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琴 -【承歡記】《全文完》

個人言論

第十章

　　他費盡心力地找尋她，卻在次次的搜尋中，一再嘗到失敗的痛苦。

　　「皇上，別再找了，她說不定已經死了啊！」君御天的隨身侍衛這樣勸著他。

　　「她沒有死。」君御天的黑眸中泛射出確定的光芒。「她只是刻意躲藏，不讓我找到而已。」

　　「皇上……」侍衛歎了一口氣。

　　「廢後宮還沒有辦法逼她回來嗎？」沉冷的暗色在君御天眸底閃過。

　　他說過的，他會用盡各種方法，不擇手段地讓她回到他身邊！

　　

　　「皇上……」君御天身下的女人輕喘著氣。

　　「承歡！」君御天嘶吼著他心愛女人的名字。

　　「皇上……」君御天身下女人的嬌眸黯淡。

　　皇上的呼喚叫喊，總是承歡……

　　她心下是明白的。

　　宮內人都說她與冷承歡有著相似的外貌，那唇畔的微笑更神似冷承歡三分……她偷偷去瞧過冷解優，發現也真是如此。

　　皇上就是因為這樣才要她的吧！

　　將她當成了冷承歡的替代品……

　　不！她怎麼能夠比得上冷承歡？她連替代都數不上！

　　她只是皇上洩慾的工具啊！

　

　　因為尋不到冷承歡，君御天的性子愈益激狂。

　　他發了瘋似地尋找著神似冷承歡的女子，無論是那傲然的眼、還是那冷然的笑……

　　只要有像她的女人，他就要奪取到手，哪怕只有一丁點像，他都要！

　　那讓他有著一種錯覺，好像她又重回到他的身畔……

　　但是，他卻又痛苦潦倒，心揪擰著萬分的疼痛。

　　因為他太清楚，她們都不是她！

　　而且都無法取代她！

　　就連一點點也不行……

　　相似的容貌、相仿的微笑、相像的身形、相近的青絲……可就沒有人與她是真正相同的！沒有！

　　他心裡真正想著的，唯有她。

　　他都已經做到這樣了，她為什麼還不回來？

　　

　　「你長得好像冷承歡。」

　　「是啊，你應該要進宮服侍皇上。」

　　「聽說只要長得神似冷承歡，皇上都會對其特別憐愛……」

　　冷承歡漠然無語，腳步連停也不停，就這麼急步離開在街道上因著她的客貌而對她勸說的路人。

　　他們可知道，她就是他們話中的冷承歡哪！

　　她好不容易才從他身邊逃了出來，又怎麼會傻傻地回去？

　　即使廢了後宮，他還是玩著別的女人，不是嗎？

　　像她又有何用？畢竟不是她……

　　想到這兒，她的心突然一慟。都已經到了這般田地，她居然還介意著自己究竟是不是他唯一的愛……

　　她不是已經被他傷得萬念俱灰，並且告訴自己千萬不能夠想他？

　　怎麼會每回聽到他的消息時，她的心就要跟著痛一次？

　　不……她早該斷清，斷情！

　　痛楚的冷眸中閃過一個決定。

　　

　　「喀擦！」金屬的碰觸聲一起，烏黑亮澤光影一閃，冷承歡柔亮青絲應聲而斷。

　　不心疼，她一點也不心疼！

　　所有對他的情愛、對他的想念、對他的恨意，都一併隨發斷去……她再也不會為他而動念！

　　再也不會！

　　
　　兩年後

　　君御天墉懶地看著前方兀自滔滔不絕的臣子。

　　雖沒有不耐的表情，但要說他的心思在這上頭，恐怕是沒人信的……

　　「皇上，」臣子看君御天的淡然，惶恐畏懼地說道：「這繡品真的極為特殊，它是以女子的青絲做成的……而且它的繡工十分精細，據說花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女子的青絲？

　　君御天的眸子在意識到臣子話語後，專注地凝了起來。

　　臣子眼見君御天似乎有反應了，急急忙忙又說道：「這發繡用的是上等的青絲，這青絲的品質是數十年來所僅見……」

　　數十年所僅見？

　　他眼前閃晃過那頭烏亮又彷彿能舞動光芒的青絲。

　　那是唯有她才有的發啊！

　　「呈上來。」君御天吩咐道。

　　臣子必恭必敬地將發繡交給太監，讓太監呈給君御天觀看。

　　一見那繡品，君御天立刻怔凝住。

　　雪白的絹布上以黑亮的髮絲繡出冷承歡的容貌，引起他心思泛動的不只是那容貌，還有那烏絲的觸感。

　　就好像是他旋繞在手中把玩著的柔軟絲鍛哪！

　　那樣的感覺，他不會忘的！

　　正如同這樣的發，她相信世上唯有她一人會有，再也找不到第二位女子有著她那樣如雲的髮絲、絲軟的觸感。

　　從第一眼看見她，他便明瞭這一點。

　　「皇上……」以為君御天對這繡品不滿意的臣子將頭低垂著。

　　他不知君御天是念及了繡品中的女子。

　　「立刻追查這繡品上髮絲的出處！』，君御天出聲下令。

　　不會錯的，這發，是她的！

　　

　　君令一出，追查的動作立刻展開。

　　那速度是極為飛快的。而得來的消息，證明君御天的猜測無誤——

　　那發，的確是她的。

　　斷了的聯繫又重新因發接起。

　　他腦中飄過他初次見面時對她說的話——

　　我，會因為這頭烏黑秀髮找到你，無論你的身形樣貌如何改變……

　　這回，也是這樣的。

　　他定會尋回她。無論她如何改變，他都將因為她的妥而尋到她，並且將她帶回他身邊！

　　初識她的戲言，在此刻已成真心。

　　細細咀嚼他曾說的話，君御天唇邊勾起淡淡的笑容。

　　他們的緣分，怕是從那時起，就因她的發而纏繞不斷吧？

　　若她斷髮的原因，是以為這樣就能剪斷兩人之間的情分，那她就太傻了！

　　青絲，是會再長的啊！

　　

　　冷承歡感覺到一股異樣的氣息。

　　那是一種熟悉卻又已然陌生的欺近，從她身後而來。

　　這樣的感覺，只會讓她想到一個人。

　　那個令她斷髮立誓，一輩子再也不想見的人。

　　為什麼這種氣息會如此地迫近她？難道是他尋到了她？

　　不可能，她已經躲藏得夠好、逃得夠久了，久到他應該已經憶不起她才對，他不可能會在此時找上她的。

　　她不應該自己嚇自己。

　　那樣一個獨斷狂霸的男子，是一輩子都不會再跟她扯上關係的！

　　別怕……冷承歡在心中這樣告訴自己。

　　而後，她旋過身，想要證明自己是胡恩亂想的。

　　轉過身子的那一剎那——

　　她的烏髮被輕撩而起。

　　她愕然瞪大了眼，詫異的眸子沒有設防地掉入了兩泓深邃的幽潭中。

　　那樣狂然的墨光，只有他一個人的眼眸才有。

　　是他！他真的尋上她了！，

　　

　　她的身影由遠至近地映人他眼簾。

　　依舊是那頭烏黑的發，那樣迷人的旅舞、那樣輕揚著光亮……

　　從第一眼見到，便深刻烙印在他的記憶中，再難或忘的發。

　　睽違許久，他還是尋回了她、

　　那髮絲，此時全披散在她身後，是他最迷戀的烏瀑發姿，輕洩出眩目的光波。他下意識的伸出手，撩起那讓他思念的情絲。

　　「承歡……」」唇邊呢喃的，是她的名。

　　「不會的……」像是無法承受這樣突來的驚駭，冷承歡頻搖著頭。「不，不會的，不可能……」

　　她聽聞到他的聲音，也聽聞到自身芳心在重新武裝護衛好之後，再次沉淪陷落的聲音……

　　不！她不允許！明明是斷髮斷情了……

　　「怎麼不可能？」君御天唇邊揚出微笑。「我說過，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把玩著她的發，他要一點一滴地重溫這觸感。

　　「不！」冷承歡狂搖著頭。

　　僅僅是髮絲的撩觸，她的心就已經陷人一種她所無法掌握的地步……

　　「不，」淚水突地湧上她晶亮的明眸。「你走！別碰我！」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怎麼可能就這樣放過你？」君御天健臂一摟，將她整個人納人懷中。

　　「不！」冷承歡激烈地捶打著君御天。「我跟你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從我跳崖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將命都還給你了！你還想要些什麼？」

　　君御天黑眸一熾，薄唇逸出一個最簡單、卻也最慎重的字——

　　「你。」

　　「不！」清亮的淚水滑落冷承歡白哲的綺顏。「我已經不欠你什麼了，你走！你快走！」她用力地推著他。

　　「承歡……」君御天微笑地注視著她在她唇上印下他的印記。「誰說你沒欠我，你欠我的東西可多著了。」

　　冷承歡不馴地望著他。「我欠你什麼？」

　　「我的心。」君御天簡潔有力地說道。

　　「你的心？」冷承歡聽著他的話語，微微冷笑起來。「你還有心嗎？不，你從來就沒有心……」

　　記憶飄回漓江上，她想起當時他給她的答案是模稜兩可的，而她就就那麼笨笨地交出了自己的心……

　　「不，我有心的。」君御天停頓了一下。「只是我的心，被你偷了去。」他再度親吻著她的唇。

　　冷承歡與他的唇舌交纏糾結著，發現自己全然不能思考。

　　她已經分辨不清，究竟是他唇舌的熱度還是他話語的意思讓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我愛你，承歡。」在離開她的唇舌之後，他鄭重宣告著。

　　冷承歡強力偽裝的冷靜終於徹底崩潰。

　　「你愛我？」冷承歡的聲音拔高，瀕臨瘋狂「你若是真愛我，怎麼捨得如此傷害我？先是與許多女子交歡，再以各種不同的方式逼迫我回到你的身邊，死都不放過我，這樣就叫愛我？」

　　甚至在她離開之後，他都能夠玩弄那麼多女人，別告訴她這就是愛她的表現！

　　「想必你是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君御夭知道當年的那一場誤會勢必傷害了她，他一定要跟她解釋清楚。

　　「是的，我就是看到不該看的東西。」冷承歡將當年所隱忍的事爆發而出。「我看到你與許多女於在我的床上交歡！」

　　他還想解釋些什麼？

　　「我中了毒，那是種極毒的春藥。」君御天安撫地摟擁著她。「當時我根本沒有意識，「而且那毒會讓人遺忘了一切，承歡……對不起，我忘了那一段。」

　　「你……」冷承歡聽著狂傲的他對她訴說著歉意，一時之間無法相信。「不，這是借口，是你編出的借口……」如果真是如此，那就難怪她後來向他索求男妓時，他會那樣憤怒而不解，也就難怪他會狂暴地對她…… 那是他極有可能做出的事。因為他也不清楚，她為什麼會收回她的心！

　　「你以為我為什麼會廢了佟水悠？」君御天凝視著她狂亂的眸。「那一切都是菊兒做的！你要與她對質嗎？」

　　冷承歡凝睇著君御天墨黑的眸子，搖了搖頭。「不用對質了，我信……」

　　「與我回去，承歡。」君御天在她耳邊柔聲說道。

　　冷承歡幾乎要動容地點頭，但她終究說出了拒絕的話語。「不！別以為你解釋完那一段就夠，在我消失的這段日子裡，你身邊的女子可還是沒有間斷過！」

　　現在才知道，這些潛伏在她內心深處的情緒，原來是這樣被她壓抑著的。

　　她其實是如此在意！她在意著他身邊的女人太多，心裡從未有她的存在！

　　「我以為那樣可以激出性子倔烈的你。」君御天淡淡地說著。「因為我心裡是如此地恐俱……我害怕你是真的一輩子都不會再出現了，承歡……」

　　他輕淡的語聲中有著濃烈的情感。

　　冷承歡聽著他的話語，望著自己的烏黑髮絲。「我當初剪短了頭髮，就是想斷了一切……沒想到……」

　　被他這麼一說，她硬是狠不下心，斷不了情了。

　　「我總是想你，承歡，她們沒有一個人能夠替代你。」君御天執過她的織手。「我是那樣任性潦倒地在她們身上尋你的影子，卻發現到最後自己的心虛空不已，只因她們永不可能是你，承歡……」

　　「你……」冷承歡張口欲言，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口，只能靜靜依偎在他懷裡，任淚默默流淌著。

　　「我不想再放開你。」君御天的語氣既激狂又深濃。「承歡，跟我回宮好嗎？」

　　「不！」冷承歡仍是搖頭。「你不想放開我，可是我沒有辦法和別人分享你，所以我不能跟你走。」

　　「不會有別人。」君御天輕撥著她細柔的髮絲。「只會有你。」他輕柔承諾著。

　　「真的？」冷承歡愕然抬眸，仍是無法置信。

　　「真的。」君御天輕點著頭。「只有你和我……」

　　以吻封緘，他許下一輩子對她的不移。

　　唇舌交纏成狂繞的情意，焚熾著重會的兩人……

　
　　「皇上要封後了！」

　　大街小巷，又因著皇上封後的話題而喧嘩著。

　　「知道我們未來的皇后是誰嗎？就是那個讓皇上廢了整個後宮的冷美人哪，據說皇上的後宮將為她再立，不過，只獨她一人！」

　　是的，這是君御天對冷承歡的承諾——

　　在他們的愛情裡，沒有別人，只有他和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