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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伊芳 -【莽漢索情(六少劫美錄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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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芳 - 莽漢索情(六少劫美錄之四)

哼!身為公主又是皇帝的寵兒,「關愛」的眼神怎能棄她而不顧?
報答「皇恩浩蕩」的最好方法,就是抄捷徑拿「公主」開刀!
原本羨煞世人的皇帝指婚,居然演變成「羊入虎口」的真人戲碼
嬌貴的千金之軀才嫁入夫家,就當眾吃了一記大悶棍
好好一個漂亮寶貝得不到寵愛,反而遭到惡男辣手摧花的對待
才剛新婚就引進一群狐狸精,「淫亂終日」的氣勢把她嚇到腿軟
虐妻把戲一一祭出,挾著男性勇猛的優勢踐踏純真的女人心
閨房慘事頻傳,不管心情好壞都逼她嗑「墮胎藥」自行了斷
投注畢生精力為非作歹,誓言要讓枝頭的鳳凰「倒頭栽」!
可惜她早一步溜之大吉,留下「休夫」的誘餌讓他窮追不捨
明明已經「改頭換面」重新上路,把他列為「永久拒絕往來戶」
居然又被那雙厲眼盯上,挺著一顆「愛心」想撫平她的情傷
唉!不知是為了避風頭而停止犯案,還是存心要她陰溝裡翻船?

男主角:高戡
女主角:趙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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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延宕兩百多年南糧入京更走海運之議終於拍案定讞,卻造成依靠運河維生的四萬幫丁險些聚眾舉事,幸賴多方奔走調停,與之達成協議,才讓朝廷鬆一口氣,解除了民變禍連的危機。
  當朝的情報頭子趙子楚從所得的情報和證物赫然驚覺,原來這一切的詭謀是由前朝的刑部侍郎查旭所主導。不但如此,情報顯示,淮南王趙煜也可能牽扯在其中。
  面對這個讓人頭痛萬分的問題,太子趙熙卻表現得出人意外,似乎對這發展並不感到憂心忡忡,反而以「平常心」靜觀其變。
  這一天,太子正和趙子楚在御書房討論洛陽的重大發現,兩人從手中的情報,重新對洛陽和京城的防衛做一番調度,最重要的是這些行動必須秘密的進行,不能讓敵人發現而有太多聯想。
  一切部署妥當,兩人又談了一會兒,此時門外侍衛大聲報上:「大公主求見。」
  趙熙一手將地圖捲起,一邊轉頭喚趙容進御書房。
  趙熙心知她可能因探視皇後,從而得知自己兄長之事,故找上門來。由於他母親賢德皇後早逝,他和妹妹趙翩翩可說是當今皇後撫養長大的,為了趙煜可能因太子之位牽扯進叛逆情事,皇後已憂心得病倒在床。
  書房的門「咿呀」一聲輕輕打了開來,和趙煜一母所出的大公主趙容,正眉頭深鎖、凝著一雙幽幽的美眸杵在門口。
  「容兒!怎麼站在那兒,進來吧!」對這個生在皇家卻天性淡泊、溫柔婉約的妹妹,趙熙有著無限憐惜和感激的心。
  那是因為前些日子祥歷皇帝忽然突發奇想,想為自己已屆婚嫁年齡的女兒下詔婚配。原先他打算把自己最寵愛的女兒許配給救命恩人鎮國公之子高戡,但這個青天霹靂卻讓趙熙駭然失色,暗呼不妙,他絕對無法坐視自己一母所生的妹妹「羊入虎口」。
  祥歷皇帝並不知道這個以智勇雙全,喜扶助弱小而有俠義之風的男人,實際上是個視權貴之女為蛇蠍之婦的偏激男。
  他因父親當年屈服於權勢娶皇帝之妹為妻,而置自己青梅竹馬的戀人於侍妾之位,讓他母親含恨而終,深梗於心無法釋懷。
  趙熙聞得消息,立時不顧一切進宮痛陳厲害,他當然不能無憑無據攻訐高戡,只因他認為趙翩翩絕對無法得到夫君的疼愛。
  他選擇動之以情,讓皇帝自己幡然覺悟到愛女「遠」嫁,如果還想重溫天倫之樂、承歡膝下,那會是件多麼遙不可及的事。
  最後他終於如願以償,因為趙容得知這件事後,從沒有聲音的她竟主動找上祥歷皇帝,言明願意下嫁南京。
  事情至此一變而成定局,他曾就此事找來趙容問個明白,「容兒,為什麼要這麼做?」趙熙露出一臉狐疑的神色,困惑不解地問道。
  她搖搖頭,「不為什麼!翩翩就像必須讓人細心呵護的名貴花卉,絕對受不起任何狂風和暴雨的肆虐。」趙容稍頓了一下,然後深思地瞥了一眼趙熙,「皇兄,我雖然身處深宮內院,但對於高戡的為人處世還略有耳聞。大哥去年回京述職時,曾經對我『耳提面命』一番,要我留意避免父皇將我許配給此人。」
  「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飛蛾撲火』?」聽到這一番話,趙熙更是讓她給搞糊塗了,哪有人會笨得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
  趙容綻出一抹微弱的笑容,無所謂的聳聳肩,「我愛翩翩,不願看到她快樂幸福的日子提前夭折。最主要的是我想離大哥的封邑近一點,而且嫁給誰對我來說都是一樣,我早就把這件事看淡了哩!」反正生為皇家之女,她已經失去選擇和愛人的權利。
  「容兒!」趙熙聽得心酸不已,她臉上認命似的神情,更是讓他心頭一陣感傷,「容兒,皇兄永遠記得你這一份人情。」他移步上前,伸手探上她的香肩,以示永不忘今天的承諾。
  回想起當日的情景,趙熙心裡仍激動不已,趙子楚見她倚在門口欲言又止,識趣的連忙乘機告退。
  趙容一身素雅的走到趙熙身邊,仰起臉雙眸淒迷、神情黯然的問道:「皇兄,告訴我,大哥真的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嗎?」
  看著她搜尋探索的明眸,趙熙眼中射出痛苦和心疼的神色,沉吟良久,他仍無法做出決定,因為他不願說出口是心非的話騙她。
  「皇兄不用為難。」趙容見他似有難言之苦,心一軟,不忍再相逼,「只是你不覺得大哥的反常行為來得太突然了嗎?」她一雙眼睛仍掩不住懷疑的深深凝望他,希望能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一點端倪來。
  趙熙讓她灼灼的目光看得有點心虛,知道如果不給她一些安慰,以她忠貞善良的個性到了南京,非逼趙煜表態不可,到那時才真是「作法自斃」,非捅出摟子來不可。
  一陣氣氛詭譎的沉默後,趙熙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容兒,身為太子,我必須以天下百姓的福祉為優先考量,有很多事使我身不由己。」話完,他輕歎一口氣,別轉過身望著外面花園黃昏夕照下的美景,若有所思。
  「還記得父皇五十大壽時,要我們兄弟姊妹許下的願望嗎?」
  雖然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但那時的情景趙熙仍歷歷在目,他記得趙煜最想幻化成鷹翱翔天際,悠遊天下每一處角落。
  回想起那溫馨的一幕,趙熙倏地回過身,以誠摯的眼神凝注在她臉上,「你已經為翩翩做出了最大的犧牲,所以無論世事如何變化,皇兄保證,大哥絕對能完成他的心願。他日我若違背誓言,教我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趙容想不到他會以儲君的身份立下誓言,心中大是感動,一雙明媚的秀眸更是異采閃閃,露出驚愕,欣慰和感激交織的神色。
  「皇兄,謝謝你!容兒心裡真的有說不出的感激哩!」她移步上前,握緊趙熙的雙手,原本愁眉不展的俏臉終於綻出一抹釋懷的笑容。
  在這一刻,趙容清楚瞭解到,兒提時所培養起的信任和真誠,並未因這件還未證實的傳言,將他們兄弟間的情誼給分化瓦解。
  「高爺,你真的打算這麼做?」南京煙雨樓的花魁管媛媛睜大了一雙眼睛,心裡仍有些懷疑,難以置信的問道。
  這個向來有俠義之風、在嬰宛界擁有多位紅粉知己的男人,提出一個對她們這些倚門賣笑的女子來說,是千呼萬喚才能得以脫離苦海的大好機會。
  為了抗議平空而降的婚姻,這個天下男人妒羨的駙馬爺高戡選擇了最激烈的手段,來回報這「皇恩浩蕩」。
  他要將江南十二名花全請回將軍府,置一個百花樓供養這些女人。在他大婚前夕忽然廣納姬妾,自是為了奚落皇家的面子,還隱有為親娘報仇的快感。
  當然除了為她們贖身之外,他答應事成之後讓她們自由離開,但在這一年內他要親眼看到趙容像自己的親娘般,過得生不如死,然後主動求去。
  「我這輩子對這件事最是確定不過了。」高戡唇角露出一個冷酷森寒的邪笑,臉上更閃動著頗堪玩味的詭譎神色。
  對於管媛媛她們這種歡場女子而言,出錢的大爺說的話就是命令。「好吧!其他的女人我負責幫你找了。」
  管媛媛從他認真的眼神知道,這個男人似乎毫不在意已掌握在手中的名位利祿,一心只想解了累積在心頭多年的怨恨。
  她不禁為這個還未謀面的嬌貴公主悲哀,當一個人為了報仇連這一切都可拋掉時,實在是最可怕的。
  今晚將軍府張燈結綵,賀客盈門,熱鬧非常。高戡自然是宴會上的主角,杯來盞去,酒酣耳熱之際,他連忙借如廁的機會順利脫身。
  離開會場,高戡回到綺望樓,居內燈火通明,眾婢僕聚在大廳,戰戰兢兢地等新郎官到來。
  「少爺回來了。」眾人正喁喁私語時,一陣女聲忽地低呼起來。
  高戡冷著一張酷臉走了進來,看也不看眾人一眼,神情不耐地揮一揮手,要他們立時消失在大廳。
  這些人哪敢稍有遲疑,誰不知他今天有如一座活火山,隨時可能爆發。頃刻間分做鳥獸散,深怕自己是最後一個,而慘遭池魚之殃,那才叫冤枉。
  「砰!」高戡來到房門外伸腳猛一踢,把門硬給踹了開來。
  皇家尊貴的大公主一身華麗的大紅袍服,頭戴鳳冠,顫了一下,然後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稍動的坐在床沿。
  看她受驚小鳥般的模樣,高戡眼中寒光一閃,暗感快意,接著移步上前,伸手一把將紅巾蓋頭用力扯下來,似乎連看她一眼都嫌浪費時間,隨著他轉身的剎那,紅巾帕已然落到地板上。
  「來吧!」他站在更衣架前,張開兩手等著讓她服侍解衣。
  趙容坐在新床上,讓這背影看來剽悍的男人嚇了一大跳,她連自己的丈夫長什麼樣子都還不清楚,就只聽見他冷冽的下了一個命令。
  「請問……來什麼?」她實在被眼前的景象弄糊塗了,不知該做何反應,只好硬著頭皮柔聲問道。
  高戡聞言微一錯愕,旋即怒火中燒,轉過身欲開口喝斥,「你——」在這一刻,他想不到自己也有說不出話來的時候。
  那是一張極清秀的鵝蛋俏臉,且蘊含著一種綽約雅逸的神韻,但最引他注目的是那一對水汪汪的美眸,反映燭火的光芒爍動變化,更添溫婉嫵媚。
  他沒有想到會看到一個渾身燃燒著純真氣質的女人,這一點都不像自己接觸過的那些驕縱矜貴的權貴之女。
  看著這身材高挺、長相威武不凡、渾身充滿男性魅力,且一雙眼睛深邃莫測的男子,趙容終於明白,為什麼那些看盡天下男人的青樓名花願意成為他的姬妾了。
  兩人動也未動,就這麼互相凝視著,高戡發現那大膽迎視他的明眸居然令自己生出一股煩躁的情緒,他深感迷惑,為這從未體驗過的感覺,而他十分確定,不是很喜歡這怪異的反應。
  他心裡立刻提高警覺,經驗告訴他,長於宮廷這個世上最藏污納垢地方的女人,為了要應付彼此之間的爾虞我詐,最擅長的就是偽裝清純,以掩飾其工於心計的本性。對於這種詭詐伎倆,他已經不知道應付過多少。高戡眼中的驚訝盡褪,瞬間轉為冷酷,而且再無一絲仁慈之色。
  「看得還滿意嗎?」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後,他收拾起困惑的心,語氣嘲諷的問著,「聽說是你主動要求皇上許配給我,那你就應該打聽清楚,身為鎮國公府的夫人,第一要件就是得好好伺候丈夫。別以為自己還是深宮內院的嬌貴公主,嫁入這裡,你的身份就只是我的妻子,懂了嗎?」高戡的唇輕蔑地扭曲,落下的聲音如鞭子般冷硬殘酷。
  只要想到這個可惡的女人竟然壞了他籌劃已久的大計,他就一肚子氣,兩眼射出熊熊怒火。
  高戡知道自己最終還是免不了要走上父親的命運,娶一個不是自己所愛的女人為妻,既然如此,他決定乾脆自己伸手去拿。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被迫接受命運的人,於是他巧妙地要求父親再次利用救命之恩,將祥歷最寵愛的女兒下嫁將軍府,然後實行他自小就立志要做的事。
  當一切計劃皆按照他的如意算盤進行時,不想半路卻殺出一個程咬金來,雖然同樣是他女兒,但報復起來所得到的快感就是不一樣。
  「對不起!」趙容讓他身上散發出的危險氣息駭得倒抽一口氣,連忙起身將鳳冠放在桌上,接著移步上前,顫抖著雙手小心翼翼的幫他解衣襟上的扣結。
  天啊!看來大哥的警告稍顯溫和了,這個男人簡直就像只噬人的猛獸!趙容暗自慶幸嫁給他的不是趙翩翩,否則只怕他一開口,她就要昏倒在地了。
  「算你識相,懂得開始善盡你的本分。只要你好好的服侍我,將軍府絕對會是一個讓你『永生不忘』的地方。」說話時,高戡的嘴角彎出邪佞的弧度,他的喉嚨仍因憤怒和波動的情緒而發痛。
  天殺的!這個該死的愚蠢女人,笨手笨腳的,簡直就是個飯桶!這哪是在解扣子?根本是在「拔除」自己的衣服!高戡身子不由自主地緊繃起來。
  真是瘋狂,他到底是著了什麼魔?竟讓她的小手搞得天人交戰,不!高戡緊握雙拳,他不能讓原始的衝動主宰大腦,今晚他非把她好好玩弄個夠不可。
  趙容驚慌地感到他的臉慢慢靠近,登時一陣恐懼襲來,她真的讓他嚇壞了!但現在要打退堂鼓好像已經太遲,到了這個地步,她再也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
  她急得滿頭大汗,開始不安地清清喉嚨,「相公,這是我第一次服侍別人,難免生疏,但只要給我時間多練習幾次,相信『熟能生巧』的。」有一剎那雙腿發軟,讓她以為自己即將昏倒了。
  她的心恐懼地狂跳,怎麼辦?這些扣子好像跟她有仇似的,老是不聽話解都解不開,令她幾乎因挫敗而啜泣,更糟糕的是趙容感覺到一對灼灼的目光正緊攫住自己,她雙手忍不住顫抖得更厲害。
  嘖!聽聽她講的話,高戡嘴角輕蔑地一撇,心裡再次懷疑,這個女人真的有如外表那麼純真嗎?
  「夠了!」他直接帶她來到床畔,「說的不如做的快,讓我來驗證你服侍的功夫吧!」高戡迅速脫下身上的衣物後,這才抬頭睇向他新婚的妻子。
  當他看見她眼中因自己明顯的意圖和傲然的男性象徵,正一臉驚恐地僵立在當場時,他忍不住自負的一抿嘴,知道這個女人心想著自己腫脹的器官準會把她撕裂。
  他完全不理會她,只是跨前一步揪著她的衣襟,用力扯開,「你如果連解個扣子都這麼笨,學學這個方法既快速又便利。」
  話落,她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被扯下她的肩,腰,大腿,然後終於完全離開,未幾,她已全身赤裸。
  高戡深吸一口氣,老天!她還真是秀色可餐,誘人十足!瞧瞧那一雙修長的美腿、不盈一握的小蠻腰、皮膚更是嫩滑白皙有若凝脂,還有她秀挺的酥胸……
  那如花朵般嬌艷的蓓蕾在他的注視下硬挺翹立,彷彿在乞求他的愛憐,高戡感到下腹肌肉緊縮,忍不住探手將她的雙乳捧在掌中揉搓起來。
  「嗯……相公……」趙容因這猛然激起的火花逸出一聲嬌吟,渾身顫抖軟弱地依靠在他裸裎的胸膛,他的手所到之處,皆掀起一波波令她困惑的謎樣感覺。
  雖然在她出宮之前,嬤嬤已經教過她何謂「夫妻之道」,卻沒有人告訴她為什麼自己的下體會有一種濕潤的燒灼感,而且還帶有一種奇異卻痛楚的莫名渴求。
  聞聲,高戡抬眼輕蔑地睇向她,冰冷的黑瞳閃現一抹興味,「嘖!終於漸漸露出本性了,再讓我看看你其他的本領。」
  他猛地低頭吻上她的頸項,灼熱的嘴唇狠狠在她柔嫩的肌膚上掠奪,彷彿是要宣洩多年來的憤恨似的,大手更是緊掐著她的豐盈強力肆虐起來。
  「喔……好痛……」趙容身子明顯的畏縮,瞬間襲來的刺痛讓她感到一股深刻的恐懼,灼熱的淚水逐漸迷濛了她的雙眼,終於承受不住開始微微掙扎。
  「怎麼?後悔自己的選擇了嗎?」高戡暫停他的攻擊,抬頭看到她眼中現出困惑、驚懼的神色時,不覺一股快意湧上心頭,「只可惜……一切都來不及了。」那冷冽的聲音如寒光閃爍的利刃,似乎急於啖飲她的鮮血。
  他大手輕撫著趙容蒼白顫動的小嘴,瞼上露出令人不寒而慄的噬血神情,這個滿心只有仇恨的男人,毫不憐惜的將她推倒在床榻,然後用自己強壯的身體壓上她戰慄不已的嬌軀。
  「我倒要看看皇家高高在上的嬌嬌女,到底如何承受男人另一種『刀』的侵襲。」他以膝蓋強力分開她的雙腿,接著變換姿勢好讓自己的男性勃起緊頂著她柔軟的私處,他聽見她喉間發出驚恐的呻吟。
  「不……」趙容僵硬地躺在他身下,睜大雙眼緊盯著眼前的男人,這不是她的丈夫,而是一個噬人魔鬼。
  雖然她瞭解自己面對的是一個痛恨她們這種身份背景的丈夫,但她不知道高戡會在新婚之夜用如此殘酷的方式對待自己,她惶恐地望著眼前這張嚴厲冷酷的臉龐,終於清楚她將度過人生最黑暗而漫長的一夜。
  她察覺到他強猛的武器在自己腿間移動,瞭解體內即將發生某件事,趙容被牢牢地困在他堅硬的軀體下,小手無助地推他的肩頭,「求求你……」
  高戡輕易地抓住她的手置於頭頂兩側,淺促喘息地抬起頭,以充滿勝利的眼光看她,「別求我,這是你該得的『獎賞』。」
  他糾結的肌肉因開始入侵她的身體而戰慄,當他火熱的男性向她體內刺進時,身下的嬌軀逸出啜泣般的呻吟,高戡停頓下來,重重地喘氣。
  「天啊!你還真緊。」無視於她淚痕斑斑的俏臉,大手緊握著她痛苦掙扎的手腕,他將她更壓入床榻下的被褥中,「老天……」她緊窄乾澀的通道使他的進入倍增困難,高戡再次呻吟似地低語。
  趙容苦澀地感應到他男性的腫脹器官持續穩定地挺進,她不斷掙扎想夾緊讓他撐開的雙腿,阻止這項侵襲。「相公……不要進來了……好痛……」他原本緩慢的刺入動作忽地變得急切,引發她渾身一陣戰慄且尖銳的痛楚。
  高戡終於抬起頭,但他只是彎起一抹殘酷的微笑,因他火熱的前端已碰觸到她童貞的薄膜。「夫人,這才剛要開始呢,你準備接受它吧!」說著,他呻吟一聲用力往前衝刺,直到它完全充滿在她體內。
  「啊……」火燒般的撕裂痛楚突然在她下身泛起,趙容拚命掙扎尖叫,駭然驚覺這真是種可怕的折磨,「嗚嗚……」接著一陣悲苦襲上心頭,決堤的淚水終於湧泉而出。
  高戡睇著她佈滿淚水、一臉慘白扭曲、緊咬著雙唇將螓首埋入枕中時,不禁皺起眉頭,厭惡地盯著她惺惺作態的模樣。
  幹嘛!他又不是沒跟處女交歡過,也不見有人痛得像她這個樣子,想騙他好奪取他的同情嗎?
  高戡卻不曾想過,對那些落難為妓等著開苞的苦命女子,他可是充滿溫柔憐惜用「心」的愛撫、安慰後,早就已經濕潤的準備好迎接他了。
  「省省你的眼淚,我就不相信宮中的嬤嬤沒告訴你,這是成為女人的必經過程。」他毫不理會她的疼痛呻吟,開始在她殘破不堪的內壁裡摩擦,緩緩抽插移動。
  「嗚……」趙容再次感覺他的碩大更深入到她的體內深處,彷彿墜進地獄般,她不禁驚恐得全身僵硬,強咬著下唇忍住痛楚,逼自己不尖叫出來,以免惹惱他,遭受到更大的劫難。
  隨著他腰部的移動速度漸趨強勁,並不斷地在她私密處撤出搗入,起先的疼痛感逐步消失,只留下一部分不舒服的感覺,慢慢的,她體驗到一種奇異的緊繃感和一股熱流正從他衝撞的兩腿間開始擴展。
  「唔……」趙容深覺體內有一種原始的情慾主導著自己,令她不由自主地拱起背,把腿緊緊箍著他的腰桿,高戡的激情動作攫住了她,但她還是不甚明瞭自己的身體為何猛竄起一股噬人的烈焰。
  「相公……」不知名的渴望疾速在她血液中奔流,她的呼吸變得跟他一樣急促,趙容口中嬌吟著使她戰慄不已的莫名欲求。
  她無助地漲紅了臉,並大膽地想探索他的唇,高戡將頭一轉,閃開自動迎上來的小嘴,趙容灼熱的吻只好遍灑在他冷硬的下顎、脖頸和胸膛處。她再也不在乎自己是否能承受他猛烈的撞擊,只盼他更加深入她體內,好消弭這股快要把她逼瘋的熱潮。
  高戡一雙灼灼的目光緊盯著身下不住喘息的嬌顏,她正逐漸沉醉在首次男歡女愛的情慾之中。哼!哪能讓你那麼爽快,我非將你搞得有如在天堂與地獄之間穿梭,嘗盡人世間極致的痛苦,直到你精神崩潰為止。他冷冷地笑看著,心裡滿是得意的暗忖。
  接著,他不顧她飢渴與疼痛交織的欲求,突然激烈地加快他的移動速度,在一記記勇猛的抽動下,滿足地大吼出聲,將熾熱的男性精華全射入她體內深處……
  高戡隨即翻身抽離她的身體,並轉頭面向裡床,試著平息紊亂的呼吸。過了一會兒,他冷酷且意有所指的聲音從枕中傳來,「我可是已經善盡為人夫的責任和義務,不管你滿不滿意,總是個交代。睡覺吧!夜還長得很呢!」
  這就是他要趙容品嚐的生活,他要她永遠得不到男歡女愛的滿足,讓她體內的飢渴無法消弭,徒留疼痛的空虛。
  高戡還要她得不到充分的休息,夜以繼日的銷蝕她的體力和精神,他要她嘗盡比母親當年還要痛苦百倍的折磨,因為上蒼從未給過他幸福,而他要從祥歷的女兒身上得到應有的補償。
  良久,趙容只是躺著,緊盯著上方雕花鏤空的床頂。她的腿間有些酸痛,身上有他歡愛後陽剛的麝香味道,她覺得全身黏濕又浮躁,體內燃燒的火苗仍然不肯消失,似乎還有某種她不瞭解的事仍未發生。
  趙容側轉頭凝視他好長一段時間,她羞愧地發現自己灼燙的身軀仍濕潤、空虛,熱切地盼望他再次親密地填滿她,而這項認知使她身子禁不住湧起一陣顫抖。
  她伸舌舔舐乾燥的雙唇,然後移開熾熱的目光,小心翼翼的轉身背向他,順手抓起繡被蓋在兩人的身上。
  原來這就是政治婚姻,只是一種責任和義務的傳承,這是她在疲極欲眠前最後一個清晰的記億。
  雖然暖暖的被窩實實的充滿她,身旁也躺著一個溫熱的軀體,但趙容還是感到絲絲的涼意從腳底猛竄而上,她徹底領悟到在眼前展開的將是漫漫長夜。
  高戡無情的折磨這才即將開始,夜剛至三更,他完全不顧趙容疲憊不堪的身子,強力將她喚醒。
  「喂!醒來!我可不想跟一個『活死人』交歡。」他手一探,將被子扯下,黝黑的大掌隨即覆在她雪白細緻的肌膚上搖晃。
  高戡皺著眉頭,不耐地瞪著睡夢中柔弱、無助的小臉。
  冷空氣襲來,趙容身子忍不住一陣陣哆嗦著,「唔……冷……」她逸出微弱的抗議呻吟,漸漸從帷帳的寒冷中醒轉過來。
  睜著一雙惺忪睡眼,她察覺到高戡已然坐起身,並拉開她的大腿曲起壓在胸前,接著是一陣猛烈衝進她體內而引發的撕肝裂肺般痛楚。
  「啊……」趙容忍不住驚叫出聲,痛苦的喘息著,身子無法克制地扭動掙扎,「相公……求求你,饒了我吧……」她口中不斷呻吟,眼中滑下既困惑又無助的淚水。
  「饒了你?」聞言,高戡嘴角噙著邪笑,眼底的光芒瞬間變得幽暗,「當初可是你心甘情願嫁我為妻,所以只要我想要你,你隨時都得忍耐和服從。在這樁婚姻中,你無權要求什麼,只能接受,清楚明白了嗎?」
  彷彿要證明這一點似的,高戡不斷朝她體內深處衝刺,毫不在意她的掙扎和呼叫,他像是一名狩獵者,正蠻橫地玩弄手中的獵物。
  「我真的好痛……」趙容臉上掛滿淚水,苦澀地啜泣著,深刻感覺到她好像火爐中的煤炭,將被燒成灰燼了。
  漸漸地,她終於停止掙扎。高戡看著身下的女人仿若落入陷阱的小白兔,張著驚惶失措、痛苦絕望的眼眸默默哀求他。
  「夫人,這是你的選擇,你甜美的軀體就必須承受它。」高戡無動於衷,嘴角更是諷刺地扭曲,下身繼續狂肆攻擊她的身體。「因為到目前為止,找還未發現你有任何替代趙翩翩的價值。」他沙啞緊繃的聲音滿是嘲弄。
  「相公……」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忽地靈光一閃,難道……他真的喜歡翩翩?天啊!趙容狂亂的想著,自己似乎犯了一個無法彌補的錯誤。
  難怪他如此震怒,她後悔的閉上眼睛,為自己的自以為是,苦澀地承受他臀部不斷的衝刺,但他報復的力量實在太過強大,趙容感覺到他呼吸變得急喘,更將身體壓往她的下身緊密貼合。
  這使得她原先的疼痛逐漸加劇並蔓延到她的全身,趙容開始意識模糊的墜進黑暗中,並慶幸這片天地使她不用再痛苦的反應。
  望著身下已然昏厥的女人,高戡厭憎地大皺起眉頭,「咄!這麼不濟事,真是掃興!」話是這樣說,但他仍狂野的進出她的體內,不住地掠奪她殘破的身子來餵食自己獸性的一面。
  這一夜直到雞鳴聲響,高戡不知自己已經第幾回無視於她虛弱的哀求,逕自分開她的雙腿滿足自己。
  最後,他終於喘息地抽身離開她,下床穿衣著服。走出房門前,他回頭望往凌亂且血跡斑斑的床榻,趴伏在其上的彷彿是一具即將解體的冰冷屍首,他莫名的心中一緊,但他馬上警告自己,不可存有婦人之仁,母親的深仇大恨正等著他來幫她完成。
  高戡隨即面無表情地轉身大步離開,這一次祥歷會得到教訓,知道不是每個人都可以任他擺佈,他以為只要下個命令,一切就能如他所願而稱心如意嗎?他傲慢的以為自己是老天爺,可以操控人世間的喜怒哀樂嗎?
  不!他再也不能!高戡得意地微笑起來,他的心情已經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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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21 01:19:5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清晨和暖的陽光透過窗欞映照在趙容慘白如紙的臉上,花園裡漂浮在空氣中的香味,和鳥鳴啾啾的嘈雜聲響,終於使她甦醒過來。
  她稍微移動身子,感覺一波波的酸疼直抵腳趾,全身的肌肉像被人狠狠毆打般疼痛難受。趙容發現自己完全無法動彈,她本想坐起身好檢查身上的傷痕,因為許多她未曾瞭解的羞恥部位都在痛。
  房中一片幽靜,趙容微弱的呻吟是唯一的聲音,她只好靜靜躺著,等自己的貼身侍女秋月前來。這時,新婚之夜的恐怖景象突然湧現,她立即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不要再回想那殘暴的一幕。
  趙容咬著下唇,開始想著這個心不甘情不願娶了她的男人。他有理由恨她,如果說翩翩真是他夢寐以求的妻子,她出於善意的建議無異是棒打鴛鴦,那麼他過分嚴酷的對待就不難理解了。
  她該怎麼辦呢?高戡究竟會如何報復她呢?這一刻,趙容眼底現出強烈的恐懼,惶惶不安的想著。
  當她脆弱的淚水即將奪眶而出時,房門外忽地傳來腳步聲,「一定是秋月。」她安心地喃道,且大大鬆了一口氣。這個時候見到自己親近和信賴的人,至少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較沒有孤立無援的感覺。
  房門「咿呀」一聲,只見高戡狀似慵懶地倚在門柱上,「不愧是嬌生慣養的女人,都日出三竿了還賴在床上,連晨昏定醒,灑掃應對的禮節都不懂,看來皇家的教養也不過是如此而已。」他冷嘲熱諷,尖酸刻薄的話才說完,立時大喝一聲:「進來!」
  隨著冰冷的聲音落下,秋月忍著恐懼走入房中,接著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嬌呼響徹整個房間。
  「公主……」秋月不顧一切地撲到床沿,撫著主子幾已體無完膚、青青紫紫的淤痕,失聲痛哭起來。
  「別哭了,先服侍我梳洗更衣。」趙容艱難的抬手輕撫著秋月的頭安慰,她沒忽視高戡先前的嚴厲指責。
  「不!公主,你今天不能下床,必須好好休息靜養。」秋月探手制止她,然後轉頭強逼自己迎視高戡冷硬的眼神,「駙馬,求求你……就寬容一天吧!」她有些結巴,駭怕使她聲音有掩飾不了的顫抖。
  高戡沒有回應她的哀求,只是若有所思地睇著趙容。她適才溫柔撫慰秋月的畫面讓他印象深刻,這在一般門閥高第或是皇家並不多見,通常頤指氣使和無情無義者居多,幾乎沒有人在乎過這些低層下人的感受。
  他接著瞥向秋月,她雖然驚恐地低泣,卻還是勇敢的為主子開口請求,高戡為這主僕情深的突兀場面感到有些氣悶。
  「在這將軍府沒有公主只有夫人,以後我不想再聽到這兩個字。」冰冷的話語再次狠狠落下,昂然抬起下巴否認那一閃而逝的困惑,「去服侍夫人吧!」看了眼床上顫抖的身子,自覺有些惡劣的高戡終於讓了步。
  接著,他伸手一揮,一個侍女捧著藥汁緩步走進來。
  「把這碗藥喝下,然後再休息。」他抬手揮退侍女後,大跨步邁入房中,有著濃濃的監視意味。
  趙容有些意外,睜著一雙驚喜交集的眼神打量他,「謝謝相公!我只是有點虛弱,休息一天就能復元,不需要補藥哩!」也許在他嚴厲的外表下掩藏著一顆仁慈之心,她充滿希望地看著他。
  「補藥?」高戡聞言,愕然地呆愣一下,隨即放聲大笑,「老天!誰管你身體虛不虛弱,要不要補藥?」他讓自己拗口的語調逗得開懷大笑,「這是避胎藥。」高戡諷刺且不屑地告訴她,無視於話中明顯的傷害,「在這一年內,你沒有資格當我孩子的母親,得等你證實了你的存在價值後再說。」
  他抬眼迎上她震驚又現出深沉悲傷的迷濛視線,為她顯露出的痛苦感到一絲快意。
  他這話深深傷了趙容,沉默掙扎了好一會兒後,她才困難地開口,「我知道自己不是你心中完美的妻子,但我一定會認真,虛心的去學,直到相公你滿意為止。」趙容喉嚨發疼,竭力讓刺痛的淚水不要滑下臉頰。
  她顫抖著將秋月手裡的藥捧了過來,忍著苦味一飲而盡。
  「相公,我喝完了。」趙容臉色發白的揚起頭,靜靜地等著他進一步的指示。
  看著她苦澀、挫敗的落寞神情,他知道自己又朝目標邁進一步,「很好!那麼夫人你就好好的休息吧!」話落,高戡轉身大步離開。
  過了令人膽戰心驚的片刻後,秋月垂頭喪氣地問道:「公主……我們該怎麼辦?」她聲音顫抖,在趙容的凝視下開始抽抽噎噎地啜泣。
  秋月已經從高戡的臉上明顯感覺到那充滿邪氣的惡意,他似乎以鋼鐵般的意志力在執行某種任務,而這讓她為自己主子的未來毛髮倒豎,全身哆嗦起來。
  「秋月,別擔心了,哪件婚姻開頭不都是這樣?」意識到秋月也嚇壞了,趙容只好盡量平穩自己的情緒保持冷靜,先把她給安撫下來再說。「我們才來沒多久,難免因為不瞭解彼此而有所誤解,但我相信只要真誠以待、虛心求教,一定很快就會達到相公的要求的。」
  她勉力擠出一個釋然的笑容,趙容不想告訴秋月,其實她也十分害怕、茫然,但她已無路可逃,只能將所有的擔憂駭怕獨自承受。
  「告訴我,王府有沒有消息過來?」趙容突然轉變話題,眼底流露出憂慮的神色,跟她下嫁此地的原因比起來,她發現自己的這些磨難不算什麼。
  她有所求而來,就必須勇敢以赴。
  秋月搖搖頭,「沒有……」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找能安慰人的話,「公王,也許王爺有要事纏身,否則不會連親妹子的婚禮都不及參加的。」秋月一邊服侍她梳洗更衣,一面貼心的用溫言軟語安慰她。
  「或許吧!」趙容苦澀地笑笑,「不過你還是得持續幫我送消息,直到大哥他肯見我一面為止。」
  這是她此行最大的目的,所以得不到結果她是不會罷休的。
  秋月幫她沭浴更衣後,趙容就一直坐在窗台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沒有聽到房門再度被打開的聲音,直到一聲呼喚在她背後響起。
  「你就是容兒吧!」
  趙容被這陌生的聲音嚇一大跳,倏地轉過身來,「對不起,我沒聽到你進來的聲音。請問你是——」
  她見來人雖然衣著素雅,但難掩其高貴雍容的氣質,眼若秋水秀麗明澈,雖是美人遲暮,眉眼處也微現皺紋,可還是不難想見年輕時千嬌百媚的絕美姿色。
  「你很像你母親。」她先不回答趙容的問話,只定定的凝視她,用著無限溫柔慈祥的眼神。
  趙容聞言,驀地靈光一閃,「您是姮姑姑。」接著,她在趙姮未及回應之前,一把擁住了她。
  「好孩子,苦了你了。」趙姮任她擁抱,知道她此時最需要的就是親人的安慰。
  「您都知道了?」趙容抬起一雙紅腫的秀眸,語氣悲傷地問道。
  「我雖然住在家祠裡,但這裡發生的事都瞞不過我,秋月已經一五一十地告訴我了。」趙姮看著她憂鬱悲慼的表情,探手輕輕撫摸她的臉頰解釋。
  趙容好半晌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才開口,「姑姑,告訴我當年發生的事,為什麼高戡會這麼恨我們呢?」
  她知道自己在要求揭開一段可能相當不堪的往事,尤其想到造成這件悲劇的人是她自己的親姑姑時,她就無法自主地感到脊骨生寒,猛打冷顫。
  「想必你已經聽到不少種說法了,是嗎?」趙姮將她的思緒看得一清二楚,不以為意地拉她坐到身邊。「不!不是你想的或者聽到的那樣。這件事因為牽涉到你的幸福,所以我不得不說給你知道,然後再由你自己去決定未來的命運吧!」
  當年祥歷因高韜的救命之恩而將自己的妹子下嫁,這原本是皇家攏絡或犒賞有功將臣的一大美事;不想卻使得一對青梅竹馬的戀人因畏懼權勢而被迫接受現實。
  高戡的親生母親此時已懷有身孕,雖然他們因戰事還沒有舉行過任何儀式,但彼此卻有了承諾。
  就在新婚之夜,周敏華終因無法承受而懸樑自盡,幸好給服侍她的丫頭救了下來。但自此之後她就常以此做要脅,逼迫高韜不得與趙姮圓房,因為她無法接受自己的孩子會因此而喪失繼承人之位。
  懷孕之人本來就疑心病重,任何風吹草動都能讓她變得神經兮兮,易胡思亂想做無謂的擔憂。況且她還無意中發現高韜看著趙姮的眼神漸漸充滿了憐惜,於是睡眠遠離了她,臃腫的身材使她漸生不安,漫長日子所壓抑的恐懼終於在一個意外中急遽上升、爆發。
  那天,趙姮和高韜討論完將軍府的帳目後,在書房外的庭園巧遇大腹便便、即將臨盆的周敏華。
  缺乏睡眠使得她脾氣暴躁易怒,而且變得特別的神經質,看到趙姮跟丈夫獨處一室,疑心病起,禁不住妒火狂燃,忿忿地上前質問。
  趙姮瞭解她生氣的原因,想著這只是一場誤會,等她心平氣和聽完解釋之後,自會化解她的敵意。
  不想已經喪失理智的周敏華在拉扯的過程中重施故技,以投湖做出最大的抗議。雖然她順利被救起,孩子也安然地生下,但終因長期失眠造成體質虛弱,再加上浸水受寒,結果當然挨不過這一場意外,香消玉殞。
  「我曾經在她病榻前指天立誓,這輩子會待戡兒如己所出,而且不會剝奪高韜對她的愛。」雖然這樁婚姻她也是受害人,成為男人權利下的犧牲者,但無可否認的,她也該為周敏華的死負上道義責任。
  所以即使周敏華誣陷是她把她推下湖中,趙姮也沒開口為自己辯駁,因為讓她無牽無掛的離開,最起碼是她能做到的事。
  「姑姑,造成這種遺憾不是你的錯。」趙容噙著熱淚啜泣地說,「後來呢?發生了什麼事?相公為什麼會這麼恨你?」
  「在這之後的七年裡,可說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日子。」憶起那段日子,趙姮眼底閃著令人心酸的柔情。
  為了讓孩子在一個沒有陰影的環境下長大,趙姮將周敏華的侍女全部遺散或婚嫁。高韜因周敏華的一席話,將她的死歸咎於趙姮,兩人至此過著相敬如「冰」的生活,幸好孩子的懂事貼心彌補了她無法贏得丈夫敬重的缺憾。
  但這差強人意的日子在周敏華的貼身侍女隨夫婿回南京,重返高家的那一刻開始,就此煙消雲散。
  在她口中趙姮成了十惡不赦、因妒成恨而不擇手段將周敏華推入湖中的超級大惡女,加油添醋的結果自是讓高戡感到被最親愛且信任的人背叛了。
  經過高韜多年的不諒解和高戡深沉的仇視,終逼得趙姮遠離鎮國公將軍府,選擇高家祠堂為隱身之處。
  「我不能理解的是,老爺為何會向皇上要求再次聯姻,讓這個悲劇無限延長而傷害了你?」趙姮瞼上現出挫敗和倦容,對趙容投以無限同情和愛憐的一眼,然後喟然而歎,「現在這整個恩恩怨怨你都瞭解了,你有何打算呢?」她將一隻手放在趙容的臂上,憂心忡忡地看著她。
  趙容陷入沉默之中,她瞭解婆婆的痛苦和羞辱,任何女人都無法接受深愛她的男人因無可抗拒的外力而另娶他人。
  但即使如此,對姑姑這個同是無法改變自己命運的苦命人,如果多一點體諒和瞭解,兩人的命運是否會不同呢?
  「我不知道。」趙容輕輕搖著頭,「但我會盡自己所能做好妻子該盡的本分,至於其他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她沮喪地垂下臉來。
  過去發生的事她無法使它消失不見,對於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她更無能為力,從來她都是逆來順受、沒有聲音的女人,她的痛苦,恐懼在這世上似乎不是那麼重要,這就是現實——而她早就學會隨波逐流了。
  趙容艱難地適應她的生活,接掌管理將軍府的責任並不輕鬆,高戡袖手旁觀,冷眼不理,眾管事和婢僕也未曾協助她步上軌道。事實上,這些人只要不竭盡所能地扯她的後腿,她就謝天謝地、阿彌陀佛了。
  每天清晨至就寢時刻,她總有忙不完的事要學習,和她的丈夫共同生活一個月後,趙容發現高戡完全沒有心肝,對她極度殘酷、蠻橫,完全不講道理。
  高戡更是她所見過最難相處的男人,他每天的心情總是陰晴不定,難以預測,逼使她學會看他的臉色,然而最折磨她的是應付高戡無窮無盡的需索。
  坦白說,她不知道別人為什麼會認為這是一件快樂的事,對她而言,那簡直是一件苦不堪言的差事。任何妻子都很難接受和別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尤其是偷走他感情的女人,但她卻是唯一的例外。
  趙容對此應該感到嫉妒和無助才對,但事實是她非常樂見她們分享他的床,為她避開一場折磨。
  為此,她忍受這些女人的惡意攻訐和冷嘲熱諷,有好幾次她幾乎忍不住想對她們說出自己的想法,但她知道這麼做不但於事無補,甚至會為她招來「寬宏大量」的譏諷和更多的麻煩。
  而趙容早就發現,毋需她去找,麻煩總是自己送上門。這天黃昏,在書房外的庭園,好巧不巧彼此又狹路相逢。
  「喲!這不是高高在上的夫人嗎?妾身這廂有禮了。」陪同管媛媛一起的侍妾們聽見她語帶嘲諷的話,全都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
  「媛媛,別這樣,我還要趕著到前廳服侍公公呢!」趙容看她擋著自己的去路,尤其是甜如蜜糖卻十分扎人的口吻更令她起了戒心,只想快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別把時間消磨在阿諛奉承上了,那是沒有用的哩!」管媛媛挑釁地瞥了她一眼,嘴角泛著一絲殘酷的笑容,「嘖!瞧瞧你,才來一個月就已經瘦得像根竹竿,你想爺還會到你的床上多久呢?」她用著惡毒的言語想要激怒趙容。
  隨著時間的過去,管媛媛仍舊摸不透她在想什麼。在她和高戡的初步計劃裡,原以為如此夜以繼日的非人折磨,可引得她爆發驕縱的公主脾氣,而高戡便可借此散播她「妒婦」的名聲,好踐踏皇家的面子。
  不想她的表現總是讓人出乎意料之外,對高戡的粗暴她毫無怨言,她們的惡言相向趙容也可隱忍,甚至有時候還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一絲的感激。
  高戡對此渾沌的情勢發展深感困惑,猜不出她究竟在玩什麼把戲。大多數的妻子絕不想和別人分享丈夫,趙容卻一副熱切鼓勵他往外尋找刺激的模樣,天殺的!她似乎還非常願意放棄她的床位呢!
  他知道自己深覺這是天大的侮辱,她應該因慾求不滿而極度渴望他,但結果不然。這使得高戡的個性變得更陰森鷙冷,每天板著嚴厲冷漠的臉孔到處嚇人。
  「對趙容的任何臆測都是多餘的,她的反應總是讓我不解。」高戡萬分懊惱地瞇起眼睛,深邃的黑瞳閃著危險的芒光,「媛媛,或許你們應該下更大的藥引了。」
  於是他下了最後通牒,現在她必須狠著心履行他們之間的約定。
  「媛媛,我相信你應該清楚,我從沒開口要求相公在我那裡過夜,私心裡我還樂見他到百花樓由你們來伺候哩!」其實她真的不是很在意,她只希望自己的解釋能避開這場看似來意不善的衝突。
  「聽聽你那自大的口氣,夫人!別拿欲擒故縱的老招式對付我,也不要想戲弄我,你的把戲和目的騙不了人的。我瞭解他的個性,你以為他是滿意你的服侍而上你的床嗎?」管媛媛開始惡意地攻擊她,厲聲說道:「不!在這一年內,爺說他只是把你當作洩慾的對象,如果你不是皇室公主的身份,他才不會多看你一眼在你身邊打轉。」
  管暖媛最後說的話確實對趙容造成莫大的影響,她臉色蒼白的喘息著,帶著複雜難堪的心情向後退了一步。雖然她知道這是事實,但她一直認為這是他們夫妻閨房的隱私,現在才瞭解原來將軍府的每個人都在幸災樂禍的等著看她被侮辱和踐踏。
  難怪她偶爾會注意到一些狡猾的眼神,不難猜出這些婢僕在等著看好戲。管媛媛這番殘忍又真實的話,使趙容心裡湧上超過她自尊所能忍受的羞辱和戲弄。
  她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整理自己混亂的思緒,但她還沒走上兩步,管媛媛已伸手抓住她,「我話還沒說完,不准你走開。」
  凶狠的聲音使趙容臉色變得更加慘白,全身明顯地顫抖著,睜大一雙柔弱無助的眼睛看著管媛援,「求求你,放了我吧!如果我可以選擇,我寧願當個平凡的老百姓,是命運賦予我如此的身份,不是我巧取豪奪而來。」
  她眼底明白地流露出心痛,暗控老天爺為什麼不能以一種較仁慈的方式將她帶到世上來。
  「相公他不是唯一的受害人,但我想他只在乎自己所受的傷害。」她真希望自己能恨高戡,但她做不到,只能流著控訴的淚水看著眼前嬌艷動人的美女。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誰你心知肚明,真要怪、要恨,只能怨你那高高在上、永遠不會犯錯的父皇。」管媛媛的喉嚨一陣疼痛,她真希望這個女人不要老是這樣逆來順受,偶爾也適時的反擊,最起碼能減輕她心裡的愧疚。
  但高戡的命令是不允許打折扣的,她繼續在趙容的傷口上灑鹽巴。
  「都是因為你,我的孩子不能平安地來到世上。原本可以讓將軍府慶賀的消息,卻因為你而讓我痛失即將為人母的喜悅。」管媛媛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來嚴厲冰冷,眼裡更閃著熊熊的怒火瞪視趙容。
  老天!她希望自己的演技逼真,至少能夠激出趙容的一些反應,否則她真不知道該如何對高戡交代了?
  這是她想出來的法子,任何妻子都無法接受自己的丈夫不允許她誕育孩子,卻讓身份卑微的侍妾懷孕生子,這對她的自尊而言無異是踩在腳下,還有什麼比這個精神打擊能一招命中死穴?
  「你懷孕了?」趙容果然仿若冰凍似的愕愣在當場,聲音就像她現時的感覺,是那般地苦澀不堪。
  好長一段時間,她只能默默看著對方沒辦法說話。
  「你說因為我使得孩子不能平安來到世上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以為我會傷害他嗎?」接著,她像是想到什麼,深覺被冤枉似的,眨著無辜的眼睛毫不畏縮地面對管媛媛的指控。
  「不!我諒你也不敢。但毋庸置疑的你還是一個劊子手,爺說他不要我的孩子淪為侍妾之子,他要我把這個孩子墮下。」管媛媛逼使自己流下痛苦的眼淚,看起來就好像是即將因喪失愛子而崩潰。
  「什麼?」這番話猶如青天霹靂,趙容的臉色瞬間蒼白如紙,她不明白高戡怎能讓一個正在母體內成長的嬰兒因大人的仇恨而無法來到世上?
  那並非孩子的錯,趙容無法原諒高戡因此而虐殺一個生命,更承受不起這個硬加在自己身上的罪名。她急衝上前,伸手緊抓著管媛媛的臂膀,「媛媛,你不能這樣待我,不能——」
  「喂!你幹什麼這樣抓著我!很痛耶!」管媛媛看著趙容瘋狂的眼神,那裡面毫無軟弱、畏懼,反而充滿一股堅定的力量。
  她為這不明的情勢感到一陣恐懼,管媛媛向後退了一步,想從趙容的手裡掙脫出去。「喂!你們快來幫我拉開她,這個愚蠢的女人竟想要傷害我!」
  「夫人,放了媛媛。」眾女這時也讓趙容嚇壞了,紛紛上來想將她拉開,一場混戰隨即展開。
  「不——你們別拉我,我不是想要傷害她,孩子……」當兩個侍妾粗暴地要將她拉走時,趙容大聲地懇求著,拚命地掙扎。「媛媛,在我話說完之前,不要讓她們把我趕走……」她絕望地用力踢腳,內心裡為自己的潑辣行徑感到驚駭,但只要想到管媛媛悲傷欲絕的畫面,心中也不禁悲慼得好想痛哭一場。
  趙容知道自己踢到其中一人的足脛,她乘機甩脫箝制,又轉過身住回走。「媛媛,孩子是無……」話才說到一半,怒吼聲從背後傳來。
  「該死了!你們吵得將軍府都要整個掀開了,這是怎麼一回事?」高戡幾乎是用吼的,他瞇起眼睛環視眾女後,才帶著一絲不耐說道:「媛媛,你來說,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要鬧得家裡雞飛狗跳的?」
  「爺!」管媛媛縱身撲到高戡的懷裡尋找安慰,像一隻受到驚嚇的小鹿般抖顫著,「夫人聽到我懷孕,就像得了失心瘋似,對我又拉又扯的。」說著,她更貼近他,小手緊抓著他的衣襟不放,「我好怕。」
  「不!不是這樣的。」趙容震驚地張大眼睛,感到胃一陣翻騰,「我只是想要勸她不要傷了孩子。」隨後,她喉頭窒悶的喃喃自語起來。
  儘管這個結果早在意料之中,但高戡對趙容如此毫不掩飾地想要傷害無辜的孩子仍然大動肝火,像是火山爆發般,他大發雷霆的轉過身欲強烈斥責她。
  「你……」當他轉身揮手指向她時,趙容也在此時向他奔來。
  「啪!」
  他的巨掌掃過她的臉頰,令她一跤跌跪在地上。
  眾人讓這一幕給駭得目瞪口呆,不知該做何反應。
  「公主……」一聲驚呼劃破冷冽、肅靜的空氣。
  秋月因在前廳久候難耐,焦急地往後院尋來,剛好看到這驚心動魄的畫面。
  「你怎麼樣?有沒有摔傷?」她吃力地將趙容扶起,伸手輕輕拍著裙子上的泥土,也順便幫她檢查傷勢。
  趙容試著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將幾欲奪眶而出的淚水硬逼回去,她感到全身的傷口都在發痛,但傷得最深的還是她的尊嚴。
  高戡低低詛咒一聲,他從不出手打女人,只有懦夫才對女人動粗,只要想到自己生平第一次打的女人竟是他的妻子時,臉上的肌肉明顯因怒氣而抽動著。
  「秋月,帶她回去!沒有我的允許,不准她離開房門一步。」他冷冷地下著命令,現在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那張紅腫的臉蛋,那似乎在提醒他有多殘忍。
  趙容臉色發白始終不發一語,聽到高戡的話這才抬眼望往他,半晌後,當她轉身走開時,高戡發現她臉上有著複雜難明的表情,那使他感到一股心悸。
  管媛媛深吸口氣,猶豫地看他一眼,「爺,我們會不會做得太過分了?」她沉默下來,為趙容感到憂傷,也為這種必然的結果感到難過。
  聞言,他忍不住皺起眉頭,瞪著趙容纖細柔弱的蹣跚背影,莫名的心頭一緊,嘴唇也抿成一線,整個人陷在思緒中……為什麼勝利會讓他感覺好像戰敗似的呢?
  「公主?公主,我叫你好幾聲了,你能說話嗎?」秋月把手放在趙容臉上仔細地檢查傷口。
  她右邊的面頰已紅腫起來,嘴唇也破了,也許那就是她疼痛不能說話的原因吧!
  細心的為她敷上傷藥後,秋月接著清清喉嚨,「公主,你休息一下,我去把晚膳端進來。」她承諾很快會回來,這才悄悄地走向門口。
  「秋月,先到前廳服侍老爺用膳,他如果問起來,就說我人不舒服。切記!不可多嘴。」趙容柔聲地吩咐著。
  當她轉身望往窗外的黑暗時,聽到一聲歎氣和門輕輕關上的聲音。
  趙容強逼自己將思緒轉回到她眼前的處境上,她面臨一個事實——她正走上姮姑姑當年走過的道路,甚至比那更艱辛千倍,萬倍。
  她終於明白姑姑為什麼會選擇在祠堂隱居了,最起碼那是唯一可以保住尊嚴的生活,然而她的一生也要如此度過嗎?
  當她想到自己嫁給高戡後的這一個月所經歷的事時,她的心再次受到震撼,久久不能平復。
  她無法為當年的事做任何補償,也不能借由自己微弱的力量讓仇恨消失,趙容將臉埋進雙手裡,為這個令人心痛又悲哀的事實顫抖起來。
  這個婚姻真是一個大慘敗,她抬起頭將疲憊的身軀靠進椅背裡,今天傍晚她確實得到一個有價值的教訓。她沒有必要嘗試以高戡的標準來獲得他的尊重,也沒有理由要為一條無辜的小生命背負歉疚的心過一輩子。
  「從現在起,我要走自己的路,過自己想要的生活。」趙容站起身來提醒自己,在南京她還有其他重要的事要做,她已經花太多時間來贏取高戡的認同。
  而他除了仇恨之外什麼也沒給她,看來沒有必要再浪費時間來改變高戡「偏激」的看法,現在該是她全心全力調查大哥的時候了。
  她需要擬出一個可行的計劃,可以悄悄的離開這裡,又能進到王府而沒有人發現,有什麼方法可以做到呢?
  趙容在房間踱起步來,表情專注、皺著眉頭拚命思索,許久之後,她靈機一動,臉上的陰霾盡掃,瞬間發亮了起來。
  她走到衣櫃前,拉開下層的抽屜,想要尋找一個面具。那是兩年前單芷芙有鑒於她和翩翩在宮中的日子苦悶,為了增加一點生活樂趣而送的見面禮。
  「有了這個面具,不但沒人知道她是誰,又能借此展開調查的工作,再沒有比這更完美的計劃了。」趙容站著打量手中的面具,得意地綻出一抹好久不見的笑容。
  她毅然走向書案,在椅子上坐下,接著開始振筆疾書,為這一團錯誤、混亂劃下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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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21 01:20:2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老爺,不好了,公主她不見了……」秋月手持書信,發瘋似地奔進澹寧居,看見高韜,氣喘吁吁地搶到座前跪稟。
  整個大廳因這震撼的消息靜了下來,接著自是一片驚訝之聲,全場為之嘩然。
  高戡昂然地走向澹寧居,他知道父親找他什麼事,想也知道某人到他那裡嚼舌根,以為可借由老爺的支持,得到她該有的地位和尊嚴。
  他終於逼使趙容顯露出陰險狡詐的本性。
  「很好!接下來的戲他保證會愈來愈精采。」高戡陰鷙的臉龐閃過一絲邪佞的神色。
  高韜坐在太師椅上,看著兒子昂首闊步地進到大廳,以極大的耐心等他落坐。
  饒富深意地看了兒子一眼,接著歎出一口長氣,「唉!沒想到我在沙場上精明一世卻糊塗一時,讓自己的兒子玩弄於手掌之中還不自知。」話完,他不勝欷吁地搖著頭。
  「父親,事情沒那麼嚴重,你實在是過慮了。」高戡緊皺起劍眉,睇著父親心痛憂慮的臉孔,努力控制住漸升的憤怒,聲調微顫的安撫著。
  這一刻,他對趙容的怨恨達到頂點,看來她非要把他的家搞得雞犬不寧不可,還要將他父親也拖下水陪她一起玩。
  「兒子,我有重要的話要告訴你。」高韜眼裡閃著堅決的光芒,深思地看著高戡,然後站起身往窗邊走去,心情一如鬼蜮般複雜不明。
  「我原本以為你主動要求與皇家聯姻,是老天爺給我高家一個補償過錯的機會,卻不想反而造成無法彌補的傷害。」
  高韜沉默地掙扎了好一會兒後,終於決定道出這段不為人知的往事。
  「當年我的懦弱和膽怯,加上男人志在四方、應以事業為重的心態下,做出了害人害己的錯誤決定,這不但使我青梅竹馬的戀人含恨而終,也讓我逐漸敬愛和尊重的女人隱身獨居,孑然一身地度過她痛苦的人生。我已經錯過一次,絕對不會再讓你毀了容兒的一生。」他喉中仿若梗著一個大硬塊,聲音沙啞哽咽。
  高戡兩眼困惑不解地望往父親,他正抿著嘴,臉上現出深沉的悲哀,但他還是不明白原因何在,以及父親話中的未竟之語。
  「父親,我不懂你的意思,還有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麼重要的事?」他茫然無頭緒,瞇起眼睛看著父親有點不安地動動身子。
  「這是五年前你奶娘去世時,留下的一封信。」高韜沉鬱地走到他身邊,將一封書信遞過去。
  高戡狐疑地拿過他手中的信,迅速看過它的內容,接著臉色劇變,全身控制不住地戰慄著。
  「為什麼?為什麼母親要這麼做?」好一會兒之後,高戡才困難地發出沙啞的聲音。
  「我在你奶娘臨終前也問過同樣的問題。」高韜還記得那一幕,那雙懺悔的眼睛仍掩不住一絲的控訴,「原來那時你母親發現我對趙姮的感情產生變化,不再是一般的朋友之情,使得她理智全失,一心只想為自己討回公道,不想這一次卻弄假成真。你奶娘直到她去世之前良心發現,寢食難安之下才和盤托出實情。」
  「那你當時為什麼不告訴我真相?」他讓一股奇異的痛楚攫住了,更令他感到莫名畏懼的是他憤怒了那麼久,結果只是一場天大的騙局。
  「我曾經試圖找你大娘想要解開誤會,並求取她的原諒,但她自從搬到祠堂後就不再見我了,她托丫頭傳話,說過往的恩怨不想再理會,現在只求能安靜地度過下半輩子。我已經失去一切,所以不想你對親生母親的美好記憶也跟著一起幻滅。」高韜長長地歎口氣,「結果我還是做錯了,讓你活在仇恨之中無法自拔,還讓你利用我再把一個善良的女人推進地獄。」
  高戡覺得自己的自制力瓦解,再次感到被至愛的人欺騙而生的狂怒,這十幾年他靠著仇恨支撐著,沒有了這一切,他如何熬下去?再有一種情感是駭人的,如果沒有這些仇恨,那麼他對趙容所做的一切不就……
  「傍晚發生的事我已經知道,我鄭重警告你不准把孩子拿掉。既然這是一件陰謀下的婚姻,我贊同容兒的決定,成全你的愛情也還她自由。」高韜的話把高戡從驚懼的思緒中拉回來,再次把手中的另一張信紙遞給兒子。
  「這是什麼?」高戡瞇起眼睛謹慎地接過它,他沒忽略父親意有所指的話,因而一陣恐慌,「該死了!」他只看一眼就憤而將紙揉成一團,倏地抬起頭瞪視父親。「你要我休妻再娶?」強忍猛然竄起的懼意,一時之間無法接受這突如其來的震撼,這時候他才驚覺,自己即將面臨一場新的戰役。
  「不,不是我決定的。」高韜緊盯住兒子臉上的表情不放,彷彿想看到他的心底去,「這是容兒的意思,結束這場悲劇,換取無辜孩子的一條生命,也讓你們彼此可再尋得幸福快樂的生活。」
  「她想都別想。」高戡咬牙切齒地吐出話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氣憤,這應該是他樂見的結果,但他卻讓一股驟升的恐懼攫住了。「我會跟她把話說清楚,這件事希望你不要插手。」話落,他急急轉身欲離開大廳,住綺望樓而去。
  「戡兒,來不及了。」高韜從他驚慌失措的神色中恍然大悟,但太遲了……就像他當年發現真相的時候。他兒子也走上同樣的命運,老天爺的報應總是不爽。
  「父親,我不懂你的意思。」這番話讓高戡驟然停步,並側轉身睇著父親焦慮的臉龐,疑惑不解地問道。
  「容兒她留書出走了,就連秋月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高韜的喉嚨一緊,彷彿無法支撐那股憂慮似的坐下身來。
  「什麼?!」高戡聞言,震驚地猛轉過身軀,無法置信那個溫柔婉約的女人竟然會做出這種事。
  天殺的!那只膽怯的小白兔居然敢挑戰他!趙容的脫逃引發了他男人強烈地狩獵慾望,和一股不明所以的情感——高戡低聲詛咒一番,轉身離開時,他不由自主地欣賞起她的勇氣來,心想他是小看了那只溫馴的小白兔了。
  望著兒子迅捷離去的背影,高韜惶惶不安的喚道:「兒子,你要去哪裡?」
  「去把她找回來。她這輩子都屬於我,想都別想離開!」高戡頭也不回地答著,堅決的聲音讓他父親終於綻開一抹釋然的笑容。
  高戡一直信心滿滿,認為在一天之內就可把她給「拎」回來,他判斷趙容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除了投奔自己的親人之外,再無第二條路可走。
  但在找了七,八天後他發現自己錯了,她就好像在空氣中蒸發了似,沒有人見過她的蹤影,無論他派出多少人力搜尋,所得到的消息皆是千篇一律——沒有人看過神似的女子出現在南京。
  這天等到的答案又是一句「找不到」時,高戡的嘴緊抿成一條線,眼露幽光,站在旁邊的眾侍衛明顯地感受到那股低氣壓,都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好,很好!看來我確實低估她了。」高戡緊握雙拳,感覺到挫折的怒火熊熊高漲,開始壓過自我克制。
  這個女人竟敢以如此隨便的態度來打發他,彷彿將他當作婢僕般予以遣退,該死了!當初可是她自己的選擇,現在只不過是一個小糾紛就鬧離家出走,她到底把他這個丈夫置於何處!
  「或許是我親自出馬的時候了。」高戡想著,等他把她帶回來,非將她的不馴和利爪拔除不可,他可受不了一個驕縱的妻子,她必須恢復之前的甜美和溫柔。
  他下完決定後迅速站起身,然後像一陣風般衝出大廳,策馬疾馳在往高家祠堂的大街上。
  「駙馬,你不能進去,老夫人在做晚課。」秋月想攔截住直闖禁地而來的高戡。
  自從趙容留書出走後,秋月就遵從她的安排,先在家祠裡安身,靜心等她進一步的指示。這時看到高戡板著臉孔而來,她真怕趙姮會受到這無明火的波及,而遭到池魚之殃。
  「這裡沒你的事,下去吧!」看到同是一副嫻雅溫婉面容的秋月,高戡不由得想起趙容來,臉色稍微和緩了些,語氣也不再冰冷。
  秋月正不知該如何反應時,趙姮溫和的聲音從祠堂裡傳出來,「秋月啊,沒關係,讓戡兒進來吧!」
  高戡伸手推開大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身著緇衣的婦人,正跪在祖先牌位前行三叩禮,顯然她剛敲磬誦完經。
  接著,她站起身緩緩轉過嬌軀,兩人打照面時都不由得顫動了一下,十幾年近在咫尺卻仿若天邊,怎不教人黯然神傷?
  祠堂裡靜默了一會兒,還是趙姮首先打破沉默,「戡兒,先給你娘上個香吧!」
  高戡不發一語的沉思著,這是他七歲之後第一次正眼看她,祠堂中的安靜祥和氣氛加上她給人的高貴典雅感覺,使她全身充滿聖潔的光芒,怎麼看都不像是陰狠狡詐的女人,這使他首次以她的立場來看待這件悲劇。
  她的生活無異是一個出家僧尼,想到她將自己的青春埋葬在這裡,高戡心頭一緊,不禁為母親的所作所為感到一絲不安和歉疚。
  「大娘,回來吧!讓我侍奉你,稍盡為人子的孝心。」這一刻,高戡徹底領悟到她對高家可說是情至義盡,但高家欠她的,只怕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對這意外的發展趙姮顯然感到震驚莫名,但她並不想知道他為何改變了態度,對於目前的寧靜生活,她感到非常滿意,一點異動的意願都沒有。
  趙姮輕輕搖頭,「在這裡我尋到心裡的平靜,對於外面的你爭我奪實在是厭倦極了,現在只想安安靜靜地在此度過風燭殘年。」她臉上露出慈祥的神色,一雙秀眸無限愛憐地看著高戡,「不過,大娘對你的孝心還是很欣慰。」
  「那怎麼成呢?我看得出來父親非常想念你,而且他也需要你。」高戡驚慌的口吻似乎是被這個答案壓得有點喘不過氣來。
  無可否認,高戡也開始懷念起他七歲前的時光——至少那時他擁有平靜快樂的心靈。過去很多時候他也會陷入那種情境中,於是怒氣混雜著被信任的人背叛的痛苦淹沒了他的理智,致使他變本加厲的想要找人宣洩滿腹的憤怒,趙容剛好給了他這個機會。
  「我心意已決,不必再多言。」趙姮仍是一副從容的表情,毅然決然地否定他的提議,「倒是對容兒,你有何打算呢?」
  這是個冰冷、誠實的答案。自從搬離將軍府後,高戡相信她已經在這裡重建自我,生活中充滿了喜悅的祥和。對於那未知的將來,她既無膽也沒興趣再去嘗試,就算她當初或許對父親存有愛念,也在這些年消磨殆盡。
  他不由得想起趙容眼中時常出現的恐懼,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這一個月來他的所作所為都是對她人格的一種緩慢摧殘,無情到令她感覺他彷彿把她的生命給搾乾了,然後她終於用留書出走做為反擊。
  「我想把她找回來,再給這個婚姻一個機會重新開始。」高戡衷心希望為時仍未晚,對趙容,他有道義上的責任,那麼照顧她是他為表達歉意最起碼能做的補償,這當然是他為什麼心神不寧急於找回她的唯一原因,「而我相信大娘一定有線索可提供我找到她。」
  「顯然的,我相信你已經知道自己錯待她了。」趙姮歎息一聲,然後同意地點點頭,「但是戡兒,你有沒有想過,以她那麼溫馴的個性,居然能當機立斷結束這場不幸的婚姻,那沒有給你一個強烈的訊息嗎?她是個意志堅強而有毅力的女人,絕對不會讓自己再陷入泥淖之中的。」
  「這不會是場不幸的婚姻。」這類似譴責的語氣,使得高戡不舒服地挺起胸膛予以反駁,「她選擇嫁給了我,就表示她對我有一定的感情,只要把誤會解釋清楚,以她那種胸無城府的個性會體諒我的。」
  趙姮微蹙黛眉,不以為然的搖頭,「不!她是為了翩翩和趙煜而下嫁於你。容兒不想讓自己心愛的妹妹受到任何可能的傷害,也為了日後能夠更親近她大哥才下嫁,對你她從沒有任何的感情存在。」這些話雖然傷人,但她實在不願看到高戡因過度膨脹的自負,而再次傷害到趙容。
  高戡沒有吭聲,但胸口仿若被千斤重擊中,那種窒悶的感覺使他眉頭深深打了個結,因為他知道她可能說對了這件事。
  在過去那段時間,原以為他已經從趙容身上發現那種溫柔的感情,現在想想那只是恐懼下自然產生的屈服,而不是她發自內心的真正情感。
  「我會讓她愛上我的。」帶著掩飾不住的懊惱,高戡信誓旦旦的說道。
  他試著回想自己曾否期待過從女人身上得到愛,而答案是沒有;但趙容不同,他發誓非要她愛上他不可。什麼原因他也不知道,但只要想到她對自己毫無感情存在,他就一肚子火,滿腹苦澀且酸溜溜的。
  高戡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人再說。「大娘,孩兒還是希望你能慎重考慮我先前的建議。天色已晚,我告辭了。」他走上前向趙姮行禮後,轉身邁開腳步往門口移動。
  「戡兒,你要上哪兒去找?」趙姮的心不安地跳動著,她可以感覺到高戡身上散發出的莫名氣息,只是不知那代表著什麼意涵,是好抑是壞?
  「你已經給了我線索,上淮南王府要人。這段日子她不時遣秋月到王府,現在我可以肯定她不在你這裡,那麼我大膽的假設她應該在王府了。」高戡轉過頭,臉上的表情再明白不過的告訴她,他十分確定且毋庸置疑。
  自從離開將軍府,趙容將容字一拆為二,化名「谷綿」,賣身到淮南王府伺候。掌理王府的大總管見她識字,雖是荊釵步裙、姿色平平,但仍不掩她天生高貴雅逸的氣質,故安排她在書房工作。
  這天,她一如往常在趙煜用晚膳時,欲前往書房整理。由於淮南王不喜歡在他使用書房時有人在裡頭進進出出,所以她只能利用一大清早或是晚上的時間整理。
  她才走到淵鑒齋,立時感受到有股特別的氣氛,只見院門處擠滿了看熱鬧的婢僕,書房裡頭還隱約傳來吆喝的吵嚷聲響。
  「怎麼回事?」趙容好奇地問著前面的人,心裡卻直為此人的大膽捏一把冷汗。
  那人回過頭,看是新進的婢女,怕她不瞭解情況,連忙把小嘴湊到趙容耳旁低聲說著:「是鎮國公府的駙馬爺來王府向王爺要公主,你說奇不奇怪?」
  「什麼?!」趙容聞言差點跌倒,她已經感覺到自己的膝蓋開始發軟,幾乎快支撐不住了。
  「綿兒,你怎麼了?」這個叫雯華的大丫頭因見谷綿溫柔乖巧,而且從不嚼舌根,所以對她甚為照顧,看她有如驚弓之鳥,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想不通她何以如此恐慌。
  「沒什麼,可能是因為人多擠在一起而感到氣悶。」她的聲音有一絲的輕顫,顯然感受到危險正在逼近,「華姊姊,我先去忙別的事,待會兒再過來整理。」
  話完,她隨即勉力欲從人群裡掙脫出去。她的反應讓雯華感到意外,那恐懼不僅在她的聲音中顯露,也出現在她眼底。雖然高戡的聲音聽來十分凶狠,但她們王爺也不是個省油的燈,雯華不曉得她這個小丫頭到底在害怕什麼?
  正當趙容神思不屬間,忽地一陣喝罵聲響起,「喂!你沒有長眼睛是不是?幹嘛一直擠過來?」
  接著是一聲慘叫,趙容砰然倒地並試著爬起來,拚命想離開此地,雯華一看,趕緊自人群裡衝出來攙扶她。
  「該死了!外面在吵什麼鬼東西?」聽見這番騷動的趙煜忿忿的打開大門,一雙虎目瞪向眾人,然後才將視線移到雯華處。
  「雯華,你是怎麼管理丫頭的,讓她們站在門外偷聽主人的談話?看來我對你們太過寬容了是嗎?」他發出的嚇人聲音立時將眾人震出院落,一哄而散。
  雯華困窘地漲紅了瞼,小心翼翼的回答:「因為已到用膳時間,奴婢見王爺還未至大廳,所以才一直遣人過來請示。」
  趙煜冷哼出聲,算是勉強接受她的解釋,隨後眼光一掃,睇了下她身旁站著的嬌小身影,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她是誰?怎麼還杵在這裡?」
  「她叫谷綿,是大總管撥在我這裡專門整理書房的新進丫頭。」見他劍眉緊皺,雯華有點結巴地解釋著。
  「是嗎?讓她進來吧!」趙煜只瞥了一眼隱身在黑暗中的人影,隨即不耐地轉身返回書房。「你不是說要走了嗎?」看見仍一動也未動坐在官帽椅上的高戡,他的怒氣又猛竄而上。
  高戡先不回答他,一雙灼灼的目光緊緊鎖住那緩緩移動的身子,那對驚慌失措的明媚秀眸,他這輩子永遠也無法忘記。這時,他感覺這些日子以來提著的一顆心,總算是安定下來。
  「我改變主意,除非你交出人,否則我就賴在王府不走了。」他為自己妻子的易容改裝大為震驚,不明白她為何要這麼做,但顯然已被她挑起一股好奇,想陪她一起玩這個遊戲。
  「該死了!我要說幾次你才會相信?容兒不在我這裡;即使在我這裡,你想我會再把她交給一個殘酷冷血的丈夫嗎?」這話對已火冒三丈的趙煜而言,更有如火上加油,他滿臉怒氣地吼叫出聲。
  高戡不理會他的指責,若有所思地凝視那顫抖著躲進雯華背後的身影,「這是我們夫妻之間的事,旁人怎麼想我毫不在乎,我只知道一個事實,她既然已經嫁給我,就是我的人。」他注意到這句話讓那顫抖的嬌軀明顯更加厲害地震動著。
  「我不是旁人,是她大哥。可惡!」趙煜被他無理的行為搞得怒氣衝天,幾乎要失去自製而殺人了,但在他氣得頭昏腦脹之際,忽地靈機一動,或許可借由他來箝制那批大膽進出王府的奸佞之徒。
  「雯華,帶他到聽松館,撥幾個婢女伺候他,只要他別再來煩我就行。」他低聲地詛咒後,冷冷的下達命令。
  「不用了,我只要她服侍我就行。」高戡的眼底現出一抹興味,伸手指向雯華背後的嬌小身影。
  「隨便你!」對一個新進的丫頭,趙煜根本不會去注意,他相信大總管趙卓的看人眼光。話落,他隨即轉身離開書房。
  趙煜對於趙容的失蹤也是憂心忡忡,先時他有意將兄妹兩人的關係降至冰點,以免有起事來無辜連累到她。但現在他已經顧不了那麼多,必須先高戡一步找到人的意念凌駕其上,她既然離開將軍府,就代表她是他的責任了。
  趙容呆若木雞地看著熟悉的背影逐漸遠離視線,簡直不知該做何反應才好。短暫平和的生活終告結束,她的腦筋一片空白,只不停地出現一個憂慮——老天爺!她能再度自地獄中倖存下來嗎?
  高戡從進到別館就一直看著他的妻子,老實說,他不知道該如何跟她相處。他最大的憂慮來自於她對他的深沉恐懼,這原本令他深以為傲的事情,現在成了他最在意的事了;因為他意會到自己如果不做些什麼,以消弭她心中的懼意,這輩子他只怕將永遠失去這個女人。
  他都還沒開口,她就一副快要嚇暈的表情,那反應讓他開始感到不安,「你叫綿兒是嗎?」高戡決定用閒話家常的方式逐漸破除她的戒心。
  對這句話,趙容的反應是本能的向後退了一步,輕咬著下唇點點頭。她沒有辦法回答,恐懼正狠狽地攫住她,現在她強烈地考慮著是否該一鼓作氣衝出大門向她大哥求救,再不理調不調查的事。
  她這個舉動看在高戡的眼裡,終於明白她已經緊張害怕到無法清晰思考,更遑論開口說話。
  「你為什麼一直在發抖?我有這麼可怕嗎?」他決定直截了當地把話挑明,否則再這麼問下去,到明天早上他還是得不到一個結果。
  她又對他怯怯地點頭,並很快地後退一步。
  高戡看見她眼底的哀傷,那令他畏縮,天啊!她的勇氣不會在脫逃時用盡了吧?自己真的已經抹殺了她的精神了嗎?
  「來王府多久了?」他希望自己溫和的聲音能稍微化解她的恐懼,因為他畢竟能證明自己也是個可以溫柔的丈夫,然而她仍是一副要暈倒的模樣,而且好像隨時準備要轉身逃跑。
  當趙容想要伸出五指回答他的話時,高戡已先她一步開口,「我知道你不是啞巴,所以不准你再比手劃腳的。」
  她的反應是驚懼地抬起頭望了他一眼,發現他眼中閃著笑意時,不覺鬆了一口氣,但這也使得她深感困惑和不解。
  眼前巨大的身影仍令她害怕,趙容深呼吸好教自己戰慄的心平靜下來,然後輕聲說道:「回爺的話,奴婢到王府才四、五天。」
  她不想說謊,因為這種事一問就會穿幫,反而讓他起了疑心,那就大大不妙,未見其利倒先見其害。
  「你的嗓音很特別,是京城人氏?」高戡幾乎忍不住要笑出來,他天真的妻子以為將聲音改變就能瞞天過海,這情況讓他感覺愈來愈好玩,他保持耐性等著看她還有什麼招數?
  「是的,奴婢確實是京城人氏。這次來南京依親,不想卻遍尋不著,只好賣身為婢。」趙容無法馬上想到一個合宜的解釋,只好將事實略做更改敷衍著。
  「也許是你不得其法,要不要告訴我你親人的名字,好助你一臂之力?」他眼中閃著惡作劇的光芒,想看她如何再接招、拆招。
  「噢!不用。」這話讓趙容驚愕地再次抬頭望住他,她知道自己的回答很荒謬,哪有人會拒絕這種尋得親人的機會?「我是說不敢耽誤爺的寶貴時間,我已自有打算。」話落,她轉而看向地板,避開高戡那似乎能洞悉人心的眼睛。
  沉默似有一世紀那麼漫長,高戡緊瞅著她,然後決定他已浪費太多時間在這討論上,是該讓她知道他已發現真相的時候了。
  「好吧!我也不勉強你。」他長身一站而起,信步往衣架前走去,「忙碌一整天,我也累了,來吧!」
  趙容仍不知道自己掉入陷阱,習慣成了她最大的致命傷;人很奇怪,可以改變外貌、聲音、身世或背景,但唯一很難改變的就是——習慣。
  當她依循往日的慣性走到他面前為他解衣時,趙容沒看見他嘴角那抹得意的微笑,高戡忽地握住那雙小手,只見她驚訝地抬起頭,眼底儘是警戒的神色。
  「小綿兒,你知道嗎?這世上就只有一個女人懂得我這個指示,你要不要猜猜她是誰?」高戡好整以暇地逗著她,努力控制自己別笑出來,他發現自己非常喜歡這種感覺,那類似夫妻間打情罵俏的親暱感令他心神俱醉。
  但這番話對趙容來說,無異是青天霹靂,「我不知道爺在說什麼。」她鼓起勇氣面對他的質疑,並提醒自己他沒有證據證明,切勿自亂陣腳掉入他的陷阱之中。「爺,請你尊重我,不要為難我這個苦命的小丫頭。」
  她微微掙脫著不敢太過用力,以免招惹起他的壞脾氣,現在她只能依靠這個一向標榜扶弱鋤強的男人能夠放她一馬。
  高戡笑了起來,朝天翻翻白眼,為自己聰慧的妻子想用言語激他而開心,感謝老天!她沒有變成個懦弱的女人,還保有一絲的勇氣。
  「你是在控訴我調戲你嗎?」高戡用手托起她的下巴,直直望進她露出明顯指責的眼底。
  「是的!爺,我是這個意思。」趙容的口氣透著困惑和懊惱的意味。
  她不懂,從他進到這個房間後的反應,幾乎是變了一個人,跟她之前所認識的男人簡直相差千裡,而這讓她無所適從,不知該如何防衛自己?
  「但是小綿羊或者是小白兔,我認為自己是在和妻子打情罵俏哩!」他十分滿意看到她瞠大一雙烏溜溜的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噢!是的!我已經知道你就是我『膽大包天』的妻子,證據呢……就是你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和……」彷彿是為了證明自己說的話,高戡的大手移向她的右乳罩住它。
  「這裡有一顆黑痣,就在你如玫瑰般的嬌蕊上,要不要我解開衣襟證實它呢?」他湊到她耳邊,曖昧的吐出輕聲細語,然後他的手感應到她酥胸開始急促躍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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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21 01:20:4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趙容聞言全身劇震,暗叫不好,生出戒心,她的心臟開始「怦怦」狂跳,當他揚起手,她本能地向後退。
  看到她眼中強烈傳達出的訊息,高戡心如刀割,他瞭解趙容的恐懼,那一回無心所造成的傷害,只怕已深入她的腦海,再也無法磨滅。而只要想起當時她臉上的紅腫淤傷,高戡就心痛萬分,悔恨不已。
  時間就在兩人的對視下過去,趙容想不出他為什麼還不動手?到後來她認為他是在考慮該如何懲罰她。
  「相公,如果你要打我,可不可以現在就動手呢?」她警覺地讓他的手保持在她的視線之內,這樣她比較知道該如此躲開減輕傷害。「你知道嗎?等待未知的結果,比你動手打我更令人無法忍受。」話完,趙容認命的閉上眼睛,這是無可避免的,早挨完打早解脫。
  她並不完全感到害怕,畢竟她已經歷過那種折磨,她提醒自己,對那可怕的不適感她一定能撐過去的。
  高戡簡直無法相信自己聽到和看到的,老天!她正是一副準備被綁赴刑場的淒惶模樣。這是他找到她後第一次生氣,還有,他再也不要對著一個面具說話。
  當他揭去面具,隨即捧著她震驚的俏臉拉近自己,「該死了!不准你這樣評斷我、怕我。」高戡對著她顫抖的唇低語,天殺的!她又是一副嚇壞的模樣。「上回的事,是我不小心才會打到你,我真的沒想到你會在那個時候跑過來。」這在他來說已經是變相的道歉了,他只能做到這裡,身為丈夫的也有他的底線。
  「你……你的意思是說,對我這次離家出走你不打算追究,也不會懲罰我是嗎?」趙容露出一副驚愕萬分的表情,狐疑不定地望往他。
  「我可沒這麼說。」他柔聲說道,手指在她下頷處愛憐的撫著,這是非常細緻而女性化的肌膚,高戡首次發現自己可以這樣撫弄她而不厭倦。
  「噢!所以你還是要懲處我,只是在想用什麼方式是嗎?」她失望地垮下臉來。還以為他的改變是終於發現她的做法是最符合所有人利益的,因而諒解她不得已的行為呢!
  「不!」高戡用溫暖的手掌托著她的下巴,抬起她佈滿陰霾的臉蛋,「我只是在想你易容進到王府想幹什麼?如果你能給我一個好理由說服我,或許我可以考慮這次不處罰你。」他用溫柔的聲音想讓她瞭解他毫無惡意。
  趙容驚訝地看他一眼,顯然被他的觀察力嚇一大跳,但是她不會將這個重大的秘密告訴他人的,即使是她丈夫也不行,何況她一點也不信任他。
  她搖搖頭,「沒想要幹什麼,只是逗著大哥玩而已。」趙容迅速控制住自己混亂的情緒,免得讓這個復仇者以可乘之機危害到大哥的安全。
  她不信任他。高戡暗歎口氣,心想也難怪她如此,如果他處於她的地位,這輩子鐵定是不會再信任他的。
  「既然你不告訴我,那我們就用猜謎題的遊戲來找答案好了。」他決定先讓她克服對他的恐懼,至於信任是必須去爭取的,高戡自信是個有耐心的人,假以時日,他會擁有她全部的信任。
  「我不要玩遊戲,你只要告訴我懲罰是什麼就可以。」趙容深覺自己正陷入他張開的大網中,有那麼一瞬間她想拔腿就跑,但她知道那畢竟是於事無補。
  高戡看得出她深層的恐懼,也能感受到她的驚慌,不過她的反應仍使他心裡直犯嘀咕,看來要讓她信任他,還有好長的一段路要走。
  唉!他暗歎口氣,推她坐到椅子上。「別緊張,這個遊戲不會害人的。」天殺的!他實在不喜歡看見她飽受驚嚇的樣子。
  現在他只想安撫他的妻子,並設法探究真相。「你戴著面具除了為避將軍府的耳目方便逃脫之外,更想利用此身份進入王府而不被人發現。但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高戡開始在房裡踱步,自顧自的說著話。
  「求求你,別再猜了!這遊戲一點都不好玩。」趙容的聲音因恐慌而顫抖,目光垂至膝上,看著雙手不斷扭絞或緊緊交握,指關節更因使力而泛白了起來。
  高戡已經想到一個可能性,他直直盯視他的妻子想作證實,「你想暗中調查一件事,對吧?」
  果然如他所料,趙容大驚失色地想站起來,高戡迅速抓住她的肩膀,他可以感覺到她的戰慄。
  「老天!你的小腦袋瓜子到底在想什麼?這件事不是那麼簡單,你以為單憑一己之力就可查得真相嗎?這裡滿佈查旭的爪牙,只要你不小心露出馬腳,是會死無葬身之地的,懂不懂?」他真想搖醒她的理智,知道他的妻子曾經如此接近死亡,把他嚇壞了,高戡生平第一次感覺全身血液彷彿被凍結,完全無法呼吸,他得花一些時間才能平復下來。
  「你知道這件事?」趙容臉上現出驚恐萬狀的表情,顯然她被某件事所深深困擾。
  「當然!」高戡對妻子的反應深覺懊惱,她一副好像大難臨頭的模樣。「南京的偵防工作是我在負責。」他直直看著她宣佈道。
  趙容對這個答案一定嚇壞了,因為她忽地衝上前緊抓著他的衣襟,語無倫次地說:「相公,你不能因為個人的恩怨而陷害他,必須給他一個公平的機會好證明自己。」她難以壓抑心中的不安,顫抖的聲音洩漏出她最深的恐懼,「求求你!只要你答應我,無論你要我做什麼我都毫無怨言。」淚水突然出現在她的眼眶裡,悲慟的話氣令人心酸。
  趙容絕對無法想像,她莫名的指控和臆斷對他造成多大的影響,高戡深受打擊,為自己這些日子所做的一切已經在她心裡種下殘酷冷血的印象而後悔不已。
  她的控訴和恐懼幾乎讓他失去自制,但他還是費盡一切力量控制住自己的怒氣,這是他咎由自取,活該得到的報應和侮辱。
  高戡探手將她緊緊擁入懷中,「我再說一次,不准你如此的評斷我、怕我。」他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上,無限愛憐地輕輕撫慰著,「我不會再傷害你,絕不!聽到沒有?」
  趙容讓他的行為舉止給弄得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瓜子,完全摸不清他的情緒反應。不過……他好像是在安慰她,但就是他讓自己這麼難過的,為什麼現在他卻正在試著安撫她呢?
  只是她已經沒有機會問他這個問題,高戡突如其來的吻讓她不知所措,這是他第一次吻她,趙容不懂該如何反應,他的嘴唇有力且火熱的輾壓她,舌頭侵入摩擦,吸吮著她的舌尖,這激情的吻讓她燒紅了雙頰。
  高戡注意到他的妻子開始暈眩,在他的懷裡渾身虛軟顫動,他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接著他緩緩結束這個吻。
  他低頭看著她,對她臉上現出的困惑神情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她烏溜溜的眼眸閃著連連異彩,俏臉一片暈紅。這是高戡首次發現情動時的她真美,不知道她是否明白自己對他造成什麼影響,他的身體已因她起了強烈的生理反應。
  「相公……」趙容感應到他下體快速的膨脹,經過這一個月的夫妻生活,她相當明白那代表什麼含意,「我們……只做一次好不好?這裡沒有秋月幫我,明天我恐怕沒有體力忙完分內的事哩!」趙容臉上已然紅燒似火,但尷尬並未能阻止她想要說服他的意圖,畢竟這裡不是將軍府,累了她可稍微偷懶休息一下。
  她完全不知道這番話道出了她在將軍府的生活有多辛勞,高不禁皺起了眉頭,「你不用再忙這些,明天我們就回府。」他的眼神告訴她,他為這些日子以來的事感到抱歉和心疼。
  但這不是她需要的,趙容張大了嘴,驚愕地愣了一下,然後仰著無助的臉蛋乞求著:「相公,我好不容易進到王府,讓我待在這裡查明真相,我會很小心不被人發現的。」說著,她還慎重其事地舉起手發誓,「求求你……」
  高戡的眉頭皺得更緊,趙容對她大哥那種絕對的愛和忠誠,簡直讓他嫉妒得快要抓狂,這一刻他暗中發誓,他要得到這些,而且一定會做到!這輩子他還沒這麼強烈要過任何事物,他是個有智慧的男人,總會想到辦法得到的。
  「好吧!我們一起留下來。」他毅然決定道。
  這是重要的一步,高戡認為自己同意她的要求將能化解她部分的誤解,畢竟他已經證明他也是個通情達理的人,接下來他要開始想辦法取得她的信任,以及隨之而來的忠誠和——愛。
  「但是我要你答應我,在這裡你必須待在我的視線範圍之內,其他的事你都不許再去管。」他看到她打算抗議時,馬上開口阻止,「這是我最後的底線,如何?」
  真是的!她還心喜的以為他開始轉性了,結果維持不了多久他又恢復本性,她丈夫的體內仍存在著惡魔,這可從他傲慢、專橫的命令中看出。
  「相公……」當高戡伸手開始解她衣襟上的扣結時,趙容再次大著膽子想要告訴他一件事,「我們……能不能只做一次?」天啊!她居然厚顏無恥地跟自己的丈夫討論起閨房之事,簡直快把她給羞死了。「是這樣的……每次做完我都好痛……」趙容心想,如果他沒辦法體諒也沒關係,只要再忍一陣子就沒事了,假若她想和高戡離異的計劃熙皇兄肯幫忙的話。
  高戡聞言,停下手上的動作抬起她的臉,她眼中的恐懼令他心痛,只有他知道她嫁給他的這段日子所受的磨難。雖然她一直沒告訴他,但他比誰都明白,她已經視男歡女愛這人世間最快樂的事為洪水猛獸,避之唯恐不及。
  「容兒,我向你保證,再也沒有痛苦。這一次不會,下一次也不會,永遠也不會再痛了。」他的喉嚨像給刺梗住似的,親暱的話語聽來既沙啞又低沉,他吻任何他可以吻得到的地方承諾著。
  即使高戡表現出溫柔的一面,趙容仍一臉懷疑、不確定的表情,本著一貫逆來順受的心情,準備迎接那無可避免的疼痛,她認命地閉上眼睛。
  「老天!」她臉上的神情讓高戡滿腹挫折地直搖頭,「容兒,我是在愛你,不是在強暴你。」他雙手為兩人解下全部的衣物後,將她攔腰抱起往床榻走去。
  他對她的承諾只使趙容更加迷惑而已,依自己的經驗那跟強暴有何差距,愛?她不認為在床上發生的事跟愛扯得上關係,趙容苦澀地想著。
  她根本不相信。高戡低頭審視她已然蒼白的瞼蛋,暗歎口氣,心想他應該如何是好?
  「容兒,使你想要我是我的責任,在那之前我答應絕不佔有你,這總行了吧?」他決定改變策略,等讓她消除戒心後,再開始他的溫柔攻勢。「你只要躺著,今晚我要讓你徹底瞭解你所不認識的自己。」
  高戡輕輕將她按壓在床榻,接著他的手愛撫過她赤裸的身子,探索每一處凹凸有致的曲線和她柔嫩的肌膚,這引得她忍不住輕顫起來。
  「相公……」他長年習武而粗糙長繭的大手令她一陣陣地打著哆嗦,趙容完全沒料想到他會如此溫柔的愛撫她,「嗯……」當他一手滑移到她的乳房並搓揉它時,她不覺讓體內的一股興奮之情引發出聲聲嬌吟。
  高戡屏氣凝神,老天!她真是美極了!這時的她全身雪白無瑕的肌膚漸漸染上一層暈紅,飽滿的雙峰因急喘的呼吸形成誘人的晃動節奏,他兩眼灼灼的和她動情而迷濛的瞳眸相視,直到他的心跳跟她一樣疾速、沉重。
  「容兒……」他雙手捧著她的臉,目光直視她的小嘴,「我甜美可人的小白兔,」高戡的手指穿過她的發間將她拉向自己,然後覆上一個結實的吻。
  這一吻並不溫柔,充滿貪婪的熱情,他堅硬而火熱的舌頭掃掠而入,瞬間激起灼熱的火花,讓趙容體內波濤洶湧的情潮盈滿愉悅,也令她驚訝。
  「嗯……」她雙手不由自主地圈住他的脖頸並拉近他,事實上她發現自己非常喜歡這種親暱的觸碰,他舌頭的勾搔和撩撥就像另一種形式的歡好,但卻不會引起任何的疼痛,反而令人充滿期待。
  漸漸的,她也同樣徹底地回吻他、反應他,當她的小香舌青澀而怯怯地舔吮他時,趙容明顯感受到他的身軀一僵,喉嚨發出一聲低吼,聽來是愉悅興奮的。
  他就知道她的滋味會是人世間最美的!「你喜歡我這樣吻你,對不對?」高戡稍離她需索的小嘴,抬起頭深思地看著她,接著他的唇角滿意地揚起。
  「嗯……喜歡……」趙容尷尬地羞紅了臉,簡直無法相信自己會如此大膽,更為她放蕩豪放的行為而驚駭不已,「相公……我會不會太——」
  「不會!」他知道她要說什麼,立時用一個吻安撫她,「我喜歡你這個樣子,毫無保留地散發出你的熱情。」高戡在她耳邊喃喃低語,並用牙齒逗弄她的小耳珠,還不時將舌頭伸進她的耳朵裡騷動著。
  私心裡,他感謝老天爺讓她在過去的日子,沒有因他的虐待而喪失熱情的本性,否則他真不知該如何彌補自己的罪過了。
  「嗯……相公……好癢……」趙容身子不勝其癢的顫動著,但那誘惑人心的感覺卻使她本能地更靠近他。
  高戡吹拂過她肌膚上的氣息溫暖甜膩,趙容完全沉溺在這充滿挑逗的嬉戲中;他鼓勵的言語更使她變得大膽,轉而向他強力地索吻。
  他滿意地咧嘴而笑,熾熱的嘴迎上她的,一次又一次地吻她。他知道她喜歡什麼,於是用舌頭對她的嘴歡好,徐徐探入又緩緩撤出,一再重複衝刺的動作,刻意讓她沉醉在這種挑逗的行為中,無法自拔。
  不出他所料,片時過後,她已經在慾望中打顫。他接著將自己的身體完全覆蓋她,兩隻堅實的大腿棲在她雙腿間,勃起的男性象徵親密地緊頂著她的女性核心。
  「唔……」趙容感覺到他興奮的證據,一陣恐懼的戰慄攫住她。
  他彷彿知道她的害怕,隨即將大手撫上她的乳房,在她挺立的乳尖上不住揉搓、逗弄,想在她的大腦為恐懼佔據前,用情慾使她忘記。
  這招相當有用,趙容讓這既恐懼又喜悅的感覺騷擾得幾乎完全無法思考,她雙腳不禁磨蹭著他的腿,腹中更燃起一把熾熱的火苗。
  高戡放開她的嘴,緩緩吻向她的胸口,當他將一顆乳頭納入口中吸吮時,她的指甲深深陷進他厚實的背肌裡。
  「啊……相公……」趙容驚喜地逸出一聲呻吟,無法自主地拱起身迎合他落在乳房上潮濕而熾熱的嘴,想多體驗一下這陌生的喜悅。
  他知道她初嘗這種快樂的滋味,雙手捧住她的乳房,更加用心地用嘴挑弄兩邊濕潤作疼的乳尖,原始的喜悅令她發出狂野的呻吟。
  「天啊……」她緊緊地環住他的頭,讓他知道她有多麼喜歡和興奮,並極度渴望他的火熱碰觸。
  高戡是個技巧高超的男人,他慢慢地將手劃過她平坦而絲滑的小腹,來到她兩腿間的濕濡處並且緩緩撩撥。她的花徑早已潮濕、火熱,層層的花瓣揉捻起來更是如此不可思議的柔軟,這甜蜜的折磨差點讓他失去自制。
  「相公……」當高戡的手探入她腿間的私密處時,趙容不安的蠕動身子,因為他帶給她的官能感受是她完全陌生且無法瞭解的。「嗯……我的身體究竟怎麼了……它好奇怪……」她劇烈地喘息著,指甲深陷到他的肩胛,她試著想要掙脫,但身體卻本能地回應他。
  「容兒,沒事的。」他以沉重的喘息聲音安撫著,「你喜歡它,是不是?」高戡並未因她的些許掙扎而停下,反而恣情地愛撫她、搓弄她,他的拇指更來到花瓣處,磨蹭著會讓她瘋狂迷失的那一點,趙容心跳急劇起來,幾乎躍出胸膛。
  他把握時間想讓她體會從沒感受過的激情,大嘴吻上她的同時,手指也深深進入她體內。
  「唔……」趙容驚喘出聲,以為疼痛會伴隨而來,但沒有手指的抽撤動作反而使她迷失,前所未有的激情在她下身點燃,更有如野火般狂掃過她全身每一處,「唔……嗯……」她沉醉在其中,拱起身體歡迎他,在他的衝刺下呻吟……
  高戡強力克制著自己的需要,他體內壓抑著的欲求早超越他所能忍受的範圍,但無論他多麼想進入她熾烈的熱源中,想使她攀上生平首次高潮的渴望讓他抗拒著自身狂猛的慾望,持續用嘴和手與她歡愛。
  趙容感受到一股戰慄,身體突如其來的緊繃在她四周漸漸築起,高戡必定也感應到了,他在她口中和下身的衝刺充滿熱情,帶領她愈攀愈高……然後她銷魂地呻吟出聲,聽來既驚奇又惶恐,為這種陌生的狂喜。
  他離開她的嘴釋放出她的嬌吟,高戡抬起頭望住她,隨即露出男性滿足驕傲的笑容,她迷濛的眼眸中仍滿蓄激情。
  「容兒,緊緊抱著我。」高戡將她的兩腿環上自己的腰桿,然後以一記孔猛有力的衝刺戳入她體內,天啊!她裡頭熾熱的緊繃幾乎讓他融化了。
  「啊……」趙容柔若無骨的嬌軀無法自主地迎合著他的入侵,剛才的極樂彷彿讓她的身子化成千萬片,當她還以為自己沉迷在天堂時,更大的歡愉卻接二連三的襲來,讓她應接不暇。
  「相公……」她只能更箍緊她的丈夫,輕吟著要他結束這場激情的折磨。
  高戡輕緩的抽動著,讓她有時間適應她體內的巨大,在他腦海中還是有著可能傷害她的顧慮;雖然他知道經過他的挑逗、愛撫,她應該濕潤得可以容納他。
  「容兒……會不會痛……」天啊!這種緩慢的抽插律動,簡直會要了他的命!光是今晚為了使他妻子享受真正的男歡女愛,而迫使自己苦忍著崩潰的慾望,這種高貴的情操足可彌補他之前所犯下的錯誤了吧!
  「不會……」趙容睜著困惑迷濛的眼睛輕輕搖頭,「相公……我好熱……好難受……」她身子在他的撩撥下不停的扭動,滿臉潮紅。
  「我知道,你在渴望我。」高戡在她唇上印下愛憐的一吻,然後用沙啞低沉的聲音命令道:「容兒,說你要我。」他無法再保持這種速度,體內那股狂猛的需求逼使他必須在她緊窒的花徑盡情馳騁,毫無保留。
  「我要你……相公,我要你……」趙容雙手緊緊環住他的脖子親吻他,用她所有的熱情告訴他,自己極度需要他來解除體內的渴求和痛楚。
  「給你了,我的小白兔。」話落,他急切而有力的衝刺在她體內,趙容本能地抬高她的腿將它吸入更深的處所,這使高戡愉悅的發出動物般的狂吼。
  趙容感應到他不斷地抽出搗入,這真是一場美妙的酷刑,她兩腿緊緊地夾住他,身子變得狂野而敏感,似乎體內的每一道神經都在吶喊著解放,她清楚自己即將失去控制。
  「我的天……容兒,你真是熱情……」高戡從未體驗過如此的激情,她毫不保留地反應他,從她口中逸出的喜悅輕泣更使他幾近瘋狂,他逐漸加快速度和力道,一記比一記更猛烈地戳入她、充滿她……
  「啊……」她要死了,就在她以為自己幾乎要承受不了這種狂喜的折磨時,高戡仿若知道她已接近釋放的臨界點,探手至他們交合的地方強力摩挲,接著一陣痙攣,終於讓她嘗到完美的極致高潮。
  直到她滿足地啜泣出聲,高戡才在記記的衝刺下攀上自己的巔峰,將他熾熱的種子傾注到她體內深處……
  趙容仍緊緊抱著他喘息,「我不知道……」即使是在先前的歡樂中,她仍想像不到這世上竟有比那更強大的狂喜,「我從不曉得……」她快樂得只能在他身下微微啜泣。
  「對不起!」高戡愧疚的心一擰,然後溫柔的吻拭她的淚水,愛憐的拂開她臉上汗濕的頭髮,歡愛後的氣味仍充斥在他們四周,久久不散。
  「相公,我不知道我們之間也可以如此……燃燒彼此,它好美。」趙容用著喜悅的聲音描述,說時她停頓了一下,等找到完美的字眼才來形容它。
  這番話讓高戡自負而滿足地親吻她,「我向你保證,以後的每一次它都會如此,這輩子我都會讓你如置身在天堂。」他眼底寫滿堅定不移的承諾。
  趙容不敢奢望一輩子,只要她還是他妻子的身份時,能夠不用再經歷那種疼痛的折磨,她就心滿意足了。
  她想問他為什麼之前他都沒有親吻她、愛撫她,總是把被子拉開、扯破她的衣服,然後就直接進入她?但她立刻將這個痛苦的記憶揮開,她要好好品味適才所發生的美好經過。
  好半晌,趙容感覺到停留在她體內的男性,正隨著他的嘴在她頸項細啃輕咬而移動著,那徐緩的磨蹭節奏讓她渴望跟他再歡愛一次。她迷濛的眼睛必然透露出一切,高戡性感迷人的唇角掛著一絲滿意的微笑。
  「容兒,想要了是嗎?」他有意逗弄這初嘗情慾滋味的妻子,緩緩將身軀自她體內撤出一半,然後又用力的深深埋入花徑中……
  「啊……相公……」趙容逸出近似哀求的呻吟,他不斷的戳入、撤出探索她內壁間各處的敏感帶,已經引發她身子最狂野的反應。
  她雙手緊緊箍著他的背,漸趨火熱的衝刺使她最後一點清晰的意識消失得無影無蹤,床榻上的被褥早已一片凌亂,搖曳的火光映照著床上兩具交疊的身影。
  此時的高戡除了滿足她的需要和找到自己的解放之外,什麼都不想,他已親密地挑逗點燃她體內的火焰,引出她掩在溫柔形象下激情的一面。
  這一夜,她一直逸出快樂的嬌喊,拱起身子接納更多的他;高戡則費盡每一份力量充實她,直到她滿足地癱軟在他身下,他才允許自己發出喜悅的吼聲,然後抱著她疲極入眠。
  隔日清晨,趙容拖著疲軟無力的身子,依著往日的習慣捧來銅盤,為他盥洗更衣。
  替他梳頭的時候,趙容苦惱想著如果夜夜如此伺候他,自己不被他弄垮身子那才奇怪,更何況現時可沒有人會幫忙她滅他旺盛的慾火。
  趙容怯怯地看他一眼,發現他心情似乎還不錯,一副非常愜意的模樣。「相公,你出來一整天,不只父親會擔心,媛媛她們也會睡不安寢,你是不是應該回府安慰她們,幾天後再回來呢?」她一邊用細繩在他頭頂扎短髻,一面溫言軟語地提出建議。
  高戡先不回答她,從銅鏡裡他發現她一臉真心實意,毫無矯情造作,而且還露出巴不得他快快離開的神情,不覺一股氣猛竄而上。
  老天!她真是個惹人生氣的女人,居然還一副他最好永遠都不要來煩她的模樣,這不禁讓他想起大娘明言趙容對他毫無感情的話,這項事實由此刻看來再明顯不過。
  他非常不喜歡這個訊息,瞬間鐵青著一張臉,「容兒,我從沒問過你對我納妾有何意見,告訴我,難道你真的樂見那麼多女人和你分享丈夫嗎?」高戡將她拉到身前,站在他兩腿間,然後緊緊箍著她。
  「我的意見?」趙容讓這問題問住了,對於此事她何來置喙的餘地?他臉上的怒火更加深她的困惑,難道她還必須說逢迎的話來討好他不成?
  有何不可?她輕輕一聳肩,無所謂的說道:「我覺得很好啊,有那麼多人幫我一起服侍你。更何況你應該非常喜歡她們,我怎能奪人所愛、棒打鴛鴦呢?」她已經剝奪了他對翩翩的愛,對他其餘的愛人當然是來者不拒,只要他喜歡就好。
  天殺的!看她的神情,搞不好她還樂意將這夫人的寶座拱手讓人哩!
  「難道你一點都不嫉妒嗎?」她的回答讓他火冒三丈,他知道自己想要她在乎他,為了什麼他不想去追究,反正她不可以如此輕忽他就是。
  「嫉妒?」趙容兩眼困惑地望著他,心想王府的風水是不是出了問題?昨晚他完全變了一個人,溫柔體貼得不得了,這回又變成另外一個人,老是問一些莫名其妙的話,都快讓她的腦袋瓜子變成漿糊一片了。
  「為什麼要嫉妒?我歡迎都還來不及呢!」她只要求寧靜、和平的生活,為了這個願望,她一定不會違背丈夫納妾的風流事,最好從此他天天在百花樓消磨,趙容相信他不來管她,會讓她的日子再快樂不過。
  高戡深思地看她好長一段時間,「噢!該死了!」然後暗自詛咒一聲,這下子他全明白了。
  他原先想毀了她的計劃現在反而砸到自己了,一個不安的念頭開始啃嚙著他,大娘用隱居將一切傷害拒之門外,而趙容卻習慣以退讓躲在她自設的保護傘下,逃避可能的傷害。他不禁懷疑,她會有掙脫自己身上枷鎖的一天嗎?還是會像大娘一樣,選擇永遠逃避呢?
  想著想著,他深深皺起眉頭,我絕對不會讓你如此待我,無論要用多少時間我都要贏得她的真心!高戡在心中暗暗發誓,過去的錯誤他已經無法改變,現在只能專注於他們的未來。
  第一步就是先撤除她心裡設置的防衛網,當然還有將一切有關毀滅的計劃全自將軍府拔除。
  「等我們回將軍府,必須徹底好好談一談。」他探手拉下她的臉,親吻她的額頭,「現在我先回府辦一件重要的事。」高戡將她抱離他的腿,然後站起身往大門的方向邁去,沒走兩步又回過頭慎重其事的吩咐道:「容兒,要乖乖聽話,沒有我陪著不可以隨處亂跑,知道嗎?」
  趙容不敢違逆他,輕輕地點點頭,但仍忍不住鼓起勇氣問他:「相公,你要跟我談什麼事嗎?」她可不確定自己會隨他回將軍府,有什麼事最好現在說清楚比較好。
  「回將軍府再說,這件事不是一時半刻可以說得完的。」高戡一邊往外走去,一面回答她的話。
  不急!一旦瞭解情況後,他感覺好多了。雖然他還不知道該如何使她在乎他,甚至愛上他,但他是個聰明的男人,他會想到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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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21 01:21:0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高戡走後,趙容站在那兒呆愣了一會兒,她發現自己的丈夫變得愈來愈奇怪,也愈來愈複雜難懂。
  他簡直跟在將軍府時判若兩人,以前他只會命令她,現在居然要跟她「談」事情,彷彿很重視她的意見似的。看來王府的風水是比將軍府要好太多,連人也可以在一夕之間徹底地脫胎換骨。
  算了!她不要再想,就算想破頭也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戴上面具後,她開始整理房間,現在她的時間很充裕,除了這屋子還有服侍高戡外,她不必再做任何事。
  「不過如何打發閒暇的時間呢?」趙容想了想,待在這屋子裡,能做的好像也只有女紅了。
  她走向衣櫃打開行李,把她在將軍府完成了一大半的袍服拿出來。離家出走那天,她不知為何,匆匆整理衣物時竟然把它也給帶了出來,或許是想盡妻子的本分完成它,至少可向高戡證明她當初確實是想當個好妻子吧!
  「這真是個蠢念頭!」她幹嘛要在乎高戡對她有何評價?這樁悲哀的婚姻到最後,熙皇兄能為她爭取到自由那才是最重要的。
  當雯華走進屋裡時,就看見趙容正一手執錦一手持針,專心刺著繡。
  「綿兒,你在忙什麼活兒?」雯華忍不住好奇,探手將趙容手中的袍服拿過來細看,這是武將的圖案紋飾,而且從細緻的手工可以看出,一定花費她很多的精神和心力,可見得她是多麼看重這件事。
  「綿兒,不會吧?才一個晚上的工夫,你就幫駙馬織衣裁縫了?」她一邊驚疑地睜著兩眼凝視趙容,一面又低頭仔細的端詳未完成的衣服,然後若有所悟地發愣起來。
  趙容沒想到雯華會一聲不響的進到屋裡,一時之間收拾不及,不由得窘紅耳根。
  「華姊姊,我也是閒來無事打發時間嘛!」她被看得有點心虛,手足無措地垂下臉來。
  「綿兒,告訴我,昨晚駙馬是不是要你陪他過夜了?」這在一般門閥高第是平常事,她們這種低下身份的女人,只要主人指示陪宿客人或男人,沒有說不的權利。
  「華姊姊,不是你想的那樣……」趙容霞燒玉頰,不斷扭絞著雙手,困窘得不知如何解釋才好,她總不能說他們是夫妻,這是正常不過的行為吧?
  「就知道你這個善良的傻女孩早晚會被他給吃了。唉!」雯華擰起眉頭,幽幽地看了她一眼,接著歎出一口長氣,「所以王爺讓我一大早來看你,問你要不要他的協助。」
  「王爺?」趙容驚喜地抬起頭,雯華的話讓她仿若飄至雲端,「你是說王爺他關心我嗎?」
  「當然!」雯華肯定地點點頭,「你剛來不久,還不曉得我們王爺的為人。他從不勉強我們去做不願意的事,在這裡很安全,沒有一個男人敢對我們無禮的。」說到這裡,她臉色忽地黯淡下來,「可還是遲了一步;沒想到駙馬爺當晚就要了你。唉!」
  她就知道大哥不是薄情寡義的人,如果連這些下人他都能不擺架子給予關懷,說他會為了皇位不顧父子關係、兄弟之情,打死她都不會相信的。
  「真是奇怪,綿兒,你怎麼笑得出來?」雯華看她忽地綻開一朵釋懷的笑容,驚詫不解地直盯著她看,「你知不知道,聽說公主就是受不了駙馬的虐待才偷偷跑出來,現在仍不知去向,把王爺急死了哩!」
  「華姊姊別擔心,我真的很好。」而且快樂得不得了。從她下嫁到南京後,她的生命變得那麼陰冷無望,但現在她又感到人生充滿了光明。「麻煩你代我跟王爺說聲謝謝,還有請他不要為我擔憂,我自有打算,不會讓自己受到傷害的。」
  「你呀!」雯華不知該拿這個溫柔,天真的小女人怎麼辦,以綿兒的身份和平凡的姿色,駙馬只怕是玩玩居多,肯納她為妾嗎?
  雯華心裡知道那是癡人說夢,禁不住為綿兒的柔情難過,他們注定是難以在一起。她直望入趙容的眼中,「或許你注定要受此劫數,不過傻人有傻福,老天自有它的安排也說不定。唉!」她搖頭歎息,轉身而去。
  雖然讓雯華如此擔心趙容深感內疚和不安,但另一方面她卻為發現的事實而情緒高昂,這愉快的感覺直教她愁懷盡釋,有如一隻快樂小鳥,喉中不住冒出咯咯的笑聲,久久不停。
  高戡提前解約,將百花樓關閉,依約定還眾女自由,讓她們離去。管媛媛知道這個驕傲的男人終於明白自己有多幸運,娶了這麼甜美溫柔的女人。現在她只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不會太遲。
  「爺找到夫人了嗎?」她帶著滿臉關切的神色,直直盯視他。
  高戡點點頭,「找到了。」看著正在收拾行李準備離開將軍府的眾女,他衷心希望這些受盡男人蹂躪的女人,能早日找到可托付終身的良人。
  「那為何不見夫人跟你一起回府?」管媛媛說到此,忽地若有所悟,「是不是夫人還不能諒解我謊稱有孕的事?」
  「不是。」高戡知道她一向對趙容有好感,這次的事件更造成她心裡強烈的愧疚、不安,「容兒有件重要的事須親自完成,我答應讓她待在那裡,等事情告一個段落後再回來。」他連忙向她解釋一番。
  高戡的一席話讓深知他性情的管媛媛狐疑地瞇起眼睛,這個男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商量?而且從他不覺流露親暱的語氣聽來,那似乎代表著一件事……
  她不知道高戡瞭解自己的心意否,男人在這方面有時候蠢得就像一頭牛。「爺,你有告訴夫人你愛她嗎?」管媛媛故意轉身整理行裝,讓高戡免去尷尬的場面。
  「媛媛,你胡說些什麼?誰說我愛上她了?」高戡很驚訝她會有此斷言,「我這麼做只不過是想彌補對她的愧疚,原因就這麼簡單,沒有什麼特別的含意。」他仿若刺蝟般,立時展開防衛抗禦起來,他才沒有喜歡上那只膽怯的小白兔,她才是該愛上他的人。
  「我有沒有胡說你心知肚明。」管媛媛幽默地笑著說,然後隨著眾女步出百花樓。臨上轎子之前,她又回頭向他建議道:「爺,你最好告訴她。夫人清純得像張白紙,她永遠不懂怎麼揣摩男女間的情事,如果你打算讓她自己發現眼前再明白不過的事實,只怕會是件遙不可及的事哩!」
  她說時笑看著高戡臉上生氣的表情,意味深長的瞥了他一眼後,轉身上轎。她聽見從別的轎子裡傳出輕笑聲,這意味著大伙有志一同,都認為高戡——戀愛了。
  「這些女人自以為是男人專家嗎?」高戡忿忿地啐道,他如果那麼容易就愛上女人,早幾百年前就跳入火坑了。
  他並不需要愛女人,這些年來憤怒耗盡了他所有的注意力和精力,他的紅粉知己都清楚他的脾氣,除了盡心服侍他之外,從不會想從他身上得到那愚不可及的柔情。
  儘管現在所有憤恨的理由都已經消失了,但並不代表他就得陷入那種水深火熱的處境,這是他從結拜兄弟慘痛的經驗中得到的教訓和領悟。
  高戡的嘴固執地緊抿成一條線,然後轉身走開。
  他只要趙容愛上他就可以,而他保證會給她幸福和快樂的一生做為回報。這是個聰明的決定,想著趙容愛上他的可能性,嘴角不覺彎出一個滿足的弧度。
  回到淮南王府已是二更天,高戡一進到寢室,就看見趙容倚在椅子裡打盹,她懷中的袍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高戡伸手將它拿起,細看之下大喜過望,顯然這是為他縫製的新衣,而且從它幾乎完成的情況看來,應該是在將軍府時就已經開始裁縫了。
  天啊!自己到底娶了一個怎樣完美的女人!他待她最殘忍暴虐之時,她居然還為他心心唸唸,從她匆忙逃脫仍把它從將軍府帶出來就足以證明。
  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充塞在他的胸臆間,他從不曾想望會擁有幸福的家庭生活,這個夢想自他七歲時就已離他而去,從那時候開始他學會了堅強,而且完全忘了他孩提時的夢想,直到現在。
  她一定是愛他的,至少是喜歡。高戡心裡如是想著,心情從來沒有這麼愉悅過。天知道,他已經很久不知道幸福是什麼滋味了。
  輕手輕腳的把趙容抱到床上,並為她脫下外衣時,她幾乎連動都沒動,可見得她有多麼勞累、疲憊。明天他要告訴她必須好好休息,就連他也不用她再服侍,他自己有手有腳會照顧自己。
  他正要再除去她多餘的衣物時,趙容終於讓這一連串的騷動弄醒。
  「相公?」她半瞇著眼,懷疑不定地問道。
  「除了我,還有誰敢動你,我殺他個屍骨不存。」高戡一邊為她解衣,一面顯露出十足的佔有慾,他本來只是想逗逗她,但是聲音卻因強烈的感情而粗嗄。
  唉!聽這個專橫的聲音,不用看她也再確定不過了。
  趙容輕歎出聲,「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呢?我還以為你會待在百花樓陪媛媛哩!」真是的!她都已經懷了他的骨肉,還不在家好好安慰佳人。
  她背對著他,也因此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但高戡聽見她頗為無奈的歎息。該死了!他不會自負地認為那是嫉妒的抗議聲,老天!她居然因為他回來陪她而失望?!
  他將她的身子扳正,一臉懊惱地瞪著她,「我什麼人都不陪,也不要任何其他的女人,這輩子只要你,聽清楚了嗎?」她可真有本事,可以將他飄然如置身雲端的好心情,一下子給打落至谷底,想到那口歎氣聲,他不由自主地惱火起來。
  趙容完全不懂他的話,置百花樓納姬妾的人是他,現在都要為人父親了,還講這種話,男人有時候鬧起脾氣來真比女人還不可理喻。
  「相公,懷孕的女人心情本來就是起起伏伏的,你只要多哄哄她、讓她開心就會沒事的。」她本來決心不說,但良心使她不安;但她不會就此事和他爭論,因為他們之間的糾紛不干她的事。
  接著她打了一個呵欠,然後翻身仰躺並閉上眼睛打算睡覺,昨晚的激情讓她筋疲力盡,體力到現在都還沒恢復過來,沒一會兒她便沉入夢鄉。
  高簡直無法相信這番奇異的對話,他妻子三從四德的懿行美德惹惱他了。他要她完全釋放出隱藏的情感,他要感受那份被愛的喜悅,那是他從來不敢有的奢望。現在他可以盡情品嚐它了,卻因為趙容的自我保護意識而被迫不能享有它,噢!該死了!
  他在她旁邊躺下,再以一隻手圈住趙容的腰際,俯頭在她的頸項磨蹭,「我只要你!等我們回將軍府,你就會徹底的明白。」他不想現在跟她爭論,她不會瞭解,除非眼見為實。
  「嗯……相公,我好累……」趙容讓這灼熱的搔癢驚醒過來,睜開眼睛轉頭對他皺皺眉,心想家裡名花無數,他不好好享用卻淨來找她的麻煩,這是另一種形式的處罰嗎?
  「睡覺吧!今晚我不會碰你。」只有今晚而已,高戡在心裡嘀咕著。他注意到她眼下的黑眼圈,心疼地吻上她的眉際,順手拉起被子蓋在他們兩人的身上。
  他從今以後定要她在白天好好休息,以待夜晚的來臨。高戡非要她釋放出所有的熱情和隱藏的感情不可,這就是他完美的計劃。
  第二天清晨,窗欞上剛有點灰濛濛的亮光,趙容便習慣性地醒來,身子才微動,高戡隨即用一條腿將她按壓住。
  「你以後都不要再做那些工作,我要你徹底的休息。」他將她推開被子準備下床的動作制住,並拉回被子,下著溫和卻頑固的命令,這可從他臉上認真不過的表情看出。
  趙容想要確定自己是否聽錯了?她搖搖頭,試著理清仍渾沌的思緒,「相公,我睡掉一個晚上,已經獲得充分的休息了。」
  老天!他正變得比她一開始認識他時還要複雜,她好不容易已經找到適應他的模式,現在可好,他又變了一個樣,她又要從頭開始瞭解他,然後才會知道該如何與他相處。
  而且遠離麻煩。趙容暗忖道。
  「不要再說了,你被命令要休息。」他的表情和語氣告訴她,爭論無益。高戡閉上眼睛並緊緊摟抱她,雙手撫弄著她的背,像哄嬰兒般想讓她繼續入睡。
  她嫁了一個既固執又專制的男人,但她無意在此事上和他爭辯,如果他認為這樣對他們都好也能讓他高興,她何必在乎呢?
  「你說是就是。」趙容以漸漸愛困的聲音回答他,接著打了個呵欠,便將頭枕在他的下巴處,在他的撫慰下又緩緩睡著了。
  高戡在確定她睡著後,才睜眼看了她好一會兒,感受著她溫暖柔軟的嬌軀緊貼著他的感覺,心想他對她的在乎已超過自己願意承認的程度。
  去他的!她簡直蠱惑了他,而如果他再不小心,最後也會像其他結義兄弟一樣,看起來像個超極大傻瓜!高戡在入睡前自顧自地想道。
  趙容墜人一團她所無法理解的迷霧中,事實是她快被高戡的「溫柔體貼」給逼瘋了。他現在當她是個傷殘病人,除了要她徹底休息之外,更自願當她的貼身侍女,一直跟隨在身邊,只要她一個眼神,他就幫她服侍得好好的。
  還有一件事更讓她忍受不了,他毫無節制的男歡女愛已經將她鬧得睡不安寧,趙容整整忍受了兩旬多,才終於控制不住提出抗議。但高戡無動於衷,就是不肯聽她的勸回將軍府百花樓,改由眾女服侍。
  這一天,她忍不住又和高戡談了他最近的許多愚蠢舉止,就在兩人遊逛淮南王府時。趙煜的一紙命令讓他們除了主人居住的華滋館不能進入之外,其他地方皆可來去自如,無人能擋。
  「相公,我有手的,自己來就可。」趙容正拿出她的手巾擦拭汗水時,瞧見高戡上前一大步,馬上警覺的後退一步。
  「我知道你有手有腳。」不理會她聲音中的抗議,他探手一把奪了過來,「對你衣服下的胴體,我記憶猶新,就在不久之前你還光溜溜的躺在我身下,我不是個健忘的男人。」他咧嘴而笑故意逗她,熾熱的眼眸緊盯著羞赧的臉蛋不放。
  「小聲一點!小聲一點!」趙容緊張的四下張望,確定只有他們倆在花園後才鬆了一口氣,她不想讓人發現她的身份,還有他露骨的言語。她抬頭瞪著他,尷尬得紅了耳根,「你實在是無恥得可以。」她覺得他們彷彿是正在偷情的男女,深怕做錯事被逮到似的。
  高戡臉上得意的笑容告訴她,他一點都不介意這個批評。趙容嬌嗔的模樣反而使他高興的大笑起來,這個時候他真想撕下那張面具,可以想見掩在其下的瞼蛋一定是羞紅得美極了。
  「這有什麼好笑的?」她不滿地瞠大眼睛,試著猜測他腦袋裡到底在想什麼?猛地她忽然發現這是個大好機會,「我看你在王府是待太久了,還是聽我的建議回將軍府轉轉比較好。」她說出這些天來不斷浮現腦海的念頭。
  「是你讓我開心得想笑的。」高戡不理會她的提議,雙手捧著她懊惱的臉,肯定的點點頭,「容兒,你有沒有發現,近來你改變了很多?」因為他忽然體悟到,自成親以來她對他的深層恐懼已經逐漸消失了。
  當然,她還是會不時顯露出小心翼翼看他臉色的習慣,但他知道這只能靠時間、還有耐心使她完全擺脫。
  「我變了?」趙容心想,她哪有改變?變的人是他好不好?
  她一副不相信的表情,這種反應又讓他笑起來,「你不覺得自己現在不但敢批評我,還敢大膽地表示你的意見,不管我多少次警告你不准再說的話。」
  這番話突然讓趙容警覺,她睜大眼睛想瞧瞧他到底是在生氣或是指控她,但他的表情一派從容,她只好假設他是在指責她。
  「相公,對不起,我以後說話會小心些的。」她的歎息聽來幽長失落,趙容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這種感覺。
  然後,她突然領悟到,她剛才真的把心裡的感受毫無所懼的說出來,這是自她懂事以來的第一次,那感覺好舒坦、好……自由。
  沒錯,就是她從小想學大鳥翱翔天際的感覺——自由又自在。
  「老天!你簡直會把我給氣死。」看她沮喪的神情,高戡心裡知道她又想到不好的一面,這明顯的事實讓他感到挫敗,「容兒,我是讚美你不是在責怪,你這個腦袋瓜子能不能塞進一些理智進去?」
  好了!他已經表示得這樣明白,這下子她總該相信他對他以前的惡劣行為造成她的恐懼有多抱歉了吧?
  趙容現出狐疑的表情,依照她過往在京師的經驗,男人在行為改變的背後總有一個動機,他一定是在進行某種陰謀,而且已經相當成功的轉移她對他的防衛。
  幸好她發現得早,哼!她才不會那麼傻,糊裡糊塗地上當。趙容心裡暗自慶幸。
  顯然她還是不相信他的話,這讓高戡的自尊嚴重受損,「該死了!」他低聲詛咒著,沒錯,她是在嘗試表現出順從的模樣,但她眼中的懷疑神色卻洩漏出她的秘密。
  這一刻,他需要趙容的熱情,讓他感覺被侮辱的憤怒可以稍稍平息。高戡拉著她的手,走往花園中一處長滿籐蔓的假山後,一回身把她摟進懷裡,用力吻上她的嘴。
  「天啊!別又來了!」趙容暗暗叫苦,並試著安撫他突如其來的怒氣,她探手輕輕撫著他的頸側,一面給他綿長而毫不保留的一吻。
  她無意中發現,高戡有時候就像是被寵壞的小男孩而不是男人,需要她不時的用肢體去觸摸他,一記輕撫比任何語言更能讓他浮躁不安的情緒穩定下來。
  高戡為她沒有一絲保留的吻而瘋狂,舌頭如入無人之境,盡情掠奪她的芳澤,「容兒,你絕對是個從地獄來的精靈,專門蠱惑我,折磨我。」他喘著氣抽身離開一些,但只看她一眼,就再也忍不住覆上她溫軟香滑的紅唇。
  完了完了!她不但沒有將他的無明火給滅了,還添材加溫點燃他的慾火。趙容感應到在她嘴裡恣意騷擾的舌頭,靈活火辣的吸吮動作彷彿恨不得將她一口吞下肚子去似。
  她昨晚疲軟的身子還沒覆元,哪堪他如此恣意妄為的蹂躪?他愈來愈熱烈的反應使她湧上抗拒的意念,將他與她嬉戲的舌頭硬頂出去。
  「該死了!容兒,別鬧了!」高戡大手握住她的下顎,強力固定她轉動不已的臉蛋,「你這頑皮的小惡魔,這一點都不好玩。」說著,他的舌頭又掃射而入,他的吻更熱烈、狂猛。
  噢!這個霸道的男人,老是不顧她虛弱的身子,也不考慮她的感受,就強勢和她歡愛,她首次生起想要徹底反抗他的意圖。
  雖然她的體力比不上他,但這並不表示她會乖乖的隨他擺佈。趙容激動起來,兩隻小手在他堅硬如鐵的胸膛狠狠的敲打著,記記彷彿是對他無言的控訴。
  高戡不為所動,而且還讓她的掙扎激起男性的征服慾望,他的嘴在強力輾壓她的同時,一邊抓住那雙忙碌的小手,一面拉扯她的前襟,並將她的身子推往山壁,一副再也無法等待下去的猴急樣。
  就在趙容靠貼上山巖的瞬間,兩人忽然向後一傾,高戡馬上警覺,隨即一個翻身將趙容緊緊護在懷裡,在倒下的剎那,他「砰」的一聲硬生生躺在地上,然後是向下滑落的摩擦聲。他身子一陣疼痛,感覺像是撞上巖壁,一切驚險的連續動作到此才猛然停住。
  趙容柔軟的身子感覺好像撞上一堵牆,但她只感受到一絲的痛楚,所有的壓力全由底下的男人在承受,她聽到他悶哼出聲。
  「容兒,你有沒有怎樣?」高戡痛得沒法動,著急地想瞭解趙容是否有受到傷害。他知道兩人正跌落到一個黑漆漆的密道裡。
  「沒有,你呢?」趙容聽到他呼吸粗重,連忙探手撫上他的臉,觸手所及皆是他因疼痛而泛出的汗珠。
  她慌張地起身想減輕他的負擔,不料一個使力不當,反而讓自己的腿恰巧撞上他敏感的鼓起,高戡發出痛苦的低吼,趙容則駭然地驚呼一聲。
  「老天!你就算是要報復我,也不能讓我變成太監呀!」高戡口氣陰鬱地提出抗議,為怕再受到她毒腿的攻擊,連忙將她抱開,然後站起身。
  他的指控令趙容微笑起來,她覺得他是在調侃自己而不是在責備她,「對不起嘛!我又不是故意的。」她傾身在他臉頰印下一個安撫的吻,這荒謬的結局讓她覺得好笑,終於忍不住枕在他頸項間咯咯笑了出來。
  「夫人,我到今天才發現,『最毒婦人心』這句名言真是他奶奶的對極了!」高戡雙手將她緊緊摟抱在懷,天殺的!他該感到生氣,但卻直覺地微笑。
  她的笑聲聽來好快樂。這是他第一次聽到趙容歡樂的笑聲,而且是真心歡喜的聲音,他的妻子終於漸漸走出陰霾,展露出開朗的一面,老天!他真喜歡她迴盪在耳際的笑聲。
  「好了,別笑了。同情同情你可憐的丈夫吧!」高戡暫時放開她,拉著她的小手往密道深處探勘。趙容仍是嗤嗤地笑著,「噓!安靜。」他一邊小心的將她緊貼在身邊,一面回頭要她噤聲。
  在淮南王府的期間,高戡每天看似漫不經心地和趙容到處亂闖,其實他是為了降低王府侍衛的防備心,好暗中觀察情勢;沒想到這回卻因兩人的偷情行為,而一舉查獲此重要的秘密通道。
  趙容開始感覺到緊張,她第一次參與這種冒險刺激的行動,尤其身陷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只能緊緊貼著高戡的身軀,好像這樣才能讓自己安心。
  她在黑暗中顫抖著、恐懼著。
  「別怕,一切有我。」高戡感應到手中傳來的戰慄,連忙回頭在她耳旁安撫著。
  她輕輕捏著他的手,像是相信他的笞覆,然後跟著他走過幽靜又帶著潮濕味的通道,時間在詭譎的氛圍下過得緩慢而難熬。
  這時,高戡忽地停下來,並輕輕將她摟抱在懷裡。「安靜。」他在她耳畔輕聲細語,趙容的呼吸一緊,雙手牢牢環著他的腰桿。
  高戡聽見遠處響起一個輕微的聲音,全身警覺得繃緊起來。在黑暗中聽來,像是某人在通道疾走的摩擦聲,接著聲音愈來愈小終至無聲,他知道這人已經由密道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王府。
  他沒有移動,除了為確認是否還有其他人之外,也在沉思當下的處境。他實在不應該把趙容牽扯進這麼危險的情況,萬一不小心遇到來人,在黑暗中要保護她是難上加難。
  「我們先回去。」高戡輕輕轉過趙容的身子,要她走在前頭。
  剛才在驚愕和必須全神貫注的行動中,他輕忽了隱藏在暗處的危險,現在暫時安全了,便有時間想到自己的愚蠢行徑。
  趙容緊抓住他的手,雖然是在驚恐當中,但還是注意到高戡許多細微的動作,現在她知道他在擔心什麼,還有接下來要做什麼了。
  那想法讓她開始不安,她深深吸口氣然後轉過身,傾身附在他耳邊問道:「相公,你是不是打算晚上再來探索一次?」
  「別擔心,這不是件難事。」高戡用力抱著她,為她自然顯露出的關心而高興,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我知道。」
  她也知道這是他的責任,但她還是忍不住為即將到來的事實而恐慌,大哥是不是個背叛者,或許在今晚就能得到答案。
  這個讓她用一生幸福換來的答案,希望是值得的。「大哥,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對不對?」她不覺輕輕呢喃出聲。
  趙容的聲音微弱到幾不可聞,但高戡仍然聽到了,事實再明顯不過,她的心永遠把她大哥放在第一位。
  該死了!現在他已經是她的丈夫,出嫁從夫,她應該把他放在第一優先才是。想到自己剛才的得意忘形,高戡滿心不是味兒,黑暗中他的臉因強烈的嫉妒憤怒而扭曲起來,抱住她的手也不知不覺地漸漸箍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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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21 01:21:1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她丈夫的脾氣就像是此地三伏天的莊稼——一天變個樣,高戡可以在他想要的時候隨時變臉。自他們在密道談完之後,不知為了什麼事,緊扣住她的手腕轉身就離開,至此不曾回過頭再看她一眼。
  高戡在花園的小徑快速轉個彎,趙容應變不及絆了一下,趕緊穩住自己好跟上去。
  「相公,你能不能走慢一點?我快要跟不上了。」看著前頭始終不發一言拉著她走回寢房的高戡,趙容除了加快腳步跟緊之外,也開始為自己的命運憂心起來。
  高戡聞言,終於回頭看她,然後眉毛緊擰起來。使他皺眉的並非是她笨拙的步伐,而是從她身子傳來的戰慄和眼中熟悉的恐懼,她真以為自己是要把她拖回房處罰嗎?
  「我說過,不准你再怕我,聽到沒有?!」高戡的怒吼響徹雲霄,他對妻子剛才顯露出的恐懼深覺是天大的侮辱。
  天殺的!她的恐懼是真的,這使得高戡非常生氣,難道這些日子裡他的努力全是白費工夫的?
  這聲驚天動地的怒號令趙容畏縮,不懂自己根本沒有做任何惹他不快的事,但他的確是一副想掐死她的模樣不是嗎?
  「你變臉就像變天一樣,我當然會為自己擔心,這是人之常情嘛!」她深感委屈的為自己辯白,「還有你生氣的樣子,確實是很可怕,要我不怕你是不可能的。」
  趙容選擇誠實的告訴他,畢竟他如果希望她不要怕他,就必須知道她怕他的原因何在。
  「你為什麼對我生這麼大的氣?我做錯什麼了嗎?」她真的很想瞭解自己到底哪裡惹惱他,這樣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老天!她完全不明白!高戡的反應像是頭頂被人狠狠敲上一記,這一刻他是真的氣得抓狂。
  他沒辦法回答她的問題,因為一開口準會對她大吼大叫,高戡轉身繼續拉著她往前走,想在和她說話之前先把脾氣控制下來。
  偏偏老天爺好像認為這些刺激對他還不夠似的,所謂冤家路窄,在花園的另一個三岔路口,好死不死的又碰到大「情敵」——趙煜。
  「站住!你不知道規矩嗎?見到我也不招呼一聲,像個見不得人的縮頭烏龜似。」趙煜一見到高戡就火冒三丈,看他對自己視若無睹,還故意橫越他揚長而去,連忙將他喝住,不假辭色的厲聲斥責。
  這番話讓趙煜身邊圍繞的姬妾登時嗤嗤笑起來,不過在高戡投來一記凶狠的目光後,都忍不住躲到趙煜的背後,這個連皇家公主都敢施以酷刑虐待的男人,她們還是怕怕。
  他凶目終於轉向趙煜,「我的眼睛只看得見值得尊敬的人,對那些披著狼皮的奸佞之徒,向來是視而不見,免得被弄髒了。」高戡也不甘示弱地反擊回去。
  誰怕誰?要不是他是趙容的親生大哥,他還懶得理他呢!
  趙煜臉上的肌肉因明顯的怒氣而抽動,最遲鈍的人都知道他的脾氣即將爆發,「混帳東西!我才不像你,就只會欺凌手無寸鐵的婦孺,簡直是個大懦夫、衣冠禽獸,是天下男人的共同恥辱!」他咆哮的聲音極盡冷嘲和譏諷。
  這些攻訐都挖出了他們心底的痛處,使原來就彼此看不順眼的兩人都肝火上升,像是兩頭憤怒的公牛,誓言要把對方擊倒為止。
  趙容眼見和自己有相當密切關係的兩個男人,偏像有深仇大恨的死敵,正用盡每一分力量對彼此做致命的攻擊。就在兩人唇槍舌劍、火花四濺,危機一觸即發之際,趙容一聲尖叫搶了出來,伸手攔在兩人之間。
  「不!你們不行打架。」她的聲音焦慮驚恐,睜著惶惶不安卻帶著柔情的美眸凝視她親愛的大哥,「王爺,駙馬爺最近心情不好,所以才會口無遮攔,還請王爺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高戡緊皺起眉頭,看著趙容說話時眼底那股濃濃的情意,心中的怒氣更有如火上加油,「我不需要你為我說情,更不要你插手管這檔子事。」說著,探出十足佔有意味的手將她拉回自己身邊,然後才恨恨的瞪著趙煜。
  要不是高勘異乎尋常的舉止吸引了他的目光,趙煜還不會將視線放在一個大膽的丫頭身上。
  其實當雯華告訴他,高戡當晚要了谷綿之時,他就很訝異,這個平時對扶助弱小不遺餘力的男人,怎麼可能會對一個小丫頭伸出狼爪,逞一時之快?
  他對高戡臉上的表情也感到十分震驚、困惑,那像是一個丈夫發現妻子感情不貞時才會現出的嫉妒、憤恨模樣。
  妻子?不會吧?趙煜讓這個揣測驚愕得深吸口氣,好穩住自己混亂至極的情緒,接著兩眼直直盯著眼前漸趨熟悉的身影,在那雙柔情似水的眼眸中得到了他的答案。
  「這算什麼?身為一個王爺,就可以對個丫頭露出貪婪的眼光嗎?」高戡用滿含酸意的口吻嚴厲指控,一面將趙容輕輕推到身後。
  「她是王府的丫頭,我愛怎麼看就怎麼看,你這個『外人』管不著。」趙煜意有所指、一語雙關的話,惹得高戡怒目相向。
  「她既然已經撥給了我,現在就是我的人,你這個『自家人』就無權過問。」高戡說著,一把抓住趙容的手,深怕她又再次逃出他生命似的,立刻帶著她離開花園,遠遠將趙煜拋之腦後。
  「高戡!你給我好好的待她,否則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趙煜對著那迅捷離去的背影惡狠狠地丟下恐嚇之言。
  「相公,你幹嘛非要跟大哥過不去?人家好不容易見到他,都讓你的壞脾氣給攪得一塌糊塗。」趙容仍不知死活的提出抗議,當高戡轉頭凶狠地瞪她,並吐出一句詛咒後,她才知道自己又不知如何惹惱了他。
  然後她得到一個結論——他不來管她,日子真的會過得比較好。
  回到別館後,除了對每個靠近的僕人大吼大叫之外,高戡就一直悶聲不響,直到用完晚膳。
  他焦躁得就像頭發情的公豬,在房間裡不停地走來走去,視線還不時移到正在縫紉的妻子身上。
  趙容當然也感受到那股灼灼的目光,但她仍一逕低著頭忙手中的女紅,不敢招惹他,直到聽見他忿忿地發出一聲悶哼,她才放下手邊的針線活抬起頭。
  「相公,有什麼事要吩咐嗎?」她沒那麼笨,顯然高戡逸出的聲響是針對她而發。
  「這麼晚了,忙碌了一天,你該上床歇息。」他指指她手上的女紅,要她不要再做了。
  「我怎麼睡得著?每天不用做事儘是休息,就算是我母後也沒我這麼閒。」說著,她又拿起放下的袍服開始扯動針線,「再說光擔心今天晚上大哥是否有叛逆的事實,就足夠讓我寢食難安,還怎麼睡得著?」趙容覺得他的話真是無聊。
  高戡再度為她顯露出的感情火冒三丈,粗暴地詛咒出聲。
  他顯然不同意的低吼令趙容再次放下針,抬頭睇向他。高戡正狠狠瞪著她,而他臉上生氣的表情更讓她一頭霧水,摸不著頭緒。
  「天殺的!叫你睡覺哪來這麼多理由?!」他的口氣憤怒得可以殺人,抓起她手中袍服的邊緣一把扯下後,將她攔腰抱起,往床榻走去。
  趙容必須用兩手摀住耳朵,免得被他的吼聲震聾,「你今天到底是怎麼搞的,老是一副我欠了你什麼似的,為什麼都對我橫眉豎目的?」悶了許久的火氣終於爆發,抬起頭怒視丈夫,表情看來不只是普通生氣而已。
  高戡一副驚愕的模樣,眼前柔弱的妻子可一點也不膽怯,老天!他發誓還看見她眼底閃著火花哩!明知自己正為她所展現出的膽識而高興,但他反而更皺起眉頭。
  「你現在敢跟我爭辯了?」高戡費盡一切力量控制自己不笑出來,她生氣起來的模樣可真美,溫馴羞澀全不見了。
  他興奮得差點吼出聲音來,趙容一定是開始信任他了,如果她還害怕他,絕對不敢如此待他的。
  趙容也為自己的凶悍驚紅了臉,好不容易武裝出來的勇氣立刻慘兮兮地敗下陣來,「相公……那是因為……」她挨著他的脖頸,拚命想要找出解釋自己大膽行為的說辭。
  「容兒,我不需要你的解釋。」高戡坐在床沿抱緊她,並吐出一口滿足的歎息。
  「不用嗎?為什麼?」趙容睜著疑惑不解的眼睛仰視他。
  「不為什麼,等你腦袋瓜子開竅了,自然就懂。」他在她額頭印下一吻,大手溫柔地輕撫她的背,「現在好好聽話,閉上眼睛睡個覺。」
  「相公,人家是真的睡不著哩!」趙容無奈地枕在他的肩臂上,但她已經不想和他再爭辯,她不認為自己的意見對他會有多大作用。
  「別說話,相信我。」他輕輕幫她推拿按摩,以十分有耐心的方式軟化她的意志。
  趙容不懂他在說什麼,遽變的態度更令她深深迷惑,此外她也不習慣這樣坐在丈夫的腿上,不過只有片刻她就將這種憂慮拋開。趙容打了個大呵欠;沒想到自己會這麼愛困,接著閉上眼睛沉入夢鄉。
  高戡低頭看著她,就這樣定定凝視她好長一段時間,「該死!」他已經無法離開她了。
  讓他丟盔棄甲的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甜美溫柔的個性,女人的外表只會隨著年齡而褪色,但趙容心靈的美麗卻與日俱增。
  是的!他愛上她了。就在今天他徹底地瞭解,為什麼他對趙煜會有這麼不可理喻的嫉妒。
  那是因為他太在乎她,以至於對本應屬於他的柔情讓趙煜享用感到憤怒;如果他不在乎就不會如此生氣,不是嗎?
  而且他對她的在意程度愈來愈重,他竟然愛上一個他當初發誓要報復的女人,這事從他最近的行為看來似乎毋庸置疑了。
  他時時刻刻都逗留在她身邊,她的一顰一笑、每一個觸摸都令他愛得無法自拔,而那讓他自覺像個徹底的大傻瓜。
  她再也不是剛嫁到此地時,供他發洩性慾還有報復的對象,他已經完全將她視為今生唯一的妻子,更重要的是他發現她是自己生命裡的真愛。
  意會到此,高戡將她除去外衣輕輕放在床榻時,暗暗下了決心,他必須也要趙容徹底解放她心底的秘密。
  老天!他可不要獨自陷落這種不堪一擊的脆弱,如果他必須置身在水深火熱之中,那也要趙容一起陪著。
  高戡悄悄地步下迴旋的密道,沉思著這條地道到底通向哪裡?為了怕火光引來注意,他摸黑走在狹窄險峻的通道上,快到早上發現的岔路時,忽然感覺有人自旁邊的地道匆匆走出,他登時呼吸一窒。
  那人手持火折子轉入一條密道去,一點也沒發現他的存在,而那再熟悉不過的背影,教他呆愣在當場動彈不得。
  「天殺的!趙子楚,你到底在給我玩什麼把戲?」過了好一會兒,高戡咬牙切齒地低語。
  接著,心中一動,閃入旁邊的密道小心地往前摸索而去。如此躡手躡腳的走了有十多丈,忽然前頭反映出火光,高戡更加小心的放輕腳步緩緩靠近。
  是趙煜?!他躲在一個轉角處,只將頭稍微往前傾,待看清楚情況後,隨即吃驚地馬上縮回。
  他只是存著好奇的心,並不以為真會發現驚天動地的大事。剛才見到趙子楚的瞬間,他也只是臆測這條密道可能原本就存在,那麼如果要掌握王府的秘密,這個情報頭子由此進入暗中探索,就不足為奇了。
  卻不想會看到令人如此驚愕的事,由此可知趙煜和趙子楚之間早有密議,只是把他蒙在鼓裡,不!正確的說是把所有人都隱瞞了。
  為什麼呢?趙子楚沒道理不相信他們幾個兄弟,那麼唯一要考慮的就是他要瞞過一個人——查旭。
  為了「以假亂真」,看來他們嚴密監視王府的舉動只是要做給一個人看,而他也成為一顆棋子被利用了。
  趙子楚!這筆帳等完事後不找你要回來,我就跟你姓!高戡在心裡恨得牙癢癢的。
  姓趙?如果真是那樣,自己不就成了入贅皇家了嗎?他一想不對,趙子楚也是皇家的人,跟趙容是堂兄妹。
  那可不行!堂堂男兒七尺身,怎麼可以做這麼窩囊的事?看來還是不可對老天爺隨便發誓,如果應驗了那就糟糕,且大大不妙。
  正當他胡思亂想間,忽地一陣鈴聲響起,雖然聲音不大卻足以做出警示,接著只聽見暗門開啟,趙煜急促的腳步聲隨即消失。
  高戡等了片刻,確定完全沒人之後,才從衣襟裡取出火折子點燃。在火焰的照射下,他往石室邁進,然後耳貼著門試圖偷聽。
  一陣女聲傳來,「王爺,你為什麼要讓高戡進駐王府,害得查爺的人都無法像之前進出自如哩!」
  聽這嬌嗲、極盡挑逗能事的聲音,高戡心中叫絕,暗忖此女真懂得魅惑男人,明明是控訴的語氣卻讓人感覺不到一絲的不滿。
  「水紅,查爺派你來是盡心伺候我,什麼時候開始給你幹涉我的命令,我怎麼不知道啊?」趙煜狀似開著玩笑,但熟知他性情的人都知道,他聲音中有著壓抑的怒氣。
  「不!王爺,奴家不敢。」水紅急切地解釋著。
  雖然這個男人對她寵愛有加,但她也深知在群芳樓,還有無數官商為賄賂他或畏懼他的權勢而進獻的美女,她只不過是仗著有查爺當後盾,才得以集三千寵愛於一身。
  但如果因質疑他的動機而惹趙煜不悅,甚至還影響到她的地位的話,那倒是一件愚不可及的事了。
  「很好。水紅,記得自己的本分,否則不管你是誰進獻的,我照樣讓你滾出王府大門。」趙煜聲音冷冷地落下,不帶一絲感情,「我喜歡溫柔體貼而不是愛嚼舌根的女人,奉勸你倒不如把那些精力放在服侍上頭,讓我高興、搏我愛寵比較實際。」
  「是的,王爺,水紅明白的。」從顫抖的聲音聽來,她應該相當清楚他言下之意,果然不到片刻,裡面傳來衣衫和水紅令人銷魂蝕骨的嬌吟聲。
  高戡眼睛雖然看不見,卻也知道趙煜定把大手伸進那女人的衣襟裡上下其手,才會引來衣服之聲。聽兩人親熱的淫聲和喘息,再加上此刻在他腦子裡川流不息的淫猥畫面,他禁不住色心大動起來。
  心動腳動,高戡立時往回走,慾火使他前額開始冒出冷汗,等一走到安全的地方後,他腳下更是急如星火,一溜煙地消失在盡頭。
  高戡加快腳步回到寢房,迫不及待地解下身上的衣服,他在寬衣解帶時,灼灼的目光一直凝視著趙容,「老天!我真愛死了這個女人!」
  他想馬上和她歡好,但也明白必須耐心地等。這幾日趙容明顯地因他在床上熱情的歡愛,而露出疲倦,生起一些反抗的念頭。
  所以他今晚如果想要把被挑起的情慾移到趙容的身上,就必須燃起她的慾念,分散其抗拒的意志力,這就是他一路趕回別館時想出的因應對策。
  他把被子拉開,趙容只穿著一件單薄的貼身衣服,把她凹凸有致的曲線完全顯露,高戡看得怦然心跳,猛吸著氣。
  見鬼了,這輩子我永遠也要不夠她!而為了早點享受她光滑幼嫩的肌膚緊貼著他的感覺,他探手輕輕撩起她衣服的下擺,拉高至大腿處。
  此刻時間是他最大的敵人,因為他怕趙容會在無意中醒來破壞這一切,他沒有多想,只是扯開裙擺,把她的手綁在床頭兩旁固定,現在他終於可以毫無顧忌地愛她了。
  高戡到此耐心全失,他猴急地將趙容的棉質褻褲一把撕裂,然後大大拉開她的兩腿,如黑色寶石般深邃的瞳眸登時佈滿慾望地緊盯著她私密的處所,「容兒,總有一天我會溺死在你甜美的蜜津中……」
  他吐出的灼熱氣息盡散發在趙容紅灩灩的花穴上,她腿間自然流露出屬於女性的馨香,而那簡直就是一道天然的催情劑,他的大嘴立時有如久旱逢甘露般,開始如狂風暴雨地肆虐起來。
  一陣啃咬挑弄,從她花徑中流出的愛液,早已使得她兩腿間的女性幽谷氾濫成災。高戡無法再忍受那股召喚他的熾熱潮濕,舌頭靈動如蛇地快速竄入,花徑中的蜜津令他愛不忍捨的盡情啜飲、品嚐。
  「嗯……」趙容讓身上逐漸輻射出的體熱驚醒,老天!那感覺美妙極了!
  她還沒完全清醒,接著想要探手觸碰那使她蠢蠢不安的騷動,但她不能;手腕上的箝制令她僵硬了片刻,趙容終於睜開眼睛,抬起頭睇向自己兩腿間正恣意妄為的一顆黑色頭顱。
  「相公……你怎麼可以……」這一看之下,頓時把趙容羞得差點挖個地洞鑽進去。
  高戡愛她的方式是清純的趙容無法想像的,而他在私密處挑弄、舔吮的舌頭,更讓她嘗到男歡女愛的另一種刺激,這感覺好得令她戰慄起來。
  即使如此,她還是努力自我克制,為了不讓他以為可以得寸進尺,趙容兩腿抗議地蠕動著,「相公……快住手……」說時,她拚命扯動布繩,想要掙脫被困的雙手。
  「容兒……你應該說『住口』才是。」高戡在她花徑中掠奪的舌頭漸漸撤出,然後拾起頭朝她放肆的一笑,但大手仍對她私處繼續輕撩慢捻。
  看到丈夫雙唇上沾滿濕漉漉的透明汁液,她不覺羞愧地閉上眼睛,「天啊!你的嘴……」趙容紅燒玉頰,還感到兩腿間的火苗讓他愈燃愈烈。
  「夫人,不用害臊!這只證明你要我的程度已經跟我一樣瘋狂。」妻子窘迫萬分的羞赧模樣讓高戡忍不住想要逗她,「而且我相信不只是你的臉已經著火,容兒你這裡……」說著,他的手指緩緩戳進她,「我的天!你火熱得不可思議,像著了火似的。」他手指逐漸加速律動起來。
  「嗯……」趙容嬌吟出聲,體內的一股興奮猛烈地燃燒起來,高戡挑情的手段實在是大膽且高明至極,更教她驚駭的是他肆無忌憚的抽撤,讓她下體強烈因慾望而刺痛不已,「相公……」她終於逸出哀求解脫疼痛的呻吟。
  睇著在慾望中打顫的嬌妻,高戡得意又驕傲地露出一個微笑,「我就知道你會喜歡……」隨即低頭以嘴吻上她飢渴難耐的花心,舌頭深入掠奪蜜津,從她口中不住發出的尖叫聲,他知道她完全瘋狂了……
  「啊……」她本想要他停止這種甜蜜的折磨,直接滿足她,但她的身體卻有自主意識,兩腿緊緊箍著他的頭,無言地要求更多……還要更多……
  趙容不斷地呻吟,他的舌頭攻城掠地般在她私密的禁地穿梭不停。
  「相公……我……」天啊!她如何開得了口?她已經欲焰狂燒,請他快點滿足自己,否則她就要葬身在慾海之中了。
  高戡雖然被困在她緊箍的雙腿之間,但從她花徑中陣陣傳來的戰慄和拱起的背,清楚知道她正達到極致巔峰的邊緣。
  我會讓你愛死它的。高戡唇舌在不住撩撥、勾搔之餘,心裡不禁得意地暗忖,隨後他的大手更游移到她最敏感的一點,強勢放肆地摩挲揉搓起來。
  「不……啊……」趙容的驚愕轉為尖叫,一陣酥麻快感自她下體開始擴散到全身百骸,強烈的高潮令她忘了自己,也忘了呼吸。
  過了驚濤駭浪的片刻後,高戡的嘴才從她痙攣抽搐的花徑中緩緩撤出,他抬起頭看著她,顯然她深受震撼已經無法言語。
  高戡自己也是一樣,這可從他全然昂揚硬挺的男性得到證實。他接著探手將她臀部舉高,直到腫大的堅硬抵著她大腿的交合處,然後腰桿一個使勁,用力深深戳入她……
  「啊……」兩人同時激情地吶喊出聲,為這毫無間隔的深入交合,高戡甚至能感應到她再次愉悅地顫抖。
  他傾身捧著她情動誘人的俏臉,用一記承諾著深情的吻印在她的唇上,兩人的舌頭不由自主地相互摩挲、吸吮……
  「唔……」他的吻火花四濺,讓人銷魂蝕骨,趙容逸出快樂的呻吟。當他的男性緩緩在她體內移動時,對這種充滿挑逗的醉人折磨,趙容覺得自己神智已然渙散,只能任身軀自由地反應他。
  「容兒……我甜美的妻子……」高戡放開她的嘴,滿足地喃喃歎息。
  今晚他將全副心力用在取悅妻子,這是充滿深情的一夜,他漸漸移動身體加快速度,忽地探手一把將她剩餘的衣襟全撕裂開來。
  灼灼的目光梭巡過她青春姣好的美麗胴體,她意亂情迷的魅惑模樣,更讓高戡熱血騰湧,生起最直接的男性反應,埋在她花徑中的堅挺變得又硬又粗。
  一陣心搖神蕩後,高戡俯頭沿著她絲滑細膩的頸項向下舔吻,直至她雪白柔軟的酥胸時,將她的乳頭納入口中吸吮並輕輕拉扯。
  「嗯……」趙容直覺地挺起背迎合他,她體內正狂燒著熾熱、高亢的慾望,高戡以她不曾夢想過的激情方式愛她、折磨著她,而他唇舌肆虐之處也都令她彷若火燒一般。
  但更奇怪地是她似乎感覺到,今天晚上的高戡多了一種她從沒看過的溫柔,而那想像讓她彷彿置身在天堂,一股她無法明白的快樂幾乎要將她淹沒了。
  趙容雙手抓住箝制她的布繩,在他腰桿箍緊兩腿,以沙啞的聲音喊道:「我不行了……相公……」她的每一個字都顯示出她急切想要臣服的慾望。
  「我知道……容兒,我要你叫我的名字……」高戡一邊用力地在她體內抽出搗進,一面溫柔的吻著她,低沉緊繃的聲音代表著他正努力克制自己。
  「戡郎……」趙容略顯驚愕地低喚他,且愈來愈迷糊了;但此刻不是想著他謎樣態度的好時機,她全心投入他給予的極致快樂中……
  聽著她嬌甜清脆的嗓子吐出自己的名字,高戡心喜地緊捧著她的臀部用力一挺。
  「天啊……」只見趙容拱起身子銷魂蝕骨地吶喊出聲,她那如絲緞般的緊窒開始強烈痙攣、收縮,更把他的堅硬實實在在地包裹住。
  「容兒……容兒……」高戡沉醉在她愛慾焚身、春情蕩漾的放浪模樣裡,他深情地拂去她高潮後臉上汗濕的髮絲,在她耳畔喃喃低語安撫。
  他從未如此費心地去引誘女人、給她快樂,趙容是他這輩子會想辦法取悅的唯一,而親眼目睹她經歷狂喜的境界後,高戡知道她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歡愉,那比真正得到肉體上的解放更要教他心醉神迷。
  這時,高戡感應到她花徑仍毫不放鬆地緊壓著他,陣陣銷魂的感覺遞襲全身,他頓時欲焰狂燃,再也難以把持。
  他直覺地在她身上快速移動,知道天堂離他不遠,更可以感受到她的身體再度緊繃,她好緊、好甜,那讓他帶著瘋狂的韻律前後擺動起腰桿來。
  「啊……」趙容在他一陣狂攻猛擊後完全向他屈服,得到滿足而尖叫出聲,高戡在她狂喜的吶喊助威聲中,也獲得解放的高潮……
  在得到完全的滿足後,他癱軟在妻子身上,耳膜仍讓她的叫聲震得嗡嗡作響,高戡覺得既得意又自負,他令趙容完全忘了矜持,慾念如山洪爆發般傾流而出,一發不可收拾。
  他撐起一肘,深不可測的黑瞳滿含深情地睇著她,激情仍使她雙眼迷濛、櫻唇輕啟,模樣嬌媚十足。
  「容兒,你快樂嗎?」他俯頭溫柔纏綿地吻她,大手在她泛紅,佈滿汗珠的肌膚上流連,「我說過,從今往後都要你如此快樂的。」
  趙容在他的愛撫下輕顫著,滿臉潮紅,「相公,你好重,壓得我沒辦法呼吸了。」她沒法回答那個羞人的問題,只好把他的心思拉到其他事情上。
  「該死了!不是要你叫我的名字嗎?怎麼一會兒工夫又全忘了?」聽到她又恢復之前的稱呼,高戡心裡一沉,粗魯地咕噥出聲。
  夫妻之間還用如此拘泥的稱謂,實在是太可笑了!接著他想到是自己一開始就不曾反對過,以致造成她的習慣,這才稍微氣平了些。
  高戡翻身側躺,將她擁在懷中,「你太嬌弱了!明天我要你開始進補,好好調養。」
  他氣歸氣,確保她得到嬌寵呵護的心,卻一點也不打折扣。
  趙容真的讓他搞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她想轉身好好看清他的表情,以確定他對她的改變到底是何用意,但被困的雙手讓她得不到答案,她的目光只能看到他的下巴。
  「相……不!戡……郎!」趙容知道自己已經燒紅了臉,「既然我們已經……你知道的……那你可不可以放開我的手了呢?」她但覺自己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差沒有地洞讓她鑽進去而已。
  「誰說我已經滿足完事了?」高戡抬起頭俯視她,臉上的神情是再認真不過。「當然,除非你讓我盡興不橫加阻擾,我就答應放開你,如何?」他以充滿溫柔的聲音和她商量,手指輕輕拂去她臉頰的髮絲後,在她下頷處愛憐地撫弄起來。
  「你不能像之前那樣,我真的很累哩!」趙容聞言登時苦著一張臉,一副大難臨頭的表情,「那……再一次就好?」話出口她隨即後悔,不該提出這個建議,應該鼓起勇氣拒絕他無理的要求。
  他看來有那麼笨嗎?高戡鬱悶地想著,並有些惱火起來,現在才剛過三更而已,如果依她的意思,後半夜難道叫他在熱燙的煤堆裡打滾,以毒攻毒嗎?
  「四更後我就讓你休息,不要就拉倒。」他以沒得再商量的口氣說著。
  「什麼?!那不就還有一個時辰?」天啊!她到底前世造了什麼業障,今世要受這混世魔王的欺凌、虐待?
  她閉上眼睛思忖,高戡終究會想盡辦法得到他要的東西。「好吧!我想你會如此熱中,應該是你身為丈夫的權利慾使然,我既然是你的妻子,只好接受。」話完,她抬起濃密的長睫毛,有點賭氣地瞪著他。
  高戡露出勝利的微笑並搖搖頭,「別說你沒從中得到滿足。」他一邊幫她解開布結,一面低頭調侃她。
  「你總是用疲累的借口閃躲我的愛撫,但到最後卻又熱情地渴求我的滋潤。容兒!」高戡逗起她羞紅的俏臉,嘴角掛著的笑容再沒有一絲嘲笑,反而充滿柔情,「我只要你盡情釋放滿腔的熱情,不要覺得不好意思或極力掩飾你的心意,這才是我的目的。」
  她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但那已不重要,當趙容呆愣住地張開小嘴時,高戡以一記熱吻攫住她的唇,儘管她仍為他「原因不明」的話愕然不已,但正如他所言,她已經緊貼著他厚實的胸膛,渾然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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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21 01:21:2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趙容想要盡情品嚐他的吻,重獲自由的雙手急切地環上他的脖頸,手指更穿插進他的頭髮並開始拉扯,試著將他的嘴更往自己靠貼。
  高戡因她的反應暗自得意,他的手輕撫過她大腿的外側,然後逐漸游移到她兩腿之間,本能地,他妻子把腿張得更開,好方便他手指恣意探索她的女性禁地。
  「嗯……」趙容意識到丈夫緩緩將嘴抽開,表情專注地看著她因他手指的律動而嬌吟喘息,而他深邃黑瞳中閃爍著的火花幾乎將她燒灼。
  高戡寬闊厚實的胸膛不住起伏,急遽加速的喘息讓他的臉開始緊繃,「容兒,你真美。」她佈滿春情的俏臉令他不克自持地傾身,以吻緩緩磨蹭她,愛撫她。
  他接著讓趙容慢慢背向他伏躺,再以膝蓋分開她兩腿,然後用整個身體覆住趙容,而他在她頸項舔舐、挑逗的細吻,使得身下的嬌體熱得顫抖,扭動不已。
  「嗯……你要做什麼……」趙容無法瞭解他為什麼要她趴著,但體內卻有一股原始的本能知道,他正試著帶領她品嚐另一種的歡愉。
  「噓……別問,你只要用心去體會我帶給你的快樂就好。」高戡在她耳邊喃喃低語,雖然他早已因慾望氣喘如牛,但仍竭力克制自己。
  大手探前罩住她的豐盈,用掌心愛撫她飽滿胸脯的頂端,火熱的堅硬在她濕潤的花心緩緩摩挲,趙容完全臣服在他哄誘的軟語中。
  「唔……」她感覺兩腿間的熱流開始擴散,高戡腫大的器官也逐漸壓迫著她,「戡……」趙容喘息著拱起身,想抬起她的臀部,她知道此刻唯一能消弭自己體內這種緊繃和痛苦的只有一人。
  高戡沒讓她失望,先是以唇熱烈地迎上向他索吻的小嘴,然後以一記孔猛有力的推移完全充滿她……
  他兩手撐住了自己的身體,並覆在她的手上與之緊緊交握,高戡的衝刺強悍有力,他知道趙容體內疼痛的渴求需要他來解除。
  床榻在他身體猛烈衝撞下,發出劇烈的嘎吱聲響,兩人的呼吸變得愈加急促,原始的喜悅帶領他們愈攀愈高,那幾乎教人難以承受。
  火焰在他們的血管奔騰,高戡因漸強的渴求突然變得狂野,他的嘴和下體對她極盡煽情的挑逗撥弄,使她在短短的時間內便達到完美的高潮。
  他放開她的嘴讓她盡情吶喊,沒給她時間恢復,仍不住在她體內衝刺,索取他的解放,然後一股天崩地裂的火熱高潮終於攫住他……
  「啊……」他讓銷魂的狂潮吞噬了,那份狂喜令他亢奮地嘶吼起來。
  過了片刻之後,高戡終於癱軟在她身上,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他仍停留在她體內,雙臂緊緊箍著她擁在懷中,他想和她共同回味剛剛經歷的震撼。
  良久,高戡發現身下的可人兒一點動靜也沒有,他心慌地抬起頭睇向她,「還好,只是讓她累著了。」他還以為自己壓死她了呢!
  接著,他一個翻身,探手想要拉她到懷裡,但只輕輕觸摸到她的手,趙容已非常自動地移動身軀偎入他的懷抱。
  看著筋疲力盡而沉沉入睡的妻子,高戡得意地綻出一個微笑。趙容當然不會去注意到她這個不自覺的親暱動作,這其實已經證明她完全克服了對他的恐懼。
  「容兒,我愛你。」他俯下頭柔情款款地吻吻她的臉蛋,「但你要到什麼時候才會對我敞開心懷,大膽說出你對我的感覺呢?」他快樂又無助地歎口氣。
  擁著她即將入睡的那一刻,他突然想到自己剛才讓她完全忘了她大哥的事,這是許久以來他首次打贏趙煜。
  老天!這種感覺好得讓他想要衝出去放聲大叫。
  他知道趙容看似柔弱,實則有一顆堅強的心,她的愛強烈而堅貞,如果那個人能證明自己值得。而贏得那份愛的人會發現,自己比預期的還要贏得更多。
  高戡飄飄然地想著,愛情這種東西真是奇怪,「你這個小惡魔,看看你把我弄成什麼樣子,一個大傻瓜。」他忍不住又吻了她,然後面帶微笑人夢。
  趙容日上三竿才漸漸甦醒過來,而且渾身乏力,想到造成她這個樣子的罪魁禍首,不由得在心頭暗暗惱恨。還有一點,他居然讓她忘了到此地的目的和責任。
  不用說,他人早就不見。她探手摸著旁邊早已冰冷的位置,幸好他「逃」得快,否則這次她準定讓他發誓,得等她把身子養好後才能再碰她。
  她皺起眉頭想到昨天要問他的問題,顯然他昨天晚上找到的證據不是很好,否則他會告訴她,讓她安心的。一旦明瞭到問題的嚴重性,她便開始驚慌起來。
  「不好!他一大早就不見人影,莫非是要去調兵遣將包圍王府?」一想到有此可能性,趙容馬上起身梳洗更衣,恨不得此刻就插翅飛到華滋館見大哥。
  她再也顧不了那麼多,想私底下找到他好提出警告,並設法規勸他回頭是岸。趙容才衝出寢房走到院子,迎頭就見到她念茲在茲的親人帶著王府大總管,笑容可掬地向她走來。
  趙煜一走近,看見她眼中的驚惶神色,突然一把抓住趙容的手,將她拉往他,「你為什麼那麼驚慌失措?是不是高戡那個禽獸欺侮你?」說著,他還不放心地將她左轉右轉,前瞧後看,就怕她又遭毒手凌虐。
  趙容還來不及回話,高戡可以把死人震醒的怒吼就傳了過來,「天殺的!趙煜,不准你碰她一根寒毛。」
  聽到熟悉的聲音,趙容連忙掙脫趙煜的手,回頭欲上前質問她丈夫,但當她看到高戡身邊站著的人時,不禁大大鬆了一口氣,終於放下心來。
  原來他只是回將軍府把秋月帶來。趙容心喜地暗忖道。
  趙煜的反應就沒有她那麼簡單,他憤怒的目光和高戡毫不相讓地對視,「事情到此結束,我絕對不會讓你再傷害一個如此柔弱的女人。」他以嚴厲的聲音宣佈,一面伸手想將趙容拉回身邊。
  高戡警覺地探出手,幾乎和他同時抓住趙容。「放手!她現在已經是我的人。」鋼鐵般的大手緊扣著她,試圖把她從趙煜手中搶回。
  趙容完全讓這一幕驚呆在當場,不明白為什麼這兩個人一見面就非得爭個頭破血流不可。還有,她的兩隻手臂現在準是青青紫紫淤傷一片了。
  「王爺,請聽我說一句話,你們——」
  「沒你的事,別插嘴。」高戡沒讓趙容再說下去,他的語氣不容她爭辯。
  「她說話有什麼不對?你憑什麼制止,還要如此嚴厲斥責?」趙煜讓他對自己妹妹的態度弄得火冒三丈,「我在這裡你都敢如此對待她,可以想見你平時是怎麼虐待她。」
  「王爺,不是這樣的——」趙容聽到這項指控,飛快地看了已臉色鐵青的高戡一眼,馬上開口想為他辯白。
  「不用為他說話,這個畜生不值得你這麼做。」趙煜惱怒地瞪著妹妹,真搞不懂她,都讓人欺負到離家出走的地步,還能若無其事地幫著他!
  「該死了!」這個嚴厲指責讓高戡的心一擰,像被狠揍了一頓般,氣悶難受,「她是我的女人,我愛怎麼待她就怎麼對她,你管不著。」臉上一副恨不得殺了他的表情,眼底也顯露出危險的光芒。
  「你的女人?真是天下第一大笑話!」趙煜冷笑出聲,眼中閃過一絲詭奇的眸光,「趙卓,去把她的賣身契拿來讓他瞧瞧,我倒要看看谷綿現在是誰的女人。」趙煜說話時,得意的目光不曾離開過高戡。
  直到這一刻,高戡終於恍然大悟,原來趙煜也已經識破趙容的身份,但為了讓她「安全」地留在他視線範圍之內,所以硬是隱忍下來而不戳破。
  這時,聽松館外早擠滿了看熱鬧的婢僕,自從高戡進駐王府之後,類似的戲碼不知上演了幾遍,但他們還是百看不厭。
  趙容更是滿臉無奈地在兩個自己親密的男人之間游移,他們的憤怒愈熾,手臂傳來的疼痛愈烈,終於,她睜著淚眼迷濛的美眸看看那兩個人,「你們抓痛我了……」趙容啜泣著。
  高戡首先放開她,妻子聲音中的痛苦讓他心疼不已,更責怪自己的粗心大意,「大笨蛋!在我用力抓住你時,你早該說的。」他的吼聲雖然嚇人,但從他眼裡透出的眸光卻是溫暖的。
  趙煜注意到高戡的反射動作,他臉上流露出的感情並非刻意偽裝,這個可惡的男人是真的關心妹妹。
  天殺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為這複雜不明的情勢發展感到驚愕和懊惱,忿忿地暗自詛咒一聲。
  趙容啜泣的聲音更教他心疼,他遞給她一方手帕擦臉,想到她所受到的磨難就憤怒得想要殺了高戡,現在他只知道一件事——他絕對不容許那種事情再發生。
  「王爺,你不要再和駙馬吵架了,好不好?」趙容伸手接過趙煜從懷裡拿出的巾帕,一邊擦拭臉上的淚水,一面哽咽的哀求著。
  他先不回答她的問題,探手抬起趙容的下巴直視著她,「我不是個愛找碴的人,只要他發誓會溫柔地對你,誰會理他這種男人!」趙煜看著她憂慮的表情安撫道,此刻他只關心她心裡的感覺,但他說話的口氣仍然充滿指控。
  他們兩人的對話聲音雖然很低,但高戡還是聽到了。「該死了!」對於趙煜一再地提醒自己以前的惡劣行徑,他的怒火較先前更熾,看起來就像是一隻被追的大黃蜂,一副準備大幹一場的凶狠模樣,他唯一的顧慮是趙容的感受。
  所有人都沒有動靜,當趙卓匆匆地趕回,目睹了這一切,也跟院門外的群眾一樣,讓趙煜的溫柔舉止驚呆了。
  他印象中趙煜只對三個女人如此溫柔,一個是當今皇後他親生的母親,再來就是兩個溫柔可人的公主殿下,思及此,他猛地全身一震。
  「不會吧?」他的表情也跟趙煜昨日發現真相時一樣,然後他收起驚詫之色,默契十足地配合著主子。
  「拿給他。」趙煜只將頭一扭,看都懶得看高戡一眼。
  「大總管,不用這麼麻煩。」高戡毫不理會他的仇視,大手一伸制止趙卓,「既然你的賣身契上寫著的是『谷綿』,那就不干我的事。反正到時候跟著我離開王府的,絕不是這個名字的女人。」
  瞭解趙煜的企圖後他更有恃無恐,對於他還抓住趙容的手更感刺眼,高戡認為他今天已經看夠趙煜的「手足情深」了。
  「過來,你是我的女人。」他朝趙容點點頭,彎著手指要她過去。
  臉上的表情像是要殺人,但口氣卻溫柔得出奇,趙容知道他不是針對她,而是站在她身後的大哥。
  她能理解大哥對高戡的惡劣態度,但她實在想不通高戡為什麼從一開始就對大哥恨之入骨,而且他的表現彷彿她對他非常重要似的。
  這證明他開始在乎她了嗎?這個可能性令她暗暗驚駭不已,緊接著她馬上否認它:高戡不會容許女人打破他的防衛,讓他的心變軟,不堪一擊的,這可從他多情、廣結善緣的一面看出來。
  趙容知道她是癡心妄想,但還是乖乖聽話離開親人的保護走向他,如果她的溫馴臣服可以安撫他的脾氣,或許他就不會找她大哥的麻煩了。
  「現在所有的人全都給我離開這個院子,我不要『閒雜人等』再來搗亂。」等他一抓住趙容的手,立刻振開雙臂將她攬住,並下著冷酷的命令。
  趙煜氣得全身發抖,雙拳緊握在身側,「高戡,你還真得感謝我妹妹,因為那是你能活著的唯一理由。」盛怒的聲音顯示他不是在恫嚇。
  「彼此!彼此!」高戡的怒火較之猶熾地反駁回去。
  兩個男人毫不相讓地怒視一會兒,趙煜冷哼出聲,忿忿地轉身邁步而去。
  院門外的眾人對這結果大吃一驚且印象深刻,誰都無法想像一個貌不驚人的小丫頭,居然有本事讓南京城的兩個大人物爭風吃醋,還差點大打出手。
  「秋月,關門。」高戡以可以殺死人的凶狠目光掃過看戲的群眾後,咆哮地下著命令,接著拉了趙容的手往寢室走。
  一進到屋裡,他隨即將她按壓在椅上,拉著她的手捲起衣袖查看她的傷勢,「你這個笨蛋,哪有人痛得無法忍受才叫疼的?」不看還好,這一看又把他搞得火冒三丈。
  他聲音裡的憤怒令人不寒而慄,但她並不特別擔心,他的反應讓趙容覺得他是氣自己對她如此地粗魯。
  「只是淤傷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她看了青紫的淤痕一眼,聳聳肩不以為意的安慰道,「你把秋月找來跟我作伴嗎?」試著把話題從造成他如此困擾的焦點轉開。
  高戡悶哼一聲算是回答,「我找她來服侍你,讓你好好調養身子。」幫她擦上活血的傷藥後,他定定地看了她半晌,「明天我們就回府,再不管你那撈什子大哥了。」
  「那怎麼成?我都還沒找出答案呢!」趙容驚跳起來,顯然對這個決定十分不贊同,「昨天晚上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卻又不告訴我?」她敏感的察覺到有異,這可從他閃躲她詢問的目光中得知。
  高戡也不知為什麼,就是不想讓趙容知道趙煜臥底的事,除了她會為她大哥與豺狼周旋擔憂受怕之外,他也不要她因這件事而對她大哥更加崇拜和敬愛。
  雖然這麼做有點卑鄙,但他好不容易掙得一點優勢,可不願就此付諸東流,一切又回到起點,重新和趙煜競爭。
  更何況他之前的惡劣行徑成了他的夢魘,對照於趙煜犧牲小我的勇氣,他更是汗顏得無法釋懷,至少在得到趙容的真愛之前,他不打算告訴她。
  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趙子楚還不是連他們都瞞了?高戡暗暗在心裡找一個「合理」的理由說服自己。
  他搖搖頭,以安撫的口吻解釋道:「你別多心,那裡什麼也查不到。」
  看來他是不打算告訴她答案了,他臉上忐忑不安的撒謊表情就是明證。趙容猜測他也許是想保護她脆弱的心,不讓她傷心難過,但她的目的就是查明真相,所以無論如何都會想辦法得到它的。
  「好吧!再給我一旬的時間,如果再沒有任何的答案,我就答應離開王府。」反正到那時熙皇兄應該請下聖旨了,不離開江南也不行。
  高戡皺起眉頭,看著她深思一會兒後,很快地點點頭,「好!我再給你一旬的時間。」
  他能做的讓步就這麼多了,到時候她找不到線索就得乖乖回家當他的夫人,然後他再也不會讓她管這些烏煙瘴氣,亂七八糟的事。
  高戡極有耐心地陪著趙容暗中探查線索,雖然大部分時候愧疚啃咬著他的良心,但他還是不改初衷,一逕地保持沉默。
  如此過了七、八日,趙容因一無所獲而顯得心事重重,每日陷在自己的思緒中;雖然高戡極力安撫解憂,仍不能讓她再現歡顏。
  這日早上醒轉過來,他坐起身定定凝視她片刻,枕上烏黑亮麗的秀髮瀑布般披肩洩下,她看來是如此細緻、純真而脆弱。
  高戡從未想過會擁有一個完美的女人,他原本不知滿足為何物,直到這一刻,過往的回憶如潮水般湧至。他想自己會如此在意完全擁有她,或許就是因為當年失去所有的感覺,讓他充滿不確定感。
  「容兒,沒有你,我就不知所措,你成了我的重心、我的生命,等明天回家,看到我為你所做的一切,相信你就會明白我有多愛你。」說著,他傾身吻她的額頭,下床盥洗更衣。
  著衣時一雙深情的目光根本無法離開她片刻,離開寢房前,他忍不住又踱回床頭吻了她,對自己這種愈來愈軟弱的行徑,他只能苦笑搖頭,拿它一點辦法也沒有。
  「秋月,我回將軍府,晌午就回來,告訴公主不要到處亂跑,等我回來,知道嗎?」高戡走出寢房把秋月喚來,慎重其事地吩咐。
  「駙馬,我會好好照顧公主的。」秋月微笑著答應他。
  看著秋月若有所悟的神情,高戡彆扭地轉身出門,「該死!」他咕噥地詛咒一聲。
  似乎所有人都看得出他的心意,只除了那個應該知道的女人,這就是他殘暴行為的報應,他正在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高戡走後,趙容睡到日出三竿才醒了過來,近來她睡得比平常較多也怠惰了,看著光線從窗格中射進來,那種靜謐祥和卻不能平息她此刻困惑不解的心。
  秋月開門進來時,趙容就這樣呆坐在床上。「公主,你醒了。」她在洗臉架上放好銅盆後,移步到床畔扶趙容下床梳洗。
  「駙馬呢?」這幾日高戡幾乎都陪她一起醒來,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在這種事情上?他應該還有更重要的事做不是嗎?
  「駙馬回將軍府了,為明天我們回府預作準備。」秋月說著,忽地抿嘴微微一笑,「駙馬好像一刻也等不及似的,巴不得我們現在已經回到家。」
  「明天就要回去了?」趙容驚訝地呆愣住,她怎麼不曉得時間過得這麼快,轉眼一旬的期限將至,而她仍毫無所悉、一事無成。
  秋月看得出趙容臉上有煩惱的表情,心想可能是將軍府的不好回憶在困擾她,「公主——」
  「秋月,你到廚房拿早膳吧,我餓了!」趙容盡量以平時的口吻吩咐著,她已經決定無論如何也要再走一趟密道,探查究竟。
  雖然她不時提出要求,請高戡再帶她走一趟地道,但他似乎興趣缺缺,說他已經詳細查過了,沒有必要再浪費時間。
  對此解釋她還是無法釋懷,所以在這最後的剩餘時間,她一定要把握機會親自走一趟,才能完全死心。
  「公主,那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去就來。」聞言,秋月連忙放下手中的濕巾,往門口走去,心想她等一下定要好好安慰公主,因為她發現高戡已不自覺流露出真情。
  但她再也沒機會說出那些話,等秋月一走,趙容立時跟著出門。她當然害怕一個人走進黑暗的地獄,但她不能因膽怯而懦弱,畢竟她曾經度過比那還要糟的。
  高戡才跨進聽松館的大廳,秋月已不顧一切地衝過來,「公主……她不見了……」她哭得抽抽噎噎,語無倫次,「我去廚房拿早膳……回來她就不見了」說著話的同時,全身害怕地打顫,過度驚嚇更讓她臉色慘白。
  似乎過了好長一段時間,高戡才從驚駭中恢復過來,「秋月,別哭了。告訴我早上她醒來時,你有沒有發現異常的事?」他先使自己的情緒冷靜下來,因為他發現神智不清的秋月如果要幫上他的忙,就必須先安撫下來。
  「我們只談了明天要回府的事。」秋月邊啜泣邊想著今天早上的情景,「公主聽了似乎非常憂心,我心想她可能是害怕回將軍府,因為駙馬你以前……」她看了高戡一眼不敢再說下去,他是個聰明人,應該能推論出她沒說完的話。
  不會的!他敢以項上人頭保證,她絕對不會是因為害怕他而再次遁逃。高戡緊皺著眉頭在心裡思忖道。
  接著,他靈光一閃,知道她在什麼地方了。「該死!」詛咒脫口而出,難道他說的是外族話嗎?或是非把她鎖起來不可?
  等他找到她後,非問個明白不可!「秋月,別再哭了,我知道她在哪裡。」丟下一句安撫的話後,他隨即轉身邁開大步而去。
  高戡心裡的恐懼不下於秋月,甚至比那更深更大,他倒不是怕地道內會有任何危險,而是萬一不小心讓人跟蹤,發現那條密道的話,那後果就不堪設想,歹徒也有可能為此殺人滅口。
  想到此,他更感心焦如焚,立時展開渾身解數蛇行鼠竄,朝地道入口狂奔而去。不到片刻,他來到花園的假山處,看清楚情勢判斷無人後,哪敢耽擱,連忙竄入。
  一進到地道,不再有任何顧忌,打亮火折子快速往深處摸過去。如此走了十多丈,前頭的啜泣聲把他嚇得魂飛魄散,那聲音他這輩子永遠也不會忘記。
  「容兒,你在哪裡?」雖然離她還有一小段距離,但她的哭聲淒切得令人鼻子發酸,更讓高戡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沒花太多的工夫,他已看到前方一個坐在地上的熟悉人影,正把頭埋在雙腿中,不住抽動著肩膀哭泣。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趙容哭得如此傷心難過,即使是將軍府的悲慘生活,也沒讓她這般痛不欲生。「容兒,發生什麼事了?」高戡疾奔過去,探手將她的臉蛋托起,藉著地上剩餘的微弱火光,見她早已淚流滿頰。
  「大哥他……嗚嗚……」哭得魂斷神傷的趙容再也無法言語,撲到他懷裡痛哭失聲。
  「容兒不哭,有什麼事說出來,我定為你做主。」高戡心疼地輕撫她強烈抽搐的香背,斷續低喃著安撫的話語。
  就這樣哭了好半晌,趙容才慢慢收住哭聲,不過仍舊抽抽噎噎地,在高戡的摟抱中她坐上他的腿,任他擦拭臉上的淚珠。
  「我聽到大哥跟一個女人的談話,他……」紅腫秀眸射出痛心疾首的眸光,「他真的做了對不起父皇和皇兄的事……」話還未說完,忽地「嘩」一聲哭出來,又投到高戡懷裡痛哭流涕。
  趙容那斷斷續續的哭聲,真像是抓爛了心肺、揉碎了肝腸,更像是對高戡的聲聲控訴。
  這情景令他柔腸寸斷,看到她痛不欲生的樣兒,高戡悔不當初,只為了一己之私,竟教自己心愛的女人如此傷心欲絕,趙煜罵得沒錯,他簡直禽獸不如。
  「容兒,你大哥他沒有背叛任何人,他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是你的好大哥、太子的好兄弟、你父皇的好兒子。」高戡抬起那張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臉蛋,以無比誠摯,堅定不移的口氣說道。
  趙容悲傷地搖搖頭,「你別安慰我了,剛才我全聽得一清二楚。」說時,淚花又在眼眶裡直打滾,然後沿著面頰流下來。
  「我沒有騙你。」高戡猛地下了決心,站起身慢慢放她下來,「走!我帶你去要證據。」說著,拉了趙容的手就住密室走去。
  這時,除了要安撫他妻子的哀傷之外,再也顧不得趙煜的反應,反正大不了安一個罪名把水紅殺了滅口,再來收拾殘局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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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21 01:21:4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高戡加快腳步,拉著趙容轉入通往趙煜寢室的密道。約莫過了一盞熱茶的工夫,兩人在黑不見光的通道聽到一陣女子的嬌吟聲傳來,不用說他們都知道趙煜寢房裡正在上演著什麼戲碼。
  該死了!他怎麼這麼倒楣,老是碰到這種事。高戡在心裡懊惱地詛咒著,接著,不管三七二十一,還是決定往前邁進。
  「怎麼了?為什麼不走了?」當他發現身後的妻子倏地止步,高戡不禁愕然,連忙回過頭在她耳畔低聲問著。
  趙容滿臉燒紅地枕在他脖頸間,「我們先回去,再找個時間過來好不好?」她尷尬不已,彷彿覺得他們正在做偷雞摸狗的壞事。
  高戡終於懂了。趙容對歡愛這檔子事雖然已經表現得熱情如火,但出了寢房,她可是保守矜持得很,更別說是偷聽別人的行房之樂,而且主角還是她親生大哥。
  「容兒,這是男女之間的正常行為,你別去想裡頭的男人是你大哥不就得了?」即使是在黑暗中,他也猜得出來趙容一定羞紅了一張臉,他真想開她玩笑——又不是黃花大閨女了,還這麼害臊。但他沒有這麼做,因為他不會傷害她細膩脆弱的感覺,她是他見過的新婚夫妻裡,唯一聽到這種事還會這麼害羞的。
  「再說,你難道不想知道趙煜是否有叛逆的事實嗎?」高戡不願讓這件事再影響到他們夫妻的正常生活,想在今天把事情一次全部解決,然後他就可以帶著趙容歡歡喜喜地回將軍府去了。
  她點點頭,「當然想知道。」接著歎出一口氣,趙容發覺這整個情況實在是再荒謬不過,「但是……」她小手不住絞著他的衣襟,為自己即將面對的瘋狂行徑大感赧然。
  「走吧,別再可是不可是了。」不再理會她的羞澀和困窘,高戡拉了她的手悄悄往密室潛入,行進中趙容仍不住扯動他的手。「噓!別吵。」他轉回頭將嘴湊到她耳邊警告,示意她安靜。
  這時男女親熱呻吟的聲音愈來愈清晰,他判斷他們應該已進入密室,然後他拖著趙容走到暗門處,把耳朵貼上去,水紅嚶嚀有聲的吟哦斷斷續續、模模糊糊地傳來。
  噢!該死了!高戡只覺下腹一緊,暗暗叫苦;沒想到趙煜正享受著人間至極的銷魂滋味,天殺的!為什麼每次享樂的都是他,而自己就得受此非人的折磨?
  不住傳來的粗重呻吟成了最要命的符咒,何況他懷裡還摟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卻不能放肆地翻雲覆雨一番,更教他難以抗拒地燃起情慾之火。
  「那個女人在幹什麼?」趙容似乎也讓她的聲音影響,緊靠在他懷裡的身體火燒般灼熱起來。
  「你不會想知道的。」高戡把她胸脯疾速起伏的身子緊緊摟住,同時湊到她耳旁輕聲低喃。
  這種事想想就可以,他不認為自己純真的妻子會願意幫他做那種事,而且他相信她會被嚇得花容失色,直接對他說不!
  從高戡的語氣中她知道,那絕對是件不好的事,趙容決心不問,但片刻後好奇心終於佔了上風,「我還是想知道那究竟是什麼聲音。」
  高戡心中叫苦,說了也是白搭,還害得他更心猿意馬,想入非非。「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到時候別怪我不正經討便宜。」說著,不由得歎出一口氣,然後才在她耳朵細述寢房裡頭正發生的事。
  他知道自己描述的畫面讓她耳紅心跳,高戡不禁想著,她是否要嚇得昏倒了?因為懷裡的嬌軀開始打顫,柔弱無力地緊貼著他,一副隨時癱軟在地的樣兒。
  「容兒,你不要緊吧?」他的聲音已因慾望而粗嗄緊繃,趙容火辣辣的胴體緊擠著他,誘人的動情氣味更有節奏地隨著急促的呼吸送入他鼻端,這種至為刺激的感覺是沒有一個正常男人可以忍受的。
  「這是所有的妻子都會做的事嗎?」趙容似乎讓腦海裡不住出現的畫面攪得既驚愕又感到莫名的興奮,這可從她「霍霍」躍動的心得到證實。
  高戡遲疑了一下,「你毋需為我這麼做。」他溫柔地回答,這種事定要妻子心甘情願的做,身為丈夫的才能體會那種銷魂蝕骨的至高感受。
  他在說謊。趙容從他粗重的呼吸和緊繃的身體知道,他正努力抗拒體內油然而生的強烈慾望。
  「你心裡非常希望我為你這麼做對不對?」如果這能讓他快樂,她願意服侍他,這是回饋他這段日子陪她證實大哥清白的報償,也是她以妻子的身份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
  「容兒,這是每一個丈夫的最大快樂,但我不會勉強你。」過了沉默的片刻,高戡在她耳旁低聲承認,「當然,除非你是心甘情願的。」話完,他屏息以待,心裡揣測她不知會有何反應?
  只聽到她急促喘息的聲音,「我願意的。」一句幾不可聞的低吟從她口中吐出,如果他不是練家子,包準聽不到這讓他心神俱蕩的話。
  「你願意?」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但它卻是千真萬確,「容兒,你不是在開我玩笑對不對?」忍不住想要再確認一次。
  「噢!你到底要不要做嘛!」趙容羞不可抑地嬌嗔著,她都已經說得那麼清楚了,還要她怎麼表示,難道他不知道這是很難以啟齒的話嗎?
  高戡哪還用再質疑,欣喜若狂的一把抓住她的手,往地道中一塊凸出的大石頭摸索而去,他想拉長距離,好讓寢室裡的人聽不到他們的聲音。
  歡愛時不能發出那種激情之聲對他是件不可能的事,他要盡情享受妻子樂意為他付出的熱情,好好品嚐那種絕妙滋味。
  「容兒……」高戡背倚著石牆將她擁入懷裡,先給她一個熾烈得可以將兩人融化的熱吻後,才拉起她的手放在堅硬的勃起上,用粗嗄低沉的聲音告訴她要如何愛撫它。
  趙容羞得雙腿發軟,如果不是高戡支撐著她的身體,她準定跌個狗吃屎。別怕!別怕!這是身為妻子的義務,你沒什麼好害羞的。她在心裡暗暗鼓勵自己,雙手顫抖著為他寬衣解帶。
  在整個脫衣的過程中,高戡感覺到她的手既笨拙又沒用,似乎拿自己的褲結一點辦法也沒有,他微笑地接下那個工作,心想她還是和新婚時一樣,永遠和扣結有仇似的,怎麼解都解不開它。
  「容兒,你可以反悔的。」當他執起她的手碰觸他裸裎的身體,再緩緩往下探索移到他緊繃結實的下腹時,他閉起眼睛呻吟出聲。
  「不!我要完成它!」趙容掙脫他的手,再度往下滑移,直到她握住了那根火熱的鐵杵。
  「唔……」高戡情難自禁地發出興奮的呻吟,她的手輕輕撩撥著男性的前端,他的身體幾乎讓那波震顫激得跳躍起來。
  趙容非常慶幸這片黑暗拯救了她,否則她還真沒有勇氣看著自己做這件事。她知道高戡對這種觸碰相當敏感,就和自己對他吻她私密處的反應一樣強烈。
  她握緊五指學他對她一樣地上下輕柔愛撫、摩擦,高戡沙啞的呻吟聲更誘得她將灼熱的小嘴緊貼著他厚實的胸膛舔舐吸吮起來。
  「容兒……」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純真的妻子也有如此的手段,高戡亢奮地引導她的嘴來到他的乳頭,不用他教趙容彷彿知道他要什麼,一口將它納入挑逗並輕輕拉扯、嚙咬。
  「我的天……」高戡呻吟不已,他緊捧著胸前盡情對他做出各種挑情動作的小黑頭,趙容摩挲中的手更讓他瘋狂地將下體往前抵向她。
  趙容相當清楚他的渴望在哪裡,遲疑了一會兒,才緩緩降低身子,將嘴往最後的目標滑移,她輕舔過他平坦的小腹,經過一叢鬈毛,然後張口含住了它。
  「啊……」當他腫脹的男性終於進到趙容溫熱的口中時,這一刻他醉了、融化了,簡直到了渾然忘我的境界。
  但高戡仍感覺得到她帶著羞怯品嚐它,趙容先是以舌尖輕輕撫弄、舔舐,等到克服了心理的障礙,突然變得熱情起來。
  她喘息著將它直接納入嘴裡吸吮,趙容從未想過自己也會如此狂野,但他的滋味彷彿是一道魔咒,竟然使她愛不忍捨一再吞吐它、戳撤它,不願放開片刻。
  「天啊……」高戡幾乎不敢期望她會喜歡它,但從她毫無禁忌的瘋狂舉動看來,他相信她是喜歡的,甚至可以說愛死它了。
  這份喜悅他承受不了太久,高戡終於決定制止她,「停止……容兒……否則我要控制不住發洩在你口中了……」他一邊喘息地說著話,一面將自己從她嘴裡撤出。「我先前說得沒錯,你定是從地獄來的精靈,專門蠱惑我、折磨我。」滿意地將她拉起摟進懷裡,接著用一個熱情的吻回報她。
  兩人的舌頭激情地相互撩撥、逗弄,趙容甜蜜的女性芳香愈發濃郁地迎鼻撲來,高戡清楚瞭解到她的情慾火焰已經高燃。
  「容兒,讓我解除你的痛苦。」他一邊輕輕轉動她的身子面靠著牆,一邊以雙手慢慢撩起她的裙擺,然後用她的手固定在石壁上。
  「戡……你不需要我用嘴再吻……那裡嗎?」趙容聲音輕柔低沉,甜膩得像熱蜂蜜,誘惑得要教人融化了。
  「你肯為我做到這個地步我已經很滿足,現在我只想讓你快樂。」高戡慢慢拉下她的褻褲,捧起她的臀直到他的腫脹堅硬緊抵著她濕濡的入口處。
  「嗯……」趙容本能地踮起腳尖拱起臀迎合他,當他熾熱的鐵杵寸寸挺進她體內,完全深入實實地充滿她時,火焰般的熱潮自下體沖刷而上,她逸出愉悅的嚶嚀。
  「唔……」高戡也發出愉快的悶哼,狹窄的內壁肌肉緊緊地夾住他,那股致命的銷魂感覺使他重重喘息,呻吟不已。
  然後他徐緩地為兩人創造一種屬於愛人之間的節奏,充滿無私的奉獻、熱情的給予、全心的付出……
  「嗯……唔……」趙容感覺到他碩大的男性記記直入花徑的深處,那種震撼力令她體內的渴求愈加疼痛不堪,「戡郎……我的腿……」隨著他不住地撤出搗進,她的膝蓋顫抖得快要支撐不下去了。
  高戡在趙容癱軟之前抓住她,同時扳轉她的嬌軀摟抱在懷,「容兒,用你的腿緊緊纏住我。」說時,早將趙容一雙軟腳攀在自己的腰桿上,將她的香背抵在石壁,然後一個用力,將堅硬戳進她體內最深處……
  「啊……」在黑暗中趙容完全釋放自己,她知道這是她和高戡的最後一次歡愛,她用腳緊緊箍著他、擠壓他,好讓兩人的交合動作更緊貼在一起。
  這時她的世界全是她的丈夫,趙容急切地尋找他的嘴,獻上深長激情的熱吻,他男性陽剛的麝香體味、強悍衝撞她的虎軀、不住在她體內膨脹摩擦的堅硬……全都將成為她餘生的回憶。
  「容兒,我說錯一件事。你不是地獄來的精靈,而是個淫蕩的女妖精。」她的反應幾乎到了瘋狂的境界,高戡從沒發現她如此全心投入過,而這舉動只證明了一件事,她的愛逐漸掙脫枷鎖,不自覺地顯露出來。
  老天!他感覺自己的心興奮得快要爆炸了,只因為他的妻子終於瞭解她是愛他的。
  快樂和飢渴交織成一股動力,高戡狂亂的撞擊讓她無所遁逃,地道裡只聽聞兩人肉體「啪啪」交合的聲響,和她在他耳邊催促著結束這種甜蜜折磨的聲聲呢喃。
  天啊!他真的棒極了。「戡……求求你……給我……」趙容感覺他的動作突然失去控制變得狂野,然後吼著聲音深深的擊入,猛地一陣驚濤駭浪吞噬了兩人。
  「啊……」他們一起迎接那股滿足和狂喜,共同享受那一波一波的愉悅,在高戡強壯的懷抱中,趙容激動的流下淚來,這一刻,她幾乎認為自己是眼前這個男人的最愛了。
  「容兒,你怎麼哭了?」高戡可以感覺到她的眼淚正滴在他的脖子上,隨即想到一個可能性,「老天!我弄痛了你嗎?」他擰起眉頭心慌不已地問。
  趙容輕搖著頭,「沒有,我只是有點激動而已。」她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恢復鎮靜,「我會永遠記得今天這一刻的。」
  雖然他們身在黑暗之中,但高戡仍讓她的話感動,笑得像陽光般燦爛,「我也是。不只今天,還有明天,一直到永遠,我都會記得我們相處的每個時刻。」一股強烈的愛意要將他淹沒了,「容兒,我……」高戡原本想跟她傾訴愛意,但他還是忍住了。
  不差這一天,等明天回家一切誤解明朗之後,他會向她清楚的表明,當然也會求取她的原諒。高戡相信,她深藏的愛意和寬宏大量的胸懷絕對會諒解他,趙容也會告訴他她也愛他。
  「你有話要跟我說嗎?」趙容閉著眼睛像是很留戀他此時的溫柔,對於即將結束的夫妻關係,她如果誠實,也就會發現自己的決心愈來愈軟弱。
  傻瓜!接著她暗罵自己,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闖,這不是自己找罪受嗎?趙容知道他最近的改變動搖了她部分的心牆,有時候她真怕他已經達到目的,而她還不知發生什麼事就再度被狠括一個巴掌,失去尊嚴和驕傲哩!
  到那時你就成了天下間第一大傻瓜!她苦澀地想道。
  「沒事。我們該去找你大哥好好談談了。」高戡緩緩將她放下倚牆站好,自己從地上找到衣服穿好,也幫她整裝完畢後,把她攔腰抱起往密室走去。
  高戡小心翼翼地走向暗門,然後輕輕的把趙容放在地上,靠在她耳邊低語道:「你在這裡躲著,除非我叫你出來,否則不准現身,知道嗎?」他對水紅一無所知,怕趙容和他一起闖進去會意外受到傷害,所以慎重其事地吩咐。
  交代完事情,他把耳朵貼上暗門,再次判斷好裡頭的情形後,隨即推門進屋。
  「該死了!」趙煜明顯地被驚嚇到,憤怒的吼聲即使隔著石壁,仍讓趙容聽得直打哆嗦。
  「真是抱歉,打擾兩位的好事啊!」高戡的聲音有著故意的調侃。
  「你在外面待了多久?」話完,接著傳來的摩擦聲,顯然大哥和那個女人正迅速穿起衣服,趙容從耳朵傳來的聲響判斷。
  「不久,但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高戡仍是不疾不徐的說著話,好整以暇地等著看好戲。
  「王爺,當初我就警告你不可掉以輕心,現在除了殺他滅口之外別無選擇了。」水紅嬌嗲的嗓音不滿地嘀咕著。
  「閉嘴!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趙煜忿忿地斥喝著,恨她哪壺不開偏提哪壺,「高戡,這可是你自找的,別怪我痛下毒手,不念容兒的情分了。」他奶奶的!反正他本來就想找借口好好教訓他一頓,既然老天爺將他送上門,他豈能白白錯過這個機會?
  「我無所謂,你大可看著辦。倒是你對女人的口味,我實在不敢領教,這種貨色上妓院隨便一抓就有,何須你如此的愛寵有加呢?」高戡有意惹惱這個妖媚至極的女人,想逼她顯露出真本事,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他才不怕趙煜的挑釁,只怕這充滿野性和冶艷風情的男人殺手。
  「你這個死到臨頭的臭男人還敢無的放矢!」他的話果然使她大受打擊,深覺是奇恥大辱,水紅氣呼呼的罵著,「不過也不能怪你沒有眼光,畜生禽獸怎麼會懂得欣賞女人的美麗,王爺,你說是嗎?」深諳逢迎之術的水紅刻意加強挑起趙煜的憤怒,以報高戡對她極盡侮辱的一箭之仇。
  「你的話太多了,滾到一邊去。」趙煜嚴厲的眼光掃射過她,落到高戡的身上,由他臉上的表情看來,他正警告她已經逾越了界線。「高戡,廢話少說,動手吧!」
  看著水紅臉色蒼白的退到一旁,高戡已經可以肯定這個女人不懂武功,只是查旭放在這裡的暗樁罷了,不由得大大鬆了一口氣。
  他的目光回到趙煜身上,嘴角緩緩露出一絲詭譎的笑容,「早就想找你一較高下,難得有此機會,讓我來領教領教你的絕技。」說著退後三步。
  「鏘!」長劍到了手上,一股森森殺氣登時瀰漫寢房,戰雲密佈。
  趙容聽得心急如焚,她本以為高戡會有什麼良方妙計,可以知道大哥是否有叛逆的情事;不想卻是以刀劍相向、生死相搏來做交代,這是最下策的方法。
  這時,石壁另一端傳來刀劍交擊之聲,「當當」清響不絕於耳,把趙容嚇得花容慘白,再無半點血色。
  拖著仍疲軟無力的身子,她勉強站起來,一個使勁將暗門打開,顫抖著嬌軀倚在門上,望著場中對決的兩個男人。
  趙容的到來,最感到意外的是水紅,她早聽聞這個引起趙煜興趣的女人,現在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如此貌不驚人的女人怎會得到連她也沒有享受過的溫柔呢?
  一股怨毒的嫉妒在她心中升起,瞥了場上正專心迎敵的趙煜一眼後,猛下決心將袖內暗藏的匕首抽出,往趙容站立的方向移動。
  「你們不要再打了……」趙容讓他們寒氣激閃、滔滔不絕的劍芒擾得頭昏眼花,根本沒注意到左側逐漸逼近的危險,但高戡卻注意到了。
  「容兒,小心——」話聲才落,他和趙煜兩人同時起身,高戡在空中劃出一道劍芒,疾取水紅的心臟部位。
  當水紅揚起手中的匕首往趙容胸前劃去,兩條人影在此緊要關頭乍合又分,接著是「砰」的一聲,水紅胸前透出鮮血撲倒地上,死時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高戡原先的計謀就是要在比試的時候乘機刺殺水紅,逼使趙煜在殺他和救人之間做個抉擇,這樣忠奸立辨,所以他的眼睛一直留意她,欲尋找適當的機會下手。
  在此千鈞一髮之際,他選擇信賴趙煜能及時救下趙容,因為他全神貫注在水紅身上,比趙煜更有把握在水紅動手之前就解決她。
  驚魂甫定,趙容看到大哥滿是鮮血的手,連忙從趙煜懷裡掙脫。「大哥,你的手受傷了。」瞠著淚水濛濛的美眸,心疼地拉起他的手臂檢查傷口。
  趙煜根本不在乎那道從手肩延至手肘的刀傷,嚴厲的目光正和高戡狠狠對視,「天殺的!你瘋了嗎?怎麼可以帶著容兒從事這麼危險的事?」
  從他咆哮的聲音聽來,如果不是因為趙容在場,他準定把高戡生吞活剝,再狠狠剁他個十七、八塊後丟給野狗吃,好使人間少一個大禍害。
  「你沒有資格非難我,如果不是你硬要充英雄到查旭這個大奸賊身邊臥底,惹得容兒傷心難過,非要親自查探到證據好證明你的清白,我才懶得理你是忠臣還是奸臣,那干我什麼屁事?」高戡也咆哮著回應,聲音還壓過趙煜先前的怒吼,登時惹來門外趙卓的關切。
  原來守在門外的護衛早聽到裡頭刀劍交擊之音,但趙煜一直沒開口求援,得不到他的命令,眾護衛也不敢貿然闖進,沒辦法之下只好飛報趙卓拿主意。
  「叩!叩!叩!」
  「王爺,你沒事吧?」趙卓聲音透著焦急和驚惶。
  「放心吧,他命硬得很,死不了人的。」高戡向大門走去,一面以隆隆雷聲似的吼叫回應。
  他才把門打開,身後的趙容立刻發出一聲驚喜交集的歡呼,投入趙煜的懷裡,「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激動的猛掉著淚,話說得語無倫次,如釋重負的臉上充滿歡悅。
  「我就知道是這種結果。」高戡回頭看了一眼,隨即皺起眉頭,心裡滿不是滋味的咕噥著。
  「趙卓,帶我上群芳樓。」他一肚子火沒處發的瞪著正讓裡頭的景象驚呆在當場的趙卓一眼,然後丟下一句惹人匪夷所思的話後轉身便走。
  「駙馬,我們到群芳樓幹嘛?」趙卓聞言愣了一下,心想這裡的麻煩已經夠讓他頭痛萬分了,哪還有閒情逸致陪他尋花解悶?而且還是在自己主子的地頭上,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你想到哪裡去了?」光看他臉上的表情,高戡馬上心領神會,立時不滿地咕噥一聲,「什麼不好學,淨學你家主子,滿腦子歪思想。」發洩完情緒後,他仍緊繃著下顎問道:「趙卓,群芳樓的女人聽說不下百來個,你都清楚來歷嗎?」
  趙卓點點頭,「清楚。因為都要經過我的審核後,才能進到裡頭的。」話完,他狐疑地瞥他一眼,心裡直犯嘀咕,不知高戡問這個要幹什麼?
  「我要你幫忙找一個家世單純、年齡在十三歲左右的大女孩,有沒有這樣的人選?」高戡對他懷疑的眼光只報以詭譎的笑,接著才說出自己的目的。
  「噢!我要仔細的想想。」他的語氣和表情告訴他,這不是在開玩笑,趙卓只好認命地思索起來。
  過了有一會兒,趙卓似在喃喃自語地開口,「是有那麼一個。去年南京步政使見王爺築起群芳樓,在心不甘情不願之下把唯一的女兒進獻了,臨走前還特別囑托我幫忙多加照顧。我見她還是個孩子,特別安排她和其他女人分開,現在應該還住在離群芳樓不遠處的小房子裡,只等明年及笄後就放出去。」說到這兒,他頓了頓,看著高戡狐疑地問道:「駙馬,你要這個女孩做什麼?我們王爺可從來沒動過黃花閨女,蓋這個群芳樓只是惑人耳目而已。」
  「我知道,別緊張好不好?我只是幫你解救你家主子,讓他能全身而退之餘,又不會引起查旭的懷疑。」高戡嘴角笑出一抹興味和詭異,讓趙卓看得不禁打了個寒顫。
  「駙馬,能不能先告訴我,那是個什麼好辦法?」他忍不住好奇地想先探聽清楚,免得被出賣了還不自知。
  高戡笑了笑,湊到他耳邊說了一番話。
  「什麼?!」趙卓看著已經開懷大笑而去的高戡,暗叫我的娘啊!這下子他劫數難逃,準定要捲鋪蓋走人了。
  「容兒,高戡對你好不好?」趙煜炯炯的目光緊鎖著已卸下偽裝、變回原本面目的趙容,他知道她不擅說謊,從她臉上的神色可立辨真偽。
  趙容一邊幫他包紮傷口,一面肯定地點點頭,「自從到王府之後,他對我很好。」
  「是嗎?總算他還有一點良心。」他相信這個答案,那天在花園,他就親眼看到高戡不自覺流露出的感情。「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還自己跑到父皇面前要求下嫁南京?」趙煜還是忍不住訓斥她一頓,想到這兩個多月為她擔憂受怕,就不禁惱火起來。
  「你比誰都清楚原因。」趙容沒理會大哥虛張聲勢的怒氣,抬起頭向他綻出安撫的溫柔笑容,「你應該慶幸是我,換作是翩翩,她包準成了一朵枯萎的花,而你會因自己的私心愧疚一輩子。」當然,結果也可能不是如此,畢竟高戡曾經說過,翩翩在他心裡存有一定的價值。
  這番話道盡了在將軍府時她過得有多麼艱苦,當她聽到趙煜大聲吐出氣息時,趙容隨即後悔提起這個敏感的話題。
  「你放心,這一切都將成為過去了。」她馬上安撫他,不想因這件不幸的婚姻使他怪罪高戡,再度引發兩人的衝突。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趙煜從她的話裡接收到一絲不妙的訊息,正要迫她把話再說清楚時,高戡和趙卓從外頭轉了一圈後又回到屋裡。
  「容兒,這裡不能久留,接下來的事就交給你大哥看著辦,我們必須走了。」高戡一進到寢房,立刻將她從趙煜懷裡拉回自己身邊,轉身就往密道疾步走去,也不管趙煜正火冒三丈,一副想殺人的模樣。
  「你別走得那麼快嘛,我的腿沒你長,追不上你的……」趙容只來得及看她大哥一眼,隨即就被拉進黑不見光的地道,消失在趙煜的視線之外。
  「這個天殺的混帳東西,惹出一身腥就拍拍屁股走人,留下爛攤子讓我收拾。該死了!」趙煜想到他惹出的麻煩,恨恨地抱怨著,心中怒火狂熾。
  接著,他一瞥眼,看見趙卓身旁站了個嬌小的戰慄身影,趙煜狐疑的皺起眉頭,口氣陰鬱地問:「趙卓,你帶個小女孩到我屋裡幹什麼?」雖然怒火迷濛了他的視線,但他眼中仍閃過一抹訝色,此姝年齡雖稚,但眉目如畫,清麗至極,已見美人兒的雛形。
  趙卓看了兀自發怒和渴望殺人的趙煜一眼,深吸一口氣走到他身邊,在他耳朵低聲咕咕噥噥後,連忙閃到一邊,暗暗祈禱老天助他免遭劫遇難。
  「什麼?!」他聲音中的怒氣幾乎把趙卓掃地出門,接著只見他急急衝到密道口,向外頭狂呼:「高戡,你這個天殺的,我這輩子跟你沒完沒了……」
  已在十幾丈遠的高戡聽到這一聲怒吼,不由得暗感快意,早在他下決心殺水紅之時,就已經想好應對之策。
  原來他早先想讓趙容背負「妒婦」的名聲失敗後,現在變成他頂了個「悍夫」的頭銜在南京大街小巷流傳,嘔得他差點吐出血來。
  他心想,既然趙煜已經花名在外,那就乾脆讓他臭名遠播,也來個狎玩女童的名聲。這既可解釋水紅因此失寵而爭風吃醋,導致刀刃相向,最後因誤殺趙煜反被刺死,順便也可把他拖下水,跟他一樣聲名狼籍、臭氣沖天。
  這就叫「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誰教他老愛跟他搶容兒,她的柔情、她的笑容、她的愛只能是他一人獨享,誰都不能分一杯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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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21 01:22:1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高戡帶著趙容和秋月趕回將軍府時,已是初更,一進大廳,立刻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低氣壓籠罩著鎮國公府。
  「少爺,老爺在等你。」將軍府的老管家看了一眼高戡,欲言又止,最後他還是沒說什麼,只是臉色沉重地傳達,「公主,老爺也請你一塊過去。」話落,立時轉身帶著兩人往澹寧居而去。
  一看這個情景,趙容約略猜到是什麼事,雖然對自己即將脫離苦海感到如釋重負,但心裡卻也不禁泛起一絲的悵然,她無法明白自己互相矛盾的感覺。
  兩人進到澹寧居的書房,只見高韜臉色疲憊的坐在書案後。一個多月沒見,趙容感覺他似乎一下子蒼老了許多,不由得有點歉疚在心。
  「你們回來了。」高韜望往趙容,沉吟片刻後,終於開口,「戡兒,案上的聖旨是給你的,你自己拿去看吧!」指著書桌前的明黃色卷軸。
  高戡的心一窒,似乎猜測到那是什麼,但拿在手上攤開一看,他還是氣往上湧,臉色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他就那麼自以為是老天爺嗎?以為只要下個命令,每個人都可以任他擺佈,像他手中的傀儡嗎?」
  趙容對於他大發自己父皇的脾氣,不禁目瞪口呆,心中一顫,「相公,你……你不要怪父皇,是我要求他這麼做的。」她怯怯地說,這道聖旨似乎使他大受傷害,趙容有點不解,這不是他一直夢想要的嗎?
  她突然明白,男人是無法接受「休夫」的名聲,那對他們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不過這個問題倒是容易解決,換成「休妻」就行。
  「唉!真是的,也不必為這個問題生那麼大的氣嘛!」趙容心裡對他們這些大男人真有點啼笑皆非,為了他的愛情和終身幸福著想,犧牲一下又有什麼關係?真不懂連這個也要斤斤計較。
  好長一會兒,高戡只是僵硬著身體,深邃的黑瞳盯著趙容許久,「我知道你當初離家的時候,對父親也提過同樣的要求,當時的原因是為了不傷害孩子,你這次的理由又是什麼呢?」在還沒有確定她真正的心意之前,他還不想把將軍府所發生的事解釋清楚,因為自尊是他最後的一道防線。
  窒人的沉默過後,趙容慎重地解釋道:「當時除了為保護一個無辜的小生命之外,我希望還你自由選擇的機會,讓你娶一個自己所愛的女人為妻,也還我自由之身,重新過生活。」她字裡行間盡量避免傷害到他的自尊,因為她發現高戡已經漲紅了臉,顯然正努力控制他的怒火。
  高戡的怒氣已經不再對她造成威脅了,在經過王府一個多月的朝夕相處,她發現他能控制住自己偶發的怒氣,天性中也有溫柔的一面,她最近就得到這些她原本不敢奢望的東西。
  「原來你離家時早就計劃好一切了。」高戡直到這一刻才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事,「那麼你在王府時,把我當作什麼人?你又扮演什麼角色呢?」他雖然盡力忍住心中的恐懼,但微顫的聲調還是透露出隱藏的思緒。
  「相公,在沒有得到父皇的指示之前,我還是你的妻子,你是我的夫君,這個本分我非常清楚知道的。」趙容燒紅了臉,她不知道高戡為什麼會問這麼羞人的問題,而且還當著老人家的面前。
  赧然的情緒使她忽略了他眼中的驚懼,那個在午夜夢迴時她也曾經渴望的愛意,正清楚地顯現在他的眼裡。
  「原來你只是在盡妻子的義務。」高戡感到整條脊骨涼颼颼的,她的這番話對他造成嚴重的心理打擊,所有的溫柔只是避免他再找理由傷害她,而他還自以為是的認為這是她愛的表現。他心中滿溢苦澀地想道。
  生母的欺瞞、養母的生離,每一次都狠狠的重擊他,高戡本來就是感情豐富的男人,所以愛恨的落差才會表現得這麼強烈,但所有的打擊都不及這次來得嚴重,他感覺自己的心似乎被掏空,而且疼痛得麻木不仁了。
  趙容見他臉色忽轉蒼白,神情頹喪之極,心中大感驚詫和不對勁,「相公……」她習慣性地探出手欲安撫他,一如往常。
  「不要碰我!把你的溫柔留給值得的男人。」高戡失魂落魄的閃躲她的小手,心中填滿悲痛和對老天爺的怨憤,他需要找個地方獨處,療傷止痛,接著以最快的速度逃離澹寧居。
  趙容困惑不解地盯著迅捷離去的背影,她的話不知怎麼傷害了他,而且她發誓還看見他眼底的恐懼,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到底在怕什麼呢?
  「父親,麻煩你跟相公說,父皇請他上京不會有惡意的,請他放心。」雖然她不認為高戡是為了這個在害怕,但她覺得還是說清楚比較好。
  「容兒,戡兒不是因為——」高韜及時把話停住,他知道兒子生性高傲,如果他不想讓趙容知道他的感情,他就得尊重他的選擇。「算了,你們的事,我也無能為力。」唉!看來他們父子都落得孤獨以終的命運了。
  不知何時,北風吹得愈來愈大,多數人都因避寒而躲回船艙裡,只留下守衛的官兵。
  「皇兄,你在看什麼?」趙容放下手中的針線走到太子趙熙身旁,順著他的視線往下看去,只見高戡獨自站立在船尾,形單影隻,充滿孤單落寞的滄桑感覺。
  「我從來未曾看過高戡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容兒,你穿透了他的防衛,我相信他是愛你的。」趙熙若有所悟地說著,「這十幾日來,我注意到他偷偷看你的眼光,那是一個男人對自己所愛的女人才會露出的溫暖神色,我敢肯定他對你的愛遠遠超過他表現出來的程度。」
  趙熙自從接到趙容求救的信函,強烈的歉疚每日啃蝕著他的良心,當初如果他能不顧一切的阻止這場不被看好的婚姻,趙容或許就能避過這個殘酷的男人。
  但趙子楚仍對他這個義弟充滿信心,建議他不如先同意趙容的做法,乘機將趙煜以押解高戡回京受審的名義調離南京,讓查旭積極的準備行動能因此暫緩,他們也可以得到更多的時間充分利用。權衡利害之後,他終於贊同,並暗地隨著聖旨南下。
  「皇兄,你這次看錯了,相公喜歡的是翩翩,他從來就不曾歡喜過我。」趙容望著趙熙投注在她身上的困惑眼光,試著無所謂的聳聳肩,好化解這番話在她心裡引起的強烈痛楚。
  這幾日的分離,讓已經習慣有高戡陪伴的趙容輾轉反側夜不安眠,尤其每當他以為她不注意時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她愚蠢的心就猛跳個不停,覺得幾乎快要窒息,即便只是聽到他的聲音,她的心也會莫名的一緊。
  然而更教她驚訝的是她渴望他的觸摸和他的唇、他的手、他熾熱的身體讓她感覺到的那種甜蜜和快樂。令她困惑的是在她離開將軍府前去找大哥時,並沒有這種感覺,一樣是分離,這次帶給她的感受卻截然不同。
  這時趙容才終於瞭解,過去這段日子高戡確實突破了她的心防,就像個戀愛中的少女熱切地期盼他不時飄來的視線,並且疑惑他曖昧的行為下是否隱藏著對她溫柔的情意呢?
  當然,這只是她胡亂猜想的。高戡不是說得很清楚?他還未發現她有替代翩翩的價值。「傻瓜!」最後她給自己下了一個痛苦的結論。
  「容兒,把話說清楚一點,我不懂你的意思?」趙熙瞠大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趙容先轉過身走到一張椅子旁邊,伸手撫著上面的花紋,不願趙熙知道她會被自己即將說的話所傷害。
  「相公在新婚之夜跟我說,我沒辦法替代翩翩在他心裡的價值。」她低聲簡短的解釋,心想皇兄不知是否也會跟她一樣,後悔當初的自以為是,以致造成一個無法彌補的錯誤。
  「砰!」
  身後傳來的關門聲響讓趙容嚇一跳,錯愕地回頭,看著空蕩蕩的房間不禁喃喃道:「看來皇兄也和我一樣,後悔莫及。」
  「唉!」她歎出一口長氣,轉身再走回先前放下的針線活處,拿起將要完成的袍服開始工作。
  她低頭專心的抽動針線,完全沉浸在這件傾注她所有愛意的新衣上,直到秋月的驚呼把她從美好的幻想中拉回到現實。
  「公主……他們在打架……」秋月驚慌失措地朝趙容奔去,接著拉起她的手往艙窗走去。
  「老天!皇兄為什麼打相公?」趙容從這裡望去雖然還有一段距離,但還是可以看出高戡的額頭、鼻子正汩汩流著血,眼睛腫起,嘴角也滲出血絲,而趙煜的雙手仍未有停歇的打算。
  已經淚水縱橫的趙容掙脫秋月的手,立刻拎著裙擺跑下船階,直往船尾拔足狂奔。她跑過甲板,本能地往高戡的方向奔去。
  「你們幹嘛打架,萬一斷筋骨怎麼辦?」趙容跑到丈夫面前,一邊拿出手巾踮起腳尖輕拭高戡額頭上的傷口,一面以焦慮的語氣埋怨道。
  高戡搖搖頭,「這是我活該要受的懲罰。」他不想解釋,探手抓住她的手,不讓她被污血弄髒,「天氣這麼冷,出來了也不記得多披件大衣。」說時,他早解下自己的披風圍在她身上。
  他的確是開始在乎她了,雖然他沒親口說過,但從他的眼神中看來應該是如此,她不會看錯的,是吧?
  趙容用披風的一角拭淚後,這才轉身面對仍一臉憤慨的趙煜哀求道:「皇兄,有什麼話用說的就好,不要再打架了。」
  「打他還算是便宜他了,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非把他剁了不可!」趙熙忿忿地咆哮著,一副恨不得殺了他的模樣,「他根本不是喜歡翩翩,而是認為凌虐父皇最寵愛的女兒,較可以滿足他報復的快意。」
  「什麼?!」趙容顯然相當震驚,對這件事她有著十分奇異的反應,一直擔著的罪惡感似乎從她肩頭卸下,但另一方面卻也因高戡的無情和殘酷而感到逐漸遠離的恐懼又重新攫住她。
  「這是真的,那確實是我當初的想法。」高戡轉過她的身軀坦白承認,看著趙容眼中再度現出的恐懼,令他為之心痛。
  趙容輕輕推開他的手,沒有辦法接受他溫柔的安慰,也不要他知道她因愛上一個殘暴男人而恐懼得顫抖。
  「天冷了,我該回房歇息去了。」她低垂下頭輕聲說完後,轉身就往她的艙房走去。走了兩步倏地停下,沉吟片晌後才輕輕說道:「你的衣服都是血,我會讓秋月把我新做好的衣服拿給你換洗。」話落,再沒有回頭看他一眼,舉步而去。
  冷冽的北風打在高勘的臉上既寒且痛,但肉體的疼痛遠不及內心撕肝扯肺般的痛苦,他再也無法強裝堅強,迎著風,流下悔恨莫及的淚水。
  當趙煜走進趙容的寢宮時,正好看見她焦慮不安地在冰冷的地板上踱步。回到京師後的這一、兩天,忙著商議討逆事宜,如果不是她遣秋月來說有急事找他,趙煜還真忙得抽不出空來看她。
  「容兒,怎麼了?發生什麼大事了嗎?」他這個平時穩重矜持的妹子,今天看來是有點不一樣,趙煜從未見過她如此慌張不知所措的模樣。
  「大哥!你一定要幫我。」趙容一見到他,立時衝上前緊握著他的手臂,她已經狀似歇斯底裡了。
  「容兒別慌,先坐下來,再慢慢把事情告訴我。」趙煜把她拉往椅子坐下,手一直放在她的肩上,讓她知道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用害怕,他會支持她。
  「大哥我……我懷孕了。」她泫然欲泣地抬起頭,用一種不知如何是好的無助眼光看著大哥。
  從上船之後,她就感覺自己變得比在王府時更容易累,只是刺刺繡也腰酸背痛,胃口也沒以前好,尤其是早上起床時頭暈目眩的,搞得她的胃翻攪欲嘔,到後來是秋月查覺有異,判斷可能是有孕了。
  趙煜聞言愣了一下,「這是件喜事啊,你幹嘛這麼傷心難過的樣子?」呼!嚇了他一大跳,還以為發生什麼大不了的事。
  說真的,他並不希望自己妹妹的婚姻是這樣的結局,更何況依他的判斷,高戡是真的愛上容兒了,現在有了小孩,更有助於兩人早日破鏡重圓,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不!這不是件喜事,這反而會傷及另一個無辜的小生命。」趙容幾近大叫地說出來,她的理智告訴她要鎮靜,然而恐懼卻迫使她無法集中思緒。
  趙煜不懂她話中之意,「容兒,你可不可以一次把話說清楚?」
  「在父皇簽字同意我跟高戡離異之前,會先遣太醫過來檢查我是否受孕對不對?」趙容焦躁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深感憂慮地說道。
  趙煜點點頭,「沒錯。」這是為了避免皇室的利益不受到傷害,很自私卻也非常的實際。
  「所以如果父皇知道我已經懷孕,就不可能答應我的要求了,是不是?」她看出趙煜已經有點讓她搞得莫名其妙,對她的問題一副茫然無頭緒的表情。
  「當然。容兒,你的重點到底是什麼?」趙煜直截了當的問,免得他的腦袋瓜子都快要讓她攪成漿糊了。
  萬般無奈地,趙容只好將她離家出走的原因一五一十的告之,為了讓管媛媛腹中之子順利出生,不致因她的關係使他們愛情的結晶淪為侍妾之子,她願意讓賢,只求保有這個孩子就可。
  「所以羅,相公並不願意我懷他的孩子,這只是個意外。」從趙煜震驚的摸樣來看,他可能認為她言過其實了,於是她再補點一個頭,以證明她的話是真的。
  「你這話又是什麼意思?」趙煜感到他的自制力瓦解,前所未有的怒火正在他體內燃燒,戰慄的身軀足以證明。老天!他非殺了那個該死的男人不可。
  天啊!想到要跟自己的大哥說起閨房中事,趙容不禁羞得霞燒雙頰、紅透耳根,「那是因為……在王府時相公他忘了讓我喝避胎的藥汁……在那之前每次完事後……他都要親自看我喝了才放心離開的……」她愈說頭垂得愈低,到最後聲音已幾不可聞。
  她因低著頭沒看見趙煜鐵青的臉色,否則一定會後悔告訴他這件事,直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趙容才赧然的拾起頭,「咦?人呢?」
  她這才反應過來追到門口,前頭一個雄偉的背影正迅速遠去,「大哥!我話還沒說完,你要上哪兒呀?」
  「去幫你徹底的解決問題。」趙煜頭也不回地吼著,聲音聽來充滿堅定不移的力量,趙容終於鬆了一口氣放下心來,暗忖她總算可以睡個好覺了。
  趙容在房裡正拿著一塊綢緞,用來縫製寶寶的衣服。她非常想要這個小孩,自從知道自己懷孕之後,她已經開始想像她的孩子是男是女?看起來會像誰呢?
  會有他父親深邃的眼睛、烏黑的頭髮,或是和她一樣是個柔弱的女孩呢?趙容心想自己會比較喜歡一個貼心的小女孩,但如果要她選擇,應該是男孩,他們生來就佔有優勢,女孩只能待價而沽,不是嗎?
  正當她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時,一聲尖叫劃破寂靜的寢宮,「公……主……」惶急聲中,秋月嬌俏的人影迅疾閃了進來。
  趙容歎口氣,她這一兩日常愛幻想,被她身體正孕育著一條生命的事實深深吸引,但秋月驚恐的聲音又將她拉回到現實。
  她再次歎口氣,「秋月,你把我的魂都嚇跑了。」趙容還沒開口問她什麼事那麼急驚風的,秋月緊接著的話已嚇得她魂飛魄散。
  「王爺在御花園狠打著駙馬爺,看樣子傷得很重哩!」秋月露出惶惶的面容,心有餘悸的說。
  「什麼?!」趙容大吃一驚,隨後為自己衝動之下對她大哥說的話感到後悔,但漸漸地,體內燃燒的怒火凌駕其上,使她顫抖起來,心想難道這些男人就只會用拳頭解決事情嗎?
  「秋月,帶我去找他們。」趙容發現自己已經憤怒得緊握雙拳。
  一路上她想著應該先罵誰。理該先痛罵大哥怎麼可以用暴力幫她解決問題,但一想到是自己惹出的禍端時,她又暗恨自己不該找大哥為她設想打算,應該還是找熙皇兄才對,畢竟他是太子,總該有辦法的不是嗎?
  但她又想錯了。當她看到趙熙優閒地站在一旁袖手旁觀時,她感到一陣狂怒,「你怎麼可以看著他們打架,而不出手阻止呢?」趙容氣憤地走到趙熙面前,喊出嚴厲的指控後,才轉過身奔去攔阻那兩個看似瘋狂的男人。
  「你們兩個統統都住手!」憤怒的叫聲總算得到注意,但趙煜忿忿的喘息聲聽來仍像地獄的惡魔所發出來的,令人為之膽戰心驚。
  看著高戡皮開肉綻,血跡斑斑的模樣,趙容感到一陣反胃,血腥的可怕味道令她想吐。「笨蛋!你為什麼不還手保護自己?」強忍著噁心和心痛的感覺,她拿出手巾細心地為他擦拭血跡,好檢查他的傷勢。
  高戡咬牙苦忍身上的痛楚,悶哼出聲,他的緘默代表著他並不想解釋,想到自己之前對付她的陰險詭謀,羞愧得恨不得一刀殺了自己。
  「容兒,過來!那個畜生禽獸不值得你對他那麼好。」趙煜嚴峻地咆哮著,「沒有小孩也沒有百花樓,所有的一切都是折磨你的騙局,那些都是在演給你看的戲,目的只是為了讓你嫉妒、讓你歉疚、最後讓你精神崩潰,然後主動求去。」說時,他眼中仍不住閃爍著謀殺的厲芒。
  聞言,趙容手中的動作倏地停住,然後深深地吸口氣,試著穩住自己顫抖的身子,準備迎接他的解釋,「相公……大哥說的是真的嗎?」
  高戡蒼白著臉直直看著她,然後痛苦地點頭,「是真的!所有的一切在婚禮之前就已經計劃好,我想為自己的母親討回公道,不料反而將最無辜的你給傷害了。」
  「公道……」她輕柔顫抖的聲音聽來像是指控,花園裡的景物突然開始旋轉了起來,她緊抓著高戡的衣襟穩住自己,「出來太久,我該回宮休息去了……」
  在她倒下前最後一個清楚意識是,她終於可以安心地擁有這個孩子,沒有愧疚;然而她依然恐懼,因為她小孩的父親肯定是個惡魔。
  寢宮裡,秋月正在喂趙容喝著安眙藥,她自甦醒後就一直默然不語。
  高戡坐在角落看著因得知整個事情原委,而顯得傷心欲絕的妻子,她臉上蒼白的哀戚表情讓他心如刀割。
  見秋月已喂完藥,高戡向她使個眼色,她會意地點點頭,「公主,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拿膳食過來。」說著為她掖好被角,才走出寢宮。
  高戡緩緩地站起身,看見趙容驚惶地抬起頭,一臉戒備時,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有那麼一瞬間,他衝動地想要上前不顧一切地將她摟到懷裡,但最後還是強力克制自己,將手緊握在身側,只以灼灼的目光注視著她。
  他知道此時此刻如果這麼做,只會把她嚇得躲他更遠,「不!容兒,你先聽我說。」見她張嘴想說話,高戡隨即阻止了她。
  「我不會要求你原諒我所做的一切惡行,但我還是想對你說一些話。在我七歲之前,確實享受了無以復加的母愛,然而在那同時,我也失去我賴以信任和敬愛的人,那種被自己視為母親的人所背叛的痛苦,使我墮入報復的氛圍中,無可自拔。」
  高戡臉上因兒時的回憶而變得蒼白,雙唇也失去血色,從緊繃的聲音聽來,他正努力壓抑那股痛苦再度啃蝕自己。
  「自那之後,我再也不知道什麼是溫柔的母愛,那年我七歲,已經大得可以體會撕心裂肺般的痛苦;而你在父母的愛護和兄長的保護下,至少享受了十七年,我卻什麼都沒有,除了一個沉浸在愧疚及後悔情境下的父親。所以我絕對不會讓我的孩子重蹈覆轍,讓他得不到應該享有的父愛。」高戡的胸口仍因受傷的記憶而發痛。
  這時的趙容早已泣不成聲,她為他經歷的痛楚而難過。高戡心痛不已卻無法可施,暗忖她可能是為了自己的未來在傷心,他不難瞭解她為什麼會有這種反應。
  「我知道接下來的話你會認為我很過分、霸道,但容兒,我是絕對不會讓你離開我的,絕不!」他以不容置疑的堅定語氣說道,深情地看著她,「我愛你!所以不管你是恨我也好、怨我也罷,反正我是不會放手。」
  話落,他隨即看到她愕然抬起頭,瞠大一雙紅腫的美眸。
  「我只求能夠留在你身邊愛你、照顧你,保護你,這樣要求你是有點強人所難,因為我知道你對我是沒有感情的。」他黯然低頭,語氣充滿苦澀,想到自己先前的自以為是,有點自嘲地扭曲嘴角。
  直到這一刻,趙容才知道他的愛對她有多重要,過去那段日子她努力地迎合他、避免惹怒他,甚至希望得到他的尊重,其實私心裡只為了贏取他的愛。
  但高戡先前的殘酷無情,逼使她選擇隱藏自己的心意,她一直傻傻地試圖保護自己脆弱的感覺,以為完全退出他的生活,就能避免受到傷害。
  好半晌,趙容試著拋開猶豫和不安全感,「你……你是為了孩子才這麼說的嗎?」她必須小心翼翼地求證,趙容可不打算讓歷史重演,再使自己的尊嚴和驕傲受到傷害。
  「當然不是!你怎麼會這麼想?」高戡激動的衝到床前,臉上掛著深覺受到侮辱的表情,「不過也難怪你會這麼想,在你眼裡我好像從沒表現過正直的一面。」他接著又懊惱地垂頭喪氣起來。
  不過他沮喪沒多久,又馬上振作起精神。
  「但是容兒,我發誓,我說的都是肺腑之言,為了重回你身邊,我甚至可以向你下跪磕頭認錯。」高戡撩起下擺,作勢就要下跪。
  趙容大吃一驚,「不行!男兒膝下有黃金。」話聲響起的同時,她掀被起身想要阻止,但驚慌失措之下讓困在繡被中的雙腳絆了一下。
  「啊——」她駭然地驚呼出聲,眼看著就要趴倒在地,高戡兩腿借下跪之勢往前斜飛而去,在千鈞一髮之際兩人嘴對嘴地接個正著。
  「容兒,發生什麼事了?」趙容寢宮的門「砰砰」兩聲,被用力打了開來。
  原來趙煜和趙熙不放心而守在門外,他們對高戡氣歸氣,但還是希望他能獲得趙容的原諒,連趙子楚也一併被抓來共商對策。
  三對驚惶的眼睛看著地上相擁而吻,無視於他們存在的兩人,皆呆愣在當場,一時無法反應過來。
  也躲在一旁關切的祥歷皇帝伸頭往前一探,見到這個情景,不由得露出釋懷的笑容,「嗯哼!」他悶哼出聲,想提醒還在渾然忘我看熱鬧的三人,「你們三個,想女人回家再抱去,現在給我到御書房商量國事。」
  趙煜等人驚愕地轉身而出,說不出話來,但宮門再度關上時,他們全都笑了。
  「三弟啊!依我的經驗,溫暖的床榻絕對比冷硬的地板做起事來舒服多了,否則大哥保證你明天腰骨挺不起來。」趙子楚故意在門外調侃道。
  趙容聞言,羞赧地離開高戡貪婪的大嘴,想到之前兩人在王府也發生過同樣的情況,不禁「咯咯」地笑出聲音來。
  她顯然很快樂,高戡從未見她心情如此愉悅過,這令他滿心歡喜,「容兒在笑什麼?」趙子楚的話沒錯,冷冰冰的地板是真的一點也不舒服,他連忙起身,把趙容抱上溫暖舒適的床。
  「我想到這是你『第二次』接住我了。」趙容回答時聲音帶著滿足和快樂,她已經相當肯定高戡沒有欺騙她,那深情的眼光使她知道他是認真的。
  她也終於明白,為何高戡會對大哥有如此異乎尋常的仇視,趙容得意不已;沒想到他的醋勁竟會這麼大。「戡郎,再說一次你愛我,這句話我發誓永遠也聽不厭倦。」
  高戡聽出她的弦外之音,擁著她的手不覺箍緊,「我愛你!雖然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但我還是愛你,而且一輩子都不會讓你離開我。」
  趙容眼眶湧上淚水,但那是歡喜的眼淚,她以為自己這輩子將無望得到的幸福,現在卻實實在在地包圍住她。「我也愛你,好愛、好愛你。」
  老天!高戡強逼自己先不要高興,他必須再得到證實,「容兒,你原諒我了,是不是?」質疑的聲音顫抖著,提著一顆心屏息以待她的答案。
  「嗯!我只要你的愛,其他的我都不在乎。」趙容緊緊偎進高戡的懷抱,滿足地歎口氣。
  接下來的事快得讓趙容反應不過來,她只知道高戡用前所未有的熱情吻她、愛她,不住地在她唇邊低喃著自己有多愛她,說得語無倫次,快樂得幾近瘋狂。
  「我愛你……」他一遍又一遍的說,趙容則回應予顫抖的身軀,歡愛的氣味瀰漫在帳幔裡,而他們的愛飄浮在其中……從現在到永遠……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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