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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伊芳 -【最高貴的愛(世間女子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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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29 00:25:3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伊芳 - 最高貴的愛(世間女子之一)

故事簡介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他要報殺父殺母之仇關她啥事啊?
是她未來婆家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幹嘛牽拖到她這無辜女子身上來?

      不但喬裝成盜匪在迎親途中擄走她,還不顧她的意願蠻橫奪取她的清白之身。
她只是他報復的工具,床上的佔有物,復仇心切的他又怎麼會對她心存憐惜!

      但他以為她會就此認命忍氣吞聲那就錯了,是他讓她因失貞而受盡眾人的輕視與嘲笑,
他若不給個交代,她絕不會輕易放過他。

男 主 角:楊屹
女 主 角:林嬗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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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29 00:26:0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位在絲路上的隴西是個美麗的小綠洲,居民混雜著羌、氐、漢等各民族,其中又以氐、漢兩族人數最多,多數時候彼此間倒也相安無事,但還是免不了有糾紛發生,且發生的次數越來越密集。

  雖然朝廷明文規定,禁止豪強世族私募佃客,以供自己奴役從事生產活動,剝削他們的勞動成果,但許多遷移到此地的人,基於生計,還是不得不被掠賣為奴。

  對此現象,當然會讓一些人產生反抗的情緒,只是朝廷正值多事之秋,加上這裡遠離中原,朝廷鞭長莫及,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從中原到這裡做買賣的商人,愈來愈頻繁和熱絡,雖然為這裡帶來了財富,但由於文化上的差異,衝突也就不可避免。

  這是因為中原的漢人仍視歸化的胡夷為野蠻人,所以言行中充滿歧視和輕蔑,因此暴力事件層出不窮,其中以漢人欺壓胡人居多。

  現在一場慘無人道的悲劇,就活生生的正在上演——

  一名相貌娟秀的婦人,正被四名孔武有力的男人強壓在床上,上衣已給脫去,其中一人用力扯開她的下裳。

  「不要……」婦人恐慌地掙扎著,轉頭看著躺在地上,已奄奄一息的丈夫,無盡悲泣地落下淚。「楊郎……」

  她破碎地哭喊著,一邊使勁地想要掙脫,但三名魁梧大漢抓住她的手腳,令她動彈不得,他們還笑吟吟地看著令人髮指的姦淫進行著。

  看著身下仍頑強抵抗的女人,正在逞獸慾的男人不耐煩地大喝道:「賤人!你可以服侍低下的野蠻人,讓你伺候我們一回就這樣呼天搶地,可惡!」他朝她臉上狠狠甩了幾記耳光,直到她的嘴角流出鮮血。
  其他人對這幕景象視若無睹,毫無一絲憐憫。
  入侵者的殘暴使得婦人瀕臨昏厥,但在恍惚中她想起來,出外遊玩的兒子即將返家,她絕對不能讓他陷入危險之地。
  「畜生……禽獸……」一聲聲充滿恨意的辱罵,自她的口中逸出。
  屋內隱隱傳出的呻吟聲,果然引起她正返家的兒子的注意。
  是娘的聲音嗎?小男孩遲疑了一下。
  他從來沒有聽過母親口出穢言,加上門口又停了四匹馬,究竟是出了什麼事?
  小男孩放輕腳步,悄悄靠近窗戶,他探頭看進屋裡,慘不忍睹的畫面,讓他驚愕地張大了嘴。
  然後他緩緩低下身子,父親和母親遭到什麼命運他一清二楚。
  「嗚……」他趕緊摀住嘴巴壓下一聲啜泣,明白對於屋裡正在發生的事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在這種情形下,如果他現身只是多送一條人命而已,這件事也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被人遺忘,沒有人會替他們申冤,所以他做了目前唯一能做的事。
  小男孩兩手用力摀住耳朵,但還是無法阻止母親微弱的聲音飄進耳裡。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腳步聲朝門口走來,小男孩警覺地躲到角落處。
  「曹雷,我說過她不錯吧。」說話的男人眼裡閃著淫穢之光。「上回經過看到她時,就想嘗一嘗她的滋味了,哈!」
  曹雷嘴角有著掩不住的得意,「莫嚴兄的眼光向來很好,是不是啊,朱明兄?」他看著身旁的男子問道。
  朱明點點頭,「是啊,莫兄無論到哪裡,眼睛總是不放過任何一個漂亮的女人,也從不吝嗇和朋友一起分享。」
  定在他旁邊的漢子,聽了不禁大笑,「沒錯,而我劉俊彥對好友的盛情,是永遠不會拒絕的。」
  另外兩人隨即笑著大聲附和。
  在一片熱烈討論聲中,沒有人注意到角落處躲著一個小男孩,小臉憤怒地扭曲著,眼光充滿森寒的殺氣,他一一掃視過眾人,將他們的臉、名字牢記在心。
  「走吧,回家了。」莫嚴躍上馬背,吆喝一聲,領頭策馬前進。
  曹雷等三人,連忙翻身上馬跟在他身後疾馳而去。
  每一個馬蹄落下之聲,都深深敲在小男孩破碎的心上。
  「我一定會找到你們的。」他咬牙切齒地吐出話。從掛在馬背上行李的商號標誌,要在中原找到人絕對沒有問題。
  等確認危險遠離之後,他迅速奔進屋子裡。
  「爹、娘……」
  寂靜的屋內一片狼籍,他走到躺在血泊中的父親身邊,伸出顫抖的小手摸摸父親的頸項。
  「不……不……」他不願接受事實,拚命搖著頭。「爹……」他撲倒在父親身上嚎陶大哭,直到身後的微弱呼喚將他震醒。
  他猛地抬頭,轉身看著被打得渾身是血,幾乎體無完膚的母親,悲痛地發出怒吼:
  「老天爺啊!你怎能讓這麼好的女人受到這種折磨呢?」
  「娘……」他衝到母親身邊,抖著手把棉被輕輕覆蓋在她的身上。
  羞辱、憤恨和悲苦的淚水,盈滿了婦人的眼眶,「屹兒……」她知道自己即將死亡,身上傳來的痛楚,和嘴巴不住流出來的血說明了一切。
  在迴光返照,意識短暫的恢復下,她緩緩說出遺言:「為娘……和你爹……報、報仇……」以破碎的聲音交代完話,她不捨的看了兒子一眼,隨即閉上眼睛,嚥下最後一口氣。
  「娘……」楊屹狂嘶吶喊的呼叫著,小小的身子擁著母親強烈地抽搐。「會的!我一定會找到他們,為你們報仇的。」
  他抬起淚濕的臉,看著母親和父親的屍體,在心裡發誓,不計任何代價,即使要出賣靈魂,他也要報仇!
 
    
  十七年後南陽城
  在這間生意興隆、人聲鼎沸的酒樓,二樓靠窗的位置坐了兩名客人,對喧嘩的四周絲毫無動於衷。
  「嘿,這是最後一個,終於可以結束這些年的奔波,好好休息個夠了。」郇衍雖然嘴裡吃著盤裡的美食,兩眼卻是緊盯著對面的人不放。
  楊屹輕哼一聲,「事情沒有結束的時候,記憶是永遠無法抹去的。」他的視線由外頭擁擠的人潮轉向郇衍,冰冷的目光使人禁不住要打顫。
  在他目光注視下,郇衍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我也看到了,但……」看著楊屹又把視線轉向窗外,他不再多說。
  楊屹的注意力讓一輛富麗堂皇的馬車所吸引,馬車停在酒樓對面的繡莊,一名丫頭先下車,然後伸手攙扶著一個麗人步出馬車。
  微風將幾繒垂下來的髮絲吹在她的臉上,她伸手把它拂到耳後,一舉一動無不透露出細膩而優雅的女性風采,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酒樓裡的男人開始竊竊私語,似乎對那名富家小姐挺有興趣的。
  「喂,襄陽首富莫家的少爺即將迎娶林家小姐的事,你們聽說了吧?」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郇衍的背後傳來。
  「哼,這樁轟動全南陽的聯姻,有誰不知道啊?」他的同伴譏誚地回答,語氣裡有著不屑。
  「嘖嘖,你還不死心啊?」同桌的另一個男人瞥了他一眼,語氣嘲弄地說:「看看我們在座的人,哪一個沒有上門求過親?結果還不是一句『門不當戶不對』就給打了回來。」
  「他奶奶的!」第二個說話的男人,狠狠罵了一聲。「林偉元這個老傢伙,認為我們看上他的女兒,全是為了她的嫁妝,哼!我就不信找上襄陽莫家,他就能保證自己女兒的幸福,誰敢說莫傑不覬覦、不貪圖這些錢?」
  他的話引起眾人的熱烈回應,甚至還有人為此打起賭來。
  郇衍聽著他們的討論,眼裡閃過輕蔑的光芒,暗嘲你們有哪一個不是垂涎美色,和那份豐厚嫁妝的?
  「哼!一群無恥、軟弱,只會大放厥詞的男人。」他低聲譏諷。
  楊屹陰沉的目光掃過眾人一眼後,臉上的表情更加令人不寒而慄,接著他起身下樓,離開嘈雜的酒樓,朝後方的馬廄走去。
  郇衍愣了一下,連忙付了酒菜錢,匆匆趕上他。
  「喂,你幹嘛不說一聲就走了?」他不解的看著兩手交抱胸前,背倚著馬廄門的楊屹,似乎較平時還來得危險許多。
  「我要她。」楊屹毫無感情地宣佈他的決定。
  「什麼?」郇衍先是不明所以,隨即會意過來,蹙起眉道:「楊屹,我們已經謂查清楚,林偉元是個規規矩矩的商人,決定把他排除在報復名單外的,不是嗎?」
  這些年來,他們陸續搞垮了曹雷,朱明、劉俊彥等三人的事業,並結束了他們的性命,至於他們的家人就任其自由離去,從未傷及其他無辜的人。
  「沒錯,但我可沒說包括他的女兒在內。」楊屹語聲冰冷地回答。「要怨,就怨她爹沒眼光,讓一個欺世盜名的惡魔給騙了,還自以為替她選了一個好丈夫。」
  「但是……」
  「不要再說了,我心意已定。」楊屹打斷他的話,並投以嚴厲的一眼,「她既已跟莫傑定親,就算是莫家人,而莫嚴是當年那件慘案的主謀,若沒有他就不會發生……」
  他的聲音因憤恨而微顫著。「我不會讓他和其他三人一樣,只一刀就痛快地死去,那太便宜他了,我要讓他嘗嘗痛不欲生的滋味,而他唯一的兒子,就是我報復的開始,懂了嗎?」
  郇衍沉默半晌,深思地看著他,「你是什麼時候作的決定?」
  楊屹嘴抿了一下,知道郇衍的問題重點是什麼。「八歲時我就發過誓,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才要告訴我?」郇衍憤怒的瞪著他問道,「你這個混蛋,要我陪你做傷天害理的事,卻又不告訴我計劃,事後再硬要我把既成的事實給吞下去,是不是?」
  他一臉氣憤,兩手緊緊抓住楊屹的前襟咬牙切齒著。
  好半晌,他就只是這樣怒視楊屹。
  「騙子!」郇衍終於開口,不屑地咒罵一聲,放開他轉身就走。
  「郇衍!」楊屹伸手緊扣著他的手臂,「對不起,但你應該比誰都瞭解我的痛苦,那宛如夢魘的生活……」
  郇衍一時無語,回想起剛見到楊屹的那一年——
  十一月冷得凍人的天氣,一個小男孩全身血跡斑斑地挖著洞,神情木然,見到人也不打招呼,是他父親察覺有異,派人進屋去查看,才知道裡頭發生了一件沭目驚心的慘劇。
  「是誰做的?」郇沾等他把父母的屍體掩埋好,才開口詢問。
  「是誰做的,告訴你又怎樣?」楊屹目光冰冷的看著他,「你能幫我報仇嗎?」
  對他不馴的態度,郇沾不以為忤,定定地迎上他的視線,然後露出一抹微笑,「如果我能幫你報仇,你又怎樣?」
  這個一臉倨傲的小子,看來骨頭硬得很,他眼裡射出的仇恨火焰,只怕連千年冰山都會融化,嗯,有意思。
  楊屹轉頭打量那人的隨從,片刻後他下了個決定。
  「如果你真能助我復仇,我這條命就是你的。」說著他跪在地上,重重叩了三個響頭。
  只有一個強大的靠山,才能提供他機會,變得更有力量去覆仇,而從一隊訓練有素的手不可以看出,這個人是有這個資格的。
  「你真能忍受各種磨練嗎?即使那看來是不合理,甚至是殘暴的。」郇沾以特別強調的語氣問道。
  楊屹傲然抬頭,「無論是上刀山、下油鍋,我眉頭都不會皺一下的。」
  郇沾點點頭,「好,等你滿二十歲時,我就助你報仇,但在那之前,你只能聽我的命令行事。」他也不等楊屹回答,伸手指向坐在一匹小馬背上的清秀小男孩說:「以後你就是他的伴讀,除了陪他唸書外,就是保護他的安全。」
  楊屹瞥了他一眼,然後點點頭。
  「他是我兒子,個性像我死去的妻子,天生一副柔軟的心腸,所以你要像個大哥哥一樣照顧他,別讓人欺負他,懂嗎?」他抬手招來一位隨從,要他牽一匹馬過來。「走吧,我們回家。」
  「為什麼你要幫我?」楊屹跟在他身後,略帶不解地問道。
  郇沾的黑眸閃現一抹興味,「因為我也是中原人稱的『雜種』哈!」他對自己的嘲諷,頗覺有趣地大笑。
  回到中原後,郇沾便對楊屹施以嚴厲的訓練,在他表現得不盡理想時,還會狠狠抽他鞭子,雖然郇沾逼他日夜加緊練功,但楊屹從不叫一聲苦,或是發出任何的抗議,因為比起每天晚上,對父母的記憶所引發的痛苦夢魘,這點鞭子和勞累簡直不算什麼。
  他將全副精力都貫注在劍術,和商場的爾虞我詐訓練上,經過了一段時間後,他變得對人、對事徹底地冷酷無情,而正這是郇沾所需要的,唯有如此他才能成為一個完美的復仇者。
  「可惡!為什麼你和父親都可以對任何事無動於衷呢?」郇衍回身往楊屹胸前重重打了幾拳,他需要做些什麼來發洩怒氣,無論是對父親、楊屹、他自己和那位姑娘,還有……老天爺。
  「你知道原因。郇衍,你從一出生就被保護著,但義父和我就沒那麼幸運了。」楊屹淡淡的說。
  郇衍定定注視他一會兒,楊屹的眼神和聲音一樣冷漠,顯得一切都不在乎似的,但掩在其下隱藏的傷痛,卻是與日俱增。
  唉,郇衍暗歎口氣,楊屹是不會向任何人傾吐,他是如何深受傷害的,即使親如兄弟的他,只怕也進不了楊屹的內心世界。
  「無人能意料這麼做會帶來什麼後果,你真的不會感到良心不安嗎?」
  「你認為我還有心嗎?」楊屹用問題回答,知道郇衍已經被說服了。
  說真的,他需要郇衍的諒解和支持,在這世上,如果還有什麼是他在乎的,那就是這份友情吧。
  「我去做安排。」說完,楊屹一臉漠然的轉身離去。
  是的,他已經沒心了。這個男人不願別人分擔,選擇獨自讓痛苦啃噬,只有這樣他才能對一切視而不見,不是嗎?郇衍看著他孤寂的背影,覺得心疼不已。
  「天殺的!他們真該死!」他低聲怒道,英俊的臉上滿是苦澀。
 

  「葛翰!」楊屹走到酒樓前,招來一個武士,一手指著對面的繡莊,然後在葛翰耳邊細細交代一番。
  聽完他交代的話後,葛翰點點頭便往對街走去,然後快速閃進旁邊的小巷弄裡不見人影。
  葛翰和其他一百多名人,都是楊屹陸陸續續從各地找來的,他們都有相似的背景,不是因有外族的血統而飽受歧視,就是家人也同樣被害而成了孤兒,楊屹以無比的誠意,和不空言虛語的話打動了他們,進而誓死效命。
  熱鬧的市集裡,各式各樣的攤位前均擠滿了人潮,無論男女老少都逛得不亦樂乎,但這也是扒手最忙碌的時候。
  楊屹隔著街道,靜心等著林嬗梅步出繡莊,直到他等得有點不耐煩時,終於看到她溺娘娉娉的走了出來。
  他微瞇起雙眼,看著葛翰佯裝不小心撞到她,然後口裡連聲抱歉的快速離去,不一會兒,她的丫頭發出尖銳的叫聲——
  「小偷!快捉小偷!」
  人群因為這聲尖叫,而引起了一陣明顯的騷動,眾人隨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見前頭正迅速消失的黑影。
  楊屹的唇角微微一扯,只有瞭解他的人才會明白,這時的他最是危險,那是獵人看見獵物時,噬血的飢渴表情。
  「葛翰,做得好。」他腳下一點,施展輕功緊迫在葛翰身後。
  來到人潮較少處,葛翰放慢急奔的速度,好讓楊屹追上他,然後兩人裝模作樣的一陣比畫。
  過了一會兒,葛翰見憤怒的民眾正逐漸靠近,他向楊屹使個眼色後,便將手中的物品巧妙地交給他。
  「可惡!算你厲害。」葛翰佯裝憤怒的丟下話,隨即轉身飛也似的消失在街道上。
  「他奶奶的!這小偷跑得可真快。」眾人趕到楊屹身邊時,汽喘吁吁地咒罵著,更多人是對楊屹的見義勇為鼓掌叫好。
  但楊屹只是定定瞧著站在繡莊前的嬌小人影,對身旁的人和喧嘩聲,訪若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這東西應該還給它的主人。」他看了眼那只精緻的繡袋,不帶情緒地說。
  他渾身散發出一種讓人望而生畏的威嚴,圍觀的群眾立刻讓出路來,楊屹邁開大步,堅定地朝林嬗梅走去。
  這時每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兩人身上,四周的嘈雜喧嚷,漸漸變成竊竊私語,整個市集籠罩在一種怪異的氛圍裡。
  「這只繡袋,是小姐的吧?」楊屹先禮貌地點頭致意,才將手上的東西遞了過去。
  「最好清點一下,是否有遺失貴重的物品。」
  林嬗梅由丫頭攙扶著客氣地回禮,「多謝壯士的見義勇為,袋子裡沒放什麼貴重東西,只有少許的錢而已。」她以感謝的語氣回答,然後伸手取過繡袋。
  就在這時,她忽然顫了一下,表情若有所思地蹙起了黛眉。
  是她太敏感了嗎?為什麼她接過繡袋時,會感覺到他的手指是有意地拂過她的呢?
  「小姐,你怎麼了?」楊屹語帶疑問地迎上她不安的眼神,裝作一副茫然無知的樣子。
  林嬗梅猛回過神,臉上一熱,「沒什麼。」他困惑不解的反應,讓她尷尬地暗責自己昏頭了,才會如此看待一個君子。
  「我該回家了。謝謝你,再見。」她再次欠身為禮,但當她轉身準備進人馬車時,耳邊忽然傳來一陣低沉的聲音——
  「會的,我們會再見的。」
  這話引起林嬗梅的驚訝,她猛旋過身,想知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然而他早已飄遠,輕巧地落在市集的那一頭。
  她不由得打個寒顫,「有點不對勁。」那個不苟言笑的男人,渾身散發出一種「危險」的訊息,這讓她大感不安。
  他是針對她來的嗎?為什麼?她是做錯什麼事惹惱他嗎?林嬗梅的腦子裡,閃現出一大堆問號,她不安地吞了口口水。
  不,他應該不會有惡意的,因為她根本不認識他,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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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29 00:26:2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迎親的隊伍在十幾天前,就浩浩蕩蕩地離開南陽,今天他們得在正午以前趕回襄陽,以免耽誤了吉時。
  天還沒有全亮,莫傑已經將新娘從客棧迎進馬車,隨後只見迎親的隊伍,順著官道朝襄陽前進。
  由於朝廷長年對北方的夷族爭戰,以致經濟蕭條,人民生活貧困,世道也越來越壞,為了避免不法之徒覬覦這筆為數不小的嫁妝,莫嚴特地安排了不少的保縹同行,除了要保護人外,更是要保護嫁妝的安全。
  「來了。」葛翰騎著馬站在山頭隱密處,望著低不遠處莫家的迎親隊伍,忍不住搖頭道:「看來莫嚴狗改不了吃屎,這個時候還好大喜誇,居然笨到把錢財公開亮相,真是不知死活。」
  這一年多來,莫嚴的生意幾乎被他們搶奪殆盡,林家這筆可觀的嫁妝,是莫嚴能不能起死回生的活水,按理說,他應該學別人一樣,把送嫁妝和迎娶分開才對,這樣不但可以保護迎親隊伍的人身安全,也可讓人因搞不清楚送嫁妝的時間,而減少被搶劫的機會。
  不過現在看來,莫嚴並不怎麼聰明,仍是想滿足志得意滿的虛榮感。
  「一個人不知道自己是個笨蛋,還真是危險哪!」他故作哀悼地說。
  楊屹瞥了他一眼,不懂一個人為何能自得其樂?
  他自八歲起就不曾笑過,對旁人因一些嘲弄或笑話而捧腹大笑時,他仍是一絲笑意也無,因為他早已習慣掩藏和壓抑自己的心情。
  「弟兄們都準備好了吧?」
  葛翰輕笑了笑,「放心,沒問題的,對方都是一群笨蛋。」
  「是啊!」楊屹冷冷地回答,「那群笨蛋自投羅網來了,走吧。」他掉轉馬首,策馬朝山下奔去,這個復仇的機會他已經等太久了。
  

  林嬗梅坐在馬車裡,纖纖素手掀起頭上的紅巾,隔著車窗簾子望著車外那個即將成為她丈夫的男人。
  原來他是長得這樣啊!她臉上帶著幾分新嫁娘的嬌羞,還算滿意的點點頭,至少父親幫她找了個斯文的人。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莫傑,先前她因矜持一直不敢偷瞧,不過想到今晚的洞房花燭夜,她覺得還是看一眼比較放心。
  林嬗梅緩緩放下紅巾,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欣喜地期待著未來幸福的日子,但一陣馬蹄聲響,將她從美夢中給驚醒過來。
  「小姐……」丫頭喜兒聲音顫抖地在馬車旁低喚。
  「喜兒,發生什麼事了?」但回答她的,是莫傑的叫喊聲。
  「保護小姐!」他話才說完,馬蹄震地的聲音突然停止了,一群威風凜凜的大漢,已將迎親隊伍團團圍住。
  「你們是誰?想做什麼?」莫傑看著顯然是這群大漢的首領,不安地問道。
  楊屹絲毫不把他放在眼裡,冷肅的目光掃過眾人一圈後,他以冰冷的聲音道:「放下武器逃命去吧,我不想殺人。」
  眾人聞言紛紛拔腿就跑,但還是有人選擇輕忽他的話,一名看似保嫖的男人,拔出劍就要往前刺殺。
  「哼,誰殺誰還不知道呢!」
  這時,一支匕首射中他的手臂阻止了他,隨即一聲哀號響起,留下的人驚恐地左右張望,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模樣。
  「唉,失手了,原本我還以為可以射中心臟哩。」葛翰笑吟吟地椰揄道,但一雙銳眼緊盯著眾人,當他的視線掃過一旁嚇得腿軟的喜兒時,忍不住對她眨了眨眼。
  喜兒倒抽口氣,「小姐,是那個小偷,和幫小姐搶回繡袋的男人。」她顫抖的聲音,在一片肅穆的氣氛中,顯得格外清晰。
  「什麼?!」林嬗梅臉上浮現恐懼,心裡很後悔,對那天不祥的感覺,她實在是太疏忽了。
  葛翰微微一笑,「我們不是小偷,事實上,那天是我第一次偷東西,而今天嘛……」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楊屹一眼,「則是第二次。」
  楊屹對他的戲譫充耳不聞,靜靜等著車裡人兒的反應。
  過了半晌,一隻白皙玉手終於掀起車簾,林嬗梅緩緩步下馬車。
  她已經把鳳冠取下,臉上帶著掩不住的驚恐之色,怯怯地抬起頭,害怕的視線迎上一個她曾經以為是見義勇為的男人。
  楊屹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我說過,我們會『再見』的,不是嗎?」
  莫傑對林嬗梅的美貌雖有耳聞,不過此時目睹還是不免驚艷,然而更教他訝異萬分的,是這兩個應該搭不到一塊的人居然認識。
  「你們……很熟嗎?」他語帶質疑地問道。
  雖然這樁婚姻的目的,只是為了要獲得林家豐厚的嫁妝,以解決莫家面臨的窘境,但林嬗梅連看他一眼的興趣都沒有,反對另一個男人目不轉睛.這輕忽的態度.令莫傑心裡滿不是滋味。
  林嬗梅不滿莫傑語氣裡明顯的指控,現在是討論她清白的好時機嗎?在懊惱之下,她用忽略不理做回應,只專注在一件她剛剛想明白的事上。
  「那天是安排好的,是嗎?」她一臉的恍然大悟,然後疑惑的問:「你是針對我而來的?為什麼?」她曾想過跟此人有關的事物,但無論怎麼想也沒有這個記憶,她肯定自己的確不認識他。
  「是,也不是。」楊屹給她一個模稜兩可的回答。
  「那是什麼意思?」林嬗梅禮貌地問,試著不刺激這個看來無情、驕傲,和擁有鋼鐵般意志力的男人。
  「等時候到了,你就會明白。」楊屹的回答很簡潔。「現在你們還想抵抗嗎?」他嗓音低沉的問著留下來的人。
  這些人是莫嚴高價請來的保鏢,雖說是為了錢而賣命,不過一旦遇到性命攸關之際,他們可不會笨到真的拿命去玩,所以聽到楊屹的話,想也沒想轉身就逃。
  完了!林嬗梅大驚失色,但她勉力使自己不要慌亂,她必須冷靜,才能想出解決的辦法。
  「我爹願意付贖金,他會不惜一切代價救我回去,不管你們開價多少,他都會答應的。」她單純的以為他們要的是金錢。
  聽見身後傳來葛翰的低笑聲,楊屹不理會地看著她,「小姐,我會慎重考慮你的建議,等我完成一件事後。」
  她的話讓他不由得蹙緊眉頭,他看來真像個橫眉豎眼的強盜嗎?
  「去他的,像又如何?」他咕噥地詛咒一聲,然後示意手下將三人蒙上眼睛,隨即朝葛翰在附近租下的一處隱密別院而去。
 

  這裡是什麼地方?林嬗梅不安地環視佈置簡樸的房間。
  自從他們被帶到這處不知名的宅第後,她就一直待在這間房間,連她的丫頭也不知所蹤。
  門外響起腳步聲,接著門被人推開來,她還來不及反應,就見到那個可惡的男人帶著莫傑走進來。
  楊屹注意到她臉上困惑的表情,心想在等了十七年後,他終於可以嘗到報復莫嚴的滋味。
  「小姐,讓你久等了。」他冷冷地道,走向旁邊的五斗櫃。
  「你到底想做什麼?」莫傑絕望地問道。這個危險的男人的目的並不是錢,從他一直沒開口要求贖款就可證明。
  那他到底要什麼呢?納悶不已的莫傑,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難道他要的是……
  林嬗梅不成?
  莫傑神色驚惶地看著她,隨即壓抑住想為她反抗的衝動,因為死亡的陰影一直揮之不去。
  林嬗梅沒有忽略他畏縮的眼神,不解地看著他,想瞭解那代表什麼意思,但他躲開她詢問的目光。
  在得不到答案下,她只好把困惑的眼神移到楊屹身上,他與莫傑是截然不同的類型,雖然楊屹是個盜匪,但渾身散發出強烈的男子氣概,一副高做不可一世的模樣。
  她不自覺地拿眼下的兩個男人做比較,不得不承認,即使莫傑擁有良好的家世背景,但還是比不上楊屹,光是毫無所懼的氣勢,就被人家給比下去。
  楊屹打開五斗櫃取出一張破舊的床單,看著上面的血跡因時間久遠而泛黑,他把床單放在桌上,眼中泛起肅殺之氣。
  「莫傑,你知道這是什麼嗎?」他問道,聲音鋒利。
  莫傑看著桌上染血的床單,微蹙起眉,「當然知道,那是張舊床單。」他不敢提起上面的血跡,只用一個「舊」字輕輕帶過。
  楊屹點點頭,「沒錯,這是張舊床單,它也是我母親的遺物,上面的斑斑血跡,是她當年留下的最強烈控訴。」他聽到林嬗梅驚喘一聲,但他不理會,眼睛仍一瞬也不瞬的瞪著莫傑,「你知道為什麼她的血會染紅一片嗎?」
  莫傑顫抖著雙手不,安地移動一下身子,「不……不知道。」他的聲音乾澀,感覺到令人不寒而慄的氛圍,正逐漸籠罩著整個房間。
  「那是十七年前,你父親所主謀的一場強暴血證。」楊屹的聲音彷若是從地獄傳出的,既冰冷又陰沉。
  莫傑畏縮地窒了窒,感到一股寒意竄上背脊。「你說謊,騙人!只有這件東西不能證明就是我父親做的。」儘管他開口反駁,但微顫的聲音,還是顯示出他內心的恐懼——萬一那是真的呢?
  「如果這還不足以當作證據,那麼我這個活生生的人,總可以代替我母親說話吧?」
  楊屹冷冷的瞅著他,看他要怎麼回答。
  「噢,天哪!」林嬗梅用手摀住嘴巴,壓下噁心的感覺。「你的意思是……他父親強暴你娘?」這消息讓她的胃翻攪欲嘔,連忙坐在椅子上穩住自己。
  「沒錯,我母親試著抵抗,因此被活活打死。」楊屹看到她眼中閃過一絲憐憫,微皺了一下眉,「他們先殺了我的父親,然後再輪流對我母親一逞獸慾。」
  「你……」
  他知道她要問什麼。「我剛好出去玩耍,逃過一劫,但我回到家時,莫嚴他們還沒有走。」
  「他們?」莫傑臉上浮現困惑的表情。
  楊屹面無表情的看著他,「莫嚴、曹雷、朱明和劉俊彥,都是你父親的好朋友,不是嗎?」
  一陣打從心底深處湧上的恐懼,讓莫傑臉色變得蒼白,楊屹黑瞳裡冷酷的光芒清楚地告訴他,他絕對會教莫嚴付出慘痛的代價。
  「這十七年來,我無時無刻不想著那慘絕人寰的畫面……」
  從家破人亡的那天開始,他一心只想著報仇雪恨,讓仇人也嘗嘗那種椎心泣血的痛苦,五年來,他已經殺了參與慘案的其中三個兇手,現在只剩下主謀莫嚴。
  對於這個罪該萬死的禍首,楊屹打算好好折磨他,讓恐懼的夢魘每天啃噬他,那比一刀殺了他,還能讓楊屹一洩心頭之恨。
  「換作是你,也不會善罷甘休的,不是嗎?」他冷聲道。
  莫傑越聽臉色越白,「你、你想對我做什麼?」他雖然怕死,但他更伯這男人將他弄成半身不遂,沒有尊嚴、生不如死的過日子。
  楊屹瞥了林嬗梅一眼,「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什麼?!」林嬗梅立刻明白他的企圖,雙眼驚駭地瞪大。
  他……他認為奪走了她的清白,就代表莫家也同樣受到羞辱嗎?
  她想到自己如果和他娘一樣被玷污,不由得打個寒顫,「不,你不可以……」
  「沒錯,你不可以這麼做,這件事與嬗梅無關,她是無辜的。」莫傑忿忿不平地說,但楊屹只是挑高眉,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就像是破籠屜般,馬上洩了氣,心頭只剩下恐懼,再也說不出話來。
  他這番神色變化,盡落在林嬗梅的眼裡,她知道不用指望莫傑救她了。
  「我不會讓你這樣對我的。」她反抗地揚起下顎,美眸裡充滿了譴責。
  這個看似嬌弱的女人,一再讓楊屹感到驚訝。想不到她比莫傑還帶種,居然膽敢擺出這種姿態反抗他。
  「她是你的未婚妻,這個身份就已足夠。」雖然他銳利的目光緊盯著林嬗梅,但話卻是說給莫傑聽的。
  接著他揚聲一吼,「葛翰,把他帶出去,綁在樹上。」
  葛翰隨即推開門進來,把無能為力的莫傑帶出去。
  「想知道淫人妻女的滋味嗎?回去之後,好好問問你父親吧。」在莫傑垂頭喪氣的走出去時,楊屹面無表情地吐出這幾句話,接著門被關上。
  這話不只羞辱了莫傑的男性尊嚴,也像皮鞭一般抽在林嬗梅的心上,她急忙往後退,想拉開和他的距離。
  「你怎麼可以讓你娘的悲劇,發生在無辜的女人身上?你的良知跑到哪裡去了?」
  她實在不敢相信,這個看來一臉正直的男人,居然會如此冷酷無情,尤其是做出像他剛才所描述的暴行。
  楊屹冷哼一聲,「小姐,我已經沒有心了。」他邊說邊朝她走近,「就算我還有心,它也是『黑色』的,而且是不會『跳動』的,懂了嗎?」
  他刻意的強調,讓林嬗梅渾身審過陣陣寒意,整個人忍不住發起抖。
  「你在幹什麼?」看他開始寬衣解帶,她驚慌地抓緊衣襟,彷彿這樣就可免遭他的毒手似的。
  「求求你,不要脫……」見他不理會她的褪下身上的衣物,她開始啜泣,可憐兮兮地哀求著。
  「夠了!」楊屹冷冷的喝令,目光如矩地瞪著她,「過來,你應該很清楚我要做什麼,所以不要浪費時間抵抗,早點開始,早點結束。」
  她死命的搖頭,「不要!」她被他嚇得兩腿發軟,花容失色的模樣,仿若正面臨狂風驟雨肆虐的花朵。
  「隨便你。」楊屹淡漠道,對她充滿哀怨的淒楚模樣,視若無睹。
  他原本想如果她認命的話,自己可以溫柔的待她,雖然他早已不知道那兩個字的意義,但現在想想,他實在太天真了,顯然沒有女人會安靜地順從這種事。
  「我建議你最好乖乖的接受現實比較好。」他褪下身上最後一件衣物,聽見她發出細小而壓抑的驚叫。
  這聲音讓他冰封的情緒,忽然有種軟化的跡象,他想到多年前……不!他不能心軟。
  「過來!」他不耐煩地命令。
  林嬗梅用力搖頭,但在她還沒看清楚他要做什麼前,他已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把抓住她。
  「大壞蛋,放開我!」她又叫又踢,奮力掙扎著向後退,但身後的牆壁卻阻擋了她,現在她已經無路可逃了。
  難道她就這樣任人宰割嗎?不,即使她逃不過被人強行玷污的命運,但她也不會輕易屈服的。
  楊屹見她無助地靠在牆上,雪白的小臉浮現驚恐的表情,像是落入陷餅的小動物時,他不禁猶豫了一下,想到她剛才聽到他的遭遇時,在她眸中看見的憐憫。
  他不想這麼做,但是任何人碰到這種悲慘的事,都會設法將傷害家人的罪人,施以最無情的報復,不是嗎?
  他費盡心力安撫那一閃而逝的不忍。
  終於,楊屹一咬牙,低吼一聲將她抱起,然後放到床上,「你還是省省無謂的抵抗吧,否則受傷的是你自己。」
  林嬗梅驚恐地掙扎著,「不!我不會屈服的……」
  她拚命扭動身體想掙脫,然而他輕而易舉就化解了她的抵抗,壯碩的身體將她壓在身下,使她動彈不得。
  「是嗎?」楊屹當她是只張牙舞爪的小貓,抓住她的雙手舉至她的頭頂,然後騰出一手扯掉她的衣服。
  眼看身上的衣服幾乎被他褪盡,林嬗梅仍試圖掙脫他的鉗制,但他的力量實在太大了,不是她一個柔弱女子可以抵抗的。
  「求求你,不要這麼做……」她羞憤地啜泣著。
  楊屹抬眼望向那雙哀求的瞳眸,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那竟微微觸動了他。
  「事情是無可避免了,你何不讓自己放輕鬆些,一切就會容易的多。」他首次對她心平氣和的說話。
  林嬗梅神色淒槍,但依舊掙扎著,恨恨的吐出三個字:「不可能!」
  她高傲不屈的眼神,讓楊屹心中升起一股怒氣。該死!若換成其他的女人早就識時務的投降了,難道她不知道這樣的抗拒只是徒然嗎?
  「隨便你。」他冷冷的回了一句,同時褪掉她身上最後蔽體的衣服。
  她看起來是那麼的嬌小,卻有一雙修長白皙的美腿,而她的椒乳……他灼灼的目光在她顫抖的身子梭巡一逼後,在心底暗自讚賞,隨即低下頭將嘴貼在她的臉頰上廝磨,再沿著她的雪頸滑移到她的胸口。
  一陣奇異的酥麻感自體內竄出,但林嬗梅卻痛恨這種全然陌生的感覺,強逼自己對襲逼全身的戰慄不予以回應,她緊咬著下唇,阻止難堪的呻吟逸出口。
  老天!她還真是頑固,楊屹興起一股征服的衝動,手指挑逗地摩擦她小巧的乳尖,讓它們在他的愛撫下逐漸變得硬挺。
  「不、不要這樣……」她的心跳加速,呼吸也變得急促,為什麼她會這樣呢?她不是應該像個將死之人,毫無任何的反應嗎?
  「放輕鬆點,不要硬逼自己沒反應。」楊屹聲音沙啞地在她耳邊說。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的身體會對他有種渴求呢?不!這真是太瘋狂了,她不應該有這種反應。林嬗梅對自己莫名其妙的渴望驚駭不已,且恐慌的難以忍受,這讓她全身肌肉緊繃起來。
  楊屹感覺到她的改變,明白她的掙扎,不過他有的是辦法化解,他移動身體,讓自己的男性慾望貼緊她大腿內側摩擦。
  當然,對她胸前誘人的蓓蕾,他也不會輕易放過,低頭將其中一隻豐滿納入口中,熱切地品嚐著。
  「不……」她震驚地吶喊出聲,隨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快感竄過全身,羞慚的淚水也隨之滑下面頰。
  聽到她的啜泣,他抬起頭看著她的俏臉,「我不想傷害你,所以這是必要的過程,你不必為自己的反應而感到羞傀。」他哺哺低語,伸手拭去她臉上的淚水。
  老天!這個男人真是無恥。
  「你在說什麼笑話嗎?」林嬗梅美眸裡閃著嘲諷的光芒,「這麼做……還說不想傷害我?」
  「我從來不開玩笑。」楊屹回以認真的表情。「你是個不解人事的姑娘,當然會感覺到疼痛,不過我向你保證,之後我會盡量不弄疼你的。」
  彷彿要證實自己所言不假似的,他的手移到她大腿內側,愛撫著黑色毛髮守護著的珍寶。
  他的舉動讓她不禁漲紅了臉,「不要碰那裡!」她感到一種奇異的悸動,自他撫摸的地方蔓延開來,這反應更讓她感到羞愧。「求求你……放過我吧……」她泣不成聲的哀求著。
  楊屹深思地看著她一會兒,然後搖搖頭,「我說過事已不可避免,你再怎麼求我也是沒用的。」在知道情慾的甜美誘惑,正漸漸融化她的抗拒之心時,他說什麼也不會收手的。
  他的手指在她私密的處女禁地來回揉撫,尤其是對女人最敏感的部位——那顆小小的珠核,更是肆無忌憚地撩撥著。
  「放棄抵抗,接受現實吧,你的身體早已不受理智的控制了,不是嗎?」手指感覺到的濕潤明白地告訴他,她的身體已經做好準備了。
  林嬗梅不理會他,拚命克制著不讓自己屈服在情慾之下。「想都別想我會順從你。」
  她杏眼圓睜,忿忿地瞪著他,不斷在心裡提醒自己,他是奪取她清白之身的大壞蛋,她絕對不能屈服在這種使她顫抖的情慾下,絕不!
  她的勇氣再次讓他感到驚訝,不過該做的事還是要做,而且他好像是給她太多準備時間了,以致她仍精力旺盛地頑強抵抗。
  想到這裡,楊屹低首攫住她的櫻唇,用吻來確保她不再多言。
  「唔……」她不斷掙扎想要脫離他的嘴巴,但他牢牢的吻著她,甚至還將舌頭伸進她嘴裡,探索每個柔軟的地方。
  怒氣讓她用力咬他一口。
  楊屹忙離開她的嘴,「可惡!為什麼你一定要讓事情化簡為難呢?」他伸手撫著受傷的唇,語氣陰沉地吼道。
  「禽獸!」她忿忿的指控,但她隨即發現自己好像喚醒一頭殘暴噬血的野獸了。
  楊屹身體一僵,一時說不出話來,片刻後他才點點頭,「不錯,我是禽獸,但是誰讓我變成這樣的呢?」
  他的眼神變得冰冷,再無絲毫的憐憫,所有想減低她傷害的柔軟心情,全都在她的指控裡消逝無蹤。
  「等我結束後,你可以好好想想這個問題,它會告訴你答案。」他用力分開她的雙腿,此時此刻他只想報復,以牙還牙。
  「不要……」知道他要做什麼,林嬗梅使出全身力量想要擺脫他,她被鉗制住的手腕因這個舉動而疼痛,但她管不了那麼多。
  楊屹用身體將她牢牢壓住,「這是你自找的。」他嚴厲地看她一眼,接著腰一個使力,他的男性慾望隨即衝入在他之前無人侵犯過的處女禁地。
  「不……」林嬗梅忍不住大叫,尖銳的痛楚像要撕裂她的下身般,這個男人的慾望已充滿她的體內。
  老天!她做錯了什麼,他要如此懲罰她呢?羞辱的淚水刺痛了她的雙眼,兩腿間的痛楚,因他的不斷進出而更形劇烈,她拚命掙扎喘息不已,幾乎要昏厥過去。
  聽著她口中逸出痛苦的呼喊,一股針刺的感覺掠過他心頭,他想要吻去她的哭聲給她安慰,但讓她的左右扭動給避開。
  「走開,我不要你虛偽的憐惜。」她憤恨交集地啐他一口。他的每一次抽動,都使她有如刀割般劇痛,疼得直教她掉眼淚。
  「你說夠了沒有?我不想弄痛你,但這是你自找的,」他咬牙切齒地咆哮著。
  老天!他居然讓個小女人給弄得理智全失了。楊屹目光一沉,更加用力的她體內衝刺。
  林嬗梅對他不顧她的感覺;一再攻擊她的私處,以充滿痛苦、厭憎的眼神瞪著他,「你這個魔鬼、惡棍、禽獸……」她口出惡言辱罵他。
  但他似乎聽而不聞,不理會她一連串的咒罵,持續發洩著他的慾望值到他吼叫著將他的種子射入她體內為止。
  楊屹整個人癱在她柔軟的胴體上,沉重的身軀沒有移動的意思,只是靜靜等著心跳回覆正常。
  「大壞蛋,離開我的身子。」
  一聲憤怒的沙啞嗓音在他耳邊響起,他放開鉗制她的手,翻身離開她,伸展著身體躺在床上。
  林嬗梅抓起被子覆住赤裸的身子,然後啜泣地背過身。她的人生就這樣毀在這個男人手上,雖然她知道自己沒有選擇的餘地,但還是無法接受一個與她無關的罪名而慘遭玷污。
  背後傳來的低沉呼吸聲,和挨著她躺在床上的龐大身軀,在在證明他的存在,這不是一場惡夢,她忿忿不平地緊抓住被角,為什麼是她?
  如果她可以像他一樣沒有人性,讓他從這個世上消失,是否就能抹去這個殘暴的記憶呢?
  但林嬗梅氣憤地發現,自己居然找不到答案。不過她卻清楚一件事,她不會再讓別人來決定自己的命運,之前那個柔弱聽話的女孩,已然從世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堅強、且敢於反抗男性不當壓迫的女人。
  楊屹兩手枕在腦後,靜靜地望著床頂。他想著她眼中出現的苦澀和驚恐的神情時,不禁皺起眉頭,那令他覺得自己就如她所想的一樣,的確是個殘暴的人。
  可惡!如果她肯聽他的話乖乖就範,就不會將自己弄得傷痕纍纍了,不是嗎?他已經盡力撫平她的恐懼,給予他自己都無法解釋的溫柔,為什麼她就是要這麼驕傲和固執呢?
  還有,他為什麼要檢討自己的行為?她的咒罵為什麼會讓他深戚困擾?為什麼這次的報復不同於以往,他心中竟有一絲的苦澀呢?
  楊屹猛然從床上躍起,匆匆穿上衣服。
  該死!他應該想點正事,而不是為了這個女人在懺侮。
  他起身時,林嬗梅驚恐地轉過頭,看他穿衣著服,這才鬆了一口氣,但隨即她又緊張起來。
  「你……你又要做什麼?」發現他並不是朝門口而是走向她時,她不禁打起哆嗦。
  「你膽敢再碰我一下,我發誓絕對會殺了你。」她尖著聲音提出警告。
  「我需要證明。」楊屹冷冷的回答,然後伸手撕破床單上沾染血跡的部分。
  林嬗梅倒抽一口氣,臉上出現驚惶之色,「你不能這麼做。」她緊緊抓住他的手,指關節都因用力而發白了。「求求你……」
  他看著她哀求的神情,堅決地搖頭,用力拉開她的手,「必須有這個證物,一切才有意義。」
  「你會得到報應的!」當他走向門口時,林嬗梅咬牙切齒地詛咒。
  楊屹停下腳步,並沒有回頭看她,片刻後才開口,「我不在乎。」說完,他邁開大步離開房間。
  走出房門,楊屹隨即看到綁在樹下,一臉頹然的莫傑,聽見房門被打開的聲響,才抬起頭雙眼大睜地怒瞪他。
  莫傑眼中的怒火,讓楊屹揚起一抹邪惡的笑容,「葛翰!」
  「是!」葛翰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等著他的指示。
  「把這封信交給二爺。」楊屹從懷裡拿出一封信,「還有……這個。」他略微遲疑了一下,但最後還是將林嬗梅失貞的證物,放進另一個袋子裡,一併交給葛翰。
  莫傑突然大吼出聲,但楊屹和葛翰都不予理會,當他是隱形人般。
  「叫那個丫頭進去服侍她家小姐吧。」說完楊屹轉身就走。
  葛翰從他的聲音裡聽出一些訊息,雖然他和郇衍一樣,對這次行動有一絲的保留,但他明智的不表示任何意見。
  因為沒有人能分擔楊屹的痛苦,所以他們也沒有資格評論。但他話裡並沒有勝利的愉悅,反而帶有一絲的哀傷。
  應該是吧?葛翰猜測,然後看了眼緊掩的房門。這個女人如果可以引發楊屹除了恨以外的情緒,是否也能將他從仇恨中釋放出來呢?
  唉,這全要看老天爺的意思了。
  葛翰走向莫傑,將他帶往另一個地方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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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29 00:26:3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莫嚴從慌張跑回來的下人口中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盤破碎,不但如此,還可能賠上兒子的一條命。
  在眾日睽睽與議論聲裡,他只好宣佈取消婚禮,心煩意亂地回房,打算好好想想接下來要怎麼做。
  不料他推開房門,詫異地看著坐在椅子上的陌生男人,他一手指著男人,厲聲問著妻子:「他是誰?」
  莫夫人害怕地直搖頭,「不知道,我們走進房間時,就看到他了,他說要在這裡等你。」她聲音發抖地回答。
  「你想做什麼?」
  莫嚴小心翼翼地環視房間每個角落,確定只有他一人後,眼中閃過鬆懈的神色,但十分短暫,那人唇角饒富深意的微笑讓他的身軀逐漸僵硬。
  「我是來傳話的。」郇衍平穩的聲音,絲毫不洩漏情緒。「為十七年前,莫老爺和另外已經受到報應的三人,在隴西干下令人髮指獸行的被害人遺孤傳話。」他邊說邊盯著因他的話而一臉驚愕的莫嚴。
  莫嚴乍聽此事,驚然一驚。那件事發生的地點,因跟附近的村落還有一段距離,且當時除了那女人的丈夫外,現場並沒有其他人,所以他們四人才敢動了色心,誰知還是讓人給看見了。
  想到這裡,他恍然大悟,原來今天發生的事,是針對他而來的。
  「他……他想怎麼樣?」莫嚴緊張地盯著郇衍,等他說出答案。
  郇衍嚴厲地瞪他一眼,「我要說的話,全代表他即將執行的事,而且絕不妥協。」
  他頓了頓,冷聲道:「像一刀殺了曹雷等三人這麼便宜的事,不會發生在你身上,他要你親眼看著自己的罪孽,帶給兒女不幸,並時時刻刻活在恐懼之中。」
  他不理一臉驚惶的莫嚴,目光同情的瞥了眼莫家小姐。
  「悲慘的是你的女兒,不知道會流落到哪處妓院,供男人恣意狎弄而無力抵抗,只能怨恨自己有個卑鄙無恥的父親。」
  他清楚聽見莫小姐和莫夫人的驚喘聲,但他硬著心腸不理會,因為他先前已做了選擇,所以無能為力。
  「不過,這些都比不上你兒子親耳聽到未婚妻被人強暴的整個過程,就像你當年的所作所為,只是現在換你兒子代父受過罷了。」
  唉,他深深為那個女人感到悲傷。
  「人們總是好奇的,他們全都在猜測,到底莫嚴做了什麼事,才會受到這麼大的侮辱?」郇衍輕蔑地瞥他一眼,續道:「你開始每天想著自己做過的骯髒事,恐懼事情什麼時候會被傳開來?林偉元會不會因為你的惡行,連累了女兒被姦污而採取報復?想著兒子會因此而痛恨你嗎?親人何時又會因唾棄你而遠離呢?這些事宛如夢魘,每天啃噬你、逼瘋你,讓你活在生不如死的恐懼裡,然後它會讓你嘗到眾叛親離,如萬箭穿心般的痛苦滋味。」
  這些話喚起莫嚴心底掩藏已久的恐懼,讓他止不住渾身的戰慄。
  「他不能這麼做,我的孩子是無辜的。」
  郇衍的聲音像鞭子般落下,「是啊,他是無辜的……」他冰冷的視線鎖住莫嚴,「你的抗議等見到他時,再告訴他吧。」
  聞言,莫嚴跟艙地跌坐在椅子上,「他……他今晚要來這裡嗎?」他聲音顫抖地問道。
  「不知道,看他高興。」郇衍聳聳肩,「或許先送只你兒子的手或腳回來也說不定。」
  見莫嚴一副驚惶的模樣,他忍不住想要再嚇唬一下,但瞥見莫家母女相擁而泣時,不禁心軟了。
  「當然,這只是我的臆測,莫夫人不用太當真。現在我們就耐心點,靜靜等他的指示到吧。」
  莫嚴驚恐地抬起頭,然後看到自己最害怕的事,他的妻子和女兒眸中充滿厭惡和輕蔑。
  母女倆瞥了他一眼後低垂著頭,就此沒再看他一眼。


  「可惡!」楊屹狠狠地踢了後院堆著的稻草一腳,「為什麼每個人都對這次的行動有意見?」
  當他從林嬗梅的房間走出來後,手下碰到他時都迅速低頭走過,不敢直視,他因此強烈懷疑,他們是在表示反對,只是沒有人敢當著他的面說出來。
  他不滿地開始咒罵,天上飛的,地下跑的、跳的,乃至活的、死的他都罵,直到片刻後他才停止。
  過了一會兒,他強逼自己冷靜下來,想著他反常的舉止是因何而起?過了半晌,答案就出來了。
  他只需要問自己,是遇見誰之後就改變的。
  「可惡!」楊屹忍不住再詛咒一聲。如果郇衍看到他這副德行,想必會以充滿譏諷的語氣說他活該如此。
  老實說,他不知道強佔她身子後會變成這樣,毫無勝利的感覺,卻隱約有著一絲憐惜,如果他對自己誠實承認的話。
  更可怕的是,他居然渴望她柔軟的身軀,想再次把自己深深埋進她體內。
  「老天!」他唾棄自己可恥的慾望,卻也無法克制想要她的衝動。
  吸引他的不是她的美麗,那個女人的勇氣和堅強,才是令他激賞、敬佩的原因。就在這時,楊屹突然發現,他居然有種想要永遠擁有她的念頭產生。
  他簡直是瘋了,才會有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楊屹滿臉不豫的往回走,經過院子時,他對竊竊私語的手下投以嚴厲的一眼,他也對自己感到憤怒,但除了氣自己外他還能怎麼辦?
 
     
  「小姐,熱水準備好了。」喜兒扶著林嬗梅坐起身,聰慧地沒開口問曾發生的事。
  喜兒瞭解主子驕傲的自尊,是絕不容許任何憐憫的。
  林嬗梅顫抖的站起,只要稍微移動身體,她的下身就來一陣刺痛,整個人不由自主地搖晃著。
  「小姐,你不要緊吧?」喜兒驚呼一聲,趕緊抱住她,她搖搖頭,咬緊牙強忍疼痛,「不要緊,扶我過去。」她要洗去他在她身上留下的氣味和痕跡。
  林嬗梅坐人熱水裡,閉上眼睛吐出一口長氣,「喜兒,把那張床單拿去毀了,別教我再看見它。」她冷冷地下令。
  「是的,小姐。」喜兒開始收拾床鋪。
  「也別讓這裡的人看到它。」林嬗梅澀聲地再補上一句。
  雖然今晚過後,全襄陽城的人,都將知道她的貞潔已被毀,但待在此地的時候,她還是想維持基本的尊嚴。
  「小姐,你放心,我會謹慎處理的。」喜兒從櫃子裡找出新床單,一面鋪著床,一邊回答她。
  林嬗梅緩緩睜開眼睛,以布巾仔細拭去腿間的血跡,一語不發地洗完澡。
  她自浴盆中顫巍巍地站起,喜兒迅速拿來一件衣服給她穿上。
  「小姐,你要休息,還是想吃點東西?」
  這時候有個知道她的困窘,真正關心她的人在身邊真好。林嬗梅感激地點點頭,「喜兒,謝謝你,我想先吃點東西。」
  喜兒回以一笑,對她還吃得下東西而高興。她知道有些女人面對這種情形,需要好幾天才能恢復過來。
  「我這就去幫你……」門外傳來的腳步聲打斷她的話,兩人不約而同地轉頭看著房門。
  楊屹推開門,看著一臉害怕的喜兒說:「你可以出去了。」
  喜兒猶豫地看著林嬗梅,「可是……我還要服侍小姐呢。」
  楊屹沒說什麼,只斜睨她一眼,喜兒立刻恐懼地照辦,快速離開房間。
  他關上門,轉身面對林嬗梅,她要自己不能退縮,勇敢地迎上他懾人的眸子。
  他看了她良久,腦中被下午的回憶佔據著。她痛苦的呻吟,手腕上的淤傷,還有床單上的血跡……老天!這輩子他可能沒辦法忘掉那景象了。
  他到底想做什麼?林嬗梅陰鬱地盯著他,這個男人看她的表情變幻莫測,甚至她還在他眸中見到……憐惜。
  她一定是看錯了。
  林嬗梅臉上浮現懷疑、警戒的神色,開口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默,「你來做什麼?」
  楊屹面無表情地走向她,「你怎麼樣?還會痛嗎?」
  這話讓她臉一紅,她隨即別開臉,「你會關心嗎?」只要想到她的不幸,羞恥和憤怒又湧上她心裡。
  楊屹伸手抬起她的下顎,讓她不得不面對他,「是的,我關心。」他很少透露自己的心情,然而在這件事上,他不想跟她說謊。
  說實在的,承認這件事,對楊屹而言可是不容易的。
  林嬗梅訝異地睜大眼睛,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她可能聽錯了,要不然就是氣昏頭,以致誤會了他話裡的意思。
  見她一臉迷惑樣,他覺得有必要再次說明自己的行為。
  「如果我有其他的辦法,我真的不願這樣傷害你,但你的身份使我不得不這樣做,那是我報復莫嚴的第一步,沒有人能改變這個決定。」
  這下她總該清楚,他並不如她所想的,是那麼卑鄙無恥的男人了吧,至少他還關切她的感受,不像一般強暴犯,作惡完畢後隨即拋不受害者不管。
  至於他的話,是不是對她受傷的心靈有所撫慰,他就不敢妄加揣測了。
  「你說什麼?」林嬗梅以壓抑的聲音問道。他看似不經心的解釋,把剛才她感受到的一絲溫暖全都抹煞了。
  這算哪門子的道歉?他強暴的理由她會不清楚嗎?還用他可惡地一再強調它嗎?他就不能走開,非要再來踐踏她的尊嚴,徹底羞辱她一次嗎?
  「你就是為了說這些話而來?」
  如果楊屹細心一點,就可以聽出她語氣裡的怒氣,可惜他是個大老粗,完全不瞭解女人的心思。
  不過她的問題,倒是讓他愣了一下,「我是為此而來嗎?」他自言自語。
  楊屹不知道答案,或許還有想得到她諒解的意圖吧,但那是不可能的事,不是嗎?
  他這時才感覺自己愚蠢至極,居然會抱有這種念頭。
  他看著她點點頭,「是的。」
  「很好。」林嬗梅揮掉他握著她下顎的手,從齒縫間擠出話來,「你的話我聽到了,現在可以請你離開這裡嗎?」
  楊屹清楚看見她眼裡的怒火,但……為什麼呢?
  「你為什麼生那麼大的氣?我說錯話了嗎?」楊屹不是個會拐彎抹角,以虛言欺騙女人的男人,他只是說出心裡的話,這值得她如此的憤怒嗎?
  他說錯話了嗎?這個可惡的男人,居然這樣回答她。
  林嬗梅抬頭怒視,他臉上的困惑表情登時讓她明白。這個可恨的大壞蛋,真的不知道自己又做了什麼可惡的事。
  「小姐,我會離開這裡,但不是因為你的命令。」他神情高傲地說,並極力掩飾心裡的挫敗感。「順便告訴你一聲,在這兒可以來去自如的是我,不是你,聽懂了嗎?」
  林嬗梅從他眸中看見冰冷的嘲諷,這使她的怒火更加高張。他憑什麼生她的氣?有權憤怒的人是她,受到無謂波及的可不是這個可惡的男人。
  「是的,我聽得一清二楚,再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你的話了。」她握緊拳頭,強忍憤怒的開口,「誰都看得出來,被拘禁的是我,但只要那個不問是非曲直就強暴女人的男人高興,便會施捨一些自以為是的溫柔,如果我不領情,他立刻露出猙獰面目,反正對我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他高興怎麼做就怎麼做。所以你看,我怎麼會不清楚自己的處境呢?」
  她的冷嘲熱諷讓楊屹的臉色變得冷硬,「你不可理喻。」他用力抓住她的手臂,咬牙切齒地吼道。
  這就是他不願和女人打交道的最大原因,麻煩又尖刻。而且他似乎多慮了,她看來很有精神,哪裡像被人強暴過。
  「而我恨你!」林嬗梅忿忿不平地反擊回去。「既然你已經達成目的了,就請滾出我的房間。」
  就在此時,她忽然警覺地瞪著他。
  不會吧?這個男人不會是想……
  「你不會是還想逞獸慾吧?」雖然她為此可能性而駭然,但她強迫自己不要顯露出懼意,並選擇出言挑釁。
  「這一次,你又要找什麼裡由來強暴我?」林嬗梅神情輕蔑的譏諷問道。
  她知道自己在走險招,這個自以為正義的男人,可能會因為她的話,變成禽獸、惡魔,但她不得不這麼做,她直覺他會為了自尊掉頭就走。
  這還真是一個大諷刺,她居然相信一個無惡不作的強盜會有尊嚴?
  楊屹有點尷尬地呆愣了下,沒料到自己隱藏的秘密,居然會被她輕易地看穿了,他表現的那麼明顯嗎?
  他開始氣自己,也不打算承認她的話。
  「我可以向你保證,絕對不會動你一根寒毛。」他盡量以平穩的語氣回答,然後放開她的手臂後退幾步,不想再冒險讓她看出自己的弱點。
  「是嗎?」林植梅緩緩吐出一口長氣,她知道自己贏了這一次,但她不敢因此而掉以輕心。「那麼請你現在就離開,像你這種男人,我可不會笨到心存僥倖,免得你又反悔。」
  老天!這女人真懂得如何惹惱男人。
  「你……」楊屹忿忿地想要反駁她,但剛開口就閉上嘴。
  她說得對,既然他已經達到目的,就不應該再出現這裡,那不啻是對她造成強大的精神負擔,也是一種騷擾。
  思及此,楊屹覺得自己理虧,隨即向她施禮告退。「小姐,如你所願。」他轉身打開門,就在這時,他聽見她的歎息從身後傳來,他猜測那是她鬆了口氣所致。
  「該死!」他看起來真如此殘暴嗎?憶起她眸中不自覺流露的恐懼,他不禁對自己的行為惱火起來,然後他再次咒罵:「可惡!」這次是針對他自己說的。
 

  郇衍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知道現在已經很晚了,他在等楊屹的下一步指示,但人卻一直沒有出現。
  「可惡,到底要我等到什麼時候?」
  他嘀嘀咕咕的不滿聲音,把莫家小姐嚇了一跳,郇衍正想對她說聲抱歉時,房門被人推開,葛翰出現在門口。
  「你可來了,差點把我悶死在這裡。」郇衍不滿地先發一頓牢騷。「說吧,他交代了些什麼?」
  葛翰很清楚他的脾氣,忍住笑將一封信遞給他,「二爺,大爺吩咐的事都寫在信裡,他說你看了就會懂。」說完,他把手中的另一個袋子,以充滿輕蔑的表情扔給莫嚴。
  「我就知道他不安好心。」郇衍邊低聲抱怨,邊抽出信紙。他快速地瀏覽過信的內容,看完後嘴唇緊閉。
  禁臀?楊屹改變了計劃,他不知道要留下莫傑和林嬗梅多久,是事情有了意料之外的發展嗎?
  這時,莫家母女突然驚叫出聲,郇衍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把兩人給驚嚇到,忙轉過頭看去。
  看著莫嚴從袋裡取出的一塊沾著血的破布,郇衍不禁一陣憤然,並暗暗咒罵,那傢伙到底在想什麼啊?
  任何人都知道女人被男人擄走,下場就只有一個,這還需要拿證據出來以示證明嗎?
  他目光嚴厲地瞪了葛翰一眼,訪若怪他沒有阻止楊屹。
  「去完成你該做的事吧。」
  唉,不是他沒有阻止,而是他也無能為力呀!葛翰暗歎口氣,無奈地點頭,「是的,二爺。」
  然後他走向一旁已給嚇得臉色發白的莫家小姐,「來吧,跟我走。」
  莫蘭用力地搖頭,死命抱著母親不放。「不……不要……」想到那塊染血的破布,恐懼隨即攫住她,她顫抖著身子和母親相擁而泣。
  郇衍見狀,上前和葛翰一人抓住一個,並掩住母女倆不住呼救的嘴。
  「莫夫人請放手,我不想傷了你。」他硬把莫夫人的手扳離她女兒的手臂。
  好不容易成功地制止住她們,葛翰一手捂著莫蘭的嘴,迅速離開房間,消失在黑夜之中。
  郇衍朝兀自發呆的莫嚴,嫌惡、譏諷地丟下話,「等這件事傳得沸沸揚揚後,你兒子就會回來……對了,提醒你一聲,有錢的就是大爺,所以別妄想官府會幫你,你也不配得到公平和正義。」他頓了頓,又開口道:「說真的,我倒希望你去報官,讓你的惡行公諸於世,也好把這段仇恨盡快了斷,但只怕你沒這個勇氣吧?」
  對莫嚴冷嘲熱諷一番後,他望著痛哭失聲的莫夫人,深感內疚。
  「莫夫人,我會盡量不讓你女兒受到太多的傷害。」說完這話,郇衍快步離開,一刻也不想持在這裡,他對這場愚蠢的報復已感到厭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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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29 00:26:4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林嬗梅知道自己並沒有完全被限制行動,楊屹讓她享有有限的自由,但她不願踏出房門一步,因為無論她走到哪裡,都提醒著她——無路可逃。
  還有一個原因是,她想借此向楊屹表明,她不會也不屑接受他任何的施捨。不過,這種反抗的意志維持不久,因為這間充滿痛苦和羞辱的房間,逼使林嬗梅不斷回想著,某些她極力要忘記的事。
  在過了三天沮喪的生活後,她終於決定享用楊屹給的自由。
  反正她只是到走廊透透氣,這並不算她投降,況且那個可惡的男人從那天過後就沒有再出現,她不會那麼倒霉碰到他的。
  是的,老天爺不會那麼殘忍的。林嬗梅高傲地揚起下巴,深吸一口氣,然後伸手打開房門。
  在燦爛的陽光下,她沒想到映人眼簾的,會是楊屹的身影。
  「不可能!」她喃喃地閉上眼睛,祈禱那只是自己的幻覺。
  然後她怯怯地張開眼睛,差點驚呼出聲。這是真的,揚屺就站在不遠處的大樹底下。
  她望著他,一顆心在胸腔中猛烈跳動,是驚訝抑或其他的情緒所引起,她自己也不大清楚。
  不過這下被他當場捉住,她可是百口莫辯,這就是心存僥倖的代價。他會怎麼對付她呢?嘲諷她還是譏笑她一番?思及此,林嬗梅垂在身側的小手緊握成拳。
  當她的房門被打開的那一瞬間,楊屹也嚇了一跳,兩人的意外見面,除了使彼此都大吃一驚外,也十分尷尬。
  就在這種氛圍中,他們沉默以對,一會兒後,楊屹才舉步走向她。
  「他們跟我報告,你這幾天一步都沒離開過房間,我只是過來看看,並無他意。」
  他語氣溫和的解釋,怕她又誤會他的靠近有不良的企圖。
  果不其然,他就是等著看她的笑話。「你站在哪裡,就只是為了證實?」林嬗梅開口問道,她的雙眸陰暗。
  這下子他可洋洋得意了吧?他心裡一定認為她終於屈服了。
  楊屹點點頭,「是的。」
  他話一說完,便看見林嬗梅那張俏臉浮現憤怒的顏色,他知道她誤會自己的意思。
  他苦澀地一笑,從這一點就可看出他在她心中評價之低。
  楊屹打量她臉上憤然的表情,「我的動機很單純,只是想知道你是否有其他的需求,並沒有你想的那麼邪惡是吧?」他的聲音充滿自嘲的苦澀味道。
  她有沒有聽錯?林嬗梅微瞇著眼睛,十分懷疑地看著他,「你究竟在耍什麼陰謀詭計?」
  她這質疑的態度,差點又把楊屹給激怒,他連忙深吸一口氣,穩定下激動的情緒。
  「我在你眼裡,或許是個卑鄙無恥之徒,卻不是麻木不仁的人。」
  楊屹知道接下來的話,可能會讓她不屑地擲回他的臉上,但他還是決定要說出來。
  「你的哀傷我不是不瞭解,但是把自己關在房裡,並不是減輕悲傷的最佳方法。」 林嬗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你瞭解?不!你不會瞭解,否則你就不會這麼做了。」這個可惡的男人,難道他以為憑這區區幾句話,就可以讓她忘記雙腿被迫分開,無情地被佔有的情景嗎?
  她的控訴全寫在臉上,楊屹感到心裡湧上一陣痛楚。「我知道你不會相信,不過有句話我必須告訴你,而且我……我只說一次。」他臉上忽然出現尷尬的神情。
  其實楊屹今天來還有一個目的,雖然她是他的報復工具,但她說的沒錯,她也是一個無辜受到牽連的女人,所以……
  「對不起!」他的道歉簡單明瞭。
  楊屹是個高傲的男人,要他開口致謝或道歉,其實是件相當困難的事,除了郇衍之外,他是不可能說的,但一個不知名的原因,卻讓他覺得非說不可。
  林嬗梅這次真的目瞪口呆。她知道這個男人不可能說假話來哄騙自己,因為他太驕傲、太自負了,但……為什麼呢?
  她稍微後退一步,想看清楚他的表情……他臉上的神色的確是愧疚,他是真的關心她的感受。
  「為什麼?」林嬗梅困惑地問道。她記起被強暴那天,他一開始是很冷酷無情,但後來他試圖對她溫柔,只是她不領情。
  楊屹躲開她詢問的目光,「沒有為什麼。」他不知該如何跟她解釋。老實說,他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心裡的感覺,但他不想為此而說謊。
  這真是個謎樣的男人,林嬗梅不安地想道。他一面釋出善意,另一方面卻又急著加以掩飾,她實在猜不透箇中的原因,然後她決定擱置不理。
  「我何時能離開這裡?」這才是她此刻最關心的問題。一
  「還要幾天吧。」他清楚這個答案她絕對不會喜歡,但他別無選擇,因為郇衍和葛翰還未回來,不然他倒是可以派人先護送她回南陽。
  她臉上出現失望的表情,「是嗎?」
  看吧,她的反應果然在他的臆測之內。「你還有其他的要求嗎?」楊屹有點不知所措地問道。
  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一個受傷的女人,直到此刻他才發現,他對女人是如何的笨拙了。
  林嬗梅輕輕搖頭,毫不掩飾她的失落和沮喪。
  她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看在楊屹眼裡,滿是心疼和不忍。他忽然有一股衝動,想要將她擁進懷裡安慰,但理智告訴他,那是一個十分瘋狂的念頭,林嬗梅只怕會被他這個舉動給嚇得驚叫連聲,還以為他又要強暴她了。
  唉!楊屹暗歎口氣,將雙手放到背後,拚命克制自己千萬不要因為一時衝動而伸出手。
  「我走了。」他必須盡快離開,因為他意識到一種無法控制的感覺,正迅捷地攫住他而那種全然陌生的感覺使他驚恐。「如果你想要什麼,可以直接吩咐其他人一聲。」
  他再次叮嚀,隨即轉身離去。
  林嬗梅緩緩抬起頭,沒料到楊屹會如此關切她的感受,「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她一臉困惑的喃喃自問。
  在她的認知裡,強盜就是強盜,是不會有仁慈之心的,然而楊屹卻一再出乎她意料之外,她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內。
  過了好長的一段時間沉思,她還是得不到答案,不過她卻因此對楊屹有了另一番的瞭解,她感覺自己的內心,有一部分冰冷的角落開始融化。               
 

  自從和楊屹那回無意中見過面後,他就開始避開她,這些日子來,很少出現在她面前,雖然如此,林嬗梅偶爾還是會看見他的身影匆匆而過。
  由於無聊和一股莫名的焦躁,她藉著女紅來打發時間,坐在窗前,她不時隔著窗欞,望著其他人做他們分內的事。
  其實她那時不願出房門,還有一個原因,她怕會看到他們臉上有猥褻、輕蔑,甚至是她不想見到的憐憫表情。但相反的,她卻發現他們溫暖的微笑,親切的態度,讓人充分感受到其中真誠的友善。
  這時,外面的聲響引起她的注意,她必須對自己承認,她是在來回忙碌的人們中,搜尋楊屹高大的身影,或期待聽到他的聲音。
  楊屹並不是她起先想像的那麼卑鄙無恥之人,他對部屬雖然嚴格卻公正,不像有些主人專橫跋扈。
  有一件事讓她記憶深刻,就在十幾天前,羅彬帶著一位老人出現在院子裡,楊屹那時剛好在操練手下。
  「大爺,這位是陳家村的村長,他說有急事,定要見你一面。」
  「找我有何要事?」楊屹臉上帶著懷疑的神色問道,目光銳利的打量來者。
  「我是代表陳家村全體百姓來請求你,幫我們肅清附近日益猖極的盜匪。」村長開口解釋自己的來意。「陳家村依山傍水,雖然走獸游魚帶來了地方的繁榮,但相對的,地勢也提供了盜匪藏匿方便之利,居民受此騷擾已到了夜不能眠的地步。」說到此,他忽然大歎一口氣,前幾天那群盜匪更是膽大妄為,居然強擄人家未婚夫妻,我們為此深感恐慌。就在這時,聽到『肅靖團』在此地停留的消息,我們決定商請壯士為陳家村杜腋肘之患。」說著他一揖到地。
  楊屹連忙上前扶住他,並瞥了躲在窗後的嬌俏人影一眼。
  村長的話,讓眾人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人人頭上彷彿籠罩上烏雲,更怕屋子裡的林嬗梅開口呼救。
  「沒事。」楊屹平靜地說道。他這句話是對著緊張不安,以為自己說錯話的村長說的。「你說的盜賊,在來這之前,我們就有所耳聞了。」
  他深思地想了一會兒,「好吧,我們可以幫你們找出那些人,但我無法保證能全部肅清,因為再過幾天,等我們的同伴回來,就是我們離開之時。」而要消彌這些匪類,沒花個一年半載的時間,是絕對辦不到的。
  村長感謝地直點頭,「這樣就夠了,當那些人知道『肅靖團』是應我們所請而來時,相信足可使他們往後的行動三思而行的,至於費用嘛……」
  「不用。」楊屹打斷他的話。「就當是幫你們收驚吧。」
  眾人聽了全都驚愕地睜大眼睛,一副不敢置信地盯著楊屹,這個一向冷酷無情的男人,居然有了側隱之心?
  「怎麼,你們有意見嗎?」楊屹望著一臉震驚的手下,以堅定的口吻問道。
  羅彬清清喉嚨代表發言,「沒有,我們同意大爺這個明確的決定。」這句話得到所有人一致的認同,只見他們全都咧嘴而笑,猛點著頭。
  「那就這麼決定了。」楊屹再瞥一眼窗戶,然後視線回到村長的身上。「你先回去,我們這就出發去探路。」
  村長一臉的感激,在連連道謝聲中,由一名大漢送了出去。
  楊屹想了想後,才輕聲下著命令,「羅彬,挑十個人跟我出去。」說完,他轉身就走。
  為什麼?她為什麼不呼救呢?楊屹疑惑不解地離開時,林嬗梅也在想著這個問題,她的答案很快就出現。除了為村長的安全感到擔憂外,是好奇和驚訝阻止了她。
  原來葛翰當日說的全是真的,他們不是盜匪。她曾聽過「肅靖團」這個響噹噹的名號,知道這種以保縹為業的人,幾乎是以利益為優先考量,然而她看到的卻不是這樣。
  如果楊屹處事不公正。絕對無法獲得手下的尊敬。一個嚴苛殘酷的主人,更不可能贏取屬不信任。這不是用權勢和財物就可以辦到的。
  就是這些觀察,讓她決定冒險繼續待下來,她想解開心中的疑惑。
  在幾天過後發生的一件事,更加深了她對楊屺的好奇之心。那是他答應緝盜後的第三天,當她散步回房時,正巧遇上他和羅彬自外返回。
  「捉拿『自己人』的感覺如何?」她譏嘲的笑問道。說實在的,她十分在意楊屹為何要隱瞞真實身份的事,心裡總有著一種被欺騙的感覺。
  「自己人?」楊屹看來有點困惑,片刻後終於明白她的意思。「我們絕不是盜匪。」
  他堅決的辯駁,隨後又加上一句:『不管你相不相信。」
  「如果不是強盜,為什麼當初不敢表明身份?』」她質疑地問道。自從村長出現,揭露他們的身份之後,她一直存著這樣的疑惑。
  他有沒有說很重要嗎?楊屹不懂,女人怎麼老是對這種小細節如此在意。
  「我從一開始就沒說過自己是強盜,是你硬要把這兩個字加在我們身上的。」他耐心地向她解釋。
  他是沒說過,但他的行為跟強盜有何分另聽
  「你刻意讓人誤會,讓逃回南陽或襄陽的人以為我們是遇上強盜而被擄,這就是欺騙。」林嬗梅昂起下巴,直率地反駁。「那甚至讓我不得不懷疑,你有把罪行全推在那些人頭上的意圖。」
  「你……」太瞧不起人了。楊屹實在很想回她這句話,但他終究還是忍了下來。
  冷靜!他不能讓她輕易地挑起怒火,這無濟於事。
  楊屹不習慣跟女人解釋自已的行為.但也不想讓她繼續存有這種想法。」雖然他在她眼裡,是個惡貫滿盈的大壞蛋,不過把他看成是逃避責任甚至是個懦夫,實在太傷他的自尊了。
  他沉思地看了她一會兒,想著該如何跟她說清楚,至少不要再如此看輕他的人格。
  「我……」楊屹剛開口想要解釋,就被羅彬的聲音給打斷。
  「林小姐,你誤會了。我家大爺不是個貪生怕死、讓無辜之人為自己頂罪的人,即使那些人是罪該萬死之徒。」
  「哦,是嗎?」她語氣中仍有一絲懷疑。
  「是的,睨一定要相信……」
  「夠了,羅彬。」楊屹舉起一手阻止他說下去,他的問題,由他自己解決。
  「我放走那些人,只是不想濫殺無辜。至於為什麼不表明身份,我承認是為了不影響義父的聲譽,我的確有意隱瞞,畢竟這是我個人的事情,不應該把他牽扯進來。至於你的另一個問題……我無意讓任何人為我頂罪,等時間到了,我會如你所願,得到應有的報應。」
  林嬗梅一雙美眸微微瞇起,眼前的男人看來不像在說謊,但還有一個可能性她沒有忽略。
  「或許你之所以不說,是怕我爹報復吧?」
  「我不怕任何人向我報復。」楊屹尖銳地反駁道。
  他握緊拳頭,覺得胸口彷若受傷般的疼痛。她為什麼要這樣咄咄逼人?難道貶低他就可以消她心頭之恨嗎?
  他不想再聽見從她口中吐出輕蔑他的話語,見她張嘴想要說話,他隨即大步離開。
  他要遠離她!這個女人非常有本事惹他生氣,而他卻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甚至他還有點怕她。楊屹不得不對自己承認,他是真的很怕,每次只要看見她眼中流露出對他的厭惡、憎恨,或聽到像剛剛那種尖酸刻薄嘲諷他的話時,他心裡實在很不好受。
  唉,若是讓郇衍知道他居然怕起女人,怕不笑掉大牙才怪。
  「該死!」他忍不住咒罵道。
  林嬗梅顯然被他拂袖而去的舉動所震驚,一臉錯愕的呆愣在當場,羅彬更是尷尬,只覺進退兩難,一副手足無措樣。
  他沒想到楊屹會對她的話如此敏感,這跟他一向給人冷酷無情的感覺大相逕庭,但這也證明了,他多日來的觀察所得是正確的。
  「林小姐,能不能請你不要再這樣批評他?」想了一會兒,他覺得有必要為楊屹澄清一些事。「事實上,大爺準備在殺了莫嚴,了斷一切仇怨後,親自上南陽任由你父親處置的。」
  「什麼?」林嬗梅吃了一驚,楊屹說的「報應」是指這個嗎?
  「真的。」羅彬朝她點點頭。「他從沒將自己的生死放在眼裡,更不會逃避他應負的責任,所以我請你不要再刺激他,大爺十分在意你的話哩。」
  是嗎?他真的如此在意她嗎?她不禁回想起楊屹這些天對她的態度,他是變得越來越奇怪,她違逆他、羞辱他,給他充分的理由可以施暴,但他卻一再容忍。
  她接著皺起眉頭,思考羅彬剛才的驚人之語。他說的是真的嗎?楊屹打算向她爹認罪?他知不知道那可是死路一條啊,除非……她為他求情。
  老天!這個念頭令她震動,她會這麼做嗎?
  「你的話我會好好想想。」她不能給他任何保證,在她都還不知道,是什麼使她如此慌亂不安時,她很難作出正確的決定。
  但她現在可以確定的是,她必須找個地方消化這些訊息。
  林嬗梅又想起另一件事,讓她開始靜心下來思考整件事發生的原委,和他多年來隱忍的悲痛心情。
  那天喜兒在院子裡準備打水洗衣服,羅彬正好經過,便熱心地上前幫忙。
  「喜兒姑娘,我來幫你。」他接過她手中的水桶,幫她打水上來。
  喜兒有些害怕地瞥他一眼,「謝謝。」
  羅彬察覺到她的輕顫,「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這麼怕我。」
  「盜匪誰都會怕。」雖然害怕,喜兒仍忍不住嘟起小嘴喃喃低語。
  「喜兒姑娘,我們真的不是強盜。」他斂容向她解釋。
  喜兒投給他譏諷的一瞥,只要搶過一次就是盜賊,管他們以前是做什麼的。
  她用不著說什麼,羅彬立刻明白她的意思,這位姑娘臉上的神色顯示她根本不相信。
  「我們所有的人,都是正正當當的保鏢,雖然曾經因為被辱罵是『雜種』而和人打殺,但自從被大爺收留後,就沒再幹過一件壞事。」
  看著喜兒對這個解釋的反應是皺起眉頭,羅彬歎了口氣。
  「好吧,除了這件事。但你應該知道,大爺擄人的原因,我們雖然沒有他那麼悲慘的遭遇,但能深深感受到那份痛,因為大伙都是從小被欺負長大的孩子,你們有家人的保護,是不會瞭解的。」
  這段話加上隨後幾天的觀察,楊屹的性格越來越讓林嬗梅印象深刻,她慢慢瞭解扭曲的人生,是如何對他造成影響。
  自從答應村長的請托後,他每天四處搜捕盜賊,回來往往已是夜晚時分,隔天早上,她總是在他嚴厲的聲音中清醒,聚集在院子裡的的手下,在出發之前,都要聆聽他的訓一不。
  從話中,他對罪有應得的人非常嚴苛,一向嚴懲匪徒無絲毫憐憫之情。但他看似殘暴的行為,卻對受傷的部屬或死亡的手下,有著絕不遺棄在戰場上的堅持,真心誠意的義氣表露無遺。
  最先改變的人是喜兒,楊屹雖然嚴肅,但對屬於弱勢的人,態度便溫和多了,喜兒看見他,不再因害怕而發抖。
  林嬗梅想到昨天傍晚她和丫頭喜兒的談話——
  「他看起來似乎很受部屬的愛戴。」她倚在窗前的長椅,望著外頭來來去去的人,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小姐,你也這麼認為嗎?」喜兒放下手中整理的衣物,驚訝地轉頭看著她。
  她微蹙起眉。「也是?」
  喜兒臉紅起來尷尬地笑了笑,「我是不清楚他的手下對他的觀感如何,但我漸漸感覺到,他不像是個邪惡之徒。」
  最後一句話讓林嬗梅為之一愣,她就這樣呆了有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說話,「原來你改變想法了。」最後她像是自言自語地喃喃著。
  喜兒露出憂慮的神色,自從她被派給林嬗梅當貼身丫頭開始,由於兩人感覺一見如故,所以在短短時間內,她們就建立了主僕之外的友情,這包括對彼此信任,分享所有的事,她們之間幾乎是沒有秘密的。
  「我以為你跟我一樣恨他。」林嬗梅想到連情同姐妹的喜兒都不站在自己這邊,就有著深受傷害的感覺。
  「小姐,我並沒有背叛你,只是誠實的說出我的想法。」喜兒惶恐不安地來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解釋,「我相信如果情況允許,他絕對不會選擇傷害你的。」
  林嬗梅陷入沉默,半晌後,她低頭看著在膝上交握的四隻手,澀聲道:「我懷疑那對他究竟代表什麼意義?他強調公平正義,卻強迫我屈服他,讓我受到難以彌補的傷害。」
  真諷刺,他也會講求公平正義?林嬗梅不想變得和喜兒一樣,因為在瞭解的過程中,潛伏著認同的危險,但……就只是這個原因嗎?
  喜兒好半晌沒有說話,只是一臉深思地看著她,過了一會兒才開口,「小姐,仇恨有時會讓人不得不做些事來撫平傷口,如果把他當作是個殘暴的人,能讓你比較釋懷的話,那我們就恨他吧。」話雖是這樣說,但喜兒的嘴角卻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其實這十幾天下來,她看著小姐睇向楊屹的眼光,已經由原先的憎恨,漸漸轉變成比較溫柔了些,當然,她不會笨到去問小姐轉變的原因,畢竟無論她們感情如何要好,牽涉到個人的感情時,還是站在一邊默默支持就好。
  恨他,這就是她要的答案嗎?林嬗梅迷惑地抬起頭。當她感受到喜兒投在自己身上那意味深長的眼光時,她略微不安地動了一下。
  「當然,我永遠恨他。」她語聲尖銳地說,彷若不是如此,就等於投降了似的。
  然而她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嗡嗡作響,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呢?居然能使手不甘心為他賣命,連喜兒都對他順眼。
  她陷入長長的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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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29 00:27:0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從庭院裡傳來的嘈雜聲響,使林嬗梅自回想中清醒過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最近老是想著楊屹的事,為什麼?為什麼她會把心思放在那個男人身上?
  林嬗梅懊惱地警告自己,不管這些日於來,她的看法有何改變,楊屹對她還是完全不公平,無論他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她都不應該忘記,他是奪取她清白之身的罪惡之人。
  叩叩!門上傳來輕敲聲,林嬗梅以為是喜兒,沒多加理會地繼續盯著窗外,隨後她聽見腳步聲往她這邊慢慢踱來。
  當一隻手撫摸上她如雲秀髮時,她全身一僵,只有一個人會給她這種既可恨又戰慄的感覺。
  她連忙轉過頭,「是你。」輕柔的聲音裡帶著些許的喜悅。
  站在她面前的是楊屹,自他那天拂袖而去後,這是他們第一次真正面對面,如果不包括他晚上回來時,偷偷跑進房間看她睡覺的話。
  他以為她不知道,其實她只是把這件事當作秘密,彷若如此就可將兩人的關係緊緊聯結似的……唉,這又是另一件教她困擾的傻事。
  思及他每晚輕撫過她秀髮的手,她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許多,接著是一股悸動突如其來地襲上她。這個男人對她有一股無法解釋的吸引力,每當她想到他,總要天人交戰一番,才能找到一絲力量抵抗他。這種現象可不是件好事,而且隱含相當的危險。
  楊屹注意到她的輕顫,慢慢收回手。「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剛才一進屋,他就被她傭懶地倚在窗前的模樣給迷失了心智,才會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忘了她對他的觸碰有多麼的厭惡。
  他苦澀地一笑,林嬗梅的反應令他感到一陣莫名的痛苦。
  楊屹等自己的心稍定之後,轉身坐在她旁邊,雙臂交抱於胸閉目養神。
  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來找她?他應該避她唯恐不及才對,但整天忙著抓盜匪,和擔心毫無音訊的郇衍、葛翰,讓他心情不佳,脾氣也變得火爆,今天回到這裡,他一心就想往她的房間跑,彷彿在此可以尋到紆解似的。
  林嬗梅暗暗瞥了他一眼,這個男人陽剛的氣質,配上鮮明立體的五官,形成他個人獨特的風格。
  她的視線緊鎖在這十幾天來,強橫地主宰她命運的男人,這是她第一次看見楊屹心情煩躁的樣子,他心裡在為什麼事而煩惱呢?
  「發生什麼事了嗎?」她本來不想開口問,但一顆好奇的心怎麼也按捺不住,話就這麼自然而然的出口了。
  楊屹一臉驚訝地張開眼睛,轉頭仔細打量她。有可能嗎?他在她眼裡看到的光芒,那是開心的神色嗎?
  對他深感意外的表情,林嬗梅不禁臉紅了起來,「我這麼問有什麼不對嗎?」她尷尬地垂下螓首喃喃問道。
  這是楊屹首次在她身上,看到小女兒家的嬌羞神態,那帶給他一份比慾念還要更尖銳的渴望,這個女人完全讓他失去了自制力。
  楊屹遲疑了一下,知道自己不應該再碰她,這是愚蠢且不尊重她的行為,第一次他還有理由可以說服自己,但這次……
  他拋開所有的顧忌,將她拉人懷裡,追不及待地抬起她的俏臉,將他的嘴壓向她的唇,感覺自己衝動得就像個十七、八歲的毛頭小伙子。
  「不要,會被看到的。」林嬗梅低頭閒避,兩隻小手象徵性地推著他寬闊的胸膛。
  她的心跳得好快,為什麼這次他的靠近,沒有令她不安遺忘了恐懼?而且她的身於彷彿觸電般開始暖烘烘的。
  她並不是在抗拒!這個事實清晰無誤地傳到楊屹腦海時,令他驚訝不已,大手堅定地捧著她的臉,他看見她頰上湧起紅暈,那深深震撼了他。
  他沒有會錯意,但為什麼呢?她知不知道如果吻了她,接著下來他還會要求更多,甚至是她的身體,即使是這樣她也願意嗎?
  他不要再想下去,這個時候他已經沒有辦法思考了。
  楊屹轉頭看了窗外一眼,院子裡的人正三三兩兩地竊竊笑著。
  「羅彬,帶你的部屬離開這裡。」他聲音粗嘎地命令道。
  「是的,大爺。」羅彬忍住笑的回答。
  在這段時間裡,楊屹和林嬗梅的微妙關係,落人羅彬等人的眼睛裡,他們判斷兩人可能都不知道能夠影響對方的不可思議力量,這從眾人不時逮住他們,總是在尋找對方的身影中得到證實。
  楊屹不懂手下臉上似笑非笑的模樣,是代表著什麼含意,他的反應是皺了皺眉頭,然後對不識趣的手下投以嚴厲的一眼,隨即關上窗戶。
  他再度伸手,將十幾天來他極度渴望的女人,用力擁進懷裡,並把嘴覆在她半啟的朱唇上。
  當他們的唇緊貼在一起時,林嬗梅整個人都軟了,她感覺天旋地轉,好像一道電流迅捷地通過她的身體。
  她無法對自己說謊,說她不喜歡這個吻,而且他的親吻,比她願意承認的更教她震撼,它不像他第一次侵犯她時,強加施予的那種令人厭憎、作嘔的吻。
  他熱情的舌頭、她的手感覺到的急速心跳,讓她沉浸在他的懷抱中,渾然不覺自己正回應他逐漸激情的吻。
  「嗯……」她的手環上他,還有意無意地撫揉他脖頸兩側脈搏跳動的肌膚,那輕柔的動作,引得楊屹發出滿足的低吼。
  他喜歡她這樣愛撫他,這個高傲小女人的反應,使他忘了自己,她的舌遲疑地由唇間伸出,試探地碰觸他的舌頭。
  他將她抱坐到腿上,「你的的確確迷惑了我。」激情讓他做出一件始料未及的事,說出心底隱藏的情感,但他毫無所覺。
  他伸手拉開她的衣襟,露出她潔白似雪的酥胸,他把手掌覆在她豐腴的隆起,她的柔軟就像他記憶中那般甜美。
  「嗯……」林閃梅嚶嚀著挺胸迎合,不過在感到興奮之餘,她還是讓自己的行為給迷惑住了。
  老天!她是不是被關瘋了?居然放蕩地回應他?
  其實她心裡明白,這些日子如果楊屹要硬來,她除了厭惡地承受也奈何不了他,但他卻沒有這麼做,甚至這一次還是她默許,才使得他大膽地放肆起來。
  也許就是這一點溫柔,讓她放棄無謂的反抗吧。
  楊屹的手不住搓揉她的乳房,一陣陣無法抑制的快感刺激著她,但她卻猛然想到那天的痛楚感覺。
  「還會痛嗎?」她將臉埋在他的頸項間喘息地問道。
  「不會。」楊屹抬起頭凝視她,他的眸子很溫柔,臉上充滿憐惜。「那次……很痛嗎?」雖然有點難以啟齒,但他還是以出乎自己意料的溫柔問道。
  這個尷尬的問題,頓時讓她羞紅了臉,她皎著下唇輕輕點頭,「是啊!」她看到他臉上浮現一絲的懺悔,那使得她的心盈滿溫暖。
  不過你溫柔的表情,給了我不少安慰。林嬗梅很想這樣告訴他,但她最後仍舊決定放在心裡,不想讓他誤以為她已經原諒他的行為。
  這時她的思緒,不知怎的忽然回到他進房時的憂慮上,「你……有煩惱嗎?」
  楊屹搖頭,「不是,我派到莫家傳活的人還沒回來。」
  林擅梅的身體一僵,就在這一瞬間,意識又清晰地回到她的腦海裡,除了痛苦再度扭絞著她的心,莫傑的事也深深困擾著她。
  她從喜兒口中知道,莫傑被單獨關在柴房裡,門口還有人守著,每天除了進食之外,嘴巴是讓人給封住的,這是為了防止他大聲呼救引來麻煩。
  「你需要一直囚禁他嗎?」她仰起暈紅的臉蛋,小心翼翼地問。這個「他」是誰,不言而喻。
  她的問題大出楊屹的料想之外,他定定的看著她,懷疑她剛才那麼馴服,難道是為了……莫傑?
  「你很關心他嗎?」想到這個可能性,意外地引起他的憤怒和嫉妒。
  林嬗梅因專注在自己的困惑上,以致忽略了他語氣中的妒意,她點頭承認,「莫傑也是無辜的,不是嗎?」
  楊屹瞪著她,熱情隨之冷卻。「無辜?」他語氣裡有著危險的訊息,「我只知道他是仇人的兒子,其餘的不在考慮之內。」
  兩人之間頓時陷入一陣難堪的沉默,林嬗梅望著他的臉,希望能找到他柔軟的跡象,但她隨即被他黑眸中的陰沉震懾住了。
  楊屹面無表情,剛毅的下顎緊繃而嚴厲。
  這時候他忽然很羨慕莫傑,即使淪為階下囚,還有一個高傲美麗的女人,願意為他捨棄尊嚴和身體。
  楊屹突如其來然的變化,令林嬗梅錯愕不解。這個男人的心情怎麼說變就變,比女人還要難以捉摸。不安讓她的心往下一沉,她知道自己即將要說的話,可能只會惹得他更為不悅。
  「你應該很清楚,莫傑無法對你們造成困擾的。」她無法教自己坐視不管,但她確信自己的勸說失敗了,要不然他的臉色不會這麼難看。
  「我忘了你們是未婚夫妻,確實是應該為他千般設想的。」楊屹以尖刻嘲諷的語氣說道,黑眸冷酷地迎上她驚愕眼神。
  林嬗梅僵住了,難道他以為她……
  「你誤會了。」她寧願他眼中的是憤恨,而不是輕蔑,她不能接受這種莫名的指控。「我不是為了這個原因而幫他說話,你……」
  「夠了!你不用向我解釋,好像我對你來說很重要似的。」他看見她臉上血色盡失,那更讓他認為,她是震驚於自己的計謀被他給揭穿了而顯得驚惶失措,「你似乎也忘了是我的囚犯,還沒有資格跟我請求任何東西。」楊屹再度開口時,聲音聽來更是嚴厲。
  他詛咒她該死的詭計,這一刻他猛然明白,為什麼男人會被女人玩弄於股掌間了,誘人的身體,絕對是她們最佳的武器。
  他的話使林嬗梅大受傷害,「你欺人太甚!」她萬萬沒想到,他會如此看待她、羞辱她。
  她拉上敞開的衣襟,急急想要掙離他,但楊屹卻把她抓得更緊。
  「我可沒讓你走。」他的臉冷硬無情,眼中燃著無法形容的怒火。「莫非我該提醒你所扮演的角色?」
  這話讓她小臉一白,淚水在她眼眶裡打轉,「你這個大混蛋……」她舉起一隻手想打他。
  楊屹一把抓住,「該死,我聽夠了。」彷彿是為了要讓她認清事實,他不顧她猛烈的掙扎,低頭將唇壓向她。
  「唔……」林嬗梅用力推拒他,但他絲毫不為所動,兩手更緊捧著她的臉,在她嘴裡如狂風暴雨般,肆虐一切徹底的蹂躪。
  她的掙扎再次激起他體內的情慾,以前從未曾有女人如此影響他,可惡!他定要讓她知道,自己才是兩人身體的真正主宰者,她別以為在床上逢迎討好,就可因利趁便控制他。
  一股怒氣往上衝,他將手態意滑進她的襟口,在她尖挺的蓓蕾用力搓揉、愛撫,林嬗梅頓時癱軟如泥,緊緊靠在他懷裡,再無反抗之力。
  「嗯……」楊屹在她身上游移的大手,讓她的渴望愈來愈強烈,她迷惑不已地想著,為什麼她已經無法對他築起堅強的抵抗之心了呢?
  噢,老天!她愛上這個大混蛋了,否則她如何解釋自己無法理喻的反常行為?
  為什麼看到他眼中的輕視,她會感受到尖銳的刺痛?而且照理說,她為未婚夫求情並沒有什麼不對,但她卻急於向他解釋,不願他有所誤會,最重要的是,她的身體反應了她的感情,那是她自認無法勉強做出的行為。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開始的,如果真要為她的改變說出一個明確時間點的話,她想應該是從那次意外的談話之後吧,那是她第一次真正接近他的心,瞭解他不為人知的另一面,他出自內心的關懷,更意外地觸動了她。
  林嬗梅抬手輕輕愛撫他的臉龐,一股愛意洶湧而上,她同時也為這個受盡精神折磨的男人感到心痛。
  「楊屹……」她溫柔地輕喚他的名字,彷若是在安撫他多年的傷痛。
  當楊屹聽到這聲盈滿感情的呼喚時,不禁嚇了一跳,他瞇起眼看著她,心裡不禁猜測這個女人又在要什麼把戲?
  哼!她休想再玩弄他,這輩子他絕對不會任由女人擺佈,尤其是仇人兒子的未婚妻。
  他將她抱下腿,「脫衣服,為我,服從我。」他的眼眸漾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光芒,誘惑道。
  林嬗梅感覺到那冷酷的黑眸中,一股令人為之窒息的決心。「是的,這是為你。」
  她解開腰帶,然後褪下身上所有的衣物。
  是的,這是為你,我的愛人。她痛苦卻又甜蜜地服從他。這真是一大諷刺,她居然在他身上找到人們一直歌頌的愛情。
  這個她又愛又恨的人,不像那些乏善可陳的名門世家子弟,只懂逢迎拍馬、渾渾噩噩過日子,楊屹渾身散發出一種脾睨萬物的豪邁氣質,這是個不會為了任何誘惑,而出賣人的男人。
  她甚至開始喜歡兩人針鋒相對的鬥嘴,楊屹讓她鮮活起來,她感覺自己彷若撕下一層偽裝,變得更堅強勇敢。
  如果是這個男人,不論貧富貴賤她都願意和他共度一生,她不在乎這個決定會對自己造成什麼影響,現在她只知道這是她要的男人,是她心甘情願付出一切的男人。
  楊屹唇角揚起一抹邪笑,因為她的順服,使他得意得喜形於色。他滿足地瞇起眼睛,視線梭巡過她赤裸甜美的嬌軀。
  他以一隻手指在她的乳尖畫著圓圈,「它已經為我綻放的如此美麗。」他喃喃證賞,低沉的嗓音像是愛撫。
  然後他的頭湊前,埋在她充滿誘惑的酥胸,張嘴含住一邊的乳頭,溫柔地吸吮、舔舐,原先戲弄的大手,則熱烈地照顧另一邊,以拇指輕輕摩擦她挺立的蓓蕾。
  「嗯……」林嬗梅在他唇手的挑逗下戰慄、呻吟,十指緊掐著他的肩膀,滿含情慾的美眸往下睇著他的騷動。
  他的手輕柔地撫過她的小腹,直達兩腿之間的谷地摩挲、撩撥,她為此更陷入一種無法形容的愉悅之中,她將兩手環上他的脖頸,緊緊地依附他。
  「想要了,是不是?」他聲音濃濁的說著,然後單膝落地,熾熱的唇緩緩滑移而下,對她的身體膜拜似的施起魔法來。
  「楊屹……」林嬗梅低吟他的名字,視線仍隨著他移動。她大腿明顯地感覺到他的灼熱氣息,那彷若是他另一種形式的愛撫。
  這對她實在是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個當初強暴她的男人,現在他的手、他的嘴和他所有的一切一切,卻掌握著她的快樂、冀望及……未來。
  他繼續恣意挑逗她,手指慢慢伸進她的體內,一股熱流迅速從她的下身盤旋而上,她頓時兩腿發軟。
  「唔……」林嬗梅的唇因喜悅而開啟,這種美妙的滋味令她炫惑不已,她的身體情不自禁的蠕動,快樂使她閉上眼睛呻吟起來。
  楊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對她回應他如此大的熱情,他發現自己有著前所未有的滿足,他親暱地吻著她大腿內側的細滑肌膚,手指在她緊窒的花徑中,開始挑逗地律動、抽撤。
  「啊……」她因需要而喘息不已,楊屹深入的撩撥使她暈眩,她伸舌孺濕自己發乾的唇,然後她感覺體內有種未知的渴求正急速凝結,她有點不耐地輕扯他的頭髮,求他給予滿足。
  楊屹從喉嚨深處發出得意的悶笑聲,這個高傲的女人完全失去自制力,投降於他刻意激起的情慾下。
  放心,他會徹底讓她滿意的。他眼中閃著邪佞光芒地忖道。
  他伸舌滑進她的體內愛撫,熱情地吻著她的私處,而她對此熾烈的騷亂,渾身戰慄。
  「嗯……」林嬗梅兩腿不住打顫,當他的探索越形激烈時,她的手不再環住他,得緊抓住窗沿才能穩住身體,這時他的吻也更加深入了。
  她下身開始緊繃,楊屹也感應到了,他將手指按揉上她的核心,挑起另一陣熱潮,林嬗梅解放的尖呼在他耳邊響起,他則盡情啜飲她在歡愛遊戲後,令人感到愉悅的瓊漿玉液。
  過了一會兒,楊屹才滿足地將他的嘴挪到她身後,唇貼著她雪白渾圓的臀部往上滑移,然後他站了起來,兩手很快地褪下身上的衣眼。
  當他的衣物也全躺在地上時,急促的呼吸變成粗重的喘息,「這次是為我。」他在她耳邊輕柔地提醒她許下的承諾,接著一記猛烈的撞擊,他從她身後進入她體內。
  「啊……」就是這種感覺嗎?林嬗梅狂亂地想。對於她這是一種嶄新的體驗,充滿愛,全然付出、沒有任何質疑,他們兩人的結合,她找不到一絲的罪惡感和羞漸。
  「楊屹……楊屹……」她無法掩飾自己的感情,愛撫似地輕喚他的名字。在她心中,這份愉悅是兩人一起發掘和分享的,如同存在於愛人之間才有的激情歡愛。
  這是怎麼一回事?楊屹感覺到手下溫熱的胴體,極欲傳遞出的訊息,他永遠不懂女人,這個強烈憎恨自己的姑娘,回應他歡愛的方式,彷彿他是她的愛人。
  他搖搖頭,拋開那個可笑的想法,專心滿足自己狂猛的需要,捧著她的臀用力衝刺,這使得她的呻吟轉為呼喊,並熱情地蠕動身子迎合他。
  林嬗梅情難自禁地扭過頭,尋找他的唇,「吻我……」她呻吟地哀求著,小嘴因渴望而半啟。
  楊屹對她狂放的反應,露出邪氣的笑容,半是愉悅.半是嘲弄,「如你所願。」然後他的舌伸出,與她的相交纏。
  他知道了嗎?林植梅發誓她看到一抹邪邪的微笑,浮現在楊屹的嘴角。
  噢,不!這是她的秘密,她還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尤其是他。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己對他不具有任何的意義,如果硬要說她的身份是什麼,那只不過是他報復的工具,床上的佔有物而已,所以她要等楊屹愛上她之後,她才會把對他的愛告訴他。
  但在那之前……老天爺,請幫她保留這個秘密,和她僅有的尊嚴吧。
  她又怎麼了?楊屹有點惱怒,在他努力取悅她之時,她居然還有心思想別的事。
  他放開她的唇,眼中帶著不滿的目光盯著她。
  「你看起來魂不守捨的,不是這個時候該有的反應吧?」突然,一個令楊屹不舒服的想法冒了出來,她該不會是想著未婚夫吧?
  思及此,一股奇異的刺痛令他身體一僵,像打翻了的醋罈子,他的十指突然緊掐住她的臀,也不管那會不會弄痛她。
  「我似乎太小看了你。」他以陰森的語氣譏嘲道。該死!她居然膽大妄為地將他玩弄於掌心之中,他感到一股漸增的怒火,使他即將失去自制。
  林嬗梅在看到他眼中殺人的目光,侮辱地掃過她之時,她不懂自己又哪裡招惹到他了?
  她張嘴想要抗議,但她的聲音掩在楊屹的怒吼之下,他如一頭發情的猛獸,使盡全身的力量衝刺,那如天搖地動般的震撼力,讓她只能像個布娃娃似的,任他徹底蹂躪她的身體,撕扯她的心。
  不該是這樣的,他們倆剛才的親密為什麼不見了呢?林嬗梅不滿他陰晴不定的脾氣,老是拿她出氣,這樣錯待她。
  「楊屹,你該死……」她啜泣地咒罵出聲。「大笨蛋,你是個大笨蛋……」
  他聽了只是邪惡地咧嘴一笑,「你罵人的話要改一改,我都聽膩了。」話完,他低頭啃曙著她雪白的頸項,留下朵朵如紅梅般的印記,以示懲罰。
  「啊……」林嬗梅尖叫出來,但並非完全是痛楚,最主要的還是這個可惡的男人,此刻帶給她的感覺。
  他激情的鐵證不住在她體內肆虐,引領她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境界。
  愛一個人就是這樣嗎?明明看來是虐待,她還是狂熱的迎合他,整個身體都臣服在他的男性力量下。這種酥麻愉悅的陌生感覺,把她逗弄的暈頭轉向,也教她心神蕩漾難以自己,然後她發出愉悅的叫聲,全身劇顫彷如被雷電打中般。
  楊屹知道這是她首次嘗到男女結合的高潮滋味,雖然她不屬於他,但至少他是教她愛之藝術的男人……
  老天!這個女人讓他的靈魂更加墮落了,你真是可恥,楊屹憤怒地詛咒自己。雖然這個女人讓他失望,但他也不該存有這種念頭。
  林嬗梅完全癱軟在他懷裡,覺得自己快要羞死了。她不知道自己到達高潮時,會是那樣的狂野反應。就在這時,她感到楊屹將他的男性抽出,然後把她抱起來走向床。
  她緊緊地攀住他,微仰起頭看著他眼中那抹她已經很熟悉的冷硬光芒,還有急切尋求解放的飢渴,她的心跳又加速起來。
  「楊屹……」知道他要什麼,她把他摟得更緊了。
  楊屹對她此時的反應一點都不感興趣,只是把她放在床上,然後重重壓向她。當他的舌頭再次探進她口中時,他彷若鐵杵般的堅硬男性,也一併衝入她溫濡、熾熱的緊室中。
  這一回楊屹不管她是否會得到快樂,瘋狂的律動只是為了滿足他自己迫切的需求,他不斷在她體內用力衝刺,速度愈來愈快,直到一陣戰慄席捲過他,隨即狂喜吞噬了他。
  「啊……」他發出雄性動物情慾得到滿足的吼聲,同時將自己的種子激射進她體內深處。
  激情過後,楊屹癱在她身上把臉埋進她的頸窩,他仍將自己停留在她體內,似乎還不願放開她。
  林嬗梅也沒有動,深怕驚走這一切神奇。
  在他深深獲得滿足時,她緊緊摟住他灼熱發燙的身軀,感受到他的重量,除了這個不適之外,老實說她還滿喜歡兩人緊貼在一起的親密感覺。
  她將眼光偷偷源向他的臉,真是不可思議,她竟對這個男人懷著這樣的柔情,一個令她情難自禁,且無法抗拒的事實——她愛他。她再次為這個發現而震撼,久久不能自己。
  楊屹也不解自己剛才失控的行為,和現在充塞在腦袋裡的雜亂思緒。他必須承認,投人緝捕的工作,除了想彌補受驚的居民外,最主要的是因為他怕會陷入一種……愛強佔她多少次就多少次的可恥慾望,所以他一直避開她。
  半個時辰之前,當他領悟到她終究是莫傑的未婚妻,且不惜以她的身體為他求情時,他居然會感到強烈地忌妒和痛苦。
  荒謬而且可笑的感覺。
  楊屹慢慢做了幾次深呼吸,抗拒著那種瘋狂的想法,然後他很快地掙脫出這些危險的思緒,甚至決定不再見到她。
  楊屹堅定地提醒自己,不要忘了長久以來他計劃的報復行動,林嬗梅在這裡只有一個原因,無論是誰或發生什麼事,也不能絲毫動搖他的決心……
  他的思緒被門上的輕敲聲打斷,「誰?」他澀聲問道。
  「是我。」這是羅彬的聲音。
  楊屹睜開眼睛,「有什麼事?」他心知如果不是出了什麼急事,羅彬不會選擇這個時候打擾他的。
  「二爺已經到了。」
  這個訊息讓楊屹馬上離開林嬗梅的身子,「我一會兒就到。」他下床抬起衣物快速穿上,然後朝門口走去。
  他打開門時,腳步停留了一下,但只是遲疑半晌,隨即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林嬗梅自床上坐起身,她聽到他們的談話,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想著自己的未來。
  他會如何安排她呢?一個期盼在她心裡升起。也許他會把她帶在身邊,畢竟她的失貞已經達到羞辱莫嚴的目的,楊屹總該給她一個交代,不是嗎?
  「會的,他一定會這麼做的。」她喃喃說道,並祈禱老天賜給她勇氣,準備迎接自己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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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29 00:27:2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你在搞什麼,怎這麼慢才回來?」楊屹一進大廳,劈頭就給郇衍一頓牢騷。
  郇衍才不怕他狀似凶狠的樣子,「我回洛陽老家一趟。」說著還斜睨了他一眼,「反正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也過得很愜意不是嗎?」
  楊屹微一吃驚,隨即嚴厲地瞪著他,不喜歡他說出的事實,雖然他知道郇衍打一開始就不贊同他的計劃。
  「別轉移焦點,我問你的話還沒回答。」
  郇衍的唇噙著狡猞的笑容,「我把她帶回家,讓廚房的林大娘看管,至少讓她學會一技之長,再放她出去自力更生也不遲吧。」
  楊屹打量他臉上的表情,深思一會兒後,他以平靜的語調說:「就依你吧。」
  郇衍還來不及開口,就被他的下一句話給呆怔在當場。
  「我要走了。」楊屹的聲音裡有明顯的疲倦。
  這回換郇衍一臉困惑,「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楊屹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的景物,淡聲道:「我想回隴西祭拜父母,然後到大草原走走,順便看看族人。」
  「你不想殺莫嚴了嗎?」郇衍懷疑地問道,目光仔細觀察楊屹臉上的表情,想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我恨不得喝他的血、啃他的肉,怎麼可能放過罪魁禍首不殺他?」楊屹冷冷地從齒縫間擠出這些話。「只是想讓他多嘗嘗妻離子散、眾叛親離的痛苦滋味後,再一刀了結他,在這之前,就讓他苟延殘喘些日子吧。」
  「你不怕他就此躲起來,不見蹤影?」郇衍困惑地看著他,黑眸中充滿好奇。
  他想也不想很快地回答,「這我倒是很放心,因為你不會讓他躲起來的,不是嗎?」
  「我就知道倒最後倒霉的還是我。」郇衍不滿地吼道,並回以銳利的一眼,「那林嬗梅怎麼辦?就這樣放下她不管嗎?」
  楊屹斜瞥他一眼,又將視線轉到窗外,「她是莫家人,不需勞煩你多操心。」
  「你當真不打算對她有所交代?」
  「不想。」楊屹以語氣冷漠的說,臉上的線條冷硬。「她只是一個我藉以復仇的工具,沒什麼好交代的。」
  是的,只是這樣而已。他必須一再這樣提醒自己,別的想法都是不切實際,自找羞辱罷了。
  郇衍注意到他臉上的肌肉明顯地一抽,以他多年來的觀察瞭解,楊屹與林嬗梅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不尋常的事。
  「楊屹,她是個好女人……」
  「不要再說了。」楊屹猛地旋過身,目光銳利地瞥了他一眼,「我比誰都清楚她是個好女人,要我提醒你,我是第一個佔有她的男人嗎?」
  楊屹很想大聲告訴他,自己並不如他所想的對林嬗梅的傷害無動於衷,但他能怎麼辦?她是仇人兒子的未婚妻,而且她對他恨之入骨。他相信她應該非常喜歡莫傑,才能勉強自己忍受他再一次的觸碰。
  郇衍他拍拍楊屹的肩,語聲溫和的說:「好吧,隨你。」
  楊屹凝視著他,心想如果真能一切隨他意就好了。他抓過郇衍的手略微收緊,默默感謝他多年來的支持。
  轉身離開時,他輕輕說了一句:「我會回來。」
  楊屹走到大門外,翻身上馬,在他策馬離開時,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
  為什麼?離開這裡他為何會感到一絲哀傷呢?他——停止!他必須甩開這些愚蠢的感覺。
  楊屹用力一踢馬腹,胯下的馬兒開始奔馳,他希望盡快回到記憶中那片遼闊的大草原,彷彿如此就可拉開他和林嬗梅之間的距離。
  是的,接下來這段時間,他將暫時告別中原的一切,尤其是那個被他俘虜的女人,草原是他的新未來,而未來必須不受過去的羈絆,絕對必須!
  

  連著三天都沒見到楊屹,林嬗梅終於忍不住開口問著對正在整理衣物的丫頭,「喜兒,他們看起來好像很忙的樣子。」她移步到窗口,視線緊鎖著在庭院裡走動的人們。
  喜兒知道她要問的是什麼,只是她的驕傲不容許她說出口。
  是該讓她知道的時候了,喜兒實在不想再看到她每天引領而望的模樣。
  「小姐,我們明天就要離開了。」
  林嬗梅驚訝地轉過身,她的反應先是鬆了一口氣,但當她發現喜兒憂傷的神色後,覺得事有蹊蹺,不禁大感不安起來。
  她深吸一口氣,好讓自己平靜下來,「要把我們移去哪兒呢?」
  「和莫少爺一起回襄陽。」喜兒快快然地回答。
  「什麼?!」林嬗梅驚呼一聲,然後俏臉一沉,「喜兒,我要找楊屹談談。」說著她急步走向門口,眼中閃著熊熊的怒火。
  這個可惡的大混蛋,到底在做什麼?如果楊屹此時站在她面前的話,她一定一刀殺了他。
  「小姐,他不在。」眼見她就要衝出門口,喜兒連忙告訴她。
  林嬗梅立刻停下腳步,轉身驚愕地看著她,「什麼意思?他不在這裡嗎?」
  喜兒看見她不自禁流露出的恐慌,同情地點點頭,「三天前他就離開這裡了。」
  心中的疑問得到證實後,她整個人僵住了,兩手緊握成拳,怒氣和羞辱再度自她心底猛烈升起。
  「他該死!」林嬗梅聲音嚴厲地詛咒出聲。
  楊屹徹底把她近二十天來的憤恨和不平推升到了極點,她怒氣沖沖地衝出房間。
  「小姐!」喜兒連忙跟在她身後,十分驚訝主子的怒氣。說真的,她沒想過平時斯文嫻雅的小姐地會有如此狂怒的一天。
 

  不!他不能就這樣丟下她不管,若無其事地離開,絕對不能!
  林嬗梅急急走過通往大廳的廊道,四周好奇的視線不時朝她瞥來。
  她驕傲地挺起胸,即使是心如刀割的現在,她也不允許自己表現出軟弱,被徹底擊垮的可憐模樣出來。
  郇衍正在交代羅彬明天應該注意的事項,當他發現林嬗梅凝著一張俏臉,向自己急步而來時,他驚訝地看著她。
  「林小姐有事嗎?」他關切地問道。
  林嬗梅張口正要發問,但看了羅彬一眼又隨即止住。她要說的話,除了郇衍之外,不希望有第三者在場。
  郇衍見狀,明白她是為何而來。他對羅彬點點頭,後者會意地離開大廳。
  「他去哪了?什麼時候回來?」林嬗梅不想拐彎抹角,直接問出最想知道的兩個問題。
  郇衍從她激動的語氣知道自己料想的沒錯,這兩個人的關係絕對不單純。
  「他回隴西祭拜父母,至於什麼時候回來則不確定。」他決定試探一下,想瞭解她的反應。
  他的話稍微撫平林嬗梅的怨忽,她停頓了一下,有些猶豫地問:「為什麼要把我送回莫家?是他交代的嗎?」
  咦,這不是她的決定嗎?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是楊屹誤解了她的意思嗎?郇衍心裡納悶不已,但他卻輕輕點個頭,「是的,這是他下的指示。」他說這話時,目光專注地看著她的表情。
  失落的痛擊梗在喉間,使她好一會兒都無法開口。「原來……這真的是他的決定。」
  她以雙手摟住身體,感到一陣冷徹心扉的寒意。
  「為什麼?」她彷若自言自語地問著,聲音乾澀。
  「他現在所做的一切,目的只是想延長莫嚴的痛苦罷了。」郇衍抓住機會,想逼她顯露出真心。
  被人離棄的痛苦,讓林嬗梅看來搖搖欲墜,她的黑眸充滿哀傷,閃爍著瑩瑩淚光,「楊屹!」他的名字像把利刀刺進她的胸口,斑斑血跡混雜著她的心傷讓她快要崩潰。
  郇衍至此完全確定她愛上楊屹了,他的唇彎成一抹淺淺的微笑,「當然,我並不認同他這個決定,所以我會送你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他認為楊屹的自以為是需要得到教訓,只要想到楊屹從大草原回來,找不到心愛女人時的那種焦慮和不安,就值得他費心計劃這一切了。
  雖說這十幾年來,楊屹是為了復仇而活的,但在他內心深處還是渴望一些東西的,否則他就不會選擇這個時候跑到大原草。
  現在他終於知道楊屹在逃避什麼了,除了想獨自讓傷痛啃蝕他之外,如今又多了一份疚悔的心,和自己都不敢承認的愛。
  傻瓜!郇衍在心裡咒罵道。楊屹真是瞎了眼,居然看不出林嬗梅的真心。他又瞥了她一眼……不會錯的,她的眸中沒有怨恨,只有憤怒、痛苦和愛意。
  林嬗梅走到窗邊,她需要呼吸點新鮮空氣。
  「不,我會聽他的話,到襄陽莫家。」長久的沉默後,她說出心裡的決定。
  「什麼?」郇衍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還是他猜錯她眼中流露的訊息?他看人的眼光真有這麼差嗎?
  「說的也是,莫傑是你的未婚夫婿,自然是應該回到他身邊的。」他邊說邊在心裡暗罵自己昏頭了,居然會以為她原諒了楊屹,甚至還愛上他,現在想想,他的愚蠢想法真是可笑至極。
  事到如今,他只能希望莫傑不會責怪她身不由己的過錯,而且她也是為了莫家才失貞的,莫傑應該更珍惜這份感情,換作是他就會這麼做。
  林嬗梅搖搖頭,「我不是為了莫傑才去莫家。」她的唇忽然揚起一抹詭譎的微笑,「你覺得我會這麼輕易放過他嗎?不,我要等他回來給我一個交代。」
  是的,她終於想透徹了,楊屹的憤世嫉俗,源自於他雙親慘死,只要他活著就永遠不會忘記,但她不會逆來順受的當個祭品,她要成為他的一部分,心靈的分享者,當他擺脫復仇枷鎖後的獎賞。
  她值得他付出真心,而且她也會贏得這份愛。
  林嬗梅不理會郇衍一臉驚訝的模樣,她高傲地抬起頭,轉身離開大廳。
  郇衍臉上漸漸綻出一抹微笑,以充滿興味的眼神,打量著她的背影,「她真勇敢又堅強。」
  這個女人的堅強不遜於楊屹。
  有意思,她絕對能讓楊屹脫離悲苦孤寂的日子,因此在他能力所及的範圍內,他必須為楊屹好好保護她。
  當初他雖然不贊成楊屹復仇的行為,但是現在嘛……嗯,或許老天還是有眼,這出悲劇說不定會有個好的結局。
 

  喜兒帶著莫傑走進林嬗梅的房間,後者起身朝他福了福,但莫傑卻避開她的目光,神情顯得侷促不安。
  「你找我來有事嗎?」他的聲音裡夾雜著內疚、羞愧和無助等難堪的情緒。
  「明天就要離開這裡了。」林嬗梅不帶情緒地說,彷彿這近二十天的囚禁,只是一場冒險遊戲。但它還沒有結束,只是暫時休兵而已。「我打算隨你一起回莫府。」
  她的話讓莫傑極度尷尬,他以為在經過這些事後,她會自動要求離去的,沒想到她竟要跟他回莫府,這……
  莫傑怯懦地看了她一下,謹慎地開口,「你……你不想先回南陽,等過一陣子後,再來談婚禮的事嗎?」他的言下之意很明顯了。
  雖然在這件事上是莫家對不起她,而且他也沒膽向林偉元提出退婚,但以他的觀察看來,林嬗梅高傲的性情,或許會堅持不再與他有所瓜葛,以保有她的驕傲和自尊。
  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希望自己的妻子是處子之身,否則他會成為襄陽城的一個大笑話,這是他的自尊所無法忍受的。
  林嬗梅猜出他的心思,哼!她感到一絲惱怒。這個男人和其他人並無不同,同樣自私的要求自己妻子的第一個男人應該是他,卻從未檢討他們是不是回報妻子同樣的純真。
  「我仔細地想過了,暫時還是不要回南陽,並不是怕我爹不歡迎,相反地他會尊重我的決定,但我不願意讓他跟著我一起痛苦。」她的聲音裡滿是嘲諷。
  莫傑必須清楚知道一件事,應該和她一同面對難堪的是莫嚴,而不是她父親和整個林氏家族。
  莫傑感到臉上一陣燥熱,為自己的私心教她給看穿了。
  「可是……」他稍頓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提醒道:「你待在莫家不是會更痛苦嗎?若是不想回南陽,也可以考慮其他的地方。」
  「不必,我就是要和你回襄陽。」
  這句話一出口,莫傑隨即明白她的目的了。
  笨蛋!她就是打算要他們父子和她一起承受這份痛苦,否則以她的性格怎會自取其辱,毅然往火坑裡跳呢?
  「你確定嗎?別人的閒言閒語會讓你十分難受的。」也會讓他顏面掃地,莫傑焦急地提醒她。
  林嬗梅一點也不擔心,她冷傲地抬起頭,「我不怕,而且總有一天我會離開那個是非之地。」她看著一臉憂慮之色的莫傑,想了一會兒又加上一句:「等我找到自己未來的歸屬後。」
  從現在開始,這場遊戲將由她來設定規則,是走、是留也由她來決定,而非是任何人。
  「雖然我知道那會帶給你不少的困擾,但目前也只好有難同當了。」她平靜地道,聲音裡隱隱帶著對他的輕蔑。
  要不是此刻莫傑心神不寧,否則此時她臉上的譏諷,真會讓他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歸屬?」他喃喃重複她的話,心裡升起一絲希望,或許她到襄陽,並不是要他為這件事負起責任。「你的意思是,莫府只是個暫歇之處嗎?」
  唉,自私的男人。林嬗梅十分清楚他的意思,「當然!」她斬釘截鐵地回答。「莫少爺,我不會待在莫家一直不走的。」
  是啊,你只是想等羞辱我們夠了才走。莫傑暗付。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的回答苦樂參半,既為慶幸可以擺脫永遠的羞辱,也為自己逃不過被譏笑的命運而苦惱。
  林嬗梅定定地看著他一會兒後,說出心中的想法。
  「如果沒有發生這一連串的事,我相信莫林兩家可以締結一樁良緣,我和你相敬如賓的過完這一生。但現在我知道,你不可能是我的未來,也無法滿足我心靈的期許和夢想,這場劫數未嘗不是我為脫離日後更大的浩劫,而必須有所犧牲的磨難。」
  她高高地抬起下巴,絲毫不為自己大膽的言論而羞慚,想著那個遠去的男人,她臉上不禁泛起甜美的微笑。
  她是怎麼做到的?莫傑驚訝地睜大雙眼,一臉不敢置信的模樣。沒有幾個女人在失去貞操後,還能如此坦然地面對一切的,那需要多大的勇氣啊,多數的女人只會向命運屈服,而她……
  她身上自然流露的尊貴,和不容人低毀的驕傲,終於觸動了他的心,直到這一刻,莫傑才深深為自己錯過這個女人而感到可惜,後悔莫及。
  

  林嬗梅寫了一封信,跟父親解釋她的決定。她知道自己得說出會重重打擊他的事實,但她也知道父親愛她,從小她就是他的喜悅、他的安慰,他清楚她的決定不會使他羞愧。
  她父親的回信簡單明瞭,他尊重她的選擇,沒有譴責或蔑視,只有從字裡行間傳出的溫暖。
  「爹,謝謝你的信任和諒解,女兒絕不會讓你蒙羞的。」她知道作出這個決定,父親定承受了很大的痛苦,她為此感激不已。
  就這樣,林嬗梅忍受著莫府眾人異樣的眼光,由莫傑安排住進西廂房裡,雖然飽受歧視的日子不好過,但她很快就習慣了,也不以為意。
  說實在的,她對自己的抗壓力也相當驚訝,但這是真的,有時她還會苦中作樂椰揄自己一番呢。
  這天,林嬗梅從針線籃裡拿出一條金線,準備繡一幅尚未完成的帷幕,她聽見門口傳來聲響,猜想是喜兒。
  她轉過頭看去,果然沒錯,不過喜兒一副氣呼呼的模樣,倒讓她有些不解。
  「怎麼了?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喜兒捧著托盤走進來,將午膳放在桌上,她猶豫著要不要告訴林嬗梅實情,最後她選擇實話實說。
  「莫家人實在是太可惡了,好像我們是要飯似的,給得心不甘情不願外,還加上一頓冷嘲熱諷,真是氣死人了。」她不滿地發起老騷,不再掩飾心裡的不悅。
  原來是氣這個啊!「你這是在自尋煩惱,我們不是早知道情形會是如此嗎?」林嬗梅不以為意,反而柔聲地勸她,「喜兒,如果你不能做到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地步,那只會氣壞自己的。」
  喜兒歎了口氣,「小姐,我真是服了你。」唉,當事人都一副輕鬆自在的模樣了,她還能怎麼樣?想著不禁氣消了一大半。
  「這裡不是有間小廚房嗎?乾脆從今天起,我們就自己打理一切吧。」
  林嬗梅起身走到一旁的五斗櫃,打開其中一個抽屜,拿出一包用精緻繡帕包裹著的東西。
  「這些首飾足夠維持我們好一段日子。」她打開繡帕,取出一隻玉鐲交給喜兒,這些是當日她出嫁時身上戴的首飾。「不夠的,就拿我做的女紅到市場上賣吧。」她必須未雨綢繆,不能坐吃山空。
  郇衍送她們到襄陽時,曾表示要資助她們,但讓她拒絕了,她想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等楊屹回來。
  「現在也只能這樣了。」喜兒伸手接過玉環,無奈地表示。
  日子就這樣在等待中過去,直到兩個月後,林嬗梅的生活才又有了變化。
  已經是十一月天了,寒風陣陣,林嬗梅披著一件較厚的外衣做著女紅,過了一兒,她抬起頭,慢慢轉動身子。
  「真是奇怪?最近我老是感到疲倦、腰酸背痛的。」她放下手中的針線,瞥了喜兒一眼。
  「小姐,別忙了,累壞身子可不得了。」喜兒扶著她到一旁的躺椅上休息。
  不用她說喜兒也注意到了,過去這一句多來,小姐時常要求吃一些特別的食物,早上還會反胃感到曬心,最重要的是她已經有兩個月癸水沒來了。
  那只證明一件事——她懷孕了。
  喜兒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小姐,難道你沒有懷疑嗎?」
  林嬗梅眨眨眼,突然想到一件事,一隻手反射性地放在小腹上,「喜兒,你的意思是……」看了喜兒一眼後,她呼出一口氣,「我是有所懷疑,也感覺到身體上的一些變化。」
  「小姐,我想你是懷了楊大爺的孩子了。」喜兒把手放在她肩上,低頭向她微笑。
  林嬗梅的手撫著依然平坦的小腹,想到自己肚子裡正懷著的小寶貝,不禁沉醉在驚喜的愉悅中。
  「你想……他會高興嗎?」他會嗎?當他回來,發現這個事實時,會是什麼樣的反應呢?
  這是個她無法預測的答案。林嬗梅咬著下唇,壓下一聲歎息,苦澀的哀傷,瞬間淹沒了之前的喜悅。
  喜兒安慰的拍著她的肩,「我相信他會喜歡的。」以她在被囚禁時的觀察,如果楊屹知道這個孩子是他的,她相信他定會負起責任的。
  不過那是以後的事,現在她比較擔心的,是另外一件迫在眉睫的事。
  「小姐,再過不久就瞞不了人了,你有沒有想過,當莫家父子知道你懷了仇人的孩於時,會有什麼反應?」
  林嬗梅驚惶地抬起頭,看著喜兒憂慮的臉,雙手保護性地緊抱腹部,「這是我的孩子,我絕對不讓他們傷害他,就算是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
  這個孩子是楊屹送給她的禮物,無論莫家人是如何輕蔑地看待這件事,甚至命令她拿掉這個他們在眼中代表了羞辱的孩子,她也絕不會妥協讓他們得逞。
  再說,她也不認為莫嚴膽敢冒著再得罪她父親的險,而莽撞衝動行事的,不,他不敢,那個懦弱的男人絕對不敢,她有信心可以平安等到楊屹回來。
  然而事情並沒有她們想像的那麼容易。
  這一天,莫傑急步往林嬗梅所住的西廂房走去,才跨入院子的拱門,就看見她坐在一張鋪了軟墊的椅子上。
  「莫少爺。」林嬗梅有些驚訝,自從她住進這裡,他還是第一次到西廂房來。
  可是他為何一臉怒氣沖沖的呢?雖然不明所以,但她還是放下手中的針線,勉力讓看來已有些臃腫的身子站起來。
  「你有事嗎?」她平靜地問道。
  「為什麼?」莫傑表情嚇人,雙唇痛苦地扭曲著,努力擠出話來,「你為什麼要生他的孩子?那對你不是一個殘暴的證據嗎?」他特別強調最後一句話。
  「你就是為了這件事而來的嗎?」她不自覺地將手放在腹部上,怕他會因為憤怒而傷了孩子。
  注意到她的反應,莫傑更加迷惑地瞇起眼,「你可以拿掉他的,為什麼要留下來?」
  他怎麼可能忍受她懷著別人的孩子,就在他發覺自己的感情時。
  「拿掉?!」林嬗梅意識到危險的訊息,蒼白著臉往後退了一大步,想拉開和莫傑的距離。「誰也不准碰我的孩子。」
  莫傑眼裡閃著懷疑的光芒,「什麼意思?難道你一開始就打算生下他嗎?」他一個跨步上前,緊抓住她的手臂。「現在外頭都知道你懷了一個雜種,你不覺得羞恥嗎?」
  他話裡的意思是指私生子,並不是針對楊屹外族的血統而言,但林擅梅聽起來的感覺卻不是如此。
  「不准這樣說我的孩子。」她生氣地反駁,並試圖掙脫他的手。「他會驕傲有這樣血統的父親。」
  什麼?驕傲?她怎麼會這麼認為?難道她……
  「老天!你該不會是愛上他了吧?」莫傑驚訝地問道。
  林嬗梅不做任何表示,只是以沉默代替回答。她怕自己的承認會引發他強烈的反應,畢竟他自小就是高高在上的大少爺,恐無法認同這個事實。
  「不!不可能。」莫傑驚愕地直搖頭,「他是個強暴者,低下佃農的兒子,既粗魯又殘酷,更毫無家世背景,你堂堂一個千金大小姐,怎麼可能會愛上這種人?」
  不是嗎?莫傑困惑地想。既然他都無法打動她的心,憑什麼一個低賤的下等人,可以贏得她的芳心?
  這些輕蔑的評斷,讓林嬗梅一直壓抑的脾氣終於發作了出來,「你想知道為什麼?我就老實告訴你,因為我是一個女人,所以我瞭解,而我……原諒。」
  這個怯懦的男人,憑什麼這樣批評楊屹?她討厭這些依恃家世,滿足於他們的地位,卻不積極走出自己人生的男人。
  「原諒?」他喃喃地重複,不明白為什麼她可以原諒強暴她的人,對他卻如此地冷漠相待?
  他那天的反應也是人之常情,比起楊屹的惡劣行為,更加來得情有可原,但為什麼她就是不能諒解他呢?
  莫非……女人真的天生就是愛壞男人?
  想到這裡,莫傑的眼神突然變得冷酷,憤恨使得他失去了冷靜。「如果我也以同樣的手法強佔你……」看見她的臉色瞬間慘白,他得意自己終於扳回一城。「那麼高尚的林小姐,你也會原諒我是嗎?」
  說著莫傑用力把她拉過來,不顧她的極力掙扎,粗暴的強吻她。
  「不要!」林植梅不斷扭著頭,想要避開他使人作嘔的嘴,當他的舌頭準備硬闖進她的口中時,突然整個人被用力推開。
  「卑鄙、無恥!」羅彬一拳打在莫傑的臉上,鮮血隨即自他的嘴角、鼻子流了下來。
  莫傑氣憤地轉過身,想看看是哪個不要命的下人,膽敢來壞他的好事。
  但當他看清楚來人時,不禁倒抽了一口氣。
  「你是那群匪徒之一!」莫傑大吃一驚,想到楊屹隨時會出現,他不由得呼吸一窒,「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家大爺還沒想清楚該如何處置莫嚴,又怕那縮頭烏龜會躲起來,便命我守在這附近。沒想到有其父必有其子,如果我沒有及時出現,你不就要重演當年的事件了嗎?」羅彬語帶嘲諷地道。
  「別拿我跟那兩個人相比。」莫傑忿忿地道。「可惡!楊屹那個混蛋倒底要折磨人到什麼時候……」說到這裡,他忽然瞇起眼睛,盯著林嬗梅瞧了一會兒,隨即恍然大悟,「我懂了,原來你是在等他,因為他會出現在這裡是嗎?」
  這項認知像柄利刀刺進他的心,為她這份堅定不移的愛而傷心欲絕。
  「原來你是這樣的愛他,哈哈……」莫傑放聲狂笑,然後轉身便走。
  「莫少爺!」林嬗梅急忙喚住他。「如果我都可以不在乎那些污蔑,你沒有理由不重新振作起來,不是為誰,而是為你自己。你父親所犯的罪過,報應只到此為止,你不需要勉強自己再背負下去。」
  「我沒有你的堅強和豁達。」莫傑淡淡回了一句話就走了。
  此後他再也沒有踏進西廂房一步,因為他知道,他和林嬗梅之間再也不可能有機會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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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29 00:27:3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一年多後
  春暖花開的時節,熱鬧的市集裡聚集了滿滿的人潮,林嬗梅在步出繡莊時,察覺到有道灼熱的目光緊鎖著她,但當她轉過身瞧去時,又沒發現任何異狀,她只好搖搖頭,快步趕回莫府,因為兒子正等著她哺乳。
  楊屹打從她進人市集,眼光就不曾稍離過,他在遠離人群的地方望著她,敏銳地發現眾人臉上輕視的神情,有些還隱有譴責的意味,彷若她是妓女般。
  「這是怎麼回事?莫傑為什麼放任那些人如此對待她?她選擇回到莫家,得到的竟是這種結果嗎?難道連林偉元的權勢也沒有辦法保護她嗎?」他困惑地喃喃低語,一連串地疑問撕扯著他的心。
  老天,他做了什麼!楊屹顫抖起來,郇衍一語成讖。他必須承認,郇衍警告過的這個可能性曾經出現在他心裡,但隨即讓復仇的意念掩蓋住了,但他作夢也沒想到,最後真的引發了這種結果。
  「莫傑,你該死!」他怒不可遏地吼道,怎麼也沒想到他復仇的代價居然是——他的最愛被毫無尊嚴地丟棄、糟蹋。
  是的,他愛她。離開中原,他每晚都夢見她,剛開始他以為那只是一時的激情罷了,他終究會遺忘她,但孤寂反使他看清事實,承認自己的感情。
  但這個覺悟來得太遲了,他無法改變她已經成為莫家人的事實,不過他還是得回中原,做一件他必須做的事,除了父母之仇需要了斷,他也想親自確定她生活過得是否如忌。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看到的會是這種情況。
  「為什麼你會淪落至此呢?」他的雙手緊握得發疼,但都比不上此刻心裡感到的痛苦。
  他要彌補她的傷害,不管她接不接受,他都要設法贏取她的認同,而他向來說到做到。
  「我發誓,絕不讓你再受傷害,這世上沒有人能夠這樣輕蔑你。」即使有這種認知,也無法減輕他的罪惡感和痛楚。
  楊屹帶著深深的歉疚,緊跟著林嬗梅的身後追去,他必須從她口中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不到一會兒工夫,楊屹就跟上她,不過他遲疑了一下,考慮是否該此刻現身?他沒有忘記當初她有多恨他,現在看到害她落得這麼淒慘地步的男人,只怕會恨不得一刀殺了他吧。
  唉,算了,她大發雷霆也是應該的,只希望她不要因此而氣壞身子。
  林嬗梅聽見聲音,懷疑有人跟蹤她,她連忙回過頭瞧去。
  「楊屹?!」她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這一定是幻覺,但為什麼會有個熟悉的低沉聲音傳到她耳朵裡?
  「是我。」楊屹小心地開口。他看見這句話對她的影響,她眼中明顯地露出驚愕,終於相信他是真實的。
  「你……好嗎?」這真個愚蠢的問題,話一出口,楊屹隨即知道完了,這下子她不想殺他也難。
  林嬗梅眨眨眼,過了片刻才明白他說了什麼,她不假思索地用力打他一巴掌,「你這個可惡的大混蛋!」她氣得全身在發抖,幾乎要恨起他來了。
  這是記結結實實的耳光,楊屹捂著刺痛的臉頰,連吭一聲都不敢。
  「我不是那個意思……呃,也不是不想知道你好不好……」他到底在說什麼啊?看著她已經被他氣得臉色雪白,他一句話也不敢再說下去。
  林嬗梅強自按捺住衝動,免得撲到他懷裡,因為她實在是太生氣,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示弱。她等了一年多,沒想到等到的是一句「你好嗎?」這個大笨蛋,她看起來會好嗎?
  「你回來就是為了笑話我?看我這副淒慘的模樣,你很高興嗎?徹底滿足你報復的慾望了?」林嬗梅仔細端詳他臉上的表情,她必須知道除了報仇外,他可有一絲是為了她而來?
  她怎麼會這麼認為?楊屹驚愕地愣了一下,然後輕歎地搖頭,「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事實上,他還痛心得很。
  楊屹沮喪地站在那兒注視她,毫不驚訝胸口如錐刺般的疼痛,一年多了,他在她心裡的評價還是這麼的低。
  唉!看來要改變她根深抵固的想法,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打破沉默再次開口,「你為什麼……」會淪落到以刺繡為生?難道你爹也覺得你是羞辱,決定不承認你這女兒,使你得不到奧援而遭到遺棄嗎?
  楊屹很想這樣問她,但話一到舌端就是說不口,他深怕得到的是自己最不想接受的答案。
  老天!他真是個懦夫,難怪她會那麼鄙視他了。
  林嬗梅從他的臉上的表情看出他的心思,她的心跳不禁加快了。如果她沒看錯,那張臉上除了歉疚還有一絲……愛意。
  她心裡盈滿喜悅,不過她再度把投進他懷裡的衝動給壓抑住,她不想在這個時候對他表明她的愛,她必須讓這個可惡的男人,也嘗嘗那種忐忑不安的感覺。
  至於他的疑惑嘛,她暫時還不打算解開,除非他的回答讓她滿意.她才會告訴他想要知道的一切。
  「當初你為什麼要把我送到襄陽?」
  「和莫傑成親不是你的願望嗎?」他聲音乾澀地回答。
  她愛莫傑,為他付出一切,這麼明顯的事實,他如果還不清楚她的心意,那就真是遲鈍的大老粗了。
  林嬗梅猛地僵住不動,對他怒目而視,「你是從哪裡得到這個結論的?我可不記得曾經跟你說過這句話。」
  還用說嗎?楊屹的嘴唇揚起苦澀的線條。「那次……我是說……你是為他求情,才會勉強和我發生關係的,不是嗎?」他低聲道,聲音中帶著哀傷。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一定要逼他說出這些話,那回憶像鞭子般落在他的心上,又痛又苦。
  「什麼?」他的話讓她臉色倏地刷白,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利刃般刺心,她困難地吞嚥了一下,「原來你是這樣看待那件事的。」
  她終於明白當日他的改變是為了什麼,他怎麼可以如此輕賤她,難道他加在她身上的恥辱還不夠多嗎?
  林嬗梅因憤怒而強烈顫抖,惡狠狠的瞪著他一會兒,然後一言不發地再給他一巴掌,接著轉身離開。
  楊屹呆愣著用手掩住臉,顯然被她這個舉動給嚇到,片刻後,他才回過神追了上去。
  「對不起,我說錯話了是不是?」
  林嬗梅深吸一口氣,拚命要自己冷靜下來,免得被活活氣死,但這實在好難,就在她氣得幾乎要冒火了,他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猛地施過身,怒瞪著他,「不要跟過來,否則我一定會殺了你。」
  瞧她的眼睛像是噴出火般,楊屹這才知道自己惹她生了多大的氣,而且從她的口氣聽得出來,她可不是說著玩的,他不禁畏縮著,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警告你,再讓我看見你,我就對你不客氣。」林嬗梅恨恨地吐出這些話,拎起裙角快步離去。她氣極了,沒辦法再看他一眼,至少現在不能。
  在還沒有得到答案之前,他沒辦法答應她這個要求。楊屹摸著自己的臉,不解他為什麼老是把她惹惱?唉!無奈地歎口氣後,他再度悄悄地跟了上去。
  楊屹遠遠地瞧見她繞行到莫府的後門,他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怔怔地看著她由一扇小門走進莫府。
  他渾身一震,只覺一股怒氣直往腦門沖。
  「莫傑,你該死!」楊屹咬牙切齒地吼道,他絕對饒不了莫傑!
  正當他怒不可遏之時,一隻大手猛地拍上他的肩頭,他反射性地甩脫,並快速的轉過身。
  看見來者是誰後,楊屹不禁驚訝地張大眼,「羅彬?你怎麼會在這裡?」
  羅彬微微一笑,「大爺,你終於回來了,這裡不方便說話,我們找個地方再說吧。」
  

  兩人來到遠離莫府的一座小廟前,楊屹急切的開口問:「羅彬,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是二爺的指示,目的是為了保護林小姐。」見他還是皺著眉頭,羅彬決定說得更明白些。「自從大爺決定送她回來,二爺就命令我們要暗中保護。」
  「二爺為什麼要這麼做?」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郇衍最怕惹麻煩上身的性格,滁非……「是不是二爺發現有人要傷害她?」只有這個理由,才會激起郇衍的惻隱之心。
  楊屹雙手緊握成拳,眼裡燃著冷酷的怒火,若是讓他知道是誰要傷害她,他非把那人碎屍萬段不可。
  「林小姐剛到襄陽時,因為……」羅彬忽然停頓下來,尷尬地看他一眼,所要傳達的訊息不言而喻。
  楊屹緊抿著嘴,「有人動手動腳騷擾她嗎?」他的聲音聽起來無比嚴厲。
  羅彬趕緊搖頭,「那倒是不敢,畢竟她是林偉元的女兒,不過背後的冷嘲熱諷從未斷過,唉,對一個女人來說,那也的確夠難受的了。」
  楊屹臉部肌肉一緊,充滿了憤怒。「我看見她拿著繡品到繡莊去賣,這又是怎麼一回事?」他疑惑地問道,聲音更加陰沉。
  可惡!只要想到莫傑居然不顧她的生活,他就不禁怒火中燒。那個男人該死,他也詛咒自己下地獄。
  「那是她獨力自主的收人來源,雖然這裡的居民不屑一顧。」見楊屹一副欲殺人的兇惡模樣,羅彬頓時寒毛直豎,急忙補充道:「不過你放心,二爺已經拜託過繡莊的老闆,把林小姐的繡品全部買下,那些東西全放在你的房間。」
  唉,只說到這裡,他都自責成這個樣子,那另一個更驚人的消息,不就要讓他內疚到恨不得殺了自己?羅彬暗忖。
  過了良久,楊屹才提出最後一個他最害怕的問題。「為什麼她不回南陽?是林偉元棄她不顧,還是因為她太愛莫傑,捨不得離開他?」
  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憂慮和憤怒,如果答案是後者,那她會答應跟他走嗎?疑慮充滿楊屹心中,他開始忐忑不安地踱起步來。
  羅彬目光充滿興味的看著楊屹臉上明顯表露的情感,他知道這個一向冷酷無情的男人,終於對林嬗梅動了心,就如郇衍所預料的一樣。
  這個發現讓他喜悅地笑了。
  「大爺,這個問題你必須親自問林小姐,我沒有資格代替她回答。但是二爺說過,她選擇留在莫家,是為了等你回來。」
  「什麼意思?是她親口說的嗎?」楊屹不懂他話中的含意,一臉困惑不解的模樣,「一定是因為她丈夫冷漠的態度,使她恨我人骨,想親手殺了我對不對?」雖然他早就知道是這個結果,但他還是被一股深深的悲傷擊倒了。
  「不對,莫傑不是她的丈夫,他們並沒有成親。」羅彬笑吟吟地回答。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楊屹失魂落魄的模樣,這份驚喜讓他看得直呼過癮,也撫慰了他這一年多來的辛苦。
  楊屹沒想到會是這種答案,驚訝地睜大眼,「他們沒有成親?那她為什麼要住到莫家?」
  羅彬搔了搔頭,「這個嘛,依二爺的觀察,懷疑林小姐可能愛上大爺了,她認為可以在這裡再遇見你,所以只好委屈自己待在莫府。」
  「什麼?!」楊屹忍不住大叫,眼睛瞪得更大了。「羅彬,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而且你非常的清楚,我從來不開玩笑的。」
  他警告的語氣是威嚇十足,但羅彬只是咧嘴笑著,完全不受威脅。「我不是在說笑話,不過真實性如何,你得自己去問她。對了,還有一件事你必須知道。」他忽然壓低聲音神秘地道。
  楊屹緊抿著嘴,惡狠狠地瞪著嘻皮笑臉的手下,「羅彬,我不是個很有耐心的人,你最好快點說,否則我敢保證,待會你絕對會跟我衷叫求饒。」他說著並示威性地上前一大步。
  羅彬連忙後退一步,收起捉弄的心,開口道:「是孩子,林小姐幫你生了一個孩子。」
  這對楊屹來說真是驚天動地的大消息,他的自制力到此完全瓦解。
  「孩子?!我的天……」雖然他及時壓下一聲嗚咽,但仍掩藏不住心裡那份激動和驕傲。
  快樂使他卸下嚴肅的面具,他一把抱住羅彬,「謝謝!謝謝!」他感激地道。
  不過他心裡明白,最應該感謝的人是郇衍,他的兄弟早就洞悉這一切。郇衍,謝謝你。
  然後楊屹放開羅彬,頭也不回地就要往莫府衝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此刻想做什麼。
  「等等,大爺,你兒子需要休息,等晚上再去看他們吧。」羅彬忙將他喚住。他能感受到楊屹心裡的喜悅,不過現實的一面不得不考慮到,現在是大白天,總不能這樣明目張膽地上門吧。
  楊屹停下腳步,心喜地轉過身,「兒子?是兒子啊……」他以充滿感情的聲音說道,發覺自己的眼眶都潮濕了。
  這時他終於從激動中回過神來,「哦,好吧。」楊屹有點無奈地答應,他瞭解羅彬話裡的意思。確實也是,在這關鍵時刻,他可不能莽撞衝動行事。
  反正也不差這一點時間,這麼想讓他掃去些許的失落,快了,他就要能見到他們母子了。
 

  夜幕籠罩著大地,莫府的人早已陷入夢鄉中,唯獨林嬗梅睡不著,在床上小心地翻來覆去,深怕吵醒一旁的兒子。
  她的思緒回到今天早上和楊屹見面的那一刻,還是和一年多前一樣,蠢笨如牛……
  不,甚至還要更嚴重。想到他說的話,她既憤怒又痛苦地咬著牙。
  開門聲音很輕,但她還是警覺地聽見,而且她知道來人會是誰。
  林嬗梅的心跳加速,知道自己等待的就是這一刻。
  楊屹輕輕關上門,靜靜傾聽著兒子平穩的呼吸聲,他同時也知道她是清醒的,因為她的背緊緊繃著。她還在生早上的氣,即使如此,他仍快樂地歎口氣。
  他先點燃桌上的蠟燭,然後才走向床。
  「你醒著嗎?」他柔聲地問著,並好奇地微傾身軀,探頭看了兒子一眼。
  林嬗梅沒有回答,只輕輕動了一下身子。
  楊屹被她賭氣似的小女孩舉動逗笑了。自從瞭解她的心意後,他的心情一直維持在興奮的狀態,他毫不遲疑地在床沿坐下,伸手輕輕搖著她的肩膀,「你真的不跟我說話?」
  這個混蛋,他做了那麼可惡的事,為什麼他還能如此一派輕鬆?林嬗梅再也忍無可忍,猛地坐起身,想也不想就給了他一個耳光。
  雖然她已經把力道放輕,不過孩子還是明顯地受到驚嚇,嚶嚶地啜泣起來。
  「乖,不哭。」她連忙抱起兒子加以安撫。她知道如果要禁止這陣騷動,不引起喜兒的關切,只有一個辦法。
  林嬗梅雖然極不願意,但她不想在此時此刻加入喜兒,因為她有許多帳要跟他好好地算清楚。
  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她只好紅著臉輕聲下著命令,「喂,你轉過頭。」
  楊屹聞言呆愣了一下,隨即會意。這個時候他可不敢得罪她,乖乖轉過身,一手摸著臉。這是他這輩子第三次挨巴掌,還都是同一個女人打的,男人會覺得這是奇恥大辱吧,但為什麼他卻感到甜蜜幸福呢?
  他知道原因,唇角浮現一絲笑容,「他叫什麼名字?」他真是差勁,居然忘了問羅彬兒子的名字。
  她遲疑了一下才回答,「楊融。」
  「楊融?」楊屹知道這個「融」字所代表的含意,不禁為此震動不已。
  從這句話就可以看出她的真心了,沒有怨恨,只有無比的深情,她把這個孩子視作寶貝,而不是在被人強暴後不得不生下來的恥辱。
  楊屹感動地轉過身,「嬗梅……」他隨即倒抽了一口氣,再也說不出話來,他完全忘了她剛才的警告。
  林嬗梅讓他的動作嚇了一跳,「你幹什麼?誰教你轉過身來的!」她不客氣地指責。
  楊屹對她的斥責充耳不聞,灼灼的目光緊鎖在她的裸胸上。
  她感覺自己為此而輕顫,只好咬著下唇,把那股因他而起的悸動給克制下來,還恨恨地瞟他一眼,然後移開兒子,他發出咿唔不依的聲音,但只抗議了一下,隨即沉沉地入睡。
  林嬗梅替兒子把被子蓋好,再把敞開的衣襟拉好,這次她小心地以不吵醒他的聲音,回頭咒罵道:「你這個混蛋,居然這樣對待我,真是沒良心……不,你早就沒良心……」
  她滔滔不絕地叨念著,彷彿如此才能一消心頭之恨,到最後是越罵越起勁,還哭紅了眼,但即使是這樣,仍然無法消除她心裡的怒氣,她忍不住朝他胸膛一陣猛擊狠捶。
  楊屹並不逃避,任她發洩一年多來累積在心頭的不滿和憤怒。只是他萬萬沒想到,一向給人勇敢堅強印象的她,居然會哭得這麼的傷心,他不禁驚慌地手足無措起來。
  「嬗梅,別哭。」他伸手想拭去她臉上的淚水,但她似乎不領情,還扭著頭拚命想躲開。
  「走開。」林嬗梅語氣不馴地低喝。哼!她絕對不會讓他好過的。這一年多來,她吃的苦、受的罪,他必須徹底明白,這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彌補的。
  楊屹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對甜言蜜語哄女人完全不在行,也從來不感覺需要好習,唉,日後他得好好學習這一課才行。
  「對不起!」不知道這三個字能不能稍微平息她的怒氣,除了這句話,他實在找不出更好的話來安慰她了。
  「我不希罕。」林嬗梅頑固依舊,不過語氣中已沒有那麼嚴厲,她顯然是在給他機會把話說清楚。
  他也瞭解到這一點。「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不能抹去你受過的傷害,但我希望你能靜靜聽我把話說完好嗎?」
  她知道他在等她的反應,可是她仍倔強地把視線轉開,決心硬起心腸不理會他。這個可惡的男人根本不清楚他是如何傷害她,而她誓言為自己討回公道。
  楊屹無奈地再歎口氣,「嬗梅,你聽我說。」他伸手捧住她的臉,強迫她看著自己。「我是個大老粗,對女人一向沒有感覺,也不會刻意去注意她們,當日你的善良,我把它誤認是對莫傑的愛,那讓我非常的嫉妒和痛苦。我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也不瞭解那對我所代表的意義,才會作出那個錯誤的決定,但不管怎麼說,做錯就是做錯,如今說什麼也不能改變一切。」
  是的,他錯了,不過他會用餘生來向她證明,他再也不會讓自己或任何人傷害她。
  「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諒,但求你給我一個機會,一個補償你的機會好不好?」
  林嬗梅定定地看著他,用力眨回威脅著要流出來的淚水。這一直是她想要聽到的,但她卻搖頭回應。。
  「不要……我不要原諒你這個大混蛋……」她很想盡情罵出自己的委屈,但一滴清淚潸然滑下臉龐後,她就開始掩著嘴痛哭起來。
  這可把楊屹嚇壞了。「嬗梅,別哭。」他一把將她緊緊抱在懷裡,把臉埋在她透著香氣的頸項間,不停地致歉。
  「不要碰我。」她使力想要掙脫,不想這麼快就讓他說服。
  楊屹怕她傷到自己,強壯的手臂將她摟得更緊。「原諒我好不好?」他低聲下氣的懇求,「不然你說,要怎麼懲罰我你才會氣消?」
  「你別以為用這一招就能安撫我。」林嬗梅哽咽地道。她的掙扎根本徒勞無功,所以她已經放棄。「你不斷傷害我……」
  她語氣裡的痛苦讓他的心因悔恨而疼痛,「嬗梅,對不起、對不起……」他一次又一次地溫柔撫慰,直到她的啜泣稍止。
  「老實告訴我,你回來除了報仇之外,有幾成是為了我?」她終於控制住情緒,仰起俏臉看著他問道,她想知道他對她的感情到底有多深。
  她眼中閃現的奇異光芒,讓楊屹生出警戒,「五成吧。」他謹慎地回答,但顯然他還是不懂女人的心。
  「只有五成?」林嬗梅不滿地嘟囔。哼!她滿心滿眼都是他,為什麼她就不是他的一切?
  這次楊屹可學乖了,只看一眼她臉上的表情,他馬上投降地舉起一隻手發誓,「超過五成,真的,我絕對沒有騙你。」接著他把她擁進懷裡,下巴在她頭上愛憐地摩挲。
  「嬗梅,這一年多來,我真的好想你。」
  「那你為什麼這麼久才回來?」她困惑地問道。他的話前後矛盾。
  「唉!」他歎口氣,深感抱歉地瞅著她,「因為莫傑,我以為你嫁給他了。」他有預感,他的回答絕對又會惹她生氣。
  果不其然,他的話讓林嬗梅憋了一年多的怒氣直往上街,她用力掙脫他的懷抱,「說得好聽,誰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在想我?或是……」一個念頭突然閃過她腦海,「說!這一年多來你有沒有碰過別的女人?」
  像他這種充滿陽剛味的男人,一定有不少女人樂意上他的床,他八成也不會拒絕。
  楊屹輕聲笑了起來,為她展露出的嫉妒而高興。
  「別胡思亂想。」他捧著顯然氣壞的嬌顏,收起玩笑的心情,認真地說:「是有女人喜歡我,但我沒有接受,因為除了你,我心裡再也容不下任何的女人。」
  說到這裡,楊屹深吸一口氣,說出心裡的渴望:「嬗梅,嫁給我吧!」只有成親,她才能名正言順地待在他的身邊。
  林嬗梅眸中泛出喜悅的淚水,她終於等到這句話了。「你說的是真心話嗎?」
  「我從不撒謊,更不可能騙你。」他舉起一手發誓。「嬗梅,說你願意好嗎?」他緊張地問,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她一臉幸福地倚在他懷裡點頭,臉上漾起快樂的笑容,「你知道我願意的。」
  她完全屬於他了!楊屹感到一股深沉的滿足,將她緊緊摟住,「嬗梅,謝謝你。」
  他無限深情地道。
  他低下頭吻上她的唇,相愛的男女在久別重逢後,終於無法忍受甜蜜的折磨,擦出激情的火花。楊屹急於想和她分享男女之間情愛的喜悅,摟著她倒在床上。
  他想將自己深深埋進她的體內,讓她撫慰這些日子來的思念,但他必須先考量到她的感受。
  「可以嗎?」他一邊拉開她的衣襟,大掌撫著她豐滿的乳房,一邊溫柔地問道。
  「嗯。」林嬗梅像只溫馴的小貓般低喃出聲,摟住他的脖子回以一記深吻,再也不做任何保留,任自己隨著感覺走。
  他們的舌相互交纏,深切地渴望著對方,用每一個觸碰燃起彼此的慾望火焰。
  他先用舌尖描繪著她的唇,再輕輕地進入她口中探索,他就這麼地一再挑逗她,直到她因慾望而強烈地顫抖。
  她熱情的喘息刺激著他,強烈的需要更使他想馬上衝進她體內,和她深深結合在一起,讓一年多來的慾望得到紆解。
  今晚他無法溫柔,他也感覺得出來,她的需要和他一樣強烈。
  楊屹拉開繫住褲子的繩結,「嬗梅,我無法再忍耐下去了……」他貼著她溫潤紅腫的嘴說,拉起她衣服的下擺撩至腰間,然後用力將她的褻褲撕裂,急切地埋進她張開的大腿。
  他進人她體內時,聽到她叫了一聲,「對不起,擅梅,對不起。」他以吻安撫她。
  老天!她好緊,這讓他想到第一次佔有她的情景。
  「你不要緊吧?」他緊張地停下不動,語氣關切地問道。
  「沒關係。」她呻吟道,「不過,你要是膽敢再把我拋到一旁……」她緊抓住他的肩將他拉向自己,「我會一刀殺了你……」
  「不會,再也不會了,這輩子誰也無法將我們分開。」楊屹承諾,語氣十分堅定而認真。
  她伸手撫著他的臉,「楊屹……」她眼中閃著愛的光芒,輕聲吐出他的名字,然後他們的唇再次緊緊貼合。
  「嬗梅……」他捧著她的俏臉,給她一個充滿愛與希望的熱吻。
  「嗯……」林嬗梅一雙修長的美腿緊緊纏住他的腰,身子因渴望而強烈搖擺,無言地向他索求起來。
  她的反應令楊屹感到喜悅,他喘著氣加深纏綿的吻,衝刺的動作變得更強悍而有力。
  她不住地呻吟著,自從他上回將堅硬的男性慾望,埋入她體內後已經隔了許久,可能就是因為如此,所以這次她更能感受到,他被徹底喚醒的男性象徵在她體內的力量,而那激起她的熱情和飢渴。
  「楊屹……」她的唇在他下顎、喉間來回輕吻著,噬咬他緊繃的肌膚和吸吮佈滿其上的汗珠,彷若在烙下屬於她專有的印記。
  「快!」她沉不住氣地催促著他。
  「是的。」楊屹衝刺的動作更加用力,帶著漸趨瘋狂的韻律擺動著,加重力道取悅她。
  不知過了多久,銷魂的戰慄同時席捲過兩人,楊屹在最後一次火熱的衝刺,低頭以嘴封住她狂喜的吶喊。
  「唔……」林嬗梅在他口中嬌吟不已。
  楊屹也被激情攪得暈頭轉向,在彼此禁慾的一年多後,愉悅的感覺是如此的強烈而激動。
  兩人都沉醉在激情的震撼中不想離開對方,直到林嬗梅動了一下,楊屹才抬起頭凝視她,看見她被他吻得紅腫的唇瓣時,他得意滿足的笑著。
  然後他瞥了眼旁邊蜷臥的小身影,「我們的兒子真懂事,不是嗎?」他輕撫過兒子柔嫩的小臉蛋,剛才就是怕兩人的激情呻吟聲會把兒子吵醒,所以他用唇封住她喜悅的呼喊。
  林嬗梅可沒心情聽他難得的幽默,她因尚未完全獲得滿足的欲求而顫動著,熊熊燃燒的慾火使她失去自制,她伸出手勾住他的頸項,紅唇熱情的吻上他的嘴。
  「嬗梅,等等,我們慢慢來一」楊屹溫柔地的拉開她的兩隻玉手,「我討厭身上穿著衣服愛你。」他邊說邊抽離她的身體,起身坐在床上,「而且我也想感受你光滑細緻的肌膚緊緊貼著我的感覺。」
  不過只是簡單的脫衣動作,卻讓他為之氣結,他的手因強烈的情慾需求而顫抖,甚至衣服上的襟結也彷彿跟他有仇似的,惱得他一把扯裂它。
  楊屹把衣物往地上一丟,回頭看見她唇角綻出一抹瞭然的微笑,「嬗梅,我會讓你後悔的。」他故作兇惡的模樣道,快速脫去她身上的衣物。
  「我不會後悔,也不要慢慢來。」林嬗梅輕輕一笑,靈巧地跪坐起來,以方便他為她寬衣。「等了一年多,我等夠了。」
  說著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將他按壓在床上。這次可換她神氣了,她一直想嘗嘗這種主宰一切的滋味。然後她二話不說,直接跨坐在他身上,讓他的堅挺完全埋在她身體裡。
  楊屹倒抽一口氣,還來不及反應,心愛的女人已經強橫地將他掃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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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29 00:28:3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楊屹在日出前一個時辰醒來,緊貼著他的溫暖軀體告訴他,昨晚的一切,不是一年多來困擾他的幻覺,而是真實發生過的。
  他睜開眼睛,專注地看著懷裡的女人,隨即露出滿足的微笑,接著他將視線轉移到一旁的兒子臉上,他傾身親親他紅撲撲的小臉蛋。
  輕手輕腳的下床,他在散落一地的衣物中拾起褲子,穿上並綁好腰帶,拿著長劍走出房間,這是他多年來養成的習慣,在雞啼日出前練功。
  他來到天井開始練功,白光劍影,隨著他的思緒而翻騰時,一個男人忽然大叫一聲「你是什麼人?怎麼會出現在林小姐的院落?」那是名中年的僕人,懷疑地將他從頭打量到腳,「還衣衫不整的。」
  楊屹狠狠瞪他一眼,冷哼一聲當作回答。除了莫嚴,他不想對任何人動手。
  「哎呀!難道你是……」那名僕人開始顫抖,似乎知道站在面前的男人是誰了。一年多前,他家主人遭到不明人士尋仇的事,全城的人都知曉。他驚駭退卻數步,丟下手中的水桶,轉身飛也似的跑定。
  楊屹不理會他是否回去通風報信,心知羅彬安排盯稍的人,如果發現異樣,會立即通報,他才懶得擔心,還是回房抱著妻兒再睡一覺,比較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心動腳動,他隨即轉身就走。
  
  那名僕人直衝到莫嚴的房門口,伸手在門上一陣急敲,緊張的喊道:「老爺,不好了,快醒醒啊!」
  敲門聲讓莫嚴驚坐起床,這一年多來,他都是膽戰心驚地睡覺的,只有沉溺在女人的肉體裡,才能尋得一時的解脫。
  他伸手推了推身旁的女人,語氣不耐地說:「喂,起來了,快去開門。」
  「這個時候,是誰膽敢吵了老爺的清夢?」身材豐腴的女人揉著眼睛,心不甘情不願地下床穿衣。其實她真正想說的是——還壞了她的睡眠,在她整晚都在服侍老頭子,累得半死之際。
  她打開房門,氣惱地脫了僕人一眼,「出了什麼事?」
  「我有急事找老爺。」那名僕人尷尬地回道,一雙眼睛忍不住盯著她胸前微露的春光。
  「讓他進來吧。」莫嚴強作鎮定地道。
  「哪,進來吧。」哼!又是一個老色鬼,她輕蔑地暗忖。
  「什麼事?」莫嚴有些緊張地問道。
  「我剛剛準備到井邊去打水,卻見到一個打著赤膊的男人,站在林小姐的院落裡。」
  他注意到自己的話,讓他家老爺臉色瞬間刷白。
  「終於來了嗎?」莫嚴低聲自言自語,接著聲音微顫的問:「那男人長得什麼樣子?」
  「看起來像是外族人。」
  「果然是他。」莫嚴再也按捺不住的跳起來,這時候可不是表現主人該有的威嚴,而是逃命要緊。
  「快!通知莫勤,準備所有的馬車待命。」他一邊穿衣,一面下著命令,「還有,叫他再去雇三輛馬車回來。」
  「是,老爺。」僕人點頭應道,他沒笨到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為免遭到池魚之殃,他最好也趕緊逃難去吧。
 
  襄陽城最熱鬧的妓院,雖然門庭若市的景況,已隨黎明的到來而散去,但留宿在此的達官貴人、富賈豪商為數仍不少,以至於一大清早,妓院裡的婢僕,仍在各院落間穿梭服侍。
  這是一個集謠言和名人間軼聞趣事的交換處所,而今天早上的消息是從莫府傳出——林家小姐偷人的情事被人給撞見了。
  莫傑當然也聽到這消息,這對他簡直是天大的羞辱,他匆忙離開技院,急著回家問個清楚。
  雖然林嬗梅曾勸他要振作起來,但他仍無法做到對那些耳語和輕蔑的目光無動於衷,而得不到她更教他傷心難過,為了忘記所有的痛苦,他每天流連在妓院和酒館,沉浸在釧動釵飛的溫柔鄉,和醉生夢死的世界裡。
  「說什麼重新振作起來,不需要勉強自己背負父親的罪孽……這些話說來真是容易啊,哼!我又不像你厚顏無恥,一點羞慚之心都沒有。」莫傑氣恨難消、咬牙切齒地吐出蔑視的話。
  這一段話是林嬗梅對他的鼓勵,但此時此刻對他而言,卻顯得諷刺十足。
  「可惡!」在惡狠狠的詛咒聲中,他加快腳下的步伐,但急促的腳步,卻在接近莫府大門時驟然停了下來。
  他看見大門前停滿了馬車,而莫家的大總管正指揮僕人來回搬運重物上車,正忙得不可開交。
  莫傑首次體悟到父親貪生怕死,卻又捨不得拋開一切,最後逼不得已連親情皆棄,獨自逃命的作為是如此無恥、可恨又可悲,但他不想多說什麼,這一年多來,他們父子的關係早就降到冰點。
  莫嚴見兒子看到他一語不發,逕自往府裡定,連忙喚住他,「慢著,你要去哪裡?我有話要說。」
  「有什麼話,等我把事情解決完再說。」莫傑語氣十分冷漠。
  莫嚴冷哼一聲,「解決?你要怎麼解決,把她和那個男人殺掉嗎?」他嘲諷道,「只是我們都沒有這個能力,否則早就動手了不是嗎?」
  說到這裡,莫嚴彷若失去理性般,倏地上前抓住兒子的衣襟,「可惡!當初你為什麼不讓她自生自滅,為什麼要帶她回來?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他想重新得到她的尊重,讓時間慢慢撫平她的傷口,甚至是贏得她的愛,而要達到這個目的必須有她在身邊才行,不是嗎?只是這個願望,已經成為不可能的事。
  「因為我還有一絲良心,無法做到殘暴不仁、冷眼旁觀的地步。」莫傑毫不留情地回答。
  他實在太不屑父親的行為,都到這個時候了,還把過錯怪罪在一個為他受過的無辜女人身上,難道他以為楊屹會輕易忘記這個深仇大恨,不找他報仇雪恨嗎?
  兒子的話讓莫嚴差點氣瘋了,「良心?你的良心能夠抑止外面沸沸揚揚的閒言閒語,和抹滅屍永遠的羞辱嗎?」他無情地反擊回去,話中的意思十分明顯。
  莫傑怒不可遏地瞪視他,老天!他在外面受的蔑視還不夠嗎?回到家還得接受一切罪惡根源的人的侮辱嗎?
  「你不也是無法拭淨自己的罪行嗎?現在可好,報應到了,卻不見你夾著尾巴逃命,反而大張旗鼓的,不怕更早去見閻王嗎?」
  這已經不是父子間的對話了,而是生死不相關、毫無瓜葛的兩個陌生人。
  莫嚴哪會聽不懂他話裡的明嘲暗諷,氣得一張老臉都綠了。
  「是又如何?」莫嚴怒吼道,輕蔑地睨視著他,「你有什麼資格羞辱我?連一個被人玷污過的女人都嫌棄你,你還能有什麼作為?」他冷哼一聲,繼續往不說:「就是你這副懦弱無能的樣子,才會讓我失去一切。你難道不知道一個男人失去尊嚴、財富和名聲,就什麼也不是了嗎?」
  莫嚴拚命在他傷口上灑鹽,對莫傑不再有絲毫的父子之情。
  莫傑身子不住顫動著,是啊,他是失去了一切,但是誰讓他變得一無所有的呢?
  見他一語不發的走進大廳,這舉動讓莫嚴不解,更生出一股不安的感覺。
  「怎麼?這次就這樣輕易地放過我了嗎?」這一年多來他們父子兩人,為了林嬗梅起了不少嚴重的衝突,每次都非得將對方羞辱的體無完膚才甘心收手,為何這次莫傑沒有反擊回來?
  莫嚴想得一點都沒錯,莫傑是不可能如此簡單就放過他的,他不知從哪裡拿出一支火矩,面無表情的走出大廳。
  「喂,你要幹什麼?」莫嚴大吃一驚跟艙後退,深怕他是要危害自己的生命。
  莫傑嘴角浮出嘲諷的微笑,「你的卑鄙無恥,早就毀了我們家的一切,如果不是你當年的所作所為,我們兄妹、母子何以淪落到此?」他語氣苦澀地指控,「我是一無所有了,不過我保證,很快的你也會嘗到那種滋味的。」
  莫嚴懷疑地看著他走近馬車,然後他知道莫傑想要做什麼了。
  「來人,快阻止他!」他駭然大叫。
  但四周的僕人們只是在一肪觀望,誰也不敢妄動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見眾人膽怯的模樣,莫嚴忍不住怒氣往上湧,戟指怒罵道:「養你們這些奴才有什麼用,枉我之前如此厚待你們,他奶奶的!」
  聞言,眾人忍不住露出鄙夷之色,心想他什麼時候「厚愛」過他們,除了打罵苛刻外,從沒替他們的生活著想過。
  此時此刻,莫嚴也沒心思理會他們的不敬行為,眼看莫傑已經燒了三輛馬車,正要燒第四輛車子了,他不由得急得跳腳。
  沒有那些財物珠寶,他如何東山再起?
  「莫傑,住手!你膽敢再放肆?」莫嚴顧不了自身的安危,急步上前就想把他給攔下來。
  哼,都什麼時候了,他還妄想拿父親的威權壓制他?莫傑對他的舉動感到可笑至極。
  「為何不敢?」他把手中的火矩舉高,另一手用力推開莫嚴。
  眼看畢生的心血就要毀於一旦,莫嚴簡直氣壞了,情急之下肯忙脫下外衣,上前試圖撲滅火勢。
  莫傑冷眼旁觀著,但莫嚴的舉動,給了他一個主意,他的唇彎成一個邪邪的微笑。
  不錯,這個主意真不錯,既然活在世上那麼痛苦,同歸於盡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我看你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省悟,了結自己即是面對事實……好吧,那麼我陪你一起走,也許黃泉路上,咱們父子倆還可以再『挖心掏肺』地暢談一番,直到面見閻王老爺。」莫傑嘲諷的話才說完,在莫嚴反應不及下,他一個箭步衝上前,抱住他跌進燃著熊熊火焰的馬車裡。
  「啊……」慘嘶哀號之聲響了起來。
  莫府的僕人被驚嚇得目瞪口呆,有不少人口中還喃喃念著:「報應!一定是報應……」
  這番騷動驚醒一向淺眠的楊屹,他警覺不對勁,立刻下床穿上衣服,隨手抓起長劍,就要往外衝。
  「楊屹,出了什麼事?」林嬗梅半睡半醒地問道,她也聽到前頭傳來一陣嘈雜聲音,不知是發生什麼事。
  「不要出來,我找喜兒過來陪你。」說完,楊屹隨即開門離開。
  他一出房門便看見羅彬伴著驚慌失措的喜兒,站在院子裡。
  「喜兒,你來得正好,照顧嬗梅和我兒子,直到我回來。」看著前頭烈焰沖天,還來不及和幫他照顧妻兒的喜兒致謝,楊屹先向她下命令,「去幫你家小姐收拾細軟,我們待會就離開。」
  話聲方落,他以電打雷擊的速度,飛快奔往出事地點。
  楊屹的身高在此時發揮作用,在層層圍觀的人群裡,他看見三輛起火的馬車,和不停拿著水桶往火場裡潑的僕人們。
  從四周不斷傳來的耳語,楊屹終於知道整件事的經過。說實在的,他沒有意料中復仇的喜悅,尤其是對莫傑的死,他有種說不出的內疚。
  楊屹一語不發地轉身往回走,火焰熄滅後殘留的灰燼,和他此時陰霾的心情相應和。他感覺到好累、好累,有一種想立刻擁抱家人的渴望。是的,家人,這兩個字,迅速撫乎了他心裡所有的創傷。
  站在房前引領而望的人,才是他的未來。楊屹急急邁步迎向他們。
  「楊屹!」淚水浮現在林嬗梅的眸中,她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羅彬派去盯稍的人,剛剛已經來報告,現在正準備馬車要來接她們離開。
  「我們回家吧。」楊屹緊緊摟住她,輕聲說出這句話。
  雖然他極力自制,但林嬗梅還是感受到一絲的異樣,她大概能捉摸到他此時的心情,也知道此刻不是談話的最佳時機。
  突然,一個啜泣的哀求聲響起——
  「求求你告訴我……我的女兒在哪裡……」
  楊屹讓這個悲傷的聲音震撼了,急急轉過身,看到一名身著錦衣的老婦人朝他衝過來,將他的手臂緊緊抓住。
  不用多問,他已經知道她的身份,「莫夫人,你放心吧,莫小姐很安全地待在一個地方。」
  老天!直到這一刻他才深刻體認到自己有多殘忍,居然讓一個上了年紀的婦人,如此擔憂地過日子。
  莫夫人稍稍止住哭泣,拉住他臂膀的手用力握了一下,「帶我去找她,求求你,我想見她……」
  他瞭解為人母親擔心兒女的焦慮,但……楊屹抑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搖搖頭,「不行,從襄陽到洛陽路途遙遠,你的身子恐怕支撐不住,不過你可以放心,我一定會派人送她回來。」
  雖然莫嚴是罪魁禍首,但這件事他真的做錯了,他不應該把氣出在她無辜的女兒身上。
  「對不起!」楊屹誠心地向她道歉,他以自己的所作所為為恥。
  莫夫人明顯地鬆了一口氣,終於把注意力放到楊屹的身上。這一年多來所發生的事,雖然幾乎耗盡了她全部的心神,但她的理智還是非常清醒。
  「這件事不能全怪罪在你身上。」她意味深長地看著他,然後歎了口氣,「傑兒之所以會選擇這條路,有一大半的原因是他無法原諒自己,當日沒有對林小姐伸出援手。」雖然不見得有用。她在心裡加上一句。
  「我不願這樣批評自己的兒子,但他連嘗試的勇氣都沒有,生為一個男人,他實在是懦弱、無能,女人需要一個強而有力的男人來保護,如果連這一點都做不到,何來幸福可言?」說到這裡,莫夫人搖頭再歎了口氣,『他一直過不了自己那一關,所以無法重新振作起來,是個性決定了他的命運,誰也阻止不了今天的悲劇發生。」
  話雖是如此,楊屹還是一臉愧疚的表情。
  莫夫人看了他一眼,現在她有點瞭解林嬗梅為什麼不痛恨這個男人,反而會愛上他的心情了。至少這個男人勇於認錯,且有著無比堅強的意志力,不讓自己被敵人打倒,不像她逃避責任的丈夫或怯懦的兒於。
  這一年多來,她在林嬗梅身上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她不要再做個沒有聲音的女人。女人,尤其是被人玷污後的女人,在這祟尚「貞節美德」的社會是會受到排擠的,但林嬗梅卻有勇氣堅強的對抗,如果林嬗梅做得到,她也能夠。
  不過首要之務是必須找回她的女兒。
  「現在兇手受到制裁了,還賠上我兒子的一條命,但我不想讓這場劫難再繼續下去,我只想要結束它。孩子,回家去吧,也讓我的女兒平安回來。」莫夫人輕拍了拍他的手臂,堅定地道:「回家吧,這件事就讓它過去了吧。」
  楊屹為她的寬宏大量潤濕了眼睛,「對不起!」他深深鞠躬致上誠摯的歉意。
  莫夫人見他流露出真心的感情,「我原諒你,但給我一點時間。」
  是的,原諒,如果他們能從這整件事學到什麼的話,那就是——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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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29 00:29:0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楊屹一行人離開襄陽城沒多遠,他突然勒住馬,要求在此處暫停,讓兒子休息,也讓林嬗梅能安靜地餵奶。
  他翻身下馬,獨自走到空曠處,然後他蹲下身在地上挖了個洞。
  楊屹先將一張破舊床單放進洞裡,再以泥上覆蓋,他遙望西方虔誠地祭拜祈禱,「爹,娘,安息吧。」
  往事一幕幕閃過他的腦海,痛苦、憤怒和仇恨,—一得到解放,但他的眼睛卻開始濕潤,因為他也感到……
  「楊屹!」林嬗梅探手搭在他的肩頭,溫柔的聲音有如撫慰。
  「哦,嬗梅。」楊屹跪坐在地側轉身看了她一眼,將自己的心情收藏起來。
  她將手放在他的頭上,輕撫著他的黑髮,「在我面前,你不用強作堅強的,我們是夫妻,不是嗎?」她說著將他拉進懷中,緊緊摟住。
  看著心愛的男人受苦,同樣也帶給她痛楚。
  老天爺啊,請停止這種折磨吧!
  「嬗梅……」楊屹再也無法忍受,把臉深深埋進她的懷裡,淚水滑下兩頰,他哽咽得說不出話來。這是自八歲起,他第一次釋放禁錮的情緒。
  「這件事不全然是你造成的,只能說因而導致莫傑的不幸感到遺憾。」林嬗梅心裡也有內疚,但她現只想好好安慰懷裡的男人。
  「我從未料到莫傑會……」
  「我也沒想到,但他已經做了選擇。」她打斷他的話,然後抬起他的臉,「你必須停止內疚下去。」
  他搖搖頭,「我需要一段時間。」畢竟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現在他終於嘗到那種苦澀滋味了。「嬗梅,我從他身邊奪走你……」他看著她心虛氣弱地道。
  林嬗梅拉他站起身,然後堅定地搖著頭,「即使你沒有做那件事,我跟莫傑也不可能在一起。」
  楊屹有點困惑不解,「為什麼?」
  「因為我看到他懦弱的一面,而我無法嫁給這種男人。」林嬗梅歎口氣告訴他實話。「你也知道,強盜擄走良家婦女的目的,所以不管你有沒有做,在莫傑和世人的眼中,我的清白已經被玷污了,這已經在我和他之間埋下陰影。」
  而莫傑是不可能忍受別人異樣的眼光和閒言閒語的。
  「反正這件事到最後,還是會以解除婚約做收場。」
  「是嗎?」楊屹有些驚訝。
  原來他不用強暴她,也能達到他原本的目的——讓莫家活在羞辱之中,但看看他做了什麼?
  老天!楊屹的眼裡浮現他對自己的憤怒。
  「嬗梅,告訴我,如果你真的和莫傑解除婚約,而且你也沒有愛上我,你會……怎麼樣?」一定恨我人骨吧。他不禁畏縮了一下。
  她仔細想了一會兒才回答,「起初我當然會恨你,畢竟沒有哪個女人能坦然接受這種事,但當我慢慢瞭解你以後,我想即使沒有愛上你,我也會試著去原諒你。」
  尤其在她知道他打算到南陽負荊請罪後,她無法讓這樣的人以死謝罪。
  「那不是世上最糟糕的事,還有人比我更淒慘、更悲苦的,不是嗎?」像他就是,所以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寬恕他。
  說實在的,如果沒有發生這些事,當真和莫傑成了親,她相信兩人定會相敬如「冰」的過完這一生,因為莫傑軟弱的個性,在以後的日子裡她一定會慢慢地發現,而那會磨滅掉她可能的尊敬,兩人將因此別彆扭扭地過一輩子。
  與其過那樣的生活,倒不如重新再做選擇,只要想到這一點,她就有勇氣面對一切的磨難。
  這又是另一個寬宏大量的女人。
  「嬗梅!」楊屹伸手將她緊擁人懷,悔恨和歉疚交織的淚水,瞬間滑落他的臉龐。
  她任他啜泣纖發情緒,只是抱住他給予安慰,直到他情緒逐漸平靜下來時,她才抬頭開口道:「別為我感到難過。」她溫柔地拭去他的淚水,「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尋求活著的人的諒解。」
  他困惑不解地看著她,「活著的人?」
  「是的。」林嬗梅唇上忽然浮現一抹詭秘的微笑,「首先,你必須陪我回南陽,拜見我父親。」
  聞言,楊屹尷尬地直搔頭,「噢,說的也是,再怎麼說他也是老丈人,是應該去拜見的。」當然,還有求取林偉元的原諒。
  至於這一點,楊屹全然沒有把握。在中原世家大族的眼裡,他是什麼身份地位,沒人比他更清楚。
  他的語氣聽來充滿忐忑不安,她瞭然地露齒一笑,「放心,只要讓爹認識你,他一定會喜歡你的。」
  楊屹可不這麼想,懷疑地瞅著她,「你好像很有把握?」
  「是呀!」林嬗梅戲譴地笑道。因為他們兩人其實很像,不管是在商場或戰場上,都是指揮若定控制大局的領導者。
  最重要的一點是,她相信父親經過這件事後會深自反省,謹慎評估根深抵固的觀念,不再以家世背景取人。況且爹深愛她,不會將她的幸福枉然斷送。想著到裡,林嬗梅突然伸手拍拍他的臉,「你好自為之吧。」她笑著轉身走向馬車。
  楊屹對她那個笑容有點膽戰心驚,愣了一會兒後忙追了上去。
  「嬗梅,等等!你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他們是夫妻,她應該先提點一些老丈人的喜惡,讓他心裡有個底吧。「我先前的問題,你還沒告訴我答案呢。」
  「答案嘛,在你身上啊!」這會是一個尋求諒解的歸鄉之途,也會是一個有趣的發現之旅。
  
  南陽
  「爹,他已經在書房外跪了三天三夜,您的處罰應該也夠了吧?」林嬗梅忍不住提出抗議,她覺得父親實在做過頭了。
  「哼!才這麼幾天工夫就無法忍受,叫女人來為他求情,這還算是個男人嗎?」林偉元只瞥了女兒一眼,繼續逗著懷裡的孫子不為所動。
  「您知道不是這樣的,別拿話來侮辱他。」
  「誰清楚他是什麼樣的人?欺負我女兒的全不是個好東西,我沒剝了他的皮,將他大卸八塊已經算是客氣,他……哇,痛啊!」林偉元趕緊將鬍子從孫子的小手中抽出來,「小傢伙,別拉外公的鬍子啊!」
  他罵得正起勁呢,這小子湊什麼熱鬧,膽敢拔……咦?難不成他也加人抗議的行列?林偉元懷疑地瞪著他。
  其實小傢伙只是覺得有趣極了,他沒見過多少男人,自然也沒看過下巴長鬍子的,所以他完全把眼前的人當玩具耍。
  於是爺兒倆大眼瞪小眼,一個笑呵呵的,一個則是故意出現氣急敗壞的表情,想嚇唬小傢伙讓他有所收斂。
  但小傢伙似乎不受人恫喝,仍舊笑嘻嘻的抓著外公的鬍子玩著,一副興味盎然的樣子。
  「小子,放手。」林偉元徒勞地輕拍他的小手,心裡不禁感到訝異,只要他瞪起眼來,沒有幾個男人能不害怕的,而這為數不多的男人,其中就包括楊屹,看來這小子也繼承了父親的膽色。
  這個發現,不知為何令林偉元滿心歡喜,他忍不住又笑開了臉,任由孫子予取予求。
  林嬗梅看著這好笑的一幕,這兩個大小孩子,似乎已經忘了她的存在了。
  「爹!」她沒好氣的喚道。
  林偉元回過神,看著一臉不悅的女兒,「那個……」他尷尬地清清喉嚨,「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楊屹,您的女婿,想起來了嗎?」她激動地提醒。
  「哼,我還沒承認他是我的女婿。」他立刻反駁女兒的話,雖然心裡已經有一點軟化。
  「爹。」林嬗梅語氣緩和下來。「我跟您解釋了前因後果,以您的智慧難道還勘不破嗎?」
  從剛才他和兒子的互動中,她知道父親是全然接受了這個孩子,不會因他有外族人的血統而有所歧視,既然他能愛這個孩子,那麼對於孩子的父親,就沒理由再拒絕了,不是嗎?
  「女兒,那是因為爹心裡仍有疑慮,必須把你的幸福擺在第一位啊!你知道自己的決定,將讓你放棄優渥的生活,往後要面對的又是什麼樣的日子嗎?」林偉元以充滿感情的聲音問道。
  他仍因自己當初決定的婚事,而導致她發生的事怪罪自己,也因為內疚,所以他尊重她決走到莫府的選擇,即使他並不贊同。
  現在見到楊屹,這個羞辱他的女兒,傷害他家族並帶來痛苦的男人,一時之間要他接受,談何容易?再說雖然女兒貞潔被玷污了,但林偉元相信,憑自己的財富、勢力,還是能幫她再找到一門好親事的。
  「女兒,他值得讓你放棄一切嗎?」
  「是的,他絕對值得我勇於面對一切異樣的眼光。」林嬗梅語氣堅定地回答。「其實楊屹並不如外表給人的那麼冷酷無情,他有正義感和勇氣,在我面前呈現的是他最真實的真面目。」說到這裡,她意有所指的看了他一眼,「爹,老實說,那讓我不時想到您呢。」
  聞言林偉元臉色一沉,「別拿我跟那個混蛋相比。」真是的,那個雜……男人,怎能比得上他?
  他冷哼一聲,但對女兒的堅持已有所瞭解。「看來你是真的很愛他。」
  林偉元明白自己的女兒,是個有智慧的女人,尋常男人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當初他會選擇莫傑,看重的不只是他的身家背景,還有他儒雅的氣質,莫傑溫和個性,讓他相信女兒會很滿足這樣的婚姻。
  但楊屹卻全然相反,他渾身散發著陽剛粗獷的氣質,而這也是林偉元心裡一直存在的疑問:女兒是迫於現實不得不做的抉擇嗎?因為怎麼看,女人喜歡的應該是像莫傑那樣的男人,不是嗎?
  不過此時他已經放下這個疑慮。
  「哼,叫那個渾小子進來吧。」為了女兒,他必須對楊屹再多幾分瞭解。對這個俘虜他女兒,也網住她心的男人,他還沒正眼瞧上一眼過呢。
  父親的話終於讓林嬗梅臉上綻出這幾天來難得見到的笑容,「謝謝爹,我這就去叫他。」說著她一溜煙跑出書房,去把那個跪得一肚子氣的楊屹給請進來。
  看看,這哪像個大家閻秀?還沒見到兩人結合的實際好處,他女兒已經跟個野女孩差不多,然後他看了懷中抱著的孫子一眼,「嗯,你這個小傢伙除外。」
  就在林偉元的感歎中,林嬗梅拉著楊屹千叮嚀萬囑咐的,後者的臉色已經顯得有點不耐煩了。
  「知道了,我不會給你丟臉就是。」
  雖然他一臉懊惱之色,不過說話的語氣倒是十足的溫柔。林偉元還算滿意的點了一下頭,但目光還是充滿肅殺地瞪著他,一副想上前狠揍一頓的樣子。
  「岳父。」楊屹恭敬地向他行禮。
  但見他一臉敵意,楊屹好不容易壓下去的脾氣,又不自覺地上升起來。哼,他下跪是為了嬗梅,可不代表是怕了他……好吧,也是向他請罪,因為他不該欺負他寶貝的女兒。
  一思及此,楊屹便覺得理虧,臉色瞬間又緩和下來。
  林偉元對他情緒的變化一目瞭然。「哼!別叫得那麼快,我還沒承認呢。」他才沒那麼好說話。
  「爹!」林嬗梅再次提出抗議。
  「別吵,我有話要問。」林偉元將孫子交給女兒抱著。「小子,你準備把我女兒和孫子帶回隴西,抑或是大草原?」
  如果楊屹要選擇回到這兩個地方其中之一,他就不答應把女兒、孫子交給他。那裡嚴酷的氣候和複雜的民族,他不認為女兒在短時間之內可以適應,最重要的是,他的力量還不到那裡,而他想把女兒納人自己的勢力範圍好好保護。
  楊屹想也沒想地搖頭,「不,嬗梅和孩子沒有辦法適應那邊惡劣的氣候,以及艱苦的生活環境。再說,義父對我恩重如山,我曾經答應過這一生都不會離開郇府,當然,除非義父把我掃地出門,那又另當別論。」說到最後,他幽了自己一默。
  這並非不可能,一年多前他的不告而別,可以想見必定讓郇沾暴跳如雷。
  林嬗梅對這個幽默可不怎麼欣賞,狠狠瞪了他一眼,「正經點,別開玩笑。」
  難道他是跪壞了腦袋嗎?否則平時不苟言笑的人,這回怎會開起玩笑來了?林嬗梅臉上清楚寫著他是否瘋了?
  楊屹明白她在想些什麼,輕笑道:「放心吧,我度量大得很,不會為了跪三天三夜而氣瘋的。」
  林嬗梅瞪他一眼,「這可是關係著我們未來的重要時候,你給我認真一點好不好?」
  她有點懊悔地輕聲斥道。
  她實在是太緊張了,林偉元有那麼可怕嗎?楊屹不以為然。
  「我只是想讓你放輕鬆一點嘛!」他低聲解釋。如果林偉元還是不肯原諒他,大不了他帶著她和孩子回洛陽,這有什麼值得她煩惱的呢?
  「輕鬆?」這個時候?她沒有緊張個半死,就已經阿彌陀佛了。林嬗梅再瞪他一眼,「你這樣更教我煩惱和不安。」顯然的,這個男人會為了她和孩子受屈辱一次,但絕對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接受父親的輕蔑。
  這兩個高傲的男人需要時間瞭解,才會學著欣賞彼此和接納對方,但她現在最缺乏的就是時間,她想讓父親瞭解她的選擇,無論是現在或將來都不會羞辱他。
  她想開口請求他,不要衝撞她父親,但楊屹以一個眼神制止她。
  「別擔心了,我乖乖聽你的話就是。」他柔聲道。是她剛才的話讓楊屹改變態度,她看起來真的很在乎林偉元對他的印象。
  算了,如果他暫時放下自己的尊嚴,可以換來她一生的快樂,那就這麼做吧,畢竟她為了他做了很大的犧牲。
  林嬗梅喜出望外,他真的把她放在很重要的位置,否則絕對不會讓步的。
  「謝謝!」她柔情似水地說。對這個發現,她顯得非常的高興。
  他們夫妻之間的互動,全看在林偉元眼裡。楊屹顯然極愛惜他的女兒,最重要的是,女兒也以同樣的心情在愛著他。
  唉,好吧,為了女兒的快樂幸福,他勉為其難地退一步就是了。
  「女兒,就依你的選擇吧。」說著他長身而起,一走吧。
  在林偉元快走到門口時,楊屹這才提出自己的疑惑,「嬗梅,我們要上哪啊?」他在看來喜上層稍的妻子耳邊輕聲問道。
  他認為還是問清楚點比較放心,林家可是名門望族,要是連七姑、八大姨都得拜見,最好讓他心裡有個準備,否則難保不丟林家的臉,他可不想看到嬗梅一再為他煩惱為難的樣子。
  林擅梅才想開口,但她父親已搶先一步回答。
  「真是個蠢人,去哪還用問嗎?當然是去祠堂,給林家的列祖列宗叩頭,再找個好日子讓你們兩個完婚。」林偉元轉過身,劈頭就罵。
  哼!以為他上了年紀就耳背聽不見嗎?他忿忿地又瞪了楊屹一眼,「真不知道我女兒到底看上你這木頭人哪一點?」他邊走嘴裡邊唸唸有詞,彷若這樣才能消去他心頭累積下來的不滿似的。
  「但我和嬗梅已經私下拜過天地了啊。」楊屹趕緊提出說明。林偉元或許喜歡熱鬧,但他可不願意將自己的婚禮搞得驚天動地的,最教他感到可怕的是,如果因此把全南陽的老百姓都好奇地引來看熱鬧……
  一想到那幕景象,楊屹不禁打了個寒顫,感覺雞皮疙瘩爬上他的全身。
  「哼!你也知道是『私下』沒有媒的之言,也沒有父母和親友在場為新人祝福,這婚禮不算數,你們必須公開給我舉行一次,不要就小囡拔蘿蔔——拉倒!你自己一個人滾回洛陽去。」林偉元頭也不回地說,語氣是堅決不容質疑的。
  唉,他死定了。楊屹黝黑的臉龐頓時慘白如雪,「喂,你也說說話啊!」他小力扯著妻子的衣袖,可憐兮兮地哀求道。
  林嬗梅聳聳肩,回以一笑,「該來的還是會來,你就忍一忍吧。」她才不會阻止父親,而且還深切期待著呢。
  她可以想像楊屹穿上喜袍時,那副不知所措的愣模樣,一定好玩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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