夫呢?

  鬍子花白的老大夫摸了摸他那把山羊鬍子,乾咳道:“是朱大人請老朽過來的。”

  楚瑜天真的說道:“我沒病呀!”

  顧大夫似有如無的往她身上瞥了眼,不自然的移開視線,“衛尉大人擔心您有何傷損,特讓老朽過來一瞧。”

  等楚瑜會過這層意思,雪白的小臉頓時紅得和熟透的石榴籽一般,鮮澤欲滴。她又沒磕著碰著,哪來的什麼傷損,還不是朱墨昨晚上折騰的。

  楚瑜的確覺得下身隱隱作痛,原想著過幾日悄悄找個醫女來瞧瞧,沒想到朱墨比她性子還急些——她真恨這份細心。

  別人特意上門,楚瑜也不好意思趕他出去,只得抿了抿鬢髮,讓那大夫好生進來。

  正躊躇該如何相問,顧大夫似是看穿她的顧慮,側頭說道:“老朽只需望聞問切,夫人著衣坐著即可。”

  楚瑜粉臉微赤,就說朱墨不可能找一個毫無道理的老大夫,她自己都嫌羞人得慌。

  顧大夫也不敢多看這位美貌嬌嬈的俏嬌娘,他人老心未老,雖然把持得住,但大失常態也是不妥的。

  切脈之後,顧大夫仔細驗看過她的氣色,便斟酌著開了一兩副補益氣血的方子,囑咐她按時煎服就行了。

  朱墨回來時,楚瑜正愜意的躺在床上,身上蓋著一床薄被,讓盼春一勺一勺的將湯藥喂到她嘴裡。她怕苦,但這藥湯沒有半點苦意,反倒有些甜絲絲的,因此楚瑜喝得十分高興,巴不得天底下的藥都是這個味兒才好。

  朱墨不著痕跡的接過盼春手裡的瓷碗,盼春知趣的退出去,還順道掩上了門。她非常得意,覺得自己伶俐極了。

  楚瑜則暗暗氣惱,這才幾個月呢,丫頭們就開始聽從朱墨的號令了,看來她這個主子脾氣太溫順了些。

  雖有些不服氣,楚瑜戀著湯藥的滋味,還是乖乖張開嘴,讓朱墨接替了盼春的差使。

  “怎麼這會兒還沒起來,莫非這一天你都是在床上度過的嗎?”朱墨淡淡問道。

  楚瑜黑著臉瞥他一眼,這都得怪誰呀?她倒是想營造一個勤勞主母的形象來,可午後多走了幾步路,身上便酸軟得慌,兩條腿也跟篩糠似的,直都直不起來,不得已才躺回去。

  朱墨渾然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只笑了笑,“我讓顧淮山來給你看病,還以為你不會許他進門呢,你不是最討厭看大夫的麼?”

  楚瑜眼波微抬,嘴硬說道:“反正花的又不是我的銀子。”

  她對於朱墨這份細心當然是感念的,覺得他勉強算個疼老婆的男子漢。

  那麼楚瑜這位美嬌娘也得適時的表露出些賢慧來,她弱弱的問道:“今日你回得遲,我沒讓廚房給你留飯,你餓不餓?”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9
發表於 2019-5-12 19:29:5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沒事,我已在外頭用過了。”朱墨說道。

  他好似想起什麼,將一個紅黑漆紋的食盒搬出來,裡頭是還冒著熱氣的蒸米糕、甜白團等點心,“禦膳房的周師傅多做了幾塊糕點,我便帶了出來,你嘗嘗可不可口。”

  楚瑜向來胃口奇佳,雖然用過晚飯,見了美食不禁雀躍欣喜,她美滋滋的撚了一塊,只覺得舌尖幾乎化開——那周師傅的手藝看來真是不錯。

  總算她還記得分惠於人,“你不吃麼?”

  “我不喜歡甜食。”朱墨輕輕搖頭。

  他嘴裡這麼說著,卻趁楚瑜不備,將她指尖剩下的小半塊糕餅裹入唇中,皺眉道:“太甜了。”

  楚瑜無語的看著他,不想吃便別吃嘛,還非要虎口奪食。指腹上殘存著涼颼颼的濕意,是方才朱墨的唇舌舔舐過的,她心內微覺異樣,想找塊幹布擦一下,懶得下床,只好由它去。

  也罷,既然朱墨不喜,楚瑜正好獨吞這盤美味,只是她心裡不禁疑惑:聽說禦膳房做東西都是有一定規制的,怎見得會偏偏多出幾樣來,還做得那般精巧?難不成朱墨知道她嘴饞,故意去要來的不成?

  正胡思亂想著,楚瑜忽覺一樣涼涼滑滑的東西鑽入自己身下,忙從被子裡抓住那只不老實的手,憋紅了臉道:“現在不行!”

  她又嗔又惱的看著朱墨,覺得這人也太不正經了,虧她剛剛還覺得他善解人意呢。

  朱墨卻是一臉無辜,揚了揚手裡那瓶綠陰陰的藥膏,“想什麼呢?我給你上藥而已。”

  他不屑的睨了楚瑜一眼,“我看你才滿腦子污濁臭氣,淨打些歪主意。”

  楚瑜被他氣得無言以對,她自己的口齒也算好的了,可對著朱墨往往說不出話來。這人也是個奇葩,嘴甜如蜜的時候能把人給齁死,可要是舌毒起來,又能讓人憋一肚子烏火。

  楚瑜想打他兩下,可朱墨那只手還放在她腿間細處,萬一他做起怪來……楚瑜不禁感到處處掣肘,只得淩厲的揚起下巴,“不用,我自己來。”

  殊不知她高傲的姿態落在朱墨眼裡,就和一隻張牙舞爪的小貓般,他輕輕笑道:“你不是最怕疼了麼?”

  刺蝟一旦受到刺激,便容易豎起它的刺。楚瑜亦是如此,她總是受不了朱墨的挑釁,惱著臉道:“誰說的?”

  “不是麼?昨晚上是誰痛得鬼哭神嚎的,你有沒有聽見?”朱墨故意詫道,帶著炙熱的鼻息靠近她,眸間卻閃閃爍爍的,頗有些曖昧意味。

  楚瑜撇過頭去不說話了,朱墨戳中了她的痛腳,沒什麼好說的。若再和他辯下去,保不齊他還會說出更石破天驚的話來,楚瑜不想自找麻煩。

  朱墨見她無語,理所當然的視為默認,用手指蘸取了一撮冰冰涼涼的藥膏便往楚瑜腿縫間探去。不得不說,他的動作輕柔倩舒緩,的確比楚瑜自己動手來得強些——她要是自己來,指不定就因怕疼而擱置了。

  默許他的所作所為,已經是楚瑜所能做出的最大讓步,偏偏這賊子不安好心,故意一本正經的問道:“疼麼?”

  此時藥膏才塗抹了一半,手指堵在那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這種情形下他還有心思逗她呢!

  楚瑜的臉已經紅得和天邊的火燒雲一般,又不能不答,只得捂著臉,高冷的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表示隨他去。

  一大團清涼如絲的膏體敷入,楚源不禁倒抽一口涼氣,但是那處隱隱的撕扯之痛果然消解了許多,看來朱墨從太醫院弄來的奇藥的確效果匪淺。

  但這藥的療效再好,楚瑜也不肯給朱墨好臉子瞧了,方才那樣作弄她,她沒找他算帳都算輕的。

  晚間入睡時,那只結實的胳膊一爬到自己身上,楚瑜就啪的一聲將其打落下去,表示她無心那事。

  朱墨委委屈屈的道:“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我就想抱抱你。”

  他指了指自己半敞著的身體,“誰讓你把被子都奪過去了?我是冷不過才想出這個主意的。”

  裝哪門子可憐人?楚瑜沒好氣的起身,果然看到床上僅剩下一張棉被,偌大的床鋪,如何能覆蓋住兩個人?秋夜涼意沁膚,難怪身側這登徒子嗷嗷叫喚呢。

  楚瑜略一思索,便猜到是盼春有意搬走的,這丫頭,不該機靈的時候倒挺會瞎機靈。楚瑜咬牙切齒,此時再翻箱倒櫃的找東西也晚了,只得嫌棄的將被窩抖了抖,“過來。”

  朱墨乖乖的貼近她,口中道:“謝娘子救命之恩。”

  “油嘴滑舌!”楚瑜哼道。但是當朱墨那雙爪子再攀上她肩膀時,她沒有避開。真的,她都快被朱墨的阿諛之語弄得虛榮心爆棚了,這樣下去該如何得了?

  在家中尚且如此,可想而知皇帝亦被他哄得團團轉,難怪安王蕭啟那樣恨他——他這個人的確是招人恨的。

  話雖如此,可自從那一夜之後,楚瑜發覺自己對朱墨的感情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比之最初的彬彬有禮相敬如賓,他倆之間嗔怒笑駡的次數似乎漸漸變多了。這是好事兒,表示他們漸漸變作一對真實的夫妻。但這和楚瑜在家中見過的模式是不一樣的,楚家家風懼內,三房無不陰盛陰衰(除了早逝的二老爺例外),妻子說一,丈夫就不敢說二。

  但朱墨顯然不是這樣好拿捏的人,反倒是楚瑜的情緒常被他玩弄於鼓掌之中,時而引她發笑,時而令她惱火,簡直遊刃有餘。而朱墨則顯然是樂在其中的。

  楚瑜認為,她得空得多向何氏討教一番禦夫術才行。

  朱墨的名聲依舊是她耿耿於心的一件事,不過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楚瑜也只得認了。她一時衝動將身子給了朱墨,今後也沒有更好的去處,那麼,若能憑一己之力引導夫君棄惡揚善,將其調理成國之棟樑,也算得大功德一件。

  因此在得知朱墨奉上命微服前往衡陽時,楚瑜覺得自己有義務跟去不可。

  誰知她將這意思一提,朱墨就蹙起眉頭,“衡陽大水成患,我是奉上命協助賑災,順道調查府君貪墨一事,又不是去遊玩的,你去了也免不了吃苦。”

  “怎見得我就不能吃苦了?”楚瑜撅起嘴。

  朱墨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令楚瑜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話毫無說服力,她簡直無地自容。

  “你就這麼捨不得離開我呀?”朱墨咧起嘴角,半開玩笑說道。

  楚瑜想罵他一聲臭美,想到大計,又生生按捺下來,故意搬出一套大義凜然的說辭,“賢臣不事二主,好女不嫁二夫,我既然嫁給你,當然得時時刻刻跟著你,才好服侍左右。”

  其實她私心裡也想出去走走,因為京城實在太乏味了。

  朱墨眼中還是那副玩味的神氣,顯然對於她所說的話一個字也不相信。

  這個人真不容易騙……楚瑜眼珠一轉,計上心來,鬆開他的衣襟,扭頭扭頸的道:“聽說那話本故事裡頭,常有深宅大戶的女子因夫君遠行而做出醜事來的,連和尚道士都牽扯不少呢,你要是不怕,就只管自去吧!”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0
發表於 2019-5-12 19:30:0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你敢!”朱墨頓時劍眉倒豎,抓住她松脫的手腕。

  待楚瑜轉過臉來,仍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樣,他這才知道自己中了計,但到底放心不下,只得無奈道:“也罷,是你自己願意的,到時別反過來埋怨我便是。”

  楚瑜自然無不應承,轉頭就樂呵呵的吩咐盼春等人收拾行裝,她卻抓著朱墨一隻袖子問道:“衡陽府尹貪墨,陛下為什麼讓你查辦呀,你不是也沒少貪嗎?”

  倒真是口沒遮攔。朱墨責怪的瞥了她一眼,卻淡定應道:“這是以惡制惡。”

  這算哪門子回答啊,楚瑜撇了撇嘴,懶得理他。

  聽聞有機會遠行,盼春望秋二人自是喜氣洋洋。楚家閨訓甚嚴,即便是丫鬟也多拘止約束,遑論離開京城,也難怪她們如離了牢籠的鳥兒一般,渴望來到一片自由天地。只是在出城之前,楚瑜仍得先行回家一趟,將此事告知父母雙親。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何氏無權干涉,面上卻忍不住憂心忡忡,“衡陽路遠,你此去人生地不熟,能過得習慣麼?聽說那裡發了水災,不少流民伺機生亂,娘真怕你出事。”

  楚瑜撒嬌般摟著母親的脖子,“可我已經是大人了,難道還和閨中時一般,守在宅子裡寸步不離?再說了,朱墨雖是輕裝簡行,身邊也少不了護衛跟從,又有哪個不長眼的敢對衛尉夫人不敬?”

  她見何氏仍有遲疑,愈發深勸道:“娘,您也不想想,這一去不知要多少時候,我身在京城,如何管得了他身邊的動靜,萬一哪天帶個狐媚子回來,我難道眼巴巴的看著那人進門不成?當然是一齊去更為妥當。”

  正是這一點實際的考慮打動了何氏,撇去名頭不言,朱十三這位女婿的確人才出眾,在京城就有不少昏了頭的姑娘死心傾慕,若去了衡陽山高水遠,簡直是明珠落到山溝溝裡,更別提會招來多少禍患。

  他也未見得是個自重的。

  何氏往日走親訪友,也聽到過不少類似的消息:誰家的相公放了外任做官,撇下家中的女人日盼夜盼,恨不得化作望夫石,做丈夫的卻在外頭逍遙快樂,沒准還領著年輕貌美的新姨奶奶回家,那太太只好打落牙齒往肚裡咽。

  這樣的事倒不得不防。何氏為女兒的終身幸福計,倒由最初的不滿變作點頭,只輕輕瞥了眼楚瑜道:“你先前不是心不甘情不願麼,怎麼,這會子改主意了?”

  楚瑜也不知該如何揭露自己的心意變化,唯有搖撼著母親的肩膀,嬌憨說道:“娘不是總教我要順勢而為?難道因為不滿意這門親事,就成日尋死覓活不成?既來之則安之,日子是要過給自己看,何必管別人說三道四。”

  她唯有用這些含糊的道理來搪塞何氏,因為她也摸不准自己現在對朱墨到底是什麼態度:有時候覺得他不那麼討厭,有時候又覺得他討厭極了——奇怪的是,哪一種她都不會真正生氣。

  何氏年紀大了,這些年又順風順水,難以揣摩小女兒家複雜玄妙的心理,只頷首道:“你自己想明白了就好。”

  楚瑜將頭枕在她膝蓋上,猶覺眷戀難舍,她依依的用手指在何氏褲腿上打著圈子,“娘,我這一去,也不知何時能回,您可得保重身子。若哥哥歸家,記得去信告訴我一聲,也好讓我知道消息。”

  何氏又好氣又好笑,在她臉頰拍打了一下,“又不是生離死別,瞧你這眼淚汪汪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娘不行了呢!”

  “娘!”楚瑜破涕為笑嗔道,她是真的感到難過嘛。女孩子家家的,頭一遭出遠門,身邊又沒父母親隨跟從,難免心有戚戚焉——朱墨雖然是她丈夫,兩人相識也才幾個月而已,誰知道能不能託付終身。

  用幹帕子揩去眼角淚水,楚瑜好奇問道:“今日怎麼不見幾位姐姐?我還想同她們告別呢。”

  何氏連連擺手,“別提!這幾日為了安王遴選繼妃,你幾個姐姐差點沒打起來,連累你大伯母與二伯母臉上也不好看,這會子都還沒個定論呢!”

  原來郁貴妃那日所說倒不是誆她,是真的有意向定國公府提親,風聲才一透露,府裡人就跟見了蜜糖的螞蟻一般,急急吼吼地忙碌起來。三小姐楚珊早已定親,年後就要出閣,自然是不能的,下剩的唯有四小姐楚璃與五小姐楚珝。論出身當然是楚璃好些,可她娘是個寡婦,她自己那性子又頗尖酸,嫁過去只怕不能結親,反倒結仇。

  楚璃向來與楚瑜不睦,巴不得在親事上壓她一頭,自然極力的攛掇母親設法,至於楚大太太那頭,則有意提拔自己的庶出女兒楚珝。兩方人彼此抗衡不下,但凡見了面都跟烏眼雞一般,恨不得各自繞開道走。

  楚瑜聽了便不言語,半晌才抬眸道:“娘,我倒覺得這未必是門好親事,安王殿下名聲雖然響亮,卻未必是好相與的。”

  經過上次那件事,蕭啟的印象在她心裡已經大打折扣,不再如傳聞裡那般無可指摘,自然也不願自家的姐妹跳進火坑。

  何氏搖頭道:“好不好的也就這樣了,我只不願看著一家子為了外人分崩離析,成什麼樣子!”

  何氏心中的定國公府依然是那個光鮮耀眼的門楣,殊不知早已物是人非,外表看著清高無暇,私底下卻為了利益財帛大打出手。楚瑜不由古怪的想著,說不定朱十三這種人反倒才是最真實的。

  告別了何氏,楚瑜仍舊坐車回到府中。朱墨還沒歸門,楚瑜想了想,逕直往後院尋南嬤嬤。

  南嬤嬤正在調製一種銀花茶,供降服心火之用。這幾日為了料理夫婦二人遠行之事,南嬤嬤沒少費精神,嘴角都起了癤子,好在再有幾日便可清閒了。

  她對於新夫人仍保持著觀望狀態,對楚瑜始終是既尊敬又疏離的態度,未曾想到她會主動找自己求助。

  而在得知楚瑜的意思後,她嘴裡含著的一口花茶險些噴出來,忙漱了口,磕磕絆絆問道:“您是說,想問我有沒有助孕的法子?”

  楚瑜紅著臉點了點頭。

  小姑娘真不知道害臊呢。南嬤嬤納罕的瞅著她,覺得衛尉大人的口味也實在清奇,真不知該說他眼光太好還是太差,新夫人倒時常能有驚人之舉呢。

  縱然有些疑惑,南嬤嬤也懶得深究,其實也不是不能理解。誰還不想要個孩子?進了朱氏門,唯有傳宗接代才是正理,反正也是遲早的事。

  不過新夫人不問別人,特意來求她幫忙,這就很出南嬤嬤意料之外了。她輕輕笑道:“夫人不是才回了娘家麼,怎麼不問問親家太太?”

  楚瑜蠍蠍螫螫的道:“這種事怎麼好向母親提呢?且您是在宮裡當過差的,自然懂得多些,聽說宮裡的娘娘們多喜歡搜羅生子秘方,想必您也知道一點。”

  南嬤嬤不由啼笑皆非,只覺這位新夫人真是天真得可愛,原來打的這個主意。她沒戳破楚瑜美好的希冀,而是順勢想了想說道:“倒也沒什麼稀奇的,無非補養氣血就是了,平時多吃些烏雞、枸杞、紅棗等物,身子骨強健了,孩子下來的時候自然也能順順當當的,再者,行房的時候記得拿一個枕頭墊在後腰下,如此也能有助於受孕。”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4 16:15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