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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伊芳 -【甜蜜的小精靈(逃婚記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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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15 00:12:1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伊芳 - 甜蜜的小精靈(逃婚記之四)

這些該死的臭男人!
居然敢拿她的終身大事當作交易的籌碼
看她不鬧得他們雞飛狗跳才怪--
奇了,難道是她「整人專家」的名聲轟動海內外
連這個百戰百勝的大將軍都心裏怕怕
才會在成親前特地來跟她約法三章
承諾只要她肯扮演一下好妻子的角色
一年後就用自己「無能」的理由讓她自由戀愛去……
嗯,反正她的逃婚大計都失敗了
不妨就成全他犧牲「小我」、爭取兩國同盟的計畫
噢!真是該死了……沒想到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
他們的關係居然從相敬如賓演變成「大動干戈」
而且「戰況」還非常的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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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15 00:12:3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李倩躲在牆角的陰影中,看著一棟透著燈光的精緻屋宇。她又多等了一會兒,以便確定剛才巡邏過的王府侍衛,不會在短時間之內回來,並利用這一刻去實現她的計畫。

  再觀察四周一次,她才躡手躡腳地從藏身處竄出,快迅移到窗前推窗而入。

  正在屋子裏頭幽幽歎氣的主僕,先是驚駭地低呼一聲,等看清楚來人,高陽王李厘的妃子——單詩芩不能置信地瞠目搖頭。

  「倩兒,你怎麼跑來了?我還以為你離開了呢。」她語氣擔憂地說,把李倩帶往桌邊坐下。「你知不知道,李厘率領著禁衛軍,正在京城四處尋找你們三姊妹。」

  因逃婚而鬧得皇宮大亂的三公主李倩,看起來一派輕鬆地點頭。「這種『驚天動地』的大事,我當然知道了。」她得意地說,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

  單詩芩困惑地皺起秀眉。「那你還自動送上門來?」

  「我可不這麼認為。」李倩朝著她搖搖手指。「詩芩,你沒聽過嗎?越是危險的地方越是安全。」

  「我的天,你的膽子還真不是普通的大!」

  也難怪單詩芩如此驚訝,她心裏十分清楚,和她丈夫作對的下場,通常都只會落得「淒慘」兩字可以形容。最好的證明就是她自己,現在不就成了李厘的囊中之物。

  單詩芩回想著過往經歷,同時瞥了這位生死之交一眼。「你到這裏,不可能只是為了這個原因。說吧,你要我如何幫你?」

  「嘻!知我者,莫若詩芩也。」李倩露出微笑,然後聲音一變,冷漠嚇人地道:「你什麼都不用做,只要對王府裏發生的事裝作一無所知就可。噢!對了,我還需要一間可以秘密進出王府的屋子,暫時當作棲身之處。」

  單詩芩敏銳地蹙緊眉頭。「你想整你王兄,以洩心頭之恨?」

  「就是這個意思。」李倩手指一彈,清脆的聲音在深夜裏聽來格外響亮,她警覺地問道:「喂,你不會因為心疼他而從中作梗吧?」

  「唉,我為他說情有用嗎?」單詩芩歎口氣回道。「你如果不是鐵了心要報復,怎麼可能不和其他兩位公主逃出京城,還甘冒被抓的危險偷進王府向我求助?」

  身為知己,她十分瞭解李倩想要報復的心情。雖然李厘推薦的物件皆是人中之龍,但無論怎麼說,這還是違背了公主們想自行選擇駙馬的願望。

  李厘最不應該的是,一句話都沒問過她們就擅自決定了一切,要她們乖乖地接受命運而不反抗,那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尤其是一向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著稱的李倩。

  聽到單詩芩的歎息聲,李倩逕自倒了一杯茶啜飲,並從杯緣上端抬眼望她。

  「詩芩,不要為李厘哀聲歎氣了。那個狂妄之徒,早就應該有人給他一個教訓,你當日被他欺負向我泣訴時,不也這樣跟我說過嗎?」

  房裏一陣岑寂,當單詩芩終於開口時,表情和眼神顯得十分無奈。「好吧,我不過問你的行動,也會為你掩護,但有一個先決條件。」

  雖然她私心裏也覺得,自己那該死自大的丈夫是需要被教訓一下,但年來的恩愛,還是讓她不忍心看李厘受太多苦。

  「我就知道,心愛的男人比朋友的幸福來得重要。」李倩懊惱地埋怨道。「說吧,是不是要我手下留情?」

  「是的。」單詩芩點頭承認,頓了頓又道:「但這也是為你著想。倩兒,我認為教訓李厘要適可而止,否則以他的聰明才智,不難猜出是怎麼一回事,到時你想逃出京城,只怕插翅也難飛,而且他最終還是會懷疑到我身上來。」

  李倩沉思一會兒,雖然覺得她的話不無道理,但還是氣憤難平,忍不住咒駡道:「李厘那傢伙太可惡了,真該下十八層地獄去!」

  單詩芩尷尬得不知該如何回應才好,她總不能附和李倩的話,詛咒丈夫下地獄去吧?雖然她剛認識李厘時也這麼罵過。

  李倩看單詩芩那副模樣,心中一軟,壓抑住憤怒的情緒,不想再為難她。說真的,詩芩能做到這樣已屬不易,人家可是冒著夫妻感情可能因此而破裂的危險在幫她。

  李倩長喟一聲。「算了。詩芩,趁李厘還沒回府,先為我安排住處吧。」

  這個就簡單多了,單詩芩馬上答應。「依我看,住在香琳的隔壁最為保險。明天一早,你稍事改裝後,先溜出府外,再讓香琳帶你進來,就說你是她的遠房親戚來此投靠。我會事先交代大總管,將你撥到我這裏,這樣就應該萬無一失了。」

  「嗯,這個辦法不錯。」李倩點頭同意。「我想李厘暫時也無心理你這個嬌妻,找人的事就夠讓他焦頭爛額的,這裏多了個丫鬟,應該不致引起他的注意。」說到這裏,她忽然調皮地笑了一笑。「關於這一點,我可真正對不住你了,耽誤了你們夫妻……嘻!你知道我要說什麼。」

  單詩芩立即面紅耳赤,不勝羞窘地嬌瞠道:「倩兒!」

  「好,我不說了。」李倩識趣地退讓,她伸伸懶腰,扯開話題。「香琳,帶我到房間去吧。躲躲藏藏了一天,我可累慘了,需要好好補個眠才行。」

  她是真的心力交瘁,一個自小被養在深宮中的嬌嬌女,終於體會被逼上梁山的感覺。就因為如此,她恨恨地發誓,等這幾天風聲過去,她也要李厘嘗嘗被人緊掐住脖子是什麼樣的滋味。

  ※※※

  西邪國的京師貳城,在經過數天風聲鶴唳的搜查行動後,今天終於稍微平靜下來,只偶爾看見巡邏的隊伍出現在街道上。

  「將軍,肅王和什丞相都預備明天離開,我們是否也該回國了?」一個虎背熊腰的戰士在主人身後問道。

  「不,等過幾天後再說吧。」被稱為將軍的男人搖頭,聲音聽起來異常沉重。「我和李厘對於合作抗敵的計畫,還有一些細節要商討。」

  看著往來於熱鬧市集中的老百姓臉上滿足的表情,他深刻感受到西邪的富庶,自然而然的,也想到自己的國家——北鄯——在不住受到北方遊牧民族的騷擾和威脅下,人民的臉上就欠缺了這份安定的感覺。

  唉!他多麼希望這種快樂也能出現在北鄯的老百姓身上。如果要實現這個夢想,首要之務就是嚇阻那些蠢蠢欲動的野蠻人,而和他國聯手增強邊境的防禦能力,是目下他所能想到最快捷的辦法。

  他的國家需要和西邪緊緊結合成一個命運共同體,團結一致抵抗北方來的外侮。如果這一切,必須娶一個任性又驕縱的公王才能獲得,他也咬牙認了,即便那又要造成一陣騷亂。

  他還記得自己帶第六名侍妾回家時所引發的那場風暴。呿!女人,永遠都不懂她們只是男人的暖床工具而已,他輕蔑地想。

  務桓收起飄遠的思緒,一邊流覽市集中販賣的商品,一邊低聲問道:「齊澤,李厘那邊還是沒有公主們的消息嗎?」

  「還沒有。」他身後的武士搖頭道。「屬下聽說,她們可能已經成功逃離京城了。」

  務桓顯然沒有認真聽齊澤的回答,他被一道優美的聲音分散了注意力,猛地停下腳步,仔細地聽她說話。

  「你是陳武嗎?」李倩趁著京城的緊張氣氛稍減,喬裝打扮溜出王府,開始進行她的第二波計畫。

  穿著一身破舊衣褲坐在市集中乞討的中年男人,警覺性地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應道:「我就是。姑娘找我有事?」

  「哦,不是我,是我們家王爺找你。」李倩對這個京城乞丐界的頭頭,禮貌地笑著回答。「高陽王要我帶話,請你率領部下申時到王府見他。」

  他猜得沒錯,這個丫鬟的穿著打扮,一看就是出自達官貴人的府上。「王爺為什麼要見我?」陳武戒備地問。平時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忽然要找他,難道是他的手下無意中得罪了王府?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不過依我的觀察,可能是想要請你們幫他做一件事吧。」李倩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以安撫的語氣解釋道。「因為王爺有交代,希望你帶越多人去越好,他重重有賞。」

  「原來如此。」陳武聽了,明顯地松了一口氣,他撫著下巴沉吟道:「這麼說來,王爺是想借助我們的力量,幫他尋找失蹤的三位公主了?」

  「也許吧。」李倩聳聳肩。「怎樣,你的決定如何?」

  心頭疑慮盡釋,陳武爽快地答應。「好!你回去告訴王爺,我申時准帶人去赴約。」如果真讓他們找到人,皇室就欠下丐幫一份大人情,這大大利己的事,他沒有道理往外推。

  李倩的眸子瞬間閃閃發亮,暗喜在心頭。「那就這麼說定了。噢,我得趕快回去稟報王爺。」

  她喜孜孜地轉身就走,低垂螓首掩著嘴不住偷笑。這下她倒要看李厘如何解套。既然裝鬼鬧府只引來他的嗤之以鼻,那狠狠落禁軍的面子,總可以令他震怒了吧?

  一個禁軍頭子,居然不相信自己的手下,改派四處流竄的丐幫找人,那些自視甚高的禁軍聽到消息後如果不氣炸,她就不姓李。

  哼!任憑李厘如何厲害,這有關禁軍顏面的事,可不是三百兩語就能解決的。得意間,她沒注意到前方正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就這麼直直地撞上去。

  「唉喲!」李倩吃痛的叫了一聲。她摸摸鼻子,心想這個人怎麼搞的,像根大鐵柱一般杵在街道上害人。

  「喂,你——」她抬起頭想要教訓他一番,但一看到對方是個身著北國服飾的男人,瞬間警覺性地閉上嘴。

  眼前這男人,身高至少有六尺,渾身肌肉強健,發色和眼珠漆黑如無月的午夜,挺直的鼻樑和飽滿的雙唇看來非常性感。他的輪廓粗獷而深刻,經常曝曬在陽光下的深色皮膚,以及渾身散發出的雄偉氣勢,令他極具男子漢的魅力。

  務桓打量著眼前的女子。說實在的,他有一點失望,沒想到她的長相會如此普通,這和她優雅的身段與口音不怎麼協調,但她一雙顧盼生妍的明眸稍微彌補了這個缺憾。這是他所見過最迷人的翦翦秋水,又大又亮,實在美麗之極。

  務桓在自己尚未沉溺於那對美眸之前,及時回過神來。「抱歉,讓姑娘受驚了。」他拱手致歉,客氣地問道:「姑娘是高陽王府的人?」

  糟糕!這個可疑的男人聽到剛才的談話了。「是的,你問這個幹什麼?」李倩戒慎地盯著他瞧,心裏猜測著他跟李厘是什麼關係。

  「沒什麼。」務桓搖了搖頭說道。「只是好奇,王爺居然會動用丐幫的力量來找人。」由此可見,公主們應該已經成功逃脫,跟西邪聯姻的事這下不知要拖到何年何月了。

  他似乎很關心這件事,為什麼?李倩不由皺起眉頭。在市集中很少人會去注意別人的談話,除非此人別有用心。

  「怎麼,你認識王爺?」她充滿戒心地問道。

  「是的,但不是很熟。」務桓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對於剛接受到的訊息,他不僅感到沮喪,還意外地被挑起一股遺忘已久的憤怒。

  他需要回迎賓館好好沉澱一下心情,同時也要想想,接下來該怎麼和李厘交涉。

  既已無心逗留,他客套地再次拱手。「抱歉,打擾姑娘的時間,我有事先告辭了。」說完,他不再看李倩一眼,和齊澤大踏步急速離去。

  「真是奇怪的男人。」看著他雄偉的背影消失在人潮中,李倩狐疑地咕噥著。「淨問一些事不關己的問題,還活像被人追殺似的,走得那麼匆忙——」

  噢,對了!她也得快點回王府,要詩芩準備銀子才行。

  李倩忍不住輕笑出聲。哈!這下李厘不但得罪了所有的禁軍,還得平白無故損失一大筆銀兩。

  ※※※

  「可惡!」李厘氣急敗壞地咒駡出聲。自從公主們逃婚後,接連不斷的厄運已經敦他疲於奔命,累得快要發瘋了。

  「宋榆,你說這是怎麼一回事?」他指著王府的大總管問道。「為什麼會有傳言說我要丐幫尋找公主?」

  「王爺,奴才也不明白。」宋榆看來也是一頭霧水。「今天下午,京城裏的乞丐忽然全聚集在王府外,說是你的交代,要請他們幫忙找公主。王妃得知消息,不疑有他,命令我發放銀子,要他們好好辦事,儘快找回公主。」

  李厘無法責怪妻子,心想她也是急瘋了,才會相信這種荒謬的話。該死!這裏面一定有文章,他敢確定,因為這個人似乎在想盡辦法打擊他。

  「可惡!」李厘忍不住又咒駡道,這個下午他簡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說服禁軍,他真的沒有下達那個命令。

  但無論如何,鬧出這種事情,他都成了朝廷官員們茶余飯後的大笑話。想到這裏,他就一肚子火,嘔得要死。

  他目露怒光看著宋榆。「找到那個乞丐頭頭了嗎?」

  「禁軍那邊還沒有消息傳來。」宋榆心驚膽跳地回答。

  沒有人比他清楚,這時候的王爺已經徹底被惹惱了,策畫這件事的人如果被抓到,不死也准丟了半條命。

  正思索問,敲門聲起。宋榆趕緊上前把門打開,心中暗謝老天爺助他暫時脫離苦海。

  「什麼事?」他聲音低沉地問道,清楚一定有要事,侍衛才會在此刻來打擾。

  「北鄯的大將軍來找王爺。」看著裏頭一臉鐵青的王爺,侍衛戰戰兢兢地回道。

  李厘心知肚明務桓為何而來,雖然他此時無心談論其他的事,但又不能得罪貴客。

  「唉,請將軍進來吧!」他無奈地歎口氣,揮揮手吩咐道。

  侍衛應聲告退。一會兒之後,務桓在侍衛的帶領下進入書房。

  他拱手致意。「王爺。」

  李厘起身還禮。「將軍。」

  兩人先客套一番,才分別坐下。

  務桓見他一臉憤慨,不由好奇地問道:「王爺好像受了什麼委屈似的,發生什麼事了嗎?」

  李厘皺緊眉頭,有點不高興這個還算是「外人」的將軍,也來湊熱鬧取笑他,但定睛看務桓的臉色,又不像是這樣,這下換他好奇了。「怎麼,你沒聽說嗎?」

  務桓不解地睜大眼睛。「今天下午我一直待在迎賓館,外面發生什麼事,我一丁點都不知道。怎麼,有大事發生了嗎?」

  難怪他會露出困惑的表情。李厘暗歎一聲,反正事情遲早會傳到他耳裏,也沒必要對他隱瞞。

  「今天有人假傳我的命令,要一群乞丐幫我找公主,惹得禁軍上上下下對我不滿,提出強烈的抗議。」

  務桓隨即現出驚訝之色。「咦?那個女孩不是王爺府中的人嗎?」

  李厘聞言渾身大震。「務將軍,難道你看過那個下指示的人?」

  務桓點點頭。「今天早上,我和手下在市集裏逛著時,親耳聽到貴府的丫鬟向一個叫陳武的乞丐這麼吩咐。」

  「你怎麼知道她是我府上的丫鬟?」李厘面露寒霜,沉聲問道。

  他得先確認對方身分,再決定如何處理,以免又鬧出烏龍事件,影響到他的威望。

  「很簡單,看她的穿著打扮、言談舉止,不像是普通人家的丫鬟,那是只有王府才能訓練出的氣質和應對。」務桓依經驗分析道。

  如此說來,當真是王府的丫鬟了。可惡!如果讓他逮著,絕饒不了她。

  「將軍還記不記得她的長相?」李厘幾近咬牙切齒地問。要不是怕有失禮儀,他真想起身開始摔東西,好發洩一下心裏的憤怒。

  這他可記得清清楚楚了,尤其是那對寶石般的明眸。「那位姑娘長得倒是普普通通的,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不過那一雙秋波盈盈的眼睛,宛如清澈澄明的湖水,十分吸引人。」務桓喃喃說道,想起那對晶瑩閃耀的眸子,他忽地湧起前所未有的衝動,想再看她一眼。

  「一雙秋波盈盈的眼睛?」李厘輕聲低語,努力想著王府中除了自己的妻子之外,還有誰擁有這樣一雙美眸?

  咦?他突然靈光一閃,說到清澈晶亮的眼睛,宮裏倒是有個女人可以和他的妻子相媲美。「身高呢?她長得有多高?」李厘壓下興奮之情,以平靜的聲音問道。

  務桓回想一下,比了比自己的肩頭。「應該是到我這裏吧。」不會錯的,他還記得那姑娘撞上他胸膛時,頭頂正好抵著他的下巴。

  高度吻合,接下來就是求證。李厘嘴角逸出詭譎的微笑,轉向王府總管問道:「宋榆,府裏昨天還有沒有傳出鬧鬼的事?」

  「沒有,昨晚倒是風平浪靜的。」他謹慎地回道,對李厘臉上神情所代表的涵義感到毛骨悚然,心中暗暗祈禱,希望他要對付的人不是自己。

  一定是她,李厘百分之百的肯定。這個可惡的小丫頭,居然膽大包天躲到這裏,還裝神弄鬼把王府的人嚇得魂飛魄散,搞得他家事國事兩頭燒。

  她確實是好好修理了他一頓,也狠狠甩了他一巴掌,還教他的手下差點和他反目。不過這都不是最讓他惱怒的,真正令他恨得牙癢癢的是,她竟然讓詩芩背叛他。

  噢!是的,他沒那麼笨,事情發展至此,說沒有人接應她,打死他都不相信。而唯一有這個能力的人,就是他心愛的妻子。

  該死的丫頭,他非得還她一個「教訓」不可。等把她遠遠送走後,接下來他得重新教育妻子,讓她徹底明白,女人的三從四德是什麼。

  「務將軍,不知你想不想親手抓到我那個任性妄為的三堂妹?」李厘傾身在務桓耳邊神秘兮兮地道。

  務桓吃驚地看著李厘。「怎麼,王爺有她的消息了嗎?」

  「不錯。」李厘肯定地笑著點頭。「而且這個訊息,還是你告訴我的呢。」

  是他告訴李厘的?真是見鬼了,如果他知道公主在哪裡,今天晚上就不會出現在王府,而是直接去捉拿那個女人了。

  「我不明白王爺的話。」務桓皺緊眉頭。

  李厘明白他的困惑,邪惡地笑了笑。「給你一個提示——市集中的女人。」

  「什麼?」務桓驚訝地喊道。「可是她跟畫裏的女人長得完全不一樣啊!」

  「經過細心喬裝打扮,當然變得不一樣。」李厘往後靠向椅背,松了口氣地解釋道,不過由他臉上的神情看來,似乎有點悔不當初。「唉!這都要怪我當初太寵她們,淨教她們一些江湖上的勾當,才讓她們變得如此膽大妄為。」

  對於這番懺悔,一向大男人主義的務桓可是打心坎裏百分之百贊成。「那麼王爺,你打算怎麼幫我抓到她呢?」他聲音低沉地問,等不及要親手逮住李倩,給她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李厘也跟務桓一樣急於捉到李倩,但他深知等待的重要性,尤其是當溫馴的小貓變成了大發雌威的母老虎時。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務桓,露齒一笑。「將軍,我只奉送你四個字——甕中捉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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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15 00:13:0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在微亮的燭光中,伴隨著屋裏陣陣的翻動聲響,不時夾雜著李倩嬌柔的抱怨。「可惡!他到底把重要文件放在哪裡呢?」

  她打算偷一份關於國家機密的檔,好讓李厘嘗嘗提心吊膽、寢食難安的滋味,就像她們姊妹現在過的生活一樣。

  她要他每天都惶恐地想著,這份機密公文到底落在誰的手中,又會為國家帶來什麼影響?光是猜測這些,就足夠將李厘逼瘋了。

  但她幾乎把書房整個翻了過來,還是沒看到公文,不禁懊惱地頓足。「該死的李厘,無論你藏得多隱密,我就不相信找不到!」

  她深知李厘習慣將未處理完的公文帶回王府,所以書房就成了他的另一個辦公處,也就是說,這裏不可能沒有任何公文。

  正苦惱間,忽然有一個細微的聲音自她頭頂上方傳來。

  「誰?」李倩驚惶地抬頭。

  務桓沒想到她的耳力這麼好,他才輕輕動了一下就敗露形跡。自知瞞不下去,他只好從梁上飄然躍下。

  李倩定睛一瞧,有點驚訝。是他,那個她在市集中遇到的男人。「你怎麼會在這裏?」

  「跟你一樣來找東西的。」務桓拍拍身子,斜睨她一眼。

  又看到了,那雙他只見過一次就難以忘懷的美麗眸子。他同時也發現,一股熱流突然在周身運轉,不由得微微皺起眉頭,厭惡起自己的反應。

  務桓聲音略顯粗嗄地道:「不過,你好像是白跑了一趟。老實告訴你吧,前幾天,王爺就已教人將書房裏的重要東西全部給搬走了。」

  「什麼?」李倩吃驚地道,但她心中仍充滿疑惑,為何如此重要的事她不知道,反而是他比她還清楚呢?「喂,這個消息你是怎麼知道的?」

  務桓壓下那股不明所以的悸動,面無表情地指了指屋頂的樑柱。「我在那裏待了好幾個晚上,自然清楚這裏發生的事。」

  李倩這回可真正嚇了一跳,意識到他話中所蘊涵的危機。「怎麼可能?他怎麼會知道我要來偷東西呢?」除了她之外,誰也不知道呀!

  務桓冰冷的黑眸中閃現一抹興味。「這一點,我就不能給你答案了。」但他敢保證,待會兒李厘給她的解答,包管她會嚇到拔腿就跑。

  李倩越想越不安,決定先暫停報復行動,等弄清楚李厘的怪異行徑再說。

  但有一件事她必須先解決。雖然她非常氣惱李厘,然而國家和親人的安危,她可比誰都在乎。

  「喂,那你又是來找什麼東西啊?」李倩問道,上下打量眼前形跡可疑的男人。「看你的模樣,應該是外地人,莫非你是來王府偷取機密的間諜?」

  「不,我不是間諜,只是一個急著尋找失物的主人而已。」務桓慢慢走到她身邊,看著她的美眸淡然回道。「先前我有一個無價之寶交托給王爺保管,沒想到她卻不見了,所以我決定親自出馬,發誓非找到她不可。」他說這些話時,臉上原本就剛硬的線條,顯得又更深刻而尖銳了許多。

  李倩被他這股無形的氣勢所懾,再加上他傲慢冷峻的語氣,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

  「你的意思是說,李厘私吞了你的寶物?」她聲音微顫,不相信堂兄會做出這麼不入流的事。

  務桓冰冷地瞪著她一會兒,然後搖搖頭。「那倒沒有,是她自己跑掉的。」

  「自己跑掉的?」李倩一臉困惑不解,想不通是什麼寶物會自己長腳跑掉,她忍不住好奇地開口,「喂,我可不可以請問一下,你的無價之寶是什麼東西啊?」

  隔著一步之遙,她凝視著看來一臉嚴肅的男人,就在此時,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量將她往前一扯,她還來不及反應,他已經俯頭吻住她。

  「唔——」李倩驚駭地掙扎,完全無法理解,她的問題為什麼會引來如此膽大妄為的舉動。

  他的嘴既殘忍又粗暴,好像在懲罰她似的,牢牢抓住她後腦勺的手更是弄痛了她,使她的抵抗掙扎越發劇烈。

  當他終於放開她時,她臉色蒼白,渾身戰慄。

  「你這個卑鄙又下流的無賴竟敢碰我!」李倩憤怒地大罵,抬起手就想甩他一巴掌。

  務桓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當然可以碰你,」他露出一抹微笑,但眼中卻毫無笑意。「因為,那是我的權利。」

  他堅決的語氣令李倩心生警覺。「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在務桓答覆她之前,書房的門咿呀一聲被人打了開來。

  「嘻!倩兒,那個吻,就是他給你的最好回答。」李厘幸災樂禍地說道。

  李倩見到他的瞬間,驚嚇地倒抽一口涼氣,頓時明白今晚的一切全是他精心設計好的陷阱。

  「原來你早就發現我了,是不是?」她憤憤不平,無法咽下這口氣,為什麼贏得勝利的總是卑劣的那一方,老天爺太不公平了。

  雖然李厘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但他的笑容已說明一切。

  「倩兒,這麼久不見,起碼也該給王兄一個親切的微笑吧,怎麼臭著一張小臉蛋呢?」李厘走向她調侃地道。「嘖、嘖!看你這副嚇人的模樣,王兄教你偽裝時,可沒有要你把自己畫得那麼醜吧?」

  李倩不理會他的嘲諷,她的心正因背叛而隱隱作痛,一雙美眸逐漸蒙上薄霧。「是詩芩跟你說的?」

  說到這個就讓李厘火冒三丈,他真想以謊言來離間這兩個可惡的女人,但他無法做出如此卑鄙的事,畢竟她們都是他至愛的親人。

  「她沒有跟我說什麼。」他咆哮道。「她現在只知道你這個好朋友,哪還記得我是她的丈夫,她應該和我站在同一陣線才是。」

  李倩聞言破涕為笑,單詩芩的友誼令她驕傲不已。「李厘,你大概沒想到,一個深愛你的女人居然會選擇幫助我吧?看來你這個為人丈夫的,真該好好檢討一番了。」她掩不住得意,狠狠地在他心頭又刺了一針。

  李厘果然深受傷害,黑眸中充滿了惱怒。可惡的丫頭,得了便宜還賣乖,看他怎麼回報她。

  「是嗎?既然你這麼建議,王兄我定會好好想想,自己的愛心是否付出太多了,應該收回來一些。噢!對了,我幫你介紹一下,現在站在你身邊的人。」

  說到這裏,他臉上的表情頓時一變,閃現出比李倩更為得意的神色。他看著李倩,一字一句,確定她明白他的意思。「這位是北鄯國派來的使者,務桓大將軍。現在你總該明白,他為什麼有權利碰你了吧?」

  李倩駭然倒抽一口氣,恍若被雷電擊中般,嬌軀晃動了一下。她以驚懼的目光輪流看著兩人,然後終於相信李厘說的是真話。

  她感到頭暈目眩,不穩地顛躓一下,強烈的恐懼使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僅能發出憤怒的驚喘。

  他有這麼恐怖嗎?李倩的反應引發務桓強烈的不滿,握著她的手不禁一緊。該死的女人,管她心裏怎麼想,或是同不同意這件婚事,他一點都不在乎,為了北鄯的未來,說什麼他都非得娶她不可。

  「公主,以後還請多多指教。」他微微彎身致意,但並未放開她的手,好像如此才能確保她不會再離開他身邊。

  李倩轉頭瞪他,第一個念頭是:她完了。恐懼逐步啃噬著她的心,暈眩的感覺越來越嚴重,最後連呼吸也變得困難不已,她幾乎要窒息了。

  「不,這不是真的……」她小聲地說,腔調聽來有些不對勁,緊跟著忽然癱軟在務桓懷中,昏迷過去。

  務桓在接住她的刹那,心裏想的是:她竟然不是拔腿就跑,而是被他給嚇暈了?想起她明媚雙眸剛才閃現出的恐懼,他忍不住狠狠皺起眉頭。

  她不該這麼怕他的,尤其不該是這麼大膽挑戰權威的女人。

  為什麼?

  ※※※

  「李厘,你真該死,這樣對待自己的親人。」單詩芩一邊用手巾輕輕拭去李倩臉上的偽裝,一邊忍不住埋怨道。

  「我怎麼知道她會這麼經不起嚇啊?再說,一切都是你不好,居然和她聯手對付我,只要是當丈夫的,有誰會不生氣而出手反擊?」即便良心有那麼一點不安,李厘還是不滿地提出抗辯。

  單詩芩忿忿地站起身。「你還把責任怪罪在我頭上?你怎麼不問問,這個衝突是誰造成的?」李倩不是個不講理的人,如果李厘事前好好跟她溝通過婚約的事,她未必會有這麼大的反彈。

  「你在強詞奪理,我這麼做也是為她們著想啊!」李厘仍不認為自己有錯,女大不中留,身為公王們的堂兄,為她們尋找適宜的對象,有何不對?

  當然,不可否認的,他違背她們的意願,擅自決定這件事,是有那麼一點想懲罰這些不住找他麻煩的堂妹,不過他打死也不會承認就是了。

  「你現在也看到務桓本人了,他有哪一點配不上她?」李厘指了指務桓,理直氣壯地道。「倩兒連人都沒見過,就在鬧小孩子脾氣,你身為知己不幫著勸解,還給予支持和鼓勵,你難道不需要負起責任嗎?」

  真是氣死她了,到現在還不肯認錯道歉。單詩芩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以冰冷的語氣譏諷道:「我是負起了應盡的道義責任,至少到目前為止,我這個做朋友的並沒有背棄她,不像某個口口聲聲說疼愛她的人。」

  這番指責讓李厘臉色大變。「你——」

  「王爺,我可不可以打岔一下?」務桓打斷正在鬥嘴的夫妻。他實在不懂這兩個人,明明是要解決他和李倩的問題,怎麼聽起來卻變成是他們夫妻的意氣之爭了呢?「我認為這是我和公主之間的事,可不可以請你們夫妻先行離開,等公主清醒後,讓我和她單獨溝通?」

  「不行。」單詩芩馬上反對。「我瞭解倩兒,她不會高興一張開眼睛看到的竟然是你。」

  務桓露出被嚴重侮辱的表情,不過他硬壓下心頭的不悅。「王妃,除非你不希望自己的好友婚姻幸福,否則我建議你,還是讓我跟她把話說清楚,解開她心中的結比較好。」

  「但是——」

  「不要再說了。」李厘強硬地打斷妻子。「務桓說得對,解開倩兒心中的結,才是正本清源之道。我相信憑將軍的智慧,應該懂得如何和倩兒協調出一個讓他們兩人都滿意的結果。」

  務桓拱手致意。「謝謝王爺的信任。」

  「走吧,我們回房。」李厘上前拉起單詩芩的手,把她往房門口拖去。他也有事要和她好好的「溝通」一番。

  「拜託,李厘,你不能這樣丟下倩兒不管。」單詩芩一邊努力想掙脫李厘的箝制,一邊氣惱地說著。

  李厘完全不理會她的抗議,房門砰然關上的聲響,是他唯一的回應。

  終於安靜了,務桓籲出忍耐已久的悶氣,往床榻走去。這算是他第一次看到未婚妻的真實面目。

  眼前的她,著實奪走了他的呼吸。他一向偏好妖豔豐滿、熱情如火的女人,但這個一臉清純貴氣的女孩卻有如沉睡中的甜蜜小精靈,讓他那些成熟美麗的姬妾相形失色,仿若天上的雲和地下的泥。

  雖然她不屬於他向來偏愛的類型,可是她也是個發育完全的女人了,一個既貴氣又可愛的大女孩,而且他不得不承認,她比任何女人都吸引他。

  天哪!他怎麼會對一個膽敢逃離他的女孩感興趣呢?

  務桓蹙著眉,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悸動的感覺,自從……老天!單是那些痛苦的回憶就足以喚醒他的理智。他很久以前就學到教訓,並且牢記在心——女人永遠是禍水,她們的作用只有提供他肉體上的歡愉而已。

  他很快地壓抑住自己的情緒,甩頭拋開剛才那種奇怪的感覺。她的外貌對他並不重要,這樁婚姻只是現實考量下的安排,此外再沒別的了。

  更何況他瞭解自己,再迷人的女人,一旦被他征服之後,就不能再迷惑他,所以她也不例外。

  他邊走向窗臺邊告誡自己,就在此時,李倩嚶嚀一聲,清醒了過來。

  「香琳,吵死了,你就不能讓我睡個安穩的覺嗎?」她恍惚間好像聽到一些吵鬧聲,所以睜開眼睛第一件事,就是先埋怨起來。

  務桓嚇了一跳,急轉過身走到床畔。「你醒了。」

「怎麼是你?!」李倩迅速地坐正身體,拉起被單警戒地看著他。「我王兄呢?」她四處打量地問道,記起在書房裏發生的事。

  這個時候,陪在她身旁的應該是詩芩或香琳才對,怎麼會是這個她最不願見到的男人呢?

  「王爺和王妃回房去了。」務桓的聲音低啞,帶著安撫的味道。他認為自己現在最好表現出難得一見的溫柔,起碼讓她不再那麼害怕他。「他們覺得我們應該好好談一談。」

  「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李倩迅速接腔,一點猶豫都沒有。

  她的反應令務桓十分懊惱,被女人拒絕可不是他常遇到的事,但他又不能對她發脾氣,而且他清楚意識到,如果他不做些什麼消除她的反抗之心,他將永遠娶不到這個女人。

  「公主,我能問你一件事嗎?」務桓隱藏起自己的情緒,有禮地問道。「你為什麼這麼怕我和反對這件婚事?如果你能告訴我原因,或許我能幫上忙也說不定,畢竟我們又不是仇敵,沒有解不開的結。」

  說真的,為了兩國聯姻所帶來的利益,無論她說什麼或是提出任何無理的條件,他都會一口答應,連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李倩頗為懷疑地望著他。「跟你說了,真能幫助我解脫?」

  務桓向她露出微笑。「能不能幫你,總得先讓我知道你的困擾,是不是?」

  他這樣說也對。看著他臉上誠摯的表情,李倩慌亂的心稍微平和下來,或許這個看似理性的男人能夠體會她的心情。

  「我不是怕你,」她輕聲說道。「只是想到為了這樁政治婚姻,必須犧牲一輩子的幸福和快樂,就讓我對未來充滿了恐懼。女人最大的願望,就是嫁給自己喜歡的男人,兩人一起過著平凡的生活,但我一點都不想跟你在一起啊!」

  原來她害怕的不是他呀!心中的疑慮雖然解除了,但她的話卻教務桓濃眉深鎖。「這麼說,你是有了心愛的男人才逃婚嗎?」不知為何,這個臆測竟然引起他一絲妒意。

  「沒有。」李倩輕聲否認,帶著遺憾。如果到最後,她迫不得已還是嫁給眼前的男人,她可以肯定,自己這輩子都無法體驗愛情是什麼滋味了。這個想法讓她異常沮喪,一股淡淡的哀愁迅速籠罩著她。

  這一幕景象看在務桓眼裏,竟莫名的讓他心如刀割,也令他驚駭不已。多少年了,他不曾再心痛過,在慘痛記憶的包圍下,他成功地壓抑下自己的感覺,但如今……

  這使他警覺到,他不能要這個能夠令他牽腸掛肚的女人。從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被喚醒那些丟棄已久的情緒,他不會任這種情況發展下去,因為這個女人只是他完成計畫的一顆棋子。他決定變通方法,既能成全她的願望,也能讓他在達成目的後擺脫她。

  「公主,我可以幫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務桓聲音低沉地說道。「不過相對的,我對你也有一個要求。」

  李倩睜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什麼要求?」她的語氣充滿了期待,沒想到不可能的事竟出現轉機。

  「你必須先和我成親一陣子。」務桓定定鎖住她閃著光芒的眸子,不疾不徐地答道。

  「什麼?!」李倩大叫一聲。

  這算哪門子的幫忙?期望落空的感覺,讓她的胃像被重擊般糾結起來。

  「我說過不要政治婚姻的!」她的眼睛開始閃著火花,忿忿地提醒他。「更何況在我心中,你根本不是我想要的伴侶。」

  她知道自己在別人眼裏看起來是個非常優雅貴氣的公王,然而瞭解她的人都清楚,其實她很愛調皮搗蛋,只是不會隨便發作而已。所以她希望自己未來的丈夫是個幽默風趣的男人,這樣他們的生活才會充滿生氣,但這個北鄯國的大將軍,怎麼看都不像是那種類型的人。

  務桓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緊,而後又竭力地放鬆。他早知道她的反應必是如此,又何必在意她不要他的事實呢?

  「公主,請你先聽完我的話再下決定。」他看著她,忍住氣向她解釋,「相信你多少也瞭解,目前我國和西邪所面臨的共同困擾,在兩國之間建立牢不可破的同盟關係,是我們這種身分的人無可避免的責任。」

  李倩仍是猛搖頭拒絕。「不!即使如此,我寧願抗命,也不要當個政治的犧牲品。」她不是不關心西邪的未來,只是兩國的結盟,難道就非得靠聯姻來維繫不可嗎?

  「一年。」務桓突然道。

  「什麼?」李倩眨了眨眼睛,不瞭解他在說什麼。

  「我們的婚姻關係,只要維持一年就好。」務桓很快地補充道。「之後我會給你完全的自由,還有一座豪宅,並照料你的一切生活所需,直到你找到你喜歡的人。不過,這個男人必須也是北鄯的貴族,我們不能斷了和西邪的聯盟關係。」

  李倩睜大了眼睛,張口拒絕道:「你說來說去,最後吃虧的還是我,怎麼聽都感覺不到你是在幫我脫離苦海。而且依據傳統,只有男人可以休離妻子,女人完全沒有選擇的餘地。」

  「原則上是這樣沒錯,但我保證絕對不會食言。我還可以對天發誓,當你離開我的時候,名聲絕對不會受損,我會將所有的責任扛在身上。」務桓的聲音充滿說服力,他可以為了國家犧牲一切,賠上名譽根本不算什麼。

  李倩低垂螓首,認真地思索起來。自由,這是她腦海裏不斷出現的字眼。只要一年的時間,然後她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還能選擇自己想要共度一生的男人……

  她抬起頭望向他。「你可以保證說到做到,絕不食言嗎?」

  務桓肯定地點頭。「人格保證。」

  這一切實在令人難以置信,但她還有一個疑惑。「我們不用……你知道我要說什麼吧?」她紅著臉,羞赧地問。

  「不用!你可以把你的貞操,留給你所愛的男人。」務桓聲音平板地回答。

  他再度不由自主地閃過一絲嫉護,想著將來那個權貴可以盡情碰觸她豐盈烏黑的秀髮,輕啜她動人至極的美眸,他就無法自已地怒火中燒。

  他忽然有點後悔,為了和她儘快成親及逃避自己的情緒,居然想出這麼一個「喪權虐己」的計謀。

  他決定不再折磨自己,反正他遲早會對她失去興趣。但有什麼辦法可以滿足他想擁有她的欲望,又能完成她的計畫呢?

  他想跟她重新討價還價,給兩人一點時間相處,或許到時她會改變想法,但還來不及開口,她已經先一步答應。

  「好,我答應你。不過……我能請問你一個問題嗎?」她實在看下出這個權宜之計對他有什麼好處,所以不得不問清楚一點比較安心。「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同意了!務桓有半晌無法思考,只能怔怔地望著她,當他終於能稍微克制困擾他的傻念頭,才沙啞著聲音答道:「只要是為了北鄯,我可以做任何犧牲,即使是失去生命也在所不惜,何況是這件利國利人的事。」

  「噢,原來如此。」李倩還是難以想像,是什麼樣的動力,能讓一個看來十分驕傲的男人做出這種決定。

  務桓緊皺眉頭盯著李倩的俏臉。這個女人屬於另一個男人——一個未知的男人,而他打算利用她與西邪締結同盟,這才是最重要的。

  他拚命提醒自己看清這一點,打理好混亂的情緒後,他微微彎身致意。「既然公主已經答應,請容我告退,去找王爺商量婚事。」說完,他沒等李倩的回答,隨即轉身離開房間。

  李倩看著他突兀離去的背影,心裏對這個不顧一切盡忠報國的男人,不由得生出濃厚的敬意,因為換作是她,絕對做不出如此犧牲的。

  ※※※

  為了配合務桓返國的時間,在忙碌幾天之後,他們兩人終於拜了天地,成為夫妻。

  應付完所有的賓客,當李倩進到新房時早已累壞了。她頭痛的摘下沉甸甸的鳳冠,二話不說就往桌上一放。

  她的貼身侍女曉春嚇得趕忙將鳳冠拿起。「公主,你怎麼可以取下鳳冠呢?這樣會招來不吉利的。」

  李倩真想告訴她,就是因為這段婚姻會以離異收場,所以她才不要受這種罪。但她只是淡淡地說:「吉不吉利由我自己判斷,現在麻煩你先倒杯茶水讓我解渴吧。」

  曉春看起來十分為難。「可是……這一天新娘是不能吃任何東西的……這樣好了,我去把合巹酒菜端來,然後請駙馬爺早點進新房,好嗎?」

  「好吧,只好這樣了。」李倩無奈地揮退侍女,趁著沒人打擾,稍微活動一下疲憊的身子。

  她真不懂,為什麼成個親要這樣折騰女人,而另一個當事者卻可以盡情地大吃大喝,老天爺真是不公平。

  她越想越不甘心,嘟著一張小嘴重重地坐在椅子上,兩手抵著桌子,托住下巴生悶氣。

  當務桓捧著合巹酒菜進房時,映入眼簾的景象讓他忍不住揚起一絲笑容。他關好房門,走到桌前擺奸了菜,斟上了酒,才欣然坐下。

  他笑著把筷子遞給李倩。「吃吧,你不是餓壞了嗎?」

  李倩抬頭瞄了他一眼,伸手接過。她真想狼吞虎嚥,一口氣把食物掃個精光,不過她沒忘記自己的身分,只好中規中矩的細嚼慢嚥。

  「早知道會餓得這麼慘,我昨天晚上一定先填飽肚子。」她一邊吃,一邊不滿地咕噥。

  務桓不以為然地微笑搖頭。「那樣的話,結果還是一樣糟糕,因為新娘從早到晚都不能離開喜床去方便的。」

  「那還不容易解決,只吃饅頭就行了啊!」李倩輕快地回道。感受到食物的美味,喂飽了肚子心情也好多了,稍後她又加上一句,「有了這次的經驗,下回成親我就能輕鬆以對了。」

  聽到這話,務桓身軀一僵,臉上的肌肉也倏地繃緊,他霍然起身。「你慢慢吃吧。」他的聲調極為冷漠,話說完就四處走動,狀似在參觀她的寢宮。

  李倩放下筷子,望著他挺拔的身影。他為什麼生氣?她什麼事也沒做啊!

  「喂,我說錯什麼話,得罪你了嗎?」

  「沒有。」務桓背對著她,聲音粗嗄地回答。

  是嗎?她有點不相信,他剛才的臉色實在非常難看。「可是你看起來明明一副怒氣衝天的樣子。」李倩站起身,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他。

  「我如果累了,就是這副德行,你只要把我當成隱形人別理會就行。」務桓陰鬱地回道,希望她別再問下去了,他是寧死也不會承認,她就是困擾他的原因。

  該死!他暗自詛咒著,氣自己的意志不堅,既然會對她的話感到如此憤怒。現在他只希望趕快回國,或許等他的姬妾滿足了他的欲望後,他就能將這個女人遠遠拋開。

  李倩有點不高興,覺得這個男人真是沒有禮貌,老是不正眼看她說話。「你就站在我的眼前,我怎麼可能視若無睹?」她忍不住頂了一句,但想想還是算了,跟他計較那麼多幹嘛?反正這場婚姻只是權宜之計,很快就會結束。

  「喂,你今晚打算睡哪兒啊?」她不想再理會他,也放棄叫宮女服侍她上床的念頭,自行盥洗一番,脫下外衣直接上床。

  閉上眼睛打個呵欠,正準備沉入夢鄉時,他的回答才慢吞吞地傳來。

  「我是個軍人,站著都能睡,你不用替我擔心。」務桓低啞著聲音說道。

  他回過頭,看到她擁被而眠的誘人景象,不禁全身一僵,咬著牙握緊雙拳。

  她沒回答,顯然已經入睡。

  「公主?」他試著再叫一聲,還是沒有回答。

  他輕輕地踱到床尾,熱切地盯著沉睡中的她,還將雙手交握在身後,似乎在阻止自己去觸摸那張有如精靈般甜美的俏臉。

  噢,該死了!務桓,不要忘記你身負重任,倘若因一時的衝動惹惱了她,耽誤結盟大事,你對得起北鄯的人民嗎?

  在一番天人交戰後,他咬緊牙關警告自己,和這個充滿誘惑的女人保持距離才是上上之策,然後退到寢宮另一頭,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這真是個漫漫長夜,當東方微微露出魚肚白,務桓習慣性地醒來大伸懶腰時,有點嘲諷地想道。唉!這種睡冷板凳的日子,他可不想多嘗試幾回,既然和李厘已經簽訂合作抗敵的契約,也該打道回國了。

  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知道再過不久,宮女們隨時會進來服侍他們。在這之前,他得先完成一件事。

  務桓抽出隨身攜帶的匕首,移步走近還未熄滅的紅燭,將匕首放在上頭烤了一會兒,才走向床楊。

  他伸手推了推李倩的肩膀。「公主,醒醒。」

  李倩仿佛小貓一般,可愛地打呵欠、伸懶腰,然後張開迷蒙魅人的眸子。見到務桓,她不吝嗇地賞他一朵純真的微笑。

  「早啊,務將軍。」

  「公主早。」務桓粗嗄地說,希望自己的聲調聽來是正常的。他應該跟她說說,以後別用那種魅惑的表情跟他問安,然而他說出口的話卻不是這樣。「你先起來,讓我做一件事。」

  李倩有如初生羔羊般順從著他。自從務桓為她排解困境後,她一反過往排斥的態度,對他言聽計從——除了昨晚他惱人的行為,惹來她小小的不悅之外。

  她見務桓把被子推開,手上還拿著一把匕首,不禁好奇地問:「喂,你拿把刀子想幹什麼?」

  「製造我們已經成為夫妻的證明。」務桓把衣袖卷高,頭也不回地答著。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喂,我聽不懂——」李倩剩下來的話,被務桓持刀劃破手臂的舉動梗在喉嚨說不出來。

  純真的她,在驚訝過後終於明白他話裏的涵義了。

  「噢,我的天!」李倩掩著嘴,既感動又赧然地羞紅了臉。「你……你應該早點跟我說,我可以私底下找動物的血來替代的。」

  她這是在關心他嗎?務桓握住手臂,抬頭看她。不!這只是一般人也會有的反應而已,他搖搖頭甩開那個妄想。「有沒有布條讓我止血?」這時岔開話題,有助他尋回理智。

  李倩暗罵自己,這種事居然還要他來提醒。「對不起,我馬上幫你找,你先坐下來。」她面帶羞愧地沖往衣櫃,拿出一件雪白的裙褂。

  務桓走向椅子坐下,看著慌亂的李倩安撫道:「公主,你別緊張,這點小傷對我而言根本不算什麼。」

  「但它對我卻有很深的意義。」李倩低下頭沙啞地道,拿著用裙褂撕裂而成的布條,開始照料為她所造成的傷。

  務桓看她著急的以布條為他裹傷,回想起當初她對自己的反抗,以及他發誓捉住她要好好教訓她一頓的話,不由得感到有點荒謬可笑。

  李倩聽到笑聲抬起頭,皺眉問道:「你在笑什麼?」這還是她首次看到他發出真心的笑容,他應該常笑的,那使他年輕了許多。

  務桓溫柔地看她一眼,微笑地解釋道:「我剛才在想,原先我是打算等找到你後,要狠狠揍你一頓屁股,讓你皮開肉綻記取教訓的。沒想到現在流血的是我,幫我包紮的卻是原本抵死不嫁的你。」

  他的語氣十分輕鬆,仿佛是在開玩笑鬧著玩似的,李倩被他逗得笑了起來,但隨後一個憂慮忽然爬上她心頭。

  「為什麼要打屁股?」她顯得有些憂心仲仲地問。「你們北鄯的男人,都是這樣懲罰女人的嗎?」

  「是啊!」務桓繼續逗著她說道。「不聽話的女人,我們都是這樣施以教訓,直到她變乖受教為止。」

  李倩狠狠瞪他一眼,還故意將布條使勁紮緊,但這只引來他好笑的一瞥。

  「老天,你們真是粗暴。」她忿忿地說,為北鄯那些受苦的女人抱不平。「不過還是謝謝你提醒我,讓我明白下回找丈夫時,得先和他來個約法三章。」

  務桓輕鬆的表情頓時消失無蹤,臉色變得黯然,線條也僵硬起來。為什麼她老是要在有意無意間提到這點,而且總是在他心情愉悅之時?

  難道她害怕他會反悔,所以要用這種方式不斷提醒他嗎?他真想告訴她,他不會違背約定的,因為她只是北繕的保障而已。

  「這樣就好了。」務桓突兀地扯回自己的手,放下袖子。「時間也差下多了,我去叫宮女進來服侍你吧。」

  當他僵直著身軀走出房間時,一雙困惑的眸子目送他離去。李倩十分不解他的舉動,眉毛糾結起來。

  「他又在生什麼氣了?」她是哪裡惹到他了?

  如果他老是這樣對她,那她也不會再拿熱臉去貼冷屁股,自討沒趣。幸好只要忍耐一年,她就自由了,真是謝天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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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15 00:13:4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三天之後,在貳城人民的歡送之下,大隊人馬穿門出城,朝北鄯國而去。

  李厘代表皇家送李倩一程,走了大約三裏路後,他吩咐車隊停下。

  「將軍,我把倩兒交給你了。」李厘轉頭看著務桓,慎重地道,語氣中終於流露出對李倩的疼愛之情。

  「王爺應該清楚我的為人,我會好好待她的。」務桓點頭回道,兩個大男人伸出手緊緊一握,交換了男性心照不宣的承諾。

  李厘策馬走到李倩的車旁。「倩兒,你還沒有原諒王兄嗎?」他的聲音充滿感情。「這一去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相見,難道你狠心讓我遺憾一輩子?」

  馬車內沉默一會兒,才見簾子掀了起來,露出李倩嘟著小嘴的俏臉。

  「要不是看在詩芩的份上,我才不跟你說話。」話是這麼說,她還是把頭伸出窗外,兩手張開。

  李厘明白那是和解的意思,跳下馬來走到窗旁。「謝謝你。」他既歡喜又帶點傷感地抱著她,輕輕撫摸她的頭髮。「務桓是個值得信任的男人,你既然已經接受他了,就不要一直想著這是政治婚姻,試著去瞭解他、愛他,我相信他也會回報你的感情。」

  噢,這你就不知道了,我不用愛他,他就已經回報我了,只是你被蒙在鼓裏而已。李倩在心裏得意地想道。

  她抱著李厘,拍拍他的背敷衍地回答:「我儘量試試看就是。」

  其實她也有點感傷,畢竟李厘疼愛她十幾年,有許多快樂回憶,即使到了另一個國家,她永遠也不可能忘記。

  「王兄,珍重了。」李倩說著,不由得淚眼蒙朧。

  「你也是,要千萬珍重。」李厘忍住悲傷,吻吻她的前額,然後拉開她的手,轉向務桓。「將軍,時候不早了,你們上路吧。」  

  如果不是被分離的氛圍給影響,李厘應該會發現到,務桓深邃眼眸裏閃著興味,好像那是他生平遇見最有趣的一樁事。

  他清清喉嚨,拱手告別。「再見了,王爺。」

  李厘點頭算是道別後,務桓打出手勢,著馬車隊出發。

  看著車隊漸漸遠去,分外依依不捨的李厘才回頭上馬。就在他準備策馬回城時,終於發現到不對勁。

  「你們幹嘛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他看著自己彆彆扭扭的手下,不悅地問道。

  不告訴他不行了,一個禁衛忍著笑說道:「王爺,你的背後——」

  不用他說完,李厘警覺地伸手往後,摸到一張紙,他立刻撕下,知道自己絕對不會看到什麼好話在上頭。

  蠢蛋,要我原諒你,沒這麼容易。

  這個可惡的丫頭,臨走還要來上這一招!

  「倩兒,你給我記住——」

  他的吼聲,即使已遠在三裏之外的李倩仍然聽得到,她在馬車裏嘻笑不停。噢,這下天高皇帝遠,她倒要看看李厘怎麼找她算帳。

  ※※※

  一個月後,務桓領著一行人,終於抵達北鄯的京城和圖。

  李倩兩眼瞪得大大的,好奇地看著不同於貳城的街道景象。這裏的建築和老百姓的穿著簡單多了,沒有多餘的裝飾,充分展現出北國應有的豪邁風情。

  更讓她驚訝的是,當他們的車隊經過時,四周響起歡迎的叫喊聲,男人、女人和小孩自動站成一排,對他們心目中的英雄行禮致意。

  李倩偷瞄一眼騎在馬車旁的務桓,他坐得直挺挺的,像一座雕像,似乎對這種景況已習以為常。

  「他看來滿受尊重的嘛。」李倩自言自語,而且他的心情似乎也不錯,嘴角隱約可以見到一絲微笑。她猜想一定是他們離家不遠了,他因而喜悅。

  但她的心情卻很複雜,神經開始緊繃起來。來到一個新世界,對於未來她也有著恐慌,不過她想自己應該可以設法度過的,既然已經和務桓有了口頭上的約定,說什麼也得誠信的履行完合約。

  她再次瞟向窗外的人影。從離開貳城後,他好像有意和她保持距離,萬不得已才跟她說上一兩句話。她也樂於維持現狀,他們兩人的關係越淺越好,以後越沒有牽扯。

  馬車終於在一座宏偉的大宅停下。

  「公主,我們到家了。」務桓勒住馬,向車裏的李倩輕聲說道,然後跳下馬來,走到車旁扶她下車。

  這是務桓第一次接觸她的肌膚,他黝黑的大手和她蔥白的小手握在一起,差異立見——他是個武人,她則是溫室中的精緻花朵。

  老實說,李倩要如何適應北國艱苦的生活,是務桓心中最大的憂慮。不過他在心裏發誓,她一定會受到最好的呵護和嬌寵,這是他應該做到的,以表達對她的謝意。

  「這就是你出生長大的地方啊!」李倩的小手仍讓他握著,眼前的建築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一雙美眸更是好奇地四處張望。

  「是的。」務桓低聲回答,忍不住想著,她的身子一定比她的手更白皙,而當她赤裸的躺在床上,他用他古銅色的壯實軀體覆蓋上去時,那會形成多麼強烈的對比啊!

  想到這裏,務桓的心臟不由得劇烈跳動,血液也沸騰起來。他急忙抽回自己的手,清清發乾的喉嚨。「公主,我們進去吧,裏頭有一堆人等著要見你呢。」

  他拒絕再去想自己和李倩的婚姻關係,她是西邪國的三公主,一個與他有約定的女人,並不是他真正的妻子,那些邪念妄想用在她身上只是浪費。

  李倩在他的帶領下前行,開口問道:「你有很多家人嗎?」她真是糊塗,這一路上竟然忘了問他這個問題,現在臨時抱佛腳也來不及了。

  務桓聳聳肩膀。「算是吧,你見了就知道。」

  這就是他急於返家的原因,今夜等他召喚最熱情的雪豔侍寢,解決了他苦忍已久的欲望,他相信自己就可以將李倩逐出腦海。

  一進到大廳,果然家裏的重要管事和六個侍妾,全都聚集在一起等候他,連廊道上都擠滿了好奇的僕役。

  務桓傾身向李倩輕聲說道:「他們都是跑來看你的。」他注意到她好奇的眼神逐漸變得不安,可以想像她終於有所領悟,從現在開始要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生活了。

  為免給她更大的壓力,他擺擺手揮退眾奴僕,廊道上立刻空無一人,只剩下原本在大廳等候他的人。

  「歡迎你回來,將軍。」將軍府的大總管齊礽,首先上前行禮致意。

  「你好嗎,齊叔?」務桓上前扶起他親切地問候。

  「很好,家裏也沒什麼大事。」他說著,視線轉向李倩。「這位想必就是公主吧?」他目露笑意,對這個嬌小玲瓏,長得十分貴氣的女孩充滿好感。

  李倩回以一笑。「是的,我叫李倩。」

  她看齊礽微微發福的模樣,猜測他應該有五十好幾了吧,雖然身為大總管,但衣著樸實、笑容可掬,教人一見就喜歡。

  「公主,齊叔是負責照料你生活所需的人,以後有什麼事,你叫曉春通知他就行。」務桓見李倩對自己尊敬的忠僕絲毫不擺架子,心中歡喜的輕聲交代。

  但李倩的心正被一群身材修長、胸部豐滿,曲線玲瓏有致的美女所吸引。

  不過她們個個都對她面露不悅之色,使得她收回原本要頷首為禮,釋出善意的念頭。

  務桓注意到她的改變,隨著她的視線望去,頓時明白她感到困擾的原因。

  這些女人真該死,他暗自咒駡道。顯然她們還未清楚瞭解,在這個家裏,他不會容忍他的女人之間有任何爭風吃醋的事發生。

  對侍妾他都是一視同仁,沒有特別寵愛哪一個。所以如果有哪個女人敢挑戰這個權威,下場只有一個——就是被他冷酷地趕出將軍府。

  務桓臉色一沉,命令他最早收納的侍妾:「雪豔,帶著你的妹妹們過來拜見公主。」

  被點名的美豔女人,滿臉怒容霎時轉為懼怕之色。

  「是,將軍。」她怯怯地說道,領著眾女走到李倩身前,有點不甘願地屈膝行禮。「參見公主。」

  「哦,免禮,不用客氣。」李倩揮動雙手,對這些身分不明的女人,她顯得手足無措,不由得瞥向務桓。

  「她們都是我的侍妾。」務桓僵硬地說道。不知為何,他忽然很在意李倩對這件事會有何看法?

  「我的天,那麼多!」李倩忍不住驚喊出聲,隨後馬上發現自己的失禮,面紅耳赤地傾身對務桓低聲道:「對不起!我沒別的意思,你多多益善,只要你認為應付得了就好。」

  她現在終於瞭解,務桓今天為什麼如此開心了,原來他一直惦念著這些侍妾啊!李倩頗為好奇地打量著眼前個個嬌豔美麗的女人,猜測今晚他會找哪個女人陪他過夜?

  務桓則是不知道自己該覺得她的話風趣,還是深受侮辱,但由他心裏的憤怒程度,他可以肯定應該是後者。

  天殺的,他居然還期待她會有一絲嫉妒的反應。

  務桓真不懂,他為什麼要感到失望?她的表現完美極了,不給他製造麻煩,也適宜地扮演好妻子的角色,可是他卻仍深深覺得遺憾。

  他氣她那種無所謂的態度,但更氣的是自己的感覺。他不想再面對這張俏臉,決定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公主累了吧,讓齊叔帶你到寢室休息如何?」他聲音低沉地建議道。

  「噢,當然好。」李倩馬上答應,她也迫不及待想要遠離這些對她充滿敵意的女人。

  跟隨著齊礽的腳步,李倩在曉春陪伴下邊走邊想,其實也難怪那些女人凶巴巴的,她的出現想必使她們成為將軍夫人的美夢破碎了。

  「感謝老天,幸好我只需要忍耐她們一年就可以。」李倩用細微的聲音說道,同時有點替未來的將軍夫人擔心,因為她一進門就要面臨被侍妾們群起而攻的窘境。

  她的喃喃自語傳到在前頭引路的齊礽耳裏。他皺起眉頭,不懂她既然不喜歡這些惹人厭的侍妾,為什麼還要等上一年才處理她們呢?

  齊礽的困惑還比不上務桓來得深,沒想到回家之後,他還是無法自迷惑中清醒過來,連眼前這些狐媚的侍妾們,都絲毫引不起他的興趣。

  「雪豔,」務桓冰冷地喚道,銳眼接著掃射過所有的侍妾。「還有你們,這些話我只說一遍,如果讓我知道誰對公主不敬,誰就得離開將軍府,聽清楚了嗎?」

  這是他第一次對她們如此疾言厲色。看到剛才的情形,他不得不先給她們一個下馬威,讓她們有所警惕。他告訴自己,這麼做只不過是為了保護重要的資產,維護兩國的同盟關係。

  他的警告引起眾女和齊澤的驚訝。他們之中除了齊澤以外,沒有一個人曾經見過他如此保護一個女人。

  雪豔嫉護極了,她不滿地提出抗議。「將軍,如果是公主仗勢欺人——」

  「她不會那樣做。」務桓斷然說道,因為他對李倩而言並無特殊意義,她不會像一般的妻子那樣,對丈夫的侍妾心生嫉妒,引起一大堆事端和紛爭。「只要你們謹守分寸,她是不會為難你們的,我的話聽懂了嗎?」

  這次他的口吻更加嚴厲,令人聽了不寒而慄。所以雖然雪豔的眼睛裏仍閃現著不相信,卻也不敢再有任何的反抗。「是的,將軍。」

  「聽懂就好。所有的人都下去吧,我要一個人靜一靜。」他不耐煩地揮揮手,要眾人離開他的視線。

  該死!從齊叔帶李倩走了之後,他又犯了心神不寧的毛病,突然間不知道要做什麼才好,那些侍妾們更讓他厭惡不已。

  但無論有多麼厭煩,他還是期待夜晚的來臨,或許在那之後,他就不會再患得患失了吧?

  老天保佑,他希望如此。

  ※※※

  李倩仔細打量著自己的寢室。

  這真是個大房間,床楊上鋪著一層厚厚的上好毛毯,一張大書桌佔據了臥室的一角,大鐵爐旁擺了一張矮幾,底下有張大虎皮,另一邊的書櫃上則擺滿了兵書,最奇特的是牆上掛著大幅地圖,上頭畫的是北鄯、西邪與北邊遊牧民族目前的對峙情形。

  「齊叔,」李倩有點忐忑不安的問道:「這裏是將軍的寢室嗎?」

  他們只是名義上的夫妻,他可以安排其他的房間,沒必要讓她住到這裏吧,否則他們不就得像之前那樣,同睡在一個屋簷底下了嗎?

  不,她不要。好不容易離開西邪皇宮,她不要在這裏還是得不到一點個人的隱私。

  「是的。」齊礽親切地回答。「公主還未抵達之前,將軍就已派人專程回來交代,要我安排公主住在這問寢室。」

  「但是……」李倩遲疑了一下,她和務桓的事,外人沒必要知道,還是他們自己解決比較好。「算了,我自己跟他說奸了。」

  要說什麼?齊礽懷疑地瞥了她一眼,正妻睡在將軍的寢室中,是天經地義的事,難道她希望分房而睡不成?

  不可能的,哪個女人不想牢牢抓住丈夫的心,夫妻間能如此親密的朝夕相處,簡直就是做妻子求之不得的事。除非……老天,他怎麼沒想到呢?

  「公主,你是不是覺得這裏的擺設太剛硬了?」他問道,心想女人總是喜歡自己的房間能夠漂亮精緻一點,尤其是她又出身皇室。「如果是這個問題,公主你自個兒就能決定,將軍是不會反對你要怎麼佈置房間的。」

  「齊叔,不是的。」李倩柔聲說道。「唉!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向你解釋,反正你不必為我傷腦筋就是了,我——」她的話還未說完,讓她最為傷神的人已經不請自來。

  「齊總管,將軍既然回府了,從今晚開始,由誰侍寢也該有個安排了吧?」雪豔理也不理李倩,逕自向齊秘問話。

  齊礽皺了皺眉頭,很不屑地瞥了她一眼。「雪豔姑娘,將軍剛剛新婚,而且公主是第一天在府裏過夜,今晚當然是由公主陪伴將軍。」他的語氣十分堅決,對這些趾高氣揚、不懂禮貌的女人,毫不客氣地擺出臭臉。

  「什麼?!」李倩叫了一聲,感到相當震驚和困惑,不明白自己何時淪落到「陪寢」的身分?

  眾女不解她幹嘛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一起轉頭看了她一眼,隨後就決定不再理她,繼續為她們的權益奮戰。

  「那怎麼行?」雪豔首先忿忿不平地抗議道。「公主這一路上和將軍至少共處了一個多月,今晚怎麼輪也該輪到我們了,是不是啊?妹妹們。」

  「不錯。」眾女幾乎異口同聲地附和道。

  齊礽冷哼出聲。要問就問吧,他就不相信主子會棄這麼可人的妻子不理,而選擇這些俗不可耐的女人。

  「既然你們這麼說,這件事我會請示將軍後,再給你們一個答覆。」他輕蔑地說完,轉身要去找務桓。

  「等一下!」李倩趕忙叫住他,指了指自己。「你們怎麼不問問我的意見?」

  雪豔撇撇嘴,沒好氣地說:「問也是白問,公主難道還會拱手讓人嗎?」

  李倩不住點頭。「沒錯啊,我就是這個意思。」這樣她就可以獨佔這間寢室,不用再另找別處棲身了。

  「什麼?!」這下可換眾女大吃一驚了,連齊礽不敢置信的聲音,也夾雜在裏頭。

  雪豔的表情仍帶著質疑。「公主的意思是說,你自願放棄今晚和將軍共寢的機會?」

  「不錯。」李倩再次點頭,接著補充道:「不只是今天晚上,以前你們怎麼做現在仍舊怎麼做,不用因為我而有任何改變。」

  齊礽聽得眼珠子差點掉下來。「公主,這怎麼可以?將軍不會答應的!」

  「齊總管,這是我們女人家的事,你是個外人,無權過問。」雪豔忿忿地斥喝道,心中惱恨他老是跟她們過不去。「你別忘了,將軍曾經說過,他不會插手管侍寢的事,只要我們姊妹們協調好就行。」

  齊礽頓時啞口無言,務桓的確是這麼交代過,他的職責只是負責告之而已。

  難得將齊礽一軍,雪豔得意地抿嘴一笑,然後才謹慎的望著李倩,想從她的臉上瞧出端倪。

  「公主,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疑惑地問道。「難道你是想以退為進,引起將軍的注意,讓他以為是我們在欺負你嗎?」

  從她們一出現,曉春對這些不懂尊卑的女人就已經一肚子氣,聽到這話再也容忍不下去,大喝出聲:「大膽,竟敢這樣污蔑公主!」

  「曉春,不得無禮。」李倩馬上瞪她一眼制止道。

  她知道貼身侍女護主心切,然而此地可不是西邪宮廷,如果不能降服這些女人,她接下來的日子也甭想過得安靜了。

  「雪豔姑娘,你誤會了。」李倩平心靜氣地說。「我和將軍的婚事,是因時勢所逼,並非兩情相悅的結合,所以越少見面對我越好。至於你和其他人要如何去取悅將軍,我根本不在乎。」

  她的誠意在臉上表露無遺,在場的每個侍妾終於相信,她說的句句是肺腑之言。

  「好吧,我們就相信公主一回。」雪豔代表眾女說道。

  這下她可放心了,李倩除了擁有合法的妻子頭銜之外,根本無心去奪取務桓的愛,她也不必擔心會因而失寵。

  「不用客氣。」李倩笑著回答。看樣子,她未來的一年將是無風無浪地度過,還有什麼比這個結果更讓她滿意呢?「現在可以讓我好好休息了吧?」

  「當然。」雪豔識趣地道。「對不起,打擾了。」她說完馬上領著眾女施禮告退。

  等她們走遠,齊礽比曉春還著急地反應。「公主——」

  「齊叔,我累了,想休息了。」李倩輕聲打斷他,意思再明顯不過。

  這個看遍人生百態的老總管,表情有點狼狽,他清楚自己逾越本分了,這閨房中事,做為奴僕的是沒有置喙的餘地。「那麼公主請休息,老奴告退。」

  看著老總管困惑地離去,曉春頗為懷疑地問道:「公主,你剛才的話是開玩笑的吧?」她從來沒看過主於被欺負時竟然不反擊還選擇退讓。

  「曉春,你跟了我這麼久,我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嗎?」李倩神情愉悅地回道。終於沒有人在身旁羅唆了,這種自由自在的感覺,只有一句話可以形容——簡直是棒透了。

  曉春呆若木雞地看著主子,半晌後才說出話來。「老天!公主,你不會是被王爺氣瘋了吧?」

  「你這麼認為嗎?」李倩笑了一笑,好像對自己引起眾人的議論紛紛感到很得意。「如果你能夠釋懷一點,就那麼解釋也無所謂。」

  她不再理會傻了眼的曉春,自顧自地開始想著要怎麼佈置這個房間,幸好齊礽提醒了她,明天她就要務桓把他的東西給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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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15 00:13:5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李倩在美好的夏日陽光中清醒過來,她沒想到自己會睡得那麼香甜。真是奇怪,在一個還充滿著務桓氣息的房間裏,她不是應該輾轉難眠嗎?

  不管了,今天她要好好將這裏摸索一遍,而且遠離那些麻煩。她跳下床,一邊梳洗更衣,一邊呼喚她的貼身丫鬟。

  就在務桓進入房間之時,她剛好穿衣完畢。

  「你醒了。」他端著一個託盤,微笑地說。「我剛好要過來問你習不習慣這裏的生活,在路上就順便將曉春的工作接了過來,你不會介意吧?」

  「哦,不會。」李倩困惑地回答,心裏不禁在問,為什麼他會一大清早的到她房間來呢?他不是很惦念他的侍妾嗎?怎麼不在溫柔鄉裡多待一會兒?

  算了,管他那麼多。她才不要為這種瑣事煩心,務桓和那些女人問的事,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李倩不客氣地坐下來,開始享用她的早餐。

  她拿起饅頭咬了一口。「將軍,你今天能不能派一些僕役給我?」

  「你是這個家的女主人,這種小事不用問我。」務桓嘴角輕輕揚起,專注地盯著那張不曾停過的小嘴。「你要這些人,是想讓他們幫你做什麼事嗎?」他有點好奇地問。經過長途跋涉,他希望她先休息幾天,等精神恢復過來後再管理家務。

  「嗯。」李倩點頭應了一下,繼續吃著。「今天我要將這裏改頭換面。」

  「噢?」務桓揚起眉,謹慎地問:「你不喜歡這個房間?」

  「不是。」她終於吃完,啜了一口茶,抬起頭說道,臉上不知是因喝了熱茶,還是因為對接下來要說的話感到不好意思,兩頰暈紅起來。「我只是想把你的東西搬個地方而已。」

  「什麼?」務桓驚愕地看著她,沒想到她刻不容緩要做的事竟是這個。

  「你不願意嗎?」李倩見他臉上的神情,失望隨之而來。其實她並不怪他會有如此的反應,畢竟想鳩占鵲巢的是她。「那好吧,我再請齊叔幫我找個地方住好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務桓僵硬地說道,眼底閃著困擾。「公主,我可以請問一下,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嗎?」

  李倩不明白他為何會這麼問,這是既簡單又明瞭的事啊!「將軍,難道你不想擁有自己的空間嗎?在西邪皇宮,我們住在一起是不得已的選擇,現在既然已經回北鄯了,就要過著自己喜歡的日子不是嗎?」

  原來如此。明白她並不是想把他拒於她生活之外,他莫名其妙提起的一顆心頓時放了下來,也開始有點瞭解,被困在牢籠裏的金絲雀迫不及待想要展翅高飛的心情。

  務桓溫柔地端詳她,唇邊漾起了然的微笑。「看來你打算立刻享受好不容易得來的自由,是不是?」

  「你看出來了。」李倩不好意思地笑著。「難得脫離皇宮的刻板生活,我自然不想浪費時間,想要去感受那種沒有羈絆的感覺。而且說實在的,跟你住在一起,生活上的確有許多不方便之處。關於這一點,在共處的那幾天,你應該也這麼覺得吧?」

  他倒不做此想,對兩人共處一室也不覺得有何不好。但既然她有此要求,考量到兩人的合作關係,他也不好拒絕給她一個讓她覺得舒適的環境。

  務桓有點不情願地點頭答應。「好吧,如果這真是你的希望。」

  李倩驚喜萬分,沒想到他如此好商量。「謝謝你。」

  呵!看來她嫁了一個通情達理的丈夫哩,雖然只是暫時的。李倩第一次感覺,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對的。

  ※※※

  務桓在書房裏踱來踱去,無法靜下心處理事務。這六天來,他的情緒一直不太好,李倩的影像不住地折磨著他。

  她似乎適應得很好,家裏上上下下都喜歡她,更教他訝異的是,她好像也把他那些侍妾收服了。所以每次看到她的時候,她都像是個快樂的精靈,不斷穿梭在府裏的每個角落。

  但他的情況卻相反,自從回來之後,他預期的安寧並未降臨,反而更加寢食難安。她到底有什麼魔力如此吸引著他?

  她不過是一個女人,甚至還只是個大女孩,然而他如果假裝不曾對她動心,那也未免太自欺欺人了。這念頭使他很不安,他幾乎違背本意被她迷惑住了。

  他的目光總是偷偷在她身上流連,徘徊不去。沒有人知道的是,他還每天深夜偷偷去看熟睡的她,這個舉動莫名的令他煩躁的心安定不少。現在他終於明白,即使他那些妖媚的姬妾,也無法澆熄他內心的欲望了。

  感謝老天爺,女人的驕傲使她們不會把他「性」趣缺缺的事彼此交流。他從未有過懷裏抱著一副溫暖的胴體,心裏卻想著另一個女人的經驗,當他把她們一個個留在床上起身離去時,他不用回頭也能猜想出她們驚訝的表情。

  現在才戌時,離他平時上床的時間還早,但是他無法再假裝工作,他想早點看到他的妻子。今晚雖然不能滿足他的欲望,但能夠像之前一樣,和那個小精靈共處一室,對他最起碼是一種慰藉。

  「齊叔。」他對著和他相連的房門喚了一聲。

  由於李倩要求他把書房搬出,他只好以齊礽的辦事處暫代。他真搞不懂自己幹嘛要答應她,以致於現在去看她還要拚命找藉口,每天為此心神不寧。

  齊礽開了門進來。「將軍,你找我?」

  「嗯。」務桓應了一聲,狀似不經意地問:「今晚是到公主的寢房吧?我累了,想早點回房休息。」

  「這……」齊礽吞咽口水,有點手足無措,一副不知如何回答是好的模樣。

  務桓抬起頭,不解地看著老僕。「齊叔,怎麼了?有話就直說,幹嘛吞吞吐吐的?」

  齊礽深吸一口氣,看了主子一眼,勉強開口。「今天是到雪豔姑娘那裏,不是公主。」

  「怎麼會呢?」務桓困惑地說。「今天是我回家的第七天,不是應該公主侍寢了嗎?」他記得自己已到過六名侍妾的房間,今晚自然就是到李倩那兒。

  「本來應該是這樣沒錯,但公主說她願意讓出權利,不只今晚,以後也是如此。」齊礽的話氣充滿下平,好像認為自己的主子受了相當大的委屈。

  「什麼?」務桓顯然大吃一驚,瞪著眼睛喊道。他想,他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只是他還是想親耳聽到證實。「齊叔,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

  齊礽將那天的事一字不漏的說了一遍,最後怯怯地說:「將軍,不要怪老奴羅唆,公王既然已經嫁給你,就是務家的人。雖然她的身分高貴,但你不能讓她再這樣下去,否則務家不就要絕後了嗎?」

  務桓咬緊牙關,憤怒得說不出話來。他為她做得還不夠好嗎?尊崇她的身分,給予她最好的對待,甚至願意還她自由之身,讓她有一天能嫁給心愛的男人,然而她卻狠狠甩了他一巴掌,作為回報。

  為什麼她要當著侍妾的面說那些話?難道她從沒想過,要為他保留一點做丈夫的顏面?

  哈!這下他可成了最大的笑話,他的妻子居然跟侍妾們說她不要他。

  李倩哪,雖然我們只是名義上的夫妻,但你有必要做得那麼無情嗎?務桓氣憤地在心裏呐喊著。

  其實最讓他生氣的是,他無法使她甘願下嫁已經夠懊惱了,現在他連請她假裝是恩愛夫妻她都辦不到,他在她心裏真的絲毫分量都沒有?

  看來的確是如此。怒意充斥務桓全身,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如此忽視他的存在。既然這樣,他再也不會顧慮她的面子問題,辛苦去掩飾這樁婚姻本來就是政治聯盟的關係而已。

  「齊叔,你想得太遠了。」務桓勉強以平靜的聲音說道。「誰來幫我生孩子,由我來決定,即使是侍妾生的小孩,我一樣把他視為繼承人看待。」

  李倩的態度,對他而言無疑是當頭棒喝。是該恢復原狀了,他可不能因一時的精神錯亂就重蹈覆轍,墜入他絕不願再涉足的泥沼裏。  

  他不要這種枷鎖——尤其不會為了一個不要他的女人。

  ※※※

  到北繕已經三個多月了,李倩也漸漸喜歡上這裏的生活。除了剛來此地的前幾天,務桓忙於公務比較少見到他之外,她發現最近他逗留在家的時間越來越多,而且還對她一改常態,敬而遠之,少了兩人一路上培養出的那份自在感。

  關於這一點,她起初不是很在乎,因為看他和侍妾們相處的情形,增添她許多的樂趣,根本沒時間去想他為何而改變。

  那些女人爭奇鬥豔,想引起他注意的方式,讓她有種熟悉感,好像是回到西邪的後宮。她沒想到務桓對女人的吸引力居然這麼大,那些她原本以為再也看不到的爭寵戲碼,現在無時無刻都在她面前上演。

  但久而久之,她就沒那麼喜歡了。不知為何,見到他對雪豔她們綻出充滿男性魅力的微笑,她內心開始感受到一股刺痛,有種莫名的失落感。

  她實在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如此荒謬的感覺呢?

  空地上傳來的吆喝聲,引導她的視線轉過去瞧了一下。

  北國的女人似乎特別欣賞英雄。先前她還很不以為然,但見識到這裏的男人戰戰兢兢地操練體能,讓自己保持可以隨時上戰場的嚴肅態度後,她再也不敢存有小覷之心。

  雖然她的看法已有所改變,不過她還是討厭黃昏的到來。務桓習慣在這個時候,在院子裏和他的親衛們練習作戰技能,身為他的夫人,她不能不到場,然而在眾目睽睽之下,看她的「丈夫」和姬妾們偶爾來個嘻笑調情,她心裏頭還真是五味雜陳。

  現在務桓正和三個看起來非常剽悍的戰士一起下場競技,而他的女人們則盡責地站在一起為他加油。

  他已經和眾人練習劍術好一會兒,但此時看他兩手各抓起一枝鐵鑄的長矛,卻感覺不到他有絲毫的疲累,他用力一擲,兩支長矛皆正中目標。

  眾人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務桓得意地做出勝利的姿勢。

  「齊澤,換你了,把你手上的矛扔向我。」他走到標靶前,對著親信下令。

  整個院子頓時靜寂下來。

  他瘋了,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來?李倩驚訝地想,並且認為齊澤不會服從這個盲目的命令。但是她錯了,突然之間,長矛被人猛然擲出,筆直地向他飛了過去。

  「哦,我的天!」她嚇得大叫一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難怪這些姬妾會對他如此傾心,光是這份勇氣就足以吸引住女人的目光,這就是所謂的男子氣概吧。

  務桓似乎對李倩的呼聲聽而不聞,仍是一動也不動,直到那支長矛停在他的脖頸旁,他才看了她一眼。

  眾人再次發出如雷的歡呼聲,李倩在他的凝視下,覺得臉頰熱熱的。老天!好像只有她在大驚小怪,其他人都對此習以為常。

  她本能地回他一個尷尬的微笑,務桓臉上閃過一絲不知名的情緒,但只片刻又轉為淡然。

  什麼嘛,她表現出妻子該有的關懷,他最起碼也該報以一個笑容,幹嘛那麼冷淡啊!即便心裏不悅,見到汗水從他古銅色的臉龐滴落下來,她的脈搏還是情不自禁地加快,心跳也加速。

  務桓仍定定地注視著她。李倩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我不是故意打擾你們,實在是剛才……」她剩下來的話,被跑向務桓的雪豔給打斷。

  「將軍,擦擦汗。」雪豔崇拜的遞上毛巾,好像還在他耳邊說了一些令他高興的話,使他不吝嗇地給她一個微笑。

  他根本不在乎她正在跟他說話,一顆心全放在這個昨晚上過他床的女人身上。李倩內心一陣刺痛,這件事真的困擾著她……為什麼她最近老是會有這種感覺呢?她應該已經習慣看到這些女人充滿佔有欲地抱住他了,不是嗎?

  她黯然神傷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哦,這實在是太奇怪了,她還是別去想了吧!但直到隔天早晨,她倚在廊道上,還是被這個問題所困擾。

  「這位美麗高貴的小姐,為何愁眉不展的站在這兒呢?」

  李倩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大跳,轉過頭,看見一個年輕些的務桓站在眼前,只不過他看起來親切許多,臉上掛著輕鬆自若的笑容。

  「你是……」

  「務楚。」年輕人粲然一笑,有禮地自我介紹。「請問小姐是哪一位?你的出現,照亮了這烏煙瘴氣的將軍府。」

  哦,原是務桓的弟弟呀!李倩從他淘氣的眼神知道,其實他也清楚她是誰。真是太有趣了,這對兄弟的個性簡直是南轅北轍,一個嚴肅地看待生活,另一個卻是全然享受人生。

  李倩喜歡這個散發出陽光氣息的大男孩,她泛起真心的微笑。「我是這裏的女主人。」暫時如此,但這話可不能對他說。「你也是務家的人嗎?我怎麼從沒見過你呢?」她故作困惑地問,既然他喜歡玩這種「猜猜我是誰」的遊戲,她也樂於奉陪。

  務楚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極力露出失望的模樣。「真是太可惜了!這麼可愛的小姐居然已經名花有主,老天爺對我實在太不公平了。」

  李倩被他誇張的表情逗得逸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你真的很有趣,跟這裏的男人完全不同。」從他身上絲毫感受不到戰爭的氣息,不像其他人。

  「當然不一樣了。」他自信滿滿地說。「我才不要學他們那一套,整天把自己繃得緊緊的,好像天快要塌下來似的,一點活著的樂趣都沒有……」

  務楚興致勃勃地說著,使出渾身解數告訴李倩各種有趣的軼事,仿佛想得到伊人的青睞般,直到他的視線越過她的頭頂,看見迎面而來的人,才使他停了下來。

  「大哥。」他高興地叫了一聲,掠過李倩的身旁,向務桓大步走去。

  「你這小子,回來了也不立刻向我報到,還要我親自來找你。」務桓幾乎是咆哮著說道。他知道這樣指責務楚十分不講理,因為務楚並不曉得他的書房已搬離此處,踏進家門就往這裏走是極自然的事。

  但當他匆匆趕到,遠遠看見李倩笑臉盈盈的模樣,他的心就不由自主地低沉下來。她居然可以對剛見面的務楚露出他從未見過的甜美笑容,他不喜歡這個發現,一點也不喜歡。

  「大哥,這真是冤枉,我不就是來向你報到的嗎?」務楚抗議道。「只是沒想到會在此處遇上一個如此可人的小姐。」

  務桓沒好氣地橫他一眼。「你那張嘴巴放尊重一點,你以為她是誰,可以這樣任你無禮的調笑?」他不悅地指責後,這才看著仍笑吟吟的李倩。「公主,對不起,他就是這樣口無遮攔,你不要放在心上。」

  「將軍,你不要對他如此疾言厲色,我反而喜歡他這樣哩。」李倩和悅地幫務楚解圍,還嬌俏的對他微笑,表明她一點也不介意,他的幽默風趣使她很高興。

  務楚眼底跳動著愉悅光芒。「大哥,你聽到了吧?大嫂果然是一國的公主,不但教養好,心胸也寬大,不像某些俗不可耐的女人斤斤計較。」他言外之意,明瞭人一聽就知道他說的是誰。

  務桓臉色更加陰沉,對這兩人毫不掩飾對彼此的好感,升起一陣莫名的憤怒。「夠了!你從前線趕回來,就是要向我說這些話的嗎?」

  李倩和務楚皆被他突兀的怒氣嚇了一跳,尤其是後者更感困惑。大哥應該很清楚他的個性,沒道理對他調皮的舉動那麼在意呀!

  「真是的!大哥,才半年不見,你的脾氣怎麼越來越壞,簡直到了不通情理的地步。」務楚不由得埋怨起來。

  務桓回以蹙眉瞪視,極力壓抑自己不理智的怒火。「跟你大嫂道別吧,我們到書房說話去。」他不給務楚反對的機會,說完便轉身朝書房而去。

  「我真是搞不懂他,好好的生什麼氣嘛。」務楚不滿地嘀咕著,但當他轉向李倩時,聲音轉為輕柔,臉上也再度展現陽光般的笑容。「高貴又美麗的大嫂,我們只好晚膳時再見了。」

  李倩微笑的點點頭。「嗯,我們晚膳時再聊。你快走吧,惹惱你大哥就不好了。」她溫柔地催促,即使她也看得出來,今天務桓的脾氣可不是普通的壞。

  「我知道,我知道,這世上有誰比我更瞭解他的脾氣。」務楚猛歎一口氣,才快快然大步走開。

  看著務楚離去的背影,李倩的心思卻被務桓適才的怪異舉止佔據了,她在他眼裏看到的會是醋意嗎?

  「不會的。」她搖搖頭,馬上打消這種不可能的念頭。

  他的情緒不好,或許是怕務楚從前線帶回來不好的消息,絕對不可能是因為她。對他而言,她只不個是一項協議,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為了籌碼吃醋的。

  想到那個約定,李倩忽然蹙緊眉頭,感到一陣厭煩。

  ※※※

  她的判斷是對的,他怎麼可能會為她吃醋。

  看著坐在務桓身邊的侍妾,李倩邊想邊用筷子猛戳著碗。那個座位有著深層的涵義,代表今晚侍寢的人選,自從來到將軍府,她還未曾坐過一回呢。

  噢,老天!她怎麼會有這種想法,難道她希望陪他過夜不成?這個令人吃驚的念頭軟她羞傀不已。

  務楚注意到她忽然顯得困窘的表情,也發現到她幾乎沒有碰過飯菜。「大嫂,你不餓嗎?」

  李倩瞥了務桓一眼,驚訝地看到他眼底有著關懷的神色,只是當他們的目光相遇時,他立即又恢復淡漠的表情。

  為什麼?他最近對她老是這樣,她做錯什麼事了嗎?

  「沒什麼,只是胃口不太好罷了。」李倩心不在焉地回答,然後開始翻攪碗裏的飯,勉強自己吃了一口。

  務桓對於坐在對面的李倩所做的每一個舉動,其實都一清二楚,不只是今天而已,從她進府的那天就如此。他比務楚還清楚,今天的她真的滿奇怪的,雖然他很想開口詢問,但自尊阻止他做出愚蠢的舉止。

  她不見得樂於聽到他的關切,畢竟她已經向府裏的人宣示過了,他越少跟她發生牽扯對她越好,不是嗎?

  務桓偷瞄到她終於動筷子了,當她張開小嘴時,他的呼吸立即停止。如同過去那些日子,他強迫自己去注意別的東西,例如跟他旁邊的侍妾調情。反正做什麼都好,就是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否則他恐怕自己會想把她吃掉。

  近來這種感覺有越來越強烈的趨勢,這令他相當不安,甚至是恐慌,生怕自己會因一時的衝動,毀掉維繫兩國聯盟的籌碼。

  他在失魂落魄中,聽到務楚不放心地繼續追問:「大嫂,會不會是你哪裡不舒服?我看還是請個大夫過來看一看比較好。」

  李倩雖然心事重重,但仍勉強給務楚一個安心的笑容。「我沒事,你放心吧。」她溫和的應答,決定讓自己看起來是愉悅的——至少要讓務桓這麼認為,她才不要讓他知道,她是為了什麼而吃不下飯。

  但實際的情況是,她一點都不好。看到務桓對身旁的女人綻出一種令她虛軟,甚至無法順暢呼吸的笑容,她心裏的某條神經陡地一抽,有種想哭的感覺。

  怎麼會沒事?務楚看她眼睛都紅了,明明就是不對勁。

  「可是……」正當他用懷疑的語氣想問個明白時,務桓突然出聲打斷了他。

  「務楚,安靜吃你的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公主她自個兒會說,不用你在那邊羅哩羅唆的。」他實在不喜歡自己小弟的注意力老放在李倩身上,那些本應該出自他口中的關懷話語,聽在他耳裏更是分外刺耳。

  務桓不知道的是,他這些話聽進李倩耳裏,也造成同樣的效果。

  「喂,你幹嘛用這種口氣跟務楚說話呀?他也是一番好意,不像你連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奸像我是外人一樣,是死是活都無關緊要。」

  務桓被她突來的怒氣嚇了一跳,甚至懷疑她是不是瘋了?這個在沉睡中顯得無比純真,如精靈般甜美的女人,怎麼忽然性格轉變了,還當眾對他叫囂?

  他瞪了她一眼,露出相當不滿的表情。「公主,雖然你的身分高貴,但在這個家我才是主人,你不可以再像過去那樣任性妄為,隨意公開頂撞我。」

  真是氣死他了!明明是她硬要拉開兩人的距離,現在卻反過來拿這點攻訐他,教他如何忍得下這口氣?

  「況且我剛才也說過,你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就應該明白講出來,這還不能算是一種關心嗎?」

  「你那種態度,算是哪門子關切啊?」李倩氣惱地叫道。這三個月來,他對她不聞不問的,她可沒有半點冤枉他。

  李倩越想越覺得自己實在太委屈了。她十分懊悔地站起身,不滿地提出控訴。「如果我早知道你是這種不負責任的人,我死也不會答應這件婚事的。」

  「我不負責任?」務桓吼道,也從椅子上倏地站起。「公主,你對我的要求,我幾乎都遵守了,而且毫無怨言的接受。請問你,我是哪一點對不起你了?」

  是啊,他當初的承諾,是完全做到了。但就是因為做得「太好」了,她反而有嚴重的失落感,隨之而來的困惑令她心情更加陰鬱。

  發覺眼角開始潤濕,李倩馬上轉身背對他,用指節拭去淚水,不想讓他看到她在哭泣。過了半晌,她才沙啞著聲音,替自己的行為辯解。「我初來乍到,一切都還在熟悉中,可是你曾經開口關心過我嗎?」

  「公主,如果你是為此而發脾氣,我願意道歉。」務桓盡力壓抑住怒氣,畢竟她的語氣和緩不少,他沒必要和女人斤斤計較,不過有些話他還是要說清楚。「但容我提醒公王,這裏的每個人都可以為我作證,是你親自開口要我別太接近你,怎麼你反而因此怪罪於我了呢?」

  李倩終於明白他為何變得如此冷淡了。哼,這個沒度量的男人,她是說過這些話沒錯,但這不表示她不需要得到來自於他的關懷啊!至少在這一年內,他應該表現出身為丈夫的態度,讓她覺得備受尊寵,而不是被人冷落。

  認定自己受盡委屈的李倩,不由得氣上心頭,她猛地轉身,咄咄逼人地說道:「既然你那麼聽話,那是不是我要你去死,你也會答應啊?」

  「你希望我那麼做嗎?」務桓眼中光芒一閃,聲音低沉地問。這個女人忽冷忽熱,簡直把他當猴子耍,他才不要隨著她的情緒起舞,否則非被她搞得精神錯亂不可。

  「是!我希望你消失在我面前,這樣我就自由了,不用受你那卑鄙協定的牽制。」

  其實她並不打算這麼說的,因為認真說來他也沒有做錯什麼,她不該拿他出氣,還那樣口無遮攔。但她憋了一肚子的苦悶,如果下藉此發洩出來,她覺得自己就快要發瘋了。

  務桓氣得七竅生煙,分明是兩相情願的事。她怎能撇得一乾二淨,如此指控他?

  「這是什麼意思?」他低沉而威脅的問。「現在說出來,我到底做了什麼卑鄙無恥的事了?」

  「你……」看到務桓嚴厲的眼神,李倩突然像洩了氣的皮球,失去說話的能力。他的話句句站在理上,令她無法反駁。

  但她實在不甘心極了,總覺得自己吃了大虧,不禁咬著牙根瞪視著他。這時已經目瞪口呆,觀望半晌的務楚終於說話了。

  「喂,你們兩個到底是怎麼了?為了一點小事也能吵成這個樣子。」他對李倩蹙眉,然後困惑地望向自己的大哥。「尤其是大哥,大嫂心情不好,你就多忍讓點,幹嘛亂發脾氣,這簡直就是小孩子的行為,哪像個大將軍啊!」

  「務楚,給我閉嘴!你不懂,就不要隨便發表高見。」務桓大吼,拳頭砰然落在桌上,惹得原本在旁看好戲的侍妾們,個個花容失色。

  「大哥……」務楚的臉上充滿驚愕和不可置信,這是他一向以自製力聞名的大哥嗎?

  李倩戰慄了,務桓的聲調是如此冰冷而震怒。老天!或許她驕縱的脾氣發得太過分了,但就像務楚說的,他是男人,稍微讓讓她也不行嗎?何必把事情搞成那麼僵呢?

  有點下不了臺的李倩,努力眨掉眼中的濕潤,她覺得務桓好像正等候她道歉,她會才有鬼呢!

  即便知道自己有點理虧,她也不會向這個不懂體貼的臭男人低頭。

  「務楚,不要為我說話,我才不稀罕他的關心。」賭氣地把話說完,她還狠狠瞪了務桓一眼,才轉身離開飯廳。

  「大嫂——」

  李倩走得極快,將務楚的呼喚拋在後方。

  哼,她才不會再回去自取其辱。幸好有那個瘋狂的計畫橫亙在他們之間,讓她終於認清事實,否則她還差點以為自己的改變是喜歡上他了呢。

  現在她知道,即使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她也不可能愛上那個自大傲慢的傢伙。

  務桓定定地看著李倩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她眼中的痛苦他看到了,那是為了他嗎?還是……

  天殺的,他詛咒自己那該死的計畫、該死的約定。她不是他真正的妻子,他無權過問她那些私密的話題。

  第一次,務桓對那個束縛他自己的協議,感到深惡痛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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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15 00:14:2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務桓下朝後直接回家,他仍然很在意前幾天發生的事。這是李倩跟他第一次吵架,還是選在他弟弟回來的那一天,為什麼她會顯得如此焦躁不安呢?

  如果她有什麼不滿,應該有前兆可尋,再不然齊叔也會告訴他,讓他找機會去瞭解。然而就他所知道的,她幾乎沒有對任何人埋怨過什麼。

  這次突如其來的衝突,除了讓他憤怒、措手不及之外,還教他百思不解,莫非她那麼做是另有原因?

  他必須問個明白,如果她還有什麼不滿,盡可以告訴他,就是不能再一次讓他在眾人面前丟臉。務桓翻身下馬走進屋裏,開口就問:「公主在哪裡?」

  被問到的僕役看他臉色不佳,膽戰心驚地回答:「公主和二少爺騎馬出去了。」

  這個答案,令務桓沒來由地湧上一股妒意,他發現自己很不理智的想殺了弟弟,也想掐死李倩。那兩個人從初見開始,好像就看對了眼,這幾天不但過從甚密,居然還連問都不問他一聲就公然出遊,簡直不把他放在眼裏了。

  務桓拉長了臉,咬緊牙關抑制怒氣,他不能讓僕役看笑話。「他們什麼時候出去的?」

  「公主和二少爺大約是在巳時過後不久出門的。」

  務桓開始心煩氣躁地在門廳踱來踱去,隨後再問:「他們兩人有沒有帶隨從?」

  「沒有。」那名僕役偷偷瞥了務桓一眼,小心地回道。「二少爺說,有他護衛公主就綽綽有餘了。」

  聞言,務桓感覺自己的心上像被壓了塊大石頭般,沉重得幾乎窒息。現在是未時,也就是說他們兩人出去有兩個多時辰了。這麼長的時間,他們都在做什麼,現在又在哪裡?

  「多派些人手去找,回來後立刻通知我,快去!」務桓再也無法等待,莫名的懼意加上難以估量的嫉妒,使他憤怒異常。為什麼那個女人還能這樣影響他,連「她」——一個他遺忘已久的女人,都無法做到這一點。

  直到過了半個時辰後,下人來報他們兩人終於回家,他沖出去時還是餘怒未消。更甚者,當他看見李倩的臉龐潮紅興奮,黑色的發絲散落在頰畔,騎裝上的扣結也解開了數顆時,他簡直氣急敗壞了。

  務桓看見務楚上前想扶李倩下馬,但是後者對他嫣然一笑,接著姿勢優美的翻身下馬。務楚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然後讚賞的回以一笑。

  李倩知道自己在炫耀,但是這種感覺真棒,她和務楚相處得十分愉快,他就像是她哥哥一樣。

  他們根本沒注意到務桓的存在,仍愉快地聊著天,李倩更是笑聲不斷,只要兩人一個眼神互換,就能惹得她笑顏逐開。

  務桓簡直不敢相信,妒恨狂濤朝他襲來。沒有人可以在這麼冷的天一直騎馬,尤其看到李倩衣衫不整的樣子,即使再笨的人也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他們終於看見他了,李倩的笑容瞬間凝結在臉上,看起來像是厭惡的表情出現在她臉龐上。

  務桓大步走到兩人身邊。「你們去哪裡了?」他緊握雙手壓抑怒氣,怕自己真的會忍不住出手殺死務楚,然後再殺了李倩。

  李倩板著俏臉,臉上逐漸浮現叛逆的神情。「你看我們的樣子,像是去了哪裡?」

  三個多月了,他連想帶她遊城的念頭都沒有,今天要不是務楚陪她逛了一圈,她都不知道原來和圖是那麼好玩的地方呢。

  做錯事還那麼理直氣壯,真是氣死他了。也不看看她是什麼模樣,扣結敞開的部分和她的臉孔,是一片汗濕的痕跡。

  他還特別注視她的嘴唇,紅潤潤的但不像淤腫的樣子,臉上興奮的光芒也許是騎馬的緣故……但她不是北國的女人,不可能有體力和耐力騎上那麼久。

  「務楚,你到書房去等我。」務桓的聲音十分威嚴,不容違抗。他沒有再看弟弟一眼,上前拉著李倩的手就往房裏沖去。

  一進房間,他轉過身凝視他的妻子,她正微昂著頭等待他發動戰爭,一點愧色都沒有。

  「你和務楚出去那麼久,就只是在騎馬?」他又問了一遍,憤怒的嗓音聽來相當低啞。

  李倩不明白他在氣什麼,既然他如此不講理,她也毫下客氣,憤慨地回瞪他。「我去遊城也不行嗎?難道你想把我幽禁一年,才放我出去?」

  務桓不理會她的抗議,他再次瞪著她的嘴唇,然後移向她脹鼓豐腴的胸脯,再往上定在她汗濕的鎖骨處。「一整天都在遊城?」

  李倩看起來已經十分的不耐煩,這個問題他到底要問幾遍啊?「是,我是在遊城。你聾了嗎?我已經說了兩次了。」

  務桓狠狠皺起眉頭。「遊城會衣衫不整?你棉襖上的扣結解開了,為什麼?堂堂一個公主,難道不知道這是有違禮儀的事嗎?」

  李倩有點懊惱,眉毛糾結起來。「什麼衣衫不整,幹嘛說得那麼難聽,我只不過騎馬覺得熱了,在門口時順手解開三個扣結而已,這樣也值得你大驚小怪嗎?」

  該死了!露出鎖骨的肌膚給丈夫以外的男人看,這樣她還覺得不嚴重?

  「你的頭髮也散了,臉上的紅潮真是騎馬造成的?」他的語氣更加嚴厲,眼神也越來越冰冷。

  這個男人話中有話,李倩起初還不太瞭解,細心思索一會兒,她驚愕地張大了嘴。「務桓!你這個——」王八蛋,她想破口大駡,但這些髒話硬是梗在喉嚨,實在罵不出口。

  務桓知道她想罵什麼,不由得冷哼一聲,目光仍鎖在她憤怒的臉上。「你從見到務楚開始,就表現出異乎尋常的熱情,我不知道那代表著什麼意義?」

  李倩聞言頓時火冒三丈,深覺受到侮辱。她義憤填膺,咬著牙渾身發抖,生平第一次懊惱得說不出話來。

  務桓皺著眉頭。她無法回答了,是吧?紅霞——罪惡的顏色,染上她的雙頰,雖然逼問前早已經預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但怒火還是充斥他全身。

  「我現在終於明白,前幾天晚上你為什麼會無理取鬧,還一臉痛苦的模樣了。」他的聲音既苦澀又憤慨。

  原來她受傷害的表情,是因為看上務楚,卻礙於身分而傷心難過,完全不是如他所想的,是因為他與姬妾調情而在吃醋。

  務桓感到一陣熟悉的痛苦正撕裂著他。醜陋的背叛。果然是他這輩子永遠拋不掉的夢魘。

  在難堪的心痛中,他突然伸手抓住李倩的手臂,他的掌握有如鐵鉗一般。

  「老天!我是說過一年後放你自由,但可沒要你像蕩婦般,一見到男人就饑不擇食地黏上去。公主大人,他是我弟弟,這樣明目張膽的約會偷情,你是想讓我在北鄯抬不起頭,丟盡臉面嗎?」

  屈辱的淚水湧上眼眶,李倩氣得咬牙切齒。「務桓,你怎麼可以這樣侮蔑我?」

  務桓對她的眼淚無動於衷,他看著這張純真無邪的臉,雙眼射出危險的怒火。「你這張臉蛋,確實可以迷惑任何男人,難怪我那小弟也會被你愚弄,為你拋棄一切,甚至是背叛親人也在所不惜。公主,你感到很得意是吧,這麼輕易就將兩兄弟玩弄於股掌之間。」他將她抓得更緊,既恨她不顧他的感覺和務楚勾搭,又氣惱自己強烈的嫉妒。

  李倩吃痛的悶哼一聲。「住手,放開我,你弄痛我了!」她簡直氣壞了,不由得抬起腳跟狠狠踹他,滿意地察覺他痛縮一下,但他並沒有因此而放開她,只恨恨地詛咒著。

  她實在是不明白,她和務楚只是單純地出遊而已,居然會惹來他那麼不理性的反應。

  「你為什麼要這樣指控我?」李倩難掩憤慨,拚命想掙脫他。「我又不是你的妻子,有權選擇交往的朋友,你憑什麼干預?」

  務桓一聽這話,臉上立刻變色。

  「這麼說,你確實讓務楚碰了你?」他兇暴地咆哮,剩餘的理智都在這一刻消失殆盡。「為什麼你就不能忍一忍,這麼迫不及待地送上門,讓務楚嘗盡甜頭?」他痛苦地說道,厭惡自己竟然為了這種女人,苦忍了三個多月的欲望,甚至還曾經想過,一年之後,無論如何也要想盡辦法把她留下來。

  「老天!我當日真是瞎了眼,居然會相信你可以等上一年,再去尋找愛人。李倩,沒想到在你純真的臉蛋下,竟是個不折不扣的蕩婦。」

  李倩目瞪口呆地僵住,不敢置信自己聽到的話。「務桓,你這個混帳、豬玀,該死的王八蛋——」她嘶吼著,氣得滿臉通紅,再也不管自己脫口而出的話語有多麼粗魯。

  對她的咒駡,務桓仿佛充耳不聞,只是含恨地問道:「為什麼是務楚?」

  「這是我的私事。」李倩十分生氣,她想交什麼朋友,不需要得到這個混蛋的同意。她不斷推撞,他卻平穩如山,強而有力的手臂帶著懲罰的意味,緊緊環住她的腰。

  務桓怒不可遏的傾身向她。「那是你的私事?不!公主。只要你還是我務桓的女人,那就是我的事。愛情讓你盲目了嗎?你難道要我閉上眼睛,對你們的親密關係視若無睹?」他冶峻地吼道,嫉妒得幾乎發狂,她不願和他共處一室,卻這麼輕易地讓務楚碰她,只要是男人,誰忍得下這口氣?

  挫折的淚水再度湧出眼眶,李倩恨恨地啐道:「你真令我噁心!」

  沒想到他的思想竟是如此齷齪。但當她注意到他危險的眼神和冷酷的表情時,她知道自己的反抗該適可而止,否則他看來真會殺了務楚。

  好吧,她承認,她是有點忘形了,不應該在沒有護衛的情況下,和一個男人單獨外出。也不應該在汗如雨下時,圖一時之快解開扣結,以致發生這種不必要的誤會。

  她更不能讓原本親密的兄弟因她而反目成仇。

  「務桓,我再說一遍,我跟務楚只是單純地出遊而已,其他那些齷齪的事,都是你自己憑空想像出來的。」

  狡辯,他目睹了她和務楚之間的眉來眼去。

  「沒有人會整天騎馬,而且是在那麼冷的天氣,又是在無侍衛的陪伴下。」務桓表情嚴厲的再次強調。

  只有一個方法能知道真相,他扣住她的手腕,膝蓋頂開她的大腿,將她的扣結全部解開,這使她震驚得瞪大雙眼。

  「務桓,你在做什麼?!」李倩駭然尖叫。當他的手用力扯開她的上衣時,她終於明白他的企圖。「放開我!」她驚慌失措,試圖掙脫他,卻立即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她看見他臉上堅決的表情,緊抿的嘴唇,翕張的鼻孔。他炙熱的目光往下移,她低頭一看,只見胸衣被扯裂了,露出兩顆粉紅色的蓓蕾。

  務桓猛抽一口氣,李倩則尷尬得燒紅了臉。

  「務桓,別這樣,我真的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她眼泛羞辱的淚光,戰慄地哀求著,他卻將她更拉近,使她更靠貼他的身軀。

  不只如此,他的手緩緩罩住她的乳房,使她不禁起了雞皮疙瘩,一陣奇異的熱流,從她體內的神秘深處湧至腳趾和指尖。

  她還發現自己的乳頭變得堅挺,他粗糙的手掌刺激著她,每當他的手移動,她便感到喉嚨梗塞。

  不!她不能被這股莫名的快感征服,這是不對的事。

  「務桓,你答應過不侵犯我的。」她勉強凝聚理智,沙啞地提醒他。

  務桓倏地抬起頭,眼神冒火。從她嘴裏說出他們的協議,更教他怒不可遏。好啊,現在已經開始懂得為自己的愛人保護貞節了。

  她的肌膚潔白無瑕,沒有歡愛過的痕跡,但那並不表示他們沒有偷情。務桓伸手解開她的褲帶,冷酷地望進她驚惶的眸子。

  李倩進出驚嚇的淚水,她掙扎地叫道:「不!求求你,別這樣做。」

  務桓看見她眼底的恐懼,確信自己的判斷准沒錯了。在這一瞬間,他幾乎痛恨起自己敏銳的觀察力,和她大膽的背叛。

  狂猛的怒濤洶湧而來,他的手急切地往下遊移,當他撫過那叢柔軟的鬈毛時,他不自覺地戰慄。

  他發現自己立刻勃起,脈搏急速跳動,他悶哼了一聲,再往下撫摸到她兩腿間的谷地。

  「不!」李倩嬌喘吁吁地抗議,他手指探索的壓力席捲她、充斥她,使她因無法瞭解的熱流而顫抖。

  這實在太讓她難堪了,她居然會對他殘忍的對待有所反應。

  「務桓……別這樣……不要啊……」李倩睜大淚眼,再也顧不得自尊,苦苦哀求。

  務桓抬眼望去,看到她蒼白的小臉,那表情深深刺痛他的心,然而想到她和務楚之間的……他的憤恨頓時掩蓋掉憐惜。

  「別露出一副受委屈的樣子。」他粗暴地怒吼,表情更加陰沉。「不過才挑逗你一下,就發出這種聲音,你還敢說自己是清白的?」他冰冷的聲音充滿嘲弄。「你果然具有蕩婦的本質,一點也禁不起男人的撩撥,難怪那麼輕易就對務楚打開雙腳。」

  「我沒有!」李倩激動地否認,梨花帶雨地怒視他,想不通為什麼他就是不相信她呢?

  「沒有嗎?」務桓冷笑一聲。「才初嘗情欲滋味,或許你還不太清楚,女人有一個地方是騙不了人的。」說著,他的手來到她最隱密的禁地,在核心的入口處徘徊,感覺到她悸動的顫抖。

  「啊……你要做什麼?」李倩戰慄地尖叫出聲。老天!她好難過,他的手指,居然輕易就能挑起一股令她燥熱的欲流。

  哼,明知故問。

  「安靜點。」務桓表情冷硬的喝道,他生平最討厭的就是做作的女人。「難道你想讓家裏所有的人都聽到你淫蕩的呻吟聲嗎?」

  李倩猛搖頭,她才不會做那種羞恥的事。「不是的,我只是要求你別這樣啊!」

  「噢,我下一步要做什麼,你倒是很清楚?」務桓想到她的背叛,厭惡地冷嗤一聲,接著二話不說,手指毫不留情地插入她體內。

  老天!務桓瞬間震驚得無法動彈,她仍是個處女,裏面沒有男人的種子。他判斷錯誤,還犯了天大的錯,違背協議冒犯了她。

  好可怕,好痛啊——他的手指,仍然停留在她的身體裏面……從來沒有人碰過的那個地方。

  「務桓,你弄痛我了……」李倩緊蹙著黛眉哽咽道。

  他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吧?她痛苦地感覺到,那比他無情地進入她更讓她傷心難過。她的眸子終於滾下淚珠,最後一發不可收拾,淚如雨下。

  「這下你滿意了吧。」她啜泣地道。「我恨你!絕對……絕對……不會原諒你的……出來,別用你的髒手再碰我……」然而殘留在體內的觸感,是那麼美好,它逐漸凝聚成一個燃燒的結。

  不!它才不美好,她討厭這種虛弱又不安的感覺。「你不是我的丈夫,沒有權利碰我,沒有權利這麼做,而且我沒有說謊。」李倩淚流滿面地指控著。她的身體已經不純潔了,即便她仍是完璧之身,她也無顏去面對未來的愛人。「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討厭……我討厭你……我最恨你了……」

  她的淚水和啜泣聲,使務桓逐漸恢復理智。老天!他做了什麼?他抽出手指,幫她整理好衣褲。

  他嚴肅地看著她半晌,十分懊惱自己錯怪了她,但想到她的心已不如她的身體那般純淨,他的怒氣又湧了上來。

  「我不會為自己的舉動向你道歉。」他仍舊嘴硬地說。「或許你的身體是清白的,但你的心已經背叛了我們的協議,這一點你是無法否認的。」

  「即便如此,你也管不著。」李倩忿忿地回嘴,在屈辱的刺激下,眼中閃著不容置疑的挑釁目光。

  是啊,如果她找到心儀的男人,他是無法可管的,但他就是沒辦法克制自己的情緒。

  「公主,你要愛誰都可以,就是不能找務楚。」這是他絕對不會妥協的事,即使用上所有的卑鄙手段,他也要阻止他們在一起。「難道你就沒有想過,這以後我跟務楚該怎麼相處嗎?」

  李倩緊抓著衣襟,乖戾地瞪著他。「這是你的問題,不是我的。」她盡可能嫌惡地吼道。氣死她了,都已經證明她是清白的,他幹嘛還是硬要把她和務楚扯在一起?

  絕望籠罩著務桓,她那抿著唇的叛逆表情,足以說明她是認真的。

  不,他不能任由這件情事發展下去!他就是無法接受李倩將來可能成為自己的弟媳,而且還要生活在同一個屋簷底下。

  好吧,既然這樣,他也有辦法對付。「公主,如果這是你的決定,那我也只好被迫反擊了。」他刺耳地說著,然後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出房間。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啊?」李倩突然感到忐忑不安,她只是鬥氣而已,可不是真的要跟務楚在一起,他不會當真吧?

  「管他的!」他可以欺負她,為什麼她就不能還以顏色?她可是有仇必報的人。

  ※※※

  書房內,務楚十分困惑的看著他的兄長。

  「大哥,我真的不懂,到底是什麼事讓你這麼生氣?」他實在無法理解,只不過陪一臉憂愁的嫂子逛逛京師而已,大哥有必要如此震怒嗎?

  務桓冷冷地看著他。「為什麼不帶隨從出去?」他倚在門邊,語氣嚴厲地問道。「你不知道公主在我國的重要性嗎?萬一發生什麼事,你認為一個區區小將,就能擔負起一切責任?」

  務楚皺起眉頭。「就為了這個,你才這樣生氣?」他懷疑理由會這麼簡單,別的他不敢說,但他的武藝是大哥親自教授的,他應該最清楚,十個侍衛加起來也不及他一人。

  「當然不只這樣。」務桓的聲音仍和先前一樣冷酷。「小叔和嫂子連袂出遊,身旁卻一個護衛都沒有,還單獨共處了兩個多時辰,讓別人知道會怎麼想,你會不清楚?」

  務楚瞪大眼睛,終於聽懂務桓的話。

  「你懷疑我們做了見不得人的事?」他驚訝地問道。

  「你們有嗎?」務桓的黑眸冒出熊熊的火花,沉重地問。

  他仍無法確定,他們是否已傾心相許,但他永遠忘不了,李倩那認真而堅定的態度,和務楚異乎尋常的熱絡表現。平時他對他那些女人,可是連一眼都不屑看的,為何卻只對她例外。

  務楚定定看著他大哥,仿佛他在一夕間變成了怪物。「大哥,你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那麼多疑了?」他簡直不敢置信。「我是那種人嗎?如果你連兄弟手足都不能相信,那世上還有誰能讓你推心置腹?」

  不提過去還好,一想到往事,務桓的臉色更加難看,他陰森地一笑。「哼!說什麼推心置腹,當年跟我同生共死的結義兄弟,一受到誘惑還不是選擇背叛我。現在誰能保證,在美色和權利的誘使下,即便是親兄弟,歷史重演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這個指控太沉重了,務楚的面孔頓時扭曲起來,但他還是忍下不悅,畢竟他是少數能夠感受到務桓的內心是如何痛苦的人。

  「大哥,你當年喪失所愛的心情,和接到伊桐哥突然陣亡的打擊,我十分瞭解,所以今天這些話,我就當作沒聽到。」務楚的心情異常沉重,他十分謹慎地斟酌用語,以免再度讓務桓有受傷的感覺。「你現在需要時間冷靜地想一想,是要讓無謂的猜忌毀了你的婚姻,還是要打開心胸,接受老天爺給你的恩賜。大哥,我鄭重地提醒你,公主不是『那個女人』。」他特別強調後面的那句話,說完就大步掠過務桓的身旁,準備離開。

  去他的!他才不是疑神疑鬼,務楚不知道他和公主的協議,如果她決定選擇務楚,他根本無力阻止。「務楚,我不管你怎麼說,反正你離公主遠一點,再讓我發現你們單獨相處,休怪我不顧手足之情。」

  務桓知道他在考驗他們兄弟的情誼,不過他必須這麼做,他實在無法容忍,在自己的家裏看他們兩人卿卿我我的景象。

  務楚停下腳步,震驚地轉過身,他沒想到務桓居然把這件事看得那麼嚴重。

  「大哥,你雖然是公主的丈夫,但你並沒有剝奪她快樂的權利。或許你沉醉在女人堆裏,沒注意到大嫂憔悴的模樣,但我從一進家門就發現了,所以我不認為今天帶她遠離憂鬱的情緒有什麼錯。」務楚憤慨的聲音響徹整個房間,聽來他是真的生氣了。「況且真要有誰為這件事情負責,那也是你,因為是你把她逼到那種地步的。」

  務桓臉上的表情,因務楚的話而由怒轉驚,再變得茫然,他好像正試著瞭解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真的嗎?她是為了他而煩惱?

  「你真的認為,她是為了我而感到困擾?」務桓仍不敢相信,語氣顯得十分懷疑。

  「老天!你整天跟女人打滾,怎麼會不明白公主的心意呢?」務楚伸手爬梳著頭髮,神色頗為懊惱。「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像她那樣驕傲的女人,是不會主動向你低頭的。所以如果是你的錯,我建議你最好趕快跟她解釋清楚。」

  務桓的心因那想法而怦跳,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他,似乎有點手足無措。他看著務楚,不再對他那麼憤怒了,但他仍不喜歡他們兩人大親近,因為他怎麼看,都覺得那超乎尋常的親切了。

  「反正你給我離她遠一點就是,其餘的事我自己會處理。」務桓不容反駁地再次強調。

  「是,是,我會遠離她一點。」務楚不情願地讓步,因為這可是他大哥多年以來,首次這麼認真地看待一個女人。

  李倩能令他大哥喪失自製和常識這一點,是個好現象,他期盼她可以因此改變務桓。雖然他很高興這個發現,但他也毫不退讓的說道:「大哥,我也要告訴你一句話,如果讓我發現她又在傷心,不管你如何威脅,我還是會去安慰她的。」

  務桓狠狠皺起眉頭,心裏又充滿焦慮不安。「務楚,你——」

  「怎樣?」務楚愉快地打斷他,似乎對他的反應漸感有趣。

  「我不會讓你有這個機會的。」務桓咬牙切齒,暗罵這個小混蛋竟然敢要脅他。

  「早點說不就好了。」務楚對他微笑道。「你如果對她也這麼坦白,我敢保證她早就對你服服帖帖了。」

  「那不幹你的事!」務桓怒道,不喜歡務楚自作聰明猜測他的心事。「你不是要離開嗎?現在可以走了。」

  「是,我這就走了。」務楚不以為意,語氣輕快地道。接著忽然邪邪一笑,大膽地又補上一句:「大哥,夫妻床頭吵床尾和,祝你有個愉快的夜晚啊!」

  完全不瞭解內情的務楚,一路笑著離開。他想到務桓年輕時都被美麗的臉孔和火辣的身段所迷,但像李倩這樣的無價之寶,只有在情場上身經百戰、歷經滄桑的男人,才懂得欣賞她直言無諱,毫不做作的純真。他有預感,這些年一直糾纏著務桓的夢魘,或許是到了撥雲見日的時候了。

  「可能嗎?我們之間,真的有可能成為夫妻嗎?」務桓懷疑地道。不過,或許他該聽聽務楚的建議,他那個玩世不恭的弟弟,難得有嚴肅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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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15 00:14:5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務桓像往常一樣,在深夜裏走進自己以前的寢房。透過微亮的燭光,看著睡在床上的李倩,他的心臟劇烈的撞擊著胸膛。

  她哭過,那張佈滿痛苦、屈辱與淚痕的嬌顏,只能以絕美來形容,但他寧願看到的是以往那個在沉睡時有如甜蜜精靈的她。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甜美的微笑漸漸消失,純真的臉上也被一股淡淡的憂愁所籠罩,難道跟他生活在一起真有那麼痛苦嗎?

  該死了!他懊惱地詛咒自己,竟然惹得她如此傷心難過。務桓在她身旁站了半晌,努力理出現在糾結他的情緒`欲望、悔恨、以及盈滿心頭的憐惜。

  欲望最後獲得壓倒性的勝利,他回憶起她軟玉溫香的胴體,豐腴美妙的雙峰,還有他愛撫過的禁地……他可以想像自己深埋在她體內時,感覺會是如何的銷魂。

  思及此,他搖搖晃晃地摸索著床沿坐下,撫著她烏黑亮麗的秀髮,低嗄地喃喃自語:「這麼該死的美麗。」

  自從見到她開始,他的生命中就充滿了性方面的沮喪。對女人一向只取不求的他,偏偏對李倩不敢如此做。他不願因強行佔有她而破壞了他們之間的關係,他想要得到她的愛和尊敬,而不只是她的身體`雖然那是他極力渴望的。

  務桓挫折地歎息。老天,他該怎麼辦?只是這樣看著她,已經無法滿足他的欲望了,他情不自禁愛撫她的臉頰。

  李倩在睡夢中感到一種溫柔的觸摸。不太對勁,這好像是人的手,她驀地驚醒,看見是務桓,當下瞪大了眼睛,睡意全消,今天受到的屈辱全湧現眼前。

  「你怎麼會在這裏?」李倩憤怒又慌亂地起身問道。

  「我想看你。」務桓咧嘴而笑,大手仍輕柔地撫著她的臉龐。

  看見她美麗的眸子因他的話而睜得大大的,臉頰嫣紅,雙唇微張,這一刻他真想告訴她,管他什麼約定,他要她當他的妻子。

  他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女人比此時的她更性感撩人,更使他想去親吻她、抱她、推地上床。她看起來就像剛從愛人床上蘇醒,雖然她睡的是他的床,但他還不是她的愛人,他該不該趁今夜彌補這個遺憾?

  李倩完全愣住,感覺臉孔發熱,想必自己一定羞得滿頰紅暈。「你在胡說什麼啊!」她簡直手足無措了,然後她聞到吹拂在她臉龐的氣息,終於明白他不對勁的原因。

  「你喝酒了?」她皺眉,氣惱自己居然為了他的醉言醉語怦然心跳。「這回又想要什麼把戲侮辱我>,」

  務桓看著那對會說話的眼睛閃現出戒備的神色,他再度詛咒自己,讓那雙令人愛憐的眸子變得如此黯然。

  「對不起!」他聲音沙啞地說道。

  「什麼?」她沒聽錯吧,他竟然跟她道歉?「你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沒錯,她才不會上當,這麼輕易地放過他。

  「是醉了,」務桓孩子氣地笑道,看著她誰能不醉。「但只有一點點而已。倩兒,我改變主意了,我不要放你走。」他終於說出來了,下定決心後,他覺得心頭無限輕鬆。

  剛開始聽到務桓如此親匿的叫喚她,李倩的心不由得顫了一下,但他的最後一句話可把她嚇了一跳。「什麼?」

  務桓將她的臉捧在掌心中,聲音沙啞地重複道:「我不管什麼約定,我要你當我的妻子。」

  這回李倩可篤定自己沒有聽錯,她驚訝地看著他,仿佛他瘋了一般。「你想毀約?」

  務桓展露出令她雙腿虛軟的笑容。「是啊,我被你迷住了。」說著,他湊過臉揉弄她的臉龐。

  李倩頓時心跳如雷,他的臉龐粗糙而紮人,但她的感覺卻是如此美好,他的手以一種令人驚訝的溫柔,在她的臂膀上下搓揉,他呻吟地摟緊她,唇瓣在她的臉頰廝磨著。

  她呆若木雞,一動也不動,不是被他大膽的舉動驚嚇到,而是為了自己身體的反應。她全身奔竄著美妙的灼燒感,這種陌生的感覺讓她迅速回想起下午發生的事,熱情的幻境瞬間被驚醒。

  「務桓,不要。」李倩掙脫正輕吻她耳邊的男性嘴唇。「你這麼做,是想報復我對不對?」

  一定是這樣的。這個男人才不是真的喜歡她,況且他還有六個美豔的姬妾,她永遠都記得,當日他回國時那張因惦念而顯得迫切和愉悅的臉。

  「什麼?不,當然不是。」務桓微醺地含糊說道,然後輕柔地撫摸她的臉,只是這麼一個小小的動作,他的感覺整個都復蘇了。「我要成為你的丈夫,一輩子和你在一起,絕不把你讓給任何人。」

  「不!」李倩驚恐地喊道,那雙秋波盈盈的眼睛瞪得更大。「務桓,你不能說要就要,這件事我有選擇權。」

  務桓露齒一笑,對她的抗議置若罔聞。「那份協議無效,我要重新擬定。」

  「不,我不答應。」李倩強硬地說道,雙眸閃爍著挑戰。「我至死都不要做你的妻子,這些日子只是權宜之計。」

  她氣極了!他不想要遵守約定,對於她的意願如何,他也一點都不在乎。這正是她痛恨的、該死的務桓——一個典型的大男人主義者,根本沒有想過她的感覺,老是獨斷獨行。

  李倩堅決的態度,終於讓原本想藉酒裝瘋的務桓表情起了變化,但他極力壓抑漸生的怒氣。「那真是太糟了,因為我堅持一定要重新擬定。」

  「老天!」李倩驚呼,清楚意識到他是認真的。「務桓,你不顧我的感覺嗎?你不在乎我會因為你違背我的意願,而憎惡你、恨你嗎?」當他以沉默作答,她戰慄地退到床頭。「想想李厘,我會逃跑的。」

  「我不會讓你有那個機會,而且我可以讓你『自願』留下來。」務桓的聲音雖然濃濁,但語氣十分肯定。他俯身向她,眼底燃燒著欲火。「我知道我有這個能力。」

  李倩盯著他的雙眼,隨即發現這是個錯誤,她看見他眼中的饑渴,頸動脈急劇的跳動。雖然她還很純潔,但她明白那代表的涵義,她戰剽了。

  「噢,你這個卑鄙的無賴,下流的混蛋……」她狂亂的咒駡,務桓如此逼近使得她驚慌失措,而他身上的酒氣和陽剛的味道,更令她焦躁不安。「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違背我們的約定?」

  難道是一時興起,抑或是要懲罰她和務楚出遊,把他給惹惱了?另一個想法突然浮現在她的心頭,如果他不想遵守約定,那麼他今天做出那麼大膽的行徑,就是某件事情的前兆了——像是履行婚姻的義務。

  一想到此,李倩不禁心驚肉跳,她甚至可以感覺他的手、他的唇落在她的胸部……老天!和一個她所鄙視的男人做那件事……

  如果他們真的成了夫妻……不!她無法想像和務桓共度餘生的情景,然而她心裏卻有一個聲音在說:不可否認的,你也深受他吸引吧。

  務桓強而有力的回答傳到她耳裏。

  「因為我想要你。」老天在上,他想她想得都快要發瘋了。「倩兒,不要馬上否定我。給我時間,我可以證明你也要我的。」他低喃著,緩緩吻上她紅潤輕顫的雙唇。

  他原本只打算給她一個溫柔的吻,讓她慢慢地適應他,可是一碰到她的唇,他的身體就如大火燎原,熱情澎湃得使他失去自製。

  他擁緊她,加深這個吻,一手將她置於身下。他呻吟著壓上她的身體,來貼熨他灼熱硬挺的男性軀體。

  李倩被他嚇壞了,不知如何反應是好。務桓卻以為她投降了,他異常溫柔地吻著她,熱情而堅定地撫摸著她。

  他的舌頭來回地舔舐她豐潤的下唇,使她不禁在他懷中戰慄。而後,他將舌頭滑進她嘴中,四處探索她的甜美,越擁越緊密,也越來越深入。

  當她的舌頭羞赧地閃躲他的探索時,一股銳不可當的欲望衝擊過他。她的滋味實在太美好了,他馬上更改決定,接下來他要全套通吃。這次的吻,熱烈而綿長,他的手也移到她胸前,輕柔地揉搓她的酥胸。

  李倩倒抽一口氣,失控的理智瞬間回籠,她最深的恐懼實現了,務桓答應要保護她是假的!

  「不要,你這個可惡的傢伙。停下來!我不要你!我不要這個……」她掙扎地喊道,驚駭得從頭到腳繃緊。

  「不!我認為你要,只是你自己還不清楚而已。」務桓溫柔但堅定地說,因為務楚的話給了他信心。

  他輕易地壓制住她的掙扎,把她牢牢盯在床上。他用雙唇碰觸著她,溫暖的氣息中充滿白乾的味道,他低嗄的說:「你和我一樣想要。」

  「不,你錯了,我不想要你。」李倩把頭偏到一邊,他的嘴在她的玉頸上輕輕地逗弄著,使她全身發抖。當他把她的臉轉過來面對他,手指愛撫著她下顎頑強的線條時,她顫巍巍地說道:「務桓,求求你,別這樣對我……」

  「是的,你會求我。」他低吟,聲音充滿誘惑。「我向你保證,今晚在我佔有你之前,你會求我百遍……不!是千遍、萬遍,你會哀求我結束你的折磨。」

  在她開口抗議之前,務桓的嘴封住了她。他的唇舌變得比先前更積極,不斷向她探索和要求,吸吮她的甜美。他的身體透露出想和她結為一體的強烈欲望,最明顯的證據是抵著她小腹的部位逐漸變得堅硬饑渴,並且狂野地顫動著。

  天啊,她該怎麼辦才好?他的手已經解開她單衣上的扣結,大膽地伸進去捧住她的乳房,輕輕的捏弄,使她驚愕得無法動彈。

  她想生氣,在他下午做了那麼可怕的事後,發怒對她而言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但事實卻不是這樣。她所能做的只是感覺到炙熱與堅硬,他陽剛的氣息更令她心醉神迷,引發她體內一股騷動,她幾乎完全臣服,無法抗拒。

  「嗯……」一聲輕吟從她嘴中發出。李倩茫然的任憑感覺引導她的反應,她的雙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摟住他的脖子,而他的吻也更具侵略性,強迫她的舌頭與他的交纏。

  天啊!原來這就是被一個男人擁抱親吻的滋味,她不自覺的貼緊他,聽到他發出一聲類似呻吟的悶哼。她感覺他那長繭的手掌緩緩摩擦她的乳頭,讓她的腹部深處湧起一股奇異的混沌感。

  李倩情不自禁貼得更緊,她的感覺渴求他……他的酒氣使她醺醺然,暈眩得不得了……

  「倩兒,我沒說錯吧,你要我的。」務桓對著她濕潤腫脹的唇喘息低語。

  他的話在她耳畔迴響,一種既非嘲弄亦非勝利的口吻,但還是令她感到難堪。「噢,你這個混蛋!我恨你,別以為佔有我,就會讓我愛上你。」她掙扎著,懊惱地說道。

  她的抵抗不太真心,雖然內心想要拒絕他,可是她的身體卻不聽使喚,渴望著他的體熱,渴望那透過衣服燒灼她裸露肌膚的美妙感覺……

  老天,她真是不知羞恥呀!李倩困難的吞咽口水,身體燥熱不已,開始冒出汗來。她覺得自己需要外面的冶風將她的理智喚醒,最好是越冷越好,但房間裏的大火爐卻使得她越來越熱。

  務桓笑了一笑,不認為她的話是當真,今夜過後她不愛死他才怪。「無所謂。」他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我只要擁有你的身體就夠了。」說著,他細碎、灼熱的吻落滿她的臉、她的脖頸和她的胸前。

  李倩興奮難耐,呼吸跟著急促,差點順不過氣來。「嗯……你不是人……」她喘息道,聽起來卻一點都不像是在罵人。

  務桓由喉嚨中傳出低笑。「倩兒,你的話實在太多,在床上我只想聽到你的呻吟聲,而不是咒駡我。」

  他坐起身,雙膝跪在床上,視線剛好可以看到她雪白粉嫩的胸前。這幅令人血脈沸騰的誘人景致,讓他的自製力冰消瓦解,腦子裏失控的想著她全身赤裸時的模樣,他很快地就實現他的想像。

  他伸出雙手用力一扯,她身上的衣服立時像塊破布似的,被他丟在地上。

  「你今天晚上不需要它。」務桓聲音濁重地說道。

  李倩震驚得呆了一下,才想張開嘴譴責他野蠻的行為,但是他的表情使她什麼話都講不出來。他用愛慕的眼光欣賞她的全身,連她的腳趾頭都不放過,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個無賴正在準備侵佔她。

  她羞得想找個地洞鑽下去,他像鑒賞寶物般伸出黝黑的大手,在她雪白的肌膚上,以她不曾想過的方式撫摸她、折磨著她。

  「務桓……」她的身體為什麼會這麼熱?被他侵犯,她不是應該覺得噁心嗎?可是她的體內卻有一股熱氣在翻湧,這種感覺……噢!天啊,她竟然希望他多碰她一些。

  他的手每到一處,都讓她覺得彷如火燒一般,她不禁弓起背在毛皮上扭動著,雖然明知道這麼做等於是在取悅他,但她體內的原始衝動盲目的驅策她。

  「果然,在你純真的外表下,藏著火熱的本性。」務桓聲音沙啞地道,他欣喜她這份熱情,從今而後只能為他釋放。

  可惡!都是他害得她如此,他還敢取笑她。李倩想提出抗議,但他的手又回到她的乳尖上來回逗弄著,她只能喘息地拱起身回應。

  「嗯……」在她逸出再也無法忍住的嬌吟時,他的嘴找到她的,舌頭親匿而有力地深入,誘惑著她。在他唇手不斷的挑逗下,她的乳房也和他身上某個部位一樣腫脹了。

  她很快地完全迷失在那激情的浪潮中,這種感覺是如此美妙……她不能否認,並且很快地發現她渴望更多。她的舌頭自動與他交歡,聽見他得意地發出低笑,但她驚訝地發現自己根本不在乎,只要能感受到從她體內某個神秘之處所發出的渴望就好。

  聽到她斷續逸出的呻吟聲,務桓知道她已沉醉在欲流中不可自拔了。

  「倩兒……倩兒……」他激動地低吟著,這個他最想要的女人,現在正在他身下回應他,怎不教他欣喜若狂?

  他離開她的唇,把他的頭埋在她雙乳中,舔舐她的酥胸,吸吮她的乳頭,她女性微汗的味道,更強烈地刺激著他,使他的下腹脹痛得幾乎難以忍受。

  李倩雙手抱住他的頭。「務桓……」怎麼會這樣呢?他創造的神奇魔力怎會這麼多,使她感受到無比愉悅的快感。「嗯……」她不覺發出哼哼啊啊的嬌吟聲,身體失控的扭動,更加的貼緊他。

  務桓察覺到她的反應越來越激烈,他繼續技巧的挑逗她,愛死了她的嚶嚀聲,她形狀優美、大小適中的乳房更令他愛不釋手、愛不釋口。

  隨著他舌頭繞著她脹大的乳頭轉動,他的手也沒閑著,慢慢朝她腿間敏感的地帶去探索她最神秘、最柔軟的地方。

  「不……」李倩羞赧地夾緊雙腿。「務桓,別……我害怕……」憶起今天下午她感受到的灼痛感,她不由得微微掙扎了起來。

  「倩兒,相信我,這次不會那麼痛了。」務桓聲音粗嗄卻溫和的安撫她。想到自己那個時候的粗暴,他真是後悔不已,但他發誓一定會好好補償她。

  他的手指堅持著尋找他要的東西,一顆珍貴的珠核。他開始不斷摩擦它,知道火燒般的熱流會自她腿間強烈擴散到全身。

  李倩戰慄地吸著氣,兩手攫住他結實的手臂。「務桓,我……」她說不出自己到底要什麼,火焰在她體內狂燒,她只想求他幫忙消弭這種不知名的渴望和痛楚。

  「我說過你會要我的。」務桓在她低柔的呻吟中說道,他的手在她濕濡的女性核心再撫弄一會兒,才溫柔地把手指伸進她體內。

  「不——」李倩以為會感受到痛楚,但這次卻沒有。他將手指抽出又伸入,對她一次又一次地重複這靈敏的折磨,直到她無法控制的顫動。

  她好濕,而且好緊。務桓激動地想立即沖進她體內,和她結為一體,在她最柔軟的深處播下他的種子,但在這之前,他的承諾必須先兌現。

  他的舌沿著她一邊豐滿的曲線而下,當他輕咬她大腿內側的肌膚時,她歡愉地喘息出聲。

  「你喜歡這樣?」他快樂地問道。

  「別問我……這種問題……」天啊!她怎麼也想像不到,會有這麼性感的折磨,但她的腿已在不自覺中打開了些,讓他的手為所欲為。他沒有傷害她,而且還給她不可思議的快感,她的身體就那麼自然的反應著。

  務桓輕輕淺笑,因為他已經得到答案了。他抽回他的手指,舉起她的一條腿,並親吻那精緻起伏的曲線。

  「倩兒,現在你來猜猜看,這次我想給你什麼?」

  她氣喘吁吁地搖頭,被激情衝擊得講不出話來,也是因為不知該如何回答是好。她根本無法思考了,怎麼會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麼?

  「完成我的承諾。」帶著令她虛軟的微笑,務桓將手滑下她的臀部,將她兩腿舉高。他俯身對著她的女性幽地輕吹口氣,她驚喘的顫抖讓他笑了起來。

  「務桓,你在做什麼?」李倩喊道,卻只像個喘息。他仍不肯停止對她的折磨,不住激起一種她從來不知道的性感刺激。

  對她軟弱的哀求,他仿佛聽而不聞,只專注地在她腿間灑下細碎的吻,當他的吻落在她腫脹的小丘時,她尖銳而大聲的叫出來。他的反應是更用力地握緊她,親吻柔軟的四周,然後熱切地開始吸吮,把舌頭伸進他手指剛進入的地方,她這才瞭解之前的感覺根本無法和這相比。

  「我的天……」她緊抓住他的頭不斷蠕動呻吟,這份感受如此強烈,她確信在他真正佔有她之前她就快要死了。如果說她曾因興奮戰慄過,那現在她就是在震動了。

  她的身體自然地弓向他,即使在她啜泣著要他停止這種折磨時,她的身子仍迎向他口中移動得越來越快速的舌頭。

  「哦,天!」她可以感覺自己的血液急速沸騰起來,在他的嘴挑逗她的地方,她也驚訝的感受到自己收縮的力量。「務桓,別這樣……我受不了了……」

  務桓的回應是另一波更強的感官攻擊,專注在她最敏感的一點。這使得李倩再也無法忍耐的嬌喘連連,強烈的喜悅開始滲入她的四肢百骸,情欲的洪流淹沒了她。

  「嗯……務桓,求求你……」李倩知道現在只有務桓可以帶領她走向一個未知的美妙世界,畢竟他是個經驗豐富的人。

  「倩兒,求我什麼?」務桓在她濕濡的女性核心誘惑地呢喃。「告訴我,你要我做什麼?」

  「我不知道……」李倩無助地搖頭,她根本無法知道自己要什麼,只覺得她的身子濕潤、空虛、熱切地等待一個東西來填滿她。「求求你……」

  就在她哀求他的同時,她的體內突然爆發出明亮的狂喜。

  「啊——」李倩僵硬地拱起身子,愉悅的大喊出聲,感覺那股如雷的火花貫穿了她。

  她不知道自己迷失在這神奇的喜悅中多久,但當她逐漸恢復意識時,她仍軟綿綿的癱在床上,耳中聽到衣服窸窸窣窣的聲音。

  「倩兒,看著我。」務桓發出沙啞的聲音說道,現在他的雙手正抱緊她的臀部,抬起她抵著他那撩人的堅硬勃起。

  李倩慵懶地抬眼看了他一下。

  「我的天!」她立刻羞得閉上眼睛,可是太遲了,他不著寸縷的傲人軀體已經烙進她腦海中。

  恐懼籠罩住她,他們一定沒有辦法結合的,因為他們兩人是如此的不相配,她怎麼可能容納那麼大的器官呢?宮裏的嬤嬤說,女人是被創造來接受男人的,這教育一定是錯誤的,要不然就是務桓大的異乎尋常。

  務桓看到她眼中的恐慌,他溫柔地傾身親吻她的眼皮、她的臉龐、她的頸項,濕熱的唇舌直親到她的酥胸,挑逗舔弄她敏感的蓓蕾。

  「倩兒,張開你的眼睛。」他安撫地低語。「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的。」

  李倩沒有聽從他的話,只是不斷喘息,不知是因驚慌還是興奮,但她無助地緊抓住他的手臂,指甲深深刺進他的肌肉裏。怎麼辦?她整個人被包圍了,被他的手、他的唇、他的身體,還有他勃起的堅挺欲望,正親密地抵著她摩擦。

  她想離開那個燃燒她的男性象徵,但沒有成功,務桓緊緊摟住她,不讓她移動,他似乎正努力驅除她的恐懼,喚回她的感覺。

  他的嘴移回到她的唇,先是溫柔,接著加了點力道吸吮,摻雜著麝香味道的舌頭橫掃過她口中的每一個角落。她的身體為此強烈的悸動,渴望地以雙腿纏繞著他。

  務桓發出一聲急切的呻吟,他的手撫過她的胸部,並輕柔地逗弄,直到她的乳房腫脹堅挺。

  「嗯……」李倩回以嬌吟,當她禁不起誘惑,拱起身體抵著他蠕動時,她感覺他的手再次舉起她的臀,將她安置在他硬挺的部位上。

  然後他在她耳邊沙嗄地低喃:「忍一忍,它一下就過去了。」

  她還不太明白他的話,微微睜開迷蒙的星眸,在她開口詢問之前,他的唇再度覆住她,然後呻吟一聲往前衝刺,完全將自己充滿她。

  「唔……」李倩逸出痛楚的悶哼,她想退開,但他卻更緊擁著她。

  「不要!」他在她唇上低語。「還不要動。」

  他利用自己的重量壓制她的動作,否則只怕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欲,想立刻馳騁在她溫暖的甬道。

  老天,得到她的感覺真好!

  李倩的感受卻不怎麼好。

  「好痛……」比下午他侵犯她時還要痛,都是他那該死的東西弄痛她的,她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容納他的巨大。

  她梨花帶雨地瞪視他,以為會看到勝利的笑容掛在他臉上,但她驚訝地發現,事實是他正盡力的克制自己,讓她逐漸適應他存在她體內的感覺。

  他的溫柔撫慰了她。李倩伸手輕觸他僵硬的下顎,手指畫過他緊抿的唇。

  「務桓……」她不知如何表達此刻的感覺,只好把他拉向自己,主動地吻上他的嘴。

  「倩兒……」務桓喘息地吻著她,然後開始緩慢抽動,他全然感受到,這個與他緊密結合的女人,是如何地影響著他。

  他從未對一個女人如此憐惜和溫柔,儘管他已經欲火焚身,但他仍顧念著她,強迫自己規律地抽出進入。

  隨著他的戳刺,李倩的痛楚逐漸平息,快感和渴求源源而來。

  「務桓……」她禁不住呻吟,本能地迎接他,配合他的律動,盼他更深入。她抱住他、夾緊他,承受著他的衝刺,以他為世界的中心。

  她的反應終於讓務桓失去自製的能力。

  「天啊,你會殺了我——」他喘息道,將手指穿入她的發間,低頭吻她。

  他完全迷失在激情中,溫暖、喜悅的情感溢滿他,然後他在她體內更快更深地抽動。務桓聽見她嗚咽著、嬌吟著,他移動得更快更猛烈,臉上儘是銷魂的神情。

  他狂野的熱情震撼了李倩,他的衝刺不再溫柔,變得堅定而有力,當韻律漸強漸快,她感受到更大的喜悅洶湧而來。

  她再也受不了,這股熱力實在太強烈了。

  「嗯……」她呻吟著,感覺快感越來越巨大,接著體內的壓力有如野火燎原般爆發開來。

  「務桓——」她的指甲掐入他的後背,亢奮地叫喊他的名字。他的堅挺仍在她裏面悸動著,隨著一陣戰慄竄過他碩壯的軀體,他狂喜的波潮撒在她體內。

  她看見他仰起頭,發出像動物般低沉的吼聲。多麼美啊,她看著他的臉驚訝地想著。他此刻的神情,不用說她也知道,他已經得到完美的高潮,像他帶給她的感覺一樣。

  他把頭擱在她的肩膀上,胸膛因喘息而上下起伏。他有一陣子沒動,似乎十分留戀棲息在她體內的感覺。

  半晌,他撐起身子看著她,咧嘴笑了。

  「倩兒,我說過你會哀求我滿足你的,不是嗎?」務桓得意非凡地說。「終於……我終於滿足想要你的欲望了。」他貼著她的唇宣佈,將近半年沒有宣洩的欲火終於得到釋放的喜悅。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想要我,不是因為你喜歡我,而是單純的只要我的身體?」李倩有點迷糊地問道。

  說真的,她從抵抗轉而順從,除了無法抗拒他的挑逗之外,還有因為他渴望她的堅決態度,讓她以為他應該是喜歡上她了。就是這個認知改變了她的決定,不可否認的,她內心還為此暗暗竊喜。

  務桓的眉頭微微皺起。「我有說過這句話嗎?」他只要李倩愛他就可以了,可沒想過也要同等的付出感情。他可以寵她、呵護她,也承認被她深深的吸引,但他絕對不可能再愛女人。

  李倩震驚地瞪大眼睛,他的話徹底粉碎了她的少女夢。

  「老天……」她大錯特錯,原來他要的只是她的身體……她懊悔地用力推開他,接著轉身痛哭失聲。

  「倩兒,你哭什麼?」她突如其來的舉動,顯然令務桓吃了一驚。「我是真的想要你,並沒有騙你啊!」

  務桓仔細思量她的舉動是什麼意思。他突然想到一點,小心翼翼地問道:「倩兒……你是為了自己的熱情而害羞嗎?其實……向欲望投降並不是件羞恥的事,無論是男人或女人,一遇上這件事都是這個樣子的。」

  李倩沒有回答,只有壓抑的啜泣聲不斷傳來。務桓擔心地撫摸她粉嫩的背,她的身體立時有了反應,瞬間僵硬起來。

  「別碰我!」她喊道,好像很厭惡他的觸碰。

  「你到底怎麼了?」務桓有些不滿,她為什麼如此沮喪?他剛剛給了她超過自己知道的激情,如果說她沒得到應有的喜悅,打死他都不相信。

  「喂,你可別說是因為沒有得到快樂而傷心難過,我知道你有的。」他的聲音和他糾結的肌肉一樣有力,這可有關男人的面子,他不允許她反駁。

  這個卑鄙的無賴,所有的甜言蜜語、熱烈渴望的眼神,以及溫柔的親吻愛撫,都不過是一場沒有感情的騙局。他利用她的單純,當她是傻瓜戲弄,而她竟然眼睜睜地掉進他的陷阱。

  「你欺騙我……」她哭道,轉過頭恨恨地怒視他。

  這一刻,她好恨他,但隨即又明白其實她最恨的是自己的脆弱。男人竟能如此影響她,難道他下午說她淫蕩是真的?

  噢!不,這不可能是真的,她才不是淫婦。

  「我什麼都不懂,如果不是你卑鄙的誘惑我……我還是個……」說到這裏,挫折感與怒氣猛然交織在一起,她又開始痛哭流涕。「你明知道我不要你,不想要這個婚姻,可是你這個壞蛋卻……我恨你!」

  她臉上的表情說明她是認真的,務桓僵硬地坐起來。

  「你不要我?可是我怎麼看都認為,你要我就像我想要你一樣強烈。」他瞪著她,心中充滿挫敗和憤怒。「今天晚上發生的事,全是你心甘情願的,我沒有欺騙你。」

  李倩惱怒異常,啜泣地反駁道:「是,沒錯!你是挑起了我的熱情,但那是因為我不懂情欲,才會那麼輕易就讓你得逞。不過我相信,任何一個情場老手都做得到,並不是你特別有什麼了不起。等我找到心愛的男人,我相信他給我的絕不只如此,哦——」她驚喘一聲,因為務桓突然握住她的下巴,完全不顧這是否會弄痛她。

  「公主,別再這樣說。」他臉色陰沉,聲音嚴厲地警告道。「你已經是我的人,別說你想讓其他男人上你的床,明白嗎?」

  「不,我不明白!這樁婚姻已經被你扯得四分五裂,為什麼我要聽從你的話?」李倩用力甩掉他的手。「既然你可以同時擁有這麼多女人,我為什麼不能找個喜歡的男人上床?反正我又不愛你。」

  她不想這樣說,那無疑是在羞辱她自己,但他似乎很在意這件事,現在只要能狠狠地傷害他,要她做什麼、說什麼她都不在乎。

  她不愛你,不要你。你這次判斷錯了。務桓的內心深處瞬間凍結,她一直想把她自己保留給心愛的男人,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他怎麼會糊塗地忘了呢?

  她一開始就不要他,現在即使兩人做了無法挽回的事,她依然如此堅持。他可以使她的身體背叛她,可是沒有愛的性,對他而言一點意義都沒有,反而顯得更空洞。

  「為什麼你總是在我最歡樂時澆我一桶冷水,破壞這美好的感覺呢?」務桓臉色悽楚地呢喃。

  他猛歎口氣,抹殺掉想要擁她入眠的遐思,詛咒她令人憐惜的啜泣,更恨自己居然還幫她蓋上毯子才黯然地下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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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15 00:15:0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她要回家。

  這真是個天大的錯誤,她一開始就不應該相信他。他們第一次見面就是災難的開端,她要越快離開越好。

  她知道自己的清白已失,再也無法如願地找到愛人,這都是那個可惡的混蛋害的。他不愛她,還周旋在其他女人之間,她只是他的另一個戰利品,這想法使她泫然欲泣。

  她父皇和母後也會對她的決定失望吧,她簡直無法面對他們,尤其是父皇。她可以想像當他知道真相時,會有多麼的失望與無法置信。

  悔恨的淚水湧上她的眼眶,現在說什麼也來不及了。她等曉春離開,才開始翻動衣櫃,拿出一件雪白的皮裘穿在身上,打開房門往馬廄而去。

  撫著務桓送給她的美麗雌馬,李倩眼泛淚光地呢喃:「虞姬,現在我只有相信你了。」她輕柔的撫著馬兒,首次嘗到深感無助的滋味。「你會帶我回家的,對吧?」她不知自己沉淪在悲哀中多久,直到一聲輕柔的響動使她猛然轉過頭。

  務楚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她,而且看她的穿著打扮,好像是要外出。

  「大嫂,外面正下著大雪呢,你要去哪裡?」他疑惑地問道,一雙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她。

  「務楚……」李倩囁嚅著,不知該如何回答。總不能說她想回西邪去吧,但一時之間,她實在找不出理由來解釋,何況她對和圖尚未熟悉到可以隨意說出一個地名化解他的疑慮。

  不對勁,她的神色問充滿不安。務楚沖上前,關切地詢問:「大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誰又惹你傷心難過了嗎?」

  說到這個,李倩就感到委屈。

  「遝有誰?不就是你那天殺的大哥。」她幾乎咬牙切齒地說。

  又是因為大哥。從他回家至今,他們兩人的關係,若無情似有情,實在不像一對正常的夫妻,仿佛有一堵看不見的城牆,隔閡著他們。

  然而他可以肯定一點,這兩人即使有情,卻是誰也不想先低頭承認。他想瞭解其中的原因,或許能幫助他們解開心結。

  「大嫂,請不要怪我多事,可不可以告訴我,你跟大哥之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李倩的美眸燃燒著怒火,沖口而出:「他不要臉,居然對我做——」

  務楚聞言嗆了一下,打斷她正要說的話。他努力憋住笑意,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大概有譜了。

  「這……大嫂,你們是夫妻,這是很平常的事,你也不用為此那麼生氣吧!」務楚愉快地想著,他這個大嫂不只單純,似乎也不懂男人哩。

  「我們才不是夫妻,他說過要放我自由的,現在卻出爾反爾,我不會原諒他對我做的事。」李倩既憤怒又感到羞辱地反駁。她再也不管那個鬼協議了,如果事情掀開來,說不定務楚能幫助她離開。

  「大嫂,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務楚疑惑地揚起眉頭。大哥說要放她自由?怎麼可能!如果他沒看錯,大哥很明顯的愛上這個可愛的公主了。

  李倩吞咽口水,既然已經開了頭,就沒必要再隱瞞下去。「務楚,其實有一件事,我們都沒告訴過任何人,你是頭一個知道的。」

  她開始細說從頭。在她解說時,務楚臉上的表情從驚訝轉而沉吟,除了在慢慢消化這個驚人的密議外,他似乎還想著更深一層的事。

  李倩繼續說著自己的心事。「所以我打算回西邪去,那裏才是我真正的家,而且我十分想念我的親人。」她說這話時,苦澀的語調連自己都感到吃驚,好像她真的想要務桓當她丈夫,卻因為得不到回應而像個棄婦般回家尋求安慰。

  等她說完,務楚仍一語不發地沉思著。

  許久之後,他終於開口。「原來如此。」這樣就想得通了。為什麼他大哥會這麼在意他親近李倩,還有遲遲不敢面對自己的感情,卻用最糟糕的方式硬把她留在身邊。

  「大嫂,有一件關於大哥的事,你有沒有興趣聽?」務楚倚在欄桿上,若有深意地問。

  李倩凝視著務楚,知道他要說的話一定很重要。但她為了表示自己其實不那麼在乎務桓,硬是壓抑下好奇之心,口是心非地道:「你要說就說,我沒有意見。」

  務楚了然一笑,收起嘻皮笑臉,悠悠地望向飄著大雪的馬廄出口。「她叫翟思思,是大哥在二十歲那年,第一個愛上的女人。」

  李倩聽了差點跌倒。「什麼?他真的戀愛了嗎?」她不敢置信地問,那個

  想到他心中可能還愛著那個女人,她就感到一陣刺痛,心焦如焚。

  「可惡!」她現在的心情,比昨天晚上他佔有她時還要壞,簡直不知該如何自處了。

  務楚微笑的抬起手安撫她。「大嫂,別緊張,那都是過去的事,大哥他早就對那個婊子死心了。」

  婊子?這還是她第一次聽見務楚用這麼難聽的字眼罵人。「務楚,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嗎?」

  「嗯,是發生了一件改變大哥一生的事。」務楚重重地歎氣,難得現出相當惱怒的樣子。「大哥那個時候雖然年輕,但一身武藝和軍事才華,早已經受到朝廷的重視,可說是前途無量。那時,京城裏所有的達官貴胄,沒有一個不想把女兒嫁給他,其中最美的要算翟思思,大哥自然不能免俗地受她吸引,進而愛上她。但她卻是個工於心計的婊子,她真正的目標其實另有其人,就是大哥的拜把兄弟伊桐——一個有著王室的血統,和大哥一樣也是被看好的後起之秀。那個女人藉由大哥親近他、誘惑他,當大哥發現這件事時,剛好撞見他們兩人在床上。」

  「我的天!」李倩驚呼一聲,她可以想像,那種畫面對一向心高氣傲的務桓來說,會是多麼大的震撼。「她為什麼不乾脆告訴務桓她的目的?」

  以她對務桓的瞭解,他是不會要一個心不在他身邊的女人,因為男人的尊嚴會讓他主動放棄。他就是為此而跟她簽訂契約。

  「那個女人怎能如此殘酷,去玩弄一個真心愛她的人呢?」

  「我想一個有王室血統,將來也能掌有大權的男人,可能比必須用劍來開創自己前途的人更吸引她吧!」務楚聲音低啞地回答,語調裏含有恨意。

  李倩聽得眼睛都紅了,她的心因為同情務桓而疼痛。「務桓他……」一定傷心欲絕是嗎?」

  「可以這麼說。」務楚點點頭,再次憂思地望著前方。「雖然伊桐哥事後不住道歉,但這件事還是讓大哥徹底改變,他不再相信任何人,更不用說再次交心去愛女人了。」

  所以昨天他才會那麼生氣,他以為她背叛了他。晚上發生那件事之後,她說的那些氣話,同樣也刺激了他吧。

  但他離開之前,並不是咒駡她,而是溫柔地為她蓋上毛毯。在聽完務楚的話之後,現在她不確定務桓真的如他所說,只是單純要她的身子而已。

  她聽得出來他說最後一句話時所流露出的痛苦,他可不可能對她有感情,卻因為受過其他女人的欺騙,使他抗拒這份感情呢?

  或許有那個可能性,她一定要問他,如果不把這件事談開,她很難把過去那件背叛的陰影從他的心中去除掉。

  「那個人呢?」李倩氣忿地問道。一個男人居然為女人背叛自己的兄弟,想來品格也好不到哪裡去。「我是說務桓的拜把兄弟,他們現在還有往來嗎?」

  「他死了。」務楚簡單地回答,聲音裏聽得出來有一絲感傷。「我這次回來,就是跟皇上報告事情的經過。」

  這個消息把李倩嚇了一跳,不過她關心的只有一個人。「務桓有什麼反應?」

  務楚聳聳肩。「一句話也沒說。」

  「他還恨著他?」她擔憂地問道,看著務楚的反應。

  「應該說是又恨又敬吧!畢竟因為有他的背叛和競爭,才驅策著大哥在戰場上戰無不勝。只有在得到勝利,證明他存在的價值比伊桐哥強時,大哥內心的痛苦才會稍減。」說著,務楚又歎了一口氣,轉身面對李倩。「大嫂,我說了這麼多,你還是決定要走嗎?」

  「我……」李倩結結巴巴的,現在不知該怎麼決定最好了。

  看到她眼中的迷惑,務楚察覺自己可能逼得太緊了,馬上改變勸解的方法。

  「你放心吧,這件事關係到你的幸福,我不會因為務桓是我哥哥,就硬要把你留住。」他溫和地說,聲音中已找不到一絲壓力。「不過自從我回家後,我深深感覺到大哥變了。他不再是個冷酷無情的人,喜、怒、哀、樂,這些一般人都會有的情緒,現在也能在他身上感受到。我也從未看他對一個女人那麼著迷,不顧一切地堅持要得到,即使在他相信翟思思是他一生至愛的時候也不曾如此。大嫂,你能明白我的話嗎?」

  是真的嗎?從務楚的眼中,她可以感覺到他並不是隨便說說而已。難道務桓真的愛上了她?

  「給他一點時間,」務楚更進一步輕柔地勸說。「我確信你終有一天可以解除他的防衛。」

  李倩感覺她想回家的決心正在融化。幾個月以來,她從不肯讓自己承認務桓的優點,但在這一刻,她似乎能夠完全瞭解他了,也知道自己其實也深受他豪邁的活力所吸引。

  她作了決定。「務楚,我不想騙你,現在的我確實有點動搖,所以我會暫時留下來,給自己和務桓一點時間再說。」

  「太好了!我們現在就去找大哥,試試他的反應。」能把她勸阻下來,務楚顯得十分高興。「他昨天以從未有過的嚴厲口氣警告我,不准和你太親近哩。」

  「你不怕被他宰了?」見識過務桓生氣的樣子,李倩還真有點擔心。

  務楚大笑出聲。「我才不怕!他如果為了你而殺我,那才叫精彩。」

  是啊!假如他真的那麼在乎她,因而遷怒於務楚,至少證明他的心裏是有她的。這個想法,使她和務楚離開馬廄時,心中充滿了迷醉的期盼。

  ※※※

  「你找我有何貴幹?」書房裏,務桓冷冰冰地對著一個國色天香的美女說話。

  這個美女就是翟思思,她一副深受委屈的可憐模樣。「你一定要如此冷酷的對待我嗎>,伊桐死了,你連一句安慰的話都不給我,難道你還不能原諒我一時的錯誤嗎?」她朝他走過去,淚眼汪汪地對他拋了一個蕩人心魄的媚眼。

  在她說這些話時,務桓還真有想安慰她的念頭,然而看到她居然在他結義兄弟屍骨未寒之時,就已迫不及待地開始勾引男人,這令他幾乎憤怒得窒息。

  「你的選擇跟我無關,談不上原不原諒的問題。」她扮演的新寡角色,非但沒有引起同情的迴響,反而更加深了務桓的厭惡。

  他頭一次以真實的眼光去打量翟思思。她的眼神有如蛇蠍,既自私又冷酷,除非對自己有利,才會與人假意周旋,如果事與願違,就以懲罰別人來取樂。她的人格根本和她的容貌不相符,他以前怎麼沒發覺呢?

  務桓的反應沒有讓翟思思感到驚訝,她早就料到要他心軟重新接受她,還得費一些功夫才行,但她對自己的魅力充滿信心。

  「務桓,當年的事,全都是伊桐利用權勢逼迫我的。」她眸中浮現淚水,痛苦地哀泣道。「你看到的只是一個可憐的女人受男人欺陵,卻因為怕得罪權貴,連累家族和愛人,而不得不做出的妥協啊!」

  「老天,你竟然還有臉把過錯推到伊桐身上!」務桓簡直不敢置信,他當年是否瞎了眼睛,才會看上這種女人。「如果你來找我是為了說這件事,對不起,我沒興趣聽,你走吧。」他嚴峻地下達逐客令,完全不為她的啜泣所動。

  不可能的!當初差點為她殺了結義兄弟的務桓,是不可能輕易忘了她的。再說,她還沒遇到有哪一個男人能抗拒得了她的美色。

  「不!務桓,別趕我走,我真的需要你。」她的語調透著淒涼,白細玉手緊握住務桓的上臂。「當年是我糊塗,以為自己這樣做是愛你的表現,但你離開之後,我真的後悔不已,才知道自己做錯了。」

  她是真的後悔,但理由不是這個。她沒想到務桓居然能以雙手開創出一番豐功偉業,在短短的六年內,就把她的丈夫給比下去,晉升到大將軍的位置。

  務桓冷冷地拿開她的手。「對不起!我說過,當年你愛誰是你的自由,不關我的事,請你馬上離開。」

  翟思思的眼睛突然睜得好大,他冷漠嘲諷的眼神令她吃驚。「不,我不相信。」她自信的表情不見了,邊說邊靠他更近。「這些年來,你對女人一直抱持著玩弄的態度,那都是因為你還愛著我的緣故,不是嗎?我也聽說了,這三個多月來,你從未在公主的房裏過夜。既然如此,我們為何要折磨自己,不破鏡重圓呢?」

  務桓從震驚!不,是意料之中回過神來。

  「你真讓我吃驚,為了自己的私利,竟然可以做到不顧別人如何看你,甚至連國家的存亡也不放在眼裏。」務桓尖銳的口吻顯示出他有多生氣,一雙銳眼炯炯地瞪著她。「翟思思,你給我聽好,我不管你現在做何打算,是要開始勾引誰或對誰張開腿,都與我無關。但我真的替伊桐不值,他竟為了你這種淫蕩女人永不滿足的野心而戰死沙場。」

  不!她絕不承認她失敗了,這個男人曾經對她神魂顛倒、瘋狂地迷戀,她決定要喚起他以前的感情。

  「務桓,你怎麼可以這樣侮辱我,難道你看不出來,我是真的愛你嗎?」她哽咽地責怪道。

  務桓冷冷地哼一聲,還沒來得及回答,翟思思忽然沖上前熱情地吻他。她的手臂緊緊攀著他的頸項,務桓毫無反應,甚至努力想掙脫她,但在務楚和李倩進門之處,卻看不出這一點。

  他們看到的畫面,就好像是一對久別重逢的戀人,在上演一場激情傾訴愛意的戲碼。

  「大哥!」

  務桓用力推開她。他轉向務楚聲音的來處,整個人愣住了,並且立刻領悟到目前的狀況會引起什麼誤會。

  「翟思思!」務楚看清是誰,驚愕地叫道。

  李倩臉色倏地刷白,眼睛瞪得好大地看著他們,然後她以手捂嘴,掩住噁心的感覺,轉頭就跑。

  務桓沒有馬上追過去,因為他知道,現在無論他怎麼解釋,她都不會聽的,還是暫時讓她冷靜一下比較好。

  務楚卻十分生氣。就算伊桐死了,他們餘情未了,大哥也不應該這麼快就找上她,他的需要不該這麼急迫!

  「大哥,你怎能如此殘忍地對待大嫂?」務楚嚴厲地看著他。「難道你真的盲目到看不清楚這個女人的真面目,還要讓她態意地操縱你嗎?」

  「務楚,你又逾越本分了。」務桓警告道,李倩已經夠他煩了,現在他最不需要的是火上加油。「我和她的事,以及我和公主的關係,不需要你來干涉。」

  「大哥,你一定會後悔的。」務楚爆發了。「我曾經說過,如果讓我看見大嫂再次被你羞辱,我是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說完,他不屑地嗤了一聲,迅速朝李倩跑開的方向追去。

  「務楚,等一下——」務桓追到門口大叫,恨恨地看著他的蹤影消失在眼前。他詛咒翟思思、詛咒他自己、詛咒該死的命運。

  「務桓?」翟思思將手放在他身後輕輕喚道。

  「別碰我。」他轉身掙開她的手,用衣袖擦著嘴巴,臉龐則因厭惡與反感而深深皺縮。

  翟思思仍不放棄,企圖挽回。「你愛我的。」

  「不!我從來沒愛過你,只怪我當時還年輕又愚蠢,搞不清楚狀況。」務桓怒氣衝天地說道,聲音裏充滿了輕蔑。「我敬重我的妻子,所以我鄭重警告你,別再要什麼花招勾引我,那只會讓我噁心得想吐。」

  他突然上前一步,大手殘酷地握緊她喉嚨,她驚嚇得尖叫出聲,臉色越來越慘白,嘴巴像魚呼吸一樣地張開。這一刻,務桓真想扭斷她的脖子,但他還沒愚蠢到為了這種女人自毀前程。

  「滾!不要讓我再看見你。」他大吼一聲,用力地推開她,轉身忙不迭地離開。

  老天,李倩會怎麼想?他又該用什麼藉口來解釋呢?他不是騙子,也從未說過謊,但要他說出那段愚蠢的往事來解釋剛才的一切……

  噢,該死了,他做不到,還是趁找到她之前,想想別的解決之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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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15 00:15:2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大嫂,我們快回去吧,大哥會擔心的。」務楚已經恢復冶靜,溫和地提出建議,他們正在城外一處山洞中躲避風雪。

  由於李倩發了瘋似地堅持要走,務楚伯她有所閃失,只好追隨其後,幸好這場大雪阻止了她衝動的行為。

  「別跟我提他!」李倩痛恨在此時聽到他的名字,她忿忿地尖叫,不在乎自己像個潑婦似的。

  一想到那個女人——翟思思,她的心就像有一千把匕首刺著。他的愛人是如此豔麗,美得令人難以置信……而那一切卻是她所沒有的。

  她的腦海又浮現那不堪回想的一幕。翟思思摟著務桓的脖子,緊偎在他的懷裏,兩人親密的熱吻……

  「嗚……」她忍不住以手掩面,傷心地飲泣。

  「大嫂!」務楚知道她正極力隱忍痛哭的衝動,因此將她擁入懷中,輕撫她的頭髮。「沒關係,哭吧,盡情地把悲傷宣洩出來。」

  「我不哭!」李倩激動地說道。「再也不要哭了,這一路上我已哭得太多……我好恨他!」

  「沒有愛哪來的恨?」務楚泛起微笑,一語道破。「大嫂,你不恨他,反而是愛上大哥了。」

  愛上那個混蛋?怎麼可能?李倩想要反駁,但一陣響動使她轉身,正好看見她丈夫鐵青著臉站在洞口。

  務楚仍環著李倩的肩,一副挑釁的模樣。「你也該來了,我還以為你打算把我們凍死在這裏呢。」這個山洞是他們小時候常用來躲雪的地方,如果務桓跟著追上來,第一個想到的自然是這個地方。

  務桓咬緊牙關抑制怒氣,雙手握成拳頭垂於兩側。「齊澤,把公主先帶回家,我和務楚有話要說。」

  「不要,我不要回那個骯髒的家!」李倩恐慌地叫道,淚水又在眼眶裏打轉,看見務桓的刹那,所有的屈辱又湧現眼前。

  「不管那是什麼樣的家,你都必須回去。」務桓伸手把她硬扯過來。

  他的手臂因長年練武而強壯有力,無論李倩如何掙扎都沒用。

  「你這個混蛋,我要回西邪,死也不要再看見你。」她憤怒地咒駡,自從遇上他,她不知學會多少罵人的髒話。「我恨你,真的恨你!」

  務桓僵直著身子,臉部因懊惱而繃得緊緊的。「恨不恨我那是你的選擇,我管不著。齊澤,帶她走。」

  「不!」李倩喊道,用力掙脫務桓的掌握跑向務楚。「幫助我。」她抓住務楚的衣袖求救。「務楚,現在只有你能幫我返回西邠。」

  務楚看著她,拉開她的手將她推回給大哥。「大嫂,大哥雖然不是個溫柔的男人,但他絕對不會說謊,你還是先回去等他解釋吧。」

  「不——務楚,請你幫助我。」她尖叫地哀求,啜泣使她的聲音顯得更支離破碎。「拜託!」

  務楚看她淚流滿面的樣子,雖然極為心疼,但為了她和大哥的幸福,他不得不狠下心,輕輕搖著頭。「大嫂,你如果信任我,那就學著相信大哥吧。」

  她猛搖頭。「不,在他做了那麼多事後,我怎麼可能相信那個混蛋?」

  李倩拚命想離開的態度更加觸怒了務桓,使他狂暴起來。

  「齊澤,帶她走!」他咆哮著把她推給手下,直到馬蹄聲遠去,他才朝弟弟呐喊:「我說過,別再單獨和她在一起,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嗎?」

  「難道你要我看她在大雪紛飛的天氣,單獨一個人沖出去?」務楚也不客氣地吼回去。「你別藉此轉移焦點,那個翟思思是怎麼一回事?」

  「她自己找上門,霸王硬上弓,想勾引我重續舊情,不然你以為我會碰那個不要臉的女人嗎?」務桓充滿不屑地說道。

  「哼!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標準的婊子。」務楚鄙夷地嗤鼻道。

  務桓不想再談那個對他毫無意義的女人。「喂,你也別想轉移話題,剛剛你們摟在一起幹什麼?」他冰冷地質問,目光灼熱而憤怒。

  務楚同樣乖戾地回瞪他。膽小鬼,只是一次感情的挫折而已,就嚇得不敢再面對自己。

  他不禁吼叫起來:「遝不都是因為你傷害她的感情,我只好安慰她,幫你硬把她留下來。」

  「你騙人。」務桓氣得吼回去。「說什麼她喜歡我,結果你知道她是怎麼待我的嗎?」居然想另外找男人上床,簡直氣死他了。她根本就不愛他、不要他,而他卻像個傻子般渴望她的愛。

  務桓不敢分析自己為什麼會如此憤怒的原因。他昨晚不應該要她的,結果他卻衝動行事。當日之所以和她擬定協議,就是為了避免涉及進退兩難的局面,現在他卻嚴重地犯錯。

  「反正都是你那些鬼話,害得我現在進退維谷。」

  「別拿我當藉口。」務楚大聲地反擊。「明明是你自己想要她,卻因為過去的陰霾而退卻,以為用冷漠來武裝自己就能逃避一切。但你能告訴我,你成功了嗎?她對你而言,真的一點意義都沒有嗎?」

  務桓遲疑著,在務楚面前,他毫無遁形的可能,他張開嘴想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看吧,你不敢大聲反駁了。」對自己咄咄逼人的策略成功,務楚沾沾自喜。「大哥,我最想跟你說的是,翟思思在你心裏築起的障礙,你的公主在短短幾個月內就打破了,這應該可以讓你瞭解一些事情吧。雖然我不是愛情專家,對女人的心也不是百分之百捉摸得出來,但我敢拍胸脯說,大嫂也和你一樣,正在和自己內心的堅持掙扎。」

  務桓心跳倏地漏了一拍。務楚的觀察所得,勾起了他今天努力要遺忘,有關昨晚和她在一起的回憶。現在想想,她那個時候的回應,除了欲望之外,似乎還有著什麼?

  但他還不至於去相信務楚說的話,他不能,還不能。

  「你怎麼能如此肯定?」務桓質疑地低語,喉嚨充塞著回憶的苦澀。「我老實告訴你,她是向欲望投降了,但她卻鄙夷這樣的自己,並不像你說的,她的心有愛上我的跡象。」

  啊哈!他終於自己說出最在意的事了——那永遠蒙蔽男人雙眼的自尊。

  「那你可能要問自己,到底說了什麼話讓她如此激動的回應?」說到這裏,務楚睨了思索中的大哥一眼,決定再幫他一回。「第一天看到公主時,我可沒瞎到看不見她眼中受傷的表情。等到了晚膳,她看到你和姬妾之間的親密互動,臉上流露出的黯然神色,我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如果你能像我一樣,多費一點心思去觀察她,你就會看見明顯擺在你眼前的事實。」

  「不,我不相信。」這次務桓想也沒想地回答。然後他猶豫一下,才尷尬地辯道:「她恨我……碰了她,那可不是一個女人愛上她丈夫時會有的表現。」

  「你的表現也好不到哪裡去。」務楚直率地頂回去。「我沒看見你對她表示過,她對你有任何重要的意義。不但如此,你還不斷在她面前炫耀其他的女人,所以能怪她有此反應嗎?就我所看到的事情來說,你不停地用言語和行動去傷害她、折磨她,只為了掩飾一件事`顯然你是愛上她了,否則你不會每次看到我們在一起,就氣得暴跳如雷,失去了理性。」

  「你胡說八道!」務桓激動地否認。「這次你的直覺失靈了,我才不會愛上一個……一個不符合我喜歡類型的女孩。不過我承認,我真的想要她。」但捫心自問,真的只是這樣而已嗎?

  他開始認真思考自己對她的感覺。起始是蠢動不安。幾乎違背本意地為她傾倒,然後是渴望她留在身邊,接下來是饑渴地想要擁有她的身心。

  務桓直到此刻才認清真相,如果生命中缺少了李倩,他會變得比以前更像個行屍走肉,簡直生不如死。

  好吧,務楚贏了。但他為什麼這麼清楚李倩的想法?

  「務楚,你會這麼說總有個根據,是不是她有跟你提到關於我的事?」他聲音中的期盼,即使自己聽來也覺得尷尬。

  務桓望著兄長殷切期盼的眼眸,以及蘊涵在其中的款款深情,語帶玄機地說道:「大哥,那是她的秘密,我不能告訴你。但我還是那個建議,你們必須對彼此坦誠,這樁婚姻才會有一個完美的結局。」

  說實在的,看見務楚故弄玄虛的模樣,務桓真想揍他一拳,不過念在兄弟一場,加上他現在的心思已全部放在別的事情上,所以暫且不追究。

  上天保佑他!務楚的話很有道理,或許他應該試著軟化態度,只要能喚回李倩以前對他展露的甜美微笑,他願意做任何事。

  ※※※

  「這個混蛋居然敢軟禁我?」李倩咬牙切齒,在氣憤中仍試圖理出頭緒,想清楚自己往後該怎麼辦?

  她的第一個選擇當然是逃走,然後據實稟告父皇,讓他去對付務桓。昨晚,面對那麼溫柔的務桓,她幾乎原諒他的一切侮辱,甚至將自己給了他,但他是怎麼回報她的?

  他居然把舊情人帶回家親吻,只差沒讓她捉姦在床!氣憤過後,她被突來的絕望攫住——毫無疑問地,他仍深愛那個玩弄他的女人。

  這個事實讓她覺得萬分難受,就像被劍刺中一般。以往看他左擁右抱,她都沒有這樣傷心,這回卻讓她的心跌到穀底。

  「沒關係,他可以隨興而做,反正我要解除婚約了。」她忿忿地說,語氣卻充滿苦澀,隨時都可能哭出來。

  忍了許久,兩行清淚終於緩緩滑落臉頰。她不知道自己坐著哭了多久,可是當房間的門開了又關上,她不用抬頭看,也可以感覺到他的存在。

  「倩兒。」就像用話語愛撫她一樣,務桓溫柔而深情地呼喚她的名字。

  李倩不理他。半晌,她聽見他靠近的聲響,在心中無聲地呐喊:走開!但是他又溫柔地呼喚她的名字,令她再也按捺不住,怒火中燒地站了起來。

  「你……你這個混帳!」她怒目瞪著他。「為什麼不讓我出房門?」

  「不是不讓你出房門,齊澤是在保護你,免得你不理智地傷了自己。」務桓耐心地解釋,臉上帶著溫柔的微笑。

  李倩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對於他臉上謎樣的神情感到困惑。

  她冷酷地開口,語氣充滿不屑。「我幹嘛要傷害自己?就為了你和女人幽會嗎?真是好笑,只怕要讓你失望了,我完全沒有感覺,還希望你每晚都到那個女人身邊,省得又藉故來侵犯我。不過,我真為你養的女人叫屈,她們得容忍你這個瞎了狗眼的混帳!」

  務桓雙手一緊,看來昔日的甜蜜小精靈,已經變成一個伶牙俐齒,極盡嘲諷之能事的女人了。這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所以他不能生她的氣。

  「倩兒,務楚在回來的路上告訴我,他已經把我跟翟思思的事都跟你說了。既然你已知情,怎麼會以為我又看上那個女人呢?」他的語氣是溫和的,但表情卻很嚴肅。「她對我從來都沒有意義,現在連納入視線中我都覺得多餘。」

  當翟思思強吻他的時候,他就發現這個事實,也解開了禁錮他多年的心結。

  是虛榮。當年他會看上翟思思,純粹是為了滿足男人的驕傲,但那絕對不是愛。他現在已經可以肯定,因為她的背叛只讓他感到憤怒,然而如果失去李倩,他一定痛不欲生。

  「是嗎?但我所看到的事實好像不是這樣,而且我為什麼要相信一個不顧我的意願,強硬剝奪我幸福的男人?」李倩氣勢洶洶地道。她實在太生氣了,根本無法接受他的任何解釋。

  聞言,務桓的表情變得更加嚴峻,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這種指責不公平,」他生硬地說。「你自己也同樣要我。」

  「要?這就是你對我的看法?」李倩聲音沙啞地說,聽他用這個字來形容他們之間發生的親密行為,她更感覺到羞辱。

  她試著克制心中的難過,反唇相稽。「你根本不喜歡我,卻仍然為了自己的私欲和我洞房,這簡直……令人噁心!你這樣挑逗我,才是不公平!」

  噢,該死了,她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口不擇言?務桓費了極大的努力,才把她的話給丟到腦後。

  「你為什麼就是不相信我?」他粗聲詢問,不停思索該如何把話向她說個明白,然後,他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雖然他對自己發過誓,今後不會再強迫她,但他的沮喪程度越來越高,心情也越來越低落。如果他能像昨天晚上那樣挑起她的欲望,她會不會因為放鬆下來而變得比較好說話?

  務桓決定要試探一下,反正結果也不會比現在更糟了。他將李倩拉向自己,低頭攫住她的唇——

  沒有回應。吻她就像是吻一具屍體般。

  務桓驚駭地抬起頭,望進她冰冷的眸子。

  「現在我是不是應該主動躺在床上,為你張開腿?那樣會不會容易些?」她盡可能嘲弄地問。

  他的計畫失敗了,結果比他想得更糟。務桓懊惱地詛咒一聲,抓住她的手勁不覺用力了些。「你聽好。我什麼事都沒做!是她抓住我,靠在我身上強吻了我……老天,你就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李倩再也無法忍受。想到他的手不久之前還放在翟思思的身上,她就痛苦得幾乎發狂。

  「別碰我!」她奮力掙脫務桓,邊說邊逃到房間的角落,用力擦拭被他碰過的唇和身子。「你讓我覺得噁心……你這只豬玀,快出去,我不想跟你同處在一個房間內,那只會讓我想吐!」說著,她還真的以手掩口,阻止那排山倒海而來的噁心感。

  務桓不敢置信地看著她。那些傷人的話回蕩在耳畔,使他有如身陷地獄,但殺傷力最大的,還是她表現出來的強烈厭惡。

  他的臉色瞬間慘白,眼中光芒盡失。然後,他挫敗地將手指插入發際,做了一個深呼吸。

  「如果這是你的真心話,那麼我會避開你的。」他轉身走出房間,顫抖地關上門。

  她這麼做是對的吧?李倩跌坐在地上,一隻手撫著快要窒息的胸口。門外的腳步聲終於不再清晰可聞,她忍不住想著,他是不是要投向翟思思的懷抱?

  「管他的,那樣最好。」她顫抖地自言自語,但情況越來越不妙,她竟然嚎啕大哭起來——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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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15 00:15:41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接下來的日子,對所有的人來說都不好過。將軍府裏唯一高興的,是以雪豔為首的姬妾們,她們的快樂隨著務桓和李倩的疏遠,一天比一天強烈。

  曾經積極想要打破僵局的務楚,因未能如願而感到沮喪,但他已經決定罷手。他盡力了,務桓和李倩應該自行解決他們之間的問題。

  不過,他們好像沒有和解的希望,現在兩人不小心遇到,不是遠遠的掉頭就走,就是以冷漠有禮的態度回應對方。

  而這幾天,李倩甚至連務桓的身影都沒看到。

  「這個混帳!現在可好,連家也不回,直接住到那個女人家裏了。」她忿

  為什麼她要在意那個王八蛋去了哪兒?務桓不來煩她,不正是她所希望的嗎?她幹嘛要讓他填滿她整個思緒,搞得自己悶悶不樂?

  「哦,見鬼了,你在心煩什麼?」李倩斥責自己。

  她想找務楚談談心,但這時才發現,連他也不在府裏好幾天了。她好奇地詢問齊秘,名義上是要找務楚,其實卻是在打聽務桓的行蹤。

  「齊叔,務楚呢?我怎麼好幾天都沒看到他了?」

  「哦,二少爺跟將軍一起上朝去了。」齊礽一臉沉重地回答。「看來將軍是免不了要出征了。」說著,他抬起眼望向李倩,發現她正訝異地盯著他,表情顯得十分焦慮。

  難怪這幾天府裏的氣氛低迷又緊繃,原來他們的主人就要上戰場了。李倩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這個消息搞得如此忐忑不安。

  她想見他,恐懼及可怕的問題浮上她的腦海,如果他在戰爭中……

  「不會的!」她打斷自己的胡思亂想。他一向以驍勇善戰聞名,不是嗎?

  她在齊礽困惑的目光中轉身回房,心臟在胸腔裏卜通蔔通地跳著。她困難地呼吸,感覺自己隨時會昏倒。一直到晚上,她的感覺還是沒有消退的跡象,所以她決定親自去看他一眼。

  「大嫂?」務楚吃驚地叫了一聲,自從她和務桓鬧翻後,這還是她首次到飯廳來用膳。

  她終於見到務桓了。在看見她時,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隨即低頭吃飯。飯廳的氣氛因她的出現而變得緊張沉默,但他似乎仍無意和她打招呼,一臉僵硬地拒絕開口。

  「務楚,吃完後到書房來。」務桓放下碗筷起身,然後就走出飯廳。這是他今晚唯一說的話。

  務楚則是繼續吃飯,不想介入他們兩人的戰爭。

  李倩跟著也沮喪地離開,那個晚上,當她獨自躺在大床上時,包圍她的是一場惡夢`她看到務桓躺在血泊中,他痛苦的呻吟像刀一樣刺進她的心中。

  那個可怕的記憶是如此真實,以致她起身後就急匆匆地往書房跑,希望能見到他,好安定自己慌亂的心。

  「齊叔,務桓呢?」她在書房裏東張西望,從齊礽皺著的眉頭,知道他對於自己異常的舉動感到困惑。

  「公主,將軍今天一大早就出發往前線去了。」齊礽回答,猜不透她為什麼忽然關心起她的丈夫來。

  「什麼?!」李倩懊惱不已。

  他這麼快就出發了?她昨天完全感覺不到一絲跡象……上天保佑,他不會有事的,人家說夢境總是和事實相反,一定是這樣沒錯。

  她從不知道時間會過得如此的慢。一天又一天過去,他們還未聽到任何戰場上的消息。她在房間裏來回踱步,一定使曉春感到頭昏眼花,但是她忍不住,這樣總比坐著枯等消息好多了。

  「將軍不會有事的。公主,你這樣過度擔憂,反而傷身哩。」曉春覺得自己頭都暈了,終於忍不住開口。她停頓了一會兒之後,決定把聽到的事情說出來,希望能稍微改善主子的心情。

  她靠近李倩,神秘兮兮地道:「公主,雖然這是奴僕之間的謠傳,不過我聽說將軍從回來至今,對那些女人都不滿意。他沒碰她們,就悶悶不樂地從床上起來,一個人在書房裏過夜,即使那個美豔狐媚的雪豔,也沒辦法讓他留下。所以他們都在猜測,將軍是因為心裏只有你,才會對她們興趣缺缺。」

  「曉春,道聼塗説的話你也當真?」李倩不以為然地駁斥道,仍是一副提不起勁的模樣。「他心裏只有那個翟思思,這是眾所皆知的事。」

  曉春搖搖頭。「不對,齊澤告訴我,其實將軍一點也不在乎那個女人。除了那天她自行闖進府之外,將軍後來都沒找過她。」

  「不會的:;」李倩吃驚地喃喃自語,一時間難以接受曉春所說的話。「他有那麼多女人陪……美麗又心甘情願的女人,怎麼會看上我?」

  但曉春的話跟務楚曾經告訴她的不謀而合。天啊,會是真的嗎?務桓喜歡她,所以不跟其他的女人上床,就連對初戀情人失去興趣也是因為她?

  李倩感到胸中湧起一股難以控制的感情,她希望那些傳言是真的。其實在那段冷戰的日子裏,她一直和自己的心掙扎著,現在她終於承認,這掙扎在還未開始時就已經贏了她……愛已經指出了勝利者。

  她不知道這是如何發生的,但它就是發生了。噢!老天一定要保佑他平安回來,如果他發生什麼事,她也不想活了。

  「齊叔,將軍還是沒有捎來消息嗎?」在明白自己的感情後,這已經是她十幾天來必做的事。

  在齊礽回答之前,門外忽然傳來連連驚叫,然後是齊澤和眾人打招呼的聲音,李倩激動地沖向門口。

  「齊澤,務桓怎麼樣了?他好嗎?有沒有受傷?快告訴我。」她一連串的問題,差點讓齊澤招架不住。

  「公主……」齊澤驚訝地佇立在原地。這是他認識的那個女人嗎?什麼時候開始,她美麗的眸子裏不再堆積著寒霜,而是充滿了愛和關切?

  雖然他不知道李倩為何改變態度,但心中卻燃起了一絲希望。他試探地說:「將軍他……受到重傷了。」

  「受到重傷?」李倩恐懼地叫道。他……他不會是生命有危險,所以才派齊澤回來報告的吧?她想這麼問齊澤,但喉嚨突然被恐懼的硬塊梗住,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不,他不可以死,她還沒向他坦承自己的心意呢。無助的淚水佈滿她的臉頰,她突然沖向齊澤,抓住他的手臂請求道:「齊澤……馬上帶我去那裏,現在就出發。」

  「公主,你冷靜一點,我還要到兵部報告前線的戰況,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走開呢?」齊澤反抓住她的手臂,困擾地說。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麼激動,

  李倩立即掙脫他的手。「好!你慢慢待在京城吧,我自己想辦法去。」

  擔憂的情緒使她芳心大亂,顧不得自己人生地不熟,話一說完就朝大門的方向跑去。

  「公主!」齊澤驚慌地喊道。完了,他的玩笑是不是開得太大了?將軍是受了傷沒錯,但沒有他說得那麼嚴重啊!

  ※※※

  務桓在沉睡中聽到聲音。

  這幾天,隨隊的軍醫不知道在藥裏頭放了什麼,使他每天昏昏欲睡。那個含糊的啜泣越來越靠近他,好像是一個女人發出的,她的哀傷撕扯著他的心。

  現在他聽到那個聲音在說話`好熟悉的聲音,但喑啞得可憐。

  「他怎麼會變成這樣?」她哽咽地道。

  另一個聲音開始說話,也很熟悉。哦,是務楚。

  「唉,我想他是太想念大嫂你了,一整天都失魂落魄的,單獨騎著馬在外逗留,可能沒注意到離營太遠,所以才會不小心中了埋伏。」

  大嫂?!哭泣的人是李倩!她的絕望是如此強烈,足以穿透彌漫在他腦海中的濃霧。

  務楚繼續說道:「他真的很愛你,即使被你傷得那麼深,他心中時時刻刻想的還是你。」

  「都是我的錯。」看到務桓身上包裹著層層布條,李倩悲傷地逸出一聲啜泣。「我被憤怒和嫉妒沖昏了頭,根本聽不進他的任何解釋,如果他因此而喪命,沒有人會原諒我……我也永遠無法原諒自己。噢,上天啊,請保佑他能活下來,不然就拿我的命換他的吧!」

  什麼?務桓驚訝不已,她的啜泣聲是如此痛苦,他感覺自己的脖頸處聚集了一片溫熱的濕潤。

  曾經厭惡他、鄙夷他,恨不得離開他身邊的女人,為什麼一反常態,還願意罵他而死?

  務楚挑起了眉毛。「大嫂,你居然願意犧牲自己救大哥一命,為什麼?」

  「因為我——」

  「別說你是因為同情他,那只會讓命在旦夕的他感到羞辱而已。」務楚意味深長地打斷她。

  李倩擤著鼻子搖頭道:「不,我不會這麼說。那是因為我愛他,比我能說出來的還要深。」

  務楚滿意地露齒而笑。「這才是我想聽到的理由。」

  她愛他!一道暖流沖刷過務桓的全身,逐走他腦部的濃霧,為他注入嶄新的活力。在那一刻——那美妙而燦爛的一刻,他沐浴在全然的喜悅中。

  務桓感覺他的心有一種喜悅到幾乎爆炸的感覺,將他所有的疑慮和痛苦一掃而空。

  我要醒來。他快樂地想著,我必須告訴倩兒我也愛她,而且我才不會死。

  他努力想睜開眼睛,但是眼皮仿佛有千斤重。該死的藥,他懊惱地詛咒著,然後以千倍萬倍的意志力睜開雙眼。

  在他終於張開眼睛時,她立刻出現在他眼前。他最心愛的那張臉龐俯向他,淚水盈盈的美眸寫滿欣喜與釋然。

  「你醒了。」她輕呼,然後忍不住飲泣道:「你還活著……」

  「倩兒……」務桓柔聲喚道,深情地望著她。

  他從來沒有看過,在她美麗的眸子中竟然有這種溫柔,顯然她已卸下了面具,展現出所有的深情。

  「你怎麼會在這裏?」務桓伸出手,高興而顫抖地抹去她的淚水。

  「我來看你。」她哽咽答道。「齊澤說你快要死了……」想起從和圖到這裏的路上,那種提心吊膽的感覺,她不禁痛哭失聲。

  務桓嚇了一跳,連忙從床上坐起來,把她摟在懷裏安慰。

  「別哭,我根本沒事,是他們把事情誇大了。」見她如此傷心難過,他聲音中的關切比他想表達的還多。

  看到她為他哭得紅腫的眼臉,他的心就像有把劍插入般。他心疼又溫柔地撫摸她的秀髮,然後恨恨地瞪了務楚一眼,知道這傢伙一定跟齊澤有所勾結,聯手嚇壞了他心愛的妻子。

  「我承認,確實受到齊澤的請求,要我配合演這場戲。」務楚心虛地笑了一笑,舉手投降。「既然你們已經和好,我的任務也算達成了,接下來的事就交給你處理吧。」識相的他才剛把話說完,就轉身快速地走出營帳,以免被他大哥給生吞活剝。

  哼!那個小混蛋,算他聰明跑得快。務桓暗自咒駡,然後靜靜等到她的心情平靜下來,聽得清楚他的話時,才自責地開口:「倩兒,都是我不好,過去的陰影讓我拒絕相信任何女人,也使我徹底變成一個傻瓜,一直抗拒著自己的感情。我是個懦夫,對不對?」

  李倩仰起俏臉,輕輕搖頭。「這樣說來,我也是個懦夫,明明已經對你傾心,卻因為嫉妒那些女人……」他的女人,她不愉快地想著。其實她真的痛恨這個字眼,她想做務桓生命中的女人——唯一的一個。

  務桓知道她腦袋瓜子裏在想什麼。「倩兒,我要告訴你一件事。關於雪豔她們——」

  「我知道,曉春都告訴我了。」李倩微笑地打斷他。「府裏頭到處在傳說,你沒有上她們的床,全是因為我的關係,對嗎?」

  原來這件事已經眾所皆知了,他還以為只有幾個心腹知道,他的生活正被他的妻子搞得天翻地覆呢。「我不是要說這件事。」

  李倩好奇地眨了眨眼。「那你要跟我說什麼?」

  「其實這件事我已經想了很久,現在正好是時候。」務桓看著她的雙眸,鄭重地道:「倩兒,我要還雪豔她們自由,為她們另外尋覓良緣。」

  「什麼?」李倩嚇了一跳,瞪著務桓說道:「那怎麼可以?萬一她們懷了你的孩子——」

  「她們不可能懷孕。」務桓很快地打斷她。「因為我已經六、七個月沒碰她們了。再說,除非有我的允許,否則我是不可能讓她們留種的。」他話剛說完,立即看到李倩充滿指責的目光。

  務桓慚愧的認錯,眼神中乞求著她的諒解。「從一開始我就做錯了,不應該為了滿足自己的男性驕傲,將皇上獎賞給我的女人帶回家,當作玩物般看待。現在我只想跟你做長長久久的夫妻,如果不讓她們離開,才是最殘忍的事。」

  李倩凝視著他,相信他是真的在反省,而且她不得不同意他的說法——一個女人有權得到她該有的幸福。

  「你這樣說也對。可是你得答應我,要好好跟她們溝通,而不是用強硬的手段逼她們同意。」

  這句話代表她已充分諒解,務桓感謝地擁著她,吻上她的臉頰。「好,我答應你。」他收緊雙臂,深情地說:「倩兒,我再也不放開你了。那天你罵得我心都碎了,我從那個時候起,什麼也不看,什麼也不期盼,只想如同木偶般腐朽、死亡,直到現在我擁抱著你,才感覺生命又回來了。」

  他今天所說的話,再也沒有比這句更讓李倩動心了。「哦,務桓……」

  「我們的開始不太順利,這都是我的錯。」務桓懺侮地說,他用手指抬起她的臉,以眼光愛撫。「我比誰都清楚,你一開始就俘虜了我,就在西邪的市集裏,我第一次看進你美麗的眼睛時就淪陷了。但我內心深處的某個角落,硬是把我拉扯著,我害怕遭到背叛的警戒,其實和心中對你的愛一樣深。」

  李倩望進他的眼裏,視線因歡愉的淚水而模糊。「務桓……」

  務桓用拇指抹去她的淚珠,再度把她擁入懷裏。「倩兒,我們重新擬定協議好不好?」

  「好!」李倩在他臂彎中喜悅地說。「這次你打算擬什麼內容?」

  務桓溫柔地輕觸她的臉頰,將她的下巴抬起面向他。「一生一世都不要離開我。」

  李倩深情地細看他的臉,然後向撫摸她面頰的大手偎了過去。她吻著他粗糙的掌心,並拉下他的頭來,用唇告訴他答案。

  她在柔情蜜意的吻中,突然想起他們的第一次協議。

  「務桓,你能不能告訴我,如果我們沒有成為真正的夫妻,你要如何保護我的『名聲』,讓我自由地離去?」

  務桓傻住了,她居然在兩人準備溫存時間這個問題。他躊躇著,最後尷尬地清清喉嚨,輕聲道:「這些年來,人們一直猜測我沒有孩子,可能是因為我本身有問題,孰不知其實是因為我不想要那些女人生小孩。」

  說到這裏,他忽然臉紅地停頓下來,李倩更加好奇地追問:「所以呢?」

  「所以我就想……到時候利用……嗯……就是那個……有損男人自尊的理由……你知道的……就是那個……」務桓結結巴巴的,一句話說得一盞熱茶都泡好了還沒有說完,最後他終於咬牙豁了出去。「唉、算了,就是拿『無能』當藉口,這樣你就可以大方地走人。」

  「噢,我的天!」這個驚人之舉足以毀了他一世的英名,可見他當初維護她的心意是如何真誠。「謝謝你,務桓。從現在開始,我一定努力為你打破那個傳言。」李倩感動地說道。

  這句話,說得務桓心猿意馬,全身燥熱了起來。「哦,那如果你不反對,我可不可以……」

  李倩明白他的意思,她羞紅了臉,仿佛像個從未體驗過男女之事的小處女,也像個可愛的小精靈。

  「可是你的傷……」她低垂著頭輕聲呢喃。

  「此不上我愛你的心。」務桓立即打斷她,低頭吻上她的唇。

  當她開始激烈的回應他時,務桓希望他那識相的弟弟能聰明地疏散營帳旁的護衛。因為他知道,他會讓李倩在他身軀下狂喜的呻吟,而且毫無疑問的,她的叫聲會讓她待在這裏的期間羞於見人。

  不過事實好像相反,真正叫得最大聲的是他。李倩在他呻吟著呼喊出她的名字時十分確定,即便她以前沒有懷孕,但在這個美妙的時刻,她一定打破了那個傳言——成功受孕了。

  她忍不住綻開笑容,露出有生以來最心滿意足的神情。自兩人相遇以來,她從未想過,自己會愛上這個交易來的丈夫。嘻!但她真的愛他,永遠——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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