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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梅貝兒 -【漢女情怯】《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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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22 00:01:4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漢女情怯 作者:梅貝爾

只要兩人真心相愛——
年齡不是問題、身高不是距離、‘身分’當然沒有關係!
而她雖然年紀小小,什麼都不懂,
但她相信只要聽磊哥哥的話,凡事沒問題!
所以——
磊哥哥說喜歡她,她信:
磊哥哥要她不准跟別的男人說話,
她奉為聖旨,徹底執行;
磊哥哥說要娶她為妻,她就只待著大紅花轎上門來!
一切的一切是這麼完美,讓她以為老天特別寵愛她,
募地,一個殘酷的真相打破了她的美夢——
磊哥哥是滿人,是高高在上的貝勒爺!
不是她這個卑微的漢女高攀得起的!
但磊哥哥信誓旦旦要她放一百二十顆心,
他說會說服他爹,準時上門來娶妻。
當天,她懷著忑忑不安的心上了花轎,
搖搖晃晃出了城門,卻赫然發現——
他爹根本容不下她,竟派殺手半路狙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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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22 00:02:2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趕著赴約的巽磊形色匆匆的穿過北京的大街小巷,一刻也不敢耽擱,就怕對方因為等不到他的人,失望的離去,下次見面又得等上三天,只要想到她黯然的表情,他的心也會跟著揪緊。

  眼看甘石橋就在眼前,巽磊的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古人有雲,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們已經三天不見,真想趕快見到她。

  當他終於來到目的地,瞥見甘石橋旁的柳樹下佇立著一抹纖秀身影,那望眼欲穿的神態仿佛在找尋某人,心中不禁流露出縷縷柔情,娉娉嫋嫋十三餘的豆蔻年紀,已然出落得清新絕色,只需靜靜的站在那兒,便會自動引來許多蒼蠅,才一會兒工夫,就有不少男人藉故上前搭訕,巽磊胸中霎時被妒意漲得滿滿的,不過見她頻頻搖頭拒絕,讓對方知難而退,使馬上轉怒為喜,霍然眸底閃過一道惡作劇的光芒,躡手躡腳的靠近她,由身後蒙住她的雙眸——

  “猜猜我是誰?”他戲謔的問。

  纖盈的小人兒先是一驚,旋即喜悅的低呼,“磊哥!”她永遠不會認錯他的聲音!滿腹的少女情懷隨即漾開來。

  巽磊很快的拿開手,俊眸含笑的俯睇轉過身來的少女,忘情的握住她細白的柔黃,急切的問:“這三天想不想我?”

  “嗯。”雲蘿小臉微赧,“我還以為今天見不到磊哥哥了,又怕舅舅罵我偷懶不做事,正想回去了說。”

  他忙不迭鞠躬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阿--我爹啦!他嫌我不好好用功念書,成天只曉得往外跑,就把我叫去臭?一頓,還叫下人監視我,害我只好鑽狗洞偷溜,所以才會這麼晚來。”

  “那怎麼辦?”聞言,她激蹙眉心,面露憂色,“萬一又讓伯父發現你偷溜出來玩,一定會很生氣的,磊哥哥,你還是快回去吧!”

  “我好不容易才能出來見你,說沒兩句話就要走,我可不幹。”巽磊聳了聳肩頭,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反正我常挨?,已經被罵得習慣了,只要能見到你,我才不在乎被多罵幾次。”

  雲蘿羞澀的垂眸,“我也是,就算被舅舅罵也甘願。”

  “那可不行!我會心疼的。”他捏了捏她的小手,“要是你舅舅罵得太過分了,可要跟我說,我好幫你出氣。”

  她搖了搖螓首,一臉認真的說:“不可以、不可以,舅舅把我扶養長大很辛苦,是我沒把差事做完就跑來見你,本來就是我不對,罵我也是應該的。”

  “你就是這麼傻不隆冬的,把每個人都當作好人了。”巽磊輕點了下她的鼻頭,寵溺的笑說:“不過,我就是喜歡你這股傻勁,讓我真想抱一抱你。”

  “不行、不行。”雲夢當了真,又羞又慌的退後,“這裡好多人,讓人看見就不好了——”

  巽磊不由得哈哈大笑,“我是跟你開玩笑的。”

  “磊哥哥,你好壞。”她發窘的嗔道。

  “哈哈……”他貪看著她紅暈滿頰的小臉,大手將她的小手包得更緊,很不得將她抱個滿懷,卻不敢真的行動,並不是顧慮這兒人來人往,而是她還太小,小到還不瞭解男女間的情欲,讓他每回都忍得好辛苦。

  兩人手牽著手走上甘石橋,巽磊興奮地道出自己的打算。“再過幾個月,等你滿十四歲,我就說服我爹娘,讓他們請媒人去跟你舅舅提親好不好?”

  雲蘿羞不可抑,只是頷首同意。

  “等你進了門後,我們就可以每天見面,不必像現在這樣,只是匆匆忙忙的說上幾句話,又要等上好幾天才能再見面。”雖然還有些困難必須克服,不過他會想辦法解決,非把自己喜歡的姑娘迎娶進門不可!

  聽完,她已經臉紅到耳根子,聲若蚊鳴的應和。“嗯!”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巽磊驀地正色的叮囑,“如果有其他人上門提親,你絕對不能答應,知道嗎?”

  “我知道。”雲蘿沒有異議的點頭。

  巽磊覷著她宛如粉荷吐蕊般的紅頰,真教人忍不住想咬一口,心中的不安越來越重。“另外,不准跟別的男人說話,半句都不行!而且除了跟我見面之外,不許隨隨便便往外跑知不知道?”

  她登時面露難色,低下頭手絞著衣角,“可是我--”

  “沒有可是。”他霸道的命令。

  雲蘿輕咬紅馥的下唇,“連舅舅也不行嗎?”

  “你舅舅當然不算,我指的是“別的男人’。”尤其是那些垂涎她美色的蒼蠅,雖然她年紀尚小,不過卻有張足以讓人驚為天人的美貌,他不得不事先提防。

  她偏了下螓首,天真的問:“那老爺呢?”照理說高老爺是她的主子,要是主動跟她說話,自己總不能裝啞巴不開口,那太沒規矩了。

  “當然不行!”年紀大的老男人也很危險,俗話說老奸巨猾,誰曉得她會不會笨笨的連被吃掉都不曉得。

  “那少爺呢?”雲蘿呆呆的又問。

  巽磊臉色遽變,“那更不行!”

  “哦!”她點頭表承明白了。

  他很不安心的望進那雙毫無心機的美麗雙眸中,“以後要是沒事,最好離那位離家少爺遠一點,他可是對你沒安好心眼。”

  “可是少爺他對我很好——”她的辯護惹得巽磊醋勁大發,俊雅尊貴的臉龐明顯一沉,口氣轉為不悅。

  “你的意思是他比我還好是不是?”

  雲蘿心急的辯解,“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比較喜歡他還是喜歡我?”他火大的低吼。

  她一臉惶惑的央求,“我當然喜歡你了,磊哥哥,你不要生我的氣,我以後再也不會跟少爺說話了。”

  聽見她的承諾,巽磊臉色這才稍霽,“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喔!要是讓我發現你跟別的男人說話,我會非常非常生氣。”

  “我一定會聽話的。”雲蘿紅著眼眶應答,她好怕他繃著臉的樣子。

  瞥見雲蘿驚煌的神色,巽磊才領悟到自己的態度把她嚇壞了。“傻丫頭,膽子這麼小,這樣就要哭了,就算我再生氣,也不會不要你,這輩子你都是屬於我的,誰敢跟我搶,我就要他的命,來!笑一個給我看。”

  她綻唇一哂,宛如芙蓉花開。

  巽磊看了,又不放心的加個但書。“以後不准隨便對其他男人笑知道嗎?”

  “嗯!”雲蘿從半垂的睫毛下,害臊的瞅著他,“磊哥哥,我該回去了,再不走,工作就做不完了。”

  “唉!我真捨不得讓你走。”他眷戀的喃道。

  雲蘿柔柔的說:“三天之後,我們又可以再見面了,磊哥哥要記得喔!”

  “放心,就算被我爹五花大綁,我也會想辦法逃出來見你的。”他笑著允諾。

  她依依不捨的掙開他的大手,“磊哥哥,我走了,再見。”

  “再見,路上小心。”巽磊多情的眼光一瞬也不瞬的追隨著她,直到她消失在人群中才收回,嘴裡不由得咕噥若,“反正早回去晚回去都會被罵,不如再到別處溜達溜達。”

  心裡才這麼打算,就見一名小僕來到身後,討好的沖著他笑了笑,“嘿嘿,貝勒爺還打算上哪兒去?”

  他不由得心生警覺,“小魏子,你什麼時候來的?”

  小魏子不敢隱瞞,“打從貝勒爺前腳踏出王府,奴才後腳就跟著了。”

  “剛才的事,你都看見了?”他一臉凝肅的問。

  畢竟是當奴才的,察言觀色當然得是一流的。“奴才什麼都沒看見,只希望貝勒爺能馬上回王府,不要在外頭閒逛,萬一王爺待會兒問起來,只怕連側福晉也會無端受到拖累。”

  巽磊橫他一眼,卻無法反駁。“今天的事要是洩漏個半句,我馬上砍了你的項上人頭當球踢!”

  “是,奴才明白。”小魏子自然懂得什麼話該說,什麼又不該說。

  他輕哼一聲,忿然的拂袖而去。

  ***

  雲蘿匆忙的返回高府,像做賊似的從後門溜進去。

  “你還知道回來!”冷不防的,一聲刻薄的問句委實把她嚇得連動都不敢動,一顆小腦袋瓜子垂得低低的,不敢望向說話的人。

  她??的說:“舅、舅舅,對不起,我——”

  “我不想聽你的解釋。”樂總管眯起一雙單眼皮,用手指戳著她的頭顱,苛刻尖銳的說:“你是翅膀長硬了,認為我管不動你,愛怎麼樣就可以怎麼樣了是不是?你要搞清楚一件事,當年要不是我可憐你死了爹娘,身上也流著一半我們樂家的血緣,才把你留下,不然你現在說不定已經淪落了風塵,你居然不思感激、不好好幹活,我真是白養你了。”

  一句句的數落,把她罵得羞愧不已,倏地曲膝跪下,“舅舅,請您不要生氣,是雲蘿不好,雲蘿做錯了,請舅舅責罰。”

  樂總管鄙視的俯睇跪在眼前的外甥女,“當年你娘跟著外面的野男人私奔,讓我們樂家成為街坊鄰居的笑柄,結果男人病死了,她還有臉帶著野種回來投靠?簡直是不知廉恥,我肯把你養大,你就該作牛作馬的報答我的養育之思。”

  她仰起小臉,眼中淚光瑩瑩,“雲蘿永遠都記得舅舅的大恩大德,這輩子都報答不完,如果還有來生,一定會想辦法償還的。”

  “哼!用說的比較好聽。你這陣子為什麼老是往外跑?只要我稍微不注意,就讓你溜出門去,你到底都上哪兒去了?”

  雲蘿搖了下頭,?噸的說:“我、我只是在街上隨便逛逛。”不能讓舅舅知道磊哥哥的事,否則以後要出門就難了。

  “北京城裡有什麼好逛的?”樂總管疑神疑鬼的追問。

  她一時語塞,“呃……”

  “樂總管,你就不要通問她了。”有人適時的出面為她解圍。

  一見到對方,樂總管馬上像只哈巴狗的迎上前去,“少爺,你怎麼到這後院來了?這兒又亂又髒,怕汙了你的衣服。”

  生得肥頭大耳、體格胖碩的高天送有張愛笑的圓臉,總是笑得像尊彌勒佛。“我只是聽說雲蘿出門幫我娘買繡線,都過了半個時辰還沒回來,心裡有點擔心,所以就過來瞧瞧了。”

  這可稱了樂總管的心,他伺機提醒外甥女,要她把握住大好機會,將來才有希望當上高家的少奶奶,這樣他不就成了舅老爺,以後也可以威風了。“雲蘿,你聽聽看少爺有多關心你,怕你出門在外會出事。”

  “謝謝少爺關心。”雲蘿乖順的說道。

  高天送抓了抓頭傻笑,“呵呵,不用客氣,你別跪著,快些起來。”

  “少爺叫你起來就起來。”看來是大有希望了。樂總管心裡可樂的了。

  雲蘿這才站直身子,心裡直擔心舅舅還會再追問下去,只想趕快逃開。“少爺,那我先把繡線拿去給夫人用,不陪你了。”說完,就快步的離去。

  “雲蘿——”樂總管見喚不回外甥女,趕緊回頭對高天送道:“這丫頭真是沒禮貌,少爺在這兒,她居然跑了,晚一點我再好好罵罵她。”

  高天送馬上幫她說些好話。“樂總管,我不在意,你可別罵雲蘿。”

  “少爺對我們雲蘿真好,處處袒護她,小的真是感激不盡。”樂總管表裡不一的笑著,如意算盤可是打得劈哩啪啦作響。“將來哪家姑娘能嫁給少爺,可真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啊!”

  被人高帽子一戴,高天送有些暈陶陶了。“真的嗎?”

  “唉!可惜我們雲蘿出身低微,沒這份好福氣。”樂總管惺惺作態的歎道。

  “不、不,我……我真的很喜歡她。”打從她還是小娃娃開始,他便一心一意的在等她長大了。“可是,我又擔心自己生得既不俊,又長得這麼胖,雲夢會嫌棄我。”

  樂總管怪叫一聲,“哎呀!少爺生得這麼福相,將來必定是有福之人,她還有什麼好嫌的,只要少爺喜歡,為妻為妾都行。”

  “我怎麼能委屈雲蘿做妾呢?她生得嬌美如花,性情又溫柔,能娶到她是我三生有幸,我……,”他已經開心得快說不出話來了。

  “那小的就把我們雲蘿交給少爺了。”

  高天送一勝既興奮又怕受傷害的問:“你、你真的答應把雲蘿許配給我?”

  “只要老爺、夫人同意,小的當然求之不得了。”樂總管屏息的說,就怕希望落空,空歡喜一場。

  高天送圓呼呼的臉上堆滿了笑,“我現在就去稟告爹娘,一等雲蘿滿十四歲,就娶她進門,做我的媳婦兒。”

  “少爺,以後你可得好好疼我們雲夢啊!”

  高天送滿眼激動,點頭如搗蒜。“一定、一定!”

  呵呵!只要通過老爺和夫人那一關,他的下半輩子就不需要再這麼勞累了,這就是他好心有好報的結果,樂總管賊笑的心忖。

  ***

  巽磊被小僕逮個正著,只有悻悻然的返回豫親王府,雖然出生在貴族世胄之家,有多少人眼紅欣羡,可是言行舉止處處受到限制,實在有違他的本性,不過,比起他的大阿哥元慶,自己算是幸運的,不然遲早會被體制規矩給運瘋了,就是因為這樣,他才遲遲不知該怎麼向雙親提及有關雲蘿的事,可想而知,將來必定有場硬仗要打,但只要額娘和大阿哥站在他這邊,阿瑪就有點頭的可能性。

  心中這麼想著,他便馬上前往紅萼樓探視近日微染風寒的親娘,甫進門檻,便露出一張燦爛奪目的笑臉,“額娘,兒子來看您了,身子好多了嗎?”

  瞥見愛子的俊顏,頓時病痛全都忘光了,側福晉輕哂的將他拉到身旁坐下,“真是難得你還記得額娘,聽說早上又挨你阿瑪的罵了是不是?”

  “阿瑪就是愛訓人,一天不罵我,他心裡就不舒坦。”巽磊不在乎的說。

  猶帶病容的側福晉仍難掩年輕時的美豔,舉手投足依舊風情萬種。“你這孩子脾氣就是這麼倔,萬一哪天真惹火你阿瑪,奏諸聖上,把你調到軍營裡去磨練磨練,到時你可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哼!去就去,我才不怕呢!”他冷嗤一聲。

  她搖頭苦笑,“你都十八了,怎麼還說這些孩子氣的話。”

  巽磊扮了個鬼臉,“難道額娘希望我跟大阿哥一樣說話老氣橫秋的嗎?”

  “怎麼這樣說你大阿哥,真是沒大沒小!”側福晉嗤笑的低斥。

  他順手揀了一顆蜜棗丟到嘴裡,“大阿哥長了我十歲,老成持重是應該的,我可不想年紀輕輕就像個老頭子,那不悶也悶死了。”

  “吱!元慶性情是穩重了些,但離老頭子還有段距離,額娘倒是認為你該跟他多學學,這麼一來,才不會老挨你阿瑪的罵。”她平心而論。

  “額娘,你沒聽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嗎?我這脾氣是改不了。”他大刺刺的道。

  側福晉聽了好氣又好笑,“真虧你說得出口,我看還是趕緊討個媳婦兒,有人約束你,說不定能讓你定下性來,前幾天額娘跟你阿瑪才聊過你的婚事,也許再過一陣子,皇上便會下旨賜婚了——”

  “我不要賜婚!”巽磊臉色乍變的吼道。

  她一怔,“巽磊……”

  “就算要娶妻,我也要娶自己喜歡的女人。”他的心裡只有雲蘿,其他女人全人不了他的眼。

  “可是——”側福晉開口欲言,又被他急急打斷。

  巽磊用著無比急迫懇切的口吻說道:“額娘,我知道您要說什麼,雖然王公親貴的婚姻均由皇上做主,可是,我跟大阿哥不同,他將來要世襲親王的爵位,而我不過是個貝勒,難道就不能有個例外嗎?”

  她聽了心頭暗驚。“告訴額娘,你有喜歡的姑娘了是不是?”

  “不錯,我早就想跟阿瑪和額娘說了,既然額娘提起,那我就先把話說清楚,我絕不要皇上指婚!”他以從未有過的嚴肅表情表示。

  側福晉忐忑地瞅著愛子堅決的態度,表面上仍不動聲色的問:“那位幸運的姑娘叫什麼名字?”

  “她叫雲蘿,趙雲蘿,今年十三歲,等額娘見過她,一定也會跟我一樣喜歡她,我已經答應過她了,只等她滿十四歲,就要娶她過門。”他多麼迫切的想得到親人的支持和祝福。

  “的確是個很美的名字,不過——”她眼波微轉,心中有了比他多一層的顧慮。“她應該是個漢人吧?”

  他臉色一沉,“是漢人又如何?是上不是常說滿漢一家,為了消弭滿漢之間的衝突,不是更該從和親上面做起?”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祖宗家法……”

  巽磊下顎縮緊,眼中含怒,“我不管什麼祖宗家法,我就是要她,只有雲蘿能約束我奔放的心,只有跟她在一塊,我就會忘卻煩惱,不再焦躁,要是勉強我要別人,那個女人只能得到我的人,休想得到我的心!”

  側福晉震撼的睇著他嚴正的宣告,仿佛在許多年前,也曾有個男人這樣說過,她不禁怔忡了。

  “額娘,怎麼了?”

  她眼波泫然的輕笑,“我只是想起當年初見你阿瑪時,他也曾這樣對額娘說過,當時我不過是個小小七品官員之女,為了得到我,你阿瑪可是費盡心機——可是,之後他還是又有了其他女人。”從此夜夜獨守空閨,淚流到天明。

  “我跟阿瑪不同,更是跟天下男人不同,我只要雲蘿就夠了。”他信心滿滿的宣誓。

  側相晉面容淒惻的說:“你現在會這麼說,一旦得到了她,很快就會膩了、倦了,然後想再嘗鮮,這是男人  的通病,無關滿人或漢人。”

  “我絕對不會的!”這一生他就認定了雲蘿一人。

  側福晉苦口婆心的勸著,“巽磊,聽額娘的話,這事不能急,得找好時機再跟你阿瑪提,否則只怕會弄巧成拙,到時就連皇上都饒不了你。”

  “我已經想過了,只要大阿哥肯幫我說情,他現在可是皇上身邊的紅人,阿瑪會聽他的。”為了能和雲夢長廂廝守,他必須極力爭取自己的幸福。

  “如果只是當個侍妾,頗娘倒可以幫你。”

  巽磊聽了為之氣結。“不要再說了!額娘,如果我要她做我的侍妾,早就把她接進王府了,或許她出身卑微,又是個漢人,但她是我喜歡的女人,不能這樣委屈她,我現在就去找大阿哥商量。”說完,便急急忙忙的奪門而出,任側福晉千呼萬喚也叫不回來。

  “這該怎麼辦才好?”她一顆心高高懸著,已經可以預料得到豫親王會有多麼震怒。

  說不定這名叫做雲蘿的漢人女子,將會毀了她兒子的未來。

  ***

  三日之約又到了,雲蘿好不容易找到出府的機會,再次來到甘石橋,覷著站在那兒的挺拔身影,見他兩手抱在胸前,用眼角睥睨著來往的行人,就是那副唯我獨尊的高傲氣質讓她怦然心動,可是每當面對自己,那雙狂妄的俊眸便會柔得快滴出水來,仿佛自己是他最珍視的寶貝。

  雲蘿不自覺的撫觸微燙的面頰,心臟跳得好快,都要從喉嚨裡蹦出來了,真怕讓他聽見,那可真是羞死人了。

  在她出神之際,巽磊早已飛奔過來,“雲夢,你怎麼杵在這兒發呆,沒看到我在橋頭等你嗎?”

  “我已經看到了,磊哥哥。”

  巽磊笑睨著她緋紅的小臉,“怎麼?見到我就臉紅啦!”

  她羞得垂下眸子,“因為磊哥哥長得太好看了。”

  “如果我長得太醜,那就配不上你了。”

  “才不會!不管磊哥哥長得俊不俊、好不好看,我--我都喜歡。”說到最後,雲夢的聲音已經小得聽不見了。

  巽磊情難自已的握住她綿軟的小手,男性的優越感盈滿於心。“萬一我們家很窮、很窮,而且三餐不繼,你還願意嫁給我嗎?”

  “雲蘿不怕吃苦,也不怕餓肚子,一定會努力操持家務,還有孝順公婆,讓磊哥哥在外頭工作可以毫無後顧之憂,為我們的未來努力打拚。”

  她稚嫩的臉上閃動著堅毅的光芒,看得巽磊不禁動容,真該讓阿瑪和額娘聽聽看,比起那些只曉得梳妝打扮、使喚下人的格格千金們,可不知好上多少。

  他輕柔的牽著她的小手逛起大街來,“我才捨不得讓你吃苦、餓肚子,而且我家也沒你想得那麼慘,只是我爹脾氣真的比較壞,很會凶人,以後見到他,能閃就問,不過,我姐對人就很好了,絕對會喜歡你的。另外,我家裡還有個大哥,他是我大娘生的,可能因為大我很多,所以相當關照我,再有嘛!就剩下幾位姨娘了,雖然住在同一個屋後下,平時卻很少有來往,你就不用理她們了。”

  雲蘿聽了好生羡慕。“真好!你有這麼多的家人,不像我只有舅舅。”說到最後,她不禁神色黯然。

  “以後你有我,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了。”他直直地瞅著她。

  “嗯!”她掃開陰霾,笑吟吟的點頭。

  凝睇著雲蘿柔順可人的模樣,巽磊的眼光更柔了。“我好久沒吃涼粉和扒糕了,走!陪我去吃。”

  說著,兩人宛如一對兩小無猜的情侶,開心的穿梭在大街小巷中,吃遍北京每種小吃,在咯咯的笑聲中,他們的心似乎更貼近了。

  她笑紅了頰搖著頭,“磊哥哥,我真的吃不下了。”

  “我也是。”巽磊也滿足的撫了撫鼓鼓的肚皮,“來,我送你回去。”

  雲蘿像個聽話的小妻子,任他牽著走,慢慢的走回到甘石橋。

  “這幾天你還有瞞著我跟那個高少爺說話嗎?”他霍然問道。

  “沒有,我答應磊哥哥了,就不會跟少爺說話。”害她感覺好過意不去,因為人家真的對她很和氣。

  他臉上流露出自大驕傲的笑容,“很好,以後都不准再跟他說話,我會儘快把你娶進門來。”

  “我都聽磊哥哥的。”她嬌羞的微低著頭說。

  巽磊情不自禁飛快的在她頰上偷了個香,惹得她一陣嬌嗔。“人家會看見的——”

  “看見就看見,反正你是屬於我的!”他笑說。

  她輕跺蓮足,“磊哥哥最壞了!”

  “哈哈哈……”他俊眉一展,仰頭大笑,才要跟她話別,卻蹦出個程咬金,壞了他的好事。

  小魏子早已在甘石橋邊久候多時,見兩人走近,不及細想,便氣急敗壞的沖上前去,“貝勒爺,奴才可找到你了!”

  “該死的東西!”霎時,巽磊注意到雲蘿頰上的紅暈霎時褪去,轉為一臉愕然。“你來這兒幹什麼?”

  “是王爺他——”小魏子才說到這裡,就被他的吼聲給嚇得把話吞回去。

  巽磊情急的大叫:“住口!”

  “磊哥哥,他、他為什麼叫你貝勒爺?你是貝勒爺嗎?”雲蘿眼眶倏地泛紅,水光湛湛的低喃著,“可是,我一點都不知道……”

  見著她心慌的神色,他的心全擰了。“雲蘿,你先別哭。”

  雲蘿向後退,怯怯的問:“你……真的是貝勒爺嗎?”

  “我——”巽磊狠狠的瞪了一下小魏子,然後柔聲的解釋。“我爹——我阿瑪確實是豫親王沒錯,我不是故意要瞞你的,只是怕把你嚇著了,就像現在這樣——別哭!你哭得我心都疼了。”

  小魏子心急不已,又硬著頭皮說:“貝勒爺,王爺有令,要您立刻回去——”

  “我自己會回去,你馬上給我滾!”巽磊咬牙切齒的橫睨他一眼,“要是讓我再看見你,我就砍了你的腦袋!”

  “是、是、是,奴才這就走。”小魏子緊張地咽了下口水,馬上溜之大吉。

  雲蘿顫著粉唇瞅著巽磊,突然覺得他好陌生、好遙不可及。

  “不要用這種眼光看我,我還是你的磊哥哥,跟以前一樣沒有變。”巽磊怒氣勃發的低吼,把她的臉都嚇白了,他忿然心中低咒一聲,“雲蘿,我不是在凶你,我只是……只是太著急了,擔心你會因為畏懼我的身分而避得遠遠的,再也不會喜歡我了。”

  她眨動著淚眸,怯生生的問:“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我何時騙過你了?在你面前,我是你的磊哥哥,不是什麼貝勒爺,你有瞧過我端出貝勒爺的架子?還是老是擺高姿態待人?”

  “都沒有。”雲蘿輕搖螓首,一顆慌亂的心漸漸回到原位。

  巽磊偷偷籲了口氣,“這不就對了,我還是我,那個想把你娶回家的磊哥哥,相信我,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一切有我,知道嗎?”

  “我相信磊哥哥。”她信賴的說。

  他望進她美麗純潔的眸底,“那我要回去了,什麼都別想,知道嗎?三天之後還是在這裡見面,不見不散。”

  直到雲蘿點頭,磊磊才安心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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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豫親王跟心腹交談了幾句,瞥見巽磊從外頭過來,眼神轉為慍怒,“車爾格,你先下去。”雖然他膝下有多名子女,可是,只有元慶和巽磊有資格得到他的關注,偏偏這個庶子最讓他頭痛。

  “喳。”精壯寡言的男子迅速的退出屋外。

  屋裡不再有閒雜人等,只有父子兩人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讓。

  砰!他重重的往桌幾上一捶,開口怒斥,“你為什麼就不能跟你大阿哥多學學?他在你這年紀早已得到皇上的賞識,進宮當差去了,而你這個不肖子不學無術也就罷了,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跟個卑賤的民女一塊逛大街,要不是別人信誓旦旦的指認出你,我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裡,真是丟盡我豫親王府的臉。”

  “阿瑪,雲蘿是個民女沒錯,但她總是個清清白白的姑娘,請您不要用卑賤兩個字來形容她。”巽磊大動肝火,不甘示弱的回吼。

  “你這是承認確有其事了?”豫王爺危險地眯起眼。

  巽磊倨傲的昂起下巴,“不錯,我是常常和雲蘿見面,因為我喜歡她,甚至希望不久的將來能娶她進門。”

  “往口!你是什麼身分,她又是什麼身分,配當我們豫親王府的媳婦兒嗎?”他火氣旺盛的低咆。“你最好死了這條心,除了皇上指婚,休想我會答應讓那個女人進門,就是侍妾也不准!”

  “如果我堅持非她不娶呢?”他們父子真的扛上了。

  豫親王咬牙低吼,“你要娶是不是?好,除非你想娶她的屍首!”

  “阿瑪!”巽磊額上青筋暴凸的叫道。

  “你以為你的婚姻可以由你自己做主嗎?”豫親王陰沉的照著像頭怒獅的兒子,“打從你一出生在這座像親王府裡,就失去了選擇的自由,你的心、你的人都是屬於大清皇朝,屬於皇上的,從來都不是你自己的,你聽懂了嗎?”

  巽磊握緊雙拳,怒視著眼前冷酷無情的父親,“如果可以重新選擇,我寧願當個普通老百姓,勝過當一個任人擺佈、沒有思想的傀儡——”

  話還未說完,一記鐵拳迎頭襲向他,將他打退了數步。

  “你沒有選擇的餘地!”豫親王用著無比狠厲的口吻說:“因為你身上流著我鈕祜祿氏的血,這輩子永遠都沒辦法改變的!”

  巽磊縮緊下顎的斜睨他,眼中飽含了悲憤和沉痛。

  豫親王冷冷的問:“你還有什麼不滿嗎?”

  “我永遠都不會像大阿哥,屈服在自己的命運之下。”巽磊無視傷口的疼痛,傲然的面對作風強勢的父親。

  豫親王低斥,“你要恨,就很自己當初為什麼投錯胎,一旦失去了貝勒這個頭銜,到時候你什麼都不是,就不信你不會後悔,你最好給我想清楚。”

  “不需要想,我要定她了!”巽磊怒極攻心,沖著父親的背影大肆咆哮,見他頭也不回的走遠,心中湧起更深的無力感。“可惡、可惡!”

  難道他就這麼作罷?

  不!誰也休想要他放棄雲蘿。

  ***

  側福晉見愛子刻意迴避她的注視,心知有異,執意將他的臉扳了過來,猛地瞥見他左臉顴骨上的瘀骨,心都揪成團了。

  “是你阿瑪打的?”她微梗的問。

  他一臉倔強,“這點痛算不了什麼,是阿瑪太過分,我當然要據理力爭了。”

  “又是為了那位姑娘的事?”側福晉恍然大悟,兒子是她生的,沒有人比她更瞭解他,平時好說話,可是只要是他執意要做的事,便會固執的像頭牛,就是八個壯漢也拖不動他。

  巽磊沉下俊顏,“難道我連眼自己喜歡的女人在一起的權利也沒有嗎?那麼我這個貝勒爺也不必當了。”

  她驚懼不已,“這種話可不能胡說,萬一讓你阿瑪聽到又要發火了,況且貝勒的封號是皇上所賜,不是咱們說不要就可以不要的。”

  “這點兒子明白,可是阿瑪他——”

  “巽磊,聽額娘的話,千萬不要和你阿瑪起衝突,他那人是吃軟不吃硬,你越跟他扛上,後果就越難以收拾。”側福晉心驚不已。

  巽磊臉色黯然,“大阿哥也是這麼勸我的。”

  “元慶可是比你還瞭解你阿瑪,你若真要娶那位姑娘就得從長計議,這樣和他吵下去,只會把事情弄得更糟,對那位姑娘只有壞處。”一雙美眸中盛滿憂心忡忡,“你再聽額娘一次好不好?”

  他臉色稍緩,“我聽就是了。”

  “這才對。”側福晉緊繃許久的瞼總算綴和下來,露出喜色。“對了,這幾天老聽你提起那位叫雲蘿的姑娘,不如找個機會,帶她來給額娘瞧一瞧。”

  “額娘真的肯見她?”巽磊喜出望外的問。

  側福晉忍俊不住,臉上泛起豔麗的笑意。“額娘能不見嗎?我想她一定是個美人胚子,否則怎麼會有這麼大的魅力,馴服你這匹桀驁的野馬。”

  “雲蘿確實是個美人胚子,而且性情又好,只要看到她,額娘絕不會失望,我馬上安排你們見面。”他興奮不已的說著,恨不得立刻插翅飛到雲蘿身邊,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她掩唇嗔笑,“瞧你得意的樣子,人都還沒要進門,就淨誇她。”

  “她是我的女人,不誇她誇誰。”巽磊大言不慚的咧嘴大笑。

  “呿!你臉皮還真厚。”側福晉咋道。

  母子倆旋即笑成一團。

  ***

  磊哥哥居然是個貝勒爺!

  她雖然不是很瞭解,不過,也知道貝勒爺很大很大,而且是那種很神氣威風的人,常聽人家說,在那些滿人貴族眼中,他們漢人的性命不值錢,只要一個不高興,就可以隨便砍人家的腦袋,光想到這裡,雲蘿就覺得好害怕,可是一想到磊哥哥深情款款的眼神,連大聲吼她都捨不得,那份恐懼又不自覺的消失了。

  她的磊哥哥踉別人不同,他是個好人,絕對不會欺負他們漢人的!

  雲蘿拂去心中隱隱的一絲不安,臉龐泛出淡淡的紅暈,想到將要嫁給他的喜悅,還有為他生兒育女,就不禁感到雀躍和萬分期待。

  “你這丫頭又在發什麼呆?”樂總管見她想心事想得都出神了,免不了又叨念起來。“夫人還等著你去伺候,還不快去。”

  她驚慌的頷首,“對不起,舅舅,我馬上去。”

  “等一等!”他又叫住她。

  “還有事嗎?”

  樂總管心想早點讓她知道也好,她才能在老爺、夫人面前有更好的表現。“雲蘿,你爹娘已經不在了,而我是你唯一的親人,有關於你的事,自然由我這個舅舅來做主,特別是有關你的終身大事。”

  “我的終身大事?”雲蘿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他眼底閃過一抹狡獪之色,“就是你的終身大事,舅舅已經做主把你許配給少爺了,多虧老爺和夫人沒有嫌棄你的出身,還願意接納你,你該心存感激才對。”

  “不!我不要——”難怪這兩天夫人總是用一種特別的眼光看她,雖然她喜歡服侍夫人,甚至私底下把她當作自己的親娘一樣侍奉,可是,她從未想過要當高家的媳婦兒啊!

  一你說什麼!”樂總管臉色大變的怒斥,“我幫你挑了這麼好的歸宿,你居然說不要?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

  雲蘿輕顫一下,小臉發白的說:“舅舅,我不是故意要違抗你,只是——”她已經有磊哥哥了,不想嫁給別人。

  他急吼吼的打斷她的話,“沒有什麼只是,少爺對你這麼好,從來沒有把你當作下人,你有幸當上高家的少奶奶,可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分,你不要給臉不要臉!”

  “舅舅,我什麼都可以聽你的,只有這件事不行。”

  樂總管面露猙獰,“由不得你說不!”

  “舅舅,我求你不要把我嫁給少爺。”她泫然欲泣的哽咽道。

  “別以為憑你那點舉色,將來就有可能飛上枝頭當鳳凰。”樂總管瞅著她的眼神充滿嫌惡,“呸!少爺肯正式下聘,用八人大轎娶作過門,你就該躲在棉被裡偷笑了,哪還容得了你桃三揀四的。”

  她不爭氣的落下珠淚,“雲蘿明白少爺的好意,可是……可是……”磊哥哥,我該怎麼辦?

  “你這死丫頭給我聽清楚!”樂總管發起狠來,不客氣的指著她淚漣漣的臉龐,“我把你拉拔到這麼大,現在該是你報恩的時候,要嘛!你就乖乖的上花轎,要是敢不從——哼!我就把你丟進妓院裡,還可以賣一大筆銀子。”

  雲蘿腦子一片空白,渾身直顫抖,“我……我……”

  “不要想給我耍花樣.只要照舅舅的話去做,包管你這輩子不愁吃穿。”說完,他厭煩的擺了下手,“好了、好了,快去伺候夫人,看你那張苦瓜險就討厭,簡直跟你娘一模一樣,好運都被你哭衰了。”

  她嗚咽一聲,任憑淚水滂沱,弄花了秀美嬌容,提著裙擺跑開。

  ***

  想起白天時舅舅說的話,雲蘿便難以成眠,想到高家對她的照顧,讓她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在不傷害到少爺的情況下,婉拒這門親事。

  “雲蘿,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龐大圓胖的身軀驀地來到她身後,詫異的詢問。

  雲蘿抬起美目,粉唇微微抽搐,“少爺……”

  “怎麼了?是不是樂總營又罵你了?”他關懷的口吻令她內疚。

  她霎時眼淚汪汪,“對不起,少爺,是雲蘿不知好歹,沒有資格做你的媳婦兒,請你原諒。”

  高天送馬上會意過來,“原來樂總管已經告訴你了。”

  她睫羽沾淚的頷首。

  “你討厭我?”他向來樂觀的圓臉上,泛起一些受傷的神情。

  雲蘿頭搖得很用力,也搖落了一串淚花。“少爺待人和善又親切,是個非常非常好的大好人。”

  “你真的這麼認為嗎?”高天送被誇得快飛上天了。

  她用力頷首。“府裡頭上上下下,每個人都這麼認為。”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不願意嫁給我?”見她垂眸不語,似乎有難言之隱,他才微帶苦澀的問:“是不是和前兩天跟你在小攤上吃涼粉的男人有關?”

  “少爺都看見了?”雲蘿吃一驚,屏息的問。

  高天送肥敦敦的臉上流露出失意的笑意,“我是無意間看見的,他的確長得比我俊,也比我高多了,跟你真的很搭配,與他相比,我的確怎麼比也比不上,你會喜歡他也是應該的。”

  “少爺千萬不要這麼說。”她焦急的說:“我喜歡磊哥哥不是因為他生得好看,就算他生得醜,我還是會喜歡他。”

  雖然不能得到佳人歡心,他確實相當失望,可是生性樂觀、與世無爭的他,卻沒有因此懷恨在心,而且他也不忍勉強她。“樂總管知道嗎?”

  雲蘿怯懦的低眸,“我還不敢跟舅舅提起磊哥哥的事……”

  “沒關係,俗話說君子有成人之美,如果那個男人真的對你很好,我會替你跟樂總管說,只要你得到幸福,我就很開心了。”他以寬大的胸懷來結束這段單戀,見她喜極而泣,這麼一點挫敗也就沒什麼了。

  她眼眶倏地濕了,感動的落淚。“謝謝少爺。”

  高天送旋即以兄長的口吻去關懷她。“不過,我看他的穿著和氣質不俗,應該不是出生普通人家吧?”

  “呃……嗯!”雲蘿有些支支吾吾,“磊哥哥他……他家世顯赫、很有名望。”

  他由衷的道:“這樣以後你若真的嫁過去會很辛苦喔!”

  “為什麼?”  

  “我的意思不是說你不好,而是一般的豪門巨富講究的是門當戶對,除非對方的雙親真的能夠摒棄世俗的觀念,真心的去接受你,否則就是勉強的嫁過去,日子也不會好過。”高天送語重心長的話讓她聽了心往下一沉。

  一股被忽視的不安情緒越來越重。“萬一磊哥哥不只是豪門巨富,而是……滿清貴胄呢?”她小心翼翼的試探。

  高天送怔怔的看著她,“你確定?”

  “嗯!其實磊哥哥他是……豫親王府的貝勒爺。”

  他滿眼同情的凝睇,“雲蘿,放棄他吧!你們是永遠不可能在一起的,他既然是個貝勒爺,將來娶的女人絕對不可能會是民女,更不可能是個漢人!”這些話雖然殘酷,卻不能不說。

  “可是,磊哥哥說他會努力說服他的爹娘,然後娶我進門……”越說越小聲,連她自己都沒有信心。

  “雲蘿,你還太小,想法也太單純、太天真了,這種事不是他說就算,還得看皇上肯不肯,我想他應該比誰都清楚,或許他只是跟你玩玩而已,不是認真的。”

  雲蘿不由得著惱,“磊哥哥不會騙,我相信他。”

  “雲蘿,你先聽我說——”

  她下意識的拒絕再聽下去。“已經很晚了,請少爺早點休息。”

  高天送想叫住她,可是見她情根深種,知道再勸也是白費唇舌。

  ***

  “雲蘿,我有件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訴你。”她才剛到私會的地點,巽磊就迫不及待的要和她分享這份喜訊。“我額娘說要見你。”

  她捂住胸口驚喘,“要、要見我?”

  巽磊噴笑一聲,輕輕的掐了掐她水嫩的臉蛋,“看你臉都嚇白了,見我額娘有這麼可怕嗎?”  

  “我只是擔心她不喜歡我……”雲蘿一顆心七上八下,已經開始緊張了。

  他握住她窄削的肩頭,迎視她不安的雙眸,“不用擔心,只要是我喜歡的,保證我額娘也會喜歡,一切有我在,別怕!”

  雲蘿垂下長長的羽睫,道出心中最大的恐懼。“磊哥哥,萬一你爹娘還是不准咱們在一起,那該怎麼辦?”

  “不會的!我一定會想出辦法來。”巽磊挺了挺胸膛給予保證說。

  “可是,少爺跟我說——”

  他立刻板起微惱的俊顏,“我不是叫你別跟他說話嗎?”

  “磊哥哥,少爺他是個好人,還願意成全咱們,只是……”兩人昨夜的談話,將她編織的美夢擊碎了一角,嚴重的不確定感籠罩她整個心頭。

  “沒有只是,一切交給我就夠了。”巽磊一臉信心滿滿,伸手將垂落在她鬢邊的髮絲撩到耳後,動作溫柔至極。“回去之後不要胡思亂想,有天大的事都有我這高個子頂著,你只要想著以後要為我生養幾個孩子就好了。”

  她紅煞面容的輕喚,“你又亂說了!”

  “我又沒說錯,難道你不想為我生孩子?”他戲謔的問。

  雲蘿羞得甩掉他的手,“不跟你說了。”

  “想跑?看我怎麼抓你!”

  “不要啦!”

  巽磊玩心大起,作勢飛撲上前,嚇得雲蘿又羞又急的輕叫,兩人狀若旁苦無人,一前一後的追逐著,自然惹來不少路人的圍觀,只見男的俊、女的嬌,高大的身影伴著柔弱的少女,仿佛天生的絕配,予人賞心悅目的畫面,反倒不會用異樣的眼神看待他們。

  “就是她嗎?”不遠處,一對冷眸覷著嬌俏的雲蘿。

  小魏子可不敢對王爺的心腹撒半句謊話。“貝勒爺喜歡的姑娘就是她,聽說姓趙,和舅舅在夕照寺附近的一戶高姓人家中當下人。”

  “王爺有交代,今天的事不許讓貝勒爺知道。”車爾格告誡的斜睇著他說。

  他一臉恐懼的吞下口水,“是、是、是,小的絕對不會洩漏半個字。”

  車爾格眼光複雜的遠眺著前頭漸行漸遠的一雙男女,那副不識愁滋味的模樣,渾然不知即將到來的劫難。

  ***

  才踏出寢房不遠,巽磊便突兀的站定,臉色不善的朝後斜睨一眼,撂下狠話,“小魏子,你再跟蹤我,小心你的腦袋不保!”

  既然形跡敗露,小魏子只好縮著脖子跪下來認罪。“貝勒爺饒命,是王爺要奴才這麼做的,不然奴才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哪!”

  “哼!”他忿忿的咬牙,“我再說一遍,要是再發現你跟在後頭,我馬上讓你的腦袋搬家,不信的話,就試試看。”

  小魏子登時笑得比哭還難看。“喳。”真是奴才難為,不過王爺最大,要是沒把差事辦好,那才真的會屍骨無存。下回可得再機靈點,千萬別被逮個正著。

  眼看又過了三天,額娘還是沒給他一個肯定的答覆,巽磊實在心急如焚,就怕夜長夢鄉,萬一額娘又反悔了,他該怎麼跟雲蘿說才好,她知道了鐵定又要傷心難過個好幾天,都怪自己太性急,沒等事情確認妥當再給她一個驚喜,才會弄到現在這進退兩難的地步。

  不管了!他決定再去問個清楚,趁這幾天阿瑪和大阿哥陪著皇上,還有諸位皇子、是孫,以及文武官員到京郊南苑春獵,偷偷讓雲夢到王府裡來是最恰當不過的機會,不然實在無法給雲夢一個交代。

  打定了主意,巽磊才想上紅萼接,就聽見小僕驚恐的叫聲。

  “貝勒爺,出事了、出大事了!”

  他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開口詢問之下,表情登時全變了,並且火速的趕往倚月樓,人還沒到,就聽見一干女眷的哭聲,一顆心霎時跌進冰窖中,腳步也跟著沉重起來。

  巽磊最先見到的是抱著三歲女娃痛哭失聲的少婦,連同身邊的侍女都泣不成聲,全身的血液仿佛結了冰似的,完全無法正常思考。

  再將眼光調到同樣掩面低泣的側福晉,艱澀的低喚,“額娘…”

  她仰起紅腫的雙眼,“巽磊,元慶他——嗚……”

  “額娘,你先別激動。”見她氣色不佳,他忙不迭攙扶她落坐,“大娘還好嗎?”發生這種不幸,最難過的應該是大阿哥的親娘了。

  側福晉攢著巾帕的手還在微微顫抖著,“能好得了嗎?她一聽到消息就暈過去了,連我也快昏了,好端端的,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

  他一時方寸大亂,“大阿哥的騎術向來高明,怎麼會無緣無故墜馬呢?”

  “我們也不願意相信,可是,你阿瑪已經讓人把消息傳回來了,還會假得了嗎?”側福晉不斷的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聽說元慶從馬上跌下來,就摔斷了頸子,很快就斷了氣……我們只能慶倖他……他沒有受太多的苦。”

  話一說完,女眷們哭得更是肝腸寸斷,難以自已。

  巽磊幾乎無法承受這個殘酷的事實,想起大阿哥還不到三十歲,老天爺怎忍心讓他英年早逝?也想起他們兄弟之間感情親密,雖是同父異母,卻宛如同胞所生,就這麼天人永隔,教人情何以堪?

  “我馬上趕去瞭解事情的經過,額娘,府裡頭的事要你多費心了,等大娘清醒後,你先好好安撫她,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她哽咽的點頭,“好,你要快去快回。”

  奔出倚月樓,巽磊立即要人備馬,這時才陡地想起和雲蘿的三日之約。

  “小魏子、小魏子!”他想到有人可以權充信差。

  硬著頭皮出來的小魏子哈腰道:“貝勒爺,奴才在這兒。”

  “你現在就到甘石橋等上回見到的那位趙姑娘,告訴她我有急事要辦,請她先回去,我再跟她聯絡。”

  小魏子連連點頭稱是。

  一直到馬蹄聲遠颺,他才敢喘口大氣。

  ***

  “請問是趙姑娘嗎?”

  小魏子一眼就認出雲蘿,近看之下,不禁要讚歎她絕色的美貌,難怪有本事把貝勒爺迷得神魂顛倒,不惜惹火王爺,也要將她迎進王府。

  雲蘿投以疑惑的眼神,“你是……”

  “小的是豫親王府的奴才,上回曾經見過一次面,趙姑娘忘了嗎?”

  “哦!我想起來了。”她靦腆一哂,本能的往他身後張望一眼,“磊哥哥沒跟你一塊來嗎?”

  “咱們貝勒節臨時有要緊的事要去辦,不克前來,特地差遣小的來通知你今天別等他了。”

  她小臉微黯,“哦!我知道了,謝謝你通知我。

  今天見不到磊哥哥雖然感到失望,不過,他既然有要事在身,她總不能太自私,可是接下來小魏子的一席話,又讓她從雲端一下子躍到了穀底。

  他清咳一下,“小的有句肺腑之言,不知當說不當說?”就算自己是個太監,但好歹算得上是半個男人,總有傳香惜玉之情,有些話不吐不快,就當是同情,免費奉送好了。

  “你儘管說沒關係。”她心存狐疑,但仍微笑點頭說。

  小魏子似笑非笑的瞅她一眼,“小的看得出咱們貝勒節是真心喜歡趙姑娘,不過,憑趙姑娘的出身,也只配當個暖床的侍妾--你可別怪小的把話說得難聽,甚至故意嚇唬你,一個漢名沒分的侍妾想在王府裡生存下去,而不被生吞活剝,可是相當不容易。”

  她眨著疑懼的眸子,“為什麼?”

  “你這可就問對人了,小的在王府裡也待了七、八年,算得上是老資格,咱們王爺除了一位嫡福晉和四位側福晉外,身邊的侍妾不在少數,他們為了想永遠得到王爺的寵愛,就得攪盡腦汁想辦法抓住主子的心,私底下更是明爭暗鬥,一心只想除去對方,只要少了個情敵,自己才有希望,將來貝勒爺也是一樣,要是換作像你這種老實、好欺負的小菜鳥,保證進王府不用多久,就會被其他女人給鬥死了,你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曉得。”他撚著蓮花指,誇張的比畫著說。

  雲蘿忐忑不安的會降不語。

  “我說趙姑娘,小的這是忠言逆耳,你要真想跟著咱們貝勒爺,就要有隨時戰鬥的心理準備,俗話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不過,光看咱們王爺的態度,十成十是不會答應的,你還是趁早死了心,免得將來惹禍上身,小的就說到這裡,其他的你自己看著辦吧!”小魏子好心地稍微點醒她。

  她掩上悵然若失的眸光,“謝謝你,我會記住你說的話。”

  “那小的就告辭了。”他完成任務就快快走人。

  為什麼每個人都要她放棄?

  就因為磊哥哥是貝勒爺,是天邊的一顆星,不是她這小小的民女高攀得起?

  可是,真的好難、好難!如果可以,她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只求能跟磊哥哥長廂廝守。

  勉強打起精神,提起擱在地上的食籃,裡頭裝的是她一大早就起來親手做的點心,本來想拿來給磊哥哥嘗一嘗,看來只有留待下回了。

  才旋過身,一道人牆擋住她的去路,是個表情深沉難懂的中年男人。

  她歉然的笑了笑,“對不起,請讓我過去。”

  車爾格不為所動的覷著她,“趙雲蘿?”

  “大叔認識我?”

  他口氣清冷,“奉勸你一句話,最好離巽磊貝勒遠一點。”

  “為什麼?”她究竟做錯什麼,讓他們這麼討厭?

  “因為你不配。”

  簡短五個字,卻讓雲夢臉上掠過一道受傷的神色,“可是磊哥哥說他不在乎……”

  “但是王爺在乎!滿漢不能通婚,這是大清律法,不容改變的事實。”車爾格面無表情的說,即便於心不忍,也只能狠下心來戳破她的美夢。

  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美麗的貝齒輕咬住下唇,“真的不行嗎?”

  難道連這小小的夢想都要被打碎?

  “如果你想活命就離開他,否則只怕連你舅舅都會出事。”他並不是故意嚇唬她,以他對豫親王的瞭解,絕對會為達目的,不惜斬草除根。

  她驚喘一聲,“連舅舅也會……”

  車爾格說得平淡,但每句話都像敲在雲蘿的心坎上。“貝勒爺不是普通老百姓,可以自行婚娶,他將來要娶的物件得由皇上親自指婚,為了你,他和王爺的關係鬧得很僵,再這樣下去,對他的仕途有害無益。”。

  “我——”雲蘿用力咬唇,不讓自己哭出來。

  他逸出幾不可聞的輕歎,“這是警告,也是忠告,你自己想清楚。”

  雲蘿不自覺的握緊食籃的把手,經過漫長的天人交戰,不知過了多久,待她仰起螓首,已經不見車爾格的身影。

  如果真像那位大叔所說,磊哥哥要是執意娶她,說不定反而害了他。

  她究竟該怎麼做才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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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22 00:03:0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豫親王的長子猝逝,為整個豫親王府帶來一片愁雲慘霧。

  喪禮結束,性格獨裁專斷的豫親王仿佛在一夜之間老了十歲,福晉從此吃齋念佛,不再過問世事,年輕的郡王福晉更是深居簡出,將全部心思放在掌上明珠身上,也因為膝下無子,將來襲爵的人選便落在庶子巽磊貝勒身上。

  “我反對!”巽磊第一個反對。

  豫親王馬上橫眉豎目的駁斥,“你沒有資格反對。”

  “你還有其他兒子,就讓他們繼承好了。”他巴不得連貝勒的頭銜都不要了,怎麼可能再自找苦吃。

  “你再給我說一遍!”

  父子倆只要一開口,便像兩頭鬥牛,非鬥個你死我活不可。

  巽磊不怕死的挑釁著,“你其他兒子可肖想得要命,他們愛當,就讓他們去當好了,才不希罕。”

  “好個不希罕!”豫親王臉色鐵青,惡狠狠的吼道:“要不是元慶死了,你想當也還輪不到你,他生前最疼你了,又老在我面前誇你比他聰明,只是不肯把智慧用在對的地方,否則將來的成就一定比他還高,不然我早就對你死心了。”

  想到兄長對他種種的好,他的鼻頭登時都酸了。“大阿哥只是隨便說說,你還給他當真了。”

  “不管怎麼樣,這是皇上的旨意,你要是做得不甘願,等我死了再說,反正到時我也看不到了。”

  “阿瑪,你不能這樣強迫我。”巽磊猶作困獸之鬥。

  豫親王繃緊臉部的線條,從齒縫中進出聲音。“就憑我是你阿瑪,是我生你、養你,賦予你現在的一切。”

  “好,不過,我有個條件。”他也很懂得變通。

  “你還敢跟我談條件?”豫親王低聲斥責。

  巽磊可一點都不覺得過分。“那是當然的了,這樣才叫公平。”

  “什麼條件?”先忍住氣再說。

  心下一喜,巽磊就等這句話。“我要阿瑪同意讓雲蘿進王府來。”

  豫親王為之氣結,“又是為了那個女人!”

  “只要阿瑪一句話,我會很樂意配合的。”只要先把雲蘿弄進王府,其他的再—一想辦法解決。

  “你這是在威脅我?”

  他眼神嘲謔,“說威脅太嚴重了,應該說是商量。”

  “你——”豫親王一臉陰冷,才要開口訓他幾句,不期然的,眼角瞄到躲在門外的側福晉,不停的向他使眼色,心領神會之下,將罵人的話了回去。“此事非同小可,給我幾天考慮。”

  沒料到父親會突然讓步,巽磊滿眼驚喜,“阿瑪真的願意考慮?”

  “我只說考慮,未必就會答應,不要高興得太早了。”

  巽磊心喜地嘴角都咧到耳後了。“只要阿瑪願意考慮就好,謝謝阿瑪,那我先下去了。”這一個多月來,忙著辦大阿哥的喪事,都沒空和雲蘿見面,不過,能說動固執的阿瑪鬆口,對她終於有個交代了。

  等他出門,側福晉才悄然的進屋見禮。

  “多謝王爺肯跟妾身配合。”她明白這相當不容易。

  豫親王輕啟杯蓋,啜了日早已冷掉的茶,皺著眉頭命人撤了下去,“無論如何,我是不可能讓那個女人進門的。”

  “巽磊的脾氣倔,越是反對,他越會跟咱們拗到底,所以不妨先讓對方進門,只要他厭倦了,自然不會再執著下去。”她分析給豫親王聽。

  他眉頭鎮得更緊,“你確定?”

  “我是他額娘,自然最瞭解他。”側福晉來到他身後,幫他輕捶肩頸,疏通疏通筋骨。“他只是貪圖一時新鮮,迷戀對方的美貌,等時間一久,便會慢慢冷落她了,到時再把人打發也不遲,你們父子犯不著鬧得這樣不可開交。”

  側福晉的分析似乎起了作用,豫親王的眉頭不再緊揪。

  “讓我再想一想。”他做事從來沒有妥協兩字,想要他破例,必須要有很強的說服力。

  ***

  接到同在高府為婢的好姊妹傳話,雲蘿猶豫了好久,不曉得該不該去見他,如果她的存在只會連累到磊哥哥,或許她該忍痛和他分手。

  考慮了半天,雲蘿才暫時擱下手邊的差事,躡手躡腳的溜到後門。

  “磊哥哥,你來了。”一見到巽磊的面,分手的話在舌尖打轉,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巽磊將她抱個滿懷,用焦灼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她,“我昨天不是要人送條子給你,約你今天到甘石橋見面的嗎?為什麼失約了?”

  她吞吞吐吐的說:“我……我還有很多差事要忙,所以一時分不開身……”

  “真的嗎?”他瞅著她問。

  雲夢掩下心虛的眸光,將話題轉開。“磊哥哥,我已經聽說你大哥的事了,你要節哀順變。”

  “我阿瑪雖然有好幾個兒子,可是就屬我和大阿哥感情最好,現在他死了,我比誰都難過,有時候不禁會想,為什麼死的不是我?這樣我就不必為了將來要繼承爵位的事而煩心,還有不必面對以淚洗面的嫂嫂,和成天要爹的小侄女,老天爺真是沒長眼睛。”他吐出心中的怨氣。

  她心口抽緊,“你要繼承爵位?”

  如此一來,他們之間的距離不就更大了嗎?

  “就算當上了親王,我還是你的磊哥哥,所以,我就跟我阿瑪提出交換條件,要我乖乖的襲爵,就要親口答應讓你進門,只要我阿瑪願意幫咱們說情,皇上那邊就好辦了,我就不信還有人能拆散咱們。”對於他們的未來,他充滿希望。

  “萬一,他還是不答應呢?”每個人都勸她要認清自己卑微的身分,不要再和他糾纏不清,可是,她真的好想、好想永遠跟磊哥哥在一起。

  “那我就繼續跟他鬥下去。”巽磊霸氣的揚言。

  她憶起當日車爾格的逆耳忠言,一顆心陡然提得半天高。“磊哥哥,我不要你們父子為了我的事吵架,如果……我是說如果真的不行,我也不會怨你的。”只要是為了磊哥哥好,她寧願犧牲自己的幸福。

  “你這小笨蛋!”巽磊愛憐的低斥,“事情都還沒到最後關頭,你這麼簡單就放棄了,只要咱們兩個日日夜夜的努力,早點讓我阿瑪抱孫子,你就可以母憑子貴,光明正大的當我的福晉了。”

  雲蘿牽動一下嫣唇,笑得有些勉強。

  事情真能如他們所願嗎?

  他一臉志得意滿的神色,“我說過一切有我,你的小腦袋不要再胡思亂想,說不定再過幾天,豫親王府的轎子就會來接你了。”

  “磊哥哥,我好怕……”怕再也見不到面了。

  巽磊笑?一聲,“傻瓜!有我在,我會保護你的,別怕。”

  老早就注意到雲蘿的行動可疑,於是暗中跟著,然後躲在門後輸窺的樂總管,眼看兩人毫不避嫌的摟摟抱抱,萬一讓高家的人瞧見,他的搖錢樹飛了,發財夢也會跟著碎了,頓時火冒三丈的沖出來罵人。

  “好哇!你這個賤丫頭還真有本事,這下可讓我抓到了吧!”他的吼聲把雲蘿嚇白了臉。

  她猛地跳離巽磊的懷抱,“舅舅……”

  啪!一個火辣的巴掌倏地賞了過去。“不要叫我!”

  “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打她?”眼看心愛的人挨打,巽磊不由分說的一腳踹向他。

  她驚呼一聲,掉著淚低喊,“磊哥哥,不要這樣,他是我舅舅……”

  巽磊狠狠地又補踹上一腳,痛得樂總管哀哀叫。“是你舅舅就可以動手打人嗎?我又不是木頭,見你被打還能無動於衷。”

  “不要!”雲蘿手足無措的趕著去扶起狼狽的樂總管。“舅舅——”

  樂總管毫不領情的拍開她的手,“你這不要臉的丫頭,就跟你娘一樣不知羞恥,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哦、我不是……”她哭著搖頭。

  “雲蘿,你不要哭了,超這機會讓我來同他說清楚也好。”巽磊下意識的將她拉到身後,免得又挨揍。

  瞥見巽磊臉色不善的過來,樂總管畏縮了一下,“你、你想幹什麼?”

  “咱們今天就把話說清楚。”他高高在上的睥睨著樂總管,“雲蘿是我的人,最好不要再打她的主意,要是讓我知道你想設計她嫁進高家,或是任何男人,我保證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他又驚又懼,說起話來結結巴巴。“你、你、你憑什麼?”這個年輕人是打哪兒冒出來的?瞧他說話的架式一流,還真把他唬住了。

  “憑什麼?就憑我是豫親王府的貝勒爺,這個答案滿意嗎?”

  豈只滿意兩字,簡直可以說是樂歪了嘴。

  “原來是貝勒爺!”樂總管馬上忘記方才的恥辱,前倨後恭的拍起馬屁,“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真是該死,貝勒爺能看上咱們雲夢,不知道是她修了幾輩子的福氣。”

  若不是看在雲蘿的面子上,巽磊連著他一眼都不屑。“廢話少說!牢牢記住我剛才的話,要是你再自作主張,背著我把雲蘿許給別人,就是和我作對。”

  樂總管搓著雙手陪笑道:“是、是、是,貝勒節儘管放心,我一定好好看著雲蘿,絕不會讓別人把她搶走。”高家少奶奶算什麼東西,就是當貝勒爺的侍妾,只要能得寵,他的身價自然跟著水漲船高了。

  “知道就好。”他也懶得再踉這種小人周旋了。“雲蘿,你在這兒等我的好消息,相信很快就能來接你進王府,我先回去了,改天再來看你。”

  送走了巽磊,樂總管對雲蘿的態度完全改觀,可不敢跟平常一樣對她大呼小叫,現在的她才是他真正的搖錢樹。

  他好聲好氣的笑說:“雲蘿,想不到你這麼有辦法,居然釣到一個貝勒爺,這種大喜事怎麼還瞞著舅舅呢!真是大見外了。”

  雲蘿以為他生氣了。“對不起,舅舅,我不是故意不說的,只是不曉得應該怎麼開口才好。”

  “舅舅不是在生你的氣,貝勒爺這麼喜歡你,這可是咱們求了幾輩子也求不來的福分,你可得要好好把握,舅舅的下半輩子就全靠你了。”樂總管笑得只見牙不見眼,心忖,以後有個貝勒爺當外甥女婿,就不能再委屈自己當下人了,以後大家都得改口喊他一聲老爺,想來心裡就爽。

  他真是走老運,苦了大半輩子,終於要出頭天了,哈哈…”

  ***

  “再來一壺酒,哈哈……”樂總管來到酒樓開懷暢飲,喝到酒酣耳熱,興奮的心情更是飄到最高點。

  跟他有十幾年交情的劉掌櫃從沒見過生性吝嗇的酒友,一次喝掉這麼多壺酒,不禁好奇的靠了過來。“老樂,你這幾天怎麼回事,心情好像特別好?”

  樂總管帶著半醉的酒意吃吃笑著,“你看得出來?”

  “廢話!咱們喝過多少次酒,沒見你花銀子花得這麼慷慨過,怎麼?是不是賭贏了?”劉掌櫃試探的問。

  他呼嚕的喝了一大口,“哈!賭算什麼?我還有更好康的事。”

  “到底是什麼事,說出來給我聽聽。”  

  “你想聽是不是?”樂總管賣關子的笑問。

  劉掌櫃用手肘撞他一下,“快說、快說。”

  “好,我告訴你,我的外甥女雲蘿就要飛上枝頭當鳳凰了。”他佯作一臉神秘兮兮,其實聲量夠整間酒樓聽得一清二楚。“人家豫親王府的貝勒爺看上她,就要把她接進王府去了。”

  “哦!有這麼好的事?”

  樂總管再次揚高聲量,唯恐別人沒聽見似的。“這還用說,咱們雲蘿生得貌美如花,又善解人意,只要是男人見了誰不喜歡,就算對方是貝勒爺,也照樣被她迷得團團轉,連自己祖宗叫什麼都忘了,拚死也要娶到她。”

  “可是,人家是貝勒爺……”

  他白了劉掌櫃一眼,“貝勒爺也是男人,他還口口聲聲警告我,不許將雲蘿許配給別人,所以,就算咱們雲蘿最後只能當個小小的侍妾,只要貝勒爺的心在她身上,以後我是吃香喝辣的,樣樣都不缺了。”

  劉掌櫃心裡又是嫉妒又是羡慕。“那將來咱們得靠你多多提拔了。”

  “哈哈,……沒問題,全包在我身上。”樂總管拍著胸脯打包票,“老劉,再給我一壺酒,今天我要喝個痛快。”

  “好,馬上就來。”他起身去拿酒,途中被別桌的客人叫住了。

  “掌櫃的,那個人是誰?做什麼的?”

  “你是說老樂?”劉掌櫃不疑有他的據實道來,“他就在前面那座高府的總管,跟我是認識十幾年的老酒友了。”

  男人瞟了下已經喝得醉醺醺的樂總管,別有心機的問:“聽他剛才說的,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

  “誰曉得,說不定只是醉話而已,不過,他有個外甥女的確生得非常標緻,或許真被哪個王府的貝勒爺給看上了。”他說。

  “謝謝你,掌櫃的。”男人掏出銀子付了帳,很快的步出酒樓。

  ***

  “這就是奴才在酒樓裡聽到的。”不久之前還在酒樓裡小酌的查克隆,迅速的將耳朵聽見的、眼睛看到的事,再加點鹽、摻點醋的面稟主子--豫親王。

  豫親王殺氣驟起,“好個無恥踐民!”

  “王爺有所不知,當時酒樓裡坐了少客人,他居然還厚顏無恥的當著眾人的面說貝勒爺就要將他的外甥女迎進王府,只要三千寵愛於一身,以後就可以對貝勒爺予取予求了,這令整個豫親王府、還有王爺有多難堪啊!”他目光閃爍的在豫親王耳畔扇風點火,雖然說得全是事實,不過由他口中說出,更加的難聽了。

  砰!豫親王眼露凶光,一拳捶在檜木制座椅的把手上。“可惡!這踐民居然敢大放厥詞,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

  查克隆很懂得抓住主幹的心思,順著他的話說下去。

  “王爺,這事該怎麼辦?難道就任他在眾人面前繼續吹噓下去?”

  豫王爺一臉陰沉,“本王何必跟著踐民一般見識,只要那女人進不了王府,就不信他還能怎麼吹噓下去。”

  “王爺——”查克隆還想獻計。

  豫親王霍然開口傳喚。“來人!叫車爾格進來。”

  片刻之後,車爾格來了。“奴才見過三爺。”

  “本王有事要你去辦。”他沉聲命令。

  車爾格拱手一揖,“請王爺吩咐。”

  “本王要那個姓趙的女人消失,永遠不要在巽磊面前出現!”豫親王決定痛下殺手,一勞永逸。

  查克隆微帶不滿,“王爺,這事還是交給奴才去辦。”

  同樣身為王爺的親信,他總覺得自己受到重視的程度遠不如車爾格.表面上兩人和平共存,其實,早在暗地裡和他較勁了。

  豫親王眼底綻出殘酷的陣光.“不必了,就讓車爾格去辦,本正相信這點小事難不了他才對。”

  “奴才遵命。”車爾格瞼色微僵的領命道。

  豫親王誘之以利,“只要把這事辦得妥妥當當,本王有賞”

  他打了個千,“喳,奴才告退。”

  ***

  這時,在高府的雲蘿渾然不知殺機將至,仍然重複做著每天的工作,端著洗臉水進房服侍夫人起床,為她準備早膳,然後跟著學習女紅,午後再陪著夫人在園中散心,一點都不覺得辛苦,反而滿心歡喜的數著日子,等待著王府的轎子前來接她和磊哥哥相聚。

  才將用畢的茶點端出房外,就傳來樂總管驚天動地的叫聲。

  樂總管邊跑邊招手,“雲蘿,來了、來了!”

  “舅舅,什麼東西來了?”她一臉疑惑的問道。

  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就是……呼呼……王、王府的轎子來了……”

  雲蘿驚喜,瞠大美眸呼道:“您是說王府的轎子來了?”磊哥哥來接她了!

  “是啊!貝勒爺可真是守信之人,才沒過幾天就真的旅轎子來接你了,雲蘿,你的好日子終於到了,這段日子可沒白等哪!”只等她成了豫親王府的人,他就不用再看人家的臉色當奴才了。

  她忙不迭的繞過曲折的穿廊,來到大門口,卻只見轎子和四名轎夫,以及曾有兩面之緣的小魏子,並沒有看到巽磊的影子。

  小魏子笑呵呵的說;“趙姑娘,咱們來接你了。”

  “怎麼沒看到磊哥哥?”雲蘿以為他會親自來接她進王府。

  他笑容更大,眼神卻閃爍不定,極力的說服她。“貝勒爺因為還有很多事要親自處理,特地命令小的來接你,請上轎吧!”

  “雲蘿,貝勒爺又不是咱們平凡百姓,鐵定有重要的事要忙,哪能為了你親自來,你就快上轎,別讓他等太久了。”樂總管唯恐機會稍縱即逝,不斷催促著。

  雲蘿沉吟兩秒,“舅舅,我先進去跟老爺、夫人道別再走——”

  “不用了!我已經先跟他們提過,你可以省去這道麻煩手續了。”他說。

  她仍覺不妥。“可是,我再怎麼說也是高家的下人……”

  樂總管不耐地直接推她到轎門口,“當初你又不是賣身進來的,就算要走,他們又能拿你怎麼樣,不要婆婆媽媽了,快點上轎。”

  “可是,我還要回家拿些東西……”雖然想早點跟磊哥哥廝守,不過,她也好捨不得這裡的一草一木,還有人。

  樂總管一手掀起轎帝,粗魯的將雲夢推了進去,“王府裡什麼東西沒有,你房裡那些舊衣物太寒酸了,不適合你現在的身分,都丟掉算了。”

  “舅舅,您可要保重。”雲蘿離情依依的說。

  “這個我會,等你到了王府,見著了貝勒爺,可要好生的伺候,過幾天舅舅再去看你,可不要忘了舅舅喔!”樂總管千叮嚀萬囑咐,就怕漏了自己的好處。

  雲蘿泛紅眼圈,朝他揮揮小手,“舅舅,再見。”

  “再見、再見。”他巴不得趕快送她走。

  小魏子吃喝一聲,“起轎!”

  大功告成了!樂總管賊笑兮兮的心忖,老天爺真是太厚愛他了,當初要不是大發善心收養雲蘿,今天也當不成貝勒爺的舅老爺了,得趕緊準備個三牲素果到廟裡拜拜,感謝菩薩保佑。

  ***

  不到半個時辰——

  “大叔?”雲蘿秀致的臉蛋血色漸褪,怔怔的盯著抵在喉的劍尖,惶惶不知所措,原以為是坐上前往王府幸福之路的花轎,沒想到黨是引領她步上死亡深淵的斷魂轎。

  車爾格執劍的手輕顫一下,“我說過要你離貝勒爺遠一點,為什麼不聽?”他真的不想親手執行這項任務。

  她微啟發白的唇瓣,“大叔要殺我?”

  “奉王爺之命,必須永除後患。”他一字一字的回道。

  雲蘿俱歡的咽下口水,“磊哥哥知道嗎?”

  “就算知道了也無可奈何,若是貝勒爺執意要娶你進門,那麼他將會失去貝勒的爵位,要是皇上怪罪下來,將毀了大好前程,我想你也不願意見到那樣的結果。”

  “嗯!”她困難的頷首,心如刀割。

  他握緊劍把,“如果當初肯聽我的,也許你就可以逃過這一劫。”

  聞言,雲蘿只是輕輕的搖著螓首,“不是我不聽,而是根本做不到啊!因為我喜歡磊哥哥,好喜歡、好喜歡。”

  “喜歡到寧可為他死嗎?”他的心一揪。

  她慢慢的舉起柔荑,輕輕按在心上,露出悲傷的美麗笑容。“如果不能跟他在一塊,我會心碎而死。”

  “傻丫頭!”他佩服她的癡心。

  “磊哥哥也常這麼罵我。”雲蘿的嘴角掀起一朵小小的笑花,睜著驚悸不安的眸子瞅著車爾格,縱然心裡好怕、好怕,可是她還是盡力表現得很勇敢,輕輕的問:“大叔,你要動手了嗎?”

  車爾格眼神倏地冷硬,“對,你怕嗎?”

  “怕。”她老實的點個頭。

  他閉了下眼,強忍著千頭萬緒的心情。

  末了,雲蘿還不忘叮嚀,“大叔,千萬不要讓磊哥哥知道我死了,不然他會很傷心,你就跟他說我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要他多多保重。”

  喉頭一梗,車爾格情不自禁的吐露心底的秘密

  “我在家鄉曾經有個女兒,她死的時候就跟你現在一樣大,如果當初我留在她身邊照顧她,也許她就不會死了。”

  “我想她一定不希望大叔再為她難過。”雲蘿能體會他心中的悲苦,就如同她失去雙親時的感受一樣。

  “原諒我,我沒辦法違抗王爺的命令。”他的手抖得更厲害。

  雲蘿用力的吸了吸氣,“我不會怪大叔的。”

  “閉上眼睛,很快就結束了。”車爾格硬聲說道。

  她柔柔的闔上眼皮,放任自己的思緒想著她的磊哥哥,想他那俊朗霸氣的笑容,還有深情繾綣的眼神,以及那雙擁抱她的溫暖雙臂,靜靜等待劇痛的來臨。

  眼前的少女臉孔似乎變成了記憶中女兒死時那張毫無血色的冰冷容貌,車爾格銀牙一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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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22 00:03:5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傍晚過後,巽磊不由自主的來到高府門外,對雲蘿的思念總是來得飛快,而他性子又急,總要見到她的面,凝睇著她靦腆羞怯的笑靨,才能安定下來,他告訴自己不會打擾她幹活,只要看看她,說上兩句話就馬上離開。

  他在外頭徘徊了一會兒,不見有人出來,正想拐到後門,就見大門打開,出來的人恰巧是雲蘿的舅舅,手上還提著牲禮和香燭。

  巽磊上前道出來意,“我要見雲蘿。”

  “啥?”樂總管張口結舌的瞪著他的樣子,仿佛他頭上長出兩隻角似的。

  他一臉怏怏不樂,“啥什麼啥?快去把雲蘿叫出來,不然我自己進去找。”

  樂總管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咽了下口水問:“貝、貝勒爺的意思是說要見咱們家雲蘿?”

  “沒錯,看來你沒聾。”巽磊談諷的說。

  “可是……雲蘿不是被貝勒爺接送王府去了嗎?”

  他眉頭高高一批,“你在胡說什麼?”

  “小的可不敢胡說,下午一頂王府的轎子說要來接雲蘿,所以——”話語未竟,前襟的衣服就被整個揪提了起來。“貝、貝勒爺……”

  巽磊倏地有股不好的預感,頭皮整個發麻。“我什麼時候派轎子來接她了?你最好給我實話說,要是敢騙我,小心我砍了你的腦袋。”

  “貝勒爺饒命哪!小的不敢騙你,這是千真萬確的事……”他嚇得快尿褲子了。“對方確實是說他們是豫親王府的人,如果不是貝勒爺指使他們……那雲蘿她……她被接去哪裡了?”

  這正是巽磊心中最大的恐懼。

  “給我把話說清楚!”巽磊俊容發白的吼道。

  樂總管上下兩排牙齒直打顫,“大、大概兩個時辰之前,有人自稱是豫親王府的奴才,說奉、奉貝勒爺之命來接雲蘿到王府去……”

  “人家這麼說,你們就相信了!”他氣急敗壞的咆哮,“雲蘿也信了嗎?我沒有親自來接她,難道她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嗎?”

  “小的……以為貝勒爺公事太忙了,所以……”

  巽磊實在快氣瘋了,可是打他、罵也於事無補,只好鬆開對他的箝制,口中低喃,“會是誰假借我的名義把雲蘿帶走?到底是誰?難道是——”

  腦中倏地呈現出的答案讓他呼吸一窒。

  會是阿瑪嗎?

  他踉蹌的退了兩步,為這個答案心驚不已。

  去嗎?真的會是他嗎?

  阿瑪怎麼可以——

  “貝勒爺,你去哪裡?”樂總管見他突然轉頭狂奔,人也跟著慌了。“究竟是怎麼回事?雲蘿沒有在王府,那她現在人在哪裡?”

  ***

  橫衝直撞的趕回豫親王府,眼神陷入瘋狂的巽磊直奔書齋,心中還抱著最後一線希望,應該還來得及救人。

  “阿瑪、阿瑪!”叫聲中透著濃濃的焦慮和驚恐。

  幾名王府侍衛見狀,急忙上前擋駕。

  “貝勒爺請留步!”

  “王爺有令,不許任何人打擾。”職責所在,他們得攔下擅闖之人,可又唯恐傷到貝勒爺,各個面有難色。

  巽磊怒目瞠視,硬闖到底。“滾開!”

  侍衛們齊喊,“貝勒爺——”

  “叫你們滾開聽到沒有?”他不顧一切的舉動讓幾名侍衛更加不敢妄動。

  在書齋裡的豫親王聽見外頭的喧鬧,揚聲粗喝,“讓他進來!”

  “喳。”收到命令,侍衛才敢放行。

  巽磊火速的破門而人,憤怒的雙眼鎖定坐在桌案後,正在書寫奏摺的豫親王。“阿瑪,是你派人把雲蘿接走的對不對?她現在在哪裡?馬上把她還給我!”

  抬眼一橫,豫親王繼續埋頭揮毫。“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除了阿瑪以外,還有誰敢用豫親王府的名義上門接人。”他將兩手撐在桌面上,眼中躍動著兩簇怒芒,一瞬也不瞬的盯著父親。“你究竟叫人把她帶到哪裡去了?快把她還給我!”

  豫親王冷冷一哼,“為了區區一個民女,你竟然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看來他真小看了那女人對他的影響力。

  “我也不想,只要阿瑪把她交出來,要我怎麼道歉都行。”

  他冰冷的眸光掠過巽磊心急如焚的俊臉上,“如果我不交呢?”

  “阿瑪,雲蘿是無辜的,有什麼錯你就怪罪在我身上,何必遷怒他人?”巽磊氣憤不已的重拍下桌面,“你到底把她藏到哪裡去了?”

  “放肆!”豫親王怒不可遏的斥吼,“我一再的容忍你,你卻不斷得寸進尺,她有今天的下場,全是你害的。”

  巽磊胸口驀地抽緊,厲眼大張,“阿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貝勒爺,請先冷靜一點——”旁邊有人開口。

  他這才注意到查克隆的存在,不禁心生狐疑,“怎麼只有你?車爾格呢?查克隆,你給我老實說,車爾格究竟到哪裡去了?”他們都是阿瑪的心腹,不管要出什麼任務,兩人都有份。

  查克隆眼光閃爍,一臉難以啟齒的囁嚅道:“貝勒爺,奴才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麼可能不知道?”巽磊表情兇惡的揪起他的衣領追問。

  豫親王鐵青著臉冷笑,“你再怎麼問他,他也不會告訴你。”他們對自己可是忠心不二,沒有他的允許,誰也不敢洩漏半個字。

  於是他馬上將目標重新轉向,硬的不成,只好來軟的,雙膝“咚!”的一聲彎下,“阿瑪,我給你跪下,求求你告訴我雲蘿在哪裡?”

  豫親王譏嘲的笑了笑,“為了那個女人,你居然肯向我下跪,而且開口求我?我怎麼會有你這種沒用的兒子。”話聲剛落,一個巴掌便朝巽磊的門面掃了過去,打得他嘴角都滲出血來。“哼!有等於沒有,不如死了算了!”

  “不要啊!“側福晉梗聲的哭叫阻止了豫親王再飽以老拳。“王爺,求您不要再打了!”她撲到兒子身上,用自身的肉體保護他。

  巽磊用手背根根的抹去血演,咬著牙,“就讓他打死我好了。”

  “別以為我不會!”豫親王發狠的說,恨自己的兒子不成器。

  她夾在丈夫和兒子之間,左右為難,“王爺,您不要說氣話,巽磊不是有意頂撞您的,讓妾身好好跟他說……”

  “額娘,我跟他沒什麼好說的,只要他把雲蘿還給我,咱們父子關係從此決裂,這個王府我也不想再回來了。”他有手有腳,就不信養不活自己和雲蘿兩人。

  側福晉頓時慌失措,“巽磊,你——”

  “你要找她是不是?”豫親王冷然的眸閑著他那雙倔強的眼神,殘酷的說:“可以,現在就到地府裡去,說不定她還沒投胎轉世。”

  ?那間,他的腦子仿佛被火藥爆了似的,發出轟然巨響。

  似乎過了好久好久,又好像只過幾秒,巽磊才好輕、好輕的問:“你、說、什、麼?”

  豫親王掀了掀唇,露出殘忍的冷笑,“本王的行事作風就是永絕後患,省得你滿腦子裝的淨是那些兒女情長,忘了自己身負的責任,也只有這樣,你才能真正的覺悟,真正的長大。”

  他喉頭一陣緊縮,“你殺了她?是你下令殺了她?”

  “不錯,我早就說過,你想娶她,最後得到的只會是一具屍體,不過,現在恐怕你連屍首都見不著了。”只要跟他作對,或者阻礙他的人、事、物,都會—一被他剷除,這便是與他為敵的下場。

  巽磊胸口大慟,雙眼泛紅的怒瞅豫親王,大聲咆哮,“雲蘿到底犯了什麼錯,你要這樣對她?你怎麼能這麼殘忍?你怎麼可以!”

  “巽磊,額娘求你,不要這樣對你阿瑪說話。”側福晉神情駭然的制止他再說出不敬的話。“人死不能複生,你就是怪你阿瑪也沒用——”

  他震懾的動頭傾顱,讓側福晉覷見兩行淚水自他眼眶中滑下,倏地掩唇噤聲不語。

  “額娘,莫非你事先就知道阿瑪要殺雲蘿?”巽磊不可置信的眯起眼。

  側福晉眸底閃過心虛,“我……”

  她的無法自圓其說便證明了巽磊的猜測無誤。

  “額娘,連你——我最信任的額娘也背叛我了!”他喉頭一梗,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心徹骨,一步步的遠離她。“你說想見雲蘿一面,原來只是在敷衍我,而我。我居然就這麼相信你——哈哈……”天地一下子翻轉過來,讓他承受不住那股強烈的暈腔。

  “不是這樣的!巽磊,額娘這麼做也是不得已的……”王爺要做的事,就連她也不能干涉啊!就算她事先知情,也是無能為力挽回。

  豫親王低嗤,“不必跟他解釋這麼多,他的心全被那個女人迷去了,現在人死了,不需要多久,他就會清醒過來了。”

  仿佛這是巽磊有生以來頭一次正視自己的親生父親,認清他是個多麼工於心計,狡詐狠毒的男人,可是,已經為時已晚。

  “阿瑪,你好可怕。”巽磊寒心悲絕的道出內心的感受。

  豫親王不為所動,冷冷的斜睇,“在當今朝中誰的心最狠,便能永遠立於不敗之地,否則早就被其他政敵搞垮了,就算你是個親王,也要小心躲在暗處的敵人,他們隨時隨地都想扯你後腿,置你手死地;女人對男人來說只是個陪襯,用來發洩欲望、還有傳宗接代的工具罷了,只有權勢才是最真實的東西。”

  冷不防的,巽磊眼角含淚,發出啥啞的狂笑。

  “哈哈哈……”他實在大天真了。

  側福晉見他眼露癲狂,不禁擔憂的勸說:“巽磊,不要笑了,你這樣會嚇到額娘,再聽額娘一次——”

  巽磊含淚的嘶吼著,“我太天真了——”

  “你的確是太天真了,不過,現在想通也不遲,天下女人何其多,何必單單執著一個民女。”豫親王以為他瞭解自己的苦心,大感欣慰。

  巽磊仍舊哈哈大笑,漸漸的,笑聲變成低低的啜注,然後泣不成聲。

  原來害死雲蘿的不是別人,是他自己啊!

  全是他的愚昧、無知害死了她!他居然會天真的以為事情會完全如他所願,自以為聰明過人,可以扭轉乾坤,結果他不但沒有給雲蘿幸福,反而害她落到慘死的命運——

  “雲蘿,我對不起你——”巽磊臉上的表情不知是哭還是笑。

  他無法想像她死前是不是受到折磨,或者是帶著對他的恨意離開人世,怨他沒有盡到保護她的責任,光想到這些,他悲傷得快不能自己。

  側福晉捧住愛子傷痛欲絕的臉龐,細聲安慰,“巽磊,人死不能更生,你再傷懷,她也活不過來——”

  “額娘……”他空茫的喚道。

  她綻出一抹慈母的笑容,“什麼事?”

  巽磊無意識的用手揣住自己的胸口,眼神漸漸失焦,“你和阿瑪兩人,一人一刀,淩遲著我的心——呃……”

  見他陡然俊臉蒼白如雪,額上冷汗涔涔,側福晉不禁著慌的要伸手觸摸他,“巽磊,你怎麼了?”

  他倏地悲憤的閃開,身軀搖晃幾下才站穩了。

  “不、要、碰、我!”

  “巽磊——”愛子的生疏和冷漠讓她紅了眼。

  豆大的汗珠沿著臉邊不斷滑下,口中因呼吸困難而急速的說著,“生、要、見、人--死、要、見——”最後一個字梗在喉頭,根本說不出口。

  她低呼一聲,沖過去抱住巽磊往下滑落的身軀,“巽磊,你不要嚇額娘啊!快告訴額娘,你哪裡不舒服了?”

  巽磊痛苦不堪到五官糾結,仿佛正有只無形的手掐緊他的心,讓他無呼吸,讓他痛不欲生,恨不得一死了之。

  “心——我的心…好痛……”

  “來人!快去請大夫。”豫親王見狀,這才焦急的大喊。

  如果真要做到強悍無情、嚴酷冷絕,才能保住自己所愛,那麼他絕不會再讓歷史重演,絕對沒有下一次,昏迷之前,巽磊不由得對天發誓——

  絕對沒有下一次!只是,還有機會嗎?

  ***

  五年後

  紅萼樓內靜悄悄的,只聽見外頭輕輕的落雪聲,以及熏籠中的紅蘿炭偶爾傳來哪啪的爆響,日子顯得備感寂寥,縱使身邊有成群的婢女伺候,老福晉的心情卻一天比一天的低落,因為她竟與自己的親生骨肉形同陌路,即使母子難得見上一面,再也沒辦法像五年前那般親密,冷淡的請安就像道例行公式,每每讓她心酸不已。

  婢女不敢怠慢的將雞湯送了上來,“老福晉,這是王爺特地交代,用上好的人參熬煮的,請您趁熱喝了,身體會暖和一點。”

  “先擱著吧!”她的生活起居和飲食仍然得到最好的照料,可是,她寧願用這些來交換母子相處的時間可!“王爺在府裡嗎?”

  “回老晉,王爺一早便進宮去了。”婢女恭敬的回京。

  老福晉期待的心情落空了。“王爺這陣子似乎相當忙碌,你們得多注意他的身於,尤其是他心絞痛的老毛病,最近還有發作嗎?”

  “奴婢問過伺候王爺的長壽,好像自從上個月犯過一次之後就沒有了。”

  她頷了下雲鬢霜白的螓首,憂心忡忡,“萬一又犯了,可得趕緊去請太醫來。”

  連宮裡醫術最為高明的太醫都診斷不出他發病的原因,只要一發作起來,就像要了他半條命,雖吃過不少藥方,卻不見成效,這也是她心頭懸掛念的事。“還有,王爺每天要喝的藥可別忘了。”

  “奴婢知道,可是……

  “可是什麼?”

  婢女面有難色,“聽長壽說,王爺有時根本就不喝,不如請老福晉去勸勸王爺,或許他會聽得過去。”

  “他真的會嗎?”老福晉幽幽歎道。

  在巽磊眼中,認定她這個做額娘的背叛了他,間接害死了他最愛的女人,所以,這些年來,用疏離和冷淡的態度來報復她。

  難道他們母子真的已經到了決裂的地步?永遠也回不到從前了嗎?

  任誰也猜想不到,向來身強體壯、從不生病的老豫親王居然在長子元慶死後一年的忌日當晚,竟也在睡夢中一覺不醒,與世長辭,不但朝野震驚、皇上扼腕,對自己何嘗不是天大的打擊,接著不到半年的光景,皇上便下旨由庶出的巽磊貝勒襲爵,不但繼承了豫親王的爵位,並且賜婚,還是將身分無比尊貴的皇十二格格指配給他當福晉,這對豫親王府是多大的榮寵呀!

  思忖至此,老福晉又歎了好長一口氣,因為她的喜悅沒有太久,接踵而來的演變仿佛狠狠打了她一記耳光,新娘子在洞房花燭夜沒有落紅也就罷了,婚後還沒滿月,新娘子卻意外流產了!才知她婚前早已懷了兩個多月的身孕,最後甚至失血過多而死,這一切簡直是一種諷刺;反觀巽磊本人卻一副無動於衷,宛如這些都與他無關,依舊召來侍妾夜夜狂歡,冷血薄情的態度和他死去的阿瑪相比,儼然有過之而無不及。

  老福晉掀唇苦笑,現在的她不求得到任何尊榮,只求一切能重新開始,讓她唯一的兒子再度接納她,母子倆重歸舊好。

  “老福晉,雞湯快涼了,先喝一點。”婢女端起碗勸道。

  她默默的接下。  

  婢女似乎也看穿了她的心事。“老福晉若是想見王爺,等王爺回府,奴婢就去請他過來。”

  “不用了,如果他想見我自然會來,不然就是我親自去了,他也不會歡迎的。”她心如刀割的忖道,這是她的報應。只要能得到兒子的諒解,不管要她做什麼她都願意。“我不想勉強……咳咳。”

  “老福晉?”

  她搖了下手,“只是嗆到而且,不打緊。”

  婢女見了心有不忍,決定姑且一試。

  很快的找了個藉口離開紅萼樓,不斷試圖搓熱冰冷的雙手,在把守嚴密的寢室外等待主子歸來,直到疊聲的吆喝傳遍了整座豫親王府。

  “王爺回府!”

  ?那間,王府上上下下所有的人全屏住氣息,就像一根繃緊的琴弦,戰戰兢兢的守在自己的崗位上迎接主子回來。

  翻下馬背的年輕男人有張陰鬱高傲的英俊面容,披掛在身軀上的是猞猁猴皮制的斗篷,上面沾滿了雪花,只見他邁開大步跨進王府大門,穿過廡廊,廊下的僕婢無不—一下跪行禮,直到他走進自己的寢室,才敢大口的吸氣。

  跟在身邊服侍的小僕為他解下保暖的鬥蓬,“王爺,奴才幫您更衣。”

  “理郡王爺來多久了?”才甫進門就聽說了。

  長壽恭謹的回答。“回王爺,大約一個時後了。”

  “才一個時辰?”男巽使眉一挑,嘲笑的說:“八成是為了兩廣總督謝弘潤的事,自己的親信闖下大禍,本王倒要聽聽著他如何自圓其說,那就再讓他多等一會兒好了,一個時辰之後再提醒本王。”

  長壽不敢稍作猶豫的應答,“喳。”

  主子對待敵人的方式他可是見多了,不僅雷厲風行,而且毫不容情,只要得罪他的人幾乎都沒有好下場,如今又深得皇上的寵信,還有太子撐腰,長壽慶倖自己到目前為止都謹守本分,不然前車之鑒不遠矣。

  “奴婢給王爺請安。”門外的婢女甩帕見禮。

  長壽解扣的動作只到一半,便走了出去,口氣嚴厲的質問。“王爺才剛回來,什麼事不能待會兒再說?”

  “老福晉今日覺得身於不太舒坦,又不願意去清太醫,奴婢特地來請示王爺。”她咽下口水,顫巍巍的說。

  事關老福晉的身子,長壽點了下頭,“等一等,我去請示王爺。”

  回到內室,覷見主子已經將衣裝重新整好,不等地開口,便逕自朝外頭走,婢女原先七上幾下的心情也跟著緩下,就怕自己的舉動會惹來王爺不悅,看來王爺對老福晉並非完全不聞不問,這下老福晉不會再整天悶悶不樂了。

  ***

  乍見多日未見的愛子,老福晉可以說是喜出望外,激動的眼圈都濕了,恨不得一次將他看個夠,瞅著他身上那件由皇上御賜的金黃色蟒袍,片金的邊緣繡著五爪蟒九條,讓他顯得益發威風凜凜,就連死去的老王爺都不曾如此尊崇過。

  “巽磊,你終於來看額娘了。”她微梗的說。

  他眼神淡漠,語含嘲弄,“下人說你身子不適,兒子能不來嗎?”

  老福晉裝作沒聽見他話中的譏刺,輕按了下額角,“只是有些頭疼,休息一下就沒事了,是她們太緊張了,巽磊,你--你這幾天都在忙些什麼,老是不在王府裡,額娘只想看你一眼——”她努力找話題延長兩人見面的時間。

  “都是忙些朝中政事,說了額娘也不懂。”巽磊插嘴打斷她的話,宛如當面潑了她一盆冷水。“既然沒事的話,額娘就多多休息,兒子不打擾了。”說完,便作勢起身要走。

  她勉強扯出一絲笑容喚住他,“巽磊,聽說理郡王在大廳已經等了一段時間,好歹他也是你的表姑丈,總是要留點面子給他。”

  巽磊攢起眉頭,有些不豫。“額娘是在替他說情?”

  “我--”

  他兀自冷笑,“看來理郡王真是老糊塗了,縱容底下的親情草菅人命不說,私下又不知搜括了多少民脂民育,不但無視我太清律法,以及皇上的德政,還以為神不知鬼不覺,那就別怪本王不念情分,在皇上面前參他一本,若能保住爵位頂戴是他的造化,若是不能——那也是他命該如此。”

  “你、你不能做得這麼絕。”老福晉聽了心驚不已,“即使你阿瑪在世,也得留給他一條後路——”

  “我不是阿瑪!別拿我跟他作比較。”他寒聲說。

  老福晉的心為之戰慄。“巽磊,你可知道這幾年為自己樹立了多少敵人?滿朝文武無不現你為眼中釘,再這樣下去,萬一有朝一日你有什麼把柄落在他們手上,你有沒有想過後果?”

  “當然想過了,但想找到本王的把柄,也得看他們有沒有本事。”他譏諷的笑了笑,“不過——額娘,跟敵人鬥法也不失為一種生活樂趣,我實在捨不得放棄,凡擋在我面前,壞我好事的人,就得要有與我為敵的心理準備。”

  她絞緊巾帕的手抖得厲害,“這、這句話你阿瑪也曾經說過。”往事仍歷歷在目,宛如昨天才發生似的。

  巽磊大聲諷笑,“看來血緣真的是騙不了人,我也覺得自己和阿瑪真是越來越像了,額娘,你是不是也這麼覺得?”

  “為什麼?”老相晉既驚愕又納悶,“你不是說過最痛恨你阿瑪的殘酷無情,還信誓旦旦的說絕不要像他一樣?”

  他聳肩哈哈大笑,“原來我曾說過這麼幼稚的話,連我自己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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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22 00:04:0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老福晉痛心疾首的瞅著他,“巽磊,你變了,你知道嗎?變得比你阿瑪還要可怕,連額娘都快認不出來了,過去那個天真善良的你到哪裡去了?”

  “天真?善良?”巽磊笑不可抑,宛如聽見一則天大的笑話。“本王要那種東西幹什麼?阿瑪說得沒錯,想永遠立於不敗之地,心要狠、做事要絕,在對方出手之前先下手為強,這些我全都辦到了,額娘,你親生兒子為你帶來的榮耀,夠你威風的了,你聽了開心嗎?”

  她啜泣著搖頭,“額娘不要榮耀……只要你變回原來的模樣……”現在的她多麼懷念過去那個熱情莽撞的愛子。

  “額娘,人是會變的,現在我已經長大了,這不就是你和阿瑪的希望嗎?是你們聯手起來讓我深深的體驗到人心的狡詐、現實的無情,我只是聽你們的話,遵照你們的心願而已,你們不應該感到欣慰嗎?”他自嘲的笑問。

  老福晉嗚咽一聲,趕忙用巾帕捂住,“巽磊,你要相信額娘,額娘從來沒有想過要你變成這樣啊!”

  “額娘,既然已經做了就不要後悔,我還真要感謝你和阿瑪的苦心,否則就沒有今天權傾朝野的我。”巽磊冰冷的話語讓她無力還擊。

  “不要說了!”老福晉淚水凝於睫,“你說的這些話,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紮在額娘的心口上。”

  巽磊冷然一曬,那笑卻讓人腳底發冷。“只是像針紮而已嗎?額娘,你可知道我的心口上筆直著插著兩把刀,一把是阿瑪的,一把是你的,這五年來,它們是怎麼讓我生不如死?”

  “嗚……巽磊,額娘真的從來沒想過要雲蘿死……”

  “不要提她的名字!”他驚怒的吼道。

  老福晉赫然噤聲,只有淚水撲籟籟的流著。

  “永遠不要在我面前提到她!”巽磊撫著心呻吟,那兩個字就像被下了咒般,只要有人說出口,他便感到一陣推心撕肺的痛楚。

  “額娘不提、額娘不提。”她悚然一驚,“巽磊,是不是病又犯了?我讓下人去請大醫來——”

  他猛地伸直腰杆,“不用了!本王沒那麼脆弱,況且那些太醫要是有用,早就醫好了,也不必拖到今天。”

  “巽磊——”老福晉還想說服他將病治好。

  巽磊一險櫃人於千里之外,“額娘沒事的話,兒子還有事先告退了。”說完,仿佛再也無法忍受和老福晉共處一室似的,踱著大步速速離去。

  她再也壓抑不住情緒,悲傷過度的哭倒,“嗚……”

  “奴婢該死!”婢女跪下來訪罪,“原以為請王爺來,老福晉心情會好些,想不到反而讓老福晉更傷心了。”

  老福晉掩住口唇低泣不已,“這不關你的事……”

  “老福晉,保重身子要緊,您不要太難過了。”婢女見她哭得難以自己,不知所措的安慰說。

  天哪!誰來教教她,她該怎麼做才能挽回兒子的心?

  ***

  偌大的王府北苑坐落著春閣、夏院、秋軒和東樓四個精心佈置的院落,分別居住著正受寵愛的美人——

  春閣的木齊兒是皇上親賜的蒙古美人,盡如桃李,性情直率。

  夏院的宣孃是政敵所獻的美人,柔媚可人,居心叵測。

  秋軒的丁盼盼是大臣之女,秀麗婉約,知書達禮。

  冬樓的季湘是落難千金,弱不禁風,有“淚美人”之稱。

  現今的豫親王除了去世的福晉,並未立其他的側福晉,身邊的女人就只有這四名侍妾,儘管皇上有意再次指婚,都讓他給婉拒了,所以大家都在猜測,究竟哪位美人有辦法坐上側福晉的位置。

  今夜,夏院的春色正濃。

  “啊啊——王爺——”被情欲配紅媚顏的宣孃不住的吐出惑人的吟哦,伸長的藕臂攀緊身上的男人,將高聳的玉乳貼向汗濕的胸膛,隨著有力的衝刺,劇烈的上下擺落。

  男人咬緊下顎、急速的在敞開的雪白大腿間抽送著,聽見女人高亢的浪啼,花穴的內壁在亢奮的刺激下陣陣的緊縮,將動起的男性欲望套得更緊——

  對巽磊來說,身下的女人沒有臉孔,只為純粹的發洩,儘管她再妖燒,床第功夫再好,依舊引不起他半點柔情。

  承受不住男人帶來的極度歡愉,浪啼聲轉為嬌喚求饒。

  “王爺,奴婢不行了……啊——”早在被獻給豫親王之前,宣孃便已經人事,從未遇上如此年輕勇猛的男人,他的持久和耐力總會讓她再三討饒,事後卻像上癮似的,巴不得能再歡愛一次。

  沒有溫柔的撫慰,一聲滿足的悶哼,巽磊在極樂中釋放自己,粗喘的倒向床側,將一手擱在額頭上,讓宣孃替他擦拭去殘留在身上的歡愛痕跡。

  巾帕擦過原已偃旗息鼓的男性,很快的再次昂挺,讓宣孃心癢難耐,儘管下體仍酸疼著,但在私心的作祟下,唯有榨幹他,才能避免便宜其他女人。

  赤裸的豐滿女體自動偎向他,意圖相當明顯。“王爺——”

  “不是不行了嗎?”巽磊仍然閉著眼皮,嘴角扯出一道譏諷的弧度。

  宣孃媚眼如絲,“滿足王爺的需求,是奴婢的責任。”

  他笑弄的說:“看來敬王爺把你教得很好。”

  “王爺吃醋了?”她乾笑的問。

  巽磊微微掀開眼皮,一臉笑謔,“吃醋的人應該是敬王爺才對,每回見到他,就老聽他問起你,深怕本王虐待你似的。”

  “奴婢現在已經是王爺的人了,奴婢過得好不好,敬王爺也管不著。”宣孃大發嬌喚的嗔道:“王爺就別理他了。”

  他語帶玄機。“真的不必理會嗎?”

  “奴婢的心裡只有王爺,敬王書又算什麼,怎麼能跟王爺相提並論呢!”即使她只是一顆棋子,但終究是個女人,也需要男人的寵愛,比起敬王爺那個老不修,這位年輕英挺的豫親王更值得依靠終生。

  “最好如此。”巽磊眼中閃過兩簇冷酷的光芒,“本王和敬王爺是各事其主,即使他是八爺的母舅,若想扳倒太子,還得先通過本王這一關。”

  宣孃時笑僵了媚顏,“那是當然了,王爺,太子才是名正言順的未來儲君,八爺怎能跟他相比?敬王爺簡直是癡人說夢。”  

  “你倒是很清楚。”他霍然坐起身,作勢下床。

  她眼露驚慌,“王爺要走了?”

  巽磊冷冷眼著她,“本王要上哪兒去還得跟你報備不成?”

  “奴、奴婢不敢。”宣孃慌忙的起身服侍他著裝。

  他狀似無意的說:“本正好幾天沒上冬樓了想去她那兒看看。”

  “這麼晚了,湘妹妹大概睡了,還是讓奴婢侍候王爺吧!”剛從她床上離開,就要跳到別的女人身上,對她來說可是一種恥辱。

  “你這是在干涉本王?”他半眯起厲眼。

  宣孃跳一下,“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她的表現還不夠嗎?為什麼就是抓不牢這個年輕王爺的心?

  “不是最好,你還沒有資格管束本王的行動”他涼涼的撂下話。

  “是,奴婢明白。”宣孃不敢再多說。

  ***

  數日後,婢女在接到門房的知會,困惑的回到紅萼樓。

  “有人要見我?”老福晉捧著手爐,錯愕的問。

  她點了點頭,“是的,老福晉,對方只說是老王爺生前的部屬,特來求見,並沒有說出姓名。”

  沉吟片刻,老福晉抬眼一瞥,“既然這樣,就讓他進來吧!”

  婢女應話道,快快出去把人請進來。

  須臾,一名頭戴斗笠的神秘男子隨著她跨進門檻後,便自動除去斗笠,露出真實面貌,讓老晉人為震懾,驚訝的人都站起來了。

  “你--你不是車爾格嗎?”

  她還記得五年前他突然失蹤,始終沒有得到他的消息,讓老王爺相當震怒,沒想到竟會在五年後的今日出現了。

  車爾格一個箭步,向她甩袖打千,“奴才給老福晉請安,老福晉吉祥。”

  “你--先起來吧!”縱有千言萬語,一時竟不知該從何說起。

  他依舊伏跪在地。“奴才有罪,不敢起來。”

  “車爾格,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老福晉蹙眉問道。

  “當年奴才奉老王爺之命,私下執行一項任務,可是,奴才最後並沒有完成使命,以致無顏回來面見老王爺。”他慚愧的說。

  老福晉不禁屏息,“你所說的任務難道是指——”

  ”沒錯,就是趙雲蘿。”

  她一口氣憋在胸口,“你是說她——她還活著?”

  “回老福晉,她的確還活著,奴才當年不忍殺她,只有帶著她連夜逃離京城,就是為了躲避老王爺的追殺。”

  “為什麼?”老福晉不解的問:“你一向對老王爺忠心耿耿,為什麼會做出這麼愚蠢的事來?”

  車爾格登時面露羞慚,“奴才多年前喪女,心中耿耿於懷,自從見了她,或許是移情作用,已將她視為親生女兒,所以,才會做出如此不忠不義之事,事隔多年,當奴才重回京城,才知道老王爺已然仙逝,至到今日才來請罪,奴才罪該萬死。”

  “你——唉!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才好。”她輕歎道。

  他重重的磕下頭,“請老福晉賜奴才死罪。”

  “這事就暫且擱下,那趙雲蘿人呢?”

  “老福晉,她是無辜的,一切的錯全由奴才承擔。”車爾格眼神慌亂的哀求。

  聞言,老福晉不由得歎了一口長氣,“早在五年前,我就該親眼見見她了,弄清楚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姑娘,為什麼你和巽磊都會這麼保護她?”

  “老福晉——”他的心就像吊了十五個水桶,七上八下。

  她苦笑一下,“罷了,就算她現在真的死了,對我也沒啥好處。”

  車爾格靜靜的聽候她的判決。  

  “如果巽磊知道她還活著,也許就能挽回我和他之間的母子關係。”老福晉轉念一想,心中大喜,想到可以改善目前的僵局,比什麼都來得重要。“車爾格,安排個時間把她帶進王府來,我要給巽磊一個意外的驚喜。”

  “喳。”車爾格終於安心了,自己的決定果然沒錯。

  ***

  冬樓的精緻典雅不同於其他院落,別有一番風情,柔弱無骨的美人正蜷縮在他腳邊,仰起荏弱的臉蛋,睇向她偉大的主子。

  “王爺喜愛湘兒嗎?”一雙美目漾動著瀲灩的水波。

  巽磊扣住她秀致的下巴,冷淡的俊目流連在她嬌柔無助的表情上,仿佛借著她在找尋什麼。“本王當然喜愛你了,不然也不會把你帶回王府。”

  她臉上的不安更濃了。“比其他三位姊姊還要喜愛嗎?”

  “怎麼?誰又找你麻煩了?”

  季湘楚楚可憐的將面頰倚在他的大腿上,微梗的說:“只要王爺真心喜愛湘兒,湘兒可以忍受各種委屈嘲笑,只是,王爺這幾天都待在湘兒房裡,對其他三位姊姊真的很不公平。”

  他輕撫她細膩的顆面,“你是建議本王去找她們?”

  “不!人家——人家不要……”說著,季湘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

  巽磊好笑的說:“既然不要,為什麼還要替她們說話?”

  “湘兒只是覺得過意不去……”她咬著唇說。

  “沒這個必要。”巽磊將她從腳邊拖起,打橫抱向炕床上,“本王想上誰的床,任何人都沒有置喙的餘地,就連你也是。”

  季湘輕顫一下,淚花在眼眶中打轉。“王爺是說湘兒太自作多情了?”

  “你說呢?”他邪笑的俯近她。

  這種時而多情、時而無情的反復性格,讓人捉摸不定,或許就是他的魅力所在,不過,卻只會招徠更多女人的眼淚。

  她衝口而出,“那麼准才有資格過問王爺的事呢?”

  巽磊眸光一冷,“沒有!”

  “可是,湘兒聽說——呢,沒、沒什麼。”季湘昂然掩住多嘴的小口,驚恐的搖了下頭。“湘、湘兒什麼都不知道。”

  “你聽說了什麼?為什麼不把話說完?”他眯起眼間。

  她面龐倏白,“湘兒真的什麼都沒說——”

  “說!”

  季湘在他虎目的臉視下,嬌軀不住發抖,“湘兒只是聽、聽說王爺會有心絞痛的老毛病,全是、是為了一名姑娘……”

  “還有呢?”巽磊陰鬱的眼神讓她打心底發冷。

  她頓時抖不成語,“沒、沒、沒有了……”

  就像被一頭受到激怒的獅子給盯上似的,季湘幾乎連喘氣都不敢,只剩下眼淚不聽使喚。“王、王爺為什麼要這樣看湘兒?”

  巽磊瞅著她的目光好冷,“我不喜歡看到你的眼淚。”那會讓他想到另外一雙淚眸,讓他心痛莫名。

  “是,湘兒不哭就是了。”她不明白他的用意,但還是慌慌張張的將眼淚眨回去。

  記得剛進王府時,王爺曾說過最愛看她哭泣的模樣,說那是他見過最美的畫面,可是現在又說最討厭見她流淚,季湘被他搞糊塗了。

  他驀地翻身下床,“你早點睡吧!”

  “王爺——”她哭喚道。

  巽磊拿下掛在架上的皮斗篷,下一秒,心冷不防的強烈緊縮,讓它從手中掉落下來,劇痛讓他背脊扭曲,“呃……”

  “王爺?”季湘不是第一次瞧見他發作的模樣,一發覺到有異,立刻出聲大叫。“快來人哪!”

  守在外頭的長壽馬上沖進房來,見狀知道事情嚴重。“糟了!王爺的病又犯了,快扶他躺下。”接著迅速的招來僕從,合力將主子搬上炕床。

  “長壽,扶我回去。”巽磊俊臉因痛楚而扭曲,但仍執意要走。

  長壽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王爺,您先躺下來休息,好讓奴才去請大醫。”

  他固執的不為所動。“本王要回去!”這是雲蘿在資罰他,他怎麼能躺在別的女人床上?

  “王爺,您痛成這樣,就在湘兒床上躺著好嗎?”季湘淚漣漣的安撫。

  巽磊用過人的毅力強忍著心痛如絞,在長壽和其他僕從的扶持下,吃力的跨出冬樓,才走沒兩步,就再也支持不下去的暈厥過去。

  ‘王爺——”

  “快去清太醫——”

  “誰去通知老福晉?”

  “快去!”

  ***

  “王爺怎麼樣了?”

  巽磊在似昏似醒中聽見額娘這麼問道。

  終於記起自己又發病了。

  “回老福晉的話,奴才的藥只能稍稍減輕王爺的心絞痛,並不能根治它,心病需要心藥醫,奴才也無能為力——”

  說得好,心病就要用心藥來醫,而他的藥早已不在人世,註定這輩子要受病痛的折磨,這是他該得的。

  老福晉的歎息聲在房中散開,卻傳不進他的心坎中。

  感覺到病床旁邊好幾個人來來去去,擾得他心煩意亂,不得安歇。

  “全給我滾——”他無意識的抵喃。

  心的絞痛跟之前每一次相同,慢慢的減弱了,可是抹殺不了心中的自責和內疚,讓他益發痛恨自己的無能。

  這種宛如行屍走肉的日子還要過多久?

  雖然閉著眼皮,仍舊感覺得到有人生了下來,巽磊大皺其眉,微慍的低喝,“不要再來煩我,都給本王出去

  驀地,一條溫熱的毛巾覆上他的臉。

  “磊哥哥,你流好多汗,不擦乾會著涼的。”

  那柔柔細細的嗓音赫然貫穿他的耳膜,讓他全身僵硬,連眼皮都不敢張開,就怕是他的幻想,一切不過是一場夢境。

  質地細軟的毛巾—一滑過他的額頭、面頰還有項頸,然後輕輕的拭向敞開衣扣的男性胸膛,卻不再聽見說話聲。

  巽磊自嘲的呢喃,“一定是我聽錯了……”

  “聽錯什麼?”那柔細的嗓音突地問道。

  他不自覺的握緊雙拳,不敢動彈一下。

  “磊哥哥,你好多了嗎?藥應該快前好了,我去端來給你——”

  察覺到聲音的主人就要遠離,巽磊一時情急,伸出雙臂將她抱個滿懷,捕捉住那抹幻影。“不准走!”

  被困在他的雙臂和胸前,纖柔的腰肢險些被折斷了。“磊哥哥,你先放開我,我不能呼吸了——”

  巽磊表情緊繃如石,硬是不願鬆手。“不!我再也不放了!就算是夢也罷,讓我再多抱一會兒,不要阻止我——”

  那怡人清雅的發香就跟記憶中的相同,登時鼻酸眼熱,悲從中來。“我等了又等,一等就是五年,你終於願意到我夢裡來了。”

  幻影的聲音也便咽了。“磊哥哥……”

  “千萬不要叫醒我,就算要我一輩子活在夢裡,我也甘願——”他激動的語調他含著感情和深深的恐懼。

  “磊哥哥,對不起。”她該早點來見他的,看他受苦,她的心好痛好痛。

  他摟得更牢固,梗聲哀求,“別走!”

  “我不走.這次我不會再離開你了。”幻影也回擁他,壓在他身上的重量是如此真實。“磊哥哥,你先起來把藥喝了,這樣身體才會快點好起來。”

  留在雙臂中的腰肢盈盈一握,而且好溫暖,讓他開始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好像回到了五年前,他也曾這樣擁抱過她——

  如果他張開眼睛,發覺一切都是想像,他承受得起嗎?

  “雲蘿——”巽磊不自覺的喚出她的名。

  幻影“嗯?”了一聲。

  他心跳加速,呼吸也跟著急促,心中天人交戰許久,掙扎了半晌,最後還是決定親眼面對現實——

  當映入眼簾的絕麗五官與心目中的影子不謀而合,眼眶不覺得泛紅了,那個牢牢鐫刻在自己心版上的少女長大了,巽磊雙眼為之一濕的忖道,依然美麗如昔,但多了幾分成熟和嫵媚,即使素著臉,仍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磊哥哥?”他目瞪口呆的神情讓雲蘿有些傷懷,摸摸自己的臉,“你認不出我了嗎?”是不是自己變得太多了?

  巽磊癡癡傻傻的凝睇著她,半天說不出話來。

  她輕顰眉心,小心翼翼的問道:“我是雲蘿,你忘了嗎?”

  “趙姑娘,還是先讓王爺把藥喝了再說。”長壽好心的在旁邊提醒。

  雲蘿小臉倏地一紅,“對不起,我都忘了,磊哥哥,先讓我起來一下——”

  她才掙開他的雙臂,還沒站穩,又被一隻鐵臂扯了回去,正想開口說話,兩片霸道的男性嘴唇已然銜住她,咽下她的輕呼。“唔——”

  她又驚又羞,晃動螓首想躲避他的吻,可是怎麼也逃不開。

  “藥”

  巽磊近乎粗魯的吮咬著她的唇,“我正在吃……”她就是他的靈藥。

  “別——磊哥哥……”才一眨眼工夫,雲蘿就被堅硬火熱的身軀鎖在他和炕床之間,嬌軀不禁發燙,還微微顫抖著,“有人……會看見……”她可沒忘了房裡還有個小僕在。

  長壽乾咳一聲,很識相的上前將帳幔放下,阻斷可能外泄的春光,在出去之前,輕輕的帶上房門,並且叮囑所有的人不准打擾王爺安歇。

  大掌像著了魔似的愛撫過她僨起的酥胸、纖細的腰肢,直到她的大腿,感受到她的嬌喘和輕顫,證明她是有溫度的,讓他的動作不知不覺的狂野起來。

  她羞窘的推拒著,“磊哥哥,別這樣——”

  從相識至今,他們從不曾如此親密過,她的磊哥哥對自己始終守之以禮,所以,她有些被他的熱情給嚇著了。

  “我必須感受……你真的還活著……”巽磊像孩子似的將臉龐埋在她須間,嗅著她的體香,情不自禁的落淚。“否則我會瘋掉……”

  雲蘿聽了心都擰了。“磊哥哥,我沒死,這不是夢。”

  “就算是夢,我也不在乎了——”他粗啞的大吼,飛快的扯去她的杉裙,連最裡層的肚兜、褻褲都一併解下,用自己的唇舌和手掌的撫觸去感受她的存在。

  青澀的身子幾乎無法承受地狂熱的需索,在巽磊身下不住扭動款擺,不知該反抗還是迎合,那嬌弱的嚶嚀,點燃了濃烈的情欲,讓他像頭發情的野獸,不顧一切的佔有她!

  這次他要完完整整的擁有她,再也沒有人能拆散他們。

  好久、好久之後——

  雲蘿由帳慢後鑽了出來,遮遮掩掩的拉起掉落一地的衣物,披在白皙滑嫩的肌膚上,動作輕巧,就怕吵醒睡得正沉的男人。

  “趙姑娘,小的在隔壁房已經準備好熱水,你可以過去梳洗一下。”早就算準時間的長壽,見她著好衣裝,才然現身說道。

  雲蘿面色陡地緋紅如火,“謝謝。”他的設想周到反倒令她難為情。“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巳時剛過。”

  她臉上的紅潮加深,“糟糕!都已經這麼晚了。”

  “趙姑娘別慌,老福晉已經派人來過,交代小的說等趙姑娘們候好王爺,再上紅萼樓請安去。”他說。

  “謝謝你。”雲蘿柔聲答謝,細心的幫巽磊蓋妥錦被,“王爺的藥就麻煩你再去煎一帖來,等他醒了,我會勸他喝下。”

  長壽朝炕床上源了一眼,“是,小的已經好久不曾見到王爺題得這麼安穩了,以往王爺就是睡著了,眉頭總是鎖得緊緊的,有時半夜還會被噩夢驚醒,甚至大吼大叫,所以,他向來都是一個人獨眠。”

  她滿眼傳情的睇著熟睡中的男人,心個百感交集。“我一直以為這麼做是對的,卻沒有替磊哥哥想過。”

  “如今有趙姑娘在,王爺就不會再噩夢連連了。”長壽欣慰的說。

  雲蘿對他的話不置可否。“那我先出去了,王爺就勞你照顧。”

  “這是小的應該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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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22 00:04:2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老福晉不得不承認這位叫雲夢的女子的確美的令人心折,當車爾格將她帶進王府時,她只匆匆見了一眼,便因得到通報,說巽磊心絞痛的老毛病又犯了,眾人忙成一團,也沒時間多作交談,直到此刻,兩人才算真正的見面。

  瞅著跪在身前的女子,她說:“抬起頭來。”

  “是。”雲蘿螓首微仰,覷向坐在正對面,身穿絳色暗花緞鑲彩繡雲肩便袍的中年貴婦,發上簪著黑緞點翠鈿子,妝點得雍榮華貴。

  就在同一時間,老福晉也在打量她,只見兩道細細別彎的黛眉下是一雙瑩瑩秋波,柔媚的讓男人為之銷魂,小巧挺秀的鼻子,柔軟嫣紅的櫻唇,美得清麗絕俗,只消美目一轉、唇兒一勾,都會終生難忘。

  她輕喟一聲,“難怪這些年巽磊始終對你念念不忘,我終於明白了。車爾格,聽說你在五年前就收她做義女了?”

  車爾格忙不迭躬身回話,“奴才不敢隱瞞老福晉,雲蘿確是奴才的義女。”

  “唉!事情演變到今天,我也不能再反對了。”她半脅迫的說:“雲蘿,只要好生伺候王爺,讓他的病不再發作,那我就同意讓你留在王府裡,你義父所犯下的罪名也就跟著一筆勾消。”

  為了義父,雲蘿自然答應了,況且她也不想再離開磊哥哥,只要能留下來,就算為奴為婢都可以。“多謝老福晉。”

  “很好,起來吧——”滿意她的回答,老福晉也就承認她的身分。

  話聲未落,房門就一股強大的力道控開——

  ***

  “嗯……雲蘿——雲蘿——”好夢初醒,巽磊本能的探向身側,想將柔嫩的女體重新攬過懷中溫存,可是撲了個空,他猛地彈坐起來,睡意全消。

  “雲蘿!”

  床上沒人!

  巽磊胸口狠狠的抽緊,莫非真是作了一場春夢?

  強烈的失落感迅速的擊垮了他,原來只是夢,他怎麼會以為雲蘿還活在人世?可是那種火熱的觸感如此真實,還有他奪走她的純真時,她在他身下疼痛的嚶嚶哭泣,以及包裹住他的緊窒幽穴,讓他陷入從未有過的瘋狂癡迷--那些不可能只是夢而已。

  “長壽!長壽!”他大喊道。

  伺候多年的小僕沖了進來,“王爺,奴才在這兒,是不是需要什麼?還是哪兒不舒服了?”

  他沒頭沒腦的吼叫,“她呢?她在哪裡?”

  不必問,長壽馬上就猜到他想問什麼。“王爺要找趙姑娘?”

  “趙姑娘?”巽磊既驚且喜,“真的是雲蘿嗎?她沒死?她在哪裡?我現在就要見到她!”

  長壽沉吟一下,“回王爺,趙姑娘才上紅萼樓向老福晉請安去了。”

  “什麼?她去見額娘了!”他臉色遽變,不由分說的從炕床上一躍而下,就要往外沖,毛躁的樣子讓長壽瞪凸了眼。

  “王爺,您還沒穿衣服——”

  眼前的男人真的是他那個冷面冷心的主子嗎?

  雖然同一張面孔,像是不同的兩個人。

  巽磊低咒一聲,“該死!”他實在怕極了額娘又故意刁難雲蘿,又將她趕出王府,甚至再次讓她消失,好不容易等到長壽幫他穿戴整齊,馬上旋身就走。

  “王爺,還有您的靴子也還沒穿——”長壽??的叫道。

  他黑著俊臉,一把從長壽手中搶過那雙用黑色絲絨加上毛皮的朝靴,逕自穿上,然後宛如一陣旋風般刮出門。

  ***

  顧不得禮數,巽磊撞開了紅萼樓的房門,筆直的沖進屋中,一眼便瞅見跪在地上的雲夢,確信昨夜的肌膚之親全是真的!高興之餘,還有更多的憤怒,一個箭步上前,將雲蘿拽進懷中,一派保護者的姿態。

  他怒氣騰騰的瞪視著老福晉錯愕的表情,硬聲的問:“額娘,你把雲蘿害得還不夠滲嗎?你還想做什麼?”

  老福晉一怔,“我——”兒子的怒目相視讓她難受不已。

  “磊哥哥,老福晉她——”雲蘿想開口解釋方才的情形。

  巽磊垂眸俯睇她,帶著責備和寵溺的口吻,“你這小傻瓜別淨替人說好話,有我替你做生,沒人敢再欺負你。”失而復得的喜悅讓他死去多年的心又再度飛揚起來。

  她急切的澄清,“你誤會了,磊哥哥,沒有人欺負我,真的!”

  “是嗎?”他冷冷的瞟向滿臉受傷神色的老福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巽磊已經不敢再隨便相信人了。

  雲蘿正色的頷下螓首,“是真的,老福晉剛才還親口答應讓我留在王府,還同意讓咱們在一塊,我正在跟她道謝。”

  他餘怒未消的嗤之以鼻,“哼!不必她同意,這座豫親王府現在由我做主,只要我說可以,誰敢反對?除你都已經是個十八歲的大姑娘了,怎麼還是這樣傻裡傻氣的,人家給你幾分好處,就當她是大好人。”

  老福晉傷心地用巾帕捂住口,別開臉去,早就知道兒子對她有諸多的不諒解,可是聽他親口說出這番傷人的話,真是傷透了她的心。

  “磊哥哥,你怎麼這樣說話?”雲蘿訝異的瞠大美目,一臉的不好同。“老福晉再怎麼說都是你親娘,你說這種話就是大逆不道,快跟她道歉。”

  巽磊譏嘲的撇了下後,“要不是她和我阿瑪同一個鼻孔出氣,咱們也不用分開這麼多年,飽受相思之苦,而且她還是想害死你的幫兇,難道你不恨她?”

  “磊哥哥,他們是你的爹娘,所做每件事全都是為了你好,就跟我一樣,只是彼此的出發點不同罷了,只要想到這些,我就沒辦法去恨了。”對過去的事,她早已釋懷了。

  “也只有你這個小傻瓜會這麼想。”巽磊不由得失笑,這時眼角霍然瞄到在場有個不該出現的人影,俊臉丕變,從齒縫中迸出他的名字。

  “你——你是車爾格!”他就是化成灰巽磊也認得。

  車爾格深深吸了口氣,對於這種尷尬的情況早就預想到了。

  “奴才參見王爺,王爺吉祥。”

  他咬牙切齒的大吼,“你這該死的奴才居然還有臉回來,來人——”幾名王府侍衛聞聲沖了進來。“把他給本王綁起來!”

  “不要!”雲蘿小臉發白的奔到車爾格身前,張開雙臂面對巽磊,“磊哥哥,你不要抓我義父!”

  巽磊深惡痛絕的低斥,“他是奉命殺你的劊子手,你還認他做義父?”

  “可是,義父終究不忍心殺我,還帶著我逃亡,這些年來多虧有他照顧我,不然我今天根本沒辦法完好如初的來見你,磊哥哥——不,王爺,我求求你放過我義父。”她哀哀切切的求情。

  “雲蘿,你不要再替我求增了。”車爾格直起上身,一臉慷慨赴義的神態。“王爺,奴才當年背叛了老王爺,未能完成使命,也對不起王爺你,願領責罰。”

  雲蘿一臉淒然的跪在他身旁,“義父——”

  “好,看在雲蘿的面子上,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本王要你即刻離開京城,今生今世都不准再回來了。”他冷硬的說。

  車爾格眼神沉痛的磕了下頭,“奴才遵命。”

  “義父,你不要走!”雲蘿美眸泛紅,“讓我再求王爺開恩——”

  他搖了下頭,不舍的睇著淚眼婆娑的義女,兩人相處雖然不過五年,但已建立了深厚的感情。“雲夢,以後有王爺照顧你、讓你依靠,義父也就放心多了,你要好好保重,義父走了。”

  同時也向老福晉拜別一聲,車爾格再也毫無牽掛的轉身離去。

  雲蘿難以割捨這段父女之情的哭喊,“義父——”

  “本王已經算是從輕發落,不要再叫他了。”巽磊將她從地上扶起來,不改霸道本色。“以後你的心裡、眼裡只能有我,不准有其他男人的影子!”

  她哀怨的橫睨他,“但他是我義父——”

  “一樣不行!”他的獨佔欲可是很強,說完便將眼光調向暗自神傷的老幅晉,暗示的道:“額娘,以後有關雲蘿的事,就不勞你過問了。”

  老福晉絞著巾帕,“巽磊,你要相信額娘,額娘並沒有想過要傷害她——”

  “你也不會再有機會了,待會兒我就進宮面聖,親自請求皇上賜婚,正式立雲蘿為福晉。”原以為這天永遠不會來,幸虧老天爺垂憐,讓他們得以重聚。

  “皇上是不可能答應的!”她脫口說道。

  巽磊面容冷峻的凝睇,“這點就不勞額娘煩心了,你若真心接受雲蘿,那就證明給兒子看,否則咱們母子之間也沒啥好說的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磊哥哥,你不該用這種口氣對老福晉說話——”注意到老福晉悲傷的表情,雲蘿不禁心生同情,小臉一板,想糾正他的態度。“磊哥哥,你聽見了沒有?磊哥哥——”

  “你不要管別人了,咱們還有帳要算。”他專制的拖著她往外走。

  她愣愣的問:“什麼帳?”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巽磊眼底的熊熊怒火讓她心裡發毛。

  ***

  雲蘿在他虎視眈眈的注視下,本能的正襟危坐,末了還偷偷咽下口水,有種大鍋臨頭的感覺。

  “長壽,你先下去吧!”巽磊冷聲的摒退小僕,雙手抱胸,高高在上的脾脫她。“你知道我要跟你算什麼帳嗎?”

  她頭搖得像波浪鼓,臉上淨是無辜。

  巽磊眯起厲目,“你不知道?”

  “磊哥哥,你的表情看起來好嚇人!”雲蘿縮了縮脖子,如坐針氈的蹭了蹭精繡的椅墊,“到底是什麼事?”

  “好,我問你——”驚堂木一拍,他有滿腹的怒氣無處宣洩,打算開始興師問罪。“既然當年車爾格救了你,為什麼直到今天才出現?為什麼不早幾年來找我?你馬上給我說清楚講明白。”

  她微張櫻桃小口,“啊——”原來是為了這個。

  “啊什麼,現在就給我說!”

  雲蘿怯怯的垂下給首,絞著纖指,“當時情況緊急,雖然義父沒有殺我,可是,如果不馬上離開京城,遲早會死在另一個人的手中,義父只有選擇背叛主子,帶著我隱姓埋名到一處鄉下地方躲藏起來,其中有好幾次我都想捎封信給你,告訴你我平安無事,不過義父認為太危險了,要我再忍一段時日——”

  “又是他!”巽磊大吃飛醋,“是不是他說什麼你都聽?難道你就沒有想過我的心情?以為你已經被我阿瑪害死了,這五年來我是怎麼熬過來的,你知道嗎?”

  她喉頭一梗,“我當然想過了,磊哥哥——”

  巽磊繃著臉咆哮,“你要是真的想過,就該早點來找我,根本不必拖到五年,還是你不相信我保護得了你?”

  “不是這樣的!磊哥哥,我當然相信你會保護我,可是……”雲蘿擤了擤鼻子,淚盈於睫的來到他身前,柔聲的說:“咱們之間隔著重重阻礙,不是光靠你一個人就可以改變得了,當時我還小,想法又太單純,一心以為只有兩個人真心相許就足夠了,根本就沒有顧慮太多,可是,後來聽義父跟我分析,我前思後想了許久才做出決定,我不要你為了我失去所有的富貴。”

  他勃然大怒,“你有沒有問過我在不在乎?”

  “磊哥哥,你是皇親貴胄、天之驕子,不會明白貧窮夫妻百事哀的道理,我爹和我娘就是血淋淋的例子,我不忍心要你為了我放棄原有的一切,因為我喜歡看你意氣風發的模樣,感覺好神氣、好成風。”她用單純的口吻來表達自己對他的崇拜。

  被雲蘿這麼一誇讚,讓巽磊又好氣又好笑。

  “哼!別以為拍馬屁,我就會原諒你。”他把下巴抬得高高的,不可一世的說,心裡打定主意,她若沒給個交代,絕不輕易委協。

  她咬著下唇,“磊哥哥,你別生氣嘛!”

  巽磊將臉龐撇到一邊,“哼!”

  “那、那我走好了——”

  “你要走去哪裡?”他一把將她抬了回來,齜牙咧嘴的說:“做了對不起我的事,現在說走就走,那我算什麼?看我怎麼處罰你!”

  雲蘿笑微僵,“磊哥哥要怎麼處罰我?”

  “嗯哼!你可要聽清楚了——”巽磊佯裝出一臉的兇神惡煞的表情,“我要罰你白天陪我看書、騎馬,晚上則陪我睡覺,還得幫我生一大群孩子,我說往東,你就不能往西,我說一,你就不能說二。”

  她呆愣兩秒,想通之後,緊跟著漲紅了臉蛋。

  “哪有這種處罰的?”

  巽磊挑了下棋眉,一副“你能拿我怎麼辦”的表情。“怎麼沒有?這就是我訂的規矩,你就是不想接受也不行。”

  “你--壞死了!”雲蘿嬌嗔道。

  他邪笑的將她攬人懷中,“我還有更壞的。”

  “不正經!”她羞赧的啐了一口,忽地想起一樁重要的事。“對了,你的藥還沒喝,我現在就去端來——”

  “你就是我的仙丹妙藥,還喝它們做啥,只要有你在我身邊,保證我的心絞痛不會再犯了。”

  雲蘿半信半疑,“真的嗎?”

  “我幾時騙過你了。”他笑睨著她猶帶純真的絕美秀顏,“這次我絕對會實踐諾言,讓你做我的福晉。”

  她眸中掠過一抹憂慮,“磊哥哥,我曾聽義父說過,你們滿人是不能娶漢人女子當正室的,何況你現在又是個親王,我擔心……”

  巽磊勾唇哂笑,將她安置在自己大腿上,“擔心皇上不准是不是?我要是沒有把握,怎麼敢隨便誇下海口?當年皇上硬將十二格格指給我,沒想到她早已珠胎暗結,成親才沒多久便小產而亡,這樁皇室醜聞儘管最後被壓下來了,可是皇上對我多少有些愧疚,於是私下答應了我,只要我開口要求,無論是什麼樣的條件都可以商量,這是我和皇上之間的約定,君無戲言,他又怎能出爾反爾,所以,這件事我有絕對的把握——”

  ***

  想不到那天的話還言猶在耳,今天她就要成為磊哥哥的新娘子了。

  一大清早,雲蘿就在一干婢女的伺候下,任由她們妝點更衣,打扮得紅豔喜氣,看得自己都眼花撩亂了,連個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喜娘蓋上紅頭巾,匆匆忙忙的送上花轎,就怕誤了時辰.這時才曉得要緊張,心中不禁患得患失,擔心會不會臨時又出了狀況。

  而王府再次辦喜事,將嚴冬的京城渲染得熱鬧非凡,豪華的迎親隊伍散發出無形的雄偉氣勢,訓練有素的王府侍衛隨待在分,讓沿途的路人看得目不轉睛,由於新娘子是直接從豫親王府的私人別莊中出嫁,因此街上散播著各種耳語,紛紛猜測著這位新上任的豫親王福晉究竟是何出身,不過真相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待喜轎進門,王府內外早已擠得水泄不通,鞭炮聲四起,雲蘿低垂著頭,絞緊手上的紅色巾帕,外頭的賀客雲集,就連太子都派使者送來賀禮,更不必說其他的皇親國威,以及意圖籠絡巴結的文武百官了。

  此時,身穿大紅吉服的巽磊按照滿人習俗,朝轎底射了三箭驅邪之後,將轎內的新娘子扶了出來,經過拜天地等等一連串的儀式,然後在炕上的吉方上坐帳,再進屋內拜祖、認親,最後設宴待客,就等晚上洞房時行合巹之禮。

  當雲蘿可以坐下來歇口氣,早已累得全身僵硬,濃濃的睡意跟著襲來,眼皮也沉重了,覆著紅頭巾的鳳冠慢慢往下,眼看就快要垂到胸前了。

  磊哥哥怎麼還不來?她好困喔!

  原來成親這麼累人……

  不能睡,交杯酒還沒喝……

  可是僅剩的思緒漸漸渙散、飄離,再也抓不回來

  直到一雙大掌掀開紅頭巾,取下沉重的鳳冠,褪下一身的吉服,再扶著柔馥的嬌軀躺下,雲蘿依舊睡得不省人事,一聲男性低啞的輕笑不由得逸出唇角,這幅嫵媚的海棠春睡圖霎時點燃了他的欲火。

  在一陣煽情的撫觸下,她顰眉低吟,本能的閃避。“晤…”

  “會癢嗎?”

  雲蘿無意識的“嗯”了一聲。

  “這樣呢?”他改用唇舌去取悅她。

  她倏地顫抖得厲害,吐出細碎的嬌喘,“不——呃……”

  那含笑的男聲又開口問:“喜歡嗎?”

  “嗯……唔……”雲蘿說不出話來了。

  好熱……仿佛體內有把火在燒……

  燒得她口乾舌燥,好難受——

  雲蘿緊咬牙關,兩手揪緊身下的大紅床單,渾身燥熱難當,讓她不得不睜開眼瞼瞧個究竟。

  只見一顆黑色頭傾埋在她豐盈的酥胸上,恣意的吮咬著紅嫩的蓓蕾,瞬間讓她全身融化成一攤泥,在飽含羞意的喘息聲中,蔥白的纖指忘情的穿過他濃密的發間,本能的拉近他,縮短彼此的距離。

  他抬起飽含情欲的俊臉,粗啞的低嘶,“你終於是屬於我的了——”

  “磊哥哥……”小口中吐出一聲宛如邀約般的嬌呼。

  巽磊俯下因濃郁的欲火而黯黑的雙眸,食住她柔軟的唇瓣,將她的嬌呼一併吞下,細細的品嘗,直到小臉流含露意亂情迷的憨態,再也按捺不住的敞開她,讓男性的堅硬一寸寸的挺進溫潤緊密的女性中心。

  “呃!”她輕喘一聲,渾身輕顫的感受到他的雄壯,也幾乎無法容納全部的它,下意識的扭擺身於去適應結合的龐大張力。

  他的呼吸顯得濁重,伴著吸啞的吼聲,將自己頂到柔嫩的深處,然後緩緩的抽出,再長驅直入的填滿,每一次重複的抽送動作,都讓兩人感受前所未有的快感。

  雲蘿全身因興奮而痙攣,當衝刺加快,歡愉的呻吟不由自主的竄出顫抖的齒間,在枕上搖晃螓首,整個人也跟著燃燒起來了。“嗯……磊哥哥……”

  “喜歡嗎?”賣力取悅她的男人亢奮的問。

  “喜、喜歡……”好不容易抓住一丁點潰散的思緒,雲蘿微微的掀開眼皮,覷見異磊跪坐在自己雪白的雙腿間,沉迷的欣賞著他們結合的部位,隨著每一次有力的衝刺,自己是如何將它套緊,登時差得面如火燒,“不要看!”

  巽磊邪笑一聲,先退出、再衝刺,“好美!”

  “磊哥哥……不要!好羞人……”她全身漲紅得就像一隻煮熟的蝦子。

  他笑謔的拂開她意圖遮掩的小手,“咱們是夫妻了,你的身子就是我的,當然只有我才有權利看了。”

  “可是……呃嗯……”雲蘿咬住下唇,可是當他以猛烈的速度移動起來,她情不自禁的拱起身子,示意要得更多。

  大掌捧起她豐白的臀瓣,挺進雲蘿最熾熱的深處,進入魂然忘我的境界,一波又一波的欲浪席捲而至,讓她只能輕喘、歎息,最終因快感而嬌喊出來。

  “啊——”在巽磊即將達到高潮的吼叫聲中,奮力一頂,將種子灌輸到她體內,然後趴在她香汗淋漓的嬌姐上顫抖,“喜歡我剛才做的嗎?”

  雲蘿將臊紅的臉頰挨在他胸前,輕頷下螓首。

  “那麼以後咱們就每晚做。”他親吻著她潮濕的鬢髮,霸氣的大掌跟著拂向她平坦的小腹,“不用多久,你就會有我的骨肉了。”

  她柔順的輕吟,“嗯!”

  巽磊緊緊擁住身旁的香軀,感謝老天爺又讓他們重聚,這一次他會好好珍惜兩人的緣分,好好的保護地,他心滿意足的忖道。

  ***

  聽著前頭鑼鼓喧天辦著喜事,王府北苑卻有人為此傷心欲絕。

  季湘咬著巾帕一角,嚶嚶的哭著,“嗚嗚……王爺以後有了福晉……咱們將來該怎麼辦?”

  “湘妹妹,你可別忘了,咱們的身分只是侍妾,你就是再傷心也於事無補。”與她距離最近的是住在秋軒的丁盼盼,只見她溫言婉語的勸導,一派知命認命的模樣。“這幾年來,福晉的位子虛懸著,王爺也沒有再娶的念頭,不過,這不表示永遠都不會有,早晚都會有人取代的。”

  季湘抽泣不已,“可是……沒想到這麼快……”

  丁盼盼歎了口氣,“這是遲早的事,沒什麼快或慢。”

  “看你一點都不難過,莫非你不愛王爺?”

  “愛又怎麼樣?難不成王爺真會為了咱們一輩子不娶?”丁盼盼失笑道:“只要王爺還要咱們,咱們就該偷笑了。”

  聽了,季湘又淚雨潸潸,“萬一新福晉容不下咱們……”

  “好了、好了,你別哭了。”真是服了她的哭功。

  “呀!”的一聲,各樓的房門被人推了開來。

  “又是誰在哭哭啼啼的呀?”進門的是體態妖燒的宣孃,明知故問的笑弄,“敢情是咱們的湘妹妹,你的眼淚還真多,動不動就哭個幾聲,這種把戲玩久了,男人也會膩的。”

  季湘聞言,索性哭得更大聲了。

  “宣姊姊,湘妹妹已經夠難過了,你就別再逗她了。”丁盼盼輕聲的責備。

  “你以為就只有她一個人難過嗎?”宣孃柳腰款擺的挑了張椅子坐下,“王爺現下有了新人,自然忘了咱們這幾個舊人,要是這位新福晉手段厲害點,對咱們可是非常不利,不是把咱們造出王府,就是隨便指了個男人嫁了。”

  丁盼盼神色淡然,“這樣也好。”

  “喲!想不到丁妹妹這麼看得開?”她嘲諷的笑問。

  “不看得開又能如何?”  

  宣孃誇張的歎氣,“唉!說得也是,若到了那種地步,也只能看開點了。”

  “我不要!我不要離開王爺!”季湘嗚嗚咽咽的說:“王爺最疼湘兒了,絕對不會把湘兒趕出王府,更不會讓給別的男人——”

  宣孃翻了個白眼,“王爺對咱們四個可以說是一視同仁,你還真當自己是最特別的,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季湘掩面痛哭。

  “宣姊姊,你就少說兩句吧!”丁盼盼攢眉說道。

  “不說就不說。”宣孃打量了下房間,發覺少了一個人。“怎麼?咱們三個煩得要命,那個木齊兒倒好,居然還睡得著,我看她真以為自己是皇上親賜的美人,王爺會對她另眼相看。”

  著惱的女聲在門外響起。“你這女人除了在背後說人家壞話外,還會啥本事?”

  宣孃這才皮笑肉不笑的轉過頭去,“呵呵,我還以為你睡了。”

  木齊兒身穿蒙古傳統服飾,身上披著狐皮大氅,嬌豔的目光掃向在場的三個女人,“我本來是睡了,偏偏被一股煩人的哭聲給吵醒,你們這些漢人女子就光會哭,真是一點出息也沒有。”

  “你以為你就多有出息?”宣孃變臉的問。

  “至少比你有,誰不曉得你是敬王爺派來的奸細,美其名是獻給王爺的禮物,其實不懷好意。”她眼含諷刺的說。

  宣孃拉長了媚容,“你不要血口咬人!”

  “難道不是嗎?”

  “木齊兒,你——”

  丁盼盼忙不迭的充當和事佬,“你們不要吵了!今天是王爺大喜的日子,咱們還在這兒吵吵鬧鬧,萬一傳到王爺耳中,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嗎?”

  “誰要跟她吵?”木齊兒悻悻然的嗤道。

  宣孃也氣得踱開,不跟她一般見識。“哼!”

  看了下外頭的天色,丁盼盼說:“都已經這麼晚了,大家還是早點回房休息,按照規矩,明天咱們四個還得去向福晉請安,可不能失禮了。”

  “她說得沒錯,我也要回去睡了。”木齊兒率性的轉身離去。

  宣孃撇了下紅唇,也跟著步出冬樓。

  “湘妹妹,你也早點睡吧!”丁盼盼安撫了她兩句才走。

  季湘已經哭不出眼淚了,怔怔的看著她們離開,心中又怨又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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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四名美人將自己全身上下打點完畢,心中無不有著跟這位新福晉較量的心態,在廳外等候召見,一旦輪到她們,便妖燒獻媚的甩帕請安。

  “奴婢參見王爺,王爺吉祥。”那鶯聲燕語讓人聽了骨頭都酥了。

  安座在正位上的巽磊朝她們瞄了一眼,冷冷淡淡的說:“這位就是本王的福晉,你們都跪下請安吧!”

  “是。”說完,四人盈盈下跪,心中再不願意,表面上可不敢放肆,齊聲道:“奴婢給福晉請安,福晉吉祥。”

  雲蘿頓時有些不知所措,“她們——”

  “她們都是我的侍妾,往後也是伺候你的人,向你請安是規矩,禮不可廢。”似乎察覺到她的不自在,於是巽磊開口解釋。

  她一時間頗不習慣,“既然請過安了,就讓她們起來吧!”一下子有這麼多人向她下跪,其中有老、有少,真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巽磊冷冷一膘,“你們聽到福晉說話了?”

  “多謝福晉。”四位美人緩緩起身,不致明目張膽,卻又忍不住份窺,想親眼目睹情敵的長相。

  就見坐在王爺身邊的年輕女子有張精緻秀麗的絕色容顏,一雙黑白分明的美目像要滲出水似的,唇角還漾著柔柔的淺笑,讓她們為之一呆,即使自認貌美如花,與她相比,不禁要自慚形穢,尤其是她頭上那頂嵌滿寶石的禮冠,以及身上那襲繡有彩蝶玉蘭折枝花的袍服,將她妝點得貴不可言。

  不過,當她們開始覺得這位新福晉有些眼熟,不知在何處見過時,就聽見季湘發出輕呼,這才赫然明白過來,原來她的眉宇之間有幾分與季湘神似,該說季湘像她,還是她像季湘?

  “你們可以下去了。”他淡淡的說。

  季湘霍然出聲,“王爺——”

  “還有事?”巽磊低沉的嗓音帶著一絲不悅。

  她猛地輕顫一下,“沒、沒——”

  雲蘿似乎也注意到她了。“磊哥哥,你覺不覺得她和我長得好像?”

  “一點都不覺得。”巽磊眼中只有雲夢一人,寵溺的笑睨,“對我而言,你是獨一無二的,沒有人可以跟你相提並論。”

  “可是,她和我真的很像,特別是眼睛部分——”雲蘿將上半身傾向前,想將她看得更仔細。

  巽磊醋意橫生的將她的小臉扳正,“不許看!就算對是女人也不行。”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連季湘都能看得出新福晉和自己的容貌相似,王爺不可能看不出來啊!難道——

  從頭到尾,她只是個替身?

  雲蘿喚他一眼,“磊哥哥,你也真是的,連這種醋你也吃。”

  “這還用說,你的眼睛只能看我。”他獨佔的宣告。

  在場的四位美人表情各異,有悲、有妒,還有隱隱約約的恨意。

  他冷睇一眼臉色發白的季湘,“有話就快說。”

  “沒、沒事。”她聲音輕顫,不知是怒還是怨。

  雲蘿為她發出不平之語,“磊哥哥,你的口氣好凶,害人家都不敢說話了。”

  “有嗎?”巽磊低笑。

  她喚他一眼,“當然有了,看人家臉都白了,不是你,還會有誰。”

  四人同時倒抽一口涼氣,不敢置信她居然敢用這種不敬的口氣跟王爺說話,就其身為福晉,也大無禮了。

  “是、是,是我不對,是本王說話太凶了。”巽磊含笑的低頭道歉。

  這下四位美人全瞪大眼睛看向他——

  想不到這位新福晉的魅力如此驚人,竟能將猶如猛虎般的王爺馴成一頭小貓,對她一言聽計從,就怕惹她不悅。

  雲蘿笑意盈盈的蹲著隱藏一臉怨妒的季湘,“你剛才要跟王爺說些什麼,儘管說沒關係。”

  她垂下雙眸,“呃……奴婢……”

  巽磊眉頭一皺,“有話就說,不要吞吞吐吐的。”

  “磊哥哥,你別催她,讓她慢慢說。”雲蘿柔聲說。

  聽她左一聲磊哥哥、右一聲磊哥哥,聽在季湘耳中怪不是滋味的,其他三人也是一樣。

  季湘咽下滿口的酸楚,“奴婢只是想再次恭喜王爺和福晉,那麼奴婢告退了。”

  其他王人也同時甩帕退下。

  她們開始感受到這位新福晉深受寵愛,就在豫親王大婚之後沒幾天.五府裡便出了件“小事”,更讓所有的人見識到她在巽磊心中的分量有多大了。

  ***

  “啟稟王爺,就是這個狗奴才偷了王爺最寶貝的白玉墜煙壺——”內總管哈薩狐假虎威的指著跪在地上打哆嗦的男僕,“幸好讓奴才發現了,把他抓個正著,還請王爺將他治罪。”

  男僕臉色發白,把額頭都碰到血流滿面了。“王爺,奴才是不得已的——王爺饒命,奴才下次不敢了!”

  幾個與他交好的萬人只敢瑟縮在角落,誰也不敢替他求請。

  他們在豫親王府雖然待得時間不算太久,但都見識過主子殘酷的一面,平常就服侍得心驚膽跳,誰也不敢犯錯,如今為了保命,哪敢跳出來自尋死路,更不說開口聲援了。

  握緊手上的白玉墜煙壺,巽磊眼神冷峻,說出來的每個字都像冰珠子。“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偷竊本王的心愛之物。”

  “王爺,奴才是逼不得已才會偷東西——”他聲淚俱下的哭訴。

  哈薩撇了撤嘴,一陣冷嘲熱諷,“每個人都會說是逼不得已的,可是你誰的東西不偷,居然把主意打到王爺身上,簡直是不知死活。”

  “嗚……請王爺饒了奴才一命……奴才作牛作馬都會報答你——”男僕還是不停的磕著頭,讓人不忍卒睹。

  巽磊露出一扶殘戾的冷笑,“本王曾經對天發過誓,誰也休想再從我身上奪走任何東西,你這奴才竟敢犯下本王的大忌,就應該付出代價。”

  “王爺饒命——”男僕顧不得尊卑之分,撲上去抱住他的大腿,“王爺,奴才再也不敢了,奴才家中還有老母親,她生了重病沒人照顧——”

  一個個噤若寒蟬的下人之中有個丫環不顧一切“咚!”的一聲跪下,“王爺,阿貴偷東西是為了給他娘請大夫治病,請王爺饒他一次——”

  哈薩聽了馬上就落井下石,“喲!偷王爺的寶貝變賣來好給他娘治病,呸!憑他娘也配。”

  死命抱住巽磊大腿的男僕嗚咽的大叫,“求王爺開恩——”

  “滾開!”巽磊月光寒冽,抬起右腳便往他身上踢了過去,男僕唉叫一聲,整個人捧向牆壁,當場撞得頭破血流。

  匡嘟!

  廳口霍然響起鍋碗碎裂的清脆聲音。

  他冷厲的斜瞅向發聲處,想看看是誰打擾自己處理家務事,卻只見雲蘿呆若木雞的檸在那兒,原本捧在手上的一鍋燕窩粥全灑在地上了。

  “雲蘿?”那張表情看起來像受到極度驚嚇。  

  雲蘿猛地回神,眼眶中的淚水嚇得都掉了下來。

  “怎麼哭了?”巽磊立刻手忙腳亂的起身上前,用拇指拂去她頰上的淚水,檢視她的小手,“是不是燙著了?這種事交給下人去做就好,何必自己端——”

  她焦急的在他五官上搜尋著,想確定剛剛自己所看到的是真是假。“磊哥哥,你、你剛才的表情好可怕。好嚇人喔!”

  巽磊一時錯愕,“我——有嗎?”

  “有、有啊!”雲蘿正色的點了點頭,滿眼的驚惶和失措,“你真的是我的磊哥哥嗎?不是別人假冒的?”

  他為之失笑,“我當然是真的。”

  美麗的眼淚仍然不聽使喚,像一顆顆斷了線的珍珠紛紛墜落,想到那雙殘佞的眼神,她實在無法將此刻的他和記憶中那個雖然任性,但熱情率真的磊哥哥聯想在一起。

  “可是——可是我的磊哥哥從來不會這樣對待別人,好像別人在他眼裡只是一條狗——”那一瞬間的震撼實在太大了!

  哈薩乘機逢迎拍馬屁,“福晉,王爺的身分是何等的尊貴,而這狗奴才竟然偷了王爺的寶貝,當然是比狗還不加了,就算是打死也是他命該如此。”

  她猛地打了個冷顫。

  “夠了!”巽磊見了她臉色慘白,大聲斥喝,“這裡沒你說話的分。”

  “是,奴才多嘴,奴才該死。”馬屁拍到馬腿上去了。

  巽磊將她微僵的嬌軀攙進廳內,口氣柔到了極點,就怕又嚇著她。“雲蘿,你別怕,我永遠不會那樣對你的。”

  “我、我不愛你變成那個樣子——”她顫聲說道。

  他憐寵的扶她落座,眉宇間的冷意盡褪。“好,我聽你的,再也不變成那個樣子了,劉哭了。”

  “真的嗎?”雲蘿不確定的問。

  “我幾時騙過你了。”他可不希望她對自己產生懼意。

  雲蘿輕搖螓首,美眸掃向在角落發抖的一干下人,“可是,他們看起來好像都很怕你——”她直覺的不喜歡這種情形。

  “回福晉的話,咱們這些奴才對王爺本來就該敬畏有加。”哈薩館媚的哈腰。

  她編貝般的齒咬住下唇,不解的問:“可是,要當一個好的主子不是應該以德服人嗎?要是讓人害怕,不願意親近,不就連個說真話的人都沒有了?”

  去!什麼以德服人?

  真是個搞不清楚狀況的萊鳥福晉,哈薩輕蔑的心忖。

  巽磊幫她找幹了淚水,好它的安撫,“好,我什麼都聽你了,不再擺出嚇人的表情,也不再亂發脾氣了。”

  她這才破涕為笑,漾出嬌豔。“那你就原諒那個偷東西的人好不好?”

  “你說好就好。”他笑咧了下嘴角,將目光調向仍然趴臥在地上的男僕,儘管眼光不再冷冽駭人,口氣還保有王爺的威嚴。“你偷了本王的東西,真的是要為你娘治病?”

  男僕臉上有血也有淚,目中嗚嗚咽咽,“回五爺的話,奴才的娘病、病了好久,可是都沒銀子請大夫,恐怕--怕快撐不下去了……奴才不得已只好偷……請王爺恕罪。”

  “有這麼嚴重?”雲蘿輕呼,“磊哥哥,看來他真是個孝子,就算偷了你的東西也是情有可原,你就原諒他一次吧!”

  巽磊沉吟一下,在愛妻關愛的目光下,大方的表示。“哈薩,馬上找個大夫到他家裡去瞧瞧,費用由王府來出。”

  “王爺、福晉,奴才給你們磕頭。”男僕喜極而泣,顧不得自身的傷勢,又連磕了三個響頭。

  在場的下人全都為這意外的轉折而欣喜若狂,另一面也被這位新福晉的善良給感動了。

  “王爺,這樣不好吧!不過是個奴才——”哈薩委實傻了眼。

  他沉下臉,“要你去就去!”

  哈薩笑得好不尷尬,“喳,奴才馬上去辦。”

  “磊哥哥,你看他流了好多血,要不要先請大夫來幫他看看?”血流成那樣,雲蘿實在很擔心他會死掉。

  男僕又哭又笑,“福晉,奴才不要緊,只要奴才的娘快點好起來,就算受再重的傷也是值得的。”

  她優心的催促,“那你就趕快下去上個藥,有什麼困難再跟我說。”

  “多謝福晉,王爺和福晉的大思大德,奴才一輩子都會永記在心。”說完,在其他下人的幫助之下,才有辦法走出大廳。

  巽磊瞥見人心悅誠服的表情,不禁莞爾一笑,“看來你今天倒替我收買了不少人心。”

  “什麼意思?”雲蘿納悶的問。

  他就是愛她的心無城府,輕笑一聲,“好了,先別說這些,這麼冷的天氣,你跑出來做什麼?”

  “我本來想端燕窩粥來給你嘗嘗,結果全掉在地上了,幸好我有多煮了一些,我再去拿——”她懊惱的咕噥。

  “叫下人端來就好了,連續忙了幾天,難得今天比較清閒,你就陪我回房補個眠,不然一個人睡多沒意思。”那曖昧的眼光讓雲蘿紅了小臉。

  雲蘿羞喚,“可是,我還得去跟婆婆請安——”

  “明天再去就好,陪我比較重要。”

  她嬌哼一口,“磊哥哥,你真是的!”

  ***

  “真是氣死人了!”服侍老福晉的其中一位婢女,悻悻然的折回紅萼樓。

  另一名較年長的婢女問:“怎麼回事?”

  “還不是咱們這位新福晉得寵了,連底下的人都搶著巴結,原本我想到廚房拿幾樣老福晉喜歡吃的什錦酥點,還有香米粥,結果你猜怎麼著?”那婢女說得義憤填膺,“全被拿去孝敬福晉去了,還教我自己煮給老福晉。”

  她失笑,“你說得太誇張了,應該不會有這種事才對。”

  “我說的都是真的,秀玉姊,你可別小看這位菜鳥福晉,她可是很會收買人心,現在王府裡上上下下的人全都站在她那一邊,連咱們老福晉都不擺在眼裡了——”心胸狹窄的婢女硬要告上一狀才甘心。

  “噓--你別亂說!要是讓老福晉聽到,有你好受的。”她可不希望為了一點小事,又讓老主子心裡不痛快了。

  “本來就是這樣嘛!”婢女口中嘀咕著,冷不防的瞅見從內房出來,不知聽進多少的主子,著實嚇了一大跳。“呢,老福晉?”

  老福晉表情不悅,“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

  “老福晉,你可別聽她的,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秀玉慌道。

  不知輕重的婢女仍不滿的嘟囔,“人家又沒有亂說

  “你還說!還不快去幫老晉準備點心。”橫了多嘴的婢女一眼,秀玉好言相勸,“老福晉,你可別放在心上。”

  “好了!”老福晉蹙起眉頭,心中已經種下了猜疑、妒忌的根苗。“你什麼也別說了,只要她能改善我和王爺母子之間的感情,其他的我都不會跟她計較。”

  秀玉伺候她最久了,知道她耳根子軟,就怕她嘴上不說,心裡還是忍不住犯嘀咕。“奴婢以為多半是下人們自作主張,應該和福晉沒關係。”

  “罷了,看在她能讓王爺恢復笑容,我也不會想太多,只不過——”說到這裡,難免有些微詞。

  “不過什麼?”

  老福晉長歎一聲,“他們成親也有一段時回了,你們王爺對我這個額娘的態度,也沒有多大的改變,成天就只會已著他那個福晉,也不想想我多麼盼望每天能見到,就算只是看一眼也好,要說心裡不怨是騙人的。”

  秀玉嗤笑一聲,“敢請老福晉是吃味了。”

  “去!我吃什麼味?”她可是不肯承認有這回事。“其實,也不是我在抱怨,只是這個媳婦兒嘴巴就是不夠甜,每回見了我,活像我會吃了她似的,一點都不大方,連個福晉的派頭都沒有。”

  “老福晉,你不是說只要她能重新連系你和王爺的心就夠了嗎?”秀玉好意的提醒她,免得她又鑽牛角尖。

  老福晉撇了撇嘴角,“說是這麼說,可是——唉!算了,不說了,總而言之,她就是不得我的緣。”

  要說能讓她看得順眼的,就只有一個——

  ***

  丁盼盼溫靜的姿容、端莊的儀態就頗得老福晉的欣賞,即便是個漢人,不過,其父好歹是朝中一品大員,論起資格和條件,絕對是側福晉的最佳人選!

  “奴婢給老福晉請安。”她進退得體的曲膝見禮。

  她笑容溫和,“起來吧!不必多禮了。”

  “是。”了盼盼應答,謙卑的起身。

  老福晉招手要她上前兩步,“你爹算得上是朝中的老臣,對皇上一向效忠,而你自從進府之後,表現又好,伺候王書更是盡心盡力。”

  “這些都是奴婢該做的事。”丁盼盼不敢居功。

  老晉滿意的頻頻點頭,“像你這麼識大體、有禮數的姑娘真是少見,要是我能做主,早就該讓王爺收你做側福晉了。”

  “奴婢不敢妄想,只要能待在王爺身邊,奴婢就心滿意足了,不過——”

  “不過什麼?”

  丁盼盼半垂下眼瞼,微遮住淒苦的眸光,“不過,王爺現在有了福晉,自然不需要奴婢伺候了,不如就讓奴婢來取待老福晉。”

  “瞧你說的是什麼傻話,王爺有了福晉又怎樣,可沒開口趕你們走,不要灰心,男人擁有三妻四妾再正常不過了,他現在才新婚,夫妻倆感情自然好,等過些時日,自然又會去找你們了。”

  “是,奴婢聽老福晉的話。”她知書達禮的態度深得老福晉的心。

  “唉!比起那個新娶進門的媳婦兒,你就比她貼心多了,懂得怎麼順公婆的意。”老福晉感歎。

  丁盼盼趕忙為新福晉說幾句好話,“老福晉別生氣,福晉才剛進門沒多久,對王府裡的規矩自然還不熟悉,難免有疏忽的地方——”

  累積多日的怨言,讓老福晉不由得私下向她發起牢騷。“你不要替她說話了,若不是巽磊愛慘她,非娶她過門不可,我還真是不願意,不過,既然連皇上都同意賜婚,再說這些也是枉然。”

  “老福晉先喝口茶,可別氣壞身子了。”丁盼盼體貼的奉上茶水。

  老福晉口氣忿然的陳道:“真不曉得她這個福晉是怎麼當的,一點規矩都不懂,夫妻倆成天如膠似漆的黏在一塊也就算了,還沒按時每天來跟我請安,或者有空就來陪我聊天解悶,不只是這樣,現在連下人眼裡都只有她這個福晉,完全不把我這個老福晉放在眼裡,像她這樣的媳婦兒,要我想多疼她一點都很難。”

  丁盼盼溫言軟語的提議道:“不如就讓奴婢去跟福晉說一聲。”

  “不必麻煩了,她愛來就來,不來就算了。”

  老福晉雖然有諸多不滿,也只能在私底下叨念,不敢當著兒子的面教訓媳婦兒,就怕把母子關係又鬧僵了。原本還慶倖她還活著,能幫自己將兒子的心拉回身邊,結果事情發展並沒有如她所預期的那樣,自然對這位新進門的媳婦兒少了那份喜歡和疼愛了。

  見她神色不豫,丁盼盼一離開紅等接,便立即求見福晉。

  “奴婢沒有任何企圖,只是希望福晉能常常抽空去探望老福晉,免得讓老福晉對福晉有所誤解。”

  雲蘿臉上閃過一抹慌亂,“我、我真的沒想到會惹婆婆生氣,都是我不對,我早就該每天去向她請安了。”想到這幾天只顧著磊哥哥,全然忘了上頭還有個婆婆,現下想彌補過錯,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福晉能這麼想,奴婢就安心多了。”

  雲蘿感激的凝嚼著她,“謝謝你專程來告訴我,不然我就成了不孝的媳婦兒了。”

  “福晉千萬別這麼說。”丁盼盼謙虛的說。

  “我還是要謝謝你,如果你沒來跟我說這些,我根本都不知道怎麼做一個好媳婦兒。”雲蘿匆忙的整了整衣裝,有些局促不安,“那我現在就去紅萼樓看婆婆——呃,以後咱們得要好好相處,我真的好高興能認識你。”在這座王府中,能有個說話的對象真的很好,希望她們也能做對好姊妹。”

  丁盼盼淺曬,“這是奴婢的榮幸,福晉慢走。”

  ***

  過了幾天,雲蘿一時心血來潮,差人去將丁盼盼請來。

  “不如福晉召奴婢來有什麼吩咐?”

  雲蘿指了下對面的座椅,“你先坐下來。”

  “奴婢身分卑微,站著說話就可以了。”

  她一臉誠懇,親切的安撫丁盼盼心中的疑慮,“這裡又沒有外人在,你就坐下來,不然連我都覺得怪彆扭的。”

  丁盼盼沉吟一下,“多謝福晉,那奴婢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這樣咱們才好說話。”她柔婉的笑睇,“上回要不是多虧你提醒,說不定婆婆就真的誤會我了,我真要好好謝謝你。”

  “福晉快別這麼說,如婢只是盡自己的本分罷了。”

  “不,你幫了我一個大忙,所以,我想送你一樣東西——”雲蘿從擺在桌上的首飾盒中取出一支珊瑚翠蝶簪,“這是王爺前些日子特地命工匠為我打造的飾物,現在我把它送給你,代表我的一點心意。”

  丁盼盼誠惶誠恐的推拒著,“福晉,這是王爺送你的禮物,奴婢不能收。”

  雲蘿用無比的誠意來說服她,“你要是不收,我會過意不去,王爺要是知道原因,絕對不曾介意的,你就收下來吧!”

  “這——”丁盼盼好生為難。

  “我是真心要送你的。”

  丁盼盼考慮了好久,才勉為其難的接了過去。“那僅婢就收下了。”

  “以後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你儘管說沒關係,要是我幫不上忙,我會拜託磊哥哥——呃,我是說王爺。”

  “福晉對人這麼好,奴婢真是感激不盡。”丁盼盼動容的說。

  她一派天真,“以前有很多人跟我說,妻妾之間總是勾心鬥角、最難相處了,不過現在我卻不這麼認為,我相信咱們一定可以和平共處。”

  “是的,福晉,奴婢也是這麼想。”

  雲蘿笑得好不開懷,“真是太好了”

  “什麼事太好了?”伴著飽含笑意的低沉嗓音,頭戴花翎、身穿朝服的挺拔身影跟著跨進門檻。

  雲蘿掀唇恬笑,趕忙起身迎接,“磊哥哥,你回來了。”

  “奴婢給王爺請安。”丁盼盼也甩帕見禮。

  巽磊脫著丁盼盼,狐疑的挑起一眉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是我請她來的。”雲蘿忙不迭的為她辨護,“磊哥哥,你一早就進宮去了,我很想找個人說說話,所以就找她來了,你可不要隨便發脾氣。”

  面對愛妻,他縱容的笑說:“好,我不發脾氣,現在我回來了,可以讓她去了。”

  丁盼盼很識的告退。

  “磊哥哥,你對她好冷淡喔!再怎麼說,她們也是你的人,不要因為我的關係就冷落了她們。”她伸手取下他頭上的禮冠,解下披領,“我只希望大家過得和和樂樂,不要有任何紛爭。”

  “你啊!都長了五歲了,還跟十三歲的時候那般傻不隆冬的,難怪下人們在背地裡說你是菜鳥福晉,意思就是說你不像其他福晉,只會替自己盤算,還傻傻的把情敵當朋友,讓我聽了都哭笑不得。瞧!我是你丈夫,你竟然想把我推給別的女人,看來你一點都不愛我。”他佯作氣憤的抱怨。

  雲蘿一臉惶恐,“我當然愛你了,從以前到現在都沒變過!”

  他板著臉,瞪著俊目,“那就不要叫我去對別的女人好。”

  “可是,這樣對她們太不公平了,同樣是女人,我能瞭解她們的想法,既然把身子都給了你,當然不能再事二夫,萬一連你都不理她們,下半輩子又該怎麼熬下去?”雲蘿輕撫著他的臉龐,臉色黯然,不禁嗔怨,“我當然不想把你推給她們,可是我不能太自私,不然老天爺會怪我太貪心了,而收回所有的好運,何況事實既然已經成,只要知道你的心在我身上,那就足夠了。”

  巽磊懲罰似的咬了下她的小手,“你這小傻瓜淨說些傻話,等我真的去和她們好時,看你傷不傷心。”

  她秀眉微擰,“會疼!”

  “你還知道會疼,看來得找些差事讓你做,省得你去管那些不相干的人。”

  雲蘿呆愣的問:“什麼差事?”

  “當然是生孩子的差事呷!”巽磊邪笑的將她抱上炕床,“等咱們有了孩子,你就會忙得不可開交,不用搪心沒人陪你聊天解問了。”

  “你好壞!怎麼可以用這種方法?”她不依的抗議。

  他用剛硬火熱的身軀複上她的,“待會兒你就會喜歡了。”

  “磊哥哥——嗯……晤……”很快的,房內傳來雲蘿一陣陣壓抑的嬌喘,不消多久,男人亢奮的呻吟也與它交織成旖旎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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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22 00:04:5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今夜格外的陰風慘慘。

  在王府內某間屋中,充滿妒恨的女人從暗櫃中捧出書符的工具,筆、墨、紙、硯、水、朱砂,開始焚香叩禮,向神明表明為何事,然後將預先剪好的一男一女紙人,在上頭寫上雙方的姓名、年令,再讓兩紙人中間各夾小銀紙一張、雞毛一枝,然後將它們擺成背對背。

  女人接著用朱砂筆在黃紙上畫下一道“分開符”,然後和紙人一塊燒化,口中念念有詞,“天開開,地開開,年開開,月開開,日開開,人開開,鬼開開,男鈕祜祿氏巽磊分開,女趙雲蘿分開——姻緣千里不相見,萬年緣分不相逢——分離離急急開,急急散,急急如律令。”

  只要她連續作法七天,即祭送完畢,大功告成。

  他們休想思恩愛愛的在一起——休想!

  ***

  婢女來到雲蘿身邊,一副欲言又止,“呃,稟福晉她從繡圈上仰起螓首,“有事嗎?”

  “呃,是、是出了點事,可是,奴婢不曉得該不該說。”

  雲蘿見她說起話來吞吞吐吐,像是有難言之隱,索性擱下手上的女紅,“有什麼事就說吧!”

  “是,奴婢回福晉的話,就是住在冬樓的季姑娘,不久之前突然下體流了好多血,似乎是——是小產了。”

  “怎麼會這樣?有沒有人去請大夫?”雲蘿難掩著急的問。

  婢女困難的吞咽一口口水,“內務總管已經派人去了,只是他認為不該為了這點小事擾到福晉……”

  “這怎麼能算是小事呢?現在有人在身邊照料她嗎?”那流掉的孩子也是磊哥哥的親生骨肉啊!想來真是可憐,還未見到天日就死了。

  她點了下頭,“住在秋軒的丁姑娘正在她房裡安慰她,只是季姑娘似乎受到很大的刺激,情緒十分激動。”

  “這是當然的了。”雲蘿籲歎一聲,“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

  “福晉別這麼客氣,奴婢只是以為不管王府裡發生的大小事情,都得讓福晉知情比較妥當,免得內務總管以為福晉不管事,便可以擅自作主。”自己是伺候福晉的人,就得多為她設想。

  雲蘿睜著一雙嬌憨的美眸,“你老實跟我說,我看起來真的一副很好欺負的模樣嗎?不然你們王爺為什麼老是說我又傻又笨,很容易被騙?”

  “福晉心地善良,處處替別人著想,是個好主子。”婢女真心的誇道。

  “真的嗎?”她半信半疑,“可是,王爺說你們都在背後叫我菜鳥福晉,真有這回事嗎?”

  婢女尷尬的紅了臉,趕忙跪下。“請福晉恕罪。”

  “我又沒生氣,快起來。”

  婢女乾笑一聲,“咱們只是眼福晉升個小玩笑而已,其實福晉個性單純,待下人們又好,也不會趾高氣揚,或是擺出高不可攀的架子,跟咱們印象中的福晉截然不同,而且自從有了福晉,王爺的脾氣也改了不少,不像以前見到王爺就嚇得全身直發抖,這些都是福晉的功勞。”

  這會兒換雲蘿羞紅了臉,“你們再這樣誇我,我都要飛上天去了。”

  “奴婢說的都是真的!”她只差沒發毒誓了。

  雲蘿不由得莞爾,“我很高興你們都能接受我,其實我心裡也很不安,就怕不夠稱職,丟了王爺的臉,我現在可以安心了。”

  “福晉快別這麼說。”

  雲蘿沉吟片刻,吩咐道:“你再去看看大夫來了沒有?順便問問情況如何?”

  “是,奴婢這就去。”

  ***

  女子的啜泣聲不斷從冬樓飄出,讓人為她的喪子之病掬一把同情淚。

  “別哭了,湘妹妹,再哭下去,眼睛都會哭壞了。”丁盼盼柔聲勸道。

  季湘孱弱的靠在床頭上,雙眼紅腫,一臉悲痛,“我的孩子就這麼死了——什麼希望都沒有了……”這輩子休想要母憑子貴了。

  丁盼盼輕歎一聲,“別想這麼多,還是先把身子好。”

  “丁姊姊,我好恨!”季湘掄拳捶打著錦被,大聲哭叫著,“福晉怎麼曾知道我有身孕的事?我明明沒有告訴別人啊!”

  丁盼盼扣住她的手腕,不讓她再虐待自己。“這兩個月你的癸水都沒來,任誰都會起疑,說不定是下人跟總管提起,根本和福晉無關,你不要再跟自己過不去。”

  “不——”季湘兩眼圓睜,原本柔順的五官變得扭曲,開始疑神疑鬼。“說不定我這屋子裡有奸細,還是福晉派人安插在我這兒的,所以,她才會知道我有喜的事,深怕我乘機搶走王爺的寵愛,才會唆使總管逼我喝藥——”

  “湘妹妹,這種事你可別胡說啊!”丁盼盼急著打斷她的猜測。

  季湘愣愣地直視前方,喃喃自語,“我沒有胡說,一定是這樣……”

  “別說了!你身子還很虛弱,要多休息。”

  丁盼盼作勢要扶她躺下,就聽見外頭的房門被人推開。

  “季姑娘,福晉來看你了。”

  驀地,季湘表情猙獰的失控大叫,“叫她滾!我不希罕——”

  丁盼盼勸,“湘妹妹,你別激動!”  

  “我沒有惡意,只是想代替王爺來探視依。”雲蘿跨向前的腳步有些遲疑,但還是執意進屋,因為她能體諒對所遭受到的痛苦。

  季湘蒼白著臉,佈滿恨意的眼神瞪著雲蘿又吼又叫,“你這個心狠手辣、假惺惺的女人,我不要看到你!你走、你走——”

  “湘妹——”丁盼盼心急如焚的喝止,“不得對福晉無禮。”

  雲蘿不明所以,但還是柔聲叮叼,“我不會怪她的,大夫開的藥可得按時讓她喝下,身子才能早點複元。”

  丁盼盼開口代季湘道謝。“是,奴婢記得,多謝福晉關心。”

  “你少在那邊假仁假義,馬上給我滾出去!”季湘妒恨的瞅著雲蘿縣上的黃紅色袍服外罩著紫貂皮大氅,將她的絕色花容襯托得更是高貴尊榮,還有纖纖王指間的黃金縷花指甲套,均用貴重金口、寶石鑲成,充滿了富貴相,讓她看了宛如火上添油,巴不得將那身刺眼的裝飾全機下來。

  “我——”雲蘿不懂自己究竟做了什麼,讓她如此惱恨。

  丁盼盼將她引至一旁,“還是請福晉先回去,免得太刺激她。”

  “福晉,既然這兒不歡迎咱們,咱們走吧!”婢女也覺得再待下去不太妥當。

  雲蘿小臉一黯,“好吧!那我先走了。”

  來到廊下,婢女伶俐的撐起油紙傘,好替她擋雪。

  “路面會滑,福晉要小心走。”

  “嗯!”看來想讓每個人都接受她,並不是件簡單的事。雲蘿難過的忖度。

  ***

  歡愛過後的餘韻讓雲蘿全身便不上力,脆弱的偎在他汗濕的胸前輕喘,感覺到他的大掌在雪背上愛撫著,有些昏昏欲睡,不想破壞這美好的時刻。

  “這個月的癸水來過了嗎?”巽磊含住她可愛的耳垂,激得雲夢一陣輕顫。

  她羞澀的垂眸,“還沒……”

  “要不要明天找大夫來把個脈,說不定已經有喜了。”

  雲蘿白他一眼,“沒那麼快,就算要請大夫,也得等確定沒來再說。”

  他故作一臉兇惡樣,“你這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囉?”

  “我哪有這麼說?你別冤枉人。”她窘迫的捶他一下,“我也想趕快有個孩子,這樣或許可以改善我和婆婆之間的關係……”想起和婆婆的關係,她黯然的微垂下眼睛。

  巽磊支起上半身,憐愛的俯視她,“額娘表面上是接受你了,可是她仍有些觀念是根深柢固的,除非她自己想通,不然你就是再怎麼討好她也是沒用的。”

  她認真的抬眼望著相公,“但是,我好希望她能接受我這個媳婦兒,一家人開開心心的過活,磊哥哥,婆婆平日最喜歡吃什麼,我可以親自下廚做給她吃,相信總有一天她會承認我的。”

  “小傻瓜!你只要盡心盡力的討好我就夠了。”巽磊撫揉著她嬌嫩的左乳,直到它因興奮而腫脹,便大口的納進嘴中吮舐。

  雲蘿情難自禁的仰頭送出輕歎,感覺濕熱空虛的花穴被灼燙的硬物給填滿了,以僅存的理智道:“嗯……磊哥哥……答應我……”

  “什麼?”他咬住牙關問。

  承受著強悍的進出,雲蘿還是努力把話說完。“明天…季姑娘小產了……要去看她……不然她太可……呃——可憐了……”

  這種親密時刻,她居然還有心思為別人沒想,巽磊真被她打敗了。

  他以瘋狂馳騁的方式,在她體內、身上和心裡留下痕跡。“專心一點!你只能想我………”“磊哥哥——”在高潮中,她忘情的喊出他的名字。

  ***

  “你明明答應人家的!”雲蘿叉著腰,據理力爭。

  巽磊啞然失笑,“我什麼時候答應的?”

  “就是——”她嬌羞的頓住,小聲的低喃,“就是昨咱們在‘那個’的時候嘛!再怎麼說,你都是個王爺,不可以說話不話。”

  他邪氣的咧了下嘴,“你這小傻瓜,男人在恩愛的時候所答應的事情都不能當真,因為那個時候他的腦袋裡只想著怎麼滿足他的女人和自己而已。”

  雲蘿噘高了紅唇,“那你真的不去看季姑娘?她流掉的可是你的親生骨肉耶!于請於理,你都該去。”

  “是她擅自偷懷孩子,我可沒有允許。”巽磊板起臉,無情的說。

  她立刻小臉一沉,“你說這話太過分了!”

  “雲蘿,不要為了這種小事跟我鬧彆扭,要是真讓她把孩子生下來,既不能有名分,我也不會真心去疼愛,只會造成更多的痛苦,所以,這種結果是最好的。”他理智的分析。

  “想不到你是這種無情無義的男人!”雲蘿對他失望透頂。

  知道她生氣了,巽磊深吸口氣,大手握住她的柔榮,“雲蘿,難道你能接受別的女人為我生的孩子嗎?心裡不會有半點疙瘩?”

  “我——我可以辦到。”她仰起堅定的美眸,“這些年我跟著義父在外面流浪,增長了很多見聞,我會克服自己的妒心,儘量做到寬大包容,不會將大人的恩恩怨怨遷怒到無辜的孩子身上。”

  他動容一笑,“我很高興你能這麼想,不過,我還是覺得不需要。”

  “你——”雲蘿為之氣結。“好!既然這樣,我決定了。”

  “決定什麼?”

  雲蘿抬高弧度美好的下顎,鄭重宣佈,“在你點頭之前,我決定要跟你冷戰。”

  “冷戰?”那是什麼鬼東西?他連聽都沒聽過。

  她一臉正色,“沒錯,我要跟你冷戰!一般平民百姓夫妻要是吵架,最常做的就是冷戰,所以,我也要起而效法,直到你投降為止。”

  話才說完,雲蘿便踱到炕床上,將自己慣用的枕頭和錦被抱起來往外走。

  巽磊呆了兩秒,“你要去哪裡?”。

  “既然要冷戰就得分開睡,而我當然不能把你這個王爺趕出房門,所以我決定搬到其他房間睡覺。”看誰先投降。

  “什麼?!”他大驚失色的追出門外,“雲蘿,你是在跟我開玩笑的吧?”

  她摸他一眼,“我是認真的!”

  “這太離譜了吧!”巽磊怪叫。

  雲蘿再給他景後一次機會。“除非你答應我的請求。”

  “哼!本王說不去就是不去,誰也不能勉強我。”這回若是答應她,不就暴露了自己的弱點?下次她再使出這招來,他只有挨打的份。

  他決定要重振夫綱,免得每個人都知道堂堂豫親王被他的福晉克得死死的,也淪為朝野之間的笑柄。

  而且他早就看准雲蘿柔順的個性,這場冷戰絕對不會維持太久,她便會乖乖回到他的床上,幫他暖被。

  見夫婿不肯妥協,她索性把心一橫,頭也不回的在貼身婢女的簇擁下離開,執行她的馴夫計畫。

  巽磊也打定了主意,就等她自動回巢。

  第一天過去了——

  她真的不打算回房了?巽磊在房中來回踱步,很想馬上沖去找她,可是想到明明錯不在他,哪有先認輸的道理,而且這麼一來,豈不是顏面無光?便打消了念頭。

  而王爺和福晉冷戰的消息也傳遍了豫親王府,王府上上下下大多站在雲蘿這邊,暗中為她加油打氣,希望她能支持下去。

  很快的,第二天跟著過去了——

  巽磊的脾氣漸漸暴躁,對於周遭的人、事、物全都看不順眼,處處刁難、找碴,讓所有的人過著水深火熱的日子。

  “王爺,你還是快點跟福晉和好。”被推派出來的代表提著腦袋建議。

  他冷眸一瞟,義正辭嚴的道:“本王是個男人,怎麼可以先跟女人低頭?這場冷戰既然是她起的頭,就該由她自己來結束。”

  幾個已經成親的下人道出他們的經驗談。“女人嘛!偶爾會鬧點小性子,哄哄她就好了。”

  “本王有本王的尊嚴。”巽磊一時拉不下臉來。

  於是,礙于男人的面子問題,第三天也一下子“咻!”的過去了——

  有更多的下人看不下去,紛紛前去請求善良的福晉救救他們。

  “福晉,你就別為了一個侍妾跟三爺作對了,要是真惹毛了王爺,把你打人冷官,到時候你就是想哭也哭不出來了。”唉!兩人再這樣擔下去,倒楣的是他們這些當下人的。

  雲蘿這次是鐵了心腸,“我要找回王爺過去的那顆仁善之心,所以必須堅持到底,請你們諒解。”

  就這樣,到了第四天——

  “啊——”巽磊對天長嘯一聲,嚇得王府裡的人畜躲得躲得躲、閃得閃。

  他真的受夠了!

  大腳一踹,踢開了緊閉的門扉,睞見雲蘿安適的坐在暖呼呼的房內,吃得好、睡得飽,心裡頗不是滋昧。

  巽磊火氣沖天的斥退婢女,“你們全都出去!”

  “王爺,有話好好說,請不要責怪福晉——”大概是見他一臉殺氣騰騰,幾名婢女下意識的要保護主子的安危。

  他口氣火爆的質問,“你們以為我會傷害她不成?”

  “你們先下去吧!沒事的,王爺不會對我怎麼樣的。”在雲蘿的保證下,她們才半信半疑的離去。

  “哼!”巽磊撇唇低嗤,“她們現在可真是對你忠心耿耿。”

  雲蘿為他斟了杯熱茶,“王爺,先喝口茶暖暖身子。”

  “我不是來喝茶的。”他的臉臭得可以熏死蚊子。

  “哦?”她眨了眨眼,靜候他的回答。

  他清了清喉嚨,表情有些不自然,“我是來接你回去。”

  “那麼磊哥哥是答應去看季姑娘了?”雲蘿美目發光的問。

  巽磊斜瞅下她開心的表情,心中什麼不滿和怨氣頓時煙消雲散。“去看她可以,不過,你要答應我,不准再跟我冷戰。”害得他夜夜孤枕難眠,那滋味真不好受。

  她歡呼一聲,如彩蝶般投進他懷中,一解多日的相思之苦。

  “我答應你——呀!”發現自己被抱上炕床,雲蘿馬上知道他想幹什麼。“磊哥哥,現在是大白天——”

  “誰教你讓我獨守空閨那麼多天,現在得好好彌補我——”

  ***

  乍見成婚之後,未曾再到侍妾房中的王爺,季湘又驚又喜的迎上前,“王爺是來看奴婢的嗎?”

  巽磊淡漠的問:“你該知道本王來的原因。”

  “奴婢核死,奴婢不是故意要偷懷這個孩子……”她小臉慘白,顫巍巍的跪下,“只是忘了喝藥,等發現時,已經一個多月了……”

  他冷冷的睥睨,“起來吧!”

  以為王爺不再追究責任,季湘心中一喜,“王爺,奴婢保證下次不會再犯,絕對會記得喝藥。”

  “以後不必再喝藥了。”巽磊這句話讓她陡生無限希望。

  “王爺的意思是說——”

  難道她允許生下王爺的子嗣了?

  “是福晉認為那些湯藥會傷害女人的身體,不希望你們再喝了。”說到這裡,巽磊話鋒一轉,“往後你和其他人若想繼續留在王府,吃穿,還有每月的本月都會照給,伺候的下人也是照舊,或者你們想嫁人,還是回娘家,本王都可以為你們做最好的安排。”

  她踉蹌一退,噴惱的問道:“王爺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你很清楚本王的意思,念在你已經沒有親人,若有好的對象,本王會為你準備優厚的嫁妝。”這番無情的話語,無疑像是一把森冷的利刃,刻開季湘已經受重創的心。

  “我不要!王爺,不要趕奴婢走——”她哭得像個淚人兒,“奴婢要一輩子伺候王爺——”

  巽磊眼光一斂,“如果你要留下,本王也不反對,只要你守本分、不生事,愛留多久都行,宣孃她們也是一樣。”

  “奴婢明白……”季湘淚水模糊了雙眼,泣不成聲。

  椅子還沒坐熱,他便起身離去。

  “一定是福晉容不下咱們……是她要王爺趕我走的……”季湘再也抵不住滿腔的怨恨,趴在地上痛哭失聲。

  福晉不但奪走了她的孩子,連王爺的愛都不肯施捨半點給她,她真的好恨、好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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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22 00:05:1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巽磊今日終於來到紅萼樓向老福晉請安,就算母子之間有再多的不愉快,他也不會當真棄親生母親于不顧。

  “怎麼只有你?你的福晉呢?”老福晉臉上的不悅沒有表現的太明顯,就怕惹得兒子翻臉不認娘。

  他選了斜對面的座椅坐下,不疾不徐的說:“雲蘿今早起來覺得身子不太舒服,我讓她多睡一會兒,改天再來跟額娘請安。”

  老福晉忍不住在口中咕咕,“我看她是不想來吧!”

  “額娘若要這麼想,兒子也無話可說。”巽磊口氣陰沉,“這兩天她的胃口不好,只要聞到魚腥味就會吐,正打算清大夫來瞧一瞧,說不定是有喜了。”

  她錯愕,“你是說--她有身孕了?”

  “只是猜測而已,事實如何只有等大夫看過才能確定,額娘就要做奶奶了,難道一點都不高興?”

  “高興,我當然高興了!”老福晉笑得有些勉強,不是媳婦兒不得她的心,而是嫉妒她獨佔了兒子的心,所以,無法敞開心胸接計地。

  巽磊當然看得出母親不是真心的,口氣不覺變得惡劣。“額娘,到底雲蘿哪一點讓你不滿意了?”

  “我——額娘沒有不滿意……”她??的說。

  他緊縮下顎盯著她,“我希望額娘不要因為偏見而對她產生誤會,無論雲蘿出身如何,她現在已經是我的福晉,希望你能尊重她。”

  老福晉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額娘知道了。”

  “那我就再相信額娘一次,千萬不要再讓我失望了。”巽磊話中帶著警告意味,似乎在提醒她不要重蹈覆轍。“那兒子告退了。”

  她揚手叫住他,“巽磊,先等一下,額娘還有點事要跟你談一談。”此時不提,更待何時。

  “還有什麼事?”

  “呃……就是有關於盼盼--”

  巽磊眉頭深攏,冷冷的問:“她會有什麼事?”

  “她爹可是朝中重臣,跟你其他的侍妾不同,再說丁大人把獨生女兒交給你,你總要給人家一個交代——”在兒子深沉的目光下,老相晉了意識的閃避他的眼神。“何況額娘對她相當滿意,呃……若是可以,不如就收她做側福晉,相信皇上也不會反對才是。”

  他靜靜地瞅著親生母親好半晌,才流聲道;“是她拜託額娘的嗎?”

  老福晉情急的否認,“不!不是的!是額娘認為她賢良溫雅、知書達禮,真的適合當你的側福晉,今天順便跟你提一下,她事先都不知情。”

  “我有一個福晉就夠了,不需要什麼側福晉。”省得有人爬到雲蘿頭上撒野,那小傻瓜就是受了委屈也不會跟他告狀。

  她聽得都呆了,不信的追問:“王爺可娶一個福晉、四個側福晉,難道你這輩子就只要她,其他女子都看不上眼了嗎?”

  巽磊臉色一正,“沒錯,我就只要她,在以為雲蘿不在人世的那些年,我可以放浪形骸,豢養眾多侍妾,卻連一點真心都不曾給過任何人,現在有了她,其他女人對我已不再具有任何意義。”

  “巽磊,你是男人,又是個王爺,有權納個三妻四妾

  他眼光嚴厲的凝視著,一字一字道:“額娘,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我難道說錯了嗎?”老福晉怔怔的問。

  “額娘,當年阿瑪有了你,又納了其他側福晉,以及曾在他生命中出現的許多女子,你心裡都不曾怨過、嫉妒過嗎?”他反問。

  老福晉呆了一下,說不出話來,“我——”

  “額娘是女人,應該最瞭解那份心痛的滋昧,為什麼還要鼓勵我娶妻納妾?”

  她的表情像挨了一記悶根似的,為之語塞。

  “我愛雲蘿,凡是會讓她痛苦的事,我絕不會去做,額娘就別再費心了。”說到這裡,巽磊不認為他們母子還有再談下去的必要。

  “巽磊——”老福晉望著兒子的背影低喚。

  以為兒子是她懷胎十月所生,自己是這世上最瞭解他的人,現在才知大錯特錯,他的專情連他死去的阿瑪都比不上,能嫁給他的女子才是最幸福的。

  確定豫親王福晉有喜,在寒冬中增添了喜氣,整座王府似乎也跟著溫暖起來,感覺離春天不遠了。

  不過就在某日,雲蘿因為不小心動了胎氣,幸好王府裡早安排了對婦科有專精的大夫,及時為她安胎,才沒有釀成難以彌補的悲劇。

  事情並未就此結束,內務總管哈薩得到僕婢的密報,頓時大驚失色,迅速的向王爺通稟。

  巽磊得知訊息,大為震怒,火速的沖進夏院——

  “王爺!”盛裝打扮的宣孃見到他,不由得喜出望外,立即扭腰擺臀的迎上前,“王爺,奴婢好想你——”嬌嗲的嗓音驀地被打斷。

  他怒喝一聲,“給本王仔細的搜!”

  宣孃媚容丕變,“這是怎麼回事?王爺——”

  “滾開!”巽磊大手一揮,便讓她摔跌在地上。

  隨同而至的內務總管立即指揮著一干僕傭,在房間的每個角落展開地毯式的搜索。

  她惶惶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全然不清楚究竟發生何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眾人翻箱倒櫃,將整間屋子弄得亂七八糟。

  不期然的,一名僕人從衣箱的最內側找出足以置她於死地的罪證——

  “稟王爺,找到了!”

  巽磊陡地面罩寒霜,“呈上來!”

  “喳!”那人快快將仿佛會“燙手”的東西奉上。

  他伸手將那只用稻草所紮的草人搶了過去,上頭還貼著一張黃紙,並用一把匕首狠狠的插在它的肚子上,顧時目眥欲裂,咬牙切齒。

  “這是什麼?!”

  宣孃臉色速然發白,“奴婢不知道……”

  “它就藏在你的屋裡,你會不知道?”巽磊惡狠狠的怒瞪她,“這張黃紙上還寫著福晉的生辰八字,上面還插了把刀,分明是要咒她流產,要她的命!”

  “王爺,冤枉啊!真的不是奴婢幹的——”她呼天搶地的大叫,“奴婢就是跟天借膽,也不敢用這種手段害人啊!”

  他俊臉鐵青到了極點,“你居然敢在本王的王府用這種邪術,簡直該死!”

  “不!王爺,真的不是奴婢幹的——一定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奴婢,王爺明察啊——”宣孃又是下跪又是磕頭,哭得好不湊修。“奴婢再怎麼嫉妒福晉,也不懂得使用這種邪法,王爺要相信奴婢——”

  巽磊非但沒有消氣,怒火反而燒到頂點。“來人,把她帶走!”

  “喳!”兩名侍衛左右扶持起她,連拖帶拉的將宣孃帶出更院。

  淒厲的叫聲傳遍了豫親王府,聽得人人自危,唯恐沾上了邊,跟著倒大楣。

  “奴婢是冤枉的……王爺開恩——真的不是奴婢!”

  宣孃怎麼也沒想到禍從天降,明明不是她做的,東西為什麼會出現在她房裡?現在就是求菩薩也救不了她了。

  “王爺明察——王爺——”她嚇得兩腳發軟,渾身無力的任僕傭拖向大廳審問。“嗚……奴婢是被陷害的——不是我——”

  一旦進了大廳,睇見坐在堂上的王爺,那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的眼光,讓宣孃不寒而慄,只能顫抖的爬到他跟前,抱住他的大腿求饒。

  她臉上涕泅縱橫,哭得聲音都啞了。“王爺,真的不是奴婢……不然你可以問伺候僅婢的下人,說不定是有人眼紅…故意要害奴婢——”

  巽磊恨聲冷笑,“你這麼刁鑽厲害,誰有本事陷害你?”

  “王爺要相信奴婢是清白的……”她哭求道。

  他怒喘著氣,忿然瞪著她虛偽的表情,“東西在你房裡搜出來,你還敢說自己是清白的?福晉前兩天動了胎氣,險些就流產了,全都是你這女人害的,還敢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冤枉的,簡直可惡至極。”

  “王爺——”

  “該死!”巽磊一腳踹倒她,“來人,拿鞭子來!”

  聞言,宣孃兩眼翻白,幾乎要暈死過去。

  哈薩很快的遞上,“王爺,鞭子拿來了。”

  “哼!本王看你說不說?”一把奪過鞭子,便“啪!”的一聲,往宣孃身子抽了下去,痛得她在地上打滾。

  宣孃在鞭子的抽打下,雪白的肌膚一下子就皮開肉綻,沒有一塊是完整的。“啊啊——“王爺…奴婢沒有錯……”

  他毫不留情的抽著,“哼!還不認罪?”

  “哇——啊——”她慘烈的叫聲令所有的人噤若寒蟬。

  “慢著!”老福晉在丁盼盼的攙扶下來到廳口喝道。

  鞭子赫然停在半空中,巽磊挑了下眉,“額娘來做什麼?”

  “府裡發生這麼大的事,我能不來嗎?”她寒著瞼瞟了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宣孃一眼,“就是她幹的嗎?”

  他忿忿不平地揚了揚手上的草人,“罪證確鑿,東西就在她屋內找到,還會假得了嗎?居然連雲蘿的生辰八字都查得這麼清楚,可見早有預謀。”

  老福晉眸光一斂,“福晉的身子還好嗎?”

  “已經讓大夫安過胎,只要休息數日就沒事了。”

  她籲了口氣,“那就好,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要不是盼盼告訴我,額娘還不知道王府裡發生這麼可怕的事,居然用汙物害人,實在不能原諒。”

  巽磊冰冷的目光一根,語含諷刺的睨著丁盼盼,“你倒挺會找機會表現。”

  “奴婢多嘴,請王爺恕罪。”丁盼盼驚白了臉,惶惶不安的跪下求饒。

  老福晉馬上替她說話。“這事與她無關,你可不要弄錯物件。你要怎麼處置這個女人?”

  “自然是把她還給原來的主子。”他冷冷的道。

  還有一口氣在的宣孃,迷迷糊糊的聽見王爺的話,嚇得整個人時清醒。

  “不--求王爺不要把奴婢送回敬王府……求王爺開恩……求王爺開恩……”回去的下場如何,她根本不敢想像。

  他冷嗤一聲,“敢做不敢當,更是該死!”

  宣孃心中一動,強撐起虛弱的身子,也顧不得全身浴血的慘狀,道出心中的懷疑。

  “王爺,最常進入奴婢房中的還有一個人,她也有嫌疑…”

  “是誰?”他厲聲問。

  她顫著手指向溫婉貞靜的丁盼盼。“就是她!”

  丁盼盼倒抽一口涼氣,“宣姊姊!”

  “胡說!”老福晉自然護衛丁盼盼到底。“你這女人不要臨死還想拖別人下水!盼盼可是大臣之女,出身書香門第,怎麼會懂得那些邪門歪道,你不要含血噴人!”

  宣孃簡直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奴婢沒有!王爺——”無奈沒有真憑實據,誰都不會相信她是無辜的。

  “哈薩,派幾個人把她送回敬王府,而且還要親手交給敬王爺。”巽磊倒要看看這位最大的政敵有什麼表情。

  哈薩立即銜命而去。

  “王爺饒命——奴婢甯死也不去——王爺殺了我吧!”宣孃聲嘶力竭的哭喊,也動搖不了他的決定。

  老福晉咋舌,“這女人比那些邪術還可怕,要是再留著,只怕後患無窮。”

  “事情已經解決,額娘可以回紅萼樓休息了。”他也想回房寸步不離的守在心愛的女人身邊。

  她又打算舊事重提,“巽磊,額娘是想——嗯,雲蘿這幾個月有孕在身,難免沒辦法好生伺候你,不如就讓盼盼留下來,她心思細膩又體貼,可以替你分憂解勞,夜裡也能在床上取待你。”

  巽磊嘲德的眼神掠向了盼盼羞紅的臉蛋,冷冷的回道:“這點不勞額娘費心,大夫過,只要腹中的胎兒穩定了,仍然可以享受閨房之樂。”

  這麼明顯的拒絕,讓丁盼盼瞬間垮下小臉,香肩微顫。

  ***

  “福晉吉祥。”

  見丁盼盼來看她,雲蘿相當開心的表示歡迎,“我正想找你來喝茶,話話家常,又怕你不願意來。”

  丁盼盼笑意晏晏的說:“怎麼會見?只要福晉不嫌棄,就是要奴婢每天來跟你請安,奴婢也願意。”

  “咱們都是好姊妹了,還說什麼請安!”

  儘管小腹還不是很明顯,不過雲蘿身邊服侍的奴僕可是如臨大敵,深怕她碰著了、還是捧著了,小心翼翼的攙扶著雲蘿到桌旁坐下,更別說平日的吃食,都有專人燉煮各式補品幫她安胎。

  “奴婢擔當不起。”丁盼盼謙卑的搖著頭道。

  雲蘿招呼她到身邊的座位來,“難怪婆婆會喜歡你,老誇你謹守本分,但事又大方,我自從懷孕之後,對於王爺並沒有服侍的很周全,以後可就要多多偏勞你了。”

  丁盼盼佯作納悶,“福晉的意思是——”

  “我、我會說服王爺今晚到你房裡去,還有我懷胎這段時間,要勞煩你多費點心了。”雲蘿艱澀的把話說完,自從婆婆趁著磊哥哥不在時前來訓誡她之後,讓她掙扎了好幾天,才忍痛做出決定。

  丁盼盼垂下雙眸,“其實福晉不必勉強的。”

  “不,婆婆教訓得對,身為正室,就要有容人的雅量,我不能太自私,只想一個人霸佔三爺,所以,王爺要多讓你費心了。”她捧起茶碗了一口,掩飾心裡的不願。

  “奴婢一定會盡力的。”

  雲蘿臉上在笑,心裡好痛好痛……

  “對了,中午王爺有朝務要忙不回來了,你留下來陪我吃飯好不好?”

  “當然可以了。”她不經意的瞄到雲蘿頭上的發飾,“咦?這簪好特別,奴婢怎麼從來沒見福晉戴過?”

  “你是說這支簪子嗎?”雲蘿將它拔了下來,臉上深情無限。“這支白玉壽字簪是王爺親自設計,還命玉匠打,特地送給我的生辰禮物,看起來很簡單樸素,一點都不花俏,不過對我卻意義非凡。”

  丁盼盼一臉欣羡,“王爺對福晉真好!”

  聞言,雲蘿不禁滿臉羞意。

  “福晉,你的髮髻有點亂了,我來幫你重新梳好。”丁盼盼半強迫的將她攙到梳粧檯前,“我對梳發可是很在行。”

  雲蘿不疑有它,“那就麻煩你了。”

  丁盼盼手指靈巧快速的解下微松的發誓,再將一頭烏絲梳順,最後綰發成髻,並插上那支白玉壽字簪。“福晉果然是天生麗質,連奴婢都自歎弗如。”

  “謝謝。”

  丁盼盼霍地想起還有事待辦。“奴婢差點忘了,中午恐怕不能陪福晉吃飯,因為湘妹妹這兩天身體微恙,我得去盯著她吃藥,免得小病拖成了大病。”

  “要不要緊?”雲蘿關心的問。

  “有點著涼而且,不得事的,真是不好意思,改天再來陪福晉。”

  雲蘿不介意的搖下螓首,“沒關係,你去忙你的。”

  “那麼娘婢告退。”丁盼盼甩下巾帕退下,待跨出門檻,低頭睇了下握緊手心上的髮絲,唇角不禁揚起詭異的笑意。

  ***

  忙了一天的公務,巽磊捏了捏酸疼的肩頸,正打算抱著愛妻好好睡上一覺,在房門口就被婢女擋了下來。

  他凜起俊臉,“這是幹什麼?”

  儘管三爺的脾氣已然比過去收斂了些,不過,當他兇狠起來,還是讓婢女打了個哆嗦,囁嚅的福身道:“回王爺的話,福晉已經睡了,所以想請王爺到其他房間休息。”

  由於理由可以接受,他的臉色也就稍霽。“我知道了,我會儘量放經動作,不會吵到她的。”夜裡要是沒抱著她睡,他又會作噩夢了。

  “王爺——”見他執意要進屋,婢女又慌張的擋住他的去路,“福晉有交代,請王爺到——到丁姑娘房裡去。”

  巽磊一怔,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奴、奴婢是--請王爺今晚到…到丁姑娘房裡……”在一雙虎目的忽視下,她結結巴巴的說完。

  “放肆!”巽磊怒吼一聲,“你居然敢挑撥本王和福晉的感情?”他不信雲蘿會做出這種決定。

  婢女兩腿發軟的跪下,“王爺繞命,是福晉她、她親口說的…”

  “你別以為福晉好欺負就可以由得你在這兒搬弄是非,本王不相信這是她的本意,滾開!本王要進去——”大手一揮,將她推到旁邊,邁開沉重的腳步跨進內房,瞥見原本應該就寢的愛妻坐在炕床上,火氣陡地往頭頂冒,“雲蘿,她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嗎?”

  雲蘿垂下眼眸,看著絞在一塊的十指,微微的頷了下螓首。

  “看著本王說話!”巽磊低咆。

  她驚跳一下,怯怯的抬起頭,擠出一縷顫抖的笑意,“磊哥哥,你、你今晚就到丁姑娘房裡去,她、她會好好伺候你的。”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暴怒的低喝。

  “我當然知道……”雲蘿努力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自然。“丁姑娘是你的侍妾,你到她房裡也是天經地義的事。”

  巽磊閉了下眼睛,按捺住怒火,不然真會發飆給這小傻瓜看。“我前陣子不是告訴你了,對她們的將來,我自有安排,我是不會再到她們房裡去了!”

  “可是,放棄像丁姑娘那麼好的女人,實在太可惜了,何況婆婆也喜歡她,你不要擔心我會不高興,我會學著跟她做對好妹妹,一起來服侍你——”

  他聽了不但不高興,還橫眉豎目的問道:“是不是我額娘又來跟你說什麼了?”

  “婆婆沒說什麼,真的!”雲蘿還加強語調,就怕他誤會有人慫恿自己。“但是我身為人家的媳婦兒,總要多順著她的意思,而且我又是正室,心胸當然要大一點,要是妒心太強,可是犯了七出之罪,你可以休了我的。”

  “如果我就是要你嫉妒,只想獨佔我一個呢?”他丟出另一個問題。

  雲蘿傻氣的搖頭,“不行!我不能這麼自私的。”

  他揉著隱隱作痛的鬢角,“你真的要我去抱別的女人?”

  “我——”她停了下,然後用力的點頭,“是的!”

  “不後悔?”

  她的決心微微動搖,垂下眼瞼,遮掩泛紅的水眸,“不、不後悔。”

  “好!我現在就去找她,不但是今天晚上,就連明天、後天、大後天都會到她房裡去,說不定過幾天我就立她做側福晉,這樣你滿意了吧?哼!”怒聲吼完,巽磊忿然甩袖,旋身離去。

  聽見房門“砰!”的關上,雲蘿的喉頭發出一聲嗚咽,灼熱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不爭氣的奪眶而出。

  “磊哥哥……”她以為自己做得到,沒想到當他真的順她的意,她竟會這麼難受。

  這回她真的惹得磊哥哥勃然大怒,說不定再也不要她了。

  雲蘿將淚顏藏在手心中,不敢放聲大哭,只能壓抑的嚶嚶低泣著。“磊哥哥,我不要你去……你不要去啊!”

  “不是說不後悔嗎?那你還哭什麼?”一聲無奈又好笑的男聲驀地在她身旁響起。

  她一面抽氣一面仰起哭紅的美眸,“磊哥哥?”

  巽磊不知何時又踱了回來,“知道我要去抱別的女人,心裡痛苦了吧?”沒給這只小菜鳥一個教訓,鐵定還會將他推到別的女人身上。

  “嗚……”雲蘿哭倒在他懷中,淚珠不斷冒出眼眶。“我好壞……我是個自私的壞女人……可是丁姑娘好可憐…我——我……”

  他心疼地操著緊挨在胸前的頭顱,“你這小傻瓜!這麼隨便就相信別人,也許她根本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好。”

  雲蘿眼淚漸歇,“我才不傻,丁姑娘真的是個很好的女人,可是磊哥哥只有一個,我沒辦法把你分一半給她。”

  “你要是把我劈成兩半,我還能活嗎?”巽磊笑謔,“下次你再這麼傻,我就真的不要你囉!”

  她點頭如搗蒜。“嗯!”

  “還有,切忌不可以貌取人,不然吃虧的是你自己——”巽磊意昧深遠的提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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