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華音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玄幻奇幻] [扶華] 女主都和男二HE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1
發表於 2019-6-8 21:57:41 |只看該作者
第40章 第八章

  親吻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滋味?如果那個人在心裡,看到他便想微笑起來,沒看見他就心裡想念,那親吻的時候滿心都是歡喜。
  
  這並不是一個纏綿的吻,沾唇即放。唐梨對這種事並不熟練,巽奴同樣如此,可他望著她溫柔如春光一般瀲灩的眼波,紅潤翹起的唇,心尖一片熱燙,漆黑的眼眸中彷彿也有暗火在燃燒。
  
  唐梨沒來得及退開,就被巽奴扶住腰間,再度親吻住。距離太近,兩人鼻息相聞,甚至能看進對方的眼眸深處。巽奴的吻與他這個人一般,初時冷淡沉穩,卻又如刀一般鋒利強硬,不容後退。
  
  窗扇被風吹得發出吱呀聲響,巽奴終於鬆開了滿臉通紅的唐梨,讓她靠在自己肩上。唐梨只覺得嘴唇發麻,手都有些使不上力氣,靠在巽奴肩上緩緩調整呼吸。她的呼吸吹起了巽奴頰邊的幾縷散髮,巽奴略側了側臉,那紅色的耳朵被唐梨看了個正著。
  
  抱著巽奴的脖子,唐梨將紅臉埋在他肩上,笑了兩聲,這才用手指捏了下巽奴的耳垂,小聲道︰「燙的。」
  
  巽奴又不自在地躲了躲,攔腰將她抱了下來,放在地上。
  
  「我方才……情難自禁,唐突你了。」巽奴的聲音此刻更顯沙啞,好似小鉤子輕輕撓在心口,聽在耳中,連腦後也泛起一片酥麻。
  
  他眼眨也不眨地望著她,往日顯得平靜的眼睛裡,充滿一種被點亮的神彩。唐梨看到他微紅的眼角和濕潤的薄唇,不知為何,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不僅想看,還想再……
  
  面對自己喜歡的人,不管男女,都會有衝動的。唐梨拉住巽奴垂在身側的兩根手指,「不唐突,我喜歡的,如果你覺得唐突我了,我可以唐突回去。」
  
  巽奴一愣,忽然轉開頭,一手握拳抵在唇上,遮住了突起的笑意。唐梨笑著一把拉下他的手,「你笑起來真好看,想把你藏起來,不讓別人看。」
  
  巽奴︰「從來無人對我說這樣的話。」因為沒有人敢調戲一個凶名赫赫的殺手。
  
  唐梨臉上是壓抑不住的笑,拉著他的手親了下,然後提著裙擺飛快跑進了廚房,留巽奴一個人站在外面愣神。
  
  兩人互相道明瞭心意,都有些走神,偶爾對視,唐梨都會下意識笑起來,巽奴雖然沒有笑,但眼神也柔和兩分,望著她久久不會移開目光。
  
  兩人本就待在一起,現下更是幾乎形影不離。廚下空閒下來,唐梨就忍不住伸手去勾巽奴的手,一大一小兩隻手很快交握在一起,互相傳遞溫度。哪怕什麼都不說,也覺得心滿意足。
  
  只是苦了唐梨小姐姐晚上給巽奴上藥,先前還能忍住不被小男神的美色所迷,現在都明白兩情相悅,按照一般情況來說是男女朋友了,看到男友漂亮的脊背和一雙大長腿,也很難忍住不亂想,畢竟食色性也,二十幾歲的年紀,該知道的事都知道了。她覺得比起自己,小男神知道的恐怕還要少一些。
  
  唐梨不好受,巽奴同樣如此,他一聲不吭坐在那脫掉上身的衣衫,任心慕的女子給自己上藥,傷口結痂,細小的傷口已經開始長新肉,有些癢意,被那雙柔軟的手輕輕塗抹的時候,他都不由得繃緊肌肉,注意力全然都放在了身後之人身上。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他要忍耐不露出異樣,也實在費了些心神。
  
  少年人多是知人事後才知情愛為何物,巽奴卻是先明白何為情,心中有了人,才生出愛慾,因此他從未覺得,原來克制慾望是如此艱難。心愛的人就在身邊,一顰一笑,每一個動作,甚至她身上的一縷香氣,都能勾出心底的繾綣慾念,來勢洶洶。
  
  情熱如火,兩人都是頭一次觸及這些,但再是遲鈍,也能察覺到氣氛不同尋常,慢慢的,房中空氣都似乎都變得暖融起來。唐梨放下裝藥膏的小罐,「後背的傷口塗好了,剩下的你自己來,我就先出去了。」
  
  巽奴嗯了一聲,沒有轉頭。唐梨快步走出去後,巽奴才輕輕吸了口氣。
  
  或許不該塗藥膏的,他現在可能需要用冷水清醒一下頭腦。坐在那半晌沒動,巽奴終究沒有起身去淋浴,而是拿起身旁的巽刀,披上衣服跳窗出去。
  
  還是練刀吧。
  
  唐梨睡不著,起身去廚房做了去火氣的燉湯,準備給小男神送去,可敲了門卻沒聽到應聲,推開門後發現他不在房中,只有窗戶開著。
  
  「我去外面練刀了。」第二日,巽奴如此回答。
  
  唐梨頓時滿心地憐愛,小男神,該不會憋壞吧。
  
  和唐梨對視片刻,巽奴突然醒悟她的眼神是什麼意思,移開了眼神,難得有些狼狽的模樣,「不是如此。」
  
  唐梨︰「我懂。」
  
  巽奴︰「……」
  
  唐梨︰「你的傷,是不是好很多了,練刀無礙嗎?」
  
  巽奴︰「無礙了,外傷幾乎都已痊癒,很多事都能做。」說完他才察覺好像有哪裡不對。
  
  唐梨臉一紅,勾起耳邊一縷碎發,「嗯。」
  
  巽奴︰「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唐梨︰「好,我知道,不是這個意思,你別急。」
  
  巽奴︰「……」
  
  待他走出去,唐梨表情一變,把臉埋在膝上,雙肩抖動,悶聲大笑,笑得幾乎喘不過氣。小男神怎麼會如此可愛,她越來越想好好疼惜他了。
  
  這天晚上,唐梨敲響了巽奴的房門。巽奴打開房門,見她端著兩盞紅燭立在門外,心中立時察覺了什麼。
  
  「我可以進去嗎?」唐梨挽起頭髮,搭在一邊肩上,眉目溫婉,眼角眉梢俱是柔情。饒是鐵石寒刀,在這一刻也化成了繞指柔,巽奴後退兩步,將她讓進了房內。
  
  唐梨在桌上放下燭台,有些緊張的攏了攏髮,側臉看向他︰「今晚,我們用上那床喜被,好嗎?」
  
  巽奴目光灼熱,靜立桌前一動不動,忽而啞聲問道︰「你真的不後悔嗎?或許我無法一直給你穩定的生活和平靜的一輩子。」
  
  唐梨︰「此時此地此刻,就是我想要的。巽奴,你不知道,有時候我會想,或許我就是為你而來的。」她的神情與往日有些許不同,令巽奴無端想到蒲葦。蒲葦紉如絲,或許,她並不是枝頭易落的梨花。
  
  上前一步,巽奴道︰「那我今夜在此,再次起誓,會用我的生命守護你,不管他日遇到任何事,絕不改變,哪怕歲月長久,此心不移。」
  
  他伸出手,唐梨將手放了上去,緊緊握住,「我雖然沒有你厲害,但我發誓,我也會用我的生命保護你,不管過多久,我都會愛你。」她說完,柔柔一笑,拉著巽奴來到床邊,向後坐下,摸了摸那紅色並蒂蓮的被面。
  
  巽奴反倒有些侷促的模樣,「是否應該喝交杯酒?」
  
  唐梨眨眨眼,「不行,你的內傷還沒好,大夫說不能飲酒。」
  
  巽奴︰「……」
  
  唐梨回味一下也覺得自己說得好笑,她感受到巽奴和自己相貼的掌心滾燙,心中也是一熱,拋開羞澀,伸手摸向頭頂拔出簪子,霎時一頭黑色長髮垂落如緞,披散在腦後。她將簪子放在一邊,抬手撫摸巽奴的臉頰。
  
  「不喝酒,也可以醉的。」
  
  巽奴覺得,自己似乎真的醉在那雙帶著笑的眼睛裡了。心愛的人敞開懷抱,展露出萬種風情,任是誰都會為之動容。巽奴低頭吻住唐梨,帶著她,躺倒在喜被上。唐梨在親吻間隙中,拉開了巽奴頭上髮帶,在他黑髮垂落時,五指插入他的髮間,溫柔無比地拂過他的髮。
  
  「我從沒想過要成為誰的妻子,但是成為你的,我心甘情願。」
  
  巽奴覆在她身上,在她耳邊低語︰「確如美夢一般。」
  
  唐梨抱緊他,用手指描摹他的眉眼,「那我們共度美夢。」
  
  紅燭喜被,雖無高堂,盟誓為媒,當結良緣。只願此良夜,歲歲年年朝朝。
  
  ……
  
  巽奴仍是醒得很早,外面天還未亮,懷中的人正熟睡著,因為昨夜睡得太晚略顯疲憊,長髮凌亂散在肩後。哪怕睡著了,也握著他的一隻手。
  
  桌上的紅燭燃盡了,紅色的燭油融成一灘,在地上滴落成兩點紅色。窗戶沒有關嚴實,涼風乘隙而入,給室內帶來幾分冷意。巽奴將唐梨抱得更緊了些,完全容納在懷中,另一個身體的溫度驅散了秋日清晨的冷意,讓時間都變得靜謐而安寧,耳邊只剩下那道輕緩的呼吸聲。
  
  唐梨醒來已經是一個半時辰後,她睜開眼,還有些睏倦,小小打了個呵欠,才發現自己還在巽奴懷裡。抬頭對上巽奴的目光,唐梨想起昨夜自己的主動,頓時鬧了個大紅臉,勇氣都好像和昨夜的紅燭一樣燒光了,一把將臉埋進了巽奴的胸口。
  
  踫到胸膛上的兩處傷疤,她更覺臉紅,一掌捂住了自己的臉頰。昨夜她大概鬼迷心竅,心疼巽奴這滿身的傷,然後……不能多想,再想下去沒法起床了。
  
  巽奴在被子裡抱著她的腰,把她的腦袋露出了被子,神情平靜中帶著一股親昵,初見的冷淡如同被融化的霜花消失無蹤,披散著頭髮更讓他看上去有股比年齡更小的青澀。
  
  「今日休息吧,不開店了。」
  
  「嗯。」唐梨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巽奴看了眼外面透過窗紙的陽光,坐起身來,「我先起來。」
  
  剛坐起,就被唐梨拉住了手。
  
  巽奴轉過頭,握住她的手,「怎麼了?」
  
  唐梨沒說話,仰著臉閉上眼睛。巽奴頓了頓,垂眸低頭,吻了她一下,是一個很溫柔的吻。
  
  「你好聰明啊,知道我是什麼意思。」唐梨躺回枕頭上,拉著被子捂住半張臉笑。
  
  巽奴坐在床邊,搖搖頭道︰「我不知道你想什麼,但方才的行為,是我心中所想。」
  
  躺在一片紅色裡的女子臉頰紅潤,嬌艷如海棠,頸項邊有兩點隱約紅痕,巽奴看得又頓住了,伸手拂開糾纏在枕上的黑髮,他垂下頭,唇如蜻蜓點水般一觸即走。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2
發表於 2019-6-8 23:30:58 |只看該作者
第41章 第九章

  進入冬日,天氣越來越冷,巽奴仍然是穿著單衣,即便他說不冷,唐梨還是看得難受,特地去城中最大的成衣鋪子為他買冬衣。
  
  這個時代的女子大多會自己裁衣,往往是買了布匹回去自己做,但唐梨不會,和鄰家的大嬸學了,只學會做襪子和腰帶這種簡單的物事,成衣仍然需要買。
  
  「男子成衣啊,你看這件如何,厚實,能保暖。」鋪裡的夥計拿出一件藏青色的袍子,唐梨伸手摸了摸厚度。
  
  她剛想說話,門外走進來兩男一女,其中一個男子揚聲道︰「店家,把你們店裡最貴的斗篷都拿出來給我師妹挑選。」
  
  唐梨扭頭看去,見那三人腰佩長劍,腳蹬長靴,一副瀟灑的江湖人裝扮,還是有門派的那種。店家不敢怠慢,連忙讓夥計抱出了好幾件斗篷,連招呼唐梨的那個夥計也跑上前去了,唐梨不以為意,拿著那件冬衣比劃,考慮著巽奴能不能穿。
  
  「就這些?土裡土氣的,還比不上之前在陽城看到的那些,要是穿這種斗篷去西城拜會公西城主,被公西菱那個刁蠻女看見了,還不要笑話死我!我可丟不起這個人!」
  
  唐梨聽到那女子不滿的哼聲,動作頓了頓。雖然原著她大多不記得內容了,但在這裡生活了一段時間,她也知道四方大城是盤踞各方的大勢力,原著男主就是北城城主夏侯玄禦,也是四方城城主中最年輕的一位。結合現實聽到的各種消息,再回想原著,唐梨弄清楚了之前把她扔進鬼哭林的那位少女身份,就是男主的表妹公西菱,也就是西城城主之女。
  
  她沒想到,自己會突然再聽到和原著相關的人物,一時間有些失神。
  
  那邊師兄妹三人已經交談起來,先前說話那男子在安慰自己的師妹,「那公西菱跋扈任性,師妹何必同她一般計較,今次我們奉師父之命去西城送上賀禮,也不需過多和公西菱打交道。」
  
  把手中紅色的斗篷扔到櫃臺上,女子滿臉嫌棄,「我知道,可我就是看她不順眼,仗著是夏侯城主的表妹,不僅在西城作威作福,還去北城囂張,論容貌論武功,連我都比不過,還想壓過師姐,不說我,就連那邊那個村姑長得都比她好看。」
  
  唐梨後知後覺地發現,那位大小姐口中的「村姑」指的是自己。她不欲惹麻煩,見那師兄妹三人看向自己,便笑著微微點了點頭示意,然後繼續看自己的衣服。
  
  師兄妹三人中至始至終沒說話的那人見到唐梨容貌,微微皺了皺眉。這女子的容貌,怎麼有幾分眼熟?他似乎在何處見過。
  
  「大師兄,大師兄?」
  
  男子回神看向師弟師妹,師弟笑道︰「大師兄怎麼還看入神了,那女子真如此美貌,竟讓我們大師兄一見鍾情了不成?」
  
  大師兄冷著臉,「莫開玩笑,選好了便走吧,我們還需趕路。」
  
  三人出了鋪子,剛走出門口,就見迎面走來一個年輕男子,身姿挺拔,容顏俊秀,雖穿著布衣布鞋,卻不似普通人,觀其氣質更像是刀者或劍客,周身一股銳利之氣。
  
  三人不自覺避開,目送著他走進了店內,徑直走向剛才那名貌美女子。女子拿起衣衫在他身上比劃,兩人站在一處,眉目間都是脈脈溫情。
  
  師妹探頭看了眼,「倒是一對璧人。」
  
  大師兄則是一直鎖著眉,不僅那個女子,這個後來的男子,他也覺得有幾分熟悉,卻如何都想不起來身份。
  
  直至三人騎馬出了城,大師兄才猛然勒住馬韁,往身後看去。師弟師妹見他神情不對,忙問道︰「大師兄,怎麼了?」
  
  那大師兄神情愕然,眼神閃爍,「方才我們在布莊見到的那男子,我想起他是何人了。」
  
  「不過一個路人,大師兄為何如此在意?」
  
  「不,如果我沒看錯,他是巽,煉域第一殺手巽。」大師兄語氣篤定。幾年前,他曾見過巽一面,那時巽才是少年,比如今這個模樣還要單薄幾分,但身上殺氣更重,整個人幾乎與他手中的刀融為一體,只是看過來一個眼神,都讓他覺得後背生寒,彷彿能聞到陣陣血腥氣。也許是印象太過深刻,直至今日,他竟還能記得起巽的容貌。
  
  另外兩人聽得此言,更是驚愕,「不可能吧,怎麼會,據聞巽行蹤莫測,更是個鐵石心腸的恐怖殺手,怎麼會隱居在這種小地方,還、還與一個女子如此親密,大師兄,你定是看錯了。」
  
  大師兄沉吟片刻,沒再多說,「或許是我看錯……算了,走吧,我們需盡快趕路。」
  
  這不過一個插曲,唐梨沒有在意,她為巽奴選了冬衣和冬靴,如果不是巽奴拒絕,她還想給他買一件皮袍。
  
  「習武之人內力在身,不似一般人畏寒,我不需要這些,你才需要。」巽奴如此說,最後買的那件皮袍是唐梨的。
  
  小夫妻兩個相攜歸家,途中路過糕點鋪子,唐梨買了些糖,準備回去給巽奴做點新鮮的吃食,路過酒肆,又打了些酒。冬日寒冷,溫些酒喝能暖身。巽奴的傷好之後,唐梨偶爾就會在市集沽酒回去,她自己也會喝一些,事實上她的酒量比巽奴還好。
  
  過了兩日,巽奴早起打開店門時,在屋側臨河的那棵柳樹上,看到了一條迎風招展的布條,黑白相間的布條上畫著不規則的圖案。他眼神略沉,看了一會兒才繼續手中的動作。到了下午,他提前關上店門,拉著唐梨坐在房內。
  
  多日陰雨,屋內放了炭盆,架著竹編的燻籠用來烘乾衣物,這邊的人家都習慣於這個,唐梨前幾日才在木匠那裡做了一個,搬進房裡後,夜間還能用這東西來溫水。巽奴將她按著坐在炭盆旁邊,「今夜會來不速之客,你不必害怕,就在這裡坐著。」
  
  唐梨應了聲好,沒有多問,只是出去端了下午新做的糖糕,提了茶水,還端了一盤瓜子。
  
  「你要吃瓜子嗎,我給你剝。」
  
  巽奴拿著刀坐在一旁看著門口,聽到這話,扭頭看向她,見她神情如常,當真開始剝瓜子。
  
  唐梨瓜子都剝了三碟,外面終於傳來動靜,巽奴站起來,走到門口推開屋門往外看去。唐梨在他身後瞄了一眼,發現小小的院子裡站了不少人,大概因為院子太小,不夠排場,屋頂上都站了人。不僅站著人,還有一架四人抬的轎子。
  
  「巽,如果不是前日有消息傳來,我都不知道你還活著。既然還活著,為何不回煉域?」轎子裡傳來一個渾厚的男聲。
  
  巽奴立在門口,語氣平靜︰「你命我密殺杜蘭胥,給我的消息卻有誤,等著我的更是陷阱和震離二人的追殺,你既要殺我,我何必回去。」
  
  他嗓音沙啞,剛出聲時,眾多黑衣人都是下意識一凜,氣氛隱隱有些緊張。
  
  轎中人嘆息︰「你師父是我兄長,你從小在我們身邊長大,如今更為我煉域第一殺手,我為何殺你。」
  
  巽奴不為所動,銳利目光彷彿要穿透轎簾,反問道︰「所以,你為何殺我?」
  
  轎中人突然笑了兩聲,「罷了,巽,如今你是如何,要退隱不成?美人鄉英雄塚,你可想好了,不要做出糊塗之事,只要你回去,我會處置震離二人,給你一個交待。」
  
  巽奴毫無動搖,「不必,我如今有想護之人,不會再回去,你也盡可放心。」如果沒有唐梨,或許他會回去,親手殺掉那二人。
  
  轎中人聽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沉默許久道︰「想不到,你竟有為情所困這一日……巽,他日你定會後悔。」
  
  話音剛落,破空之聲響起,一物從轎中透簾而出,直射巽奴面門。巽奴眼也不眨,抬手接住,是一塊錄了他名字的玉牌。巽奴一手握緊玉牌,氣勁震出,玉牌瞬間碎成齏粉,飄散而下。
  
  轎中人看見這一幕,眼睛微微瞇起。果然不愧是那個人煉出來的巽奴,那般嚴重的傷,竟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恢復如初。
  
  「煉域已將你除名,今後你好自為之。」一聲令下,屋頂上站著的黑色人影開始陸續退後,片刻後全數消失無蹤。
  
  想像中的受傷猛獸並無虛弱之態,相反,因為護巢,比起從前更顯強勢冷硬,一場風雨欲來的暗夜之會就此消彌於無形。
  
  巽奴又站了片刻,感受到暗處窺探全部離去,方才轉身回到房間裡,對上唐梨的眼神,他神情微緩道︰「我今後不再是殺手,你不用再擔心。」
  
  唐梨並不清楚方才的暗流洶湧,只覺得江湖人辭職場面真大,配得上小男神的名號了。她眨眨眼,拉住巽奴的手安慰他︰「沒關係,就算你辭職了,我們還有店呢,已經開始盈利了,我能賺錢養你和孩子。」
  
  巽奴︰「……」不,好像有什麼不對。
  
  「孩子?」
  
  唐梨摸著他的手︰「暫時還沒有。」
  
  唐梨以為這夜過後,就不會再同那些黑衣殺手有什麼關係,誰知第二日,就有一個殺手兄弟上門。他很年輕,看著像是個少年。唐梨開始並沒有認出來,只當他是普通客人,詢問要什麼菜,結果少年上下打量了她一陣,笑嘻嘻地喊了聲小嫂子。
  
  雖然這少年一張笑臉,但唐梨看得出來,他似乎並不喜歡自己,喊「小嫂子」的語氣也十分輕佻。
  
  是個中二少年,唐梨在心裡給他貼了個標籤,淡定笑問︰「你是?」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3
發表於 2019-6-8 23:31:11 |只看該作者
第42章 第十章

  少年嬉笑道︰「我是煉域的殺手,巽哥從前救過我的,他的妻子我自然要叫嫂子,哦,昨日我也來了,就站在東南角那個屋頂上,你估計沒認出來我。」
  
  「我今天過來是想找巽哥說個事,他在不在?」少年自顧自說著就要往後面闖,剛好簾子一掀,巽奴走了出來,兩人當面撞上。
  
  見到巽奴,少年收斂了些,退後喊了聲巽哥。巽奴見到唐梨神情,對她搖了搖頭,帶著少年走了出去,兩人一前一後走到附近的柳樹下。
  
  周圍無人,少年臉上的笑立刻散去,直接道︰「巽哥,我不知道你和老大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是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他看了眼店鋪裡那個婀娜柔美的身影,眼裡流露出幾分猜忌和不屑︰「巽哥你可知這個女人的身份?」
  
  巽奴為他神情裡的輕蔑而微微皺眉︰「什麼身份。」
  
  少年撇嘴,「我看你恐怕連她真實的姓名都不清楚,就敢為她離開煉域?這才多久就被迷得神魂顛倒,也不知是吃了什麼迷魂藥。要是其他人我才懶得管,但你好歹救過我,我叫你一聲巽哥,不想你被騙才會偷偷前來告訴你,她和北城城主有不同尋常的關係,夏侯玄禦兩個月前就在秘密尋她,為此還不惜找上了煉域。」
  
  巽奴︰「她以前如何,我不在意。」
  
  少年聞言有些痛心疾首,但也知曉他的性格,恨恨道,「算了,既然你願意我也不多事,不過老大昨日往北城送信,恐怕那邊很快會收到消息。夏侯玄禦那人能以如此年紀成為四方城主之一,手段霸道凌厲,可不好招惹,巽哥如果不願意放棄她,最好還是帶著她遠遠避開。」
  
  巽奴看了眼敞開的店鋪,唐梨恰好也抬頭看過來,對他露出個笑。
  
  「我知道了。」巽奴收回眼神,對少年道︰「你回去,不需再來,我不會再見你。」
  
  少年欲言又止,咬咬牙,終究是頭也不回大步離去。
  
  巽奴回到店中,看了唐梨一會兒,對她道︰「我們要暫時離開這裡。」
  
  巽奴突然說要離開,唐梨訝異之餘也猜到肯定是那少年說了些什麼,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尋仇。江湖人洗手不幹之後果然還是少不了尋仇的戲碼,武俠誠不欺我,唐梨想到這,又安慰地拍了拍巽奴的手臂,點頭道,「好,那我現在就準備一下。」
  
  唐梨手腳麻利地收拾出了一些必需品,又備了些乾糧點心,最後寫了個牌子掛在店門外,表示要暫時關店一段時間。才收拾好,去市集買馬的巽奴牽著一匹棗紅色的馬回來了。
  
  關上店門,被巽奴抱上馬的時候,唐梨忽然覺得,這要是放在現代,估計就是家裡老公要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換個思路想想,還是有幾分浪漫的。唐梨心態很穩,就是騎著馬不太穩,得小心地靠在巽奴懷裡,略有些辛苦。
  
  兩人離開白鹿城,一路往東而去,出城一段時間後,下了官道,鄉間小路周圍都是荒草,落日西斜,更顯得荒涼。巽奴抱著唐梨,一路默默無語,此時才道︰「讓你突然隨我離開,是我不好,如果你喜歡白鹿城,等事情了結,我再帶你回來。」
  
  唐梨正看著落日想,可惜沒有相機能把這麼好看的景色拍下來留念,突然聽到巽奴這麼說,她詫異道,「怎麼突然說這個,離開到處看看也沒什麼不好的,我說過,我在這個世界,聯系最深的就是你,所以只要你在我身邊,去哪裡都可以。」
  
  「你啊,不要太執著給我什麼『安穩的生活』,比起追求什麼樣的生活,現在才是最重要的,你怎麼知道我現在不高興呢?」唐梨靠在巽奴懷裡,慢慢開解他。
  
  她二十二三歲的時候,和兩個朋友,經常是突然間想去什麼地方,就背著包一起去了,坐火車坐大巴坐船都有,還有一次是租的一輛麵包車,去了好幾個地方,回來後她才決定和朋友一起開店。
  
  「不要太小看我,我很能適應各種情況的。」唐梨笑的溫溫和和,語氣也是軟綿綿,聽著沒有什麼可信感。
  
  巽奴拉著馬韁,一手抱著她的腰嗯了聲,也不知信沒信。
  
  馬兒跑累了,速度漸漸慢下來,兩人循著炊煙,來到一個村子裡借宿,農人熱情,用待客的肉食招待他們,新打的被褥也讓給了他們,身形高壯的農婦還給他們端來一大盆熱水。兩人洗漱過後,見巽奴坐在窗前凝視黑夜,一動不動,唐梨起身走過去,在身後依靠著他。
  
  「怎麼了,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她的長髮披垂,在燈下盡顯嫻靜,令人不由自主想到「溫柔鄉」一詞。
  
  巽奴的手忽然一緊,抓住了唐梨的手,用一種奇特的眼神凝視她,「只要你不離開,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
  
  唐梨茫然不解,「我當然不會離開你啊,巽奴在擔心什麼,真的不能和我說嗎?」
  
  「你……」巽奴遲疑半晌,才想說什麼,忽然神情一肅,看向窗外,頭也不回道︰「穿上衣服,我們現在就走。」
  
  唐梨也不囉嗦,套上外衣帶上包袱,一邊往外走一邊紮起頭髮,兩人直奔院外,沒來得及和借宿的主人告別,騎上馬飛快離開。

  夜風撲面,帶走了身上的熱氣,唐梨緊緊抱著巽奴,將臉埋在他懷中,腦中猜測著,巽奴究竟是在躲什麼人。是他從前的敵人,還是好像和他有什麼不合的前公司?想想殺手組織,或許就和黑幫一樣,沒那麼容易退出?
  
  他們剛離開村子不久,就有一隊人來到村前,這隊人各個佩劍,衣服上都有北城城主府徽印,中間那輛掛了兩排鮫燭燈的大車上同樣有金色徽印。
  
  車子停下後,一個瘦小的漢子從樹影中躥了出來,跪倒在車前,「夏侯城主恕罪,那巽奴實在太過敏銳,他發現我兄弟二人,立即便帶人走了,不過我兄長已經追去,他會沿路給我們留下記號,定能追上他們。」
  
  車中傳來一聲冷哼,「帶路。」
  
  漢子站起身,「是!」
  
  這一隊人浩浩蕩蕩,朝著唐梨二人離去的方向追去。
  
  夏侯玄禦斜倚在車中,心情極差。自從裡人格覺醒,開始導正劇情,他就覺得事事都不順。一開始是如何都尋不到女主二人蹤跡,隨後又被西城公西菱纏上,鬧出不少事,使得他無法全心去找人,拖延到前幾天才得到女主消息。
  
  從他成為男主後,世界的氣運全都站在他身後,做什麼事都有如神助無比順利,已經太久沒有嘗過失敗的滋味了,而接連兩個屬於他的世界氣運流失,這讓他感覺到背後似乎有什麼在操控,這種被人掌控被隨意擺弄的感覺,更叫他惱火。
  
  再看到系統面板提示,那個礙眼的感情線偏移,夏侯玄禦心中怒氣高漲,殺意也是節節攀升。聽到探子回報,那二人先前在白鹿城做夫妻相處,夏侯玄禦就決定這一回無論如何先要殺了男二巽奴,若不是因為女主死了會直接導致他和這個世界氣運的聯系消失,他當真想把那背叛自己的女主也一並解決了。
  
  既然不屬於他了,不如毀掉。
  
  目光移到還沒過一半的劇情偏移值,夏侯玄禦狠狠一閉眼,總算是暫時壓抑住了那股殺意。
  
  既然是女主,那就再給她一次機會,希望這一次她能做出正確的選擇,好好配合他將劇情拉回來,不要再惹怒他。
  
  將要黎明之時,唐梨聽到了身後傳來陣陣馬蹄聲,似乎有不少人在身後越追越近。與此同時,巽奴也察覺到身後十幾道黑影乘著快馬而來,呼呼風聲中,有尖銳細小的破空聲。他未回頭,低聲對唐梨道︰「抓緊。」隨即一手抓起巽刀,在身後一個飛旋。
  
  叮叮當當一陣亂響後,無數細小鐵針被刀身擊落。然而如此還沒完,他們身後當先騎馬追來的一人怪笑著,抬起一樣奇怪武器,發射出無數細針。巽奴將刀舞得幾乎看不見殘影,一個不落擋住細針,不僅如此,眼看兩馬之間越靠越近,他突然勒馬回轉,和那怪笑男人擦身而過。
  
  唐梨在巽奴懷中,只看到一蓬血霧噴濺,那男人慘呼一聲落下馬去。巽奴並未就此停手,最靠近他們的幾人中,有三人都在一照面間落馬,完全比不過巽奴出刀的速度。唐梨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看到巽奴動手,因為緊張心跳得飛快,可她靠著的那個胸膛裡,心臟依舊平穩跳動,半點不亂。
  
  巽奴斬落幾人,就要再度策馬奔馳,然而被阻了速度,又有十幾人追了上來,將她們團團圍住。再過片刻,造型華麗的大車緩緩駛來,停在二人面前。
  
  此時黎明已至,天邊泛起魚肚白,晨曦的光印照在那個走出大車的男人身上,越發顯得他容貌俊美,恍若天神一般。
  
  這就是北城城主夏侯玄禦,能成為男主角,他的外貌是無可爭議的優秀,一現身,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看見夏侯玄禦現身,唐梨整個人都愣住了,失神一般定定望著他。
  
  而她之所以失態,並不是因為這位男主他長得多好看,而是被他面前那個懸浮的半透明面板給驚住了。
  
  唐梨︰……那個,是什麼?上面好像還有字???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4
發表於 2019-6-8 23:31:27 |只看該作者
第43章 第十一章

  夏侯玄禦走出大車,看到男二抱著本該屬於他的女主坐在馬上,兩人宛若一對眷侶,目光一沉,殺意瞬間爆表。系統不得不出現提示——「警告,您對本世界女主惡意過高,如果傷害女主會導致氣運流失,發生未知混亂,對您十分不利。」
  
  夏侯玄禦根本不管彈出的面板警告,對著那邊似乎被嚇到的唐梨伸出手,神情高傲道︰「楚璃,跟我回去。」
  
  因為唐梨失神異狀而眸色漆黑的巽奴,聽到夏侯玄禦口中的楚璃二字,更是下意識抱緊了懷中的人。
  
  唐梨回神,察覺到巽奴動作,也顧不得夏侯玄禦面前那個懸浮面板了,趕緊先握著小男神的手安撫,「別誤會,我待會兒給你解釋,我確實只喜歡你一個,也絕不會離開你。」
  
  巽奴雖然沒說話,但顯然唐梨抓住重點了,他力道稍稍放鬆。不過眼睛裡對夏侯玄禦的殺意,半點不比夏侯玄禦的少,他作為一個殺手,對殺氣最是敏感,自然看得出夏侯玄禦的意圖,這人對他們二人都有殺意。
  
  夏侯玄禦︰當著我的面卿卿我我,當我這個男主角不存在嗎?
  
  「楚璃,不要讓我生氣,隨我回去,我就不追究你的私逃。」
  
  唐梨︰私逃?等一下,原著裡女主楚璃這個時候似乎和夏侯玄禦還在歡喜冤家的前期,沒有談戀愛吧?男主為什麼要一臉被老婆綠了的憤怒神情,他現在應該還在念著那個沉睡中的白月光南宮芩,對女主的關注只因為女主和南宮芩長得一樣而已吧。
  
  先前她在北城,據說身份是奴婢,唐梨之前覺得夏侯玄禦不會為了一個區區奴婢大費周章來找,可現在事實擺在眼前,他似乎就是為她來的,其中的不合理之處,應該和那個面板有關。唐梨迅速推測出這個夏侯玄禦很有可能是知道劇情的,不然他的態度不會這麼奇怪。然後,他應該還不知道女主楚璃的身體裡換了個人。
  
  腦子裡想著這些,唐梨開口道︰「夏侯城主,我並非私逃,而是被您的表妹扔進了鬼哭林。」
  
  夏侯玄禦︰「那你出了鬼哭林,為何不回北城。」
  
  唐梨︰「哦,回去送死嗎?」她臉上掛著禮貌的笑,心想果然是她曾經討厭過的那種霸道男主,滿腦子理所當然的大男子主義,前期一直在霸道霸道,女主究竟是怎麼愛上他的?無法理解的同時,唐梨忍不住又看了眼自家巽奴。
  
  還是巽奴好。
  
  夏侯玄禦被唐梨軟綿綿地堵了一把,面沉似水,「你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你現在還是我北城的奴婢。」
  
  唐梨︰「夏侯城主真不愧是城主,事必躬親,為了區區一個奴婢,竟然親自帶人前來捉拿,傳聞夏侯城主醉心武學,看來果真只是傳聞罷了,城主明明閒得很。」
  
  她笑呵呵說,彷彿沒看見夏侯玄禦越來越冷的臉色,「當初城主花了多少錢,我可以還給城主,為了感謝城主府內諸位照顧,十倍還給城主如何,還望城主能饒過我這小小奴婢。」
  
  唐梨記不清女主是怎麼進北城當奴婢的,現在說出這番話,一來是厭煩這傻逼的吾乃世界中心論調,二來則是那個面板。
  
  她注意到那個面板,隨著夏侯玄禦的怒氣越發明顯,在她激怒夏侯玄禦的時候,上面的字也越發鮮紅清晰,甚至又出現了一排字。她看不太清,但覺得那一定很重要,於是咬咬牙,踢了踢馬腹讓馬上前,同時從懷中掏出銀子假意要送到夏侯玄禦面前,趁機將面板上的字看了個清楚。
  
  夏侯玄禦險些被唐梨氣瘋,在他眼中,這個女主楚璃沒有從前那麼咋咋呼呼的胡攪蠻纏,反而變得溫柔似水,偏偏這種溫柔底下,是一種毫不相讓的強硬,她竟然還敢出言譏諷侮辱他。
  
  周身氣勢鼓蕩,夏侯玄禦大有一言不合動手殺人的意思,而唐梨終於看清楚了那塊面板上的字,不得不垂下眼簾遮掩自己心裡的驚異和混亂。同時她下意識抓住巽奴的手,將他擋在身後。
  
  如這塊面板上所說,比起巽奴,她應該更安全。
  
  巽奴不明所以,見夏侯玄禦怒氣勃發,唐梨擋在自己身前,心中一動,握緊了長刀,反將她護住。
  
  察覺到唐梨的厭惡之情,夏侯玄禦覺得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他暫時壓住心底怒意,仔細打量著唐梨神情。他的腦中忽然劃過一絲靈光,微瞇雙眼道︰「你是楚璃?」
  
  唐梨捏緊巽奴的手,臉上神情不動,沒露出絲毫端倪,「城主不認識我了?」
  
  夏侯玄禦沒那麼容易打發,一旦疑問種下,夏侯玄禦開始覺得到處都是不對勁,甚至於上一個世界的廖停雁……他太過自負,根本沒想過自己的世界會出現這麼大的失誤。他的女主,都出現了某種變化,很有可能都不是原來他的女主了。
  
  「有趣。」夏侯玄禦磨了磨牙。現在他更該把這位女主帶回去,好好弄清楚她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看著唐梨的目光更加意味深長和勢在必得,至於巽奴,他連一眼都沒多看,說到底,他的身份是主角,比起任何配角都要重要,其他角色就是為他而生,不需要在意。
  
  夏侯玄禦出手非常突然,唐梨沒能反應過來,只聽到身下的馬一聲嘶鳴,整個往前伏跪下去,巽奴一手抱著她從馬上翻身而下,一刀蕩開了夏侯玄禦的長袖。兩人對了一招,夏侯玄禦沒再出手,而是一揮袖子,施施然對手下人道︰「去,殺了這位煉域第一殺手,把楚璃給我帶回來。」
  
  說罷,他端坐大車中,周圍一群人則紛紛舉起武器,看向巽奴二人。
  
  唐梨往周圍看了一圈,覺得情勢嚴峻。夏侯玄禦再是惹人厭,他也是那本書中的男主角,設定十分厲害,現在他一心要殺巽奴,今日他們恐怕很難逃脫。如果只是巽奴一個人,說不定他還能從這些人的圍剿中逃出去,可帶著她,情況就截然不同了。
  
  「巽奴,你能逃出去嗎?」唐梨抓緊巽奴衣襟,試探著問。
  
  巽奴並沒看她,銳利而沉默的目光觀察著周圍敵人的弱點,「我不會留你一人在此。」
  
  唐梨苦笑,果然如此。她沒有再勸,而是揚聲對大車中的夏侯玄禦道︰「夏侯城主,如果你今日要殺巽奴,我與他同死,我說到做到。」
  
  她只希望,夏侯玄禦能對那個面板上的資訊有所顧忌。
  
  誰知夏侯玄禦並不受此威脅,相反,他高高在上露出嘲諷眼神,語氣裡盡是勝券在握的篤定,「我在此,你縱然想死也死不了,想為這男人殉葬?放心,等他死了,你就會忘記他,到時候你不想忘也會忘。」
  
  話中的意味深長讓唐梨心中一凜,這個夏侯玄禦究竟想做什麼?如今她和巽奴處於弱勢,該怎麼辦?
  
  巽奴見她滿眼都是焦急擔憂,口中沒說什麼,手中動作愈加凌厲,哪怕夏侯玄御手下心腹,一時也奈何他不得,不僅如此,還有數人死於他的刀下。二十幾個武功高強的高手反被他一人一刀逼得後退,眼看包圍圈都要被破開。
  
  「不愧是凶名赫赫的煉域殺手,老夫來會會你!」站在大車旁的一名黑衣老者如蝙蝠一般飛入戰局,枯乾雙手與巽刀相擊,發出金石之聲,鉗住了巽刀刀身。
  
  巽奴沒有抽刀,反倒順勢往下刺去,其執刀力道讓黑衣老者目露驚訝,一個失神間寒光已經由下鬼魅般直刺面門,老者不得不放開刀身後退,巽奴驟然暴起直追而上,一刀斬去了老者雙腕,引得眾人驚呼。
  
  連夏侯玄禦也終於正眼看向巽奴,目露忌憚。原以為不過是掌中之物手到擒來,沒想到如此不好對付。他一個眼神,身邊另一位灰衣中年人也拔劍上前,與巽奴戰做一團。若論身手,巽奴並不輸他,或許還要更勝一分,然而他懷中還有唐梨,無法施展,被那灰衣中年人壓制住。
  
  漸漸地,巽奴身上出現了道道傷口,唐梨卻沒被傷到分毫。見巽奴受傷,唐梨心急如焚,眼見劍光劃來,巽奴轉身為她擋下,唐梨更是大恨。這種成為累贅的感覺非常不好受,她總算明白,為什麼從前看過的那些電視劇,被困的時候總有人要苦苦哀求另一個人放棄自己趕緊走,因為此時此刻,她也陷入了自責愧疚的深淵。
  
  「別哭,我能帶你出去。」巽奴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唐梨才發現自己竟然落了淚。
  
  「嗯。」她埋在巽奴懷裡,緊緊抱著他,努力想給他減輕一些負擔。
  
  巽奴並不為眼下的劣勢而慌亂,從始至終持刀的手都極穩,反倒是那灰衣中年人,越是和巽奴交手,心底就越忌憚。他的對手是個天生的刀者,他手中那柄刀彷彿有生命一般,正在飛快汲取營養,耐心等待著他露出破綻那一刻。
  
  當真是個令人恐懼的對手,更加可怕的是他才這個年紀,若再讓他繼續活下去……灰衣中年人有些明白煉域那位首領的忌憚了。有這樣一個防不勝防的凶獸在側,做了壞事的人自然會心虛不安。
  
  灰衣人的氣勢逐漸反被壓制,觀戰的夏侯玄禦終於坐不住了,他沒想到巽奴會爆發出如此可怕的殺傷力,目光掠過他懷中的唐梨,夏侯玄禦明瞭。
  
  冷笑一聲,夏侯玄禦驟然一掌擊去。
  
  他一出手,其餘人包括灰衣人全部退下。他抓的時機很好,恰是在巽奴一劍刺出防備不及之時,那一掌打的又是唐梨,巽奴瞳孔猛然一縮,毫不猶豫用自己的身體護住唐梨,硬生生挨下那一掌,無聲吐出一口血來,浸透了唐梨肩頭。
  
  夏侯玄禦在原著設定中,武力值就超過巽奴,如今他一出手,巽奴落了下風。見到唐梨那恨到要殺人的目光,夏侯玄禦唇角一勾心情舒暢,也不急著殺巽奴了,貓戲老鼠般吊著他,慢慢折磨,每招襲至都給他留下一道傷。
  
  「楚璃,這樣無用的男人,你怎麼會看上他?你應該明白,在這個世界我才是最優秀的存在,如何,後悔了嗎。」
  
  唐梨明白他在說什麼,他是說,他是男主,任何人都比不上。
  
  見唐梨不願理會他,夏侯玄禦好勝心起,決心定要這女人臣服自己不可。他伸出一隻手,慢慢握緊成拳,「那就等我殺了他,我們再慢慢談。」
  
  巽奴傷重,勉強抵住夏侯玄禦這千鈞一拳,張口又吐出一口血,血中帶著碎渣,顯然是臟腑有損。饒是如此,他依舊牢牢抱著唐梨,再度橫刀在前。唐梨雙眼通紅,揪著他衣襟的手因為太過用力泛出死白色。
  
  夏侯玄禦挑眉︰「還能接下我一拳?這樣都不死,我都有些煩了。」他周身突然湧起一片電弧般的青光,匯聚在拳上,猛然擊向巽奴。他自覺這一擊巽奴必躲不過,臉上露出狂傲笑容。
  
  然而,僅過片刻,夏侯玄禦臉上笑意凝固。他的拳頭穿過了唐梨胸口,將她的胸口打穿,鮮血狂湧。
  
  ——「警告!警告!女主即將死亡!非正常死亡!系統混亂!滴——」跳出的系統面板變得通紅,夏侯玄禦猛然面色煞白,只覺一股劇痛襲來,彷彿撕裂魂魄般的疼,使得他往後倒去。
  
  倒下之前,他看到唐梨對著面板處露出個冷笑,斷斷續續道︰「你傷……巽奴,我死也、不讓你、好過……」
  
  她看得見他的系統面板!夏侯玄禦眼前一黑,徹底失去意識。
  
  場面一片混亂,夏侯玄禦倒下後,北城護衛們都搶上前去,而巽奴,他看著倒在身前的唐梨,一時竟沒能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方才他自知避無可避,只將唐梨護在身前,可是原本安安靜靜的唐梨突然間將他反推出去——用的是他曾教給她的巧勁功夫,這一招她一直沒學好,力道總也不對,剛才那一下,是她做的最標準的一次。
  
  不知是不是傷重,巽奴眼前是一片天旋地轉的模糊,連唐梨的臉都看不太清晰,只見到大片的血跡,鮮紅刺目。
  
  他伸出手抱住唐梨,一手捂在她胸口的血洞之上,那隻手眨眼就被浸滿了血,他的血和唐梨的血,混合在一起。
  
  「我不叫楚璃,叫唐梨……我沒騙……」
  
  從氣若遊絲,到聲息俱無。
  
  有反應過來的北城之人見巽奴這失神模樣,覺得他毫無防備,可乘機滅殺以絕後患,誰知劍沒落下就身首分離。
  
  渾身是血的巽奴提著刀站起來,看向被護在中間陷入昏迷的夏侯玄禦,刀身輕顫,發出陣陣嗚鳴。
  
  「……你殺了她。」
  
  「你殺了她。」本就沙啞的聲音此時聽來更加黯啞,讓聽者後背都泛起一陣涼意。
  
  誰都沒想到,巽奴看上去已經是強弩之末,卻仍能留下數十條性命,北城這一隊人,最後在這裡死了大半,只剩幾人護著昏迷的夏侯玄禦逃走。
  
  天上不知何時烏雲密佈,開始下起了雪,雪花紛揚,覆蓋在四散的屍體和鮮血之上。
  
  巽奴握著滴血的刀,面色慘白,走到唐梨的屍體旁邊。他想伸手把她抱起,踉蹌走出兩步,卻脫力跪倒在地。
  
  飛雪沾在他的鬢角,那雙漆黑的眼中也落了漫天大雪,雪融成水,輕輕滾落。
  
  巽奴忽然完整的記起了師父說的那句話,他說︰「你不會為逝去的生命感到難過,不會因為死亡而落淚,所以你這輩子都只是為刀所驅使的奴隸。」
  
  「如果有一天你懂了,就不再是『巽奴』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5
發表於 2019-6-8 23:31:39 |只看該作者
第44章 第十二章

  【五年後】
  
  東城城主府,宇文金丟開南城送來的信,滿臉抑鬱,「完了完了,這下我要怎麼辦,難不成真把東西交出去?我們東城和南城向來不合,這回要的還是我們東城的寶物蜜陀生,我要真給了豈不是很丟臉,我大哥和我爹都能氣活過來打死我。阿鳴,你說我該怎麼辦?」
  
  坐在他身側的段鳴不疾不徐,端茶輕啜,斜睨他一眼︰「你如今好歹也是東城城主,怎麼還動不動就這麼慌張。」
  
  宇文金憤憤︰「你又不是不知道南城城主那人,不要臉至極,我要是不給,他都能雇傭殺手過來取我狗命逼我拿出東西來,我能不慌嗎。」
  
  「說到殺手,你不是認識一個人嗎,請他來護持你不就是了。」段鳴道。
  
  宇文金一愣,撓撓頭︰「你是說巽?」
  
  段鳴︰「就是他,五年前如果不是你救了他一命,恐怕他就死在雪地裡了,有這份情義在他總不會不管你。」
  
  宇文金有些為難︰「他先前幫我處理了東城反叛,又助我登上城主之位,已經算是報過恩了,我再挾恩圖報也太不好了吧。」
  
  段鳴嗤笑︰「笨,誰讓你挾恩圖報,巽在江湖上少年成名,作為煉域第一殺手時不知令多少人畏懼,如今雖然漸漸沉寂,但他三年前闖入北城重傷北城城主夏侯玄禦,聲名大振,如今武功恐怕更加深不可測,我雖沒見過他,但也知道他的性格行事,你與他有這份淵源,多少也算得上友人,幫友人一個小忙不是理所當然?」
  
  宇文金遲疑︰「可是……」
  
  段鳴很看不下去他的優柔寡斷,「可是什麼,你看看你這沒出息的樣子,又沒叫你做什麼壞事,你就當請友人相聚,邀他來東城住一段時間,只要有這麼一尊殺神在,就能鎮宅了,到時候還怕南城那邊搞什麼暗殺威逼。」
  
  宇文金雖然擅長經商,治下東城繁華熱鬧,但論起頂尖武力,東城還是比不過其他三城,特別是宇文金年輕,倉促接任城主之位,身邊沒有能完全信任的武功高強之人,段鳴也是與他投緣,才給他出了這麼個主意。
  
  宇文金考慮片刻,說道︰「巽兄……我只知他幾個月前還在漠北。他每年除了妻子忌日會回來祭拜,其餘時候都蹤跡難覓。去歲冬天,他回來祭拜時我還見過他,可惜你那時候歸家了,沒能見上一面。」
  
  段鳴搖頭,「見面就罷了,我這人最怕那些沉默寡言孤僻古怪的刀者劍客,還是你這樣話多的小傻子做朋友比較開心。倒是你說的,他的妻子,令我有些好奇,我還沒聽說過有關於他妻子的事,你不如給我講講?」
  
  「其實我也不甚清楚。」宇文金想起五年前那日,他本是聽說廊城有新奇的北地歌舞伎升台表演,準備去觀賞一番,誰知走到中途時突然下起了雪,大雪紛飛幾乎看不清道路,經過榔頭附近,護衛來報說前方發現一地剛死不久的屍體,不少屍體穿的衣物有北城城主徽印。
  
  宇文金這人武功不行,偏生長了顆好奇心,遇到這事覺得稀奇,就跑去看了。
  
  看到巽時,他就半跪著坐在那,身上堆積著一層薄薄的白雪,閉著眼睛宛如死去的雕像,懷中則緊緊抱著一個看不清面容的女子。
  
  宇文金被兩人的樣子吸引,湊上前去看,發覺巽的面容眼熟,想起來他是先前曾救過自己,只取了一點報酬的大兄弟,於是惋惜感慨之餘二話不說讓人替他收斂屍身。誰知手下來報,人沒死,還有一口氣,他懷中的女子則早已死透了。
  
  宇文金將人帶回去救治,因為分不開二人,只得將那具女子屍體也一並帶了回去。
  
  後來人很快醒了過來,抱著那具屍體拒絕任何人靠近,也不發一言,等他情形稍稍好轉,有一日突然帶著那具屍體消失,過了半個月才回來,那時屍體已經不在。
  
  然後宇文金才知道,他就是巽,而那個死去的女子,是他的妻子。
  
  「其實我都沒能看清那個女子長得什麼模樣,當時她渾身是血的,而且巽兄片刻不願鬆手,也不讓人接近,他那把刀涼颼颼的,削人就和砍瓜切菜一樣,我可不敢冒險。」宇文金如今想起來當年情形,依舊心有餘悸,摸了摸鼻子。
  
  見好友神情有嘲笑之意,宇文金又加了句︰「巽兄雖然名聲可怕,但他性格其實不錯,除了不愛說話些,眼神冷冽嚇人了些,還挺好相處,幫了我不少忙。」
  
  最後宇文金抱著試一試的心態送出了信,誰知當真有了回信,信中寫著不日將到達東城。宇文金大喜過望,日日在府中等待,幾乎望眼欲穿,看得好友段鳴直搖頭。
  
  宇文金理直氣壯,「怕死怎麼了!」
  
  段鳴︰「你大約是東城有史以來最窩囊的城主。」
  
  宇文金不以為意,自豪道︰「也是最能賺錢的城主!」
  
  府中管事忽然快步而來,「城主,您吩咐迎接的貴客到了。」
  
  宇文金︰「巽兄這就到了?哈哈,我這就前去將巽兄迎來,勞阿鳴你給我們泡壺好茶!」
  
  段鳴︰「還喝什麼茶,直接喝酒。」他吩咐管事,「去把你們城主藏的那幾壇子佳釀挖出來。」
  
  宇文金走到半路,就見到了侍者帶進來的人。與他去歲冬日見過的樣子差不多,仍是滿身化不去的風霜冷冽,披著漠北之地最常見的斗篷,拿著一柄木鞘黑刀,看上去風塵僕僕,與這繁華富麗的東城城主府格格不入。
  
  宇文金笑著迎上去,熱絡地喊了聲巽兄,「巽兄請,這一次要勞煩巽兄在此多住上幾日,我還要為你介紹一個朋友……」
  
  兩人穿過長廊,走到後院中庭,宇文金忽覺不對,扭頭看去,發現巽不知何時停了下來,他的目光在院中那株新植的梨花樹上。
  
  正是四月間,梨花盛開,滿樹堆雪,風一吹,潔白的梨花就如雪一般飛舞,落在廊下,落在巽滿是灰塵的腳邊。
  
  巽久久沒動,宇文金不明所以,小心走過來問道︰「巽兄怎麼了,可是喜歡這樹梨花?」
  
  他本以為巽不會回答,誰知他竟然開口了,他似乎許久未開口說話,聲音沙啞而緩慢,「我在她墓前也種了梨花,一直未曾開花。」
  
  宇文金一頓,他幾乎是立刻明白巽兄話中的「她」,指的是他死去的妻子。他將妻子葬在哪裡,宇文金並不清楚,於是只能斟酌道︰「或許,是地方不合適,土質和氣候都會影響開花的。」
  
  巽終於轉開頭,繼續往前走,宇文金趕緊追上去,心中暗暗奇道,巽兄竟然會喜歡梨花。
  
  與此同時,距離東城很遠的南城,城主府後宅一個院落裡,一個面色蒼白的年輕女子被侍女扶著,小心翼翼走出房間,來到面外佈置好的軟椅面前,又被扶著坐下。
  
  女子容貌美麗,可惜身形單薄彷彿大病初癒一般。白皙的肌膚在陽光照耀下瑩瑩生輝,縴長的睫毛顫抖,蓋住了那雙顏色略淺的眼眸。
  
  她靠在軟椅上,神情平靜,一言不發。侍女們候在身側,等候她的吩咐。
  
  幾個抱著妝盒和新布匹的侍女遠遠在廊下看到這一幕,其中一位侍女忍不住感嘆︰「今日陽光這麼好,院中的花都開了,那都是小姐當年還未出事時種下的,如果她能看到,一定很歡喜。」
  
  另一位侍女撞了撞她的胳膊︰「可別說這種話了,要是被別人聽見,你非得受罰不可!」
  
  南城城主府上下都知道,因為受了毒傷沉睡好幾年的小姐南宮芩,前些時日終於醒來,這本是大好事,可惜她身上餘毒未清,導致雙眼失明無法視物,城主特地請來的神醫說,需得用東城特有的蜜陀生為藥引,才能完全祛除餘毒,為此城主數次給東城城主宇文金送去書信,然而至今都沒有好消息傳來。
  
  南宮芩沉睡幾年,哪怕一直用著各種珍貴良藥養著,醒來後身體仍然虛弱,侍女們都小心服侍著不敢怠慢,更加不敢在她面前說起眼睛的事。
  
  一個高大身影從院外走進來,奴僕們紛紛垂頭行禮,「城主。」
  
  南城城主南宮賢大步走到南宮芩身邊,一張端方的國字臉上滿是疼愛之色,「芩兒,今日可覺得好些了?」
  
  南宮芩睜開一片空茫的眼睛,低聲道︰「侄女已經好多了,叔父不用憂心。」
  
  南城城主南宮賢是南宮芩叔父,從小便十分疼愛這個父母早亡的侄女。城中曾有傳聞中,南宮芩並非前任城主親生,而是叔父南宮賢與大嫂私通所生之女,因此南宮賢才會疼愛她如親生女兒一般。
  
  「芩兒放心,叔父一定會治好你的眼睛。」南宮賢探望過侄女,最後說完這句話,又吩咐下人好好照看,這才再度匆匆離去。
  
  南宮芩在太陽底下坐著,無人打擾,她看不見周圍場景,但鼻端能聞到各種花香,還有風吹來不知名的花瓣,恰好落在她手中。
  
  她握住手中那片柔軟的花瓣,心中卻有種難言的焦躁。
  
  不知道現在,她的巽奴好不好。
  
  在她記憶中,自己被夏侯玄禦一拳打穿胸口,應當是死透了,可前幾日,她驟然甦醒過來,原本以為是自己僥倖未死,誰知胸口上毫無傷口痕跡,周圍人都稱呼她為小姐,她覺察不對,小心打探才弄明白現如今的身份,她竟然成為了南宮芩——也就是那本原著裡第一號惡毒女配,男主前中期的白月光,女主的雙胞胎姐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6
發表於 2019-6-8 23:31:54 |只看該作者
第45章 第十三章

  南宮芩這個因為陰謀設計替夏侯玄禦受傷陷入沉睡,以至於成為夏侯玄禦心中白月光,被他惦念了半本書的角色,在醒來後就攪風攪雨,一度造成男女主角各種誤會和虐。但這現在都和她沒關係,因為她不是南宮芩,是唐梨,她不想關心這些,只想知道自家的小男神如今怎麼樣了。
  
  身體虛弱加上眼睛看不見,這給她打聽消息帶來了很大的困難,好在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哪怕她和原來那個南宮芩有些不一樣,沒有從前的記憶,也沒人懷疑過她。唐梨用著南宮芩的身體,旁敲側擊打聽巽奴的事,她不能直接問巽奴, 便先問了夏侯玄禦。
  
  誰都知道,南宮芩和夏侯玄禦青梅竹馬,還有婚約在身,南宮芩當年更「癡心一片」, 為夏侯玄禦受傷。侍女們沒有懷疑,將夏侯玄禦的事與她說了大致。
  
  在她們的訴說中,夏侯玄禦五年前不明原因的陷入昏迷很久,醒來後神智不清,偶爾會表現的像是兩個人,而三年前,北城出了一場混亂,有個人孤身一人殺入北城,殺死了夏侯玄禦麾下五大心腹,又在對戰中重傷夏侯玄禦,所以這三年來,夏侯玄禦大半都在閉關養傷。
  
  唐梨將各種細節詢問對照,赫然發現距離當初夏侯玄禦殺她,已經過去了整整五年,難怪連南宮芩這身體都醒了,只是不知道她為什麼又會在南宮芩身體裡重生。
  
  「那個三年前殺入北城重傷夏侯玄禦的是什麼人?」唐梨心下有預感,略有些緊張地詢問。
  
  侍女們並不太清楚細節,只有一人遲疑道︰「好像是一個殺手,叫什麼巽的。」
  
  唐梨心頭一跳,又慢慢放下來。太好了,她想,巽奴沒有死。
  
  「那你們可知道,這個巽現在何處,他有沒有事?」
  
  侍女們奇怪她為什麼追問這個,紛紛道︰「奴婢們都不知道,好像是個很厲害的殺手,但江湖上沒有他的消息,我們身在城中,也不清楚這些。」
  
  唐梨聞言感到失望,但她明白不能繼續問下去了。只要她好好活著,盡快把眼睛治好,總有機會找到巽奴的,她一定要找到巽奴,告訴他,她沒有死。如果可以,他們能一起回白鹿城去,或者去其他的什麼地方,就像她當初答應他的那樣。
  
  當然,在這之前,如果可以,她想找機會殺了夏侯玄禦。必須讓這個垃圾知道,不要隨便得罪女人。
  
  遠在北城的夏侯玄禦並不知道「白月光」也換了芯子,他此刻在閉關密室中痛苦喘息著,頭疼至極,一塊面板在他面前時隱時現,很不穩定。
  
  「該死!」夏侯玄禦恨聲怒道,抬手打碎了周圍的玉器擺設,忽然,他身子一頓,閉上眼暈了過去。沒過多久,暈倒在地的人又醒了過來,坐起後他看著自己的手神色陰沉而疑惑,又看向周圍破碎的玉器。
  
  這些玉器究竟是什麼時候打碎的,他毫無記憶,腦子裡好像空了一塊。這幾年,這種情況時常出現,夏侯玄禦也清楚,可他始終沒找到治療之法,也沒找到源頭,不由神情鬱鬱。
  
  「城主。」密室外有人叩響密鈴,夏侯玄禦起身走了出去,見手下畏懼地看了他一眼,呈上了一封信,「這是南城城主送來的書信。」
  
  夏侯玄禦目光一閃,拿著信坐到主位上,拆開信細看。看到中途,他露出訝然之色,旋即笑道︰「芩兒已經醒來了,這麼多年,她終於醒了。」
  
  對於南宮芩,因為當初她捨身相救,夏侯玄禦十分感動,每年都會送大量珍貴藥材去南城,替她維系生機。
  
  看到信的後半部分,夏侯玄禦收斂笑意,南宮賢在信上說,芩兒雙目失明,需要一樣寶物蜜陀生治療眼睛。蜜陀生,夏侯玄禦知曉,那是東城宇文家的秘寶,宇文金恐怕不願意輕易交出來。
  
  南宮賢那隻老狐狸,難怪會寫信給他,原來是搞不定宇文金,想借他的手得到蜜陀生。先不論南宮賢如何,為了治療南宮芩,他自然要出手,畢竟是他心愛的女人,也是他日後的妻子。
  
  沉思片刻,夏侯玄禦道︰「拿筆墨。」他寫下兩封信,一份送去南城給南宮賢,表明他不日將前往南城探望未婚妻,一份則送去東城,給宇文金討要蜜陀生,隨信的還有一份重禮。
  
  先禮後兵,如果宇文金不識趣,他不介意動手威逼。夏侯玄禦想起宇文金和巽相識,似乎還交情不淺,心中的惡意更添幾分,甚至於開始想如何在宇文金拒絕後,以此為理由侵略東城,就算不能吞下東城,也要給他們一個教訓。
  
  巽……夏侯玄禦想起這個名字心中就升起殺意,雖然關於這個人的記憶他很模糊,當初護衛所說的那一次追殺他也記不太清,但他記得三年前那場大戰,名為巽的男人殺入北城,在他北城內放肆,與他一戰更是狠狠打了他的臉,所以自己與這人是新仇舊恨,若有機會,必要殺他。
  
  兩封信被快馬送至兩處,東城最先收到信,拿著信的宇文金再次發出一聲哀嚎,「南城就算了,怎麼現在北城也來逼我!他們兩方不會聯合起來搞我吧!我看他們要蜜陀生是假,找由頭對付我們東城是真!」
  
  段鳴︰「你放心,東城雖然有你這個沒用的城主,但底下的商道頗有一番利害糾葛,南城不會草率的大動干戈,不過北城……」說到這,段鳴看向廊下那個被木門遮住一半的挺拔身影,揚聲道︰「巽兄,你覺得北城會如何?」
  
  宇文金捏著信,也看向映出人影的屏風木門。比之五年前初識,巽顯得更加成熟堅毅,多了份被風霜磨礪過的滄桑,他站在那靜靜看著外面的藍天,語氣無悲無喜,平靜無波,「我會護宇文金無礙。」
  
  段鳴朝著宇文金挑了挑眉,從他手中拿過信,看了一遍道︰「這夏侯玄禦當真有趣,想求你手中的蜜陀生,語氣卻如此狂傲,比南宮賢更不客氣。不過,他說是為南宮賢的侄女南宮芩討要蜜陀生,我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他與那位『南宮美人』有婚約。」
  
  宇文金好奇心強,最愛這些八卦消息,聞言暫時忘卻了被逼的事,興致勃勃問道︰「我早年就聽說南宮賢與他大嫂偷生了個女兒,被譽為南宮美人,但南宮賢藏得緊,我也沒見過,阿鳴你有沒有見過那位南宮美人,是不是名副其實?」
  
  段鳴嗤笑,展開扇子扇了兩下,「我確實見過,只能說,盛名之下名不符實。那位南宮美人南宮芩,美則美矣,卻沒有傳聞中那麼美,而且那是個小小年紀就頗有心計的女子,還有一副蛇蠍心腸,這樣的美人,縱是再美,我也看不上眼,不過和夏侯玄禦倒是絕配。」
  
  「那可真是可惜。」宇文金搖頭,滿臉可惜之色,「據說那南宮美人沉睡幾年,如今終於醒來,需要蜜陀生治療眼睛,我之前還想著美人失明可惜,有些動搖,想著要不然實在不行就給一半蜜陀生,現在看來,還是算了。」
  
  兩人聊著聊著話題就變成了如今江湖上的各種美人,氣氛一片火熱,而木門就好像一個隔斷,把另一邊的巽和他們隔成兩個世界,一邊春意融融,一邊風刀霜劍。
  
  宇文金說著,忽然發現巽不知什麼時候消失在門外,遂感嘆一句︰「巽兄當真是長情,如今還記著妻子,如果換做是我就不行了,世上如此多美人,各有千秋,怎麼能為一種花而放棄欣賞其他的花呢。」
  
  段鳴︰「他這種人心有執著之物,很難被美色所迷,有妻子本身就很不可思議了,更不可能像你這樣對各種美人感興趣。」
  
  宇文金︰「巽兄這樣的人生,真是少了很多樂趣。」
  
  巽並沒有離開,而是站在屋頂上,靠著翹起的屋簷,遠遠望著某個方向,寬厚手掌拂過巽刀那粗糙漆黑的刀鞘,默然無語。比之從前,他更顯得過分難以接近,若說當初與唐梨相識的人是沉默,那如今便是沉寂,灰燼般的沉寂。
  
  南城那邊也很快收到了夏侯玄禦的信,南宮賢第一時間拿著信去找南宮芩,「夏侯城主要來探望你,芩兒高不高興?」
  
  唐梨高興得起來才怪,她覺得自己現在這情況不適合見夏侯玄禦,萬一克制不住殺意被看出來什麼就糟糕了,再說她現在看不見,想動手也困難,暫時還是避開為上。
  
  唐梨低頭對南宮賢道︰「叔父,我如今這個樣子,怎麼好讓夏侯城主看見,我的眼睛……」
  
  南宮賢扶著她的肩頭安慰,「芩兒,夏侯城主不會介意這些的,等他來了,我們再一同去向東城求藥,定要拿到蜜陀生為你治好眼睛。」
  
  唐梨搖頭,「叔父,我想親自去東城求藥。」
  
  南宮賢聞言吃了一驚,皺起眉頭打量她的神情,半晌才恢復了慈愛的表情,勸道︰「芩兒,你的身體不好,何必千里迢迢去那麼遠,只要好好在這裡養著,蜜陀生你不用擔心。」
  
  唐梨十分堅持,「為表誠意,本就該我自己前去求藥,聽說蜜陀生乃東城秘寶,宇文城主不願輕易給出也是正常,一味強逼反而不好,不如讓我前去展現誠意,也免得大家傷了和氣。」
  
  最終因為唐梨的堅持,南宮賢還是妥協了,派遣了心腹和大隊人馬護送她前往東城求藥。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7
發表於 2019-6-8 23:32:09 |只看該作者
第46章 第十四章

  南宮賢帶著侍從,站在城上眺望東去的車隊。
  
  「城主,就這樣讓她去了東城,萬一……」
  
  南宮賢擺手,「東城宇文金雖然年輕,但能坐穩這個位置,也不是個如表面般無害的人,她此去必然無法如願。這樣也好,讓她明白失去了我這個叔父的幫助,只靠她如今這樣,根本不能做到任何事。」
  
  南宮賢臉上帶笑,語氣卻盡是冷漠,「這個孩子雖然長得像她母親,性格卻和我那大哥一樣,不愧是他的種,都是養不熟的,我給她做了這麼多年慈愛的好叔父,她還是不肯鬆口告訴我那地方在哪,更把鑰匙藏得緊緊的。我原以為吃過了教訓,醒來後她應當能乖巧些了,沒想到……哼。」
  
  心腹侍從覷著他的表情,道︰「城主太過顧念小姐,可是欲得寶物難免要有所犧牲,城主需早作決斷啊。」
  
  南宮賢神色陰晴不定,「你說得對,如果這條路走不通,那我也只能用其他辦法。」
  
  ……
  
  唐梨坐在馬車中,隨著趕路中途的搖晃,有些昏昏欲睡。她現在眼睛看不見,很多事情都格外不方便,周圍情況不明,她更是不敢露出什麼異狀,因為知曉多說多錯這個道理,每日大部分時間都很沉默。離開南城,離開那位叔父的視線之後,唐梨覺得放鬆了許多。
  
  雖然不記得具體劇情,但在那本裡,這位叔父彷彿是個壞人,就是這種隱隱綽綽記不清的印象讓人更覺如芒在背。
  
  馬車行進很快,因為唐梨完全不想遇上夏侯玄禦,更不想被輕易追上,夏侯玄禦要是真到了南城,就先和南宮賢聊著吧。等她到了東城,脫離南宮賢掌控的環境和身邊這些看似忠心的侍女,就能向其他人詢問巽奴的消息,而不會引起南宮賢的懷疑。
  
  在唐梨的催促下,這一隊人不久後,終於進入東城治下,又一路順暢地來到東城主城。進入主城後,唐梨第一個感覺便是熱鬧,哪怕她看不見,也能聽見馬車外各種吆喝叫賣聲,人群絮語聲,她能想像那種熙熙攘攘摩肩擦踵的場景。
  
  進城後,馬車速度明顯變慢了很多,這些時日快速趕路,唐梨這身體虛弱,有些受不住,頭暈的厲害。
  
  「先找地方暫時休整一下,著人送拜帖至城主府。」唐梨喚來侍女,簡短吩咐下去。
  
  「是,小姐。」
  
  很快,車隊停在一處客棧前,這客棧富麗堂皇,內裡擺設不比一般富貴人家差,在東城也十分有名。客棧小二迎上前來,見到被扶下馬車的唐梨和那一群護衛侍女,無比熱情地將人引進去安置。
  
  就在唐梨一行人走進客棧沒多久,宇文金和好友段鳴以及巽騎馬經過客棧門口,來到客棧斜對面,東城最高的酒樓。
  
  「今日他們樓內新到了一樣珍貴食材,據說滋味鮮美無比,吃過一次就令人終生難忘,段兄巽兄你們有口福了!」宇文金通身上下金光閃閃,一副壕氣沖天的模樣,段鳴搖著扇子,是個風流瀟灑的翩翩公子,他們兩人站在一處,活脫脫就是兩個不務正業的紈絝子,而巽,與他們二人氣質完全不同,有他在,連敢接近的人都少了很多。
  
  宇文金得了清靜,坐到臨窗的位置上,感嘆道︰「有巽兄和我一起出門,感覺方便多了,連一個護衛都不帶也覺得安心。」遙想從前,城主位置還沒坐穩的時候,他時常被幾個兄弟雇殺手行刺,那時候不帶上幾十人護衛都不敢出門。
  
  段鳴對他的慫習以為常,靠在窗邊望著下方街道,等著上菜的過程中,仍不忘欣賞街上的漂亮姑娘。
  
  「誒,阿九你看那客棧門口,雖然看不清臉,但只從身形姿態就能看出,必定是個美人。」段鳴用扇子指著客棧門口。
  
  宇文金聞言也看過去,見到個身穿白衣黃裙的女子,身形纖細,彷彿一陣風就能折。他點頭贊同道︰「必是個美人,誒,她似乎有些病弱啊,還需要侍女攙扶。不過病美人也別有一番惹人憐惜的嬌弱呢。」
  
  巽對他們的談話仿若未聞,坐在一旁,絲毫沒有轉頭看上一眼的意思。
  
  宇文金扭頭見他這樣,朝著好友聳聳肩,將小二送上來的飯菜擺到巽面前,「巽兄不愛看美人,那就嘗嘗美食,我敢說,沒人能做出比這更好吃的菜了。」
  
  他只是習慣性地吹牛,誰知說了這句話,巽竟然筷子一頓,朝他看了一眼。
  
  宇文金︰「……」誒,發生了什麼,巽兄為什麼突然瞪我?我的話有什麼不對嗎?
  
  唐梨在客棧中稍坐片刻,緩了頭暈後,覺得有些餓,侍女詢問她想吃些什麼,唐梨沒什麼胃口,忽然想起馬車駛過來時,有聞到過一股奇特的辛香,這讓她想起從前去蜀地看一位朋友時,被她帶著去吃過的食物。
  
  她一時心血來潮,循著味道出了客棧,去到那家小店,吃了一份味道令人懷念的辣味細麵。輕輕觸踫著碗沿,唐梨想,如果能和巽奴重逢,等她的眼睛好了,她一定要給他做很多好吃的,她會做的很多菜色都還沒來得及給他一一嘗過,其實這種辣粉,她也很擅長,只是當初的白鹿城買不到辣椒,所以沒能給他做。
  
  她那時候都想好了,餘生要和巽奴一起做很多事,想做給他吃的菜也有很多,如果不能完成,她萬分遺憾,死都不甘心。
  
  「小姐?」
  
  唐梨回神,扶著侍女的手,慢慢出了小店。
  
  街上人流洶湧,往來人群喧囂,各種聲音聽在耳中顯得格外嘈雜,唐梨有些不適,加快腳步上馬車。
  
  「城主,方才收到的拜帖,南城南宮芩已經到了城中,下午便會來府中拜會。」城主府來人將拜帖送上,宇文金只看了眼就發出一聲長嘆,懊惱道︰「怎麼來得這麼快,我真心不想見這位南宮美人,如果她真像阿鳴說得那樣,我還不如去天音樓看跳舞。」
  
  他們三人剛用完飯,才走到酒樓下,就收到了這份拜帖,宇文金拿著拜帖抱怨,誰知一抬眼,忽然發覺眼前一閃,原本站在身邊的巽眨眼淹沒在人群裡。
  
  宇文金傻眼了,「誒?巽兄?」他轉頭看向旁邊的段鳴,「阿鳴,巽兄去哪?」
  
  段鳴聳聳肩表示不清楚,「我也不知道,不過他方才步子好像很急,我還是第一次見他這個模樣,莫不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宇文金忽然靠近他,警惕看著四周,弱弱乾笑道︰「該不會是有人故意調虎離山,把巽兄引開,要行刺我吧。」南城可是來了人了!
  
  段鳴︰「……你冷靜點,別扒在我身上。」
  
  巽站在人群之中,轉頭四顧,入目的都是陌生臉龐,每張臉龐上都有著各自的喜怒哀樂,唯獨沒有剛才驚鴻一瞥見到的那張熟悉的臉。
  
  他慢慢停下腳步,乍然翻湧起伏的心潮也平息下來。
  
  大概又是看錯了。是啊,她已經死去,他曾抱著她冰冷的屍體坐了很久,甚至親眼看著屍體開始腐爛,最後也是他親手將她埋葬,她已經死亡這個事實清晰無比,可即便如此,剛才那一瞬間,他恍惚間看到一張相似臉龐的瞬間,仍然是下意識追尋而來。
  
  天地蒼茫,蜉蝣飄萍,無處可歸。巽靜靜站在熱鬧人群中,可那些熱鬧,沒有一點是屬於他的。他轉身往回走,和一架馬車擦肩而過。
  
  風吹起青紗製成的轎簾,露出一張蒼白柔美的臉,旋即又輕輕落下。
  
  「巽兄!你終於回來了!剛才你怎麼一言不發就走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宇文金見巽回來,立刻由壓縮狀態變成膨脹狀態,中氣十足地招呼。
  
  巽搖搖頭,什麼都沒說。段鳴察覺他身上氣息比方才更加冰冷,撞了撞宇文金的胳膊,讓他閉嘴。宇文金好奇死了剛才巽的異樣,但不敢問,於是只能乾笑,「哈哈哈,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那咱們不如先回去吧。」
  
  「下午南城來人,我還要打起精神去招呼呢。」
  
  說到這,宇文金就是一陣嘆息,「真是麻煩。」
  
  再麻煩,客人也得迎接,宇文金肚子裡琢磨著見到那個傳說中蛇蠍心腸的心機女子,應當如何應對,又覺得這麼一個雙目失明的女子敢孤身一人前來實在蹊蹺,猜測是不是其實身邊帶著刺客準備來威脅他。
  
  「巽兄,你可要護著我啊!」
  
  「不會有事。」巽說罷,起身走了出去。
  
  「啊?啊?什麼,為什麼沒事,巽兄你要走嗎?等等啊!」宇文金滿臉驚愕,還想再說什麼,被段鳴一把按住,「好了,喊什麼,你沒看見巽兄心情不好嗎,我估計他現在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太吵了。」
  
  宇文金︰「什麼,我哪裡吵了,而且巽兄心情不好從哪裡看出來的,他不是一直都這麼個表情嗎?」
  
  他不放心,出去站在廊下抬頭看屋頂,見到一片黑色衣角,這才放心地坐回去。
  
  沒過多久,客人上門。當那位「南宮美人」被侍女扶著來到面前時,宇文金有些訝異,因為面前這女子,和他想像中的南宮芩不太一樣。
  
  她瘦弱而纖細,白色的紗衣罩在鵝黃的裙擺之上,朦朧中透出一種淺淡的鮮嫩,長髮用緞帶束起一半,還有一半披散在身後,隨著行走微微擺動,那張臉雖然並非絕色美人,然而她神情柔和婉約,唇淺膚白,那份久病的虛弱讓她氣質更加縹緲——宇文金見到她的第一眼,就無端覺得,這位美人好似枝上梨花,氣質外貌,令人心動。
  
  糟糕,這麼好看,沒法惡言相對啊!宇文金看了眼旁邊的好友段鳴,給了他一個「你之前是不是騙我」的表情。
  
  段鳴打量眼前的南宮芩,眼中也有幾分疑惑,不過接收到宇文金眼神,他還是回了個「不要被外貌欺騙」的眼神。
  
  唐梨看不見,不知道他們的眼神交流,她十分客氣,朝宇文金的方向微微一禮,聲音如水般溫柔,「冒昧來訪,失禮了。」
  
  宇文金咳嗽一聲,「咳,哪裡哪裡,招待不周,還望南宮小姐不要介意,請坐。」
  
  唐梨被侍女扶著坐下了,僕從上了茶,宇文金習慣伸手道︰「請喝茶。」說完才意識到她看不見,有些尷尬,唐梨神色如常,伸手往前摸索了一下,踫到了茶杯,端起來淺啜一口,茶水並不燙,是溫的。
  
  雙方喝茶,誰都沒有先開口的意思,宇文金身為主人,氣定神閒,可唐梨這個以求藥為名上門來拜訪的人,也穩穩坐著,沒有一點心急。
  
  反倒是旁邊坐著玩扇子的段鳴先開口了,他道︰「南宮小姐,在下東海段氏段鳴,從前曾去南城拜訪,與南宮小姐見過一面,不知你可還記得?」
  
  唐梨並沒有南宮芩的記憶,聞言她做思考狀,過了一會兒才露出歉意的笑道︰「實在抱歉,我因中毒昏睡幾年,醒來後很多事都忘記了。」
  
  她神情自然而坦蕩,沒有絲毫破綻,段鳴越看她越覺得和當初那一面見過的南宮芩不一樣,還待再說話,忽然見到屏風旁站著一個人。
  
  巽不知何時站在那兒,他神情僵硬地看著坐在那溫柔淺笑的美人,整個人都彷彿一張繃到極致的弓,就連段鳴都能看出他此時有多不對勁。宇文金很快也注意到了巽,同時發現他的異樣,不由和段鳴對視了一眼。
  
  巽兄,為何這個表情?他為何這麼看著那位南宮美人,兩人有仇不成?
  
  唐梨沒聽到其他聲音,只感覺室內一下子靜下來,氣氛有些微妙。
  
  「怎麼了?」唐梨遲疑問道。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8
發表於 2019-6-8 23:32:26 |只看該作者
第47章 第十五章

  因為巽的表現太過古怪,宇文金不得不出聲道︰「這位是南城城主南宮賢的侄女,南宮芩小姐,我們之前說過的……」
  
  他一邊介紹一邊觀察巽的神情,見他繃緊的臉頰放鬆,眼神也慢慢變得沉寂。重重閉了一下眼睛後,再也不看一眼面帶疑惑的南宮美人,握著刀毫不猶豫轉身就走。很快走過屏風,消失在了廊下。
  
  唐梨看不見,只能從一些細微的聲音中聽出來,方才好像是來了一個人,不過很快又走了,她不明所以,端莊又沉穩地坐在原地。
  
  宇文金目瞪口呆,覺得今天的巽兄怎麼奇奇怪怪的,但眼前還有客人,他也不好太過失禮,笑了笑賠了個罪︰「哈哈哈,方才是我一位友人,他性子比較怪,不愛與人相處,唐突之處請南宮小姐勿怪。」
  
  唐梨搖頭笑道︰「無事。」
  
  宇文金是個喜歡金子也喜歡美人的人,對於美人當面,態度很不錯,沒一會兒就忘記了段鳴曾說過的話,覺得南宮芩溫柔又善解人意,半點架子沒有,說話也大方不扭捏,不由自主和她聊了起來,對於段鳴的白眼,他是半點沒注意。
  
  聊到最後,宇文金盛情邀請唐梨在府中住下,唐梨欣然應允。等人隨著侍女下去休息了,宇文金扭頭見到好友似笑非笑的神情,才想起來自己先前說過的話,拍了一下腦袋︰「哎呀,糟糕,我大意了。」
  
  「不過,阿鳴,你真的不是看錯了嗎?我看這位芩小姐並不像你說的那種人。」
  
  段鳴涼涼地說︰「能這麼快收服你,讓你改變對她的看法,我只能說這位南宮小姐可能比從前更能偽裝了。」
  
  宇文金笑起來,「其實阿鳴你也不必如此,我留下她也只是因為給南城面子,還有……」
  
  段鳴︰「我知道,你是好奇巽兄為何見到她的時候如此異常。你這人,總有一日要死在這好奇心之上。」
  
  宇文金不以為然,「你就不好奇?」
  
  段鳴嘩一下展開扇子,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當然好奇,雖然認識巽兄不久,但能讓他變了臉色的人,我也覺得十分感興趣。」
  
  唐梨身邊是兩個從南城帶來的侍女,還有兩個東城派來伺候的侍女,兩人一路將她們引到客院,途中為她介紹一些東城之事。唐梨靜靜聽著,心裡在思索,究竟該如何讓宇文金甘願送出蜜陀生,從今日的見面中她能感覺到宇文金此人,和南宮賢那種老謀深算的心機深沉之輩不同,自有一分磊落,或許這事也沒有她先前想的那麼難。
  
  還有便是,怎麼支開原本的兩位南城侍女,不引人懷疑地詢問巽奴的消息,東城的侍女大約也和南城一般,不清楚這些江湖秘事,倒是宇文城主很有可能知曉,從談話中能聽出,他是個八卦愛好者。
  
  唐梨心中思考這些,卻不知附近的屋頂上,遠遠望著她的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巽奴。
  
  兩人一個看不見,另一個不相識。
  
  「南宮小姐,到了,這處客院名為『空翠』,清淨雅致,還有寬闊的庭院,種了許多我們東城特有的湘竹和香草,您若有興致,可以在旁邊的小竹徑走走。」侍女客氣地介紹。
  
  唐梨坐到窗前擺放的軟墊之上,側耳聽著外面的鳥鳴,感受到清新的風拂過身畔,稍稍放鬆了些。侍女們坐在一邊,她擺擺手溫聲道︰「不必在這裡,你們也下去休息吧。」
  
  只剩她一人時,她終於緩緩吐出一口氣,露出疲憊之色,揉按起自己的太陽穴。
  
  巽輕輕落在院中一棵樹下,隔著半個院子,靜靜望著那個坐在窗邊的人。明知這不可能是唐梨,他還是忍不住跟過來,身體彷彿有自己的意識,等他回過神,人已經來到這。
  
  陽光下那個人的臉顯得朦朧,像是一個真實的夢境,巽有一瞬間懷疑這又是一個夢。幾年前,她剛離開的時候,他常會做這樣的夢,一轉頭,好像看見她在人流中朝他揮手;去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忽然聽到她的聲音,尋過去看見一個相似的背影,仔細看看卻又發現只是幻覺;就連漠北的風沙中,都曾出現過她的影子。她總是笑著,看他一眼就離開,毫不留戀的模樣。
  
  如今五年過去,他很少再想起她了。因為他一年比一年明白,人死不能復生,他獨自行於這個世間的每一天,她在黃土之下的軀體就腐爛一分,如今恐怕已經變成一具白骨,不復他記憶中的模樣。
  
  人一生中最美好的事物,譬如朝露,總是眨眼即逝,追尋不及。
  
  那是一張和唐梨格外相像的臉,不僅容貌,神情更加像,特別是那展顏一笑中舒展的眉眼,像到了骨子裡,這一份相似使他渾身都開始隱隱作疼。
  
  巽扭過臉,用力捂住了額頭,他臉色蒼白,漆黑的眼睛盛滿了痛色。這個和唐梨十分相似的南宮芩,像是一把利刃,剖開了他陳年的傷口,撕扯出內裡血淋淋的髒腑。
  
  站了好一會兒,巽終於放下了手,他朝著獨自坐在那的人走去,像一片樹葉那樣輕輕躍起,站在了窗外的欄桿上。他的動作輕盈,呼吸輕緩,哪怕離的這麼近,唐梨依舊沒能察覺他的存在。
  
  這院中有一棵樹,開著不知名的白花,大概已經快過花期,落了滿地白色,也落在了巽的肩頭,像雪一樣。
  
  一朵小花打著旋兒從樹枝上落下,巽出神間伸手接住,回神後又一鬆手,讓它繼續飄飛。原本它應該落在欄桿上,但窗邊坐著的唐梨不知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驀然伸手,恰好接住了那朵白花。
  
  她似乎沒想到會有什麼落在自己手中,收回手後摸了摸,發現是一朵花,臉上便露出個淺笑,拈著花放在鼻端輕嗅。
  
  巽看著她,一瞬間心中有個很強烈的念頭,他覺得這就是唐梨。他沉寂許久的心,因為這個淺淺的笑容忽然一動,他只有曾經看到唐梨這樣笑起來的時候,才會有這種感覺。
  
  可是目光僅僅迷離一瞬,很快變得清明。巽忽然間覺得無法再直視這張臉,腳尖一點,躍上花樹,旋即整個人消失不見。
  
  唐梨拈著花靠在欄桿上,無神的雙眼看著庭院,絲毫不知道身旁曾站著一個人。
  
  晚上,宇文金作為主人,要款待南城來客。唐梨自然是盛裝出席,哪怕東城與南城之間關係並不好,但事關臉面還是得盡到禮儀。唐梨入席時,宇文金已經到了,他笑道︰「今夜是款待南城諸位來客的小宴,大家不必拘束,盡可隨意。」
  
  此次除了唐梨,還有一位南宮賢的心腹,名為仇塗,以照顧為名陪著唐梨一同前來,此時也在席上,和宇文金寒暄。見宇文金那邊還空著一個席位,他似不經意般問道︰「怎麼還有一處空席,此席位如此重要,不知是宇文城主什麼人?」
  
  宇文金語氣輕鬆隨意︰「是我一位友人,只是他性格與一般人不同,不喜這種熱鬧的宴會,此時遲遲不現身,大約此次又不想來了。」
  
  仇塗同樣是面上帶笑,眼楮裡的探究卻掩藏不去,「說來,我聽到了一個傳聞,據說那位傳說中的刀客巽與宇文城主交好,近來曾出現在東城,莫非,宇文城主所說的友人,便是這位?」
  
  宇文金還沒開口,先聽到了一聲瓷器碎裂的聲響,他詫異望去,見到仇塗上首的南宮芩失態掃落了一個瓷杯。他以為是南宮芩無法視物,不小心摔了杯子,剛準備喚人為她重新佈置,忽然聽她問道︰「巽?不知是哪個巽?」
  
  哪怕已經壓抑過了,仍能讓人看出她此時的激動。宇文金詫異,先前見這位南宮芩,沉穩端莊的印象深刻,現在怎麼如此表現?他忍不住又想起巽兄先前見到她時的異樣,心中一動,眼中好奇之色更甚。
  
  仇塗也是奇怪於南宮芩的反應,就他所知,南宮芩應當和那個巽沒有交集才是,可她現在的表現又不像。
  
  雙方都摸不著頭腦,只有唐梨努力克制著自己不,她沒想到會突然在這裡聽到巽的名字,本以為還需要很久才能得到他的消息,誰知竟然可能就在身邊。她焦灼又緊張地等待著回答,就在這時,一道人影走進了廳內。
  
  宇文金見到來人,眼楮一亮喚道︰「巽兄,你來得正好,我們正說起你呢。」
  
  唐梨呼吸一滯,臉轉向門口處,第一次恨自己怎麼看不見。
  
  「是嗎。」
  
  只是簡單兩個字,卻讓唐梨乍然間雙眼一熱。是巽奴,這個聲音就是巽奴!她忍不住站起來,因為太過急切,長袖拂過面前的小幾,將上面的杯盞摔落了大半,響起一片稀裡嘩啦的聲音,引得廳中大半人都朝她看去。
  
  但唐梨已經顧不得這些,她提起裙擺,匆匆繞過面前的小幾,朝著聲音處走去。
  
  「巽奴,是巽奴嗎?」
  
  所有人都有些愕然,不知道這位南宮小姐是怎麼了,更為她對巽的稱呼感到訝異。巽奴,是的,他當年曾在煉域當殺手的時候,是叫做這個名字,只是後來他不知怎麼退出煉域,又和北城城主夏侯玄禦對上,兩人打了一場兩敗俱傷之戰,從那之後,就再沒人敢叫他巽奴,只稱他為巽。
  
  巽露出一點愕然之色,站在原地看著人有些踉蹌的朝自己而來。
  
  仇塗皺眉,揚聲道︰「小姐,你可是醉了,怎麼如此失禮?」
  
  唐梨一頓,這才想起仇塗的存在,她咬咬牙,吸了一口氣勉強穩住心緒,還是有些急道︰「巽,我有要事同你相商,不知稍後可否請你單獨相見?」她必須單獨和巽奴說這事,否則被其他人聽見,一定會引來大麻煩,仇塗那邊也不得不防,還有,她更怕巽奴拒絕。
  
  聽了唐梨這話,仇塗眉毛抽搐,宇文金險些把酒杯摔了。這位南宮美人,難道是有什麼陰謀不成?他第一個想到美人計,頓時看廳中兩人的眼神就有些不對。
  
  巽面無表情,彷彿看不見面前這張和唐梨一樣的臉,冷淡道︰「不必,我與你並不相識,沒什麼好說的。」
  
  唐梨有些急了,循著聲音抓住了他的袖子,然而很快就被拂開手。巽的聲音再度響起道︰「我先告辭。」
  
  他說罷,轉身俐落就走,竟是不準備再參加宴會。
  
  唐梨聽到他腳步聲遠去,什麼都顧不得了,抬腳就追上去,她看不見,不小心踢到一人面前的小幾,杯盤碎裂一地。她踩上去,感到腳上一陣刺疼,仍是咬牙往前追,又不小心撞倒了一扇屏風。
  
  仇塗看不下去,朝手足無措的兩個侍女喝道︰「小姐醉成這樣,你們還不快去把她帶回來!」
  
  兩個侍女匆匆跑過去攙扶,卻被唐梨推開,她焦急萬分,只要想到巽會離開,可能這一次過後兩人就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就此錯過,她就難過又害怕。
  
  「巽奴,巽奴你站住,是我,是唐梨!我回來了!」她不知道巽奴有沒有走遠,只能大喊。忽然,她腳下一空,整個人往前撲去。她的面前是一處台階,整個人踩空就要往前摔倒。
  
  腰間一緊,唐梨只感覺一隻有力的手臂將她整個人拉住抱了起來,她撞在那個胸膛裡,聞到了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氣息。
  
  眼圈一紅,唐梨毫不猶豫攬住這人脖子,小聲道︰「巽奴,我是唐梨,你還記得我嗎?」
  
  「你是……唐梨?」那個令她想念的沙啞聲音,緩緩在耳邊響起。
  
  「是,我是。」唐梨笑著點頭,眼淚順著臉頰不停滑落。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9
發表於 2019-6-8 23:32:39 |只看該作者
第48章 第十六章

  宴上所有人,包括以宇文金為代表的東城諸位,和以仇塗為代表的南城諸位,同時陷入了一種微妙的氣氛之中。
  
  先是南宮芩失態,大喊追著巽跑出去,如果只看這一段,大約是個郎無情妾有意的緋色逸聞,但旋即兩人彷彿久違的戀人一般,執手相擁,這就令人捉摸不透了。
  
  饒是宇文金,起身追出去,看到巽兄將美人擁在懷中,也忍不住露出個天崩地裂的表情。
  
  巽兄,那冷漠到不容任何人近身的巽兄?你在幹什麼?你當著人家眾多南城人的面抱著人家尚未出閣的小姐不放,還越抱越緊了!
  
  等等,南宮小姐好像有婚約的?宇文金抽了抽嘴角,心想,這下糟糕了。
  
  仇塗和宇文金對視了一眼後,兩人都感到莫名的尷尬。仇塗比起宇文金更加懵逼,遙想從前的小姐,冰清玉潔目下無塵,小小年紀就如冰山雪蓮一般,如今沉睡醒來,比從前溫和了些,也是端莊知禮,可誰能想到,一轉眼功夫,她就和中了邪似得,矜持全無,大喊著去追一個男人。
  
  他只聽到自家小姐大喊的那一句「巽奴你站住,是我,是唐梨!我回來了!」這句話讓他乍聽百思不得其解,細細一品又隱隱感覺到了一股混亂的感情糾葛——不管怎麼樣,別人不清楚,他們南城人還不清楚嗎,自家小姐可是和北城城主夏侯玄禦有婚約在身,據說當年他們二人互相有情,不然當初小姐也不會為夏侯玄禦擋那麼一下導致中毒昏迷幾年。
  
  可如今看來,這位小姐當年不止招惹了一個夏侯城主,只怕和這個從前聞名的殺手巽也有私情,似乎她當初用的是假名。這其中,絕對有不足為外人道的一些內幕。
  
  仇塗表情復雜,心道,小姐究竟是喜歡哪一個?這哪一個都不好惹啊,另外,他總感覺夏侯城主渾身散發出綠光。
  
  他這人想得比較多,很快聯想到巽當年和夏侯玄禦的一場大戰,當初眾人都不知曉原因,如今看來,都是因為感情糾葛。感覺自己找到了原因的仇塗神情更加復雜,甚至有點擔心夏侯玄禦要是真的和自家城主一起過來這裡,看到未婚妻和另一個男人糾纏不清,會不會一怒之下出手做些什麼。
  
  他們南城的南宮芩小姐,一不小心,就要翻船了。而他們想和北城聯合的願景也要破滅了,這不行!
  
  仇塗堅強地站了出來,第一個上前試圖搶人,「小姐,你今夜醉的太厲害,還是先下去休息吧。來人,快扶小姐下去!」
  
  妄圖從巽手裡搶人的仇塗,還未靠近十步之內,就被巽一個凌厲眼神給定在了原地。
  
  唐梨先前為了留下巽奴顧不得那麼多,如今巽也是同樣的心情,他迫切想弄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也顧不得這些心情復雜的旁觀者,直接一把抱起唐梨就往外走。
  
  迫於他的氣勢,沒人敢追上去,幾個南城的俠士勉強在仇塗的壓力下追出去兩步,臉上和腿上就感到一陣刺痛,幾人抬手一摸,觸到了滿手鮮血,頓時畏懼地停下了腳步。
  
  他們都很清楚,這是一個警告,如果再敢往前,絕對是一個死的下場。
  
  仇塗眼睜睜看著巽把人帶走,臉都青了,宇文金摸摸鼻子,上前拉著他坐下,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一般從容道︰「仇先生不必擔心,巽兄與南宮小姐看樣子是舊識,兩人有情有義的模樣,敘敘舊也沒什麼,先生何必惹得兩人不快,來來,不管他們,先生喝酒!」
  
  仇塗︰……酒入愁腸愁更愁,欲語淚先流。北城南城聯姻怎麼辦!他們城主的大計怎麼辦!
  
  巽一言不合要殺人的氣勢太可怕,他們得以暫時脫身,尋了個清靜地方避開眾人說話。唐梨抱著巽的脖子,之前還萬分焦急,此刻心緒慢慢平靜下來,反而不急著開口,只靜靜靠著他的胸口,聽著裡面略顯急促的心跳聲。
  
  她從在這個身體裡醒過來後就從未放鬆過,而靠著巽奴,自然而然就鬆懈下來,好像當初一睜開眼發現自己成為了女主楚璃一樣,只有在這個人身邊,才有這種安心感。
  
  她不知巽將自己帶到了哪裡,被放下之後,她立刻伸手往前抓住了巽的手腕,「巽奴,你相信我,我是唐梨,沒有騙你。」
  
  巽一恍惚間,突然想起了唐梨死前的情形,她最後說的彷彿也是這麼一句話。他瞳孔一縮,下意識反手握住了唐梨的手。
  
  唐梨能體會到他此刻的心情,因為她也是一樣的無法平靜,她緩緩道︰「我在差不多三個月前從這具身體上甦醒,我最後的記憶是被夏侯玄禦殺死,這具身體叫南宮芩,是南宮城城主的侄女,我沒有她的記憶,醒來後打探才知道,距離我的死,已經過了五年。」
  
  「死而復生,你可能不相信,但這確實是事實。」
  
  巽望著她在月光下的臉龐,聲音沙啞至極,「如此荒謬之事,我不敢相信,但我想相信。」
  
  唐梨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能從聲音中聽出他的情緒,這讓她忐忑而心疼,她忍不住再放緩了聲調,細細柔聲說︰「我們在一起的每一件事我都記得,我講給你聽好嗎?」
  
  「最開始遇到你是在鬼哭原,你重傷在身,幾乎沒有了氣息,我覺得你長得很好看,所以決定留在那裡照顧你……」不是因為他好看,是因為她早在少女時期就知道了這個人的一生,在她剛剛明白什麼叫喜歡的年紀,最初心動的人,因為這份特殊的情節,喜歡他好像是件非常簡單的事情。
  
  「……後來我們被紅狐狸帶出鬼哭林,去了一家客店,我一開始沒發現那是一家黑店,結果半途借用廚房的時候,在柴垛下看到了一具屍體,嚇了一跳……」
  
  「我們在白鹿城住了下來,我那時候想的很簡單,我只想找個地方住下來,能有一個方法養活自己,也能給你一個可以休息的地方。」唐梨說著,忽然笑了一下,「你陪我出門買東西的時候,其他人都把我們誤認為是夫妻,我當時想著,如果是真的就好了,如果你也願意喜歡我,那我餘生一定會好好對待你。」
  
  就像她最初在那本中知道那個名為巽奴的人,她那時就覺得如果自己有幸能得到這樣一個人默默守護的愛,一定不會和女主角一樣棄之如敝履,她會好好珍惜回報。
  
  「……除了最開始的那兩個銀簪和絹花,後來你又給我買了木簪和耳鐺,我最喜歡那一對小小的珍珠耳鐺,可惜有一天掉了一隻,不知掉到了哪裡,我不好意思與你說,自己偷偷的找,結果有一天醒來時,在妝臺上看見了,我當時就猜是你替我找回來了……」唐梨細細述說。
  
  對於巽來說,這已經是幾年前的事,但他絲毫沒有忘記,唐梨說起,他就清晰地記起了那段短暫的相伴。他將唐梨緊緊抱在了懷裡,終於再度開口,啞聲道︰「其實,那一個耳鐺是我另買的,並不是找到的。」
  
  雖然唐梨沒說,但他發現她沒戴之前最喜歡的珍珠耳鐺,妝臺上的耳鐺只剩下一隻,又總是在角落裡尋找什麼的樣子,就猜到她是掉了一隻耳鐺,於是也默默幫忙尋找,可惜他也沒找到,見唐梨不太高興的樣子,他就去找到之前那賣耳鐺的小販。小販開始並不想單獨賣一個給他,是那小販的妻子聽他說了這事後,做主賣給他的。
  
  唐梨︰「其實,我知道那是你另外買的,因為後來,我在大水缸角落裡找到了我丟失的那一枚。」她於是明白了,就把那個失而復得的珍珠耳鐺藏在了妝盒最底下,當做什麼都沒發現。
  
  這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而已,不管是丟失,還是找回來,兩人都沒有說起過這事,那本來並非一對的珍珠耳鐺,後來就一直戴在她的耳朵上,直到她死。
  
  「你回來了,是真的。」巽幾乎是嘆息著說。
  
  唐梨心頭一酸,抬手摸索著巽的臉頰。她用手指勾勒出他現在的面容,彷彿是瘦了一些,那鋒利的弧度有一點陌生。她慢慢摸索了一遍,又摸了摸巽的雙手,仍然是那雙寬厚的手,只是指節粗硬,彷彿還有留下的幾道細碎傷疤,她摸著,問︰「這是傷疤嗎?」
  
  「只是小傷,早已癒合。」巽一動不動地任由她摸索,雙眼盯著她不願移開片刻。
  
  「我記得以前你的手這裡,沒有傷的。」唐梨用拇指輕輕摩挲,動作和語氣裡都是疼惜與歉疚,「對不起,我讓你一個人這麼久。」
  
  巽臉上慣常的冷漠表情崩塌了,他又想起死去的唐梨,手不由顫抖著,「不,是我讓你承受了那樣的痛苦,我沒能做到當初的承諾。」
  
  唐梨︰「但你活下來了,那就是我當時期望的,謝謝你現在還好好的。」她說著,又試著摸索巽的腦袋,把他的腦袋抱在懷裡親了親。
  
  巽︰「……」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心愛的妻子,明明年紀比自己小,卻總是喜歡這麼充滿疼惜意味的抱著自己。
  
  但因為是唐梨,他沒有掙扎,任她抱著。他想說,以後不會了,他不會再讓她承受那樣的痛苦,不會再讓她出現那樣的意外,但他還沒說出口,就聽到唐梨說︰「巽奴你放心,我不會再讓你受這種苦了,也不會再有這樣的意外。」
  
  巽︰「……嗯。」被搶了想說的話,他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只能嗯了一聲。
  
  他沉默片刻,又想說夏侯玄禦那邊也不必擔心,結果剛張開口,又聽唐梨說︰「還有那個夏侯玄禦,也不要擔心,我已經想到辦法對付他了,我絕不會讓他好過的。」
  
  巽︰「……嗯。」早在五年前,親眼看著唐梨死在面前,他就決定必會親手殺了夏侯玄禦。
  
  「你的眼睛。」巽摸著唐梨的眼角,「會治好的。」
  
  「好。」唐梨將臉貼在他的手掌上,神情溫柔靜謐,像一朵柔軟的睡蓮,「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不怕了。」
  
  兩人坐在湖邊的水榭裡,隔著湖面,前面隱隱傳來宴會上的歌舞聲,唐梨靠在巽身上,聽了一會兒那飄渺的樂聲,「我們要回去嗎?」
  
  「不,我送你去休息,你需要好好休息。」巽已經察覺到她如今的身體虛弱,扶著她站了起來。
  
  唐梨站起來,忽然嘶了一聲抬起了右腳。巽奴看向她的腳,這才發現她方才虛虛踩著的地方有幾滴血跡。
  
  「你受傷了?」巽扶著她坐回去,抬起她的腳查看,這才發現她的鞋底被劃破了,整個鞋底都是血,他剛才心緒大亂,竟然絲毫沒有察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50
發表於 2019-6-8 23:32:53 |只看該作者
第49章 第十七章

  巽在城主府內也有一處客居,因為他的性子孤僻,這處客居所在非常偏僻,尋常沒有人在,院中種滿了梧桐芭蕉,幽靜冷清。
  
  巽抱著唐梨走進屋內,點亮了燈,來到她面前細細查看她腳底的傷口。是腳心被劃開了一條血口子,不算深,但流了不少血。看到鮮艷的血色,巽就忍不住面色煞白,沉默不語地將傷口清理好,巽再度伸手抱住了唐梨。
  
  雖然看不見,但唐梨能明白他的心情,抬起臉親了親他的下巴當做安慰, 「當時聽到你要走,我不知道你如果真的走了,還能不能再見到你,就有點心急,不小心踩到了摔碎的瓷片,後來光顧著你,連腳上疼都忘記了,其實現在也不怎麼疼,只覺得高興。」
  
  巽握著她瘦弱的手,不敢稍稍用力,「你就留在這裡,我會照顧你。」
  
  唐梨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他,什麼話都沒多說。被她半途扔下的那個爛攤子,唐梨並沒有那麼在意,畢竟她唯一在乎的只有巽奴,和他的意願以及心情比起來,任何人和事都不重要。至少眼前不重要,什麼事都可以暫時放下慢慢解決,只有事關巽奴,才半點不能拖延。
  
  巽失而復得,如今表面雖然看似冷靜,心中卻極不平靜,他只想唐梨能一直待在自己能看得到的地方,哪裡也不去。他有種錯覺,覺得唐梨只要一離開自己的視線,就會再度消失。這種極度的不安感,變成了另一種保護慾,他就如同不安的獸類,守在巢穴邊,對任何試圖靠近的人都露出敵意。
  
  唐梨就一直溫馴地靠在他懷裡,握著他的手安撫他。
  
  仇塗帶著幾位南城護衛過來,說要接自家小姐回去,才剛進院內,就感到一陣強烈的殺意。
  
  「滾出去。」有聲音清晰的從屋內傳來。
  
  仇塗臉色發青,他雖然忌憚巽,但想到城主南宮賢,他也不敢真的不聞不問,因此還是示意左右,跟著走進了院中。門吱呀一聲開了,唐梨被巽攙扶著出現在門口,她對仇塗道︰「仇先生先回去休息吧,不用擔心我。」
  
  仇塗皮笑肉不笑︰「小姐,您可是有婚約在身的,如此和一個陌生男子深夜獨自相處,怕是不合適吧,若是城主知曉了,也不會答應。」
  
  唐梨面帶微笑,「可我留在這裡,你又能拿我怎麼樣呢?」
  
  仇塗︰「……啊?」不是,這不對啊,她怎麼這個反應?
  
  唐梨直接說道︰「我知道叔父背地裡做的那些事,也知道他對你囑咐了些什麼,更知道他到底想要什麼,等他來了,我會親自和他好好談談。仇先生,我想做什麼,你其實不必過多干涉,這才是聰明人的做法。」
  
  仇塗一驚,頗有些心驚膽戰地看著這個顯得無害又柔弱的小姐,又忍不住想得多了些,漸漸地,他額上浮出一片汗水,最後復雜地看了兩人一眼,拱拱手走了。
  
  不走又能怎麼樣呢,搶人又搶不過,真把南宮芩得罪狠了他也不敢。當人下屬真是苦矣!
  
  除了仇塗的到來,這一夜梧桐客居裡很安靜。到了後半夜,忽然下起了一場小雨,滴滴答答,唐梨迷糊中醒了過來,她才剛動了動,就感覺身旁的人跟著動了,他為她牽了牽被角,手就護在她背上輕輕拍著。
  
  他是坐著的,似乎這一晚上都沒有睡。唐梨朝他靠近了些,「什麼時候了?」
  
  「寅時二刻,還很早。」他拍著她的背,「你繼續休息。」
  
  「你不睡嗎?」唐梨的聲音因為初醒,還有些模糊。
  
  「我已經睡過了。」巽告訴她。
  
  唐梨尋到他的手握上,「外面是不是下雨了,我聽到雨聲了。」
  
  「是,剛剛開始下的雨,是不是太吵?」
  
  唐梨搖了搖頭,黑髮隨之滑動,「我覺得這樣很安靜,很好。」
  
  巽也覺得這樣很好,不管什麼時候,醒來能看到她在,只有他們,不被人打擾,他感到久違的安寧。他願意用所有換取這樣的安寧永遠陪伴。
  
  淅淅瀝瀝的雨下了一夜,天明也未歇。
  
  宇文金剛醒來不久,隨意吃了些東西,就在自己的居室裡等著,果然沒過一會兒,聽人回報巽和南宮芩來了。他笑了笑道︰「請兩位過來。」
  
  見到巽竟然是抱著唐梨過來,宇文金迅速摸出一把扇子遮住了自己的表情,他覺得自己終於明白為何阿鳴喜歡用扇子了,在這種失態的時刻,扇子就是保留臉面的重要工具。要是被人看到他驚得張大嘴巴口水都掉下來了,豈不是很丟臉。
  
  不出宇文金所料,巽對他提起想要用蜜陀生治療南宮芩眼睛的事,並說出「但凡我所有都可交換,任何事都能答應」這種話。
  
  宇文金饒是有準備,還是被巽這話給震了一下。任何事都能答應……他心中一瞬間出現了好幾個念頭,可片刻後又被他全部否決了,最後他摸了摸自己的良心,遺憾地長長嘆了口氣,語氣真誠道︰「巽兄是我的友人,曾於危難時救過我數次,既然你開口了,我自然要給,只是這畢竟也是我東城的寶物,輕易給了你我也無法交代,這樣吧……巽兄答應護我東城十五年,十五年內不離開,我便答應。」
  
  「可以。」巽乾脆應下。
  
  宇文金令人帶巽去取蜜陀生,留下了唐梨一人。
  
  「去吧,我在這坐一會兒等你。」唐梨勸走了巽,居室內只剩下她與宇文金二人時,她對宇文金的方向行了一個禮,「多謝宇文城主。」
  
  宇文金打量她的目光與之前不同,並非友善,還有著忌憚與探究。只有聲音還是帶著笑意,「南宮小姐不必謝我,這是巽兄所願所求。」
  
  唐梨微微而笑,「不,我謝的是五年前,你救了巽奴一命,只此一事我就萬分感激你。」
  
  宇文金吃了一驚,奇道︰「你既然知曉這事,那你可知曉,巽兄從前有過妻子?」
  
  唐梨點頭︰「宇文城主將巽奴當做友人,那我便直言了,其實巽奴的妻子,從頭至尾都只有我一人,其中一些糾葛辛密恕我不能多說。」
  
  宇文金沒想到會是這樣,但又隱隱覺得這樣才是正常,他就說嘛,他認識的巽兄可不是那麼容易移情別戀的人,更不可能被美色所惑,只是如果南宮芩是巽兄的妻子,五年前那具屍體又是怎麼回事,難不成搞錯了人?
  
  ——半遮半掩的說法非常有效,宇文金自己自動腦補出了中間復雜的劇情,不知究竟腦補了些什麼,看向唐梨的表情緩和了不少。
  
  「我聽巽奴說,如果當初不是你恰巧路過,他怕是會死在那場大雪中,所以我非常感激你,這份恩情,我希望能報答一二。」唐梨不疾不徐的說。
  
  宇文金看她這個樣子,想起了昨晚她失態喊著巽奴跑出去的樣子,覺得她所說的更加可信了,如果不是真情流露,昨天那樣的場面,她不管不顧,不可能不知道會引起多大的波瀾,只是那些流言就足以讓她名聲全無,畢竟人言可畏,她還與夏侯玄禦有婚約在身。
  
  宇文金突然用扇子敲了自己的腦袋一下,原來如此,巽兄當年去闖北城,乃是因為奪妻之恨!真是復雜的感情糾葛,但他為何覺得這麼幸災樂禍呢?唉,都怪夏侯玄禦太囂張霸道,看他不順眼。
  
  心情頗好地想像了一番夏侯玄禦知曉自己未婚妻跟對手跑了後的心情,宇文金差點笑出來,語氣裡都滿是笑意︰「南宮小姐想如何報答?」
  
  唐梨不知道這位宇文城主為什麼突然心情這麼好,她將自己的想法和計劃緩緩道來︰「我希望夏侯玄禦死,而如果他死了,對於宇文城主來說,也是一件好事。據我所知,我的叔父欲與夏侯玄禦結盟,他們私下有蠶食東城的協議。但我會破壞這個聯盟,讓叔父轉向東城,因為我手中有他很想要的東西,我只能說就算叔父到時候不願意向著東城,也絕不會再和夏侯玄禦結盟……」
  
  「……除此之外,還有西城,西城城主雖然與夏侯玄禦是表親,但就我所知西城城主早就與夏侯玄禦結怨,甚至幾年前那場毒殺都是西城那邊動的手腳,若非如此,西城城主也不會拒絕把自己的女兒公西菱嫁給夏侯玄禦,基本上不用擔心西城會援手,他們甚至還會配合……」
  
  從南宮芩的身體中醒來後,她雖然沒有南宮芩的記憶,卻奇蹟般的想起了那本中的不少內容,如果不是如此,她想對付夏侯玄禦,恐怕還沒有這麼容易。
  
  「我會和叔父說清楚,夏侯玄禦一旦來了東城,就將他徹底留下,此事還需要具體的計劃,這個不急,如果宇文城主願意幫忙,此事就更加萬無一失,我們可以如此……」
  
  宇文金看著面前病弱的溫婉美人一句句說著,毫無攻擊力的外表和態度,和她說出的話天差地別,她在認真而平靜的謀劃一個人的死,這反差令人有種毛骨悚然的錯亂感。宇文金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乾笑︰「哈哈,你為了巽奴,能這樣千方百計除掉夏侯玄禦,感情真是好。」
  
  「不過,我有些好奇,你們兩人應當是錯過好幾年了,你先前據說在沉睡,就全無懷疑過巽兄已經另覓良人?」宇文金是真的好奇,他是個風流人,不太相信世界上有人深情不移,也不相信一個深情的人,能恰好遇到另一個深情的人。
  
  唐梨訝異道︰「我為什麼會懷疑他,他是巽奴,是不會變的。」
  
  宇文金︰「不不,人是最容易變的。」
  
  「他不會變,因為他是巽奴,如果他變了……」話沒說完,唐梨垂眸笑了。如果愛的人變了,她當然就不會愛了,這不是一個很簡單的事嗎,畢竟,她愛的只是「巽奴」。
  
  明明是個同樣溫柔的笑,宇文金卻覺得其中有什麼令人別扭的意味。
  
  巽拿了蜜陀生回來,帶著唐梨回去找隨行的大夫治療雙眼。宇文金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一個沉默而深情,一個溫柔又體貼,是一對很恩愛的有情人,可他想起方才南宮芩那個表情,總感覺心裡毛毛的不自在。
  
  段鳴從屏風後走出來,宇文金問他︰「你現在覺得這位南宮芩小姐如何?」
  
  段鳴沉吟片刻道︰「真是奇怪,昏睡幾年,能變得和從前判若兩人嗎?從前我見過的那個南宮芩,是一個虛榮自私的女子,現在這個,則是看似溫和,內裡偏執,這樣的性格有好有壞,若是巽兄一輩子不變心,那他一定是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因為他會有一個永遠將他放在第一位的溫柔愛人。」
  
  宇文金︰「那個,要是巽兄變心了呢?」
  
  段鳴似笑非笑,「你沒聽到剛才她說要怎麼對付夏侯玄禦?女人可不是天生的善良,她們也有兇狠一面,一旦被觸及,會比男人更可怕。對了,方才她請你一起對付夏侯玄禦,你怎麼轉移了話題,不想冒險摻和這事?這可不像你啊。」
  
  「哈,我當然有興趣,死了一個夏侯玄禦,我能趁機在北城佔多少便宜,此等難得機會錯過豈不是可惜。」宇文金瞇起眼睛笑,「只是做生意嘛,不能急,我們大可以先等等。」
  
  ……
  
  南宮賢態度和藹親切,「玄禦你也莫要客氣了,以後等芩兒嫁過去北城,大家都是一家人。」
  
  夏侯玄禦點頭,雖然收斂了,態度仍有些高傲,「確實如此,不過叔父讓芩兒獨自去東城還是太過輕率了。」
  
  南宮賢眸光一暗,又笑道︰「說得對,是我不該放任那孩子的,好在玄禦你來了,她想必願意聽你的話。」
  
  夏侯玄禦對於他那些心思看的清清楚楚,心中嗤笑,「南宮城主放心,我們的盟約絕不會變,日後,南城北城親如一家。」
  
  南宮賢的笑容真心了些︰「玄禦這樣說,我便放心了。」
  
  兩人高高興興談著結盟,藉著夏侯玄禦與南宮芩的婚約,親熱的好像當真已經成了一家人,直到某個傳言沸沸揚揚,傳到他們耳中。
  
  ——南宮芩對東城城主座上賓巽投懷送抱,如今二人出雙入對親密無間,甚至同遊東城毫不避諱。
  
  夏侯玄禦︰「……」
  
  南宮賢︰「……」這就尷尬了。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12-28 18:10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