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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阿挺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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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十世轉生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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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很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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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30 21:58:11 |只看該作者
第 11 章 風家絕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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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定向傳送魔法陣,這東西的確快捷方便,但是限制也很多。首先只能是一對一,也就是說一個魔法陣只能通往一個地方,而且目的地還必須有一個同樣的魔法陣相呼應才可以;其次就是這種定向傳送魔法陣一次最多傳送十個人和少量的物品;再次就是這種定向傳送魔法陣的使用要消耗不少的魔力,必須由正式的魔法師才能夠使用。價格方面,正式的魔法師使用是免費的——他們可以自己啟動魔法陣,至於其他人,費用就……所以這種魔法陣通常就建設在各城的魔法師公會之中。

迦那亞他們也不指望能夠直接通過魔法陣到達蘇蘇亞山脈。雖然這種定向傳送魔法陣有橫越大陸的能力,但是在這個大陸上還是有國界這種東西存在。跨國間的定向傳送魔法陣是非常少見的,更不要說是前往蘇蘇亞山脈那個鳥不拉屎、烏龜不上岸的「三不管」地帶了。

所以他們的打算是先使用新諾城魔法師公會的定向傳送魔法陣,前往修法公國的首都——休羅倫斯,然後從休羅倫斯的定向傳送魔法陣前往永久中立都市——花都。到花都以後就好辦多了,作為永久中立都市的花都,同時也是天青大陸最著名的療養勝地和自由商業都市,那裡擁有幾乎與天青大陸所有國家相連通的定向傳送魔法陣群,同時魔法師公會的總部也坐落在花都。他們打算從花都前往離蘇蘇亞山脈最近的一個城市,然後就要走路了。

當然,就迦那亞個人而言,比起定向傳送魔法陣來,她還是更願意使用空間扭曲傳送術。配合魔法陣的增幅,她所施展出的空間扭曲傳送術幾乎能夠使她來往於天青大陸的任何地方——反正天青大陸的所有地方她差不多都去過。順便說一句,她往返黑色高塔時所用的就是空間扭曲傳送術。不過除了亞西米勒和他的精靈,沒有人知道她已經能夠使用這個時空系的高級二段魔法。

在新諾城的魔法師公會,蘇多拉爽快地砸出了一大把魔晶幣,轉瞬之間他們就被傳送到了首都休羅倫斯城的魔法師公會。

在首都休羅倫斯他們也沒有做任何的停留,就接著前往花都。

「我算知道什麼叫做魔法陣群了!」看著眼前的景象,歐內斯特的眼睛都直了。

在花都魔法師公會總部前的廣場上,一圈一圈排列著數百個定向傳送魔法陣,這些魔法陣的光輝此起彼伏地閃爍不停,隨著每一次的閃爍都有人進入或者走出魔法陣。

「這裡是永久中立都市花都,這裡擁有整個天青大陸最大的魔法陣群,這裡的魔法陣幾乎與大陸的所有地方相連接,包括精靈的國度新綠之野、矮人王國提法拉,甚至連魔域和巨龍列島也有魔法陣連通這裡。」負責講解的當然是經驗與知識超級豐富的迦那亞。

「這裡……巨龍列島和魔域?!」艾塞亞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呵呵,當然不是在這裡。」蘇多拉笑著說道,「這裡是外廣場,這裡的魔法陣是通往天青大陸上各個人類國度的。迦那亞所說的那些通往精靈的國度新綠之野、矮人王國提法拉,甚至魔域和巨龍列島的魔法陣是位於魔法師公會總部內廣場的,在使用上也是被很嚴格地限制的,畢竟這四個地方都不那麼歡迎人類。」

「現在我們要去哪裡?」換了一百年前,迦那亞是不會問出這種話的,但是現在……畢竟這些魔法陣不是永久性的,大概每五到十年就必須更新一次,所以她現在並不知道這些魔法陣都通向哪裡。

「去旅店!我們休息一下明天再出發。呼——這裡的氣候可比新諾城溫暖多了,穿這麼多我都快熱死了,我要趕快換衣服!」蘇多拉已經把斗篷脫了下來,不光是她,大家也都差不多。畢竟花都是一座四季如春的南方海濱城市,終年的氣溫不會低於25℃,比起擁有長達兩個半月的漫長冰封期的新諾城,這裡可是暖和多了。

一行人在廣場的附近找了一家旅店安頓了下來。大概是因為這裡來往的人流很多的關系,廣場附近的旅店和酒吧也特別多。

訂好了房間以後,女生們紛紛跑到各自的房間換衣服。男生們則隨意多了,把行李丟進房間,把厚厚的斗篷和外套一脫,就回到一樓的餐廳,叫了幾杯冰鎮麥酒,坐在那裡一邊喝酒,一邊閒聊打發時間。

過了一會兒,三個女生也換好衣服走了下來。和在新諾城的時候一樣,三個各具特色的美女馬上吸引了不少目光。

在迦那亞她們坐下以後,阿瑟將服務生叫了過來。

「拿三杯彩虹冰幻。」迦那亞想都沒想就點了花都最出名的一道極高貴的特色冰品,顏色猶如彩虹一般,非常的清爽可口。只是她好像忘了這種高級的冰品,即使是在花都也只有極少數最高級的酒店才有得賣。

「對不起,小姐,本店不能調制彩虹冰幻。」服務生實話實說。這一點也不丟人,能夠調制彩虹冰幻的全花都也只有三家酒店而已。彩虹冰幻的配方可以說是這三家店的商業機密,像他們這種中檔的旅店,是不可能調制得出來的。

「小姐要不要試試本店的招牌冰品青之冰嵐?」

不過迦那亞的心神顯然被什麼吸引了,根本沒有理她。

「那就來三杯青之冰嵐吧。」蘇多拉打發走了服務生,把注意力轉移到了迦那亞身上。

她注意到迦那亞的眉頭微微皺起,左手搭在右手的前臂上——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召喚物就綁在她右手手腕上,只要她的手腕稍稍一動,那把匕首就會悄無聲息地落入她的手中。同時她也注意到亞西米勒的情況也有點不對勁,他也將右手放在胸前心髒的位置,也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召喚物——暗之羽寄生的位置。

顯然不光是她發現了這兩位的異常,其他人也發現了。

「怎麼了?」眾人幾乎異口同聲地問道。

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對視了一眼,彼此交換了一下意見,兩人才同時說道:「波塞因斯(安迪梅蘭)在共鳴,附近有另外一把聖劍!」

這個答案讓眾人吃了一驚。另外一把聖劍?!

仿佛為了證明迦那亞和亞西米勒的話一樣,有兩個人走了進來。

這兩個人是一男一女,女的一踏進店門就停了一下,好像感應到什麼一樣,右手搭在左手上,四下張望著。

「那個女的擁有聖劍!」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再一次異口同聲地說道。沒錯,那個女人擁有聖劍,如果沒有猜錯的話,聖劍應該已經認主了。

在他們說話的同時那個女人已經把視線轉到了他們這邊,並且向著他們走了過來。

「那位大姐的冷臉和老大有得拼。」歐內斯特悄悄地對身邊的阿瑟說道。

阿瑟也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歐內斯特的看法。

向他們走來的這名女子大概二十三四歲,一身合體的武士服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一張面孔雖然清秀美麗但是卻冰冷得沒有絲毫的表情。看起來和亞西米勒真的有幾分相似——除了和迦那亞相處,亞西米勒的那一張俊臉大部分時候也是沒什麼表情的。

「聖劍?」那名女子來到了迦那亞他們這一桌前,靜靜地看著他們,只說了兩個字。但是在場的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亞西米勒不自覺地將手移向了配在腰間的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上戒備著。注意到他的舉動的迦那亞輕輕按住他的手。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亞西米勒又把手垂了下來。

看到那名女子的左手中指上的那枚青色的、雕刻成兩支羽毛交纏在一起的造型的戒指,迦那亞的心裡對這名女子的身份大概有了底。

「風家?」迦那亞的語氣中有八分的肯定。

那枚青色的、雕刻成兩支羽毛交纏在一起的造型的戒指是風之聖劍帕爾那索的召喚物,而風之聖劍帕爾那索一直都是由專出魔劍士的風家所傳承的。

迦那亞的話讓那兩個人戒備起來,那名男子已經將手移向了腰間的兩柄細身劍。結果他的動作讓亞西米勒也再次戒備起來,整個氣氛變得緊張起來。

看了他們的表現,迦那亞歎了口氣:「我沒惡意的,只是從……」她指了指女子手上的戒指,「認出了你們的身份。」

那名女子身上戒備的殺氣消失了,算是接受了迦那亞的解釋。

「你,聖劍?」

「只有三個字耶!你說話還真是簡練!」蘇多拉翻了翻白眼,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迦那亞一挽袖子,露出了綁在右手前臂上的晶石匕首。

聖劍的共鳴是做不了假的,但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實在不適合曝光——畢竟對於黑暗的力量,人們還是……出於這個考慮,迦那亞決定亮出自己的水之聖劍波塞因斯以打發來人。

「波塞因斯?」那名女子再一次問道。

「波塞因斯。」

那名女子的目光從晶石匕首上轉到迦那亞身上,然後又從迦那亞的身上轉到了坐在迦那亞身邊的亞西米勒身上。最後她收回目光,微微向迦那亞他們一欠身,便帶著那名男子走開了。

花都作為天青大陸的永久中立都市,同時也是大陸最大自由港和商品集散地。這是一個已經繁榮美麗了近千年的古老都市,從這裡駛出的商船開往天青大陸的每一個角落,然後商船會載滿各式各樣的來自不同種族的貨物回到這裡。

來到了這樣一個繁榮的商業都市,自然沒有不去逛逛就離開的道理。

吃過午飯,蘇多拉和尤菲米婭就拉上迦那亞出門逛街去了。幾個男生自然是被當作免費的勞動力也被拉了出去。叫了一輛馬車,一行人來到了比鄰港口的全花都最大的最熱鬧的一個露天集市。

在這個熱鬧的集市裡,來自不同地方的商人販賣著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商品。有鮮艷的絲綢、美麗的珠寶,有各種香料、水果和珍珠,還有關在籠子裡、結界裡的大大小小的魔獸,稀有動物的華麗毛皮……

如同形形色色的商人一樣,在這裡逛市場的人也是各式各樣。穿著深藍色袍子的煉金術師在集市的各個攤販之間穿梭,尋找他們所需要的稀有藥材。人數最多的就是來自各地的觀光客,不光有來自大陸各地的人類,還有來自新綠之野的精靈、來自提法拉的矮人,以及粗壯的半獸人,甚至……

「你們看那邊!」尤菲米婭有些驚恐地指著不遠處。

她所指的是一個高大的男子,黑發黑眸,除了尖尖的耳朵和額上一支修長的黑色獨角,看起來和人類沒什麼不同。

「哦!是魔族,還是高等魔族,在人類的國度還真是少見呢!」對於這裡出現魔族蘇多拉一點兒都不驚訝。

「這裡是花都,任何國家、種族之間的糾紛在這裡都是不允許的。不光是魔族,如果運氣好的話,在晚上你還可以看到冥靈族呢。」

看到冥靈族算是運氣好?!迦那亞的這個論調恐怕沒什麼人會同意。

不過遇到魔族的事情很快就被大家拋到腦後去了,兩個女生興致勃勃地逛過一個又一個攤位,隨著時間的流逝,跟在後面的幾個男生手裡的東西越來越多。

「蘇多拉大小姐,我們是出來畢業歷練的,不是來觀光旅游的。」看著手裡的東西越來越多,而前面的兩個女生又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阿瑟忍不住出聲求饒了。

「是呀!是呀!買這麼多東西,趕路的時候會很麻煩的。」艾塞亞也出聲附和道。

「你看迦那亞就沒買什麼東西。」歐內斯特有些羨慕地看著跟在迦那亞身邊的兩手空空的亞西米勒和夜翼。

「你懂什麼!購物是女孩子的樂趣!迦那亞那是未老先衰,我有的時候真懷疑她是不是已經是一個百來歲的老婆婆了,那麼老氣橫秋。還有這些東西你不用擔心,一會兒委托驛站直接送回新諾城我家的行館去不就好了。難得來到花都,不大肆采購一番就太對不起自己了。」蘇多拉可是相當的振振有辭。

聽了她的話,眾人也忍不住把目光集中在迦那亞的身上,很想知道迦那亞對於蘇多拉將她形容為老婆婆會有什麼反應。

然而,他們失望了——意料之內的失望,迦那亞對於蘇多拉的話根本就當作沒聽見。

而且這時眾人才注意到,在這個熱鬧繁華的集市中,迦那亞還是沒有表示出任何不同尋常的情緒。或者換個說法也可以,只有在這種絕對繁華的地方,才會反襯出迦那亞那種絕對的冷漠。無論是喧囂的人群,還是琳琅滿目的商品,這一切都沒有使迦那亞的目光發生任何變化,仿佛這四周的繁華和她毫無關系,給人一種冷眼旁觀的淡薄。

這冷漠和亞西米勒的臉上常見的那種冷漠不同,這冷漠好似是目睹斗轉星移,看盡人間滄桑,全然超脫於物外的冷漠。

其實這只是迦那亞一貫的態度而已,只不過因為環境的變化才被襯托出來——花都和被稱為學院之城的新諾城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地方,比起這個物欲橫流,用外表的繁華與紙醉金迷遮飾陰暗面的丑陋的都市,新諾城的環境可以算得上是極為單純的了。而且迦那亞又喜歡窩在家裡,懶得出門,所以對於迦那亞的這種冷漠,眾人以前居然都沒有太注意到。

當然凡事總有例外,除了和迦那亞心靈相通的亞西米勒一直了解迦那亞的冷漠以外,還有一個人也早就注意到了。

「回魂啦!」蘇多拉重重一掌拍在正在出神的艾塞亞的背上。

因為常年埋首書堆的緣故,本來就不怎麼健壯的艾塞亞差一點兒被她拍得去親吻大地。

「不要發愣了,幫我拿東西。」說完,蘇多拉又塞了一只口袋在艾塞亞的手裡,完全不理會艾塞亞的那張苦瓜臉。

不過她愉快的購物旅程也差不多要到此結束了。

一個約三十歲的青年攔住了他們的去路。他彬彬有禮,但是態度強硬地對迦那亞說道:「對不起,這位小姐,我可以請你和你的同伴們找個地方談談嗎?」

「抱歉,我沒有和陌生人說話的習慣。」迦那亞毫不客氣地回絕了他的要求。

「真是失禮了,那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做佑肜·風,是風家的這一任當主。」佑肜·風優雅地補上了一個貴族禮。

「我再次邀請各位找個地方小敘片刻。」

亞西米勒的嘴角微微一彎,「我不喜歡陌生人的邀請,尤其是卑鄙的跟蹤者。」他早已注意到有不少人在跟蹤他們了,從踏出旅店的那時起。

「而且我也不認為我們有什麼好談的。我們跟風家似乎扯不上關系。」迦那亞接著亞西米勒的話說道。除了她在數百年前,在身為夜·風的時候是風家的創始人以外,他們就只在今天上午和風家這一任的風之聖劍帕爾那索的主人見過一面而已,根本和風家扯不上什麼關系!

至於他們被跟蹤的事她也知道,發現有人跟蹤以後放出神念一掃,一切自然無所遁形。

見迦那亞他們一點兒都不合作,自己派人跟蹤他們的事情又被拆穿,這位一直以來都高高在上的風家現任當主臉上有點兒掛不住了。

「我希望各位無論如何都要答應。」邊說著,他邊打了個手勢。原本隱藏在人群中的跟蹤者紛紛現身,圍了上來。

這些人清一色佩著雙劍,年齡在二十五六歲,看來都是風家的子弟。不過可能是為了跟蹤方便,他們所佩的都是雙短劍,而不是風家招牌的雙細劍。

看著圍上來的十幾個人,迦那亞一行倒是還沒把這些人放在眼裡,只憑這些人想要留下他們是不可能的。只不過這裡是花都,不是鬧事的好場合……他們現在這個樣子已經夠引人注目的了。

迦那亞和亞西米勒交換了一下眼神,又和其他人小聲商量了一下。

出頭說話的是蘇多拉。「我們答應和你談談,但是我們要先去一趟驛站。」

佑肜·風略微考慮了一下就答應了蘇多拉的要求。反正驛站離這個市場非常近,他也不怕這些人跑掉——他所帶來的這些人都是他的親信,風家年輕一輩的精英,對付幾個二十歲,甚至可能只有十五六歲的毛頭小子是綽綽有余的。

他並不知道因為這個大意輕敵的想法,最後送掉了他的性命。

「我要把這些寄到修法公國新諾城內城椿菀大街006號巴雷特家族的行館。」在驛站,蘇多拉很大聲地對伙計吩咐道,還特別強調了「巴雷特家族」幾個字。

「寄往修法公國平貨每公斤兩金幣,快件每公斤十金幣。請小姐把貨單填一下。」那名伙計的臉上掛著職業化的笑容,畢恭畢敬地遞上了一張貨單讓蘇多拉填寫。

蘇多拉「刷刷刷」幾筆就填完了貨單,驛站的伙計也將那一堆東西過完了磅。

「寄平貨?那一共是七十二金幣。」伙計一邊看著貨單,一邊念道,「寄往修法公國新諾城內城椿菀大街006號巴雷特家的行館,寄件人是蘇多拉·綺麗·繆·巴雷特小姐。沒有任何錯誤吧,巴雷特小姐?」

「沒問題。」蘇多拉爽快地付了錢。

蘇多拉·綺麗·繆·巴雷特?!聽了蘇多拉的全名,佑肜·風也知道蘇多拉是什麼人了。雖然風家的勢力主要在大陸的南方,但是北方修法公國的第一大家族——巴雷特家族他還是知道的。可以冠以「繆」的封號,那麼她是巴雷特家的直系血脈嘍!

大概知道了蘇多拉的身份,佑肜·風不得不改變自己原本的計劃。惹上巴雷特家族,給自己平白無故添麻煩,樹立強大敵人的事情他是不會做的。

「有什麼事情就直說吧。」在花都的海港倉庫區,一處頗為偏僻的角落,蘇多拉開門見山地說道。

「既然你這麼痛快,那麼我也不拐彎抹角了。把你們手裡的聖劍交出來!」他原本的打算是拿到聖劍以後就殺人滅口的,但是現在他不得不重新考慮了,巴雷特家族的人可是很麻煩的……

他的話讓蘇多拉愣了一下。

聖劍?這個人還真敢說!他以為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和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主人很好欺負嗎?她不由得轉頭看了迦那亞和亞西米勒一眼。

果然不出她所料,亞西米勒的手已經搭在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劍柄上,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已經隨時准備出鞘教訓那個狂妄的家伙。而迦那亞雖然表情依然沒有任何的變化,但是蘇多拉注意到她的手上已經扣著幾枚赤紅色的小東西,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是蘇多拉也大概猜得出那八成又是某種威力強大的煉金術成品。

而同時阿瑟和歐內斯特他們也稍微移動了一下位置,雖然武器沒有出鞘,但是也各自擺出了迎戰的姿態。艾塞亞和尤菲米婭則退到了阿瑟和歐內斯特的身後,分別凝聚起光元素和水元素,隨時准備支援。

他們的動作讓風家的精英也動了起來,十五個人隱隱形成了合圍的局面。

蘇多拉眼珠一轉,「既然是聖劍的問題,那麼你就和聖劍的主人直接談談吧。」她閃到一邊,讓佑肜·風可以直接面對兩把聖劍的主人——迦那亞和亞西米勒。

既然他的目標是聖劍,那麼這件事恐怕就無法善了了。

本來沒有動手打算的迦那亞發現她的想法根本是不可行的,認主的聖劍在主人死亡以前是不可能被其他人召喚的,她可不認為這個叫做佑肜·風的家伙費盡心機搶奪聖劍只是為了當收藏品而已。也就是說佑肜·風想要得到的不光是他們手中的聖劍,恐怕還要加上他們兩個的性命。

該死!昨天聖劍產生共鳴的時候她應該使用強制封印才對,結果現在惹出這麼多的麻煩!

「主人?」佑肜·風從鼻子裡發出不屑的哼聲,「乖乖把聖劍交出來,否則有你好看的!」

呵呵,他說得好像聖劍是他的一樣。面對這種自戀加自以為是的家伙,亞西米勒可不打算給他什麼好臉色看。

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出鞘。

「想要聖劍的話就憑實力來拿好了。」

既然亞西米勒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想不動手是不可能了。而且,說實話,迦那亞也不打算忍下去了,那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傻瓜的確很欠修理!他以為他是什麼人,居然那麼大模大樣地向他們索要聖劍?!

迦那亞右手一翻,早已經扣在手心裡的四枚流星護石脫手,四枚血紅的流星環繞著迦那亞飛快地旋轉。緊接著,她又撒出一大把淺綠色的盾石粉——一種可以暫時提升防御力的藥劑——為身邊的眾人提加了防御力。

尤菲米婭和艾塞亞也迅速地吟唱起咒文,將早已凝集的元素組合釋放。

提升攻擊力的「光明之銳」和帶有幻影效果的「水幻鏡」分別加持在了阿瑟和歐內斯特的身上。

退到一旁的蘇多拉則迅速凝集風元素,吟唱起加速術的咒文。

身為精靈的夜翼的出手速度根本就不是一般的人類魔法師所能夠比擬的,無須吟唱,一個初級二段的黑暗系魔法——「暗黑護甲」已經加持在了他的主人亞西米勒身上。

風家的精英也幾乎在亞西米勒拔劍的同時行動了。

五人為一組,十五個人排列出了一個非常奇特的陣形沖向了迦那亞他們。

奇怪的是也沒有見他們吟唱咒文,每個人的身上就都紛紛泛起了加持過風系魔法的青綠色淺芒。

「小心了!風家的魔劍士在使用特定的幾種風系初級魔法的時候是無需咒文的!」看出眾人的驚疑,迦那亞急忙出聲警告道。

這時風家的第一組五人已經和擋在最前面的阿瑟和歐內斯特交上手了,這五個人不斷地依循某種奇異而特殊的步伐移動,圍繞著被包圍的兩人為中心點旋繞,手中的雙劍如同毒蛇一般刁鑽,彼此之間配合默契。

幾乎是才一交手,阿瑟和歐內斯特就落於下風,只剩下挨打的份了。不過好在兩人的實力都不差,雖然沒有還手之力,但是還不至於馬上敗退。

在阿瑟和歐內斯特與風家的精英交上手的時候,亞西米勒已看出這五人所結之陣絕不簡單,他也看出阿瑟和歐內斯特絕對討不到什麼便宜。

「阿瑟!歐內斯特!退回來!」他可不敢貿然沖上去。要知道在他的身後除了迦那亞以外,差不多都是純魔法師,近戰能力都是相當糟糕的。即使是夜翼那家伙,也不過是略微涉獵過一些刀弓技巧而已——畢竟他是精靈。

魔法師是需要戰士來保護的,因為一旦被敵人近身,那麼魔法師就幾乎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這時風家精英的第二組五人也已經沖了上來,將亞西米勒纏住了。

與此同時,蘇多拉的加速術也已經完成了。被加持過加速術以後,阿瑟和歐內斯特才稍微扭轉了一點兒劣勢。

風家第三組的五個人就倒霉一些了,他們沒有沖上來,而是護衛在佑肜·風的身邊,這讓他們變成了一個很好的靶子——傾瀉魔法的靶子。

在這種情況下,艾塞亞和尤菲米婭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放棄法杖的增幅,空出雙手結手印以加快施法速度,所以他們的第二個魔法很快就完成了。

「『酸彈·連射』!」

「『恩賜』!」

「酸彈」是水系的初級二段魔法,傷害力不強,但是其附加的腐蝕屬性卻能給敵人帶來不小的麻煩。而艾塞亞用的是「酸彈」的升級技法——「連射」,所以襲向敵人的酸彈不是一枚,而是三枚。

「恩賜」則是初級神術,借助神的力量讓戰士更加充滿精力。不是尤菲米婭不想使用攻擊性的法術,而是因為她所主修的光系要到中級才有比較實用的攻擊性魔法。以她現在的實力,施展中級魔法還是要花上一點時間的。再說,就她個人而言,施展神術的速度要比施展魔法快一些。

身為精靈的夜翼則完全沒有施法速度的煩惱。身為中級精靈,施展本系中級和中級以下的魔法時,他是完全不需要念那又臭又長的咒文,只要說出幾個關鍵字就能夠發動魔法。

「『暗黑之擊』!」三道黑色的光線迅速地自他的手中飛出。

在這些攻擊性魔法都向著第三組的五個人身上傾瀉的時候,迦那亞也跟著湊熱鬧。

「『綠森棘刺』!」四五片碧綠的圓片脫手飛出。

第三組的五個人同時雙劍一揮,整齊地在空中畫了一個奇異的弧線,淺綠色的魔法屏障瞬間呈現,阻擋了「酸彈」和「黑暗之擊」。

不過這屏障倒是沒有妨礙到「綠森棘刺」發揮作用。被魔法屏障阻擋的碧綠圓片掉落在地上以後,迅速沒入了土中,然後張牙舞爪的棘刺之籐隨之破土而出,粗如幼兒手臂的棘刺之籐瘋狂地揮舞糾纏,因為大部分棘刺之籐都是從屏障另一邊的地下冒出來的,所以那魔法屏障沒有起到什麼作用。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瘋狂的棘刺之籐,不但第三組的五個人有些手忙腳亂,連一直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站在一旁旁觀的佑肜·風,也不得不拔出佩劍加入斬殺棘刺之籐的行列。

阿瑟和歐內斯特在蘇多拉左一個風刃,右一個風刃的支援下,總算和對手斗了個旗鼓相當。

亞西米勒那邊則是穩占上風。他的實力本來就比風家的這些魔劍士高出不少,再加上手中所持的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只要稍運斗氣就可以輕易斬斷對手的兵刃。接連兩個人讓他斬斷佩劍以後,風家的這五個魔劍士就不敢再和他正面交鋒了,而是運用那詭異的陣形步法,在亞西米勒的四周游走。那種被風系魔法加持的速度根本就不是普通的人類可以做到的,配合著獨特的步法就猶如飛馳的閃電,猶如迅速滑過天際的流星。他們這種稍沾即走的打法亞西米勒還應付得來,只不過要分勝負還需要一點時間。

夜翼則放棄了魔法攻擊,摘下背後的復合短弓,發揮出精靈族出色的弓箭技術,一支接一支的利箭搞得正在忙著和棘刺之籐對抗的人更加手忙腳亂。

見風家的魔劍士都無法分身,尤菲米婭和艾塞亞便抽出法杖,專心地集中精神,開始各自准備一個比較大的魔法。

場上最輕松的就是迦那亞了,她除了隨時補上幾枚「綠森棘刺」,保證那些人總是有的忙以外,居然還有空說話。

「風家的魔劍士比較特別,他們使用一種特殊的冥想方式施法,武技也是為了配合這種冥想方式而特創的——心為風意,身是風體,兩者結合,缺一不可!風家的魔劍士講究以劍施法,人化風行。既然對方是風就絕對不能隨風而舞,必須如同山一般穩穩地挺立在風中,用最為穩妥的防御來抵擋不知道從哪裡吹來的風。」

迦那亞的話讓風家的魔劍士越聽越心驚,佑肜·風更是瞬間變了臉色。

「心為風意,身是風體。」這簡簡單單的八個字可是風家的不傳之秘,連風家的一般弟子都不知道,她是從哪裡知道的?!

恐怕他想破了頭也不會想到,他面前的這個少女是風家的創始人夜·風的轉生。

迦那亞的表現讓佑肜·風更加堅定了殺她的決心,這樣的對手留不得!

比了個手勢,他身邊的五個人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五個人迅速移動位置,站成了一個v型,緊接著五個人十把劍整齊劃一地自上而下斜揮,狂亂的真空之刃紛飛,棘刺之籐在狂亂的風中四分五裂。

「這是風家的合擊技,大家要小心了!」不愧是最了解風家的人,在五個人站成v字型的時候,迦那亞就已經看出他們要干什麼,於是出聲向眾人示警。

「『三陣聯運』!」佑肜·風猙獰地命令道。

隨著他的命令,原本圍著阿瑟和歐內斯特的五個人開始向圍著亞西米勒的五個人靠攏,第三組的五個人也加入了進去,三組人越來越靠近,其中甚至有些人開始交錯攻擊。

迦那亞暗叫不妙,她已看出,這些風家的魔劍士正在試圖三陣合一!

三陣合一的十五人陣比標准的五人陣要麻煩上十倍不止,作為風家的創始人,迦那亞可是比誰都清楚風家劍陣的威力。

絕不能讓合陣完成!

現在亞西米勒、阿瑟和歐內斯特都抽不出身來,艾塞亞和尤菲米婭的魔法又正准備到一半……

「夜翼!蘇多拉!攻擊右數第四,左數第七人!」

夜翼和蘇多拉他們也看出來不能夠讓三陣合一,所以聽了迦那亞的話,他們想都沒想,各自運起魔法和弓箭,攻向被迦那亞點到的人。

迦那亞自己也沒閒著,雙手一翻,也沒有見她吟唱咒文,一條火蛇脫手飛出,攻向另外一人。這正是中級一段的火系魔法——「炎蛇」。

被攻擊的三個人反應也都不慢,多年的配合讓他們迅速聯合身邊的人,支起了魔法屏障。

迦那亞等人的攻擊在魔法屏障的阻擋下,除了讓他們停了下來,並沒有對三人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風家這種數人為一體,發揮統合的力量來攻擊、防御的本事實在很讓人頭痛。

不過還好,迦那亞的目的不過是打亂他們的部署而已。三陣合一,結合之處必有一人引導,隨著每一次移動,引導之人也在不停地變化。

「左前第四!正中!」

「右後第二!左數第三!」

迦那亞不斷隨著陣形的變化指出引導之人,三次之後,不要說三陣合運,連原本的陣形都快被打散了!

這時艾塞亞和尤菲米婭也完成了各自的魔法。

「『冰雨』!」

「『聖光贊禮』!」

經過一輪「冰雨」的洗禮,在聯手的防御下雖然沒有人受什麼嚴重的傷,但是原本就已經被打亂的陣形更加亂了。

而被「聖光贊禮」所加持的阿瑟和歐內斯特終於反敗為勝,壓制住了對手。

亞西米勒也終於抽出空來,為自己又加持了一個暗系的防御法術——他主修暗系魔法,又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主人,「聖光贊禮」這種中級光系魔法他可是無福消受的。

然而就在這時異變突生——兩條人影突然從一旁殺了出來,攻向了一直站在後面的佑肜·風。

「昨天的那個女人?!」迦那亞驚訝地發現,正在赤手空拳和佑肜·風打成一團的是昨天他們在酒店碰到的那個戴著風之聖劍帕爾那索召喚物的女人。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們不是一伙的嗎?怎麼打起來了?

那個佑肜·風也真不愧風家當主之名,居然與那兩個人勉強打成平手,而且絲毫不露敗相。

只拆了幾招,那名女子就向後躍出戰圈,把系在手指上的一個繡著咒符的黑色絲帶解了下來,露出了那枚青色的,雕刻成兩支羽毛交纏在一起的造型的戒指——風之聖劍帕爾那索的召喚物。

「在地之上、天之下,無拘無束的風啊!帕爾那索!到我的手中來。」

流動的風凝集成實體,一對裝飾著華美羽毛形紋飾的細劍出現在她的手中!

「帕爾那索?!不可能!帕爾那索怎麼可能還在你的手中?!」佑肜·風好像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佑肜·風,死!」那名女子揮起風之聖劍,再一次和佑肜·風戰成了一團。

而跟在那名女子身邊的男人則退到了一邊,緊張地觀望著。說來也奇怪,那些風家的精英們就好像沒看見他一樣,根本沒人去招惹他。

單純以實力而言,佑肜·風比那個女子要高出不止一籌,但是憑借風之聖劍的威能和那股不要命的拼勁,那名女子反而一時殺得佑肜·風有些手忙腳亂。

兩者使用的都是風家的劍技,對於對方的招式都已經熟得不能再熟了,見招拆招根本無需思考。風家的劍技又講究輕靈、迅速和不失風的優雅,所以兩人越打越快。

但是實力上的差距還是決定了戰斗的勝負,而且那女子出手越來越狠,結果是辛辣有余,而變化不足,失去了風的輕靈與從容,很快就被佑肜·風抓住破綻壓制住了,只得全力防御。

不過風之聖劍到底是風之聖劍,雖然被壓制住了,但是佑肜·風一時半會兒也拿她沒什麼辦法。

「為什麼風之聖劍還在你的手裡?你不是把聖劍交給那個女人了嗎?」佑肜·風緩過氣來,問出他心中的疑問。

他是為了取回風之聖劍帕爾那索才冒著得罪巴雷特家族的風險對上迦那亞他們的,可是結果風之聖劍居然還在這個女人手裡?!

全力防御的黎雪·風可沒有工夫,也沒有力氣回答他的話。

不過她不回答不代表沒人回答。

迦那亞一直注意著那邊的變化,當聽到佑肜·風的問話的時候,她的腦中突然靈光一閃,難道……她好像抓到事情的真相了!

如果她猜的是真的,那麼現在的事情就是七年前哈奇森林事件的翻版。想到這裡,迦那亞突然有了一種無力感。

這種很可能是烏龍事件的架她是不想再打下去了,就算要打也要等她把情況問清楚再說。

「統統給我住手!」迦那亞大聲喊道。

她在大喊的同時也釋放出了她的精神力,雖然強度很弱,但是卻直接震懾了每一個人的心靈。效果不錯!至少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全部都看著她。

迦那亞很滿意地看著她造成的效果,現在她可以好好問話了。

而且顯然有人打算給她找點麻煩。離她最近的一位風家的魔劍士從短暫的心靈震懾中清醒過來,突然向她襲來,看那副架勢是打算把她擒下。

迦那亞的眼中閃過一抹寒光,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就在那個魔劍士來到她的身前的時候,四道血紅的流星尖嘯著同時襲向他的背心、前胸和雙肩。

不看也知道這四道流星絕對來者不善,為了自己的生命著想,那名魔劍士不得不極其狼狽地向後飛退。然而他退得還不夠快,還是有一道流星擊中了他。

他的整條右臂在爆炸中變得血肉模糊,沒意外的話他的這條手臂是廢定了。

「還有人要試試嗎?」迦那亞看著在地上哀號的人,她的聲音如音樂般悅耳,卻冰冷得不帶絲毫情感。三道血紅色的流星飛回了她的身邊,繞著她飛旋。

有了前車之鑒,當然不會再有人輕易犯險。

「很好。」迦那亞的目光掃過風家的每一個人。她那銀紫色的瞳孔中散發出來的懾人的寒意和震撼人心的莊嚴,叫所有人都無法與她的目光直接逼視,且不由自主地低下頭來,回避開她的目光。

連佑肜·風都不由自主地回避開了。

「現在可以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嗎?你剛才向我們索要的到底是哪一把聖劍?」

「風之聖劍帕爾那索!」回答完了,佑肜·風才察覺到他似乎是把迦那亞當成了家中的長輩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有這種感覺。真的很奇怪,看那個銀紫色眼睛的少女樣子最多十五六歲,但配上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卻讓人看不出她有多大的年齡。因為那眼神會偶爾流露出滄桑,那時的感覺好像這個人經歷了無數的風雨,見證了歷史的輪回,是個從創世時起就一直存在的人物。

聽了他的回答,迦那亞按住額頭……果然,又是一場烏龍架!

不光是她,亞西米勒他們也露出了一副吃驚的樣子。

「你說的是風之聖劍帕爾那索?」阿瑟忍不住想要再確定一下。風之聖劍?!不是水之聖劍,也不是暗之聖劍?!那他們到底為了什麼打架啊?

對於阿瑟,佑肜·風可就沒那麼客氣了,對於阿瑟的問題他根本就不屑於回答。

「你為什麼要向我們索要風之聖劍帕爾那索?」這是迦那亞想不明白的地方。沒理由啊!他們和那個擁有風之聖劍的女人只不過有一面之緣而已。

「星見水晶顯示出,你的身上攜帶著聖劍。」這也是他想不明白的地方,他花了大價錢從白銀水館買來的星見水晶明明顯示出聖劍是在這個女孩子身上,怎麼會……他疑惑地看著手持風之聖劍帕爾那索的黎雪·風。

星見水晶!行了,這回她明白了。

恐怕那塊星見水晶中所能顯示的不光是風之聖劍帕爾那索,而是所有的聖劍都能夠在水晶中顯示出來。

之所以會搞出這種誤會,恐怕是因為那個女子為了逃避追蹤,用某種辦法將風之聖劍帕爾那索的召喚物隱藏了起來——應該是遮蔽物品或者回避偵測之類的法術。而亞西米勒的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劍鞘上又附有「絕對隱藏」,所以在星見水晶上只有她的水之聖劍波塞因斯顯示了出來,而他們又和那個女子接觸過,所以……

就在迦那亞想要再說些什麼的時候,佑肜·風掏出了星見水晶。因為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他急於證實自己的猜測是否是真的。

在他的催動下,那片薄薄的水晶圓片中浮現起了三個閃耀的光點。「三把聖劍?!」他驚呼道。這實在太出乎意料了!他本來以為那些人的手裡有另一把聖劍——否則最開始他索要聖劍的時候,他們的反應就不會這樣了。而且那個黑頭發的少年手中的劍太過鋒利,是聖劍的可能性很大。

只是沒想到的是他們的手中居然有兩把聖劍!

這些小鬼真是太好運了……反正人已經得罪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是貪婪!

看到佑肜·風眼中閃過的異彩,亞西米勒和迦那亞交換了一個眼神。

亞西米勒用心靈通信警告了夜翼,又悄悄打了手勢向阿瑟他們示警,讓大家提高警惕。

「等一等!」迦那亞突然想起了什麼,「你說你是風家的這一任當主,那為什麼她是風之聖劍的主人?」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風家的當主並不是繼承制,而是由風之聖劍帕爾那索來選擇,能夠讓聖劍認主的就是風家的當主。為什麼這個男的自稱是當主,而風之聖劍的主人卻另有其人?

因為擁有夜·風的記憶,所以對於風家的事情她多少還是有那麼一點兒關心的。

「這個賤女人在當主交替儀式的前一天偷走了風之聖劍。」佑肜·風說得咬牙切齒,那原本還算英俊的面孔扭曲了起來。要不是這個賤女人偷走了風之聖劍帕爾那索,他也不用如此辛苦了。沒有風之聖劍帕爾那索,他根本就難以服眾。

「胡說!」黎雪·風馬上反駁道,「你逼死了老當主,還殺了我妹妹!」

「是那賤丫頭自己不識抬舉,誰讓她要和我爭當主之位!」什麼風度禮儀,佑肜·風已經全然不顧了,反正他是打定主意殺人滅口了。至於巴雷特家族……哼哼,只要他掩飾得好,沒人會知道的,再說,等三把聖劍都落在他手裡……

「那個賤丫頭憑什麼和我爭?她不過是四叔的妾室生的賤貨而已,就因為白銀水館的人說她是夜·風的轉生,全家人就都把她當成了寶貝,還要捧她做當主!我呸!憑什麼我要把即將到手的當主之位讓給那個賤丫頭!」

他左一句賤丫頭,右一句賤丫頭的,氣得黎雪·風恨不得活啃了他。

「夜·風的轉生?」迦那亞的聲音適時地出現,「可以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嗎?」明明她才是夜·風的轉生,怎麼又冒出一個來?而且……白銀水館的人是不可能信口開河的,那裡可是占卜師的聖地!

「六年前的水之月,老當主的朋友,白銀水館的黑衣星占師迦嵐在拜訪老當主的時候無意間提到了夜·風大人已經再次轉生了。當時家裡只有她妹妹柔兒·風的年齡正合適,而且柔兒無論是樣貌還是資質都很像夜·風大人……」那名五十多歲的男子說道。

「所以你們就認為她是夜·風的轉生?」

白銀水館的星占師迦嵐的確沒有說錯,夜·風的確是在十七年前轉生了,但是他們就不能動動腦子嗎?誰規定了夜·風轉生就一定要轉生在風家?而且在由夜·風轉生成為迦那亞以前,她已經轉生過一次了,那一次她是治療師。再說,風家也不是夜·風的血脈,而是夜·風當年收養的兩個弟子的血脈——夜·風可是終身未婚的。

「風家中只有那個賤丫頭是十七歲,又是在創世之月出生的。」風家中符合條件的只有一個人,除了她還能是誰。

「閉嘴!」黎雪·風握緊風之聖劍,一副恨不得和他拼命的樣子。

「你這個賤女人,我是風家的當主,你居然敢對我大呼小叫?!你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我現在就送你去見你妹妹!」

佑肜·風雙劍交叉,手腕輕輕一轉,兩把細劍交替向外揮出。

「『裂空刃』!」

一前一後兩道裂空刃呼嘯著飛向黎雪·風。

「裂空刃」!風家的高級劍技!作為妾室所生的女兒,又沒有她妹妹那樣驚人的天賦,黎雪·風並沒有學過這些高級的劍技。而且她似乎也沒有什麼實戰經驗,她只是本能地舉起風之聖劍帕爾那索封擋。

看到她的舉動,佑肜·風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裂風刃」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夠擋下來的,即使是用風之聖劍來擋,如果沒有一定的技巧也不可能擋下來,這個賤女人死定了!

的確,以黎雪·風的身手而言,她是沒可能躲得過的,即使僥幸不死,也一定重傷。

當然,這是指如果迦那亞沒有出手相助的話。

「『風之歎息』!」

沒有吟唱咒文,也沒有結手印,更沒有借助法杖的增幅,風系的中級一段防御魔法「風之歎息」隨著迦那亞的話音在黎雪·風的面前樹立了起來。

兩道「裂空刃」先後擊中「風之歎息」。「風之歎息」是防御風系魔法中的最佳防御魔法,它能夠將對方發出的風系攻擊魔法吸收轉換為防御力——當然,轉換能力是有上限的,超過極限,「風之歎息」就會崩潰。不過對付兩個「裂空刃」還是綽綽有余的,「裂空刃」雖然是一種魔劍技,但是說到底還是從風系魔法中衍變而來的。

「我記得風家家規第一條就是絕對禁止同門之間自相殘殺,風家唯一擁有處決同門權利的就只有五位長老而已,即使是當主,也沒有這個權利!」迦那亞冷冷地注視著佑肜·風。

當年這一條家規可是她親自定下的。

「而且,風家的當主並不是繼承制,而是由風之聖劍帕爾那索來選擇的,能夠讓聖劍認主的就是風家的當主。所以我不認為你能夠擔當風家當主之名!」

雖然迦那亞的實力讓佑彤·風絲毫摸不著邊際——這才是最危險的——但是他的嘴上可是一點也不認輸。

「風家的事還輪不到你這個外人來管!」不過,緊跟著蘇多拉說了一句話,令他為之氣結。

「好像是你先找上我們的耶!」蘇多拉如是說。

迦那亞發出了輕輕的歎息,「真不知道風家的長老們為什麼會承認你。」她的聲音很輕,但是在場的人都修為不低,也都聽得到。

對於風家而言,當主的權力並不是很大,五位長老擁有制約家主的權利。這完全是因為當年她建立風家的時候,實在不想管太多瑣碎事的緣故。

她的話令一直站在旁邊的那名五十多歲的男子臉上閃過一絲異樣的神采。

他稍微猶豫了一下,才開口:「我是暮雲·風,風家的五長老之一,也是風家的內訌中唯一幸存的長老。」

繁榮了數百年的風家現在因為內訌而四分五裂,這種丟臉的事情是很難說出口的。但是……

「請問閣下是什麼人?和風家有何淵源?」他現在更想知道這個少女到底是什麼人。她似乎對風家非常了解。要是說她和風家絲毫沒有關系,打死他也不信。

他的問題差不多問出了在場的所有風家人心裡的疑問,所有的人都豎起耳朵等待著迦那亞的答案。

至於和迦那亞同行的阿瑟等人,他們早就放棄對迦那亞的研究了,因為迦那亞身上的謎實在太多了,你好不容易揭開了一個,卻發現眼前還有兩個、三個,甚至無數個謎在等著你,所以他們早就放棄了!

當然這不是指所有人,亞西米勒是永遠的例外,這就不用說了,除了他以外還有某個人……

「我是迦那亞,迦那亞·呂娜萊斯,修法公國新諾城的c級煉金術師。至於我和風家的關系……呵呵,只不過我的先輩和風家有些淵源而已。」她可沒說謊,她的前生應該能算是她的先輩吧。而夜·風也的確和風家有淵源——她是風家的創始人嘛!她絕對沒說謊,只不過沒有把實話全說出來而已。

不過……風家的內訌?她似乎不太願意介入的樣子。畢竟她已經不是夜·風了,也沒有理由再管風家的事了。

但是很顯然,那個叫做佑肜·風的家伙不會就此罷手的。

她在人間已經很久了,雖然不是很了解人類,但是她也知道人類大多都有著惡的一面,貪婪、凶殘、欺弱、欲望……地位越高,擁有的東西越多,胃口就越大。這個叫做佑肜·風的家伙顯然是在打她和亞西米勒手中聖劍的主意,現在事情已經發展得很棘手,很難處理了,就她本人的意願而言,她不想再打了……但是,現實卻……唉……

就在迦那亞有些猶豫不決的時候,佑肜·風對著他的親信們連使了幾個眼色,他的那些親信們露出了會意的神色,開始悄悄地移動位置。

因為場面的連番劇變,使得大多數人的注意力目前都放在迦那亞的身上。

正在猶豫的迦那亞沒有發現,關注著迦那亞的亞西米勒沒有發現,站回眾人身邊的阿瑟和歐內斯特沒有發現,艾塞亞和尤菲米婭沒有發現,專心地聽著迦那亞的答案的暮雲·風也沒有發現。

注意到佑肜·風的異動的只有一直緊緊地盯著佑肜·風的黎雪·風,還有……

「殺!」佑肜·風突然大喊一聲,發出了一個令他命喪黃泉的命令。

「小心!」黎雪·風則幾乎在同時出聲示警。

而另一個發現佑肜·風異動的人沒有任何的表示。

隨著佑肜·風的大喊,跟隨他的風家的魔劍士們快速地移動著位置,他們並沒有直接攻擊,而是踏著一種詭異的步法環繞著迦那亞他們移動。

暮雲·風認出了他們在干什麼,只看一眼就知道了!

「是『逆風殺陣』!」他忍不住驚呼道。

「逆風殺陣」是一人主攻,十人輔助的陣勢。這個陣法雖然威力強橫無比,但是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這個陣法不光消耗輔助者的體力和魔力,還消耗生命力。這些消耗都被追加到主攻的人身上,提高他的實力。

在風家,「逆風殺陣」是不到萬不得已、生死攸關的時刻不能啟用的禁忌。因為此陣一旦發動,那就意味著風家的子弟將會有十個人死去……負責輔助的人很少能夠活到戰斗結束。

他怎麼也沒想到,佑肜·風居然為了自己的私欲,置風家子弟的生命於不顧。這些可都是他的親信啊!

「逆風殺陣」?!

回過神來聽到這個名字,迦那亞就暗叫不好。這個陣法不是她搞出來的,是她的一個弟子發明的東西。准確地說,這是一個吸取其他人的生命力為己所用的很缺德的辦法。當年她可是明令禁止這個陣法的使用。這個陣法居然流傳了下來,真是讓她吃了一驚。不過這也使她下了決心……

佑肜·風,該殺!

「『碧藍風界』!」風之歎息雖然可以完美地防御風系魔法,但是對物理攻擊無效。面對急刺而來的長劍,迦那亞僅僅來得及張開結界防御。

「碧藍風界」成功地擋下了佑肜·風的第一次攻擊,但是迦那亞清楚得很,「碧藍風界」不會撐太久的。

「後退!把他交給我!」迦那亞制止了亞西米勒的支援行動。

眾人突然覺得脊背上躥起一陣寒意,而這股讓人打心底裡泛起恐懼的寒意就來自站在那裡的迦那亞。

以亞西米勒為首,他們各自脫離了風家的包圍。受到迦那亞的氣勢的影響,風家的魔劍士們居然沒怎麼阻擋他們。出於本能,他們都將注意力鎖死在了令他們恐懼的迦那亞身上。

「你沒有做當主的資格,今天我就替夜·風清理門戶!」她的聲音略帶著空茫的味道,低沉又如音樂般悅耳,然而此時卻冰冷得挑起人心靈最深處的恐懼。

是憤怒!亞西米勒清晰地感覺到迦那亞心中的憤怒。

感受到迦那亞的心情,亞西米勒忍不住用憐憫的眼神看著佑肜·風——那個一步一步自動走向死神身邊的笨蛋!

迦那亞的實力他很清楚,絕對不會在他之下,應該還要略高他一籌。他自信有能力擺平這個笨蛋,沒理由迦那亞不能。

然而,這是指沒有「逆風殺陣」的情況下……亞西米勒可並不清楚「逆風殺陣」到底是什麼。

「就憑你?!找死!」借助著「逆風殺陣」的力量,佑肜·風叫囂著。

「死的是你。」迦那亞中指和食指並攏,雙手一揮,兩道青色的劍形的光芒環繞著她的手指激射而出,微微有些吞吐不定,就如同手中握著兩把細劍一樣。

「『風芒劍』?!」暮雲·風有些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風芒劍」可是只有風家歷任的當主才會的武技,這個少女她怎麼可能會?!

歷任當主因為聖劍認主的緣故,所以無法使用任何其他的兵器,不過每次都召喚帕爾那索的話,那也太招搖了,所以才有了這種風刃的變體——「風芒劍」技巧的存在。雖然無法像真劍一樣格擋,但是聊勝於無嘛。而且沒有重量的「風芒劍」遠比真正的劍要靈巧很多,使用像細劍這種武器全仗手腕的靈活,然而無論是出劍收劍如何的迅速,也總有幾尺的距離。但是「風芒劍」則完全不同,它是風刃魔法的變體,以手指運劍,來回轉換不過數寸之間,變招速度奇快。

舞起「風芒劍」,迦那亞的姿態如同舞姿一般優美,不過舞出這優美舞蹈的是奪命的死神!每一次手臂的舞動延展都有如風般的輕柔,但在那輕柔之下的卻是致命的殺機。

「『風之舞』……」這是出現在暮雲·風腦海中的唯一的詞匯——優雅致命的「風之舞」!風家早已失傳的絕技。

「黎雪!你要仔細看好!」他緊張地抓住身邊的黎雪·風,聲音有些因激動而顫抖,「這是『風之舞』!你一定要仔細看好!記好!」

「風之舞」與「風芒劍」並稱為風家的兩大絕技,是只有歷任風家當主才能夠修習的絕技。不過「風之舞」從第三任當主開始就沒能夠完全領悟,隨後的幾任當主所學得的就更少了,到了第七任當主的時候,遇上風家內訌,當主暴斃,「風之舞」就徹底失傳了!

現在「風之舞」又再次出現,他怎麼能夠不激動?!

這就是「風之舞」?

黎雪·風瞪大了眼睛努力捕捉迦那亞的每一個動作,然後她不得不承認她無能為力。迦那亞的姿態就像風一般難以琢磨,一舉手一投足都如同風舞流雲,僅僅是捕捉迦那亞的動作就已經非常困難了。

「心為風意,身是風體。」借助風元素之心,迦那亞將這八個字發揮得淋漓盡致。

亞西米勒一行則是氣定神閒地欣賞著迦那亞的表演——由迦那亞舞出的「風之舞」是相當的賞心悅目。當然,前提條件是你不要處在佑肜·風的角度欣賞。

迦那亞的身姿輕靈地躍動。依仗著「逆風殺陣」的威力,佑肜·風絲毫不落下風,不過他也在暗暗心驚。

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來路?!「風芒劍」可是只有風家當主才能夠使用的絕技,由風之聖劍帕爾那索傳承的絕技——當年夜·風封寫在風之聖劍中的絕技,連他也不會的絕技。

他的精力都集中在操控「逆風殺陣」和迦那亞身上,並沒有聽到暮雲·風的話,否則如果他知道迦那亞使用的是「風之舞」的話,他大概會更加吃驚的。

迦那亞放出神念——她控制得相當好,范圍剛剛好籠罩整個「逆風殺陣」,陣中每一個人的一舉一動她都了如指掌。

她知道「逆風殺陣」的厲害,也不想和現在的佑肜·風硬碰硬。她只是在陣中游走。伴隨著她手臂的每一次舒展,「風芒劍」的每一次舞動,美麗得令人目眩的青色光輝劃過,都有一名風家的魔劍士受傷倒地。

她是不會讓「逆風殺陣」真正完成的。

當第五個人倒下的時候,「逆風殺陣」崩潰了!

從迦那亞斬傷第一個人起,佑肜·風就看出了她的打算,雙劍疾舞企圖阻止她的行動。然而,人是無法抓到風的……

崩潰的「逆風殺陣」不再向佑肜·風輸送能量,但是已經加持在佑肜·風身上的那些力量卻不會就此消失——雖然效果因為「逆風殺陣」的崩潰而差了很多,不過那幾個施展「逆風殺陣」的風家的魔劍士總算保住了性命——迦那亞下手不重,傷口大多在四肢上,只不過讓他們暫時喪失了活動能力而已,而崩潰的「逆風殺陣」也不再消耗他們的生命力。

還站著的五個風家的魔劍士不得已退出了戰圈,因為「逆風殺陣」的消耗,他們已經非常疲憊了,根本沒有了再戰之力。

場上只剩下了迦那亞和佑肜·風兩個人。

真正的比斗才剛剛要開始。

「呼——」迦那亞散去手中的「風芒劍」。她不打算用「風芒劍」收拾佑肜·風。「風芒劍」這種同時消耗魔力和體力的技巧,絕對是不適合長時間使用的。不管怎麼說這家伙好歹也自稱是風家的當主,也的確有那麼一些真材實料,真的比拼武技的話,她不一定能贏得了。

當然,如果使用魔法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不過單純用魔法贏他的話,他一定會輸得很不服氣。

迦那亞向著一旁的暮雲·風打了個手勢。「把你的佩劍借我用一下。」她不打算使用水之聖劍波塞因斯。

顯然她之前所表現出的實力給暮雲·風留下了相當深刻的震撼。聽了她的話,暮雲·風馬上解下自己的佩劍,恭恭敬敬地雙手呈上。

雙劍在手,一層森寒的冰晶迅速覆蓋了整個劍身,這還是迦那亞壓制了水之聖劍波塞因斯以後的結果,否則雙劍早就在極度的森寒中化為烏有了。調試著自己的狀態,她已經很久沒有使用過雙細劍了,好像技巧都有些生疏了。

相對於迦那亞的輕松自若,她的對手佑肜·風可就緊張多了。

佑肜·風知道他今天是遇到高手了,即使全力以赴,勝算也不過是五分而已——他還是太低估迦那亞了,即使迦那亞不使用亡靈魔法,他的勝算也不過只有兩分而已。佑肜·風再一次在心中咒罵起黎雪·風來!

都是那個該死的賤女人害的!他要是現在有風之聖劍帕爾那索在手,他還不穩操勝券?等殺了這些家伙,那麼另外兩把聖劍也就會落在他的手中,到時候……

就在他想著這些的時候,迦那亞再一次起舞——致命的「風之舞」!

佑肜·風也收斂心神全力應戰。

兩者同樣都是速度型的,實力也頗為高強,他們之間的戰斗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夠插手的,甚至不是一般人能夠看得清的。不過,在場的也都不是一般人。

「好快!」歐內斯特忍不住贊歎道。他也擅使雙劍——雙短劍——但是他從來沒有想到過人類的速度居然能夠達到這種地步!他的眼睛已經捕捉不到兩個人的具體動作了,他看到的只是兩道籠罩著青色光暈的翻飛的人影。

「我已經看不太清了,你呢?」阿瑟自認為他不以速度見長,對上速度型的對手,他除了想辦法讓對方慢下來,就只能全力防御等機會了。但是如果對手有這種速度,那他就只能認輸了,這種加持了風系魔法的速度幾乎已經超出人類的極限了。

歐內斯特無力地白了他一眼,「我要是看得清就好了。而且,我想除了老大,咱們這邊應該沒人可以跟得上他們的速度。」

艾塞亞和尤菲米婭紛紛點頭表示同意。他們兩個是純粹的魔法師,有關武技的問題,他們只有聽的份,發表意見……還是算了吧!

因為大家都關注著迦那亞和佑肜·風的戰斗,所以忽略了應該也是純粹魔法師的蘇多拉。她的眼神始終緊緊地捕捉著那兩個人的每一個動作……

兩個人在瞬息間已經不知道拆了多少招,加持了風系魔法,兩人的速度不相上下,比力量、比體力、比耐力是佑肜·風占上風,但是比魔法、比經驗迦那亞是絕對沒理由輸的。

佑肜·風的身法和力量開始有些減弱了,「逆風殺陣」的效果正在一點一點地消退。

體力是迦那亞的弱點。常年吸收死亡之力成長,長期被死亡之力侵蝕,即使被混沌之力改造過,她的身體還是比一般人在體力和耐力差一些。這樣的以快斗快,再拖下去她是絕對吃不消的。

迦那亞開始暗暗在心中後悔。她干嘛要和這個家伙拼劍?!連續施展幾個中級魔法,照樣可以砸開他的防御送他去見路修斯,到那時候他就算輸得不服氣,也只能夠去向路修斯抗議了。但是不知為什麼,她就是不想這麼做,好像……好像她依然是在以夜·風的心態處理這件事……

時間拖延下去對兩個人都不利,兩人都想速戰速決。不過迦那亞似乎比佑肜·風慢了一步變招。

只見佑彤·風一邊迅速後退,一邊用劍在空中劃出詭異的痕跡,同時吟唱起了咒文。

「『暴風狂亂』!」

這是風系的中級一段魔法,魔劍士很少會用的。魔法對於魔劍士而言是用來輔助和擾敵的,真正殺人的是手中的劍。

絕大多數魔劍士的魔力都不是很強,基本上一個中級魔法就可以把他們的魔力消耗過半。不過因為「逆風殺陣」的效果現在還在,所以佑肜·風根本就不在乎魔力的消耗,反正那些魔力本來就不是他的。

「『風之歎息』!」迦那亞再一次展開「風之歎息」。不過她這樣做的結果就是被佑肜·風拉開了距離。

佑肜·風雙劍一擺,一指天,一指地,開始凝集力量,准備出絕招了。

然而……

迦那亞解除「風之歎息」,整個人瞬間向著佑肜·風撲去。她在這一瞬間調動了她全部的體力,速度比剛才快了兩倍還多。

佑肜·風根本就來不及反應,在他的絕招尚未完成前,就被迦那亞突然加速的計策搞得手忙腳亂,不得不放棄准備中的招式,極其狼狽地勉強躲閃那雷霆般的一擊。

雙細劍再一次劃出完美致命的曲線,佑肜·風的四肢上多了四道血流如柱、深可見骨的傷口。由於劍上的寒冰瞬間將傷口凍結,所以並沒有出多少血。

佑肜·風重重地跌倒在地上,四肢的劇痛讓他忍不住抽搐了起來,但他閉緊嘴巴沒有發出一聲呻吟。

迦那亞將雙劍交歸一手,交還給暮雲·風。她根本就看也不看倒地不起的佑肜·風,徑直走到黎雪·風的面前。

黎雪·風緊張地看著她,握在手中的風之聖劍帕爾那索不知道要往哪裡擺好。

「所謂『風之舞』,就是指心隨風動、身隨風舞,一舉一動根本不需要固定的招式,和帕爾那索好好溝通一下,你就會明白的。」

「是,我記下了。」黎雪·風覺得當她面對這個比她要小上好幾歲的少女時,居然有一種聆聽家中長輩訓話的感覺,語氣不由自主地恭敬了起來。

「這位小姐……」暮雲·風剛開口就被打斷了。

「我只是因為他的貪婪而給他一點教訓。至於其他的……那是你們風家內部的事情,不是我這個外人該管的。」迦那亞不想再攪進風家的事務之中,畢竟她已經不是夜·風了。

「迦那亞,我們該走了。」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們似乎也沒必要再待在這裡了,亞西米勒開口催促道。

「這就來。」迦那亞幾步走到亞西米勒的身邊,然後她轉過頭對著那些站在那裡不知所措的風家的魔劍士說:「不管怎麼說你們也還是風家的人,不是嗎?」

她只能夠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再多……就不是她這個外人該說的了。

就在他們一行要離開這裡的時候,突然一陣風嘯聲在身後響起,同時他們還聽到了暮雲·風和黎雪·風異口同聲的警告。

「小心!」

三道銳利的風刃尖嘯著對著迦那亞的背心飛去。

血紅的光芒劃過,接連三聲爆炸聲。一直環繞著迦那亞飛旋的那三枚流星護石和那三道風刃同歸於盡。

爆炸結束,迦那亞並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反倒是躺在地上,以重傷之軀強行催動魔力的佑肜·風似乎只剩一口氣了。

「我不會……就……這麼……算了,大家……一起死吧!」他的表情扭曲,看樣子他好像是打算和迦那亞等人同歸於盡。

倒在地上的佑肜·風拼命地往體內吸納各種元素,他的周身開始閃爍出七彩的異芒,晶瑩流轉,詭異至極。

「是『自爆』!」尤菲米婭驚駭的聲音響起。

「自爆」是一個魔法師的最後一招,吸取外界的元素,並將自身的魔力高度壓縮,是在一瞬間引發自身的魔力大爆炸與敵人同歸於盡的招式。

「快跑!」這一聲不知道是誰喊的,不過這的確是正確的選擇。只不過跑不跑得掉就很難說了,「自爆」的影響范圍可是相當大的。

迦那亞的嘴角微微一彎,眼中閃過一抹寒意。

要死也要拖上別人墊背嗎?果然是死有余辜!

她一揮手,一個「魔封法球」將佑肜·風包裹在了其中。不過迦那亞也清楚得很,單單只是一個「魔封法球」是阻擋不了他的「自爆」的威力的。所以在「魔封法球」出手的同時,她又拋出六塊水晶。水晶脫手後並沒有落地,而是在空中各占一方,每塊水晶中間以魔力之光連線,形成了一個六芒星。這個六芒星將「魔封法球」牢牢地卡死在了中間。

依然不是很放心的迦那亞又緊接著釋放了一個「碧藍風界」,將他們這一行人保護在其中。

這一切都是在電光石火之間完成的。迦那亞的「碧藍風界」剛剛布下,一聲沉悶的爆炸聲伴隨著耀眼的光芒響起。

首當其沖的是困住他的「魔封法球」。「魔封法球」幾乎只堅持了一兩秒就崩潰了,沖破了「魔封法球」的狂亂的魔法能量,在封魔六芒星中來回激蕩。

封魔六芒星好歹也是六級的魔道具,可不是那麼容易沖破的。但是「自爆」的威力也不容小視——這可是用魔法師的生命換來的。

幾番激蕩過後,封魔六芒星終於承受不住了,作為載體的水晶出現了裂痕,然後被震得粉碎。

不過佑肜·風也不是什麼特別強的魔法師,所以被「魔封法球」和封魔六芒星連番消耗以後,「自爆」的能量也被消耗得七七八八,除了一股夾雜著血腥味,吹得人有些站立不穩的強風以外,沒有造成任何的破壞。

站在迦那亞結界中的眾人甚至連這股強風都沒有感覺到。

閃光退去,入眼的景象讓眾人都愣住了——佑肜·風早已被他「自爆」的能量炸得粉碎,血肉隨著爆炸飛濺到四處。在這狂暴的能量下,他沒有留下任何超過巴掌大的殘骸,只有滿地的血跡和慘不忍睹的碎屍塊而已。

這場面已經遠超過眾人的想象,所以一時間都呆在那不知如何反應。

第一個做出反應的是尤菲米婭,雖然迦那亞的結界擋住了飛濺的血肉,但是她還轉身一手撐著地跪著,一手捂著嘴不斷地嘔吐,眼淚像開了閘的水般不斷流出眼眶,那副模樣根本就是被眼前的慘況嚇壞了,對一切都感到惡心。

艾塞亞也是鐵青著臉,捂著嘴巴強忍著胃裡的翻騰,他也殺過幾只魔獸,但……這是人……這血淋淋的場面……他也終於忍不住,跑到一邊嘔吐去了。

夜翼臉色蒼白地緊緊抓住亞西米勒的胳膊。

阿瑟和歐內斯特雖然有過殺人的經驗,對於該殺的他們也從不手軟,可是這麼駭人的場面,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所以雖然不至於像艾塞亞和尤菲米婭那樣吐得稀裡嘩啦的,但是兩個人也要勉強互相扶持才有勇氣站著。

風家的人的情況也和他們差不多。

這種情形亞西米勒在神殿和那些魔獸拼命的時候看多了,倒也沒什麼感覺——有時魔獸間的自相殘殺會把場面搞得比現在還慘不忍睹。不過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人類有這樣慘的下場,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不舒服,不過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現。

一千多年的時光也夠迦那亞看的了,她早就麻木了。戰爭過後留下漫山遍野的屍骸她也不是沒見過,眼前的場面已經很難讓她有什麼反應了。

但是身為巴雷特家小姐,一向養尊處優的蘇多拉,雖然她也表現出了惡心反胃的樣子,但是只要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她的眼中是一種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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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30 21:58:49 |只看該作者
第 12 章 光之聖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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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爾南多城的氣溫比新諾城要溫暖一些,這個時節新諾城正是大雪紛飛的日子,而費爾南多的天氣依然如同秋天一般,雖然談不上暖和,但也不是很冷。

離開花都都已經兩天了,尤菲米婭似乎還沒從佑肜·風死亡的慘景中解脫出來,為了這個眾人已經連吃了兩天的蔬菜,尤菲米婭不要說吃肉,就是聽到個「肉」字,都會變得臉色蒼白,幾欲嘔吐。

對於尤菲米婭的情況眾人可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只能等她自己恢復。

至於吃素,身為精靈的夜翼可是不會有任何意見的,迦那亞和亞西米勒也無所謂,蘇多拉雖然稍有不滿,但是也沒什麼,唯一會抱怨的就只有阿瑟和歐內斯特了。

而且,尤菲米婭的這種情況已經影響到了他們的行程,通過花都的定向傳送魔法陣到達西布倫王國的邊境城市費爾南多已經兩天了。他們在這段時間內休整,購買進山所需要用的東西。

這座邊境城市相當蕭條。這裡雖然與加利利帝國相鄰,但是因為隔著一座蘇蘇亞山脈,所以兩國從來沒有發生戰爭,甚至連往來都幾乎沒有,比起西布倫東面與輝光帝國相鄰的軍事重鎮太拉加城來,這裡簡直是……

不過費爾南多城雖然城牆低矮殘破,但是這裡的駐軍倒是都有兩把刷子的——原因無它,只不過是因為這裡離蘇蘇亞山脈太近。蘇蘇亞山脈因為盛產魔獸,再加上沒有什麼經濟和軍事價值,是天青大陸有名的幾個「三不管」地帶之一,除了魔獸,還有不少的盜賊和逃犯。魔獸和強盜們總是時不時地光臨一下這裡,所以被派來這裡的新兵想要活下來,沒點真本事真是萬萬不行的。

至於居民,這裡的土地也談不上肥沃,甚至有點貧瘠。除了魔獸以外也沒什麼特產,唯一的優點就是這裡是離蘇蘇亞山脈最近的有魔法陣連通的城市,所以進入蘇蘇亞山脈的冒險者大多會在這裡休整和補給。這裡的居民並不多,將近一半是駐軍的家屬。

不過在這個偏僻的小城裡居然有魔法師公會的分部——這也是為什麼這裡有定向傳送魔法陣的原因。而魔法師公會在這裡設立分部是因為這裡可以收購到便宜的魔核,因為這裡的魔獸實在很多。

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尤菲米婭的情況終於有了好轉,看樣子明天就可以繼續行程了。

閒來無事,蘇多拉就拉上大家去逛街。只是這個小城市裡實在沒什麼東西可買,十家店鋪裡就有四家是旅店。不過街上倒是時不時地可以看到有人拿著一些魔獸的毛皮和幼獸在叫賣。

才轉過街角,蘇多拉就和一個裹著斗篷,迎面跑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對……對不起。」那個人緊張兮兮地拉了拉斗篷,連忙向蘇多拉道歉,然後不等蘇多拉有什麼反應,就匆匆忙忙地跑開了。

「跑那麼快干什麼?好像見了鬼似的!」蘇多拉一邊拍著衣服上的塵土,一邊抱怨著。

「看後面。」迦那亞指了指她的身後。

答案是非常明顯的。一群帶著武器的人正向著他們跑來,看樣子應該是在追剛才的那個人。

蘇多拉可不想再被撞一次,她退了一步,退回了街角,把路讓開了。

這一群人剛剛跑了過去,也就跑出了半條街遠,就都停了下來,看樣子應該是把人給追丟了。

「真是一群瘋子。」蘇多拉厭惡地皺了皺眉頭。

「這裡是靠近蘇蘇亞山脈的費爾南多城,環境當然不能和學院之城新諾城相比。這裡也差不多快成『三不管』地帶了,魚龍混雜,亂得很。」迦那亞倒是很不以為然,「剛才那伙人,八成是尋仇的。」

「輝光帝國的。」亞西米勒突然說道。

「什麼?」他的話讓大家都轉過頭看著他。

「我是說被追的那個人是輝光帝國的人。剛才他撞到你的時候,鎧甲上的徽章露出來了。太陽紋加上鳳凰,那是輝光帝國火鳥騎士團的徽章。」雖然只是很短的一瞬間,但他是不會看錯的。

「追人的那些呢?」艾塞亞好奇地問。

「不知道。」亞西米勒兩手一攤,「他們的身上沒有任何可以讓人一眼識別出他們身份的東西。」

「不知道那位騎士大人是怎麼招惹了這幫人。」蘇多拉的話很有些幸災樂禍。

「好奇完了的話就先回去吧,火鳥騎士團的事還是不要插手比較好。」她這話主要是說給正躍躍欲試的蘇多拉聽的。

對於不想再惹麻煩的眾人而言,這無疑是個好主意。

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頭,眾人轉身返回了旅店。

沒想到的是他們前腳剛進門,迦那亞和亞西米勒的聖劍就再一次發出了共鳴。有了在花都的經驗,迦那亞想也沒想,兩道魔法同時施出,分別壓制住了兩把神劍的共鳴。

一個少女匆匆忙忙地從二樓的房間走了出來,但是一出房門,她的神色就立刻變得奇怪起來。

「怎麼沒有了?」她是被聖劍的共鳴吸引出來的,哪曉得一出門,卻發現那種共鳴消失了。她就算想破頭也不會想到聖劍之間的共鳴會被迦那亞強行壓下去。

一名裹著斗篷的男子緊跟著那名少女走了出來,

「小姐!」他緊張兮兮地拉了拉那名少女,「您怎麼跑出來了?」

「剛才聖劍……」

那個少女剛小聲說出「聖劍」兩個字,那名男子就急忙打斷了她的話。

「噓……小姐,請小心,隔牆有耳。」

「我知道了。」少女點了點頭,轉身回房間去了。

不過這些情況迦那亞他們並沒有看到,因為當他們來到二樓的時候,那兩個人已經回房間去了。

各自回房間以後,雖然三個女生同住一個房間,但是迦那亞一向不喜歡和蘇多拉、尤菲米婭太過親近——盡管蘇多拉很喜歡黏著迦那亞。所以當蘇多拉拉著尤菲米婭東聊西扯的時候,迦那亞便閒閒地坐在窗前,整理她的煉金術師提籃裡的東西。

沒有太在意周圍情況的迦那亞並不知道,在她所在窗口的對面的巷子裡,有兩個監視者。

「就是她嗎?」

「沒錯,金色頭發,銀紫色眼睛。」

「現在怎麼辦?」

「你在這裡監視,不要讓他們跑了,我先回去報告。」

「知道了。」一名監視者悄悄地退入了陰影之中。

片刻後那名監視者又回來了,身後還帶著更多的人——就是那些在街上追著輝光帝國火鳥騎士團的騎士跑的那些人。

「沒錯,就是她!」領頭者抬頭看了看坐在窗前的迦那亞,他的手中是一片薄薄的圓形水晶。要是迦那亞他們看到的話,一定都會認得,因為那是和佑肜·風所使用的星見水晶一樣的東西。

「你們幾個到後門去,你們幾個在這裡看好,剩下的人跟我進去。」領頭者一一分配了任務,然後領著四個人進入了旅店。

他們來到餐廳坐下,隨便叫了一些吃的。然後領頭者隨手塞給了酒保一枚金幣,壓低了聲音問道:「二樓是不是住了一個金色頭發、銀紫色眼睛的姑娘?」

看到酒保有些吞吞吐吐的,他又塞了一枚金幣給酒保。

金幣讓酒保變得眉開眼笑,馬上詳詳細細地說來:「是的。這位小姐讓我印象深刻,是那麼美麗又有氣質的人……」

「和她在一起的都有些什麼人?」領頭者不耐煩地打斷了酒保的喋喋不休。

「五個男的,兩個女的,最少也有三個魔法師。」至少穿著法師袍的有三個人,魔法師可是比較少見的,一支隊伍裡有三個魔法師的確讓人印象深刻。呵呵,如果他知道這支八個人的隊伍裡有五個半稱得上是魔法師,不知道會有什麼表情,會不會昏倒呢?

三個魔法師?聽到這個答案,領頭者不由得感到有些頭痛。他們這邊雖然人多,但是沒有魔法師,真要動起手來是很吃虧的。

「那其他的人呢?」

「有三個劍士,一個弓箭手,那個有銀紫色眼睛的小姐是煉金術師。」

阿瑟、歐內斯特和亞西米勒都佩著劍,自然被算成是劍士,夜翼雖然隱藏了真實的姿態,但是精靈那纖細的體態是怎麼也變不了的,他又背著弓箭,理所當然地被歸結為弓箭手。至於迦那亞,她那深藍色袍子上的煉金術師的標記只要是有眼睛的人就都能看得到。

「不過他們都很年輕,看起來最大不過二十歲左右。」酒保又補充道。

「那有沒有一個大概四十歲左右,臉上有一道傷疤的人也住在這裡?」

「有,當然有!那人也住在二樓,裹著斗篷鬼鬼祟祟的。」

「沒事了,你先下去吧。」領頭者揮揮手,趕走了酒保。

酒保轉身離開,走出幾步他才想起,自己好像忘了說那個臉上有傷疤的男人和那群年輕人不是一起的。不過……算了,管那閒事干嘛!他捏了捏手裡的金幣美滋滋地忙自己的事去了。他並不知道,他少說這一句話引出了多少麻煩,差點害得這座旅店幾乎被拆成廢墟。

「隊長,這回……」看來這回不是那麼容易……

「正面來硬的勝算不大。」領頭者也清楚他們自己的實力,「看好了他們,今天晚上……」他輕聲地對自己的手下吩咐道。

「嗯……是……明白……」

「去辦吧!」

「那屬下先告退了。」

夜幕降臨,這個蕭條城市的夜晚分外的安靜。

接近午夜的時候,三道黑影順著牆壁,悄無聲息地翻上了旅店二樓的陽台。走在最前面的人躡手躡腳地來到了迦那亞她們所在房間的窗外。

厚重的窗簾掛得嚴嚴實實的,房間裡的燈已經熄滅了,而房間裡的人也應該睡熟了。

那個人掏出一根鐵絲,在窗戶那裡搗鼓了幾下,窗戶的插銷就被打開了。那個人輕輕地將窗戶推開一條小縫,將一只小瓶子拔開瓶塞悄悄地放在屋裡的窗台上,然後輕輕地將窗戶關好。

他的兩個同伴則摸到亞西米勒和夜翼,以及阿瑟、歐內斯特和艾塞亞的窗外做著同樣的事情。

都得手以後,他們又乘著夜色悄悄地溜走了。

清晨,迦那亞被一陣乒乒乓乓的敲門聲吵醒。厚重的窗簾阻擋了清晨的陽光,屋子裡顯得非常昏暗,蘇多拉和尤菲米婭還在睡著。屋子裡有一股極淡的甜香味,不注意的話還真不會發現。

「誰呀?」迦那亞隨手抓過長袍披在肩上,赤著腳走到門前。

「小姐,是我!」門外傳來精靈那焦急不安的聲音。

「出了什麼事嗎?」迦那亞打開門。精靈語調中的焦急和不安讓迦那亞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站在門外的精靈夜翼上下打量著睡眼惺忪的迦那亞,幾乎輕不可聞地松了—口氣,然後他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問道:

「小姐,你有沒有感到有什麼不舒服?」

「不舒服?沒有啊!」

「小姐,不好了,主人他……」

「亞西米勒怎麼了?」這回迦那亞完全清醒了。

「主人他好像中毒了!我已經去看過阿瑟他們了,他們的情況和主人一樣!」看樣子迦那亞她們這邊似乎沒問題。

「中毒?!」

迦那亞急忙轉身回房,試圖叫醒尤菲米婭和蘇多拉她們。不過她的努力顯然是白費,蘇多拉和尤菲米婭根本就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迦那亞輕輕一彈指,一股清新冰涼的水汽環繞著兩人出現——是水系的初級二段魔法「醒夢咒」。

「醒夢咒」的效果充分地發揮了出來,尤菲米婭和蘇多拉從沉睡中慢慢醒了過來。

「怎麼了?」—睜開眼睛,尤菲米婭就看到了迦那亞嚴肅的臉。她抬起手,想要揉揉眼睛,卻發現她一點力量都用不上,她幾乎一動都動不了。

「出什麼事了?」蘇多拉顯然也發現了自己的不對勁。

「不太清楚,可能是中毒了,你們先待著不要動。夜翼,他們的情況也是一樣嗎?」

「嗯,我已經用魔法叫醒他們了。」好像除了他和迦那亞以外,其他人都失去行動能力了。他是精靈,很多對人類有效的毒物對他而言沒什麼用,但是迦那亞呢……她應該也是人類啊?!

「你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迦那亞一邊檢視著尤菲米婭和蘇多拉的情況,一邊問道。

「也沒什麼……」夜翼絞盡腦汁地回憶著,「啊!對了!香味!早晨起來的時候我聞到了一種香味!」

「香味?」

「沒錯,這裡也有。」

經夜翼這麼一提,迦那亞也注意到屋子裡的那股甜香味了。淡淡的絲毫不引人注意,這種味道……

迦那亞開始在屋子裡面尋找著,很快她就在窗台上找到了那個小瓶子。那個瓶子是空的,裡面沒有任何東西。

湊到鼻子前聞了聞,迦那亞對夜翼說道:「你回你們的房間去看看,是不是也有這樣的小瓶子?」

片刻後精靈夜翼帶來了肯定的答案,還把那兩只小瓶子也拿來了。這讓迦那亞肯定了她的猜測——是蝕麻散。這是一種相當麻煩的揮發性藥粉,藥粉只要與空氣接觸就會迅速地揮發,吸入一定的量就會昏迷不醒,即使清醒以後也會在五六天之內全身無力,而且還會妨礙到魔法師的魔力的使用。這東西對精靈無效,至於她自己……她進行了死靈融合以後,體質已經冥靈化了,不光是蝕麻散,大部分的藥物對她而言效果都不怎麼好。

「快去,把其他人都搬到這個房間來!」雖然她不知道是什麼人對他們下了蝕麻散,但是他們現在絕對是處於危險之中。現在有戰斗力的只有她和夜翼而已,還是把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起比較安全。

把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起,迦那亞和夜翼合力布下了防御的結界。然後迦那亞從她的籃子裡拿出了一套迷你版的煉金術用具擺在桌子上。

「我要花一點時間來配制解藥,這段時間裡結界的維持就靠你了。」一邊說著,迦那亞一邊從次元袋裡掏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煉金術成品塞給夜翼,「這些東西應該可以幫你御敵的。」

迦那亞重新回到桌前,打開籃子掏出各種各樣不同的藥材,很快就擺滿了一桌子。

在那口巴掌大的小坩堝裡加入了淨水,她一彈指,一叢魔法的火焰在坩堝的下方靜靜地燃燒。

「雅克多花粉……冬草……黑條茶菇……」迦那亞一邊念叨著,一邊在那一大堆的藥材裡翻撿她所需要的,幸好她准備得很充分,百來種常用的藥材她都有准備。

就在她找齊了所需要的藥劑,開始稱量准備調配的時候,房間外傳來了打斗聲。

迦那亞的房間在這條走廊的最裡面。在一兩分鍾以前,昨晚下毒的那一伙人出現了,這回可是大模大樣地打算來抓人。他們可是有十足的把握,那三瓶蝕麻散應該讓那些人現在睡得正熟呢!他們所要對付的也就只剩下那個騎士大人一個人了。要不是他們的手裡只有三瓶蝕麻散,昨天晚上他們就連那位騎士也一起藥倒了。

不過也無所謂了,反正只有他一個人,諒他也玩不出什麼花樣來!

他們先推開了幾個房間裡最靠外面的,阿瑟他們所住的那個房間,當他們看到空蕩蕩的房間時就感到不妙了。

幾步來到騎士所在的房間,踹開房門,卻看到騎士正嚴陣以待地橫劍而立,在他的身後另一名年輕男子正抱著一名裹著斗篷的少女正欲躍窗而出。

「埃文你們快走!」那個臉上有傷疤的騎士對身後的人催促道。

「團長!」

「萊博得叔叔!」

「別廢話了,快走!」萊博得虛砍一劍阻止那些人追過去。

「知道了,團長!」那個叫埃文的年輕人把心一橫,抱著那名少女躍窗而逃。

「快追!不要讓他們跑了!」領頭者急忙命令道,「你們圍住他!你們幾個去追!」他充分發揮了人數上的優勢。

萊博得雖然想要攔住所有的追兵,但是他終究只有一個人,很快就被纏得分身乏術,幾個人越過他的阻攔追了過去。

所謂英雄難敵四手,而且他的對手也不是容易對付的角色——個個都是經驗豐富的劍士。萊博得雖然武藝高強,但也很快就落於下風了,被擒或被殺也只是遲早的問題。

這邊的打斗聲讓夜翼小心地在門上開了一個小洞,悄悄地觀察外面的動靜。他注意到動手的雙方都不是他認識的人,甚至連見都沒見過——當蘇多拉和萊博得撞在一起的時候,他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萊博得長什麼樣子——但是他也不敢就此確定那些人與他們中毒這件事無關,依然小心地戒備著。現在迦那亞正在全神貫注地調配解藥,守護的責任就全落在他身上了。

沒過多久,那邊的戰斗就結束了。

不但留下來斷後的萊博得失手被擒,連躍窗而逃的埃文和那個少女也沒有跑掉,都被抓了回來。

埃文和那個少女被押了回來,那個少女的斗篷已經被扯掉了,現在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她的樣子——棕色的短發和碧綠的眼睛,就是昨天那個感受到聖劍共鳴的少女。

「不是她!」一眼就可以看出這個少女絕對不是他們昨天在窗口看到的那個少女,他毫不客氣地把這個棕發少女推到一邊。

「說,公主在哪裡?」領頭者對著年輕男子埃文逼問道。

埃文雖然對他的問題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倔強地扭過頭不理睬他。

「不說嗎?沒關系,反正她已經中了毒,跑不掉的!給我搜!」

他的叫囂聲被夜翼聽到了。下毒的果然是他們!夜翼緊張地等待著他們。

那伙人很快就來到了迦那亞的房間前,其中一個人一腳踢在門上,想要破門而入。然而,迦那亞和夜翼聯手施下的結界也不是沒用的,用魔道具輔助的結界威力更大,踢門的人不但沒有像他自己想象的那樣一腳將門踢開,反而被結界的力量反震了出去。

「在這裡!」

結界的存在也暴露了他們的所在,這個房間馬上就被包圍起來了。

「公主殿下,不要再頑抗了,乖乖投降吧!」

他的話讓被抓到的三個人感到莫名其妙,相互交換著不解的眼神。

他的話也同樣讓夜翼一臉的莫名其妙!怎麼又牽扯出一個什麼公主來?他們這裡唯一的人類貴族是蘇多拉,而蘇多拉·綺麗·繆·巴雷特是巴雷特家的三小姐。

「公主殿下,你不回答的話,就不要怪在下失禮了。」他一揮手,示意他的屬下繼續攻擊結界,雖然他不了解魔法,但是他也知道任何結界都是有承受極限的,超過了極限自然會崩潰。

面對他們的輪番攻擊,夜翼也知道結界撐不了多久。

「還有多久才能好?」盡快給大家解毒是他們現在唯一的出路。

「就快了!」迦那亞一直在施展時空系的法術來加快解藥的煉制,如此劇烈的魔力消耗使她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汗水。

不管那麼多了,多拖一會兒是一會兒。

夜翼發出一個小火球在木門上燒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洞,緊跟著兩支玻璃試管從洞裡飛了出來。

試管在地板上摔得粉碎,深綠色的粉塵騰起。

「小心!有毒!」領頭者急忙避到一邊,習慣自己下毒,於是不得不對某些情況過於敏感。

然而,他還是料錯了。那深綠色的粉塵並沒有毒,不過是一些讓人沾到身上就會全身酸麻,暫時無法行動的麻痺粉而已。

麻痺粉的粉塵還沒有消散,幾枚火焰彈就又扔了出來,結果走廊裡又響起了一片爆炸聲。

聽到了爆炸聲的旅店老板不由得緊張了起來。他的房子啊!雖然剛才那些人給了他一筆錢,讓他無論出了什麼事都不要管,但是他還是心疼他的房子。

在樓上,爆炸雖然沒有引起火災,但是卻把尚未落下的麻痺粉再一次揚了起來,而且被吹得四面飄散,走廊裡的人或多或少地都沾上了一些。離得最近的兩個倒霉鬼,不但被火焰彈炸了個正著,更把那些麻痺粉照單全收,倒在地上一時半會兒是起不來了。

因為是在室內,所以一些有大規模殺傷力的魔道具是無法使用的。夜翼又丟了兩個火焰彈出去,雖然那些人早已經躲開了,但是地板是躲不掉的。本來就有些老舊的木質地板終於被炸穿了一個大洞,這回無論什麼人想要進這個房間都要費一番手腳了。

雙方就這樣僵持著,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如果時間這麼無限制地拖下去,對迦那亞他們而言是絕對有利的。只要能夠解毒,就算贏不了,逃之夭夭總沒問題。但是現在不行,有六個人喪失了行動能力,就算迦那亞施展空間扭曲傳送術逃脫,以她的能力最多也不過帶上一兩個人而已。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領頭者顯然不想再拖下去了。雖然這裡無人問津,很多事情是民不舉官不究的,但要是鬧得太大了,到了城衛隊想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都不行的時候……他還不想惹上城衛隊呢。

「公主殿下,你不會讓你忠心的屬下死在這裡吧?你要是再不出來的話,我可就要殺人了!」他用了一個老掉牙的辦法——拿人質要挾。這個辦法雖然老掉牙,但是在大多數情況下還是很好用的。

不過……呃,現在的情況顯然屬於那個少數情況。他拿來當人質的人和他所想要挾的人沒有任何的關系,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罷了。

對於他的要挾,將全部精力放在煉制解毒藥上的迦那亞根本就是充耳不聞。守在門口的夜翼則是一頭霧水,完全搞不明白他到底在干什麼。

「喂!外面的,你們到底要干什麼?」再不問問的話,他會因為好奇而死的。

聽了夜翼的問話,領頭者稍微愣了一下。這個聲音……雖然清脆但是卻絕對是屬於男性的。如果清醒的不是公主殿下的話……

那些年輕人在以前的情報中也沒有被提到過,八成是新加入的或者是臨時雇來的冒險者或傭兵,要挾人質對這些人似乎沒什麼用,不過這些人的忠誠度就……想到這裡,他眼珠一轉,心裡有了主意。

「裡面的人聽著,只要你們交出公主,我保證放你們安全離開。」

他左一句公主,右一句公主的,弄得夜翼更加搞不清楚狀況了。

這家伙是不是認錯人了?

「這裡沒有什麼公主!」他說的絕對是實話。

不過領頭者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話。

「不要不識抬舉!我數到三,再不交出公主的話,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住手!我……」那名棕發的少女似乎要說什麼,但是在騎士對她連使眼色以後,勉強將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領頭者顯然也懶得理她,根本就沒把她的話當一回事。

「一,二……」

夜翼給他的回答是一道「暗雷閃」。

由中位精靈發出的中級一段魔法威力當然不俗,領頭者雖然很有實力,但是還沒有強到可以使用斗氣的分上,面對中級魔法他也只有躲避一途。

然而,在如此近的距離想要躲閃得比飛射的雷電更快,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所以他做了一個最明智的,也是最安全的選擇,他將手中的劍迎著深紫色的電光拋了出去。

精鋼的長劍在離他身前不遠處和「暗雷閃」做了一次親密接觸。長劍吸引消耗了「暗雷閃」的大部分力量,使領頭者保住了他的性命。不過硬拼了「暗雷閃」這個中級一段魔法,也使長劍斷成三截,再也無法使用了。

夜翼的「暗雷閃」讓領頭者心有余悸,又後退了好幾步才停了下來。

是魔法師!還保持清醒沒有被蝕麻散藥倒的是一位實力不俗的魔法師!

領頭者感覺有些頭痛,這種被拉開了距離的守衛戰對魔法師要有利得多。在這種情況下,魔法師也比劍士或騎士難對付得多。

「呵呵,還要再試試嗎?」

夜翼那略帶嘲弄的話更把他氣得青筋直冒、七竅生煙!

實際上夜翼也不像他所表現出的那樣輕松,光是這樣維持著結界就已經將他的魔力消耗過半了,再加上使用中級魔法,恐怕他現在已經沒有足夠的魔力再放一次「暗雷閃」了。

他在手中扣上了兩枚「震電」,為了能夠繼續維持結界,他決定暫時不使用魔法了,反正迦那亞塞給了他不少魔道具讓他使用。

就在這時,一直閉目凝神的亞西米勒扶著牆壁慢慢地坐了起來。

「主人……」夜翼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好,他不知道他的主人是在硬撐,還是已經有了好轉。

「我沒事,暗之羽正在慢慢地消解毒性。」聖劍是有自動護主的意識的,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召喚物暗之羽又寄生在他的體內。在暗之羽的幫助下,他體內的蝕麻散已經被暗之羽吸收轉化了很大一部分。雖然身體依然乏力,但是維持基本的行動還是不成問題的。

「呼——那就好!」能夠行動的人又多了一個,真是謝天謝地!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自從發現中毒以後,亞西米勒就在全力與暗之羽協調配合解毒,對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完全沒概念。

「不清楚!」夜翼很無奈地一攤手,他真的是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自己還糊裡糊塗呢。

不清楚?這算是什麼答案?

知道夜翼是絕對不會騙他的,亞西米勒不得不再接再厲地問道:「外面那些家伙是些什麼人?」知道了敵人的來歷,也就可以大概推測出敵人的目的。

「不知道。」夜翼依然搖頭。

夜翼自己也知道這種答案很讓人氣結,但是有什麼辦法呢?這是實話啊!他的確不知道啊!

「不過……」夜翼想了一下補充道,「他們有提到什麼公主一類的。」

公主?這回連亞西米勒也迷糊了,這裡哪有什麼公主?巴雷特家族的小姐倒是有一個!

「好了!」就在他傷腦筋的時候,身後傳來了迦那亞的聲音。

「小姐,解毒藥調好了嗎?」夜翼有點興奮地問道、

「嗯。」迦那亞點了點頭,熄滅了魔法的火焰,開始用水系冰屬性的魔法給那一小鍋正在沸騰的泛著刺鼻氣味的濃綠色液體降溫。

聞著那刺鼻的氣味,夜翼很慶幸自己不用喝那東西、聞起來這麼難聞的東西,喝起來一定更加難喝、

將冷卻好的藥劑倒進—個燒瓶裡,迦那亞微微歎了口氣。

「怎麼了,解毒藥不是配好了嗎?」亞西米勒有些不明白迦那亞歎氣的原因。

「這種解毒藥雖然可以化解蝕麻散的毒性,但是效果並不是很好。蝕麻散這種毒藥是沒有特效解毒藥的。」這就是她歎息的原因,這種解毒藥喝下去是可以很快恢復行動能力,但是無論是體力還是魔力,想要恢復到戰斗狀態最少要花大半天的時間。

她順手把盛著解毒藥的燒瓶遞給亞西米勒,「你最好也先喝一口,光靠暗之羽的話,恢復得比較慢。」接著她又叮嚀道:「一小口就好,可別喝多了。這藥劑本身有點毒性,喝多了會頭痛欲裂的。」

亞西米勒拿起燒瓶,小心地抿了一小口。藥劑那辛辣刺激的味道嗆得他差點把手裡的燒瓶扔出去。

「咳……水,水在哪裡?」亞西米勒十分勉強地將那一小口藥劑咽了下去,把燒瓶塞給身邊的夜翼,抓過桌子上的水罐,大口大口地灌水。

夜翼用同情的表情看著他的主人。從亞西米勒扭曲的表情,他就能夠看出這藥劑有多麼的難喝。

夜翼費了一番手腳,才讓所有中毒的人都灌下了這難喝得要命的解毒藥。不過看到大家被灌下藥劑後的那些表情……呵呵,也值回票價了。

解毒藥還要稍等一下才能夠生效,不過顯然他們已經沒什麼時間了。

在夜翼喂各人喝藥的時候,維持結界的工作已經由迦那亞接手了。對於迦那亞而言,做起這個工作來可比夜翼要輕松多了,她只要適當地調節精神力,與外界元素同步共振,就可以源源不斷地借助外界元素力來補充結界的消耗,幾乎完全不耗費自己的魔力。不過即使如此,結界也不可能一直維持下去。

迦那亞讓亞西米勒幫忙把桌子上的藥材和煉金術用具都收拾回了籃子裡。中毒未解的人都在安靜地調息,以便盡快恢復行動能力。能夠行動的三個人則在考慮如何才能夠安全地逃出。

他們可以耗下去,但是外面的人可不想再耗下去了:所謂遲則生變,再拖下去對他們是絕對沒有任何好處的。

迦那亞他們布下的結界是環形的,結界包裹的范圍可不包括地板和天花板。

一陣輕微的窸窣聲出現在天花板上。那聲音很小,小到一般人根本就聽不到。不過屋子裡有行動能力的三個人都不是一般人——三個人都注意到了。

迦那亞習慣性地發出神念探測。

四個人!天花板上潛伏著四個人!看樣子他們是打算突襲。

迦那亞指了指天花板,又伸出四根手指晃了晃,然後一揮手,做了個「殺」的姿勢。亞西米勒和夜翼明白了她的意思。

迦那亞手腕一翻,三枚火焰彈依次轟擊在天花板上的同一點上,接連三個三級的魔道具的威力絕不是說笑的。

「轟!轟!轟!」接連著三聲爆炸,屋頂猛然裂開一個一人大的洞。這下,屋內的人可以清晰地仰望藍天了。

潛伏在天花板上的四人也有兩人隨著爆炸狼狽不堪地掉了下來。在沒搞清楚狀況以前就被夜翼一個「暗黑之擊」送去和死亡之神路修斯喝茶聊天了。

當然,伴隨著爆炸掉下來的土石、木料和灰塵也把屋子裡面所有的人都搞得灰頭土臉,好像剛從地底下鑽出來一般。

迦那亞扯動了一下嘴角,幽冷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還有兩個,下來吧!還要我請嗎?」

黑暗之神啊!主動叫人出來?!夜翼恨不得馬上暈倒。他真不明白,迦那亞到底要干什麼?

對於迦那亞的舉動,亞西米勒倒是能夠冷然以對。

相較於夜翼的哀歎、亞西米勒的冷然,那兩個潛伏在天花板上的人連哭都哭不出來。

下面的到底是些什麼人啊?!他們追捕公主殿下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雖然幾乎沒和公主殿下面對面過,但是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尚未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就在一瞬間有兩個同伴被奪走了性命。連之前他們正面對上火鳥騎士團的前任團長萊博得·威內卡的時候,也不過是一死三傷而已。可現在……

然而繼續待在天花板上也不是辦法,與其被人莫名其妙地轟下來,還不如……

屋頂的破裂處無聲無息地再度落下兩個人,與先前兩人一樣的打扮,身上完全沒有佩戴任何可以識別他們身份的東西,那用金屬扣環緊密連接在一起的皮環甲上沒有任何特殊的標記,佩劍也是最普通的那種。

想必是已經知道了屋裡的情況,兩人自進屋後就沒朝地上的屍體看上一眼,只是盯著屋子裡還有行動能力的三個人。

一股無形的壓迫感緊緊地懾住兩人,迦那亞嘴角充滿陰冷的笑意讓兩人自心底升起寒意。

「想活,留下武器從窗戶出去。想死,就把命留下。」迦那亞的語氣淡淡的,平淡得像是在討論今天的天氣,一點也不像威脅人命——盡管這就是在威脅。

兩個人對望了一眼,舔了舔干澀的嘴唇,現在的他們感覺自己像是被毒蛇盯住的青蛙一樣,連一點反抗的余地都沒有。公主殿下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可怕?!

兩人幾乎是毫不猶豫地丟下佩劍,從窗口跳了下去。

當迦那亞炸穿房頂的時候,領頭者就知道事情鬧大了。

被炸穿了一個大洞的屋頂,那爆炸聲和從屋頂冒出的滾滾濃煙,恐怕半個費爾南多城都看得到、聽得到了。這下子不惹來城衛隊才怪!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只有速戰速決。他一咬牙,決心不計代價地在城衛隊插手之前把公主拿下!

「你們兩個看好他們剩下的人給我上!」

「撤掉結界!」面對瘋狂的蜂擁而上的敵人,迦那亞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撤掉結界?!」他有沒有聽錯?夜翼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現在這個時候撤掉結界?

一轉念,亞西米勒已經明白了迦那亞的意思。面對敵人的集中攻擊,這種程度的結界是絕對堅持不了的。與其在這結界上浪費魔力,倒不如集中力量對付敵人的攻擊。

夜翼還想再爭辯什麼,不過時間不允許了。迦那亞率先撤回了她維持結界吸收外界元素力的精神力——這種精神力損耗對於女神轉生的迦那亞而言不算什麼,但是一心兩用會讓她在施法速度上變得比較慢。在撤去結界的同時,迦那亞召喚出了她許久不曾使用過的水之聖劍波塞因斯。

既然迦那亞解除了由她所設置的那一部分結界,夜翼自己一個人自然也就無法維持下去了。

結界完全解除了!

尚未恢復行動能力的眾人除了祈禱和干著急以外,也沒有任何的辦法。

「夜翼,窗口交給你了!」亞西米勒抽出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和迦那亞並肩站在門口。雖然他還沒有完全恢復,但是憑借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威力,他還是有一戰之力的。

「知道啦!主人。」精靈據守在窗口,手中的復合短弓上同時扣著三支箭——精靈族特有的箭技「散射」隨時准備發出。

在這個大陸上要是精靈族自稱箭術第二的話,那絕對沒有人敢稱第一!輕靈的身法和天生一百二十尺的夜視力,讓精靈成為了艾法蘭世界上最要命的弓箭手。

雖然夜翼主修的是魔法,但是他的箭術也絕對差不到哪裡去。

領頭者領著人沖了上來,看著駐守在門口的兩個人,領頭者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

那個男子手中那漆黑得仿佛將一切光芒吞噬的長劍,充滿了深沉悠遠如同無窮無盡的黑暗般的力量。男子的全身散發著猶如魔神一般的恐怖氣息。

而那名女子——也就是金發紫眸的公主殿下的手中持有的則是—把散發著凜凜寒氣的超長窄刃劍,漂亮的深藍色波浪狀的護手,通體透明的魔晶石劍身,幾乎是一個完美的藝術品。只不過她那深藍色的煉金術師的袍子,怎麼看也不是適合打斗的穿著。

雖然他們已經追蹤公主好幾年了,但是這還是他第一次與公主面對面。這位流亡的公主的確擁有驚人的美貌,絲毫不遜色於曾經被稱為輝光第一美女的已過世的王妃——也就是她的母親。不過公主長得似乎並不像王妃,也不那麼像已經過世的前國王。(當然不像了,他們和迦那亞之間又沒有血緣關系。)

而且這位公主的氣勢……她的臉上是淡淡的笑容,但是隱藏在那笑容後面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打心底裡恐懼的寒意。那銀紫色的眼眸中的寒意更甚,已然看不出絲毫人類應有的情感。那森寒的氣勢讓領頭者為之一震。好可怕的氣勢啊!這真的只是—個十八歲的少女嗎?

多年的逃亡生活居然使這位本應該嬌生慣養的公主殿下變得如此之恐怖。難怪她會成為塔格特親王——不,早在八年以前就已經是塔格特皇帝陛下了,難怪她會成為塔格特國王陛下的心腹大患,這些年來對她的追殺也一直沒有停止過。

打開的房門,站在門口的兩個人,這讓被俘虜的三個人終於看清了一直以來被誤以為和他們是一伙而被圍攻的人的真實面目。

那是……看清了迦那亞的樣子,連最穩重的騎士都差一點發出驚呼。那及腰的金色長發,那銀紫色的眼睛,難怪……他總算知道誤會是怎麼形成的了,他也總算知道為什麼他那麼小心地隱匿行蹤,還是被這些人找到這旅店的原因。

不過迦那亞的身手更加讓他吃驚。面對蜂擁而來的敵人,她依然能夠從容不迫地面對,和身邊的那名男子配合得天衣無縫。兩人配合默契得就好像一個人一樣。一個只管攻擊,根本就不分心防御,另一個則專心地防守,防衛得滴水不漏。迦那亞的攻勢凌厲,萊博得自問就是在他當年沒有中毒的全盛之時,和這個少女單獨過招,勝負也是五五之數。如果對上兩人聯手,那他必輸無疑。至於現在……當年帶著公主逃出來的時候,他中了慢性的劇毒「附魂蝕骨」,雖然暫時保住性命無憂,但是實力已經下降太多了,他這個當年赫赫有名的光之騎士早已名存實亡……

只是那個專注於防守的年輕男子似乎有些不妥。雖然招式極精,但是腳步虛浮,也沒有什麼力道,與他所散發出的氣勢極為不符,似乎是中了什麼毒一樣。

越打下去,領頭者越是心寒,他從來都不知道這位自幼流亡的公主殿下居然有這麼強的實力,而且好像還是魔武雙修?!她還沒有拿出光之聖劍法蘭維恩就已經在那個年輕男子的配合下連傷數人了。

為什麼蝕麻散沒有在她的身上生效呢?否則就不用搞成現在這個樣子了,還有,那些負責從窗口攻擊的家伙都死到哪裡去了?

他當然不會想到,他的那些屬下根本連窗口都沒法靠近,以三條人命為代價見識了精靈族的高超箭術以後,就被夜翼壓制在數十米之外,連腦袋都不敢探出來。

一聲淒厲的哨聲響起,是他布置在外圍放哨的人在向他示警:城衛隊出現了!

真是該死,功虧一簣!

他是絕對不想和城衛隊打交道的。不得已,他只好下達了全面撤退的命令。

就在哨聲響起的瞬間,萊博得抓住了看守者瞬間的失神,掙脫了束縛重獲自由,並瞬間奪下了看守者手中的劍,將看守者送去了死亡之神那裡。

領頭者此時唯一能夠做的就是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領著自己的部下迅速撤退了。

「真是多謝各位了!」萊博得走到迦那亞和亞西米勒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騎士禮。要是沒有他們,這一次他和公主殿下可就死定了。

「你們是……」迦那亞還沒說什麼,不過亞西米勒倒是一臉戒備地盯著他。

「我是輝光帝國火鳥騎士團的團長,我叫萊博得·威內卡。」

輝光帝國?這讓迦那亞不由得想起了七年以前,她剛剛離開黑色的高塔,因為空間扭曲傳送術的失誤,在哈奇森林遇到的那伙人,那些把她當成了流亡的輝光帝國公主的家伙。這次不會也是……迦那亞開始覺得頭痛,難道這麼多年以來那名公主,對了,叫什麼來著……好像是維維安·輝光吧?她到現在還沒有被抓到嗎?

這次她不會又……不會那麼巧吧?

「……這位是輝光帝國的王位正統繼承人,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

還真是……迦那亞有些哭笑不得了。時隔七年,她居然先後兩次被誤認為是那位維維安·輝光公主。

「維維安·輝光?」看來解毒藥生效了,蘇多拉已經能夠坐起來說話了,「就是那個在八年前的政變中帶著輝光帝國王位傳承的信物光之聖劍法蘭維恩逃亡的那位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

看起來她的確是維維安·輝光,那個繼承了光明女神羅黛雅的「憐憫」使徒輝光血脈的公主。雖然相貌和傳聞中的差了很多,也沒有如同神祗的銀紫色眼睛,但是她身上的光明之力是騙不了人的。雖然時至今日神的血脈已經淡薄了許多,但是那光明之力依然遠遠高於普通的人類。這也是為什麼輝光帝國皇族的直系血脈大多都是光明女神羅黛雅的高階神官的原因。

「是的,我就是。」維維安·輝光點了點頭。

她看起來一點也不像一位公主。齊耳的短發,被陽光塗成淺麥色的皮膚上是風霜留下的痕跡,一身合體的旅行服,是那種很結實的布料縫制的,腰上佩了一把長劍,大腿上還綁了一把短劍,這使她看起來像冒險者多過像公主。連一向不怎麼在意那些貴族禮節的蘇多拉,看起來都比她更有貴族的優雅氣質。

不管怎麼說她好歹是一位公主——盡管是逃亡中的公主,對她還是要保持最基本的禮貌的。

「我是蘇多拉。很高興見到你,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很沒誠意地補上了一串優雅的貴族禮,總之,蘇多拉的心裡就是看她不太順眼。

「你真的是公主?」看起來阿瑟的下巴都已經快掉下來了。眼前的這個少女和他想象中的溫婉又高貴優雅的公主形象實在是差太遠了。

歐內斯特的想法和他差不多,嗚——真是夢想破滅啊!

亞西米勒和迦那亞倒是不感到什麼意外。所謂拔了毛的鳳凰不如雞,對於維維安·輝光這種已經在外流亡多年的公主而言,想要讓她在這種顛沛流離的流亡與追殺的生活中依然像在宮廷中那樣,一舉一動都保持著高貴優雅的禮儀,那是不可能的。

一直待在窗口觀察的夜翼憑借精靈優良的視力,發現了遠處正向著這裡沖過來的城衛隊士兵。

「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城衛隊來了!」

這句話讓所有的人都行動了起來——這裡所有的人都沒有和城衛隊打照面的打算。迦那亞他們是嫌麻煩,而那位逃亡的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則是更加不能落在城衛隊的手裡——雖然她只是一個流亡的公主,但是西布倫王國和輝光帝國可是數百年的死敵,不久以前雙方才狠狠地打過一仗。

迦那亞的解毒藥雖然沒有讓他們恢復到可以戰斗的狀態,但是日常的行動是絕對沒問題的。行李更是早就已經收拾好了的——他們原本就是打算今天一早就離開費爾南多城前往蘇蘇亞山脈,所以眾人連半分鍾都沒有耽擱就逃之夭夭了。

一行人很快來到了費爾南多城的西門,出了這扇門只要走上兩天左右,就可以進入蘇蘇亞山脈那個「三不管」地帶了。

雖然他們在城裡鬧得很凶,但是西門這邊的警戒依然是十分松散的——至少對於出城者來說是如此。逃離費爾南多城的過程比他們所預想的要順利得多。

連跑帶走匆匆忙忙地趕了一個多小時的路,眾人已經離費爾南多城將近五公裡了。

「呼——」迦那亞喘了一口氣,「到這裡我們是不是也該分手了?」她的話是對跟著他們一起跑出來的維維安·輝光一行三人說的。

維維安·輝光和萊博得·威內卡交換了一下眼神。

那位流亡的公主站出來說道:「那個……我想……」

到了第二天的黃昏時分,在黑夜尚未接管天際以前,迦那亞他們跟著維維安·輝光一行三人來到了一座洞窟的入口處。

萊博得三兩下就搬走遮擋在洞口的樹枝和雜草。「穿過這裡就到了。」他掏出一個火把點燃,帶頭走進了洞裡。維維安·輝光公主緊緊地跟在他的後面,而那個叫做埃文的年輕騎士則跟在公主的身後,形成一個將公主保護在中間的架勢。至於迦那亞他們則是理所當然地跟在了後面。

山洞裡很黑,但是空氣卻很新鮮。進入山洞以後,尤菲米婭輕聲吟唱了一句咒文,施放了一個簡單的照明術,一個小小的光團,漂浮在她的身邊,為大家提供光亮。

在山洞裡面並沒有走多遠,轉了幾個彎,眼前就豁然開朗。呈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座被群山環繞的不大的山谷,雖然山谷中的風景絕對稱不上秀美,但是也還說得過去。幾株稀疏的樹木和零散分布的一片一片的灌木叢為這個山谷提供了些許的綠意。山谷中清出了一片空地,整齊地建造著一排排木屋。不少人在空地上來來往往。怎麼看這裡都像是一座簡陋的小型的軍營。

雖然這些流亡的騎士們在剛開始的時候,對他們這些外來者保持著一種不信任的態度,但是看到他們是公主殿下帶回來的也就沒人說什麼了。後來又聽說了他們是公主殿下的救命恩人,態度更是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一直到夜幕落下,迦那亞躺在床上准備休息的時候,她都還在考慮因為蘇多拉那個太愛湊熱鬧的家伙同意了維維安·輝光的邀約,以至於他們現在卷進了一個本來可以避開的大麻煩裡。

她真不知道蘇多拉這家伙身為修法公國的第一大家族——巴雷特家族的直系繼承人之一,她到底有沒有一點兒政治頭腦。難道她就一點兒都看不出來,那個維維安·輝光根本就不是單純地邀請他們來這裡休整的,根本就是為了……

算了!她對這種人世間無聊的爭斗不感興趣。人世間發生的一切,只要不牽扯到她自身的安危都和她沒什麼關系。

幫維維安·輝光奪回王位?算了吧!她從很久以前開始就目睹這世上的一切了,到現在已經度過了無數年頭。她看到無數的國家興起,也見證過無數國家的滅亡。現在,國家啦、王位啦,這種名詞對她而言沒有任何意義,也不能讓她心動。再強盛的國家,再英明的賢主都不可能永存!

到時候再想辦法拒絕好了……

果然不出迦那亞的所料,吃過早飯他們這一行人就被請到了最大的那間房子裡——那是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的居所。

在那間簡陋的客廳裡,萊博得和維維安·輝光已經在等他們了。

「來,來,快請坐!」萊博得迎了上來,熱情地招呼道。

維維安公主也差不多同時迎了上來。盡管是在流亡中,但是她也還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公主。身為貴族的蘇多拉盡管一向不怎麼在意那些貴族禮節,但她也不會做出太過失禮的事情,所以她很優雅,但是沒什麼誠意地行了一個標准的貴族禮。

「早安,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早安,威內卡先生。」

既然蘇多拉已經帶了頭,其他人也都依次行了禮。

眾人落座以後,維維安·輝光禮貌性地問道:「各位昨晚休息得還好嗎?」

「多謝公主殿下關心,我們休息得很好。」對這種近乎浪費時間的客套迦那亞和亞西米勒一向都懶得理會,答話的理所當然的是蘇多拉。身為巴雷特家族的小姐,這種冠冕堂皇的廢話她一向是應對自如。

「那就好,我還怕這裡的簡陋怠慢了幾位呢。」

「公主殿下多慮了。我們是出來進行畢業歷練的,公主殿下的招待令我們感激不盡。」

「各位真是太客氣了。各位的救命之恩我還沒有報答呢。」

雙方的客套依然在繼續。兩個人接下來說的都是一些不鹹不淡、沒營養的廢話,完全是在浪費時間。

迦那亞他們這邊,阿瑟和歐內斯特滿臉都清楚地寫著「無聊」兩個字,只差沒打哈欠了。艾塞亞和尤菲米婭雖然保持著魔法師風范,坐在那裡靜靜地聆聽,不過他們的魂早就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夜翼更是干脆,索性坐在那裡四下張望,參觀起房間的擺設來。迦那亞則帶著一貫的微笑,雖然沒有將心思完全放在這沒營養的對話上,但是好歹她還在聽。亞西米勒倒是一反常態,不同於以前的對一切漠不關心的神情,他似乎有點興趣……

雙方的「太極拳」來回打了半天,維維安·輝光終於沉不住氣了,她對一直坐在一旁的萊博得·威內卡投去一個求助的眼神。

萊博得也沒想到這個叫蘇多拉的女子居然這麼難纏,政治辭令掌握與運用的程度確實讓人刮目相看,遠比在逃亡生活中長大的公主殿下要純熟得多。他之所以會估計錯誤,這完全是因為蘇多拉在那天自我介紹的時候,只說了她的名字,並沒有說出她那引人注目的姓氏,所以萊博得並不知道她是巴雷特家族的人,否則他是絕對不會因為她的年齡而小看她的。

「事實上,我們希望能夠得到各位的幫助。」萊博得終於把實話說出來了。

他看得出來這些年輕人擁有不俗的實力,如果能夠拉攏到他們……

「你們想奪回王位?」出乎意料的是,問話的居然是一向沉默寡言的亞西米勒。

亞西米勒的話一下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回來。

亞西米勒的直截了當讓維維安·輝光和萊博得稍微愣了一下,不過萊博得很快就答道:「沒錯,我們最終的目標就是驅逐篡位者,恢復輝光帝國正統繼承人的統治。」

他口中的正統繼承人想當然就是這位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

「恕我多言,除了你們這些人以外,還有多少人是支持這位公主殿下的?」嚴格地來講,亞西米勒的問話有點失禮,不過現在也沒人和他計較這個。

「光明神殿!」萊博得回答得肯定極了,只是有那麼一點兒沒底氣……

光明神殿?那可是輝光帝國內最大的勢力。有光明神殿的承認,他們怎麼會流亡這麼久,而且……

「光明神殿承認的是神的血脈和光之聖劍法蘭維恩,而不是某一個特定的人。」迦那亞好心地幫他解開疑惑。

「光之聖劍法蘭維恩應該是在他們手裡,那神之血脈呢?」他可沒有忘記七年以前,他第一次遇見迦那亞的時候和輝光帝國的追捕者打的那場爛架。他好像記得那些人說,那位維維安·輝光公主有和迦那亞一樣的金色頭發和銀紫色眼睛。不過現在看來……

「是幻星相石的戒指。」迦那亞指了指維維安·輝光手指上的戒指,「和夜翼脖子上的那塊效果一樣,可以維持一個虛假的形象。因為幾乎沒有魔力波動,所以很難被魔法師發現。」幻星相石這東西是白銀水館的特產——那些占星師的傑作。

她的話著實把維維安·輝光和萊博得嚇了一跳。她居然看穿了幻星相石?!他們到底是些什麼人?難道他們就是……

在萊博得的示意下,維維安·輝光脫下了手上的戒指,偽裝的幻容消失了。消除了偽裝以後的維維安·輝光在容貌上並沒有什麼變化,變化的只是眼睛和頭發的顏色——幻星相石這種東西並不能夠完全改變一個人的相貌,只能夠改變一些特征而已。對於身為精靈的夜翼而言,是隱藏了他的翅膀和尖耳朵,對於維維安·輝光而言,則是改變了她的眼睛和頭發的顏色。

幻象消失,棕色的頭發變成了耀眼的金色,碧綠色的眼睛變成了銀紫色。看起來和迦那亞還真是有幾分相像。不過這幾年來受元素之心和死靈融合的影響,迦那亞那曾經猶如黃金般耀眼的金發已經漸漸蛻變成了淺金的月光色,而這位公主的金發則是如琥珀般的蜜金色。

「既然你們可以得到光明神殿的支持,那麼為什麼……」有光明神殿的支持,他們沒理由還流亡在外啊。

萊博得的表情有些尷尬。

迦那亞倒是一語道破了機關,「是因為光之聖劍法蘭維恩沒有認主吧?輝光帝國現在的皇帝也是皇室的直系血脈,神之血脈這一條他也具備——盡管他沒有銀紫色的眼睛,只要他能拿到光之聖劍法蘭維恩,也一樣能夠得到光明神殿的支持。從某種意義上講,輝光帝國的皇位傳承和風家當主的傳承有幾分相似。」

「你是怎麼知道的?」這個女子怎麼會知道光之聖劍法蘭維恩沒有認主?萊博得感覺到這個叫做迦那亞的女子全身上下都是一個接一個的謎。

迦那亞淡淡一笑,「我可以不說嗎?」

萊博得的表情變得無比的嚴肅。

「不要那麼緊張,我說就是了。」她不想因為這種事惹什麼麻煩,「她佩著劍,認主的聖劍是不會允許主人使用其他武器的。而且我也是聖劍的主人。現在你滿意了?」

這會兒萊博得的嘴巴張得可以塞下一只西瓜。

「你也擁有聖劍嗎?」維維安·輝光好奇地問道。

「我是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主人,不過這些不重要。」

她揮揮手好像要把這個話題趕開,然後她轉向亞西米勒,「你真的想要幫助他們?」用的是問句,但是迦那亞知道她會得到肯定的答案。

亞西米勒點了點頭。

然後她又把頭轉向維維安·輝光和萊博得,「你們想要得到我們的幫助?」

這次她也是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那我把丑話說在前頭,如果你們要接受我們的幫助,那麼光明神殿那邊很可能會有異議。」她不打算阻止亞西米勒的決定——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麼亞西米勒想要卷進這人間權力的斗爭中,金錢、權勢和榮耀這些東西對他們而言沒有什麼意義,但是有些事情還是要先說清楚為好。

「我們這邊有兩個黑暗屬性的人。」她才不會說出亞西米勒是六屬性呢,那會被人當怪物的,「一個是夜翼,他是暗之精靈。」

隨著她的話,維維安·輝光和萊博得上下打量著夜翼,從他的身上可是一點也看不出精靈的特征。

亞西米勒給夜翼發出了一道心靈通訊,得到了主人的命令,夜翼乖乖地解下了脖子上的幻星相石,露出了精靈的本來面目。

尖尖的耳朵,還有背後那薄如蟬翼的翅膀,一切的一切都證明他是一名精靈。那黑色的長發和黑色的瞳孔更加證明他是一名罕見的暗之精靈。

維維安·輝光和萊博得還沒有從相處兩天的人居然是一個精靈,還是罕見的暗之精靈的驚訝中恢復過來,迦那亞就又將另一個「驚喜」拋給了他們。

「另一個是亞西米勒·耶邏葉,他是暗系魔劍士,同時也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主人。」這個消息對於維維安·輝光和萊博得來說遠比夜翼是精靈來得震撼。

「暗之聖劍安迪梅蘭認主了?」萊博得有些苦澀地問道。因為他聽到迦那亞說的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主人,而不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傳承者。他居然是與光之聖劍法蘭維恩相對立的那把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承認的主人!

亞西米勒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他的問題。

「等一等!」蘇多拉抗議道,「你們好像都把我忘記了!我也是黑暗屬性的,我是風暗雙屬性的魔法師。」

「蘇多拉,這是輝光帝國內部的權力紛爭,我們這些沒有什麼背景的人介入倒是無所謂,但是你不同,難道你想把你的家族也牽扯進來?」迦那亞這麼說是擺明了沒有把她算在內,也不打算讓她介入這件事中。

「和我的家族無關,這完全是我個人的事情。」她才不會放過這麼好玩的事情呢。

「那是你的看法,別人可不會這麼看。」她是巴雷特家族的嫡系這個事實是永遠也不會變的。

「你不說,我不說,有誰會知道我的身份啊!」

「只要有心,想要查出你的身份不難。」從新諾城開始,這一路上他們並沒有刻意隱藏行徑,真的有心查的話一點都不難。

「總之我不管!想要撇下我,門都沒有!」蘇多拉開始耍小孩子脾氣了。

聽著迦那亞和蘇多拉的爭執,萊博得聽出來了,這個叫做蘇多拉的人應該是來自某個頗有勢力的家族。雖然他從蘇多拉的言行舉止中看出她是一名貴族,但是完全沒有想到她居然很可能是某國的上級貴族,甚至還可能是王族。

他的腦中飛快地盤算著,如果把這個蘇多拉拉進來的話,是不是能夠從她的家族中得到幫助?不過首先他得搞清楚這個蘇多拉是來自哪一個家族,千萬不要是敵對的國家才好!

這時蘇多拉和迦那亞的爭執也告一段落了,迦那亞顯然沒能夠說服這位任性的大小姐。她不得不放棄,把目標轉回到萊博得的身上。她看得出,這裡雖然身份最高的人是維維安·輝光公主,但是真正做主的人卻是這位萊博得·威內卡。

「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現在你還要我們幫忙嗎?」她絕對沒有將所有的實情都說出來,至少她是一名死靈法師這件事情她沒有說。

她的話讓萊博得陷入了沉思。這幾個人的實力的確很強,尤其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主人亞西米勒。而那個叫做迦那亞的少女,也就是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主人的實力他完全看不透。那個少女就像一團迷霧,霧氣的後面藏著什麼誰也看不穿,那霧氣的後面到底有什麼恐怕只有神知道。

現在的情況讓他很難抉擇,如果接受他們的幫助,那麼他們就很可能會失去光明神殿的支持。該死……如果不是因為那個預言,他也不會這麼難下決定。這幾個人真的會是白銀水館的黑衣占星師迦嵐大人預言中的人嗎?

看出他的猶豫,迦那亞使用了一點兒不正當手段——用她自己那強大的精神力給了這個萊博得一點點刺激,讓他把心裡所想的話說了出來。

「你們真的是迦嵐大人預言中的人嗎?」

「迦嵐大人?預言?」亞西米勒不太明白他在說什麼。

這時萊博得也驚覺到他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不過他怎麼也想不到他這是受到了迦那亞的算計,他還以為是自己想得太投入,不自覺地說了出來呢。

命運的雙子,進入人世的輪回,轉輪從此而改變,歷史因此而不同。命運的雙子,降生於凡塵之中,昔日無上的榮耀,眾神的榮光再現。一個誕生在生命,在月食夜降臨,聆聽神諭的長輩,成長在神殿之中。一個誕生在創世,在風雪中降臨,侍奉死亡的長輩,成長在高塔之中。年幼的雙子,在森林中相逢,經歷生死的抉擇,許下永恆的諾言。暫離故土的女皇,八載歲月的流逝,與雙子的同伴相逢,歸還故土的榮耀。榮耀的雙子,開始遙遠的旅程,諸神的行列中,增添了新的一員。相伴的雙子,在遙遠的神殿,取回應屬之物,再一次恢復平衡。

維維安·輝光吟唱出一首長長的預言詩。

「這是七年以前我們前往白銀水館的時候,白銀水館的黑衣占星師迦嵐大人告訴我們的預言。這首詩中只有四句話與我有關,『暫離故土的女皇,八載歲月的流逝,與雙子的同伴相逢,歸還故土的榮耀』。就是這四句話而已。據迦嵐大人說,這首預言詩所關系的是整個世界的命運,我的命運只不過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而已。而且這首詩到此還沒有完結,只是到此為止,命運的雙子的未來已經不是我這個凡人所能夠窺視的了,我的所知也就到此為止了。」

七年前前往白銀水館?這回她知道為什麼七年前她會在哈奇森林遇襲了,白銀水館就在哈奇森林的另外一邊,如果穿越哈奇森林的話,從新諾城到白銀水館的直線距離並不算太遠。不過沒人會願意穿越哈奇森林那種鬼地方的。

不過那首預言詩倒是讓她很在意。命運的雙子,進入人世的輪回……這顯然指的是她和亞西米勒。身為創世女神,她又被稱為命運的締造者,而身為毀滅之神的亞西米勒,則又被稱為命運的收線者。沒有什麼人,比他們這一體兩面的存在更適合被稱為「命運的雙子」了。

身為神祗轉生的他們的命運,居然會被人類所預言?!即使預言者是占星師中最高階的黑衣占星師,這也還是太過匪夷所思了。

不同於迦那亞被這預言所困擾,亞西米勒則沒有想那麼多。對於預言一類的東西他一向是不大相信的。事實上不光是對預言一類的東西,對於神祗,他也並不是那麼尊敬。不知為什麼,他就是很難對那些神興起哪怕一丁點兒的崇敬之心。不過他也很聰明地把這種心態小心地隱藏了起來,畢竟他對神祗的態度恐怕很難被其他人接受。

比起那模糊的預言,亞西米勒更加關心的是現實的情況。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預言中的命運的雙子,我只想知道你的決定是什麼。」他對著萊博得追問道。

萊博得決定賭這一把,已經八年了,時間已經拖延太久了。隨著時間的流逝,奪回王位的希望已經越來越渺茫了。

「我希望得到你們的幫助!」

「……全部的人手只有兩百人不到,都是騎士,而且沒有坐騎,沒有魔法師,也沒有神職人員,裝備和經費短缺,現在的日常開銷是靠偶爾派人去接一些冒險任務來維持……」這些情況讓亞西米勒感覺到無比的頭痛。只靠這點兒力量想要奪回王位,根本就是癡人說夢!亞西米勒真想干脆放棄算了,但是這是一個機會,一個實現他的願望的機會。

「也不是完全沒有坐騎,我們還是有兩只獅鷲獸的。」萊博得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畢竟……實在是太寒酸了一點兒……

「直接把那個篡位的人殺掉怎麼樣?」阿瑟提出了一個簡單又直接的辦法。

「不可能。」蘇多拉毫不客氣地否掉了他的提議,出身巴雷特家族的蘇多拉對於政治和權力的爭斗可比阿瑟他們要了解得多,「先不說暗殺是否能夠成功,就算僥幸成功了,他們這些人……」她指了指維維安·輝光和萊博得他們,「在國內的勢力雖然不能說完全沒有,但是也很弱小吧?」

又被蘇多拉說中,萊博得更加覺得不好意思了。

「現在的皇帝死於暗殺後,輝光帝國一定會亂起來,以他們的實力而言,想要登上王位……希望渺茫哦!」不是她故意潑冷水,而是事實如此。

「當務之急是先要搜集敵人的情報,而且盡快想辦法得到光明神殿的支持,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亞西米勒冷靜地分析道。要知道得到了光明神殿的支持就等於得到了民眾的支持,而且光明神殿所掌握的神聖騎士團也不是吃素的……

「這個我也知道,只是……」只是困難太多。情報方面,他們不太容易和留在國內的人聯系上。至於光明神殿的支持……更是難啊!

「情報方面不用擔心,委托『羽』來辦不就可以了。」

迦那亞說得輕描淡寫,但是聽在其他人的耳中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你是說那個近幾年來大陸新興的情報組織『羽』嗎?」歐內斯特雖然和「羽」沒有過什麼接觸,但是他也知道這個近幾年來才興起的情報組織是非常神秘的。

「沒錯,就是『羽』,我想『羽』的辦事效率應該還算可以吧。」「羽」目前的發展規模她不是很清楚啦,盡管她算得上是「羽」的幕後老板——不過她除了對「羽」的主管有救命之恩以外,就只對「羽」進行過開始的初期投資,其後又追加過幾次資金。至於隨後「羽」的具體運轉她完全都沒有過問過——真是很不負責任的老板。

「的確,『羽』算得上是天青大陸上有名的情報組織,只不過『羽』很難接觸……」萊博得為難地說道。而且「羽」的情報費很高,以他們目前的實力根本負擔不起。

「這個你不用擔心。」迦那亞不在意地揮了揮手,「我和『羽』的主管有一點兒交情,這個忙他應該會幫的。」

「問題是光明神殿那邊你打算怎麼辦?」她轉向亞西米勒問道,「你也知道,無論是你還是我在光明的領域都是插不上手的。」

一個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主人,暗系的魔劍士;一個是死靈法師。全部都是光明的敵人呢!

「這個要根據敵人的情況而定,在情況未明之前我是不會妄下定論的。」老實說,對於光明神殿那邊他是真的沒什麼好辦法。誠如迦那亞所言,在光明的領域不是他們能夠插得上手的。

「要是光之聖劍法蘭維恩能夠認主就好了。」艾塞亞突然冒出了一句。

是呀!眾人也有同感,要是光之聖劍法蘭維恩認主的話,就沒這麼多麻煩了。

迦那亞沉吟了一下,才說道:「要是光之聖劍法蘭維恩認主的話,你打算怎麼辦?」

「要是光之聖劍法蘭維恩認維維安·輝光公主為主的話,事情就好辦多了。」亞西米勒撫著下巴說道,「到時候只要想辦法將公主護送回光明神殿的總殿,和光明神殿的大祭司見個面。要說服大祭司支持光之聖劍法蘭維恩的主人應該不難。有了光明神殿的支持事情就好辦了……」怪只怪這個公主不爭氣,得不到法蘭維恩的承認,否則哪裡會搞到這個地步。

猶豫再三,迦那亞還是說道:「如果只是要求光之聖劍法蘭維恩認主,而不要求與主人的契合程度的話,我倒是有辦法讓光之聖劍法蘭維恩承認維維安·輝光公主。」

她的話簡直就像一個重磅炸彈,轟得所有人目瞪口呆。強迫聖劍認主?!不是開玩笑吧?!

「不過我把丑話說在前頭,這個方法很危險,搞不好會送命的。而且通過這個方法認主的聖劍和主人的契合度也不會很高,很難發揮出聖劍的全部能力。」

「是什麼方法?我要怎麼做?」維維安·輝光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問道。

「公主殿下……」萊博得剛要說些什麼話阻止,就被維維安·輝光打斷了。

「萊博得叔叔,這次就請你不要阻止我了。我已經決定了!」維維安·輝光的語氣非常堅定。

「是,我明白了,公主殿下。」萊博得不再說什麼了。

「我要怎麼做?」維維安·輝光再一次對著迦那亞問道。

「首先我要先加強你體內的光元素的濃度,你是輝光的後裔,本身光元素就比一般人強一些,這一點很容易做到。然後就要把光之聖劍法蘭維恩的自我意識強制性地調節到與你的意識同步,這一點雖然有危險,但是也不會很難。最後就要由亞西米勒幫忙了,要用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威勢壓迫光之聖劍法蘭維恩。當這種壓迫強到一定程度,為了能夠對抗已經認主的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光之聖劍法蘭維恩就不得不認你為主了。不過這很危險,我不知道你對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力量的承受程度……很有可能在光之聖劍法蘭維恩認主以前,你會先承受不了。」

這個方法理論上可行,但是因為她從來沒有實驗過,所以實際情況到底會怎麼樣,她也不清楚。

「我不怕!」維維安·輝光堅定地答道。

「那好,入夜以後我幫你。」

「為什麼要等到入夜?」這回好奇的是歐內斯特。之前的那些有關什麼政治一類的討論他插不上話,也聽不太懂,讓他覺得自己很沒存在感。

「太陽下山以後光之聖劍法蘭維恩的力量就會弱下來,相反,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力量則會變強。」

午夜。

在這個略顯空曠的小山谷裡,一個人影正獨自坐在一棵從高高的峭壁上斜斜伸出的樹枝上,安然地仰望星空。

會是誰?

居住在山谷中的騎士們除了幾個負責警戒的人以外都早已安睡。為了讓光之聖劍認主,在上半夜的時候,光之聖劍法蘭維恩的傳承者維維安·輝光雖然最後終於得到了光之聖劍法蘭維恩的認同,但是也耗盡了體力,大概會睡上好幾天。同樣,不停催動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力量的亞西米勒也將力量消耗得七七八八,應該也休息去了。負責維持結界的夜翼、艾塞亞、蘇多拉和尤菲米婭也累得早已陷入了香甜的夢鄉中。不會魔法的阿瑟和歐內斯特又沒辦法爬到這麼高的地方。

唯一一個還有精力跑出來看星星,又能夠爬得這麼高的,也就只剩下迦那亞了。

皎潔的彎月從雲層中露出臉來,銀白色的月光照在迦那亞的身上。沐浴在月光之下的迦那亞若有似無地發出一聲極為輕微的歎息。迦那亞慢慢地垂下頭,俯瞰著下方寂靜的山谷。

在這個深夜寂靜、萬物沉睡的時候,迦那亞仿佛又回到了那既不存在黑暗,也不存在光明,時間和空間的概念也完全不存在的一望無際的虛無之中,那既不存在於任何的空間,又與所有的空間相連的時間與空間的盡頭……

她是在那裡誕生的,她不知道自己由何而來,只知道從她第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亞西米勒就陪伴在她的身邊了。

那個時候,剛剛醒來的時候,他們的身邊只有彼此,彼此陪伴度過無盡的歲月,那個時候……

「你在看什麼?」

「看你!」

「怎麼不說話了?」

「讓你看啊!」

「哈哈哈……」

「有什麼好笑的?」

「你不會離開我吧?」

「當然不會!」

「真的?」

「真的,我許諾給你永恆!」

「約定哦!」

「嗯!好玩嗎?我創造的哦!」

「為什麼?」

「只有你我兩個存在,你不覺得會很無聊嗎?所以我要創造生命啊!」

「可是,這裡有你陪我就好了,我不會感到寂寞的。」

「是嗎?可是我會呀!」

過去的事情一幕幕地從迦那亞的眼前滑過,溫馨的、喜悅的……迦那亞的唇邊浮起了笑意。不是她平時掛在臉上的那種溫和優雅的,但是眼中毫無笑意的笑容,而是一種由心而發的溫柔笑容,充滿著仿佛虛幻般的悠遠,仿佛是來自心底最深處的真正的笑容。

雲遮住月光,記憶又轉向另外的方向……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這些就像我們的孩子一樣,你為什麼要毀滅他們?」

「你把太多的時間都花在那些無聊的玩具上面了。」

「那你也不應該殺死他們啊!那個世界是我們一起創造的啊!」

「你曾經許諾給我永恆,是你先違背諾言的!」

「你……」

「不要做無謂的抵抗了,你已經消耗了太多的力量在那些無聊的玩具上了。」

「為什麼……」

笑容在迦那亞的臉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悲傷,無盡的悲傷……

總版主

其實我很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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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版主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哥哥你好色 轉吧七彩摩天輪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手機遊戲智慧王勳章 動漫達人勳章 手工藝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影音達人勳章 環瀛達人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汽車達人勳章 機車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方寸之美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寵物達人勳章 笑臉討論主勳章 靈異大法師勳章 成人文學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色瞇瞇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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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30 21:59:15 |只看該作者
第 13 章 逃亡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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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你的計劃太冒險了,我不同意!」亞西米勒幾乎是在咆哮。

「但是這是最保險的辦法,也差不多是唯一的辦法。」萊博得對迦那亞的計劃投了贊同票。

「你來看。」迦那亞指著「羽」送來的情報和地圖,「這裡和這裡是我們前往輝光帝國的首都日耀之城的必經之路,想要繞開是根本不可能的!塔格特那家伙如果不是笨蛋的話,一定會派人把守這兩個地方的,更不要說那些四處追捕你們的搜索隊了。想要在不驚動他的情況下送公主回國……」

「像我們來的時候一樣,使用定向傳送魔法陣,從花都繞道不行嗎?」尤菲米婭提出了一個看似不錯的主意。

「不可能!」迦那亞歎了口氣,「魔法師公會那邊塔格特—定會派人監視的,使用定向傳送魔法陣行不通,除非……除非使用空間扭曲傳送術。」

「算了,你這話和沒說一樣。」蘇多拉很沒形象地翻了翻白眼,「想要使用空間扭曲傳送術最少要有五星魔法師的實力,想要帶人傳送的話則最少要是六星的魔導師。而且即使是魔導師,一次傳送也只能夠帶上一個人。咱們這些人裡可沒有魔導師!」

艾塞亞和尤菲米婭也只比一星的見習魔法師強一點,勉強算得上是二星。那個精靈夜翼的實力算三星,不會再高。不過因為是精靈,所以他在施展暗系魔法的時候,速度絕對不是同等級別的人類魔法師所能夠比擬的。亞西米勒那家伙魔力是夠強,不過因為沒有神祗契約,所以只能夠施展出初級一段或二段的魔法。至於她和迦那亞……嘿嘿……

「所以我才說要調虎離山嘛。」

「但是如果這樣做的話,身為誘餌的你不就太危險了嗎?」亞西米勒看來是打算反對到底。

「危險肯定會有,但是不會太大。前幾天那伙人是在費爾南多城和我們動手的,所以我在蘇蘇亞山脈附近出沒應該不會有人起疑的。我所要做的只是把那些四處搜捕維維安·輝光公主的人都引來這裡,帶著他們在蘇蘇亞山脈裡兜圈子就可以了。我這個冒牌貨在這邊搞得越引人注目,真正的維維安·輝光公主就會越安全。」對於危險,迦那亞本人倒是不怎麼在意,反正她有絕對的信心一定能逃得掉。

「那也不用你來裝扮公主啊!」

「我眼睛和頭髮的顏色剛好和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一樣,而且我也擁有聖劍,你還能找到比我更合適的人選嗎?」

亞西米勒一時間無言以對。就理性而言,他不得不承認迦那亞是對的,她的計劃也很好。但是在感情上他就是不能接受用迦那亞來當誘餌,施展調虎離山計。

「那你自己千萬要小心!」見說不服迦那亞,亞西米勒只好投降了。

「我會的。」迦那亞順從地點了點頭。

「那麼討論一下具體的細節吧。」亞西米勒把剛才的不愉快丟到腦後,把精力都投注到計劃的完善上去。

很快地,計劃的每一個細節,以及相互之間的聯絡方式,等等都已經敲定了。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又為了人員的分配而起了爭執。

「……聽著,你是負責吸引敵人的,所以你當然要多帶一點兒人。我們這邊要悄悄地潛入,人多了反而麻煩。」

「正因為你不能帶上太多人,我才讓你把阿瑟他們帶走的。」多帶上一些騎士這一點她沒意見,但是亞西米勒要把阿瑟他們都留給她,連夜翼都不帶,她就是不同意。

「沒得商量,你要是不帶上阿瑟他們,我就讓阿瑟他們去護送公主,我親自保護你!」顯然亞西米勒說這話的時候根本沒經過大腦,完全沒什麼理性。能夠讓一向理智到近乎冷酷的亞西米勒如此失態的也就只有迦那亞了。

迦那亞決定和他講講道理:「為了強調我這個誘餌的真實性,威內卡副團長必須要跟我在一起。除了威內卡副團長以外,我們這裡適合擔任指揮的就只剩下你了。恕我失禮,阿瑟他們根本就沒有擔當領袖的能力。」

盡管被迦那亞指名道姓地說能力不夠,阿瑟他們卻一點兒也不生氣。因為……迦那亞說的的確是事實。

阿瑟通常都不太喜歡負責任,習慣於毫不猶豫地聽從他所信賴的人的命令。歐內斯特雖然習慣耍一些小聰明,但是出謀劃策這種事一向輪不到他。艾塞亞和尤菲米婭兩個人,一個將全部的精力都傾注在了魔法上,另一個則是將全心全靈都奉獻給了神。至於夜翼……你總不能指望一個生性自由散漫的精靈去指揮人類吧?對了還有蘇多拉,這個家伙……

亞西米勒也知道他想要親自保護迦那亞是不可能的,這與她的計劃不符。但是他實在是不放心……

「這樣好了,我帶走夜翼,剩下的人都留給你。」

「不行!你只帶了十名騎士,即使加上夜翼,力量也還是差了一些。」迦那亞堅決不同意。

其他人只能夠看著他們爭執,連插話的份都沒有。

又爭執了一會兒,兩個人才算是達成了協議。

亞西米勒帶走十名騎士,再加上夜翼、歐內斯特和艾塞亞。阿瑟、尤菲米婭和蘇多拉則留下來保護迦那亞,同時留下來的還有萊博得和他的一百六十多名騎士。

「事情就這麼說定了!」迦那亞不想就這件事情再爭執下去了。

「我們這邊一旦成功見到光明神殿的大祭司,我會馬上聯絡你的。」

「好的,一收到你的信號,我就會馬上隱匿行跡。我保證,以劍之名!」迦那亞把左手搭在右手的前臂上——搭在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召喚物上。接著,她從脖子上摘下一條項鏈,項鏈上墜著一枚小小的白金雕成的羽毛,羽毛上銘刻著一個血色的魔法符號,她把項鏈給亞西米勒戴好。

「拿著這個給『羽』的聯絡人看,『羽』會全力配合你的。」這是「羽」的令符,也是代表她身份的信符。

亞西米勒小心地把項鏈貼身收藏好,他之所以珍惜這條項鏈,不是因為這條項鏈可以調動「羽」的力量,而是因為這是迦那亞親手為他戴上的。

「啊!差點忘記了!」迦那亞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她把長髮甩到了胸前,手腕一翻,晶石匕首落入了她的手中,鋒利的匕首輕輕一揮,她那猶如金色的瀑布一般長及腰間的金髮,就變成了略微過耳的參差不齊的短髮,被斬斷的一大把金色秀髮掉落在地上。

「你在干什麼!」

被嚇到的不光是亞西米勒,其他人也都被嚇了一跳。

「既然是做戲,那就要做到十足嘛。」指了指短髮的公主,迦那亞本人看起來並不怎麼在意。

「好可惜哦!」蘇多拉走上來,一邊幫迦那亞把參差不齊的頭髮修剪整齊,一邊惋惜地說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歡、多羨慕你的長髮,你居然這樣就剪掉了!真是太不考慮我的感受了!」她還做出了一副誇張的心痛的表情。

亞西米勒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默默地走到迦那亞的面前,將掉落在地上的淺金色長髮收拾了起來……

握著那一把淺金色的長髮,過了良久,他才輕聲說道:「短髮,也很漂亮。」

斬殺掉最後一個敵人,萊博得氣喘吁吁地收起劍。雖然迦那亞給了他一顆在煉金術中被稱為夢幻藥劑的萬靈丹,幫助他解了多年以前所中的「附魂蝕骨」的劇毒,但是畢竟他中毒已經太久了,現在他的實力也只有他全盛時的六七成,甚至可能還要更低……

「傷亡情況?」他轉身對身邊的一位騎士問道。

「死亡五人,重傷三人,輕傷六十人左右。」

「馬上收拾一下,我們必須趕快撤離這裡!」這一段時間以來他們已經被襲擊過近十次了,已經損失了七十多人,除了三個魔法師,隊伍裡不帶傷的人幾乎沒有。

尤菲米婭盡力地行使神職人員的權能,施展神術盡力保住重傷者的命。這樣的逃亡生涯使她的神術使用又精通了不少——看來她的確更適合當一名神職人員,而不是魔法師。

騎士們為死去的同伴們舉行了簡單的葬禮。為了不讓死者受到蘇蘇亞山脈裡那些游蕩的食腐生物的騷擾,騎士們火化了他們的遺體,把骨灰撒在附近的小河裡。他們的劍被深深地插在小河邊,劍旁是一面面破碎的盾牌。

「願光明女神與你們同在。」

完成了簡單的禱文,萊博得來到了迦那亞的面前,和她商量下一步的行動。一起行動以來,萊博得已經發現了這個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少女(她已經十七了,為什麼沒有人看得出來呢?),擁有與她的年齡絕對不相稱的智慧與經驗。

「我打算繼續往北方走。」萊博得攤開地圖,盡管沒多大用處——沒有任何一張地圖能夠詳細地描繪出蘇蘇亞山脈中的具體地形。只有山脈的外圍畫得還算詳細,山脈的深處差不多都是空白一片。

而很不好意思的是,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就已經是地圖上的空白地帶了。

估算了一下他們現在的位置,迦那亞發現他們離黑色高塔似乎有點太近了——繼續往北的話,只有不到三天的路程了。這可不太妙!

「我們往北,大概半天路程的地方應該有一個山谷。」

至少一千多年以前那裡有一個山谷。迦那亞拼命地回憶著蘇蘇亞山脈的地形——盡管都是些一千多年以前的過時情報了,「在山谷休整以後,往東前進比較好,繼續深入蘇蘇亞山脈可能會和追蹤者脫節的。我們的目的是盡可能多地吸引敵人,不是嗎?而且,這幾天我們的運氣還算好,沒有遇到什麼高等級的魔獸,繼續深入的話……」迦那亞沒有把話說完。

不過她倒不是真的擔心和追蹤者脫節,魔獸方面她也不是特別在意,但是她的高塔在偏西的地方,往東去的話就可以避開高塔了。

萊博得一邊撫著下巴,一邊考慮著迦那亞的建議。從理論上來講迦那亞的建議沒什麼錯誤,只不過他就是覺得有點不妥……但是他也說不出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妥,考慮了一下,他還是同意了迦那亞的提議。

萊博得走後,蘇多拉惋惜地說道:「真是可惜啊!要是繼續往北走,再偏西一點的話,大概再過三天左右我們就可以到達一個極有可能是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的地方了,就這樣錯過了,實在是太可惜了!」說完,蘇多拉頗具深意地看了迦那亞一眼,遺憾的是迦那亞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反應。

在另一邊,尤菲米婭拖著疲憊的身軀,蒼白著臉,對著一名傷員斷斷續續地吟唱著治療神術的禱文。不過顯然在這種情況下神術並沒有發揮效果,柔和的光輝只是一閃就消失了。尤菲米婭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臉色白得和死人一樣。再這樣下去,要接受治療的人恐怕就是尤菲米婭本人了。

「你去休息吧,剩下的我來就好了。」迦那亞輕輕拍了拍尤菲米婭的肩膀。不等尤菲米婭說什麼,她就抬起手,微微的藍光在她的手中集結。

「『治療之水』!」

「治療之水」——水系的中級一段魔法,用以治療傷口,事實上這個魔法只對火系的傷害效果很好,對於其他的傷勢效果就非常一般了。

迦那亞所使用的是這個魔法的改良版本——她自己改良的——使這個單體魔法變成了范圍魔法。大概她周圍十米以內的范圍都是這個「治療之水·改」的有效范圍。

有效范圍之內的傷員的傷口處浮現起了一層薄薄的淺藍色的水霧,圍繞著傷口。水霧散去,傷口雖然沒有像接受神術治療那樣迅速地愈合,但是至少血已經完全止住了,傷口也有了開始愈合的趨勢。

與迦那亞同行已經一段時間了,這些騎士們也看得出這名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少女是一名厲害的魔法師。再加上他們對魔法這東西根本沒多深了解,所以對於迦那亞將原本的單體魔法變成了范圍魔法也不覺得吃驚。有魔法常識的蘇多拉和尤菲米婭又因為已經和迦那亞相處得久了,也早就學會見慣不怪了。唯一一個感到有些驚訝的是萊博得·威內卡,身為火鳥騎士團的副團長,他曾經和魔法師共事過,對魔法這東西的了解比他屬下的那些騎士要多一些,至少他知道有治療效果的范圍魔法都是很高級的魔法。只是以這個迦那亞的年紀怎麼看也不像……不像很強的魔法師!與戰士系的職業不同,魔法師的實力一般都是與年齡成正比的,強大的魔法師大多都很有一把年歲了。

不過顯然已經沒有時間讓他胡思亂想了。結束了法術的迦那亞深吸了一口氣,正准備扶起尤菲米婭的時候,好像感應到了什麼,突然抬起頭。

是風靈雀!那只他們一進入蘇蘇亞山脈就被迦那亞捕獲,以魔法馴服擔任偵察警衛的風靈雀就在他們的頭頂上空盤旋,發出示警的鳴叫聲。

迦那亞還沒有來得及提醒大家小心,那只風靈雀就被一個火球給打了下來。這回好了,不用她提醒,大家都知道有敵人來了。

「結圓陣防御,傷員在中間。保護好公主殿下!」萊博得臨危不亂,冷靜地下達著命令。從火球發射的方位來看敵人已經很近了,跑是跑不掉了。他現在只能向神祈禱:這回來的敵人不要太多!

騎士們有條不紊地站到了各自的位置上,阿瑟也很自覺地站在萊博得旁邊,也就是迦那亞正前方的位置。本來應該護在迦那亞的兩翼的尤菲米婭和蘇多拉,因為尤菲米婭的力量透支,沒有了戰斗能力,蘇多拉不得不和迦那亞背靠背地站著。

「公主殿下,你可真是讓我們好找啊!」一個有點兒耳熟的聲音從樹林中響起。

這個聲音她好像在什麼地方聽過,就在迦那亞搜腸刮肚地回憶這個聲音的主人的時候,聲音的主人已經從樹叢中走了出來,身後還跟著一個中隊,整整三百五十多名劍士——他們的鎧甲上清晰地印著劍士的徽章。

迦那亞和萊博得幾乎是異口同聲地發出了驚呼聲,

「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兩個人再一次異口同聲地喊出了來人的名字!

來者正是在哈奇森林將迦那亞錯認為維維安·輝光的兩個人之一的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兩個人雖然同時發出驚呼,但是兩人驚呼的原因卻不一樣。

萊博得發出驚呼是因為看到敵人的首領就是難對付的大劍士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和整整比他們三倍還多的敵人。

而迦那亞驚呼的原因可不是因為敵人太多,而是因為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的出現。

他們七年前曾經在哈奇森林中見過面。這家伙很可能還認得她,也就是說她的身份要曝光了。

不過幸好由於天氣的緣故,她披著斗篷,戴著兜帽,面容完全隱藏在兜帽的陰影裡。為了行動的方便,她也沒有穿煉金術師的袍子,唯一能夠顯示出她煉金術師身份的就是她手中的提籃了。不過七年以前,遇到那個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的時候她還不是煉金術師。所以只要她不說話,不亮出水之聖劍波塞因斯,再隱瞞一陣子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

當然現在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認出她以前,將之殺人滅口。不過很遺憾的是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是一名能夠使用斗氣的大劍士,不用亡靈魔法的話,想要一舉擊殺他恐怕她也辦不到,使用了亡靈魔法的話……那她只會死得更慘而已!

迦那亞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萊博得。她極小聲地用風系的傳訊術說道:「那個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曾經和我見過面,也知道我是水之聖劍的主人。」她這樣說,萊博得應該能夠明白她的意思吧?

聽了迦那亞的話,萊博得那因為大量敵人突然出現而感到疼痛的頭變得更加痛了。他相當明白迦那亞話中的意思——那意思就是她無法出手了,否則身份就可能會曝光。他也相當明白迦那亞的實力有多強,迦那亞的無法出手使這場本來就已經很難打的仗變得更加艱苦了!

他本來就是打算邊打邊退的,但是現在……他很懷疑到底有幾個人可以逃得掉。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了深插在小河邊的一把把劍的墓碑。這一仗結束,又會有多少年輕的騎士沉眠於墓下……

想這些干什麼?萊博得·威內卡重新將心神放回到即將開始的戰斗上。

這絕對是一場惡戰!

因為擁有壓倒性的優勢,那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顯然並不急著出手,反正他們已經跑不掉了。

「把公主殿下交出來吧,說不定看在曾經是同學的分上我會饒你一命的。」

「你做夢!」萊博得毫不客氣地罵了回去。

「全體攻擊!除了公主以外全部殺掉!不用留活口!」他就不相信,只憑對方那一百來個人能夠玩出什麼花樣。

聽了他的叫囂,迦那亞忍不住暗歎了口氣。都七年了,他就不能換一句台詞嗎?怎麼說的和七年前一樣?

不過迦那亞是絕對不會就此小看他的。七年以前他的身手就已經相當了得,當年憑借兩把聖劍的威能,她和亞西米勒才勉強能和他們打成了平手,時間已經過了七年,想來他的身手應該更加好才對。

現在的情況非常不樂觀,對方在人數上擁有壓倒性的優勢,己方這邊的騎士實力又不是特別強——本來在這種肉搏戰中騎士就比同等級的劍士稍差一些,但是一旦讓騎士上馬,情況就會完全顛倒過來。戰斗在剛一開始,騎士們就要每個人面對三個以上的敵人,情況很快就會變成單方面的屠殺。

迦那亞從提籃中拿出三支綁在一起的試管。在以前的戰斗裡,她隨身攜帶的藥劑和魔道具早已經消耗得七七八八了,能夠不用這些東西她就盡量不用。不過現在……

迦那亞沒有任何猶豫地將三支試管摔在了腳邊,試管裡的液體藥劑混合在一起,充滿血腥味的霧氣迅速以她為中心四散。驅動身邊的風,四散的霧氣很快地包裹住了靠她比較近的幾十名騎士的身體,侵入了他們的體內。

被霧氣侵入的騎士發出了瘋狂的咆哮聲,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都在一瞬之間提升了很多。

「那是什麼?」萊博得發現了他的屬下的異變,問出了一個所有人都想要知道的問題。

迦那亞並不打算開口說話,但是有人替她回答了。

「那看起來像是狂化藥劑,但是又不太像。」從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的身後走出了一個身穿繡著火焰紋飾的黑色魔法袍的清瘦老人。

「狂化藥劑」這個詞顯然給了眾人一個強刺激,圍攻那幾十個騎士的人更是猶如見了鬼一般跳到了一邊。和那些不畏生死的狂戰士動手?算了吧,那是百分之百要送命的!無視痛苦,視傷痕為無物的狂戰士的使命就是用自己的生命換來敵人的死亡。他們是不知道死亡的戰士,一個狂戰士的自殺性攻擊常常能夠殺死十倍、二十倍的敵人。

這些人停止攻擊,也連帶影響了其他的人,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所帶來的劍士幾乎都停手了。萊博得的部下自然也停了下來——包括那幾名被血色霧氣影響的騎士,現場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冷場。

「奇怪!他們的眼珠並沒有變成綠色,那是發狂的標志,是以精神壓制肉體和情感的標志啊!而且顯然他們還是有理性的,他們還會躲避敵人的攻擊,也沒有那種不顧一切的殺戮直到自己倒下為止的沖動。」那老人的樣子就好像看到了什麼新鮮有趣的玩具一樣,「小姑娘,你到底給他們用了什麼?減劑量的狂化藥劑嗎?」

迦那亞知道要是她再不解釋的話,恐怕最先和她算賬的會是萊博得·威內卡。因為靠狂化藥劑變成狂戰士的人是沒希望活下去的,即使沒有在戰斗中死亡,也會在藥效結束以後死於心跳驟停或者主動脈破裂等並發症——狂化藥劑的副作用是很致命的。

「這不是狂化藥劑。」迦那亞刻意壓低聲音說道,「那是一種叫做狂暴戰魂的藥劑,這種藥劑和狂化藥劑不同,它不能創造出不畏生死的戰士,但是可以大幅度地提升攻擊力和速度。」話只能說到這個份上了,這種藥劑的缺點她才不會說出來呢。

「代價是藥劑失效以後的一兩天內會全身脫力。」老人狡詐地笑了笑,「這種藥劑的攻擊力與速度的提升似乎是通過透支體力來實現的,雖然也很危險,但是比狂化藥劑要安全得多。我沒有說錯吧?」

「知道的話為什麼還要問我?」迦那亞的語調倒是沒有絲毫的變化。

「狂暴戰魂這種藥劑已經好幾百年沒人見過了,我也只是看過書上的記述而已,你不說我怎麼可能會認得出來!倒是狂化藥劑一直都有國家在偷偷地使用。」老人無所謂地擺了擺手,「不過我很好奇你是從哪裡得來的狂暴戰魂。」

「你想拖延時間好讓狂暴戰魂失效嗎?」迦那亞冷冷地揭穿了對方的企圖。狂暴戰魂最致命的缺點就是有效時間太短,根據個人的體質不同,平均時間大概只有二十分鍾不到。

「既然被識破了那就沒辦法了,我這把老骨頭也只好動一動了。」他顯然是收了錢的,看來現在是沒法偷懶了。

「火之神以法蓮,請允許我使用您的力量!『火牆術』!」

烈焰般的火牆拔地而起,兩名躲閃不及的騎士在火焰中化為了焦炭,也完全打亂了騎士們的陣形。同時那些劍士們也沖了上來,混戰再一次開始。

「以簡略咒文使用中級法術?!各位小心了,他最少是五星的魔法師!」蘇多拉一邊凝集風元素,一邊警告道。

「呵呵,小姑娘的眼力倒是很好嘛!不過你還是說錯了,我是六星的魔導師。」老人捻了捻胡子,指了指別在胸前的星環——秘銀環上鑲嵌著六枚火紅的星石,這是火系魔導師的徽章。然後他揚起手中的法杖。

「火之神以法蓮,請允許我使用您的力量!『炎之矛』!」

這一次是火焰的長矛!因為雙方已經混戰在一起,所以范圍魔法是不能用了。

「『碧藍風界』!」蘇多拉總算來得及念完那一大串的咒文,在火焰的長矛及體之前釋放出了「碧藍風界」!她所釋放的「碧藍風界」將她、尤菲米婭和迦那亞包裹在內,擋住了「炎之矛」。

「『水輪壁』!」為了不被烤熟,迦那亞想都沒想,一動念幾乎和蘇多拉同時釋放了一個中級一段的水系防御魔法,在她身體四周形成旋轉的半人高的水牆。尤菲米婭和蘇多拉自然也在魔法的保護范圍之內。

「兩個魔法師啊!那再接我這一招看看。」

老人閉目陷入了冥想,悠長的咒文自他的口中念出。

「打斷他!不要讓他的咒文完成!」萊博得當機立斷地下了命令,魔法的恐怖他可是見識過的。

不過現場幾乎沒有人可以騰得出手去對付那個老人。更何況站在老人身邊的可是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一名非常優秀的大劍士。

幾乎沒有人,不代表真的沒有人。

「『冰之刃』!」迦那亞的手掌中飛出了數道薄薄的冰之刃。

那些寒冰構築的薄薄的飛行物幾乎碰觸到了老人——僅僅是幾乎碰觸到而已。靠近老人的一瞬間,只見藍色的光芒一閃,蘊含有寒冷力量的「冰之刃」就消融在了空中——回歸了它原有的氣體狀態,連一滴水都沒有留下。

「法術無效結界!」

是她疏忽了!居然沒有注意到老人已經布下了法術無效結界。不過法術無效結界只能夠防護中級二段以下的魔法。既然這樣子的話,那麼她就用中級三段魔法好了。

「雨絲·刺』!」中級三段,雨絲術的多種變體之一!

無數小小的水滴在老人和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的頭頂上方高高地浮現,然後像下雨一樣爭先恐後地落下來,下落的過程中,細小的水滴變成了尖細的水針。

迦那亞的施法速度顯然嚇了老人一跳。他怎麼也沒想到中級三段的魔法,迦那亞居然說使就使,既不吟唱咒文,也沒有結印,完成速度快得驚人。即使是他自己想要以這麼快的速度完成魔法也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有好的法器輔助。

精靈血統?這是老人首先想到的,不過現在可沒時間想這些了,那些要命的雨絲已經近在咫尺了!

「火之神以法蓮,請允許我使用您的力量!『火焰護盾』!」他不得不放棄正在准備的魔法,施展了一個中級二段的防御魔法。

烈焰的護盾將他包圍,除了最開始的少量幾枚漏網之魚在「火焰護盾」完成以前刺入了老人的身體,給他帶來了刺骨的,但還勉強可以忍受的疼痛以外,其他的雨絲在碰到「火焰護盾」的同時發出「嵫嵫」的聲音升騰汽化了——很遺憾的是「火焰護盾」只對施法者自己有效,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這個家伙則很不幸地完全暴露在雨絲的攢射中。

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對魔法了解得不多,但是他也看得出這個看似柔美的魔法殺傷力絕對不小——事實上比起其他系的同等級法術,水系的法術攻擊力算是最弱的了,最常用的水系法術反而是各種輔助和防御魔法,可能是大多數水系魔法師們認為水系魔法威力不夠大吧。用來攻擊的話,他們更多使用的是水系冰屬性的魔法。

盡管如此,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也不想和這些危險的雨絲做親密接觸,他運起斗氣護體,然後很狼狽地滾向了一邊,離開了雨絲的攻擊范圍。

天空中不斷有新的水滴出現,雨絲源源不斷地落下,「火焰護盾」的消耗異常迅速,火焰在雨絲下漸漸熄滅,老人不得不再補上一層「火焰護盾」。兩個魔法師似乎陷入了膠著狀態。

迦那亞牽制住了老人,使得蘇多拉可以騰出手來支援那些騎士們。一個又一個像「風刃」這種不怎麼消耗魔力的初級一段魔法呼嘯著飛向敵人沒有盔甲保護的頭臉和四肢。

這種「風刃」幾乎不可能造成致命的或者嚴重的傷害,但是卻可以阻止敵人的動作,起到擾敵的作用,讓騎士們有可乘之機,真正殺人的是騎士們手中的劍。在這種時候是不會有哪個騎士笨得去信守騎士信條中的公正戰斗等等的,反正這場戰斗本來就沒有什麼公正可言。

雨絲不停地落下,飛速地消耗著「火焰護盾」。老人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補充「火焰護盾」,根本騰不出手來准備其他的魔法——除非他想成為雨絲攢射的靶子。

真是該死!這個女孩子偏偏是一位水系魔法師——剛好與他相克的系別,否則他的「火焰護盾」絕對不會消耗得這麼快。

他沒有辦法准備其他的魔法,不代表迦那亞不能。迦那亞已經厭倦這樣相互消耗魔力了——像雨絲這種魔法,只要魔力夠,就幾乎可以無休無止地放下去。迦那亞自信她的魔力絕對比那個老人要深厚得多,而且通過元素之心施法,她的魔力消耗也遠比老人要小得多,但是她真的不想再這樣耗下去了。她這邊的騎士們已經快要損失過半,而狂暴戰魂的藥效也差不多快要到頭了。

一邊維持著雨絲術,迦那亞一邊以風系傳訊術傳訊給萊博得。

「一起霧就馬上往西北方撤退!」她已經用神念偵察過了,西北方還算安全。

萊博得點了點頭,表示聽到。

維持這一個需要專注的魔法,同時又准備另一個魔法,這種情況即使是迦那亞也要多花一點時間來完成。

就在迦那亞開始准備下一個法術的時候,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加入了戰局。憑借高超的實力,他很快越過了攔路者,朝著迦那亞沖了過來。

「小心!快躲開!」蘇多拉、阿瑟和萊博得等人幾乎同時喊道!

迦那亞也想躲開,但是她現在移動的話,不但她正在准備的法術會失敗,連一直在維持的雨絲也會停止。

還好,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根本就沒有殺她的打算,那一劍只是為了打斷她施法所必需的專注,速度並不快,也沒有刺向要害。所以迦那亞一咬牙,只是稍微側了側身,勉強避讓了一下,劍鋒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了一條深深的傷痕。

「『迷霧之海』!」這時迦那亞完成了她的法術——中級三段的「迷霧之海」,濃厚深沉的霧氣以她為中心四散。

「往西北!快走!」萊博得高聲命令道。

「想走?門都沒有!」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伸手去抓離他極近的迦那亞。反正他們的目標就是公主殿下,只要抓到公主,其他人……哼哼……

雖然濃霧彌散,但是他早已經算好了迦那亞的方位,他就不信抓不到人。

然而……他的確什麼也沒有抓到,迦那亞本應該在的方位上空空如也!

接連兩個短距離瞬移讓迦那亞脫離了迷霧的影響范圍。她靠在一棵樹上喘息了一下,放出神念搜索眾人的位置。大家應該差不多都逃出來了吧?起碼她看到蘇多拉借助風系的加持逃得很快,阿瑟雖然帶上了有些虛弱的尤菲米婭但是速度也不慢。

找到了!蘇多拉、阿瑟、尤菲米婭……嗯,萊博得·威內卡,還好,主要的人員都還在。騎士們……十五,不對,十二個,還有十二個騎士!那幾十個受了狂暴戰魂影響的騎士都不在其中,應該是留下斷後了吧。

依據神念搜索的引導,迦那亞很順利地和大家會合。

「快走!敵人也有魔法師,『迷霧之海』不會持續多久的!」就像是為了印證她的話一樣,他們身後迷霧籠罩的地方開始有紅光在閃爍。

「是對方的魔法師在使用驅散術!」通過魔力的波動,迦那亞可以清楚地知道對方使用的是什麼法術。

眾人的情況現在糟透了。除了蘇多拉和一開始就因為無力而沒有參加戰斗的尤菲米婭以外,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帶著傷,受傷的人相互攙扶著,匆匆撤進蘇蘇亞山脈的更深處。

他們猶如驚弓之鳥一般倉皇逃竄,一直到夜幕降臨。

星辰在天空閃耀,在微弱的月光照耀之下,他們在一片密林中停下來休息,為了不引來敵人,他們既沒有點火,也沒有使用照明魔法。

迦那亞疲憊地靠坐在一個背風的地方。僅存的騎士們自動地盡著本分內的職責。已經緩過氣來的尤菲米婭開始默念禱文,准備治療大家的傷勢。

「尤菲米婭,不行!」看到尤菲米婭的行動,迦那亞急忙出聲打斷她的禱文,「敵人有魔法師在,你現在使用魔法就會像暗中明燈那樣暴露自己!」

「那怎麼辦?大家的傷勢……」尤菲米婭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大家的傷勢總不能不處理吧?

這的確是個麻煩!不說別的,光說她自己的傷……一路上她是做了緊急的止血處理,但是也不能就這麼放著不管吧。

她從提籃裡拿出一套結界水晶——這是最後一套了。恢復咒文藥劑早就用完了,攻擊和輔助用的魔道具和藥劑也已經用得差不多了。提籃裡除了一套迷你煉金術用具以外,就只剩下一些沿途采集的沒有處理過的藥材了。不光是提籃裡,她的次元袋裡也同樣沒有什麼存貨了。

「拿去吧!布置在營地的四周,可以暫時隔絕魔力的波動。」不管怎麼說傷口都是要處理的,尤菲米婭的神術是現在最好的選擇。

尤菲米婭從她的手中接過水晶,在朦朧的月光下她發現本應該晶瑩剔透的水晶上染有血跡!

「迦那亞,你受傷了?!」為了得到最真實的答案,尤菲米婭直接掀開迦那亞的斗篷尋找傷口的所在。

「沒關系的,我已經處理過了,去忙你的吧!」迦那亞將被尤菲米婭掀開的斗篷重新拉好,拒絕了尤菲米婭的治療。不是她不想接受尤菲米婭的好意,而是由於她那經過死靈融合而已經有些冥靈化的身體,是不能夠承受光系的力量的,尤菲米婭的神術不但無法治療她,反而會對她有害。

「可是……」

「水系的治療術雖然效果比光系的差一些,但也差不了多少。」

好不容易勸走了尤菲米婭,迦那亞松了一口氣。

身體些微的冥靈化讓她擁有了良好的黑暗視覺。她挽起袖子,借助朦朧的月光檢查著手臂上的傷口。

傷口倒是感覺不到有多痛,但是那傷口很深,血雖然已經止住了,但是傷口附近的肌膚已經發生了變化,慘白的膚色中透著死亡的青灰色,還隱隱籠罩上了灰色的霧氣。身體的冥靈化好像又嚴重了一點兒。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幸好她早就在手臂上畫上了隔絕的魔法符號,否則這些死亡的氣息外洩的話,那她的麻煩就大了。

見尤菲米婭已經把結界水晶布置妥當,迦那亞凝集水元素對著自己的傷口釋放了一個「治療之水」。當環繞著傷口的那一層薄薄的淺藍色水霧褪去,迦那亞又緊接著施展了第二次「治療之水」。

兩個「治療之水」過後,傷口愈合了——至少表面上是愈合了,雖然手臂動起來的時候還是會很不方便。

背靠著樹干,蘇多拉遞給她一只水袋和一些干糧。喝了幾口水,迦那亞心不在焉地咬著干糧。

她一點兒都不明白亞西米勒為什麼要卷進人世間的政治爭斗中,人世間金錢、權勢和榮耀這些東西對他們而言沒有任何意義,無數的興盛與衰敗的交替,難道無數年來他們看得還不夠多嗎?身為命運收線者的亞西米勒應該是比她更加冷酷,更加無情的啊!

對了,亞西米勒還沒有覺醒,還沒有以前的記憶,不過本性應該是不會因為是否覺醒而改變的……

就在迦那亞胡思亂想的時候,萊博得走了過來,他手裡拎著一條毛毯。

他幫迦那亞把毛毯鋪好。「今天跑得太匆忙了,行李都丟得差不多了,就只好請你委屈—下了。」睡袋一類的都已經丟光了,毛毯只剩下三條,剛好三個女孩子一人一條。這一帶的冬天雖然不會下雪,但是到了晚上也是很冷的。

「沒關系的。」迦那亞並不太在意這些。更何況身體輕微冥靈化以後,她對冷、熱、疼痛等的感覺已經開始變得有些遲鈍了。

看著尤菲米婭賣力地施展著神術,又看了看所剩不多的騎士們,萊博得萬分感慨地說道:「不知道到了明天的這個時候,還能夠有幾個人活著!」

「如果被追上的話,恐怕……」她自己肯定是可以脫身的,以她對時空系魔法的掌握,她想要逃的話,這個大陸上能夠留得住她的人是很少很少的。蘇多拉那家伙也應該……至於其他人嗎……恐怕會把生命留在蘇蘇亞山脈吧。

「我有個提議,你們要不要聽?」蘇多拉突然冒了出來。

「什麼提議?」此時此刻萊博得是不會放棄任何希望的。

「從這裡繼續往西北走,很可能有一座古老的法師的陵寢,據我所知那座法師的陵寢修建得相當易守難攻……」

「蘇多拉,你不要忘記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還只是—個傳說!」迦那亞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的話。

「所以我說的是『很可能』!」蘇多拉繼續說道,「反正即使那座陵寢不在那裡我們也沒什麼損失,不是嗎?有一線希望,總比盲目逃竄要好得多!再說了,要是真的找到了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那裡面搞不好還會有—些強力的魔法物品可以幫我們脫困呢!」

蘇多拉的說辭的確很有誘惑力,但是迦那亞也還有—張牌可以打。

「英格麗·呂娜萊斯是死靈法師,你認為她的陵寢會絲毫沒有防備嗎?再說,死靈法師的法器可不是元素魔法師能夠使用的。」

「反正現在的情況已經夠糟了,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吧。更何況那個死靈法師都已經死了一千多年了……」蘇多拉倒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死靈法師」這四個字就足以讓萊博得想要離那座陵寢越遠越好,但是蘇多拉的那句「反正現在的情況已經夠糟了,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吧」還是對他有所觸動的。而事實情況也的確如蘇多拉所說的一般。

萊博得把心一橫,一個已經死掉一千多年的死靈法師的陵寢就算有危險,想來也不會很危險的,應該……比面對後面的追兵要好一些吧?

「那個陵寢離這裡有多遠?」他可不想死在這裡,當年政變的時候他將全部的賭注都壓在了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的身上,現在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

「具體位置我不清楚,最快兩天,多則四五天!我家的智囊團已經很努力了,他們不知道查閱了多少古籍資料才找出了這個大概的范圍。」蘇多拉無奈地說道,「不過應該不會很難找,那個陵寢死靈氣很重,尤菲米婭算是半個神職人員,對死靈的氣息還是比較敏感的。」

萊博得和蘇多拉開始商量明天的行程,迦那亞知道她的反對不會有效,也就沒有再說什麼。反正高塔結界的性質已經被她暫時性地改變了,他們是不可能進入高塔的,就由他們去吧。

蘇蘇亞山脈似乎特別愛起霧,全年幾乎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煙霧繚繞,今天也不例外。

太陽才剛剛升起,迦那亞他們一行人就已經收拾妥當,清理掉了昨天宿營留下的痕跡准備趕路了。

一行人在霧氣繚繞的森林中摸索著前進,畢竟對這裡的地形誰都不熟悉——即使是迦那亞也一樣,畢竟她在這一帶出沒也已經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

霧不是很濃,想要看清楚路是絕對沒問題的。但是想要清楚地掌握周圍的具體情況可就沒那麼容易了,除了可以完全不依賴眼睛,以神念感知世界的迦那亞,也就只有……

不過這一整天他們的運氣倒是出奇的好,不但沒有被追兵追上,一路上甚至連厲害一點兒的魔獸都沒有遇到一只。唯一的一場遭遇戰的對手是十來只餓狼,殺幾只狼對這些騎士們來說還是很容易的。

只是在快入夜的時候,尤菲米婭突然變得不安了起來。

注意到她的變化,阿瑟關切地問道:「尤菲米婭,你怎麼了?」

「死亡的氣息,在那邊!」尤菲米婭勉強抬手指著前方,「那邊有好強烈的死亡的氣息!」那氣息雖然只能夠隱約地感覺到,但是卻令人十分的不安。

好敏感!迦那亞不由得暗自贊歎道。看來尤菲米婭不當神職人員還真是太可惜了!這裡離黑色高塔還有將近十多公裡,她就已經感覺到黑色高塔的氣息了,還真是不簡單啊!

蘇多拉興奮地打了一個響指,「太好了!看來我們是找對地方了!前面應該就是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了!尤菲米婭,我們現在離死亡氣息的源頭大概還有多遠?」雲_霄_閣

「這個……」尤菲米婭猶豫了一下,老實說她也不是很確定,「有十到二十公裡。」

「加緊趕路的話,在明天天亮以前我們就可以趕到了!」

「晚上趕路真的合適嗎?」萊博得提出了不一樣的意見,在晚上前往死靈法師的陵寢似乎有點太冒失了,誰知道那陵寢中會不會有一堆不死怪物,在晚上和不死生物作戰實在是一個很不明智的舉動。

「那就等到明天好了。」蘇多拉倒是很好說話,反正她也不急嘛。

「我想我們恐怕沒有辦法休息了,敵人已經追來了。」迦那亞放下手中的水袋,不緊不慢地說道。

是的,她一直都在從風中讀取消息,雖然風中的消息非常含糊,遠遠不如神念外放來得准確,但是太頻繁的使用神念外放,她的身體可無法承受。通過無處不在的風,她一直掌握著敵人的動向。

讀風不是一種魔法,是不會造成魔法波動的,所以敵人自然無法發現她的偵察。

現在以他們的實力根本無法和敵人相抗衡,逃跑成為了唯一的選擇。乘著夜幕,眾人再一次倉皇而逃。

然而,這一次他們的運氣似乎不怎麼好,逃亡並沒有持續多久就被迫中斷,攔住了他們去路的是一只魔獸。

這只魔獸盤踞在一棵倒伏的巨大樹干上,長達四米多的猶如蛇一般的軀體上覆蓋著閃爍的鱗片,有著一張類似人類的面孔。黑色的軀體上相間地分布著一環一環的深紅色寬帶,它所散發出的濃烈的屍臭味彌散在周圍的空氣中。

「真是見鬼!」蘇多拉忍不住發出了呻吟聲,「這麼冷的天氣,這裡怎麼會有納迦出沒?」

「大家千萬不要與它對視!這是幽魂納迦,納迦中相當麻煩的一個亞種!」迦那亞也是相當不明白,納迦這種一向喜歡待在溫暖地帶,又不會輕易離開巢穴的魔獸怎麼會在這種地方出現。不過不明白歸不明白,她還是沒有忘記提醒大家小心幽魂納迦的特殊能力——魅惑凝視。

最麻煩的是幽魂納迦可以自由地使用所有的暗系初級魔法。要是亞西米勒在這裡就好了,以暗之聖劍的威能,就算無法降服這只納迦,至少也可以使眾人在不與幽魂納迦起沖突的情況下通過。

現在麻煩大了!後面有追兵,前面又盤踞著一只幽魂納迦:除非她自己逃走,否則想要活命的話她就不可能再隱瞞實力了。

但是使出亡靈系魔法的話……

就在這時,三名騎士交換了一下眼色,勇敢地拔出劍向著幽魂納迦沖了過去。

「你們……」萊博得瞬間明白了他們的意思,「願光明女神與你們同在!其他人馬上跟我跑!」

「可是團長……」剛有人要提出異議,就被萊博得吼了回去。

「不准再廢話!我叫你跑,你他媽的就給我跑!你想讓他們白白犧牲嗎?!」他的咆哮聲大得連幽魂納迦都被嚇了一跳。

跑!跑!跑!不停地跑!已經不知道跑出了多遠,只知道在奔跑的時候在身後曾經傳來過人類的瀕死的慘叫聲。

當大家都再也跑不動的時候才停了下來。

大家都沉浸在悲傷之中——為逝去的同伴悲傷,為自己將要面對的命運悲傷。事實上從昨天開始隊伍的氣氛就是如此了,只不過今天變得更加嚴重。

絕望、悲傷、茫然、精疲力竭等負面的陰影籠罩著整支隊伍。

「後面情況怎麼樣了?」萊博得對迦那亞詢問道,他知道迦那亞可以通過一種他所無法想象的方式知道許多事情。

雙目微閉,迦那亞讀取著風中的信息。

「追兵們似乎被納迦暫時纏住了。」從風中的信息她推測出大概的情況。

「不想被追上的話,最好稍微休整一下就繼續趕路。」迦那亞提出了自己的意見以後,就閉上嘴不再說什麼了。

萊博得這時才注意到,在迦那亞的身上他找不到絲毫的負面情緒,似乎剛才的悲劇、昨天的慘敗、狼狽的奔逃、敵人的窮追不捨,以及上百名騎士生命的消逝都沒有對她造成一絲一毫的影響。

她表現得冷靜而平淡,一種全然超脫於物外的冷靜與平淡。萊博得有些羨慕迦那亞的冷靜,但是讓他有些疑惑的是,這究竟是冷靜……還是冷血。

「你還能夠繼續趕路嗎?」不是他看不起人,只是魔法師這個職業一向不是以體力著稱。一路跑下來,對她們這些魔法師而言應該已經相當吃力了。

不過他白擔心了,迦那亞的情況倒是好得很。

這一路上她為自己加持了風系輔助法術,並沒有消耗多少的體力,繼續跑下去也沒什麼問題。蘇多拉的情況應該和她差不多,唯一讓人擔心的就是主修光系法術的尤菲米婭,不過有阿瑟在幫她,她的情況應該也不會太差。

「我沒有什麼問題,去擔心你的屬下吧。」迦那亞斟酌著用詞,「他們現在的心理狀態……有點不太好。」

打發走了萊博得·威內卡,迦那亞陷入了一種出神的狀態,她開始分出她的一部分精神力和留守在高塔中的菲格安聯系。另一部分精神力則用來防止自己的身上散發出亡靈魔法的氣息。

「您在呼喚我嗎,吾主?」

熟悉的精神波動恭敬地回應她的召喚。

「菲格安,你能夠准確地感應到我的位置嗎?」

「……可以,吾主。」

「追在我身後的另一隊人類的位置呢?」

「……也很清楚,吾主。」

「我要你派遣出一隊不死戰士,將那一隊人類截殺。」

「這很困難,吾主。我感應到很強的魔法波動。」

「我知道,我不在乎損失。現在可以立刻派遣出多少不死戰士?」即使損失超過敵人的五倍甚至十倍都沒關系,反正只要再召喚就有了。即使她不動手,高塔的結界也會自然而然地召喚出新的不死生物,來補充損失掉的,只不過強度比她親自召喚的弱一些而已。

菲格安陷入了沉默,顯然他在計算著,「兩個囚魂魔,十名亡魂騎士,三十名怨魂和縛靈,五十名屍妖,一百混編的食屍鬼和妖鬼,大約五百的骷髏和僵屍。如果您肯多等一下的話,我還可以再派遣出一個飛翼夜影,再追加一倍的食屍鬼和骷髏。」

「不必了,去掉囚魂魔,把剩下的不死戰士派遣出來吧!」囚魂魔是不太好召喚和控制的高等不死生物,不必浪費在這種地方。即使沒有囚魂魔,這些不死戰士也足以成為後面那些追兵的噩夢了,單是那些對普通刀劍攻擊免疫的虛體的怨魂和縛靈就足夠讓他們忙上好一陣子了。菲格安聚集起的不死戰士比她預料中的只多不少。

「遵命,吾主。您需要檢閱一下嗎?」

「不必,讓它們繞過我所在的地方前進。在我到達高塔的結界以前,我不想看到任何的不死生物。」迦那亞知道她的命令是一定會得到非常徹底的執行的,因為所有的游蕩在高塔范圍內的不死生物必須無條件地服從於她。身為死靈法師,只要她自身的實力不削弱,她就對那些不死生物有絕對的控制權。

「遵命,吾主。」

結束了和菲格安的聯系,迦那亞從出神的狀態中醒來。一睜眼,她看到的是尤菲米婭、阿瑟和蘇多拉關切的臉。

「我沒事,只是有點出神而已。」感受到她們的關心,迦那亞露出了一個安撫人心的溫和笑容,只是她的眼中一如既往地毫無笑意。

「要開始趕路了,你們幾個沒問題嗎?」萊博得的聲音插了進來。

「我沒關系,你們呢?」她溫和地詢問著身邊的人。

「當然沒關系,這點運動量還難不倒我!」阿瑟倒是隨時都能夠保持樂觀的態度。

「我也沒問題。」尤菲米婭小聲地答道。不過她那蒼白的臉色讓她的話沒什麼說服力。

蘇多拉則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迦那亞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和草屑,同時用極輕的聲音說道:「萬一被追上的話,大家就分頭跑。以你們的實力想要跑的話,後面的人除了那個魔法師和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沒人留得下你們。到時候尤菲米婭就拜托阿瑟照顧了。跑掉以後就……」

「你們在商量什麼?」萊博得突然轉身問道。

「沒什麼,我們在猜想那個死靈法師的陵寢到底是什麼樣子。」蘇多拉絕對是說謊不打草稿。

「哦。」萊博得也很知趣地沒有再追問。

「聽著,你們不是輝光帝國的人,沒有必要為了輝光帝國內部的權力紛爭送命,一切行動都要為了保護自己的性命著想,明白了嗎?」迦那亞不得不再一次勸告他們。同樣的話在出發以前亞西米勒已經跟他們說過一遍了,但是……阿瑟和尤菲米婭顯然沒有把亞西米勒當時的話聽進去。他們表現得太過積極了一些,希望這一次的勸告他們能夠聽得進去,否則的話……

「知道。」阿瑟回答得很快,至於他有沒有聽進去就只有天知道了。

尤菲米婭則沉默了下來,沒有說任何的話。

走出沒有多遠,尤菲米婭突然抓住身邊的阿瑟,慌亂地大聲說道:「是不死生物!有不死生物正在向我們靠近!有好多!」

她的喊聲讓所有人的心再一次提了起來。

不死生物?!好多?!

這絕對是噩夢和死亡的代名詞,絕望開始吞噬每一個人的心靈。

「什麼?你說清楚一點?!」萊博得用力搖晃著尤菲米婭追問,他現在的舉動實在是非常失禮的,不過現在沒人在意這個。

「有不死生物正向著我們這個方向過來!」萊博得的一通搖晃倒是讓慌亂的尤菲米婭冷靜了下來,「數量很多,很強大!近了,已經很近了!」那死亡的氣息已經越來越清晰了。

「哪個方向?從哪個方向來?」希望能夠躲得開,否則……萊博得感到了無比的苦澀。也許……也許這裡就是他的葬身之處,和他的野心一起……

「正面!」尤菲米婭馬上答道,那死亡的氣息已經很清晰了,她不可能會弄錯。

「右邊的地勢比較平坦,跑起來會比較快一些。」蘇多拉適時地提出了建議,反正往哪邊跑都差不多……

就在眾人准備往右邊逃竄的時候,尤菲米婭又突然高喊道:「大家等一下!」

「又怎麼了?!」眾人的神經都已經緊張得快要斷掉了。

「那些不死生物……改變方向了!」她自己說得都有點不確定,但是她的感應力清楚地告訴她這是事實。

蘇多拉閉上眼睛感應了一下然後說道:「尤菲米婭說的沒錯,那些不死生物的確改變方向了。」她雖然不是神職人員,但是在這種距離她也是可以感覺到那些不死生物所散發出的氣息。而且……說實話……她比尤菲米婭還要……

「我也認同尤菲米婭所說的。」第三個魔法師——迦那亞也對尤菲米婭的話投了贊同票。她的語氣相當肯定,畢竟這是她一手安排的。

眾人緊張地等待著,等待著尤菲米婭再一次開口。

「那邊!」尤菲米婭指著左手邊的密林,「那些不死生物轉向那邊了。」

「離我們有多遠?」萊博得比較關心的是兩者間的距離問題。

「一公裡到一公裡半。」回答他的不是尤菲米婭,而是迦那亞,「而且會離我們越來越遠。」

聽了迦那亞的回答,萊博得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氣。

在確定了那些突然冒出來的不死生物不會與他們遭遇以後,看著僅存的幾名神經高度緊張、早已經精疲力竭的騎士,萊博得不得不冒險下令原地休息。否則不等後面的人追上來,他們自己就先垮了。

出乎意料的是這一夜非常的寧靜,既沒有魔獸來騷擾,也沒有追兵趕上來。

但他們的寧靜不代表緊緊咬在他們身後的那一隊人的寧靜。

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覺得自己倒霉透了。

先是遇到了一只攔路的、負了傷的納迦——這不算什麼,那只受傷的納迦根本就沒打算和他們纏斗,只是稍微糾纏了一下就游竄開了。

現在他所遇到的才是真正的大麻煩,是整整一大群、各式各樣的不死生物!除了可以一眼認出來的骷髏和僵屍以外,還有不少他叫不出名字的。

十名骷髏騎士,披掛著殘破的黑色鎧甲,枯骨的手掌中握著致命的武器,它們騎在有著由火焰構成的雙眼和四蹄的夢魘上。

還有在黑暗中閃現的,早已朦朧扭曲不全的五官,發出極度痛苦的呻吟,呈現整個虛體狀的存在——那些是怨魂和縛靈。

那黑暗的死亡氣息撲向所有的生者,讓他們的靈魂也感受到這徹骨的奇寒,對死亡本能的恐懼抓住了每一個人的心臟。

「亡魂騎士、怨魂、縛靈、屍妖、食屍鬼和妖鬼還有骷髏和僵屍?!」老人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

這些種類繁多的不死生物不可能無緣無故地聚集在一起的,除非是……

「死靈法師!」這大概是唯一的答案,而且能夠驅使亡魂騎士,這個死靈法師的實力應該不會很弱。

「死靈法師?!」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真的希望自己聽錯了。公主一行人的實力已經比他所預料的強太多了——他怎麼也不會想到公主殿下居然是一位強大的水系魔法師,輝光的皇族應該是天生擅長光系才對。現在又冒出死靈法師來攪局湊熱鬧,把這本來就已經渾濁不堪的水攪得更渾了。

他怎麼那麼倒霉,居然會遇到死靈法師!要知道天青大陸上死靈法師是非常稀少的,即使是在鼎盛時期整個大陸的死靈法師總數也不超過1000人。而現在,除了魔域以外,分散在大陸各地的死靈法師都沒有超過兩位數,甚至可能只有十來個。

「恩威德先生,這些不死生物……」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承認他對這些已經死過一次的玩意沒什麼了解,也沒什麼好感……

「普通的刀劍對於呈虛體狀態的怨魂和縛靈無效,我要集中力量先消滅他們。其他的不死生物,就要靠你們了。我要保存一些實力,好來應付那個躲在暗處的死靈法師。」他現在的狀態不是非常好,這兩天追趕公主一行,讓他沒得到很好的休息——對於魔法師而言,充足的睡眠是保證實力的關鍵,休息不夠的情況下,他的魔力並沒有恢復到最佳狀態。

「恩威德先生,那一切就拜托了。」

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一邊指揮他的屬下結成最常用的圓陣防御,一邊很沒風度地暗自咒罵著那個突然跑出來橫插一腳的死靈法師。

聽了他的咒罵,老魔法師恩威德只是苦笑。他罵得再厲害也沒有用,對於這些言語的攻擊,那些死靈是不會有任何反應的。至於那個死靈法師……他只能期望這個沒事跑到蘇蘇亞山脈來「散步」的死靈法師不要太強才好。

等等!這裡是蘇蘇亞山脈?!該死……他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忘了!想到這裡,他也只能向諸神祈禱,期望指揮這些不死生物的千萬不要是那個人。

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甚至有些發青。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注意到了他臉色的變化。

「恩威德先生,發生什麼事了嗎?」千萬不要再出什麼意外了,現在的情況已經夠麻煩了。不過他也知道,恩威德的臉色變得這麼難看,絕對不是有什麼好事發生。他現在只期望情況不要進一步惡化,就謝天謝地了。

「我突然想到一個人。」恩威德舔了舔干澀的嘴唇,

「我想我大概猜到是誰在指揮這些不死生物了。」

「什麼人?」雖然知道幕後之人是一件好事,但是為什麼他有不祥的預感?

「死靈法師佐爾拉·艾爾索普!」恩威德的聲音有點發顫。

聽了這個名字,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的臉色也變得和恩威德差不多。

死靈法師佐爾拉·艾爾索普!這個名字他怎麼可能沒有聽說過,這可是天青大陸上的一大噩夢,高居賞金排行榜前五名的危險人物!

他記得在七年以前,神殿和魔法師公會曾經有過一次聯手的行動,就是針對死靈法師佐爾拉·艾爾索普的。當時出動了三位高階神官、祭司,三位五星魔法師,兩位騎士和兩位劍士。結果還是無功而返,還死了三個人,重傷兩個,付出如此高的代價也僅僅是重傷了佐爾拉·艾爾索普。不過估計他的傷勢不輕,這七年來大陸上幾乎沒有聽到過他的消息。

可是現在……

「你能……確定?」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努力保持冷靜,但是他聲音中的一絲顫抖出賣了他的不安。

「不能。但是蘇蘇亞山脈中的某處是佐爾拉·艾爾索普的居所。」而且他沒有聽說過有別的死靈法師住在蘇蘇亞山脈中。

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握劍的手開始出汗。

不死的戰士包圍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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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30 21:59:53 |只看該作者
第 14 章 重返高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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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景象真的很驚人,一個巨大的半球形的結界籠罩了半徑一公里左右的地面,一層薄薄的黑色霧氣分隔開結界的內外——事實上這個結界是球形的,不過有一半位於地下看不到而已。

清晨溫暖的陽光被這結界所阻擋,結界內是永遠的黑暗。隱約可以看到在結界的中心點聳立著一個比結界內的黑暗更加漆黑的陰影,那是一座黑色高塔。游蕩在結界中的是永遠的不死生物。

站在結界前,眾人感覺到無比的畏懼——是生者對死亡的畏懼!這結界就猶如隔開了生死一般。遮蓋在淡淡的迷霧之後,寸草不生沒有任何生命存在,亡靈游蕩的昏暗黑色大地和結界外草木繁盛、一派鳥語花香的景色形成了最鮮明的對比。

「這裡是……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阿瑟看著這黑暗的結界,他只覺得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要是早知道這樣子的話,他打死也不會同意來尋找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就算裡面有金山銀山,他也不會進去!

尤菲米婭的臉色更是早已經變得煞白。好恐怖的死亡之氣,除了死亡之氣以外,她再也感覺不到有其他力量的存在。

萊博得和他的騎士們與阿瑟的看法差不多,他們寧願面對身後的敵人,也絕對不願意踏入這死亡的領域一步。

除去身為高塔之主的迦那亞不說,這裡唯一一個可以保持面不改色的就只有蘇多拉。

「有氣勢!」她贊歎地說道,「真沒想到人類居然可以做到這種地步!真是完美的結界!」幾乎不遜於魔域的那座路修斯大人親自祝福過的死亡神殿,要是這種結界在人間再多幾個,死亡之神路修斯大人一定會很高興的。蘇多拉開始盤算著要不要鼓動這高塔的主人在其他地方再建上幾座這種結界。要是能夠建在光明神殿——最好是光明神殿總殿的旁邊,那就再好不過了。如果真的可以的話,那麼她做夢都會笑的。

「有人來了!」所有人都將注意力放在了結界上,因而放松了警惕。在這種時候,能夠不為這結界所動的也就只有身為高塔之主的迦那亞了。

迦那亞的示警讓眾人的目光終於離開了結界,投向了身後。

結界的四周是一片開闊的平地,最高的植物不過是一些半人高的灌木叢,這種地形是藏不住人的。

出現在視線內的是五六個狼狽不堪的人,是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他們!

漸漸地,雙方的距離已經可以很清楚地看清彼此。

萊博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些人真的是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他們?!他們到底遇到了什麼?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

除了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和那個老魔法師以外,整整一個中隊,三百五十多名劍士居然只剩下了五個!而且這五個人身上都帶著傷,連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也受傷了。到底誰才是被追殺的人啊?為什麼他們看起來反而比較慘?

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早已經看到了呆立在結界前的他們。這些人裡最顯眼的當然是公主殿下,那一頭淺金色的頭發在陽光下是那麼的耀眼。距離拉近以後,可以清晰地看到那雙銀紫色的眼睛,比最上等的水晶還要犀利透明的銀紫色的眼睛。

等等,這容貌,這眼睛,幾乎沒有任何情感的眼睛……

該死!她不是公主!

「怎麼是你?!公主呢?」認出了迦那亞的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瘋狂地咆哮道,那張臉他就是到了下輩子也不會忘記!

終於認出了嗎?迦那亞這才發現在持續的奔波中,她的斗篷早就不知道丟到什麼地方去了。

既然如此,那就沒有必要再裝下去了。迦那亞嘴角微微一彎,手腕一抖,那把晶石匕首落入了手中。

「波塞因斯!」

回應她的召喚,水自四面八方湧向迦那亞手中的匕首。那晶石匕首源源不斷地吸收從四面八方湧來的水,整把匕首緩緩地被拉長,最後完全變成了一把超長窄刃劍。水之聖劍波塞因斯出現在她的手中。

「好久不見了,大概有七年了吧。」

「你這該死的小鬼!」與迦那亞的悠然不同,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每一個字都說得咬牙切齒,好像恨不得把迦那亞生吞活剝了。

「你們認識啊?」蘇多拉永遠習慣湊熱鬧。

「談不上認識,七年前交過手。」

蘇多拉沒有問誰輸誰贏,看這個家伙那副快要扭曲的臉就知道贏的絕對不是他。

「好丟臉的大叔,連小孩子都打不過!」蘇多拉的聲音不大,但是足以讓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聽得很清楚。

「死小鬼!」快要被氣得頭頂冒煙的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想都沒想,一道劍氣揮出。

蘇多拉可是早有准備,出言諷刺的同時她已經凝集好風元素了。

「『風盾·疊加』!」「風盾」的升級技法——疊加。兩層「風盾」輕而易舉地擋下了那道劍氣。雖然斗氣是魔法的克星,但是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匆忙之中發出的劍氣實在是沒什麼威力。

「大叔惱羞成怒了!」看來蘇多拉是打算把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活活氣死。

「稍安毋躁。」恩威德魔法師適時地阻止了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無意義的怒火,「那個少女不是公主殿下?」他也從剛才的對話裡聽出了一些端倪。

「她不是!」

這樣啊!也就是說她的死活都無所謂嘍,這樣的話……恩威德的嘴邊浮現出一抹詭笑。

「拖延一點時間,到我完成魔法,我有把握把他們都干掉。」

能夠把他們都干掉?這對怒火中燒的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來說簡直是最動聽的音樂。

「恩威德先生,那就拜托了。」說罷他便領著僅存的五名劍士護在了恩威德的前面。他並沒有注意到,當他和萊博得的騎士們混戰的時候,恩威德悄悄地向後退著。

退到了他認為的安全距離,恩威德閉目凝神,開始吟唱咒文。

「以創世女神迦那西亞的名義,以毀滅之神亞西米勒的名義,我呼喚黑暗之神黑帝斯、光明之神羅黛雅、死亡之神路修斯、生命之神黎彌娜、水之神安菲西亞、火之神以法蓮、風之神米拉利、大地之神瑪勒列。統治著世間萬物,掌管著一切種族的諸神啊!請聆聽我最真摯的祈禱,我以我的生命,我的靈魂為祭禮,呼喚諸神的力量再一次同現於塵世之間,顯示創世的光輝,顯示滅世的光輝,裁決一切塵世間的不公……」

在他開始吟唱第一句咒文的時候,迦那亞就知道大事不好了。人類能夠以她的名義——以創世女神迦那西亞的名義所施展的法術總共只有四個,跟著她又聽到了亞西米勒的名字,而需要同時借用她和亞西米勒的名義來施展的只有一個魔法——「諸神的裁決」!一個強大到可以將神的使徒徹底殺死,將降臨人間的神祗驅逐回聖域以待重生的魔法。

這個魔法自從被創造出來以後就只使用過一次。那是在創世的初期,人類剛剛學會魔法的時候,為了追逐強大的力量,人類狂妄地試圖探索她和亞西米勒的誕生地——無盡的時與空的盡頭,結果卻從她和亞西米勒也無法掌管的空間中引來了異獸。當年這個魔法就是為了消滅異獸而被創造出來的,只是因為威力過大,這個魔法後來就被永久禁止了,在人間早就應該失傳了。

但是施展這個魔法的代價也是相當大的。這個家伙到底要干什麼,無冤無仇的,怎麼連「諸神的裁決」這種損人不利己的魔法都使出來?!

遣返了波塞因斯,迦那亞一翻手,從她的次元空間中取出了冥神之杖——現在可不是隱藏實力的時候!

冥神之杖在胸前一橫,迦那亞釋放出了一直用生命之力隱藏和壓抑著的死亡之力。死亡之力的完全釋放讓她的外表再一次發生了變化,她那銀紫色的眼睛變成了鮮血一般的赤紅色,充滿妖異的光輝,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絲生命的氣息。

「『絕對死亡領域』!」她沒有做任何的保留,一出手就是亡靈系禁咒級的防御魔法。

知道事態嚴重的絕對不止她一個,聽到了恩威德連續呼喚了創世女神和毀滅之神的名字,蘇多拉的臉色變得煞白。

黑暗之神啊!這是……這是「諸神的裁決」?!要死啊!連「諸神的裁決」這種兩敗俱傷的魔法他也敢使用,他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啊?!

蘇多拉也管不了那麼多了,身份曝光也好,被上面那些人發現也好,她不管了!總之現在保命最要緊!「諸神的裁決」可是凡人所能夠使用的唯一一個能夠讓她神形俱滅的魔法!她還不想徹底地灰飛煙滅呢。

「奉我主黑暗之神的名義,我的名為貝羅佩露,在此呼喚黑暗的降臨——『絕對黑暗領域』!」雖然蘇多拉沒有像迦那亞那樣不用咒文就能夠施展禁咒魔法的本事,但是她一樣施展出了黑暗系的禁咒級防御魔法。

不是她們不想打斷那個老家伙的法術,而是「諸神的裁決」這個魔法因為准備的時間比較長——或者說超級長——為了保證魔法能夠順利發動,咒文一旦開始,在施術者的四周就會形成一層令所有的攻擊無效化的力場防護層。

與其浪費力量做無謂的攻擊,倒不如全力防御比較好。

黑暗系和亡靈系的兩個禁咒級的魔法重疊在了一起,范圍又極度壓縮,可以說是最穩固的防御,連禁咒也不可能砸得開兩者的防御。然而「諸神的裁決」可以超越禁咒的存在。

蘇多拉除了努力催動自己的魔力盡可能地完善「絕對黑暗領域」以外,根本沒有任何的辦法。「諸神的裁決」一旦開始就會打亂一定范圍內的空間法則,對空間進行操作的短距離瞬移和空間扭曲傳送術等的時空系魔法都根本無法使用,也就是說她想逃都沒辦法。

這邊的變故讓交戰的雙方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畢竟兩個防御性禁咒同時出現,並且疊加在一起是極端罕見的。

而且發動禁咒的兩個人也實在……恐怖啊!

先不說雙目如鮮血般赤紅,充滿妖異光輝,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絲生命的氣息,充滿了死氣的迦那亞,此時此刻一向大大咧咧、活潑開朗的蘇多拉也變得令人毛骨悚然。籠罩在她周身的黑暗的氣息不是普通的強,甚至比亞西米勒全力發動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時候還要強盛得多。

在場的人中受影響最大的就是光屬性的尤菲米雅,因為無論是黑暗還是死亡都是背離光明的力量,尤菲米婭在這兩種力量的夾擊下只支撐了片刻就昏過去了。直到昏迷前的最後一刻,她也不明白為什麼她的兩個朋友……

「阿瑟,不想死的話就趕快給我滾進來。」看到依然愣在一邊的阿瑟,蘇多拉忍不住吼道。

為了能夠抵抗「諸神的裁決」,她和迦那亞都把防御魔法的范圍壓縮得極小——本來像各系的絕對領域這種法術就算覆蓋一座中等大小的城市也沒什麼問題,但是現在兩個人都把魔法的范圍控制在僅僅覆蓋了兩人周身巴掌大的一塊地方,這塊地方的大小也僅僅夠三五個人立足而已。除了她們兩個,再加上昏倒在她們身邊的尤菲米婭,雙重絕對領域裡已經沒剩多少地方了。不過念在朋友一場,蘇多拉還是決定招呼阿瑟躲進來。

「嗯,哦。」依然搞不清狀況的阿瑟習慣性地向著蘇多拉她們的所在位置跑了過去,反正也離得很近嘛!

蘇多拉的吼叫和阿瑟的抽身,再加上兩邊異象頻生——一邊翻騰著絕對黑暗和死亡的氣息,另一邊則聚集著一種,說不清是什麼的力量,只是那力量強大到讓沒有絲毫魔法力量的人都感到不安。萊博得也看出了不對勁,這讓他做出了當時最直接,也是最正確的反應——招呼上幾名僅存的騎士,緊跟著阿瑟向著迦那亞和蘇多拉聯手布下的雙重絕對領域狂奔。

他的舉動讓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一下子有點反應不過來,等他回過神來已經失去了最佳的追擊機會。

說到逃命,阿瑟並不怎麼在行,先起跑的他在到達迦那亞和蘇多拉聯手布下的雙重絕對領域的時候,已經被萊博得追上了。

這雙重絕對領域是結合了黑暗和死亡的力量形成的,至少對於在光明的教義下長大的阿瑟而言,這兩種力量是代表邪惡的。黑暗的力量他還可以接受——他身邊黑暗屬性的人就有好幾個,他已經差不多習慣了,但是死亡的力量……如同所有的生者一樣,他本能地排斥這種力量。

所以在雙重絕對領域前一步處,他下意識地停住了。

「發什麼愣啊!趕快進來!」蘇多拉再一次吼道,特地為他在雙重絕對領域上展開了空隙,他卻不領情地待在那裡不動!……蘇多拉在心裡想出了一大串很不淑女的話語。

說到臨危的應變能力,阿瑟明顯要比萊博得差得多,蘇多拉的吼叫讓萊博得馬上反應了過來,他順手一推身邊那名叫做鐵軍的年輕騎士,兩個人一起從雙重絕對領域展開的縫隙中進入了絕對領域內,阿瑟則比他們要慢了幾步。

阿瑟一進入雙重絕對領域,蘇多拉和迦那亞就迅速將縫隙關閉了。排在阿瑟後面的騎士們都被隔絕到了雙重絕對領域之外。

「我的人還在外面,快讓他們進來!」萊博得對著阿瑟大喊。本來這話是應該對布下絕對領域的迦那亞或者蘇多拉喊叫才對,但是……光明女神在上!他實在不敢面對那兩個人——如果她們還可以稱之為人的話。

阿瑟還沒有回答,蘇多拉就先瞪了他一眼,僅僅一眼而已。那絕不屬於人類的眼神就足以讓他瞬間噤聲了。

「你能夠進來就已經是托阿瑟的福了,我又不是輝光帝國的人,也不是你的部下,請你不要妄圖命令我,你們的死活與我何關!再廢話就給我滾出去!」

這兩個她意料之外的人擠進來就已經夠讓她不悅了。在這種情況下多一個人就意味著要多消耗一分魔力才能夠維持和先前同等強度的防御力,她當然會感到不悅。

蘇多拉強硬的態度讓萊博得無話可說。離開絕對領域與他的屬下同生死?那是不可能,他還有他的野心尚未實現……

蘇多拉之所以還能夠分心和萊博得說話,是因為她除了努力強化絕對黑暗領域以外,她也沒其他辦法可想。而且她也清楚得很,只憑這雙重絕對領域是絕對接不下「諸神的裁決」的。她只能夠盡力將傷害減少到最小,這具身體怎麼樣都無所謂,關鍵是她的元神……

不同於蘇多拉的消極,迦那亞此時可是絕對的心無旁騖。確定絕對死亡領域已經運轉正常,即使沒有她的操控也能夠維持一段時間以後,迦那亞用力一杵,將冥神之杖插在地上,以冥神之杖作為絕對死亡領域運轉的中心,得以騰出了兩只手來。

這兩層的絕對領域是接不下「諸神的裁決」的,這點她也知道。所以她還有一個方法,一個足以對抗「諸神的裁決」的法術,只是……

苦笑了一下,她沒把握,真的一點也沒有。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現在可不是猶豫的時候。迦那亞的雙手在胸前比畫出奇異的軌跡,這完全不同於任何魔法的結印。同時她也用一種奇異的語言開始了吟唱。

她的吟唱聲讓蘇多拉為之一震:這是……神語?!

語言本身就蘊含著魔力的神語!一種凡塵間的生物絕對不可能使用得了的語言!即使是塵世間最強的魔法師,最強的祭司也僅僅是知道神語的只言片語而已,想要使用是絕對不可能的。

這個迦那亞到底是什麼人?!

不過當蘇多拉依稀辨識出迦那亞所吟唱的內容的時候,她的表情已經不是用驚訝可以形容的了。那咒文是……是專屬於……不!不可能的!

她的發現令她近乎瘋狂。

迦那亞的聲音低沉而悠遠,仿佛穿越時間與空間來自遙遠的彼岸。

「執掌時間與空間,我是命運的締造者,執掌創造的力量,我的名為迦那西亞。如同創造接引毀滅,毀滅亦引導再生,轉輪的重復永無止境。執掌時間與空間,你是命運的收線者,執掌毀滅的力量,我的半身亞西米勒,在此我染指你的領域,使用你的力量……」

在她的咒文接近完成的時候,恩威德的咒文已經先一步完成了,「……以我為引導降臨在此地!諸神的裁決!」

雲團從四面八方湧來,覆蓋了整個天空,先是一個,然後是第二個,一個接一個的光斑劃破浮雲在天際浮現,漸漸地擴大。代表光的金色,代表暗的黑色,代表水的藍色,代表地的棕色,代表火的紅色,代表風的綠色,代表生命的乳白色,代表死亡的灰色,每一種光芒代表一位主神的力量。

這時恩威德的身體上也浮現起了火紅的光芒,光芒化為光束直沖天際。那光芒是恩威德全部魔力的凝集,光芒一離體,恩威德整個人就脫力地倒下去了,不過到了此時,「諸神的裁決」這個魔法已經不需要他控制,他也無法控制了。

霎時間八色光柱從空中落下,在恩威德的頭頂上方聚集。匯集在一起的八色光柱相互凝合,形成八色的光球。八種顏色的光化為無數光束四散,除了發動魔法的恩威德以外,停留在雙重絕對領域外的人都紛紛被光芒射中。

每一束光芒都有等同於同系終極魔法的力量,除了運足斗氣硬撐的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以外,其他的人幾乎是在碰觸到光芒的一瞬就失去了生命,留在地上的些許灰燼或血跡成了唯一可以證明他們曾經存在過的東西。

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不同於安然待在雙重絕對領域保護中的迦那亞等人,為了抵抗那金色的光束,他斗氣的運轉早已透支,他很清楚他的死亡已經注定,現在的掙扎只不過是多拖延片刻時間而已。

該死的……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肆意地咒罵著恩威德,那個老渾蛋,居然使出這種不分敵我的大范圍攻擊魔法!

既然都是要死,那就拖上你一起上路好了!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把心一橫,開始燃燒自己的生命換取力量。他完全放棄了防御,在金色的光柱擊中他的同時,一道凝集了他全部的力量、用他的生命作交換的劍氣呼嘯著飛向了因為脫力而跪坐在地上的恩威德。

要死就一起死好了!唯一可惜的是不能把那些安全地躲在雙重絕對領域中的家伙也拖上……在光系力量的激蕩下,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的身體化為了飛散的光之塵埃。

他並沒有看到他用生命交換來的劍氣在距離恩威德身前不遠的地方就煙消雲散了。咒文一開始時在施術者的四周形成的那層令所有的攻擊無效化的防護層,現在並沒有消失,在整個法術終結以前想要殺死恩威德是不可能的。

沒有看到這樣的結果,對已經死去的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來說,應該也算是一種幸福吧!

待在結界中的幾個人也絕對不好過,不管阿瑟他們怎麼想,至少維持雙重絕對領域的迦那亞和蘇多拉是如此。

蘇多拉心知肚明,現在將這些處於雙重絕對領域外的人都消滅的攻擊只不過是這個「諸神的裁決」的前奏而已,真正厲害的還在後面。對現在這種程度的攻擊,雙重絕對領域還撐得住,但是……

除了苦笑,蘇多拉也只能夠把希望寄托在迦那亞的身上了,如果她真的是那位尊貴的大人……

散射的光束消失殆盡,但是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而已。匯集八色光柱相互凝合而形成的八色光球動了,以極快的速度向著雙重絕對領域撲來。

僅僅剛一接觸,雙重絕對領域就出現了崩潰的跡象。蘇多拉第一次感覺到死亡的恐懼,不僅是身體的消亡,而且是連靈魂都消亡的徹底毀滅!

迦那亞雖然不擔心這個——想要消滅她的靈魂,「諸神的裁決」還不夠格,這個魔法也僅僅能夠消亡她的人類軀體而已。不過她還不想現在就死!

這時她的魔法也完成了。雲_霄_閣

「……將一切化為虛無!寂滅之華!」

這是她現在所能夠使出的最強的魔法,是原本應該專屬於亞西米勒的魔法。她不過是借用一下而已。專屬於她的,她以人類形體能夠使用的只有一個絕對不適用於現在的「創世之影」而已,所以借用亞西米勒的力量也是萬不得已。

「『寂滅之華』!」

淡淡的、沒有任何顏色的氣浪以迦那亞等人為中心四散,碰觸到它的一切都歸還於虛無。

首當其沖的就是保護他們的雙重絕對領域,黑暗的力量,死亡的力量,在「寂滅之華」面前皆煙消雲散。「諸神的裁決」,這個強大到可以將神的使徒徹底殺死,將降臨人間的神祗驅逐回聖域重生的魔法,在「寂滅之華」面前也不過堅持了幾秒鍾而已。

驅散了「諸神的裁決」,那淡淡的、沒有任何顏色的氣浪又向前推進了些許才停了下來,消失無蹤了。

本來「寂滅之華」的力量遠不止如此,但是它本不是迦那亞所掌控的力量,再加上迦那亞現在仍然是人類之身,能夠完成到這種程度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本來以這種程度的「寂滅之華」是不可能完全擋住「諸神的裁決」的,不過幸運的是這個「諸神的裁決」並不是十分的完整,力量也就自然大打折扣。

使出如此的力量,尤其是她使用的是最初的混沌之力,這對迦那亞本身也是一個相當大的負擔,她的魔力也已經消耗殆盡了。搖晃了幾下,她扶住冥神之杖很勉強地站立著,她到現在沒有倒下已經是個奇跡。

因為各種不同的原因,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阿瑟他們是因為目睹了兩個極具毀滅性的超級魔法——先是「諸神的裁決」的威力就已經夠驚人了,但是和迦那亞施展出的「寂滅之華」一比較,那還算是普通。

「寂滅之華」吹拂過的地方,一切都不存在了,一切的生命都消失了,連灰燼都沒有剩下。以他們為圓心,一個直徑五十米左右的圓形內,什麼都沒有了,連肥沃的土地都變成了貧瘠的沙礫。

蘇多拉則是因為迦那亞的原因而愣住了——她真的使出了那個魔法,也就是說……這也太驚人了,她根本沒想到會這樣,迦那亞會是那位尊貴的大人!

因為離得夠遠,而處在「寂滅之華」的影響范圍以外,僥幸逃過一劫的恩威德此時此刻也不好過。

「諸神的裁決」是一個傳說中可以殺死神的強橫魔法,居然這樣子就……就消散了?!這個結果是他絕對無法接受的。

他可是魔導師啊!居然敗在這個小鬼手裡!盡管他也知道這個小鬼絕不簡單,能夠輕松地施展出禁咒,又能夠使用將「諸神的裁決」歸於無效的神秘魔法……

誰知道這個頂著年輕的軀殼,披著人皮的家伙骨子裡面是什麼可怕的怪物?!只是他不知道他這種負氣的猜想實際上很接近事實。迦那亞雖然頂著人類的軀殼,但是裡面卻完全是另外的東西。

當他知道他已經贏不了的時候,恩威德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逃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剛才的「諸神的裁決」已經完全抽空了他的魔力,不過……對方的魔法師應該也和他的情況差不多。釋放過禁咒和那個可以拼過「諸神的裁決」的超級魔法以後,也應該已經耗盡魔力了吧。

至於那幾個騎士……哼,那些只會舞刀弄槍、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家伙是不可能追上魔法師的。

他顫抖的手伸到懷裡摸索出一個卷軸——一個空間扭曲傳送術的卷軸。就在他准備將卷軸展開的時候,他突然發出了痛苦的哀號聲,血沫從嘴角湧出。卷軸從他的手中掉落在地上,他整個人頹然地倒下,身體因為強烈的痛楚而扭曲蜷縮在一起。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恩威德發現他在迅速地衰老。他的皮膚開始皺縮了起來,如同干枯的樹葉一般。他的牙齒松動脫落,肌肉開始萎縮,頭發也大把大把地干枯掉落,漸漸地,他的視線也變得模糊起來。然而痛苦卻始終沒有離去,反而越來越強烈。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對我做了什麼?」他的聲音沙啞、蒼老,伴隨著「嘶嘶」的吸氣聲,雙眼中流露出極度的憎恨和仇視。

「沒人對你做任何事情,這是你使用了『諸神的裁決』的代價。」蘇多拉已經漸漸收斂起她那恐怖的黑暗氣息。她輕蔑地掃了一眼在地上扭曲掙扎的恩威德。

「說謊!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你不知道嗎?」蘇多拉對於恩威德可是沒有絲毫的同情,「『諸神的裁決』是一個同歸於盡……不!應該說是對施術者的傷害比對受術者更嚴重的魔法!你的生命力早就和你的魔力一起離開了你的身體,你之所以能夠活著是因為『諸神的裁決』暫時打亂了生死的法則。然而當『諸神的裁決』的力量消散,生死的法則重新恢復運轉的時候,等待你的就只有死亡一途!」

「不可能!絕不可能!」恩威德絕望地低呼。

怎麼可能會這樣?這是同歸於盡的魔法?!那本已經被他燒毀的古老的手札中為什麼沒有提到?不,不是沒有提到,而是……那本手札本來就已經殘缺不全了。當時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難怪如此威力強勁的魔法只要求如此之低的魔力和精神力,原來這是一個同歸於盡的魔法,不足的魔力和精神力是用施術者的生命力來填補的。

「我……會怎麼樣?除了……死亡以外……」他每說一個字都伴隨著從嘴角翻湧出的血沫。他要知道他最後的下場……為什麼這個魔法對施術者的傷害比受術者更嚴重?

「你的靈魂不會得到安息,冥界的大門永遠都不會對你敞開。而這痛苦將會一直折磨著你,直到千年以後你的靈魂在這痛苦中歸於虛無!」蘇多拉毫不留情地給予恩威德精神上的最後一擊。

「救……嗚……救……」蘇多拉的言語擊碎了他最後的一絲期望,他無神的雙眼凝視著最後的黑暗,喉嚨裡發出了幾個含糊不清的聲音,他的身體如同深秋的野草一般慢慢地枯萎……生命離他而去。

寂靜成為唯一的存在,直到……直到迦那亞打破這寂靜。

她疲憊地倚著冥神之杖,對還活著的人說道:「我看大家都需要休息了,跟我來吧!」

也不管眾人的反應,她自顧自地向著黑色高塔的結界走去。

剛才她使用的「寂滅之華」也影響到了高塔的結界,分割結界內外的黑色霧氣變得極為稀薄,承受「寂滅之華」直接沖擊的地方甚至出現了一個沒有黑色霧氣的空白區域。結界被損害得相當嚴重,放著不管的話至少要花上兩三個月才能夠自行修復。

迦那亞步入結界,以死靈法師的身份步入結界,以高塔之主的身份步入結界。反正她的身份已經曝光了,也不需要再隱瞞什麼了。

游蕩在黑色高塔結界范圍內的不死生物急忙恭敬地把路讓出來,並且盡可能躲得遠遠的,沒有任何一個不死生物敢觸怒黑色高塔之主。雖然高塔的主人現在很虛弱,但是它們清楚,只要塔主願意,她甚至連一根手指都不用動就可以讓它們灰飛煙滅。

大概是還沒有完全從震撼中恢復,亦或者在見識過了那兩個驚天動地的超級魔法以後,這些死靈已經不能夠讓他們感到恐懼……總之阿瑟抱起了昏迷中的尤菲米婭,沒有任何猶豫地跟在了迦那亞的身後。

蘇多拉更是不用說,即使迦那亞不說她也會跟上去的。

萊博得權衡了一下,也帶著他僅存的一名屬下跟了上去。

眾人在昏暗的結界中走著,腳下是焦黑的、寸草不生的土地,死亡的黑暗如同厚重的布幔一樣包裹著每一個人。除了這裡的主人迦那亞以外,就只有蘇多拉對這種環境無動於衷,其他的人都被死亡的恐懼抓住了。

「跟緊我,不要離我太遠。一旦離我太遠,你們就會被那些在黑暗中窺視的不死生物撕得粉碎,我現在可沒有力氣去救你們。」迦那亞說這些話的時候連頭都沒有回。

路程並不是很遠,一公里不到的路很快就走完了。現在眾人可以清晰地仰望這座黑色的高塔。

高聳的尖塔有七八層樓那麼高,塔的外壁光滑而平整,看起來並不像是堆砌修建起來的,反而像是從大地中拔起的一樣。用不明材質構建的純黑塔身不反射一絲一毫的光澤,使整座塔看起來無比的黯淡,這也突顯出了黑色塔基和塔頂上的十三道銀色的咒環。每一道咒環上都銘刻著不同的咒文,這些魔法從高塔建成之日起就一直盡責地守護在那裡,在未來也會依然如故。

他們來到高塔的大門前,顯然高塔最初的主人沒有將心思花在大門的裝飾上,一切都偏於實用。

大門是用鐵木這種最堅固的木料制造的,用上等的鋼鐵加固,並且鑲嵌上了秘銀的咒文。門環也非常符合這裡主人的身份——普通白銀雕刻的骷髏頭,千年的時光使白銀失去了應有的光澤,看起來帶著一點青綠色。

迦那亞站在大門前,她既沒有發出聲音,也沒有做任何動作——至少沒有做任何別人看得到的動作。大門開了,塔內的不死僕人恭敬地將大門敞開,迎接主人的返回。

眾人跟隨迦那亞步入高塔,與他們想象的不同,高塔裡既沒有邪惡詭異的裝飾品,也沒有成堆的骷髏與僵屍——與佐爾拉·艾爾索普的興趣不同,迦那亞不是實驗狂,也沒興趣看一堆不死生物在眼前亂晃,所以除了幾個必要的僕人以外,她將其他的不死生物都驅逐到了高塔外結界籠罩的荒野之中。

空曠的大廳看起來相當的簡潔,水平如鏡的黑耀石地面,沒有絲毫裝飾的黑色大理石支柱,圓弧形的穹隆,被施過持續照明術的水晶球懸浮在半空照亮了整個大廳。但是這蒼白的光亮絲毫無法驅逐高塔內讓人忍不住顫抖的寒意,那是蒼白清冷的光芒,不但無助於驅逐四周森寒的氣氛,反而讓周遭的環境看起來更可怕。

「菲格安。」迦那亞輕聲召喚道。

「吾主,有何吩咐?」幽靈從黑暗中顯現,恭敬地對迦那亞行禮,卻為其他人帶來了驚恐。

「收拾幾間客房,把爐火升起來,准備好洗澡水和食物,招待客人休息。」

「遵命,吾主。」遵照迦那亞的命令,菲格安用人類也聽得到的空洞聲音答道。

事實上迦那亞與她的幽靈管家一向都是用精神波來溝通的,這遠比聲音要來得快捷方便得多,不過……既然當著客人的面,還是使用正常的方式比較好。

「菲格安會領各位先到客房去休息,並且會為各位准備好洗澡水和食物,各位還有什麼需要就盡管吩咐菲格安好了,那麼我先失陪一下了。」

話音剛落,迦那亞一晃冥神之杖,一個短距離瞬移從眾人的眼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迦那亞的身影在她的書房中出現,事實上她現在之所以還能夠使用短距離瞬移完全是依賴冥神之杖的魔力,不過這也已經是極限了。

迦那亞整個人頹然跪倒在書房冰冷的地面上,雙手支撐著地面,纖長的冥神之杖靠在她的肩上。以人類的身體使用神語咒文不可能對她的身體毫無影響,雖然輕微冥靈化的身體讓她感覺不到什麼痛苦,但是體內翻騰的血氣再也壓制不住了,鮮血從她的口中噴湧而出。

調息了許久,迦那亞才得以站起身。她掏出一塊手帕,擦拭掉沾染在唇上的血。她傷得比想象中的更加嚴重,看來沒有兩三個月是別想完全復原了。

不過她也算是因禍得福,這一次混沌之力的調動,讓她以前因為強行調動體內風元素而導致體內元素失衡所留下的暗傷恢復了不少,缺失的純粹風元素也借由混沌之力的調動而補回了少許。如果估計沒錯的話,再施展兩次左右的「寂滅之華」,所調動的混沌之力就差不多能夠補齊缺失的純粹風元素了。

但是……危險性太大!要成功施展「寂滅之華」她只有不到一成的把握,反正現在這樣也沒有什麼不方便的,她犯不著為了追求力量而去拼命。只要她恢復女神之身,自然能夠取回屬於自己的力量,這不過是個時間問題而已,而時間這東西對於擁有永恆的她而言是沒什麼太大意義的,對於他們這種存在而言,十年、百年,乃至千萬年的光陰都不過是彈指之間而已。

翻出幾瓶藥劑服下,迦那亞把冥神之杖幻化成手鐲戴在手腕上,同時把綁在她右手手腕上放置匕首的皮套解了下來,連同皮套中的水之聖劍的召喚物晶石匕首一起隨手丟在桌上——在這黑色的高塔裡,這玩意除了用來削蘋果皮以外沒有任何用處。

她洗了一個舒服的熱水澡,換過衣服,在溫暖的壁爐邊舒適的高背椅上坐下。不死的僕人將一張精美的小桌放在她的手邊,銀盤裡放著一些調理得很好的獸肉和剛剛出爐的新鮮面包——雖然她一向對食物不挑剔,但是很早以前她也還是花了一些時間訓練了一個不錯的廚師。銀盤旁邊是一只盛著紅酒的水晶杯,她本人對酒類沒什麼興趣,這些是她老師的珍藏。不過今天的天氣很冷,稍微喝上一杯似乎也不算太壞。

輕輕啜飲著杯中醇香的酒,迦那亞對菲格安發出了命令。

「去請蘇多拉小姐到我這裡來。」

「遵命,吾主。」不知隱藏在陰影何處的菲格安回應道。

蘇多拉費了好一番唇舌,才給從昏迷中醒來的尤菲米婭解釋清了現在的狀況,並且讓她安靜下來。

現在尤菲米婭洗澡去了,而且……她恐怕要洗上很久,畢竟一個相處了多年的朋友突然從一個煉金術師變成了臭名昭著的死靈法師,而且是頂級的死靈法師,這個事實真的很難讓人接受,她需要時間來消化這個事實……

事實上蘇多拉自己也需要整理一下思緒了。她當初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她的任務居然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迦那亞的真實身份居然會是那位尊貴的大人,那位尊貴的大人不是應該沉睡了嗎?

她的任務還要繼續下去嗎?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惹惱那位尊貴的大人她可是萬萬不敢的,不光是她,恐怕連她的主子也沒這個膽量。

就在蘇多拉煩惱不已的時候,房門被敲響了。

「請進。」會是誰呢?阿瑟嗎?

門開了,出現在門口的是引領他們來到客房的幽靈管家。

「有事嗎?」她可不認為這個幽靈管家是來詢問她們是否住得舒適。

菲格安先對蘇多拉深施一禮——幽靈不是用通常意義上的視覺看東西,它對世界的一切了解都來自感受,所以它不會被蘇多拉的人類外表所蒙騙,雖然它不知道蘇多拉的真實身份,但是它知道站在面前的人絕對是一個上位等級的存在。

「吾主請您到書房一敘。」幽靈那空洞的聲音響起。

「帶路吧。」她不想,也不敢違逆那位尊貴大人的意思。

出門前她對著還在浴室裡的尤菲米婭喊道:「我到迦那亞那裡去一下!」至於尤菲米婭有沒有聽到,她就不知道了。

沿著台階而上,幽靈管家為她打開了書房的門。迦那亞就坐在溫暖的壁爐邊等著她。

她進入了書房,幽靈管家從容地退去,並且隨手關上了門。

「不要站著,請坐吧。」迦那亞放下手中的杯子,指了指放在她對面的椅子。

向前走了幾步,蘇多拉並沒有坐下,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沒有發出任何一個音節。

蘇多拉發現她的處境十分的尷尬,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對迦那亞,或者說要如何面對……

「你太緊張了。」迦那亞微微一笑,她再一次展示出了女神般的神秘莫測和莊嚴肅穆的威儀,「坐下吧,蘇多拉。或者我該稱呼你為黑暗之神七使徒之一的『憤怒』使徒貝羅佩露。」

聽了她的話,蘇多拉——不,應該說是「憤怒」使徒貝羅佩露,更加確定她的猜測沒有錯,一下子在迦那亞的面前跪拜了下去……

阿瑟現在身處一間相當舒適的臥房中。壁爐裡燃燒著溫暖的爐火,驅散了冬季的嚴寒,也驅散了令人不安的黑暗,壁爐旁的桌子上擺放著調理得很好的不知名的獸肉和剛剛出爐的新鮮面包,還有一些奶酪,玻璃瓶裡是醇香的紅酒,旁邊的陶甕裡則是清潔的飲用水,另一邊是舒適的床鋪。浴室裡有熱氣騰騰的洗澡水,浴缸旁的架子上放著潔白的毛巾。小桌上是一瓶恢復咒文藥劑和一些白布。一只青銅的香爐裡燃燒著一種不知名的香料——至少他不認得這種香料,不過味道真的很好聞。即使是他住過的最舒適的旅店也不過如此。

在逃亡了這麼久以後,還能得到如此周到的招待,他還能奢求什麼呢?也許……如果這裡不是一位死靈法師的家的話,那就再完美不過了。

阿瑟歎了一口氣,他的朋友迦那亞突然從煉金術師變成死靈法師,這實在是一個很難令人接受的事實。雖然迦那亞總是會不停地帶給他們各種意想不到的驚奇,但是這一次也太……

抓了抓頭發,阿瑟不知道他現在要怎麼辦才好,抓起寶劍去殺死邪惡的死靈法師為民除害嗎?

算了吧!他可是一點也興不起這種念頭。先不說他是否贏得了迦那亞——不用魔法單憑劍術他都沒有必勝的把握。怎麼說迦那亞也是他的朋友,搞不好還是他未來的大嫂,他們相處也已經六七年了,打死他也不相信迦那亞是那種十惡不赦的人。迦那亞雖然有一點兒冷漠,但是很溫柔、很好相處,心地也不壞。

而且要是他敢動迦那亞一根毫毛的話,他的老大亞西米勒一定會狠狠地修理他的。這一點他敢百分之百地肯定。他的老大才不會管迦那亞是什麼呢,是死靈法師也好,是光明神官也好,只要迦那亞還是迦那亞,他的老大亞西米勒是不會變心的。這一點即使愚笨如他者也看得出來。

想到這裡,阿瑟也想通了。管他呢,不管迦那亞是什麼身份,總之她是不會害自己的。她還是那個迦那亞,和她身為煉金術師的時候不會有什麼變化,她還是他的朋友嘛!不過那個蘇多拉好像也很可疑……算了,這種傷腦筋的事情還是留給別人去想好了。

想通了以後,阿瑟就在餐桌旁坐下,放開胸懷大吃大喝了起來。

要是歐內斯特在這裡,他一定會說阿瑟是單細胞、粗神經的,不過對於阿瑟對迦那亞的態度,他倒是不會反對,只不過他很可能會借機敲詐迦那亞一大筆錢作壓驚費。當然他最有可能得到的會是亞西米勒的拳頭,但是最後迦那亞也很可能會滿足他的要求,不過那時壓驚費估計就變成醫藥費了。

就在阿瑟肆無忌憚地大吃大喝的時候,他的房門被人敲響了。

「傾津(請進)。」他滿嘴塞滿面包,讓人幾乎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門被打開了,走進來的是萊博得和他屬下僅存的一名騎士鐵軍。比起洗過澡,坐在那裡悠閒地大吃大喝的阿瑟,他們看起來可是狼狽多了,不但傷勢沒有怎麼處理,而且可以看得出他們既沒有安心休息,也沒有吃東西,還是和剛來的時候一樣狼狽。

「有什麼事嗎?」阿瑟喝了一大口水,把嘴裡的面包咽下肚去。

萊博得吸了一口氣,開門見山地說道:「你一直都知道她是死靈法師?」這個「她」指的是誰,大家都清楚。

不過話雖然這麼問,但是萊博得並不以為阿瑟早就知道這件事情。這一段時間的相處讓他很清楚阿瑟的為人,這個大塊頭的家伙是一個很單純的單細胞生物,沒什麼心機,剛才在外面的那種震驚的表情是裝不來的。

不過現在看到阿瑟在悠閒地大吃大喝,他的信心有些動搖了。

然而阿瑟的回答還是讓他放心下來。

「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會知道。

從阿瑟的表情,萊博得判斷出這個單細胞的家伙沒有說謊。他松了一口氣,接著說道:「你還真是輕松。」

「既然已經安全了,干嗎不輕松一下。」他可不認為還有什麼人能夠通過那結界和那些恐怖的不死生物來襲擊他們。那些恐怖的不死生物讓他到現在心裡都還慌慌的。

「這裡是死靈法師的家!」他對著阿瑟提醒道,生怕他忘記這裡的主人是一位死靈法師。在沒有確定阿瑟的態度以前,他是不會顯露出他的真正目的的。

「那又怎麼樣?迦那亞又不會害人!」阿瑟反問道。

「你什麼時候聽說過有好的死靈法師?」他特別加重了「好的」兩個字的音調。

「現在就有一個啊!迦那亞人很好的。」

僅僅是這幾句話,萊博得就知道阿瑟這個家伙是絕對不會站在他這邊了。

「打攪你休息了,我先告辭了。」既然爭取不到阿瑟的幫助,他也不打算在這裡浪費時間了。

「去找尤菲米婭處理一下你們的傷吧。」阿瑟好心提醒道。他們的傷勢應該不是很輕才對,不處理的話真的會很麻煩。

「多謝了,我會去的。」萊博得禮貌地退出了房間,關上了門。

看著他們離開,阿瑟歎了口氣。

阿瑟也不笨,只是平時習慣依賴別人,懶得思考而已,他看得出萊博得對迦那亞的敵意,死靈法師的名聲真的是太差了一些。不過……迦那亞應該能夠自己處理的,畢竟這裡是她的家。至於他,只要當一個好客人就可以了,所以他繼續把注意力放回到桌子上的美食上面。

在片刻後,在尤菲米婭一個人望著壁爐的火焰發呆的時候,她的房門也被敲響了。

敲門聲響了一會兒,她才回過神來,急忙答道:「請稍等,我馬上就來。」她整了整袍子,打開了房門。

「兩位,有什麼事……」話剛說到一半,尤菲米婭就注意到了這兩個人都一身是傷,「啊!真是對不起,發生了太多事了,我現在馬上就幫兩位治療。」看樣子尤菲米婭還是很有身為神職人員的自覺性的,盡管她並不是正式的神職人員。

不過她的這種自覺性也讓萊博得增添了幾分信心,侍奉光明女神的神職人員應該不會和光明的死敵死靈法師同流合污吧!他好像忘記了尤菲米婭現在是一名非正式的神職人員的同時也是一名魔法師,而且她主修的科目是奧術,而不是神學。

把萊博得和他屬下的騎士鐵軍讓進屋裡,尤菲米婭端出清水、白布,為萊博得等人清潔傷口,做最基本的處理。她不是那種資深的神職人員,也不是生命女神的信徒——專攻治療術的治療師,在有條件的情況下還是先做好傷口的基本處理,再施展神術效果比較好。

萊博得一邊接受尤菲米婭的治療,一邊兩眼在房間中來回巡視。

「怎麼,蘇多拉不在啊?」他故作漫不經心地問道。

「她好像是去找……迦那亞了。」提到迦那亞的名字的時候,尤菲米婭的語氣中有不自然的停頓。

真是天助我也!萊博得暗暗高興,他本來還在為要怎麼樣避開那個頂級的暗黑魔法師和尤菲米婭單獨交談而傷腦筋呢,沒想到那個暗黑魔法師居然自己離開了!他可一點也不認為和死靈法師一樣同屬於邪惡陣營的家伙,會加入對抗死靈法師的正義行列。他從來就不信任這些邪惡的家伙,即使是那個持有暗之聖劍的家伙也不例外。所有邪惡的存在都應當被消滅!

他之所以會和他們合作,是因為他們很可能就是迦嵐大人預言中能夠幫助公主登上皇位的人,而且他們也的確很有利用價值——暗之聖劍的主人,水之聖劍的主人,同時又擁有神秘的新興情報組織「羽」的支持,這樣的力量不好好利用實在太可惜了。

等到他們失去了利用價值以後……到時候想要收拾他們也很容易了,單單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主人這一項,就可以成為一條極重的罪名,足以讓光明神殿發出逮捕並處死他的命令——在輝光帝國,連研究黑暗魔法都是死罪。至於他的那些朋友更能以同謀罪論處。更不用說現在他又發現這個叫做迦那亞的少女雖然自稱是煉金術師,但是實際上是一名死靈法師了。死靈法師可是比暗黑法師更加惡名昭著。在天青大陸上的任何國家,研習亡靈系的法術都是死罪。死靈法師可是全人類的公敵!

不過這兩位魔法師——迦那亞和蘇多拉——實力之強很出乎他的意料,以至於他不得不修改他原本的計劃——他原本是計劃在確定公主登上皇位以後,也就是說等到回國以後,將他們可以利用的最後一分價值搾干以後,再動手除掉這些家伙的。但是現在……

他可不敢冒這個險,讓這兩個最少有魔導師實力的超級魔法師回到輝光帝國與她們的同伴們會合,到了那個時候想要處理他們,事情就要麻煩上不止十倍了,一個頂級的暗黑魔法師和一個頂級的死靈法師聯手可是噩夢級的災難。

萊博得很快就有了新的決定——想辦法在回國以前挑撥這幾個人之間的關系,能夠讓兩個邪惡魔法師相互反目,自相殘殺最好。不行的話,也要讓這兩個邪惡魔法師被其他人孤立起來,到時候再逐個擊破。

策反阿瑟的行動失敗以後,他就將目標放在了身為光明女神的神職人員的尤菲米婭身上——他好像總是忘記尤菲米婭主修的科目是奧術,而不是神學——一個善良陣營的神職人員與邪惡陣營的魔法師對立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至少萊博得是這樣想的。

為萊博得傷口做完基本的處理,尤菲米婭抬起手,默默地念誦著獻給光明女神的禱文。當禱文結束她說出懇求的字語以後,什麼都沒有發生。光明女神沒有回應她的祈禱。

光明女神拋棄我了嗎?

尤菲米婭露出了苦澀的笑容,她再一次試著向光明女神祈禱,但是她自己也知道這是毫無希望的。很明顯的,她已經被她所信仰的神拋棄了。這是不是因為她的信仰不夠堅貞?在面臨選擇的時刻,她居然背棄了光明的教導!雖然她並不認為自己的選擇有什麼錯誤,也不會為此而後悔,但是現在的事實是……

「抱歉……我……」尤菲米婭有些不知所措地說道。

不過她很快就鎮定了下來,眼前還是先處理這兩個人的傷勢比較重要,這座高塔中死亡的力量非常的濃厚,正常人在這裡待久了都會受到影響,更不用說傷員了。雖然她的祈禱得不到回應,神術已經不能夠使用了,但是她好歹也是主修奧術的,奧術對神力的依賴可比神術要小得多。

就在她集中精神,准備開始吟唱咒文的時候,蘇多拉推門走了進來。

她對萊博得等人視而不見,只是對著尤菲米婭問道:「你有決定了嗎?」

雖然她的話問得沒頭沒尾的,但是尤菲米婭很清楚她是在問什麼,同時她也發現蘇多拉發生了變化。

之前那個大大咧咧,充滿活力,又有些太過活潑開朗的任性大小姐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帶著一點兒不屬於人世間的神秘的氣息、優雅而嚴肅的少女。那種無比龐大,又無比深沉的黑暗力量由內而發。

「是的。」尤菲米婭點了點頭。

「那麼你的決定是?」此時此刻蘇多拉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有著連高階的神官和祭司都望塵莫及的莊嚴與神聖。

面對這樣的蘇多拉,尤菲米婭有了一種面對大祭司的感覺——盡管她從來沒有面見過任何一位大祭司。

她微微低下頭恭敬地答道:「一切和從前一樣。」但是她也知道想要完全恢復到從前那樣幾乎是不可能的,至少在見識過蘇多拉莊嚴神聖的這一面以後,她已經很難再用以前的態度來面對她了。

「至少我希望是……」所以她不得不如此補充道。

「很好。」蘇多拉微微地一揚下巴,然後她臉上所有的莊嚴神聖都不見了,什麼神秘的氣息,什麼優雅而嚴肅等統統都飛到九霄雲外去和天上的星星做伴了。她又恢復了那副活潑開朗,又帶一點點的任性和狡詐的模樣。

如此突然而極端的變化讓尤菲米婭有些不知所措,連萊博得他們都因為蘇多拉這突然的變臉而呆住了。

蘇多拉揉著自己的臉頰抱怨道:「真是的,裝出那副莊嚴肅穆的樣子實在是太累人了,不過任務總算完成了。」

那位尊貴的大人交代下的任務她可不敢有絲毫的馬虎。

話說回來,她們先前的對話還真是會讓旁人覺得莫名其妙,摸不著頭腦,但是她們卻可以完全溝通,明白彼此話中的意思。

「你在干什麼?」蘇多拉湊到了尤菲米婭的身邊。

「幫他們療傷。」尤菲米婭低下頭,聲音小小的。可惜神已經不再回應她的祈禱了。

「療傷?」蘇多拉仿佛此時才注意到萊博得等人的存在,她也注意到了尤菲米婭語氣中的落寞。

先把萊博得等人甩在一邊——反正那位尊貴的大人也沒有要她處理這兩人,所以她就很自動地把萊博得他們當成了問題外的存在,根本就不去理睬。

「你不舒服嗎?」這裡的死氣的確太重了一些,一般人是很難適應的,尤其像尤菲米婭這種光屬性的人。

「不,沒有。」尤菲米婭搖了搖頭,「等一下,我先幫他們把傷治好。」她還是沒有忘記她的職責——呃,說是職責也不是很對啦,只是她把照顧大家的健康當作她的職責而已。

她抬起手,集中精神,開始吟唱咒文。

「停止!」蘇多拉急忙阻止尤菲米婭的吟唱。

她現在大概有點明白尤菲米婭出現那落寞表情的原因了。她之前大概已經使用過神術了吧,而且應該是發現她的祈禱沒有得到回應……

「別白費力氣了,還是用這個比較好。」她抄起一瓶恢復咒文藥劑丟給尤菲米婭。

尤菲米婭反射性地伸手接住蘇多拉丟過來的恢復咒文藥劑的瓶子,不太明白她這是什麼意思。

蘇多拉拍了拍尤菲米婭的肩膀,對一時之間沒有搞懂她意思的尤菲米婭說道:「在這個高塔之內,只有三種魔法可以生效,亡靈系魔法、輔助系魔法和時空系魔法。很遺憾的是光系魔法不在其中。」

「你的意思是……」尤菲米婭的眼睛裡閃爍著名為希望的光芒。

「沒錯,我說的就是你所想的那個意思。在這裡連我也不能夠隨心所欲地施展魔法,所以高興一點嘛!」她抓住尤菲米婭的臉頰左右拉扯著,就好像在玩橡皮泥一樣。

她的舉動讓尤菲米婭哭笑不得,她實在無法相信這個以整人為樂的蘇多拉會有那連高階的神官和祭司都望塵莫及的莊嚴與神聖的面貌——即使那是她親眼看到的,即使蘇多拉展露出那神聖威嚴的面貌就在幾分鍾以前,也還是很難將那個莊嚴神聖的蘇多拉和現在的蘇多拉重疊在一起。

與迦那亞在冬季冰雪祭廣場上那副宛如神祗般的姿態不同,迦那亞給眾人的印象實在太深了,那種難以逾越的距離感已經深深地刻進了眾人的心裡,恐怕永生都不會忘記,蘇多拉就很難給人——至少是給熟悉她的人如此強烈的震撼,當她一卸下那神聖威嚴的面具,她的另一種面貌在幾分鍾之內就會被人遺忘掉。除了她刻意如此以外,她平時的為人處事的態度也占了很大的比例。

「放過我吧!」尤菲米婭不得不抬手從蘇多拉的魔爪中自救。好不容易從蘇多拉的魔爪中挽救回了自己的臉頰,尤菲米婭突然覺得心情似乎好了很多。蘇多拉這麼一鬧,之前那些沉重的心情好像都隨之飛散了。

「謝謝,我會振作的。」

「呵呵,你在說什麼?我沒有聽清耶!」蘇多拉一臉壞壞的笑容,不知道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沒……我沒說什麼。」認識蘇多拉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尤菲米婭怎麼會看不出蘇多拉又在打壞主意。蘇多拉整起人來可是不會手軟的,她倒是不會真的傷害到什麼人,只不過會害得人哭笑不得罷了。

不想為蘇多拉提供免費消遣的尤菲米婭急忙打開恢復咒文藥劑的瓶子,把藥劑塗抹在萊博得的傷口上,並把白布撕開為他包扎傷口。她以實際行動來向蘇多拉聲明:「我現在很忙,請勿打攪!」

結果就是她的動作有些太急躁了,搞得萊博得疼得齜牙咧嘴的。

萊博得雖然無法完全明白她們之間的對話,但是也猜到了一些。不過他還是相信正義與邪惡是勢不兩立的,只要稍加挑撥,讓她們反目還是可以成功的。

現在他要想辦法和那位邪惡的暗黑魔法師單獨談一談,邪惡者之間是應該沒有謙讓和友誼這種東西存在的,邪惡者—向是為了各自的利益而自相殘殺的。至少萊博得深信這一點。

唉——為什麼世上總是有那麼多人太過於自以為是,以至於看不清事實,以為什麼事情都會按照他所預料的來發展呢……

第二天晚上,所有的人都聚集在黑色高塔的會客室裡,是迦那亞讓他們在這裡等候的。

這間會客室不大,但是非常的舒適。地上鋪著厚厚的手工羊毛地毯,地毯面上以精細的手工刺繡出各種奇花異草,看得出來這是新綠之野的那些精靈們所喜歡的風格。包著上等布料的椅子寬大而舒適,幾張充滿藝術氣息的香木小桌擺放在角落,上面擺放著或美麗珍罕,或詭異稀有的裝飾品。裝飾在大理石壁爐上的黃銅紋飾反射出溫暖的火光。和塔中所有的房間一樣,為這間舒適的會客室提供照明的是被施過持續照明術的水晶球。

萊博得並不那麼想參加這次聚會,他一直都沒有找到機會和蘇多拉單獨談談,也沒有機會挑唆尤菲米婭和那些邪惡者的關系。

他在會客室中來回地踱步,在猜測那名邪惡的死靈法師為什麼要聚集眾人。

就在他轉來轉去,讓阿瑟看得頭暈——畢竟這個會客室沒多大——打算出聲阻止他的時候,會客室的門被一雙不可見的手打開了……

走進來的人讓眾人稍微愣了一下。

走進來的是迦那亞,不過她的形象有點……

她已經換了一身衣服,現在穿在她身上的不是那套為了行動方便所穿的短袍子和長褲,而是一件滾著華美銀邊的灰色長袍和斗篷,在灰袍左側在心臟的位置用銀線繡著死亡之神的徽章——銀白色的骷髏,那是「死亡的祝福」,一件死靈法師們夢寐以求的寶物,也是一件曾經屬於英格麗·呂娜萊斯,在她死亡以後就和她一起消失不見的寶物!而她的手中握著一把修長纖細的法杖,法杖的頂端是兩條黑蛇,交纏著一枚長著角的灰色水晶骷髏頭——那是「冥神之杖」,一件足以媲美六元素聖劍的神器。

而她眼中赤紅色的光芒還沒有消失,她的眼睛還沒有恢復成為原本的銀紫色,臉色也是異樣的蒼白。

現在她的這個形象絕對不會讓人認錯她的身份——一名死靈法師!

雖然這裡所有的人都已經知道了迦那亞是死靈法師,但是她突然以最正統的死靈法師的形象出現,還是有點讓人……嗯,需要一點時間來適應吧!

「不要站著,請坐下吧。」迦那亞徑直走到壁爐旁邊的椅子上坐下,而她說話的對象就是一直來回踱步的萊博得·威內卡,以及忠誠地站在他身後的那位騎士鐵軍。

見萊博得遲遲不肯坐下,迦那亞接著說道:「請放心,這些家具上並沒有附加任何的詛咒。」她的語氣極為平淡,讓人聽不出她這是玩笑,還是嘲諷。

人家把話說到這個份上,萊博得不管多麼不願意面對這個死靈法師,也不得不坐下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坐在了離迦那亞最遠的一張椅子上。

迦那亞隨手把冥神之杖靠在壁爐邊,然後從懷裡掏出一張用蜜蠟和魔晶石粉處理過的羊皮紙卡片。

「亞西米勒有消息傳來了。」

那卡片是一種叫做傳訊卡的東西,兩張為一套,當你在其中一張上寫字的時候另外一張上也會有相同的字跡浮現,無論離得多遠都沒問題。唯一遺憾的是這種制作不易的昂貴東西是一次性的,只能夠使用一次而已。

這一次動作最快的居然是離迦那亞最遠的萊博得,他一把從迦那亞的手中奪過傳訊卡,閱讀著上面的信息。

「成功了!」他的聲音帶著微微的顫音。亞西米勒傳回的消息不多,但是已經足夠讓他欣喜的了——光明神殿已經決定全面支持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八年來的辛苦終於有回報了!他的野心、他的欲望也終於……

萊博得馬上又冷靜了下來,現在慶祝還太早了些,維維安公主殿下還沒有登上王位,而這些礙眼的人也還沒有除掉。

權衡再三,萊博得決定還是馬上回國比較好,雖然他不怕亞西米勒那個家伙玩出什麼花樣,但是國內情況還是由他親自控制比較放心。只是這幾個礙眼的家伙,回國以後要馬上想辦法除掉,以免夜長夢多。

「我要馬上回國!」雖然他在和迦那亞說話,但是他的目光卻盯著壁爐中的火焰,仿佛僅僅是看那個邪惡的死靈法師一眼,都會令他覺得難以忍受。而且他很清楚地知道,現在這名強大的死靈法師處於絕對的優勢地位,這一點令他很不舒服!他討厭這種讓他無法掌控的存在。

「那是不可能的。」迦那亞毫不客氣地說出了回絕的話語。

她的話讓萊博得的額頭上浮現出了小小的,真的只是「小小」的青筋。

「為什麼?」萊博得努力地控制自己,暫時不要對這個危險邪惡的死靈法師惡言相向,即使如此他也沒有把視線放在迦那亞的身上。

迦那亞早就注意到了他的這種態度,冷艷的微笑點綴在她的嘴角。她對萊博得的問話沒有任何反應,對於這種無禮的人,她無須給予他任何的禮遇。

纖細的素手向前一探,迦那亞甚至沒有起身就輕松地扣住了萊博得拿著傳訊卡的手腕,眨眼間傳訊卡已經回到了迦那亞的手裡。

萊博得不太敢相信地看著自己空空的手掌,雖然他曾經見過迦那亞施展武技,但是那大多是依仗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威能使出的華麗魔武技,他並不認為在武技方面迦那亞有多少真材實料。而他對自己的武技很自信,但剛剛迦那亞信手探來,他卻無從躲避,手就這樣給抓住了,連手中的東西都給輕易地奪走……

將傳訊卡遞給急於一窺究竟的蘇多拉等人,迦那亞只是默默地撫弄著刺繡在袖口的銀色咒文,根本不理會萊博得。

就在萊博得就要被氣得頭頂冒煙的時候,將傳訊卡遞回給迦那亞的蘇多拉懶洋洋地開口了。

「我們現在回不去。」

現在回不去?這是什麼話!蘇多拉的話可是一點兒也沒能緩解萊博得的情緒。

「我和迦那亞都需要幾天的時間來恢復魔力,禁咒的使用對魔法師的損耗是相當大的。尤菲米婭和阿瑟也需要休息;如果你們認為只憑你們兩個就可以走出蘇蘇亞山脈的話,我想這裡沒人會攔著你們的。」蘇多拉可是一點情面都沒有給萊博得留下,而且她說的不完全是假話。

事實上她對萊博得·威內卡相當的厭惡,尤其是他那種自詡為正義者的嘴臉,更令她覺得惡心。蘇多拉顯然也沒有迦那亞那樣好的涵養,她幾乎不做任何掩飾地將她的厭惡掛在了臉上。

不管是身為巴雷特家的嫡系小姐也好,還是身為黑暗之神的七使徒之一也好,她的身份無疑都是相當尊貴的。因此,蘇多拉除了對很少的幾個高位者以外,一向沒必要對誰低聲下氣,看別人的臉色行事。對一向等著別人向她行禮,來討好她的蘇多拉來說,要她去刻意討好別人,好像是不大可能的。

「你……」萊博得很想說些什麼,但是他也知道現在還不是和這些邪惡魔法師翻臉的時候。所以他只說了一個「你」字,而不得不把後半段話咽了回去。

但是他身後的年輕騎士鐵軍顯然比他要沖動得多。

「你們這些邪惡者……」

「住口!」萊博得的呵斥,打斷了年輕的騎士激動的話語。

「那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動身?」萊博得還沒有自大到認為只憑他們兩個人就可以順利地離開蘇蘇亞山脈,畢竟他們已經太過深入山脈之中了。而且,他甚至不敢保證沒有那個邪惡的死靈法師跟著,他們是不是能夠活著走出高塔外那片死靈徘徊的荒野。

他問話的對象是迦那亞。至於蘇多拉,他們根本就是兩看兩相厭。這一次他的目光總算是放在迦那亞的身上,不過那目光的深處是無盡的厭惡、譏諷和輕蔑。雖然他隱藏得很好,但是迦那亞依然可以看到。

「兩天。」她平淡至極地丟出了兩個字就不再開口。

她隨手將傳訊卡丟入爐火中,火焰迅速將用蜜蠟和魔晶石粉處理過的羊皮紙卡片化為了毫無價值的灰燼。

就算萊博得再遲鈍也可以感覺得出這兩個邪惡的魔法師對他沒有任何的好感,一個是毫不掩飾地表現出厭惡的表情,另一個則幾乎無視他的存在。

萊博得覺得自己沒必要再忍受下去,帶著他的屬下拂袖而去,並且重重地甩上了門。

「終於走了!」蘇多拉很不文雅地伸了個懶腰,重新靠坐回舒適的椅子上。

「這樣對他們好嗎?」尤菲米婭有些不忍地問道。

「沒什麼不好的!」蘇多拉揮了揮手,「你也不是沒看到那個自詡為正義的家伙,對我們的敵意有多深。在他看來,像我們這種暗黑魔法師和死靈法師根本就不應該存在,即使存在也是比他們那些自詡正義的家伙要低等,應該是匍匐在他們的腳下,企求他們憐憫的卑賤者。對這種自大、自戀、自以為是的家伙,我干嗎要給他好臉色!」

阿瑟倒還好,反正這家伙根本就沒有什麼特別虔誠的信仰。但是身為光明女神虔誠信徒的尤菲米婭,一時之間還是有些難於接受。畢竟她一直以來接受的教育都是告訴她黑暗是邪惡的,而邪惡是不應該存在的。

看到尤菲米婭的表情,迦那亞那低沉如同音樂般悅耳的聲音響起了:「八位主神,八種力量根本就沒有邪惡與善良之分,光明就是光明,黑暗就是黑暗,這兩者誰也不代表善,同樣地也沒有誰代表惡。光明與黑暗,與風、地、水、火是一樣的,只不過是一種單純的力量而已。是善還是惡,那要看掌握力量的人如何應用。決定善惡的在於人,而不在於力量本身。

「生命與死亡也是同樣的道理,生命的循環控制在生命女神、死亡之神的手裡。生命女神賦予靈魂以新生,死亡之神則將衰老的靈魂重新收集起來,在冥界將這些靈魂淨化,然後生命女神再次賦予這些淨化過的靈魂以生命,這是一個不停循環反復的過程,兩位神祗缺一不可。每一位神祗都有他們各自的司職,是維持這個世界正常運轉的自然規律的一部分。雖然他們各自的特性和管理的力量不相同,但卻缺一不可,分拆不開。缺少任何一位神祗、任何一種力量都會導致自然法則的崩潰!所有的力量都必須平衡,這是創世女神定下的法則!」

這樣的論調尤菲米婭還是第一次聽到。光明與黑暗敵對,生命與死亡敵對,這是她一直以來所接受的教育。但是現在突然有人告訴她,光明與黑暗、生命與死亡實際上是相輔相成的合作關系!這實在是……迦那亞的這些話要是被教廷知道了,她一定會被處死的。

她看向蘇多拉,卻發現蘇多拉居然將這驚世駭俗的論調當作理所當然,連一點兒吃驚的樣子都沒有。

這也不能夠怪蘇多拉,因為迦那亞所說的的確是事實。在母神尚在聖域的時候,眾神之間的關系是相當融洽的,而善與惡是世間生物自己的選擇,與眾神是毫無關系的。即使是眾神分裂的現在,也是如此,人世間的善惡並不受眾神的影響。黑暗只是黑暗,跟邪惡毫無關系,黑暗執掌邪惡,那完全是人類自己的妄想而已。身為神的使徒,蘇多拉遠比人類更加了解眾神的真相。

迦那亞獨自一人坐在她的書房裡,坐在那張古老書桌後面的舒適的高背椅上。書桌上雖然攤開著一本法術書,但是迦那亞的注意力並沒有放在書上。

她的手中捏著一張傳訊卡,若有所思地注視著房間中黑暗的角落。

這張傳訊卡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細小的文字,內容遠比她拿給萊博得他們看的那張要多得多。

這張傳訊卡是亞西米勒寫給她一個人的——當初為了以防萬一,她讓亞西米勒帶上了兩套傳訊卡。

現在讓她覺得為難的是亞西米勒在傳訊卡的最後所寫的話,她真的要幫他這個忙嗎?迦那亞非常地猶豫不決。

一方面她實在不想卷進人世間無聊的政治糾紛之中。她本非人類,實在不適合過多地干涉人類的命運進程。以她的性格而言,除非麻煩先找上她,否則她是絕對不會去自找麻煩的。

另一方面,她又無法不理睬亞西米勒的要求。畢竟他們是兩位一體的存在……

還真是傷腦筋啊!

迦那亞輕輕一彈指,一叢魔法的火焰將傳訊卡化為飛灰。這件事情需要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則亞西米勒的計劃是無法順利進行的。

「菲格安。」迦那亞無聲地召喚來她的幽靈管家。

「有何吩咐,吾主?」

「把客房使用的香料更換成暗之誘惑。」

「遵命,吾主。」

菲格安退下以後,迦那亞淡淡地歎了一口氣。無論這選擇是對還是錯,總之她最後還是決定要幫助亞西米勒。

只是……也許這次以後她應該找個機會和亞西米勒好好地談一談了。

這兩天對萊博得而言簡直是度日如年,在這兩天裡他所有的挑唆行動都以失敗告終。

尤菲米婭那邊還好,僅僅是話不投機,不歡而散而已;蘇多拉那邊可就沒那麼好說話了。

完全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名邪惡的暗黑魔法師,居然對那名邪惡的死靈法師有著無比的尊敬。邪惡者之間是應該沒有謙讓和友誼這種東西存在的,邪惡者一向是為了各自的利益而自相殘殺的,這個他一向所堅信的真理在這裡居然無法成立?!

這還不算,當他挑唆這兩者關系的話剛剛出口,就被蘇多拉一通搶白。他根本就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蘇多拉狠狠地嘲諷、挖苦了一頓。挑唆不成,自己反而慪了一肚子的氣。

至於那名死靈法師,自從那次在會客室見過她一面以後,就再也沒有露過面。不過……萊博得倒是真的不想見她。

自從她表露出死靈法師的身份以後,一直以來掛在她臉上的溫和的微笑面具就消失不見了。她的臉上只剩下平淡的冷漠,好似是目睹斗轉星移,看盡人間滄桑,全然超脫於物外的冷漠。散發著妖異的紅色光輝的瞳孔似乎輕易地看穿了他的內心深處。在那雙眼睛的面前,他有一種赤身裸體置身於冰天雪地中的感覺,他的任何秘密都無法在那雙眼睛的面前隱瞞。

這高塔中是永遠的黑暗,晝與夜很難區分,只有在正午的時候,陽光才能夠勉強穿透黑色的結界,撒下猶如黃昏般昏暗的光芒。

這兩天,迦那亞除了調養傷勢以外,就是待在操控之間修復受損的結界。

恐怖的死亡之火焰,在那一池靜止的詭異黑色的池水上,晝夜不停地燃燒。

迦那亞將手緩緩地從那蒼冥色的火焰中抽了出來,變得如同大理石一般蒼白的手上,又蒙上了一層代表死亡的青灰色。她毫不在意地甩了甩手,死亡的青灰色漸漸地褪了下去。

她的眼睛已經恢復了原本的銀紫色,周身那死亡的氣息也已經收斂了很多。

沒有吟唱任何的咒文,迦那亞瞬間就在操控之間中消失了。

她的身形在塔頂的研究室大門前出現,推開研究室的大門,迦那亞走到一個書架前,輕聲吟唱起咒文,書架上的幾本書的書脊上的咒文依次亮了起來,一道空間門在迦那亞的面前開啟。空間門的後面就是她在建造這座塔時所建造的密室,這道空間門則是進入密室的唯一通路。

這密室是她的寶庫,也是她的陵寢——呃,這話似乎有點奇怪,准確地說這裡應該是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不過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骸骨已經不在這裡了,她已經將骸骨火化,骨灰也被她從高空拋灑在蘇蘇亞山脈中了,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不過焚燒自己的骸骨,拋灑自己的骨灰實在是有點……

這間密室的外間堆放著為數眾多的架子和櫃子。罕見的神兵利器、法器、魔道具,珍貴的寶石、藥劑、礦石、書籍等,整齊地堆放其中。這些都是她以前收集的。

將一些藥劑和魔道具補充進她的提籃和次元袋裡,然後她又開始翻找一些其他的東西。她打算找一些適合阿瑟他們使用的裝備,反正那些東西她留著也沒有絲毫的用處,倒不如拿來做個人情。

雖然她是死靈法師,但是她的手裡可是有不少上好的裝備,這些裝備都是前來討伐她——討伐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那些人留下的古董。敢於來討伐的自然都是一些高手,他們的裝備當然也不會差,只不過他們留下的也不光是這些裝備,還有他們的性命也一起留下了。

不過當年因為這些東西大多她都無法使用,所以除了一些特別珍貴的裝備以外——比如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召喚物,其他的就大多隨手丟棄在一邊了,所以現在找起來自然是費時費力。

和堆積了千余年的灰塵艱苦奮斗了一番以後,已經變得灰頭土臉的迦那亞終於找齊了她想要的東西。

火龍之劍——用紅龍的角混合了最上等的精金冶煉的雙手巨劍。這把火紅的雙手巨劍比一般的雙手巨劍要大一號,但是分量只有一般雙手巨劍的一半左右。在千余年前,這把劍是一位知名的劍師的所有物,可惜的是那位劍師已經死在了高塔外的黑色荒野上,所以這把劍才落在了她的手裡。這東西給阿瑟使用應該正合適。

幻刃——這是一把不知用什麼材質打造的透明的短劍,輕得幾乎沒有分量,但卻鋒利異常,劍身上的兩道刻痕代表了這把劍附加了水系的鏡影術和朦朧術。她已經不記得這把劍的原主是什麼人了,不過歐內斯特一定會喜歡的。

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這套純白色的裝備由光明女神親自加持過,曾經是屬於一位隨同近一萬五千人的討伐部隊前來討伐她的光明大祭司的東西。這東西只有光明女神的信徒可以使用,由尤菲米婭使用應該沒問題吧!

水藍的玉杖——這根通體用水藍色的玉石雕刻而成的短杖,是屬於水之精靈族的東西,對水系魔法的增幅效果很好,大概能夠增幅一倍半左右(一般的法器能夠增幅百分之五十就很了不起了),對其他幾系的增幅也有百分之三十左右。交給艾塞亞使用應該沒什麼問題。

暗月之弓——這把漆黑的弓箭絕對是為夜翼那家伙量身定做的東西。這把弓本來就屬於暗之精靈族的,不過當年拿著這把弓,並把性命留在了這裡的並不是一位暗之精靈,而是一個人類。暗之精靈族的東西怎麼會在人類手裡,她也不知道。不過夜翼一定會很高興為暗之精靈族找回這把弓的。

給亞西米勒選擇什麼裝備,倒是著實讓她傷了一番腦筋。他已經有一把暗之聖劍了,不再需要,也不能夠使用其他的武器。最後迦那亞為亞西米勒選擇了一件鎧甲。

天翔甲——這套漂亮的銀色秘銀鏈甲非常的輕巧,折疊起來不會比一件薄外套更占地方,可以穿在衣服下面而不被發現,雖然如此輕薄卻異常的牢固,一般的兵器斬在上面連痕跡都不會留下。而且還可以讓穿戴者每天使用兩個小時的「風翔術」,這是完全不用消耗穿戴者的魔力的。當年為了把這件鎧甲的主人從天上打下來,可是讓她很費了一番力氣,還損失掉了一個飛翼夜影。

至於蘇多拉,身為黑暗之神七使徒之一的「憤怒」使徒貝羅佩露,她應該不需要這些人世間的世俗兵器,唯一適合她的只有高等神器,不過她這裡唯一的一個黑暗屬性的高等神器——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早就已經給了亞西米勒了。

想了一下,她轉身從架子上取出了一個三厘米大小的白銀小雕像,雕刻的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狼。這不是一座普通的小雕像,是一座被施以魔法,能夠在主人急需時召喚出一只冬狼的雕像——一座異能塑像。這類物品使用甚廣,有不少魔法師都在使用。只不過他們役使的動物各不相同而已。她以前甚至見過有的魔法師使用蒼蠅——因為在制作異能塑像的時候要殺掉一只動物,然後動物的活力將被制作成這個動物形象的雕像所吸收,這個法師如果不是對蒼蠅有特殊的偏愛的話,那就是怕見血或者實在找不到可用的動物。那可真是一只大蒼蠅,活化後足有一匹矮種馬那麼大。

這不是什麼很珍貴的東西,不過倒是比較有趣,蘇多拉應該會喜歡的,迦那亞並不怕這些神兵利器出世會給她或亞西米勒他們帶來什麼麻煩,畢竟這些東西都已經是一千八百多年前的老古董了,不但東西的原主早就已經被人遺忘了,恐怕連這些東西都已經沒什麼人記得了。

就拿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來說好了,早在幾百年前這兩樣東西就已經變成只存在於神殿圖書館古老文獻中的傳說,已經沒人記得了。恐怕現在就是把這兩樣東西擺在光明神殿的人的眼皮底下,也沒人認得出來。

迦那亞撣了撣頭上的灰塵——她身上的這件「死亡的祝福」是不會沾染上任何的灰塵的,所以那些已經沉積了一千八百多年,又再一次得到機會飛揚起來的灰塵大多數都集中在她的頭發上和臉上,這回可是真正的、名副其實的灰頭土臉了。

把這些東西全部都丟進次元空間裡——雖然次元空間裡東西裝得越多,對使用者的魔力消耗也就越大,但是原本她的次元空間裡就只放著「死亡的祝福」和冥神之杖兩件東西,現在這兩樣東西都穿戴在她的身上,次元空間自然已經空了,再裝進這些東西也不會很多。事實上以她的魔力強度而言,就算把整座塔都塞進她的次元空間裡帶走,也是沒什麼問題的。

一行人聚集在大廳,做著出發前的最後准備。其實迦那亞完全可以利用傳送之間的魔法陣,將他們一個一個地傳送到輝光帝國的境內——這個大陸她沒有到過的地方少之又少。只不過為了配合亞西米勒的計劃,她不得不盡可能多地拖延一點時間。而且她也不想現在就完全暴露出她的實力——她對於時空系魔法的掌控程度,是這個大陸上任何生命都望塵莫及的,唯一有資格與她一較長短的就只有亞西米勒而已,而且還不是現在的亞西米勒。

「要准備走了嗎?」阿瑟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是那麼的有精神。

「再等一下,我有些東西給你們。」一邊說著,迦那亞一邊打開她的次元空間取東西出來。

對於迦那亞可以如此輕松地操縱時空系的魔法,阿瑟他們連一丁點兒驚訝的情緒都提不起來。畢竟連禁咒她都能夠輕松施展,一個次元空間也就不算什麼了。

第一個被掏出來的就是那把火龍之劍。沒辦法,誰讓這東西體積最大,也最占地方,迦那亞伸手一抓,很自然地就抓到它了。

「阿瑟,接著!」迦那亞隨手把這把火紅色的雙手巨劍拋給了阿瑟。雖然這把劍的分量只有一般雙手巨劍的一半左右,但是對迦那亞而言還是太重了一點,所以她根本就沒有拋出多遠。阿瑟向前沖了幾步才把劍接住,使這把劍避免了親吻大地的厄運,也讓迦那亞的大廳那平滑如鏡的地面逃過了變成麻臉的悲劇。

劍入手,阿瑟才發覺到這把劍比他想象中要輕得多,比他慣用的劍輕了幾乎一半的分量,而且……他隨意地在空中揮砍了幾下,居然出乎意料的流暢,劍刃在空間中留下了暗紅色的軌跡,以及襲人的熱浪……

「好劍!」連萊博得都忍不住贊歎道。這絕對是上等的神兵利器,是一把令劍士們夢寐以求的好劍!

阿瑟更是一臉的欣喜。他撫摸著劍刃,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這個……真的是給我的嗎?」

「當然。」迦那亞淡淡一笑,是她慣有的那種面具般的笑容,「除了你沒人習慣使用雙手巨劍的。我留著它沒什麼用處。」他們這一群人裡習慣用雙手巨劍這種武器的,只有阿瑟一個人而已。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阿瑟樂呵呵地抱緊了雙手巨劍,一副愛不釋手、生怕別人搶了去的樣子。

「這個給你。」接著被掏出來的是那套純白的裝備,本來應該是充滿了神聖的光輝、光彩照人的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在這個黑色高塔裡變得無比的黯淡,看起來就像是一件普通的白色袍子和一支很一般的水晶手杖。

尤菲米婭接過了迦那亞遞過來的那套純白色的裝備,當她的手觸及那白色的袍子和水晶杖的時候,一股異樣的暖流從其間傳來,那感覺就好像讓她脫離了這黑暗邪惡的高塔,置身於神殿中光明女神的祭壇上,被那最神聖的光輝所照耀一般。

「這是……」她緊擁著袍子和水晶杖,享受著那異樣的暖流。

「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迦那亞無意隱瞞,因為她敢肯定尤菲米婭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兩樣東西。

果然,尤菲米婭對這兩個名字毫無反應——要是換了任何一個活在一千八百年前的光明神殿的神職人員,聽了這兩個名字一定會無比驚訝,這可是歷任光明大祭司才擁有的東西,也已經差不多成為光明大祭司的象征了。不過……這都是一千八百年前的事了,尤菲米婭是沒可能知道的。

「要不要現在就換上試試看?」迦那亞提出了一個尤菲米婭絕對不會反對的提議。

「真的可以嗎?」尤菲米婭的眼睛眨啊眨的,就像一只充滿希望的小兔子。

「當然,動作要快一點哦!否則我們就不等你了。」看得出來,迦那亞現在的心情很不錯。

很快地,尤菲米婭就換好了袍子,出現在大家的面前。剛才拿在迦那亞手中的時候無比的黯淡,看起來就像是一件普通的白色袍子和一支很一般的水晶手杖的純白色裝備,穿在尤菲米婭的身上就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雖然依然被黑色高塔的結界壓制著,但卻隱隱泛著白色霞光。

這也難怪,迦那亞雖然身為創世女神的轉生,但是她現在畢竟是一名死靈法師,光明女神加持的東西拿在她的手上沒有對她造成傷害就已經很不錯了,怎麼可能還顯示出應有的力量。

但是尤菲米婭就不同了,她是光明屬性的,又是光明女神忠誠的信徒,這純白色的裝備本來就是給她這種人使用的。而且……這套裝備似乎也已經承認她了。

「很漂亮嘛!」蘇多拉繞著尤菲米婭轉了一圈。這套純白色的裝備和尤菲米婭的氣質真是相配得很,「不過腰帶應該再系得緊一點,顯示出纖細的腰身才更漂亮。」

看到尤菲米婭只是把那繁美精巧的金色腰帶松松地打了一個結,蘇多拉決定親自動手為她整理儀容。

誰知道她的手指剛剛碰觸到聖光之袍,聖光之袍那隱隱的白色霞光亮了一下,白光一閃而過。蘇多拉在看到霞光閃爍的時候,就知道不好!她飛快地把手縮了回來,但還是不夠快,她的指尖上還是留下燒灼過的痕跡。

對於這輕微的灼傷,她自己倒是滿不在乎,「這可是好東西,居然能夠感應到我隱藏的黑暗氣息,而產生排斥。」她一向習慣將黑暗的屬性隱藏,而將風系屬性——也就是這具身體原本的屬性外現的,一般的光明法器根本就不會發現她的黑暗屬性——測試屬性的水晶球例外,能夠感應到她的黑暗屬性證明這套裝備至少是次等神器!以此類推的話,那麼交給阿瑟的那把雙手巨劍也應該不會差到哪裡去,迦那亞—向是很公平的,除了亞西米勒以外她是不會偏袒任何人的。

「你可真大方,連次等神器都能夠拿來送人。」看她的樣子似乎是只差沒吹聲口哨助興了。

「次等神器?!」發出驚呼的絕對不止尤菲米婭一個人。

神器這種東西可是不會輕易出現的,任何一件高等神器的出現,都是影響整個大陸的大事件,像亞西米勒和迦那亞以及維維安公主和黎雪·風分別持有的六元素聖劍,以及現在迦那亞手中的冥神之杖就都是高等神器。次等神器的力量雖然不如高等神器那般,但是也是非常強大的。

在眾神之戰的時候,次等神器曾經有—段時間多到幾乎泛濫的程度——各個神祗都賜予自己的信徒大量的強力武器,不過那些次等神器大多在眾神之戰中被徹底摧毀了,只有極少數的幾件保存並流傳了下來。

天青大陸上為數不多的一些神器大家大多能耳熟能詳,不過幾乎沒有人聽說過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

注意是「幾乎」,不是完全沒有。

「難道這就是當年光明大祭司的……」蘇多拉記起這兩樣東西來了,在眾神之戰的時候,當時的光明大祭司就是依靠這兩樣東西的保護,才得以從她的手底下揀回了一條性命。

迦那亞點了點頭,肯定了蘇多拉的猜測。

不過她們兩個的交流是外人完全無法理解的,誰也不知道她們到底在說什麼。但是「光明大祭司」這個名詞還是讓尤菲米婭產生了反應。

「這是光明大祭司的東西?」

「嗯,算是吧。不過那是一千八百多年前的事了,早就已經沒人記得了。」

不等尤菲米婭有什麼反應,蘇多拉就擠到了迦那亞的面前,把手一伸,「他們兩個的東西都拿到了,那我的呢?」看來這兩天她已經把自己的心態調整好了,又開始和迦那亞有些沒大沒小的了。

「夜幕之袍和暗影法杖就在魔域的暗黑神殿的暗黑大祭司手裡,想要的話找暗黑大祭司要去,你去要,他不會不給你的。」看來迦那亞的心情真的很好,還有心情和蘇多拉說笑。

「小氣哦!」蘇多拉撇了撇嘴,也沒有再說什麼。反正她也不是真的想要什麼東西,不過是趁機湊熱鬧的成分比較多。

「我不要也沒什麼關系啦,不過歐內斯特要是拿不到禮物的話,一定會吵翻天的。」這些東西蘇多拉本來就不怎麼在乎,以她的真實實力,她是不需要什麼神兵利器的。真的要用的話,她也有專屬於她的裝備,只不過那些東西被她留在了深淵的神殿,沒有帶出來罷了。

迦那亞輕輕一笑,「我知道,所有人的禮物我都准備了,這是歐內斯特的,這是艾塞亞的,這是夜翼的,這個是給亞西米勒的。」她一件一件地掏出所謂的禮物,又一件一件地丟回次元空間裡去。

阿瑟和尤菲米婭拿到的上等裝備,以及迦那亞一件接一件秀出的東西都讓萊博得眼紅心動不已。他知道迦那亞這個邪惡的死靈法師是絕對不會送他極品裝備的,但是……等除掉這些礙眼的家伙以後,這些東西還不都會屬於他……現在就讓他們暫時幫他保管一下好了。

「不公平,為什麼就是沒有我的?」蘇多拉的嘴噘得高高的,一如既往的她依然是玩笑的成分比認真的成分要多得多。

「這個世界本身就是不公平的。」說雖然這麼說,但是她還是掏出了白銀冬狼的雕像丟給了蘇多拉。

「給你!」

蘇多拉伸手接過迦那亞拋來的雕像,只看了一眼她就知道了這是什麼東西。

「是異能塑像!這只狼的名字是什麼?」看來她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召喚試試看了。

「小白。」

「還真是沒水准的名字。」蘇多拉嘟嘟囔囔地抱怨著。

「你跟我抱怨沒有用,這雕像又不是我做的。每隔兩天可以召喚一次,一次不超過10個小時。」

制作異能塑像的魔法師會賦予雕像名字,這也成為將來召喚的咒文。不過顯然制作這個異能塑像的魔法師的品位和文采讓人不敢恭維。

「小白!」蘇多拉念出了這個她認為很沒品位的名字。

雕像化為白色的煙霧從她的手中消失,白霧彌散開來,幻化出冬狼的身形。

這只冬狼的體形很大,身長有將近三米,站立時從腳底到肩膀大概有一米半,有著厚厚的雪白毛皮,以及一雙冰藍色的眼睛。冬狼是一種相當聰明的動物,它們可是出色的斥候與追蹤者。

「小白。」蘇多拉拍了拍冬狼的腦袋,冬狼那顆毛茸茸的大頭在她的身邊蹭來蹭去,好像在和她撒嬌一樣,顯得溫順又可愛。

「我們是不是該走了?」萊博得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那麼出發啦!小白你要跟好哦!」看來蘇多拉真的很開心。

「出發!」能夠如此大聲回應她的當然是阿瑟。

就在他們准備離開的時候,迦那亞的幽靈管家菲格安從陰影中冒了出來。

「吾主,有入侵者,荒野中的守衛已經攔不住了。」他用所有人都能夠聽得到的空洞的聲音說道。

「入侵者?」迦那亞微微一挑眉。

荒野中的不死守衛擋不住入侵者她一點都不奇怪,畢竟能夠來到蘇蘇亞山脈深處的絕對不是泛泛之輩。前兩天為了襲擊黏在他們後面的追兵,她抽調了不少不死戰士,而那些不死戰士幾乎都沒回來。再加上現在結界尚沒有完全修復好,在黑色荒野中力量的壓制不是很明顯——至少不像在塔裡這麼明顯。只要力量夠強,入侵者想要施展其他系的魔法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她很懷疑到底是什麼人會找上門來。

「一共有多少人?」

「一個,是一名死靈法師。」

「我知道了,退下吧。」

幽靈恭敬地一鞠躬,消失在陰影中。

「你們等我一下,作為此地的主人,我有義務去和來者打個招呼。」稍微注入魔力,幻化為手鐲的冥神之杖恢復了原形。她可一點都不認為那個死靈法師只是來做一次友好的拜訪。

「等一下,這麼好玩的事情怎麼能少了我。你說對不對,小白?」蘇多拉再一次輕輕拍了拍冬狼的頭,看來她是拍上癮了。

而那只冬狼很配合地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

一旁的阿瑟也是一臉躍躍欲試的樣子,看來他是很想試試他的這把新的雙手巨劍的威力。

「那就一起來吧。」迦那亞倒是沒堅持。反正也不會有什麼危險,一個死靈法師她還不放在眼裡。

不死的僕人為她打開了高塔的大門,迦那亞從容不迫地漫步而出。蘇多拉、阿瑟和尤菲米婭則緊緊地跟在她的身後。

至於萊博得和他的騎士,他們也沒有留在塔內,而是跟在迦那亞身後稍遠幾步的地方。對於有另外的死靈法師找上門來這件事,他基本上是抱著雙方最好拼個兩敗俱傷的態度,反正那是邪惡的自相殘殺。

現在是上午時分,但是在這個被結界所籠罩的黑色荒野上,光線依然非常的昏暗。不過這也足以讓人看清東西了,至少對在場的人而言都沒什麼問題。

在離他們大概兩百多米遠的地方,站著那名入侵的死靈法師。

那名死靈法師很符合人們一貫對死靈法師的印象。一身灰袍,兜帽下消瘦的如同骷髏般的面孔,身上發出陰寒的死亡的氣息,身邊隨侍著許多不死生物,而且……看起來有—把年紀了。

「是亡魂騎士呀。」迦那亞看到了跟隨在那名死靈法師身邊的十五名骷髏騎士,披掛著殘破的黑色鎧甲,枯骨的手掌中握著致命的武器,它們騎在由火焰構成雙眼和四蹄的夢魘上——是亡魂騎士。十五個亡魂騎士,再加上至少兩百的其他一些較低等——和亡魂騎士比較——的不死生物,這名死靈法師的實力不弱嘛!

游蕩在黑色荒野中的守衛,已經被他打得七零八落了。

迦那亞舉起冥神之杖輕輕一揮,本來恪盡職守圍攻著入侵者的不死守衛們如潮水一般四散而退。

那名死靈法師也注意到了迦那亞他們的出現。他更加注意到了穿著聖光之袍、手持光彩之杖的尤菲米婭。想要不注意到她都很難,因為她實在和這裡的環境很不搭調,分外顯眼。

光明神官出現在這裡著實讓他吃了一驚,畢竟能夠超度不死生物的神職人員可是死靈法師的死敵。更令他吃驚的是,在那名光明神官的身邊站著的居然是一名死靈法師?!

他是絕對不會認錯自己的同行的!

那個看起來十四五歲的少女百分之百是一名死靈法師。她的灰袍上清晰地繡著代表死亡之神的骷髏標記,而且從剛才她指揮那些不死守衛的姿態來看,她應該是這座高塔現在的主人。

「死靈法師居然會和光明神官站在一起,現在的世道還真是變了。」那個死靈法師的聲音就如同摩擦砂紙一般的刺耳。

「沒什麼可奇怪的,他們是我的朋友。」

「朋友?嘿嘿嘿……」死靈法師發出了奇怪的笑聲,「居然有和光明神官做朋友的死靈法師。小丫頭你叫什麼名字?」

「沒有人教過你禮貌嗎?」迦那亞輕撫著冥神之杖,「在進入別人家的時候,你不覺得你應該先報上自己的名字嗎?尤其是在沒有得到主人的允許,非法闖入的時候。」

「嘿嘿嘿……真是個嘴利的丫頭。怎麼,你現在是這座高塔的主人嗎?」雖然從迦那亞的舉動他已經看出了答案,但還是想確定一下。

迦那亞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他的問題。

「佐爾拉·艾爾索普呢?已經死掉了嗎?」

「我老師已經過世很久了。」

「真是的,這個老家伙居然比我早死。」他的語氣聽起來似乎有那麼一點悲傷,「算啦,算啦!反正都是要死的,只是他一死我就無聊多了。」

「丫頭,既然你的老師死了,那麼十年一次的約定就由你來履行好了。」

「約定?」迦那亞可是從來沒有聽說過什麼約定,不過她在這個人身上感覺不到什麼敵意。

「我和你的老師在很早以前就有過約定,每十年比試一次,勝利者可以向失敗者提一個要求。」

「比試嗎?」

「沒錯,不過丫頭你放心,我是不會欺負你的,只要你能夠撐過三招就算你贏了。」這個丫頭就算再怎麼有天賦,以這樣小的年紀也不會有很深的魔力修為的。反倒是她手裡的那根法杖看起來很麻煩。

「不必了,比試就要公平,而且我的名字不叫丫頭。」顯然迦那亞對「丫頭」這個稱呼有些不滿,但她的語氣依然平淡得沒有什麼感情的波動。

「嘿嘿……你的口氣很大嘛!我是肯維·德莫特安,你老師的師弟,算起來也是你的師叔呢。你好歹也對我禮貌一點嘛!」

「我是迦那亞,迦那亞·呂娜萊斯。至於我是不是有實力,那要試過以後才知道。」迦那亞可以肯定這個肯維·德莫特安對她沒有任何的敵意,所以她也稍微放松了下來。

「呂娜萊斯?嗯,你老師為你取的?」姓氏和高塔的建造者一樣,是佐爾拉那家伙取的嗎?

「不是。」她的名字當然不是佐爾拉為她取的,只不過是她在搞不清自己姓氏的情況下,把前世的姓氏抓來用而已。

「我與高塔最初的主人稍微有一點關系。」為了不讓他再追問下去,迦那亞透露了一點兒似是而非的口風。她說的絕對是實話,至於該怎麼理解,那就不是她要管的問題了。

英格麗·呂娜萊斯的後裔嗎?肯維·德莫特安果然想歪了。

「既然你這個丫頭口氣這麼大,那我就和你比畫比畫好了。先說好,我要是贏了的話,你就要把這座塔讓出來。」十年以前他和佐爾拉賭的就是這個,只不過十年前他沒有贏罷了。

「可以。」迦那亞不以為意地點了點頭。反正她有自信不會輸,而且……心念一轉,她又有了一個不錯的主意。

「那好。」肯維·德莫特安吸了—口氣,正色說道,「我肯維·德莫特安在死亡之神的見證下正式向迦那亞·呂娜萊斯提出挑戰,獻以死亡之神的榮耀。」

獻以死亡之神的榮耀!這可是死靈法師間最正式的挑戰,迦那亞沒有任何不接受的理由。

「我迦那亞·呂娜萊斯在死亡之神的見證下接受肯維·德莫特安的挑戰,祭以死亡之神的公正。」

迦那亞也以正式比試的禮數回應了他的挑戰。

迦那亞向前走了幾步,遠離了眾人,處在一個和肯維·德莫特安面對面的位置。眾人也知道在這種正式的挑戰中,他們是無法插手的。

兩人相互行禮以後,肯維·德莫特安說道:「我的召喚已經基本完成了,該你了。」

死靈法師間的挑戰,通常都是先從各自召喚不死生物開始的。肯維·德莫特安的身邊已經有不死戰士隨侍了,所以他讓迦那亞完成她的召喚。

迦那亞也不客氣,將冥神之杖一橫,吟唱起悠長的咒文——純粹是裝模作樣而已。

「溝通星界,連接冥淵,潛藏於異界的獵殺者,以我的魔力建築連界之通路,回應我的召喚,將犧牲者囚困於體內,汲取犧牲者的力量……」

不會吧?聽了迦那亞的咒文,肯維·德莫特安幾乎本能地以為他聽錯了,這是……這是召喚囚魂魔的咒文?!囚魂魔可是一種相當不好控制的不死生物,他不是沒能力召喚,只不過控制一個囚魂魔消耗的精神力足以控制兩三個亡魂騎士了,兩三個亡魂騎士的攻擊力總和是絕對可以超過一個囚魂魔的。

「……囚魂魔,在現世中現身,化為我的僕人。」

出現在她身邊的囚魂魔是一個全身上下都透著邪惡氣息的巨大的不死生物。它的外形高大而骨瘦如柴,成束的干縮肌肉就附在骨頭上面。它的肋骨間囚禁著一個超小型的人形,其表情非常痛苦。這個可憐的家伙是被囚魂魔殺害的生命本體,它就如同柴火一般被逐漸消耗,以維持囚魂魔邪惡的存在。

看到迦那亞成功地召喚出囚魂魔,肯維·德莫特安就知道他要重新估計這個小丫頭的實力了。這絕對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對手。本來存著輕敵之心的肯維·德莫特安認真了起來。

顯然迦那亞不打算召喚一個囚魂魔就算完了,她又召喚來了一些亡魂騎士,以及成打的屍妖和妖鬼。至於骷髏、僵屍這一類的低等不死生物用處不大,她也就沒費那個力氣。

「請。」迦那亞在補充了一些食屍鬼以後,覺得差不多夠了。

肯維·德莫特安也知道這一次是遇到對手了,這個丫頭雖然年紀很小,但是實力絕對不會比她的老師差。

為自己這邊的不死戰士加持了一個防護法術以後,他才將這些不死戰士投入戰場。

迦那亞的不死戰士在囚魂魔的帶領下,和肯維·德莫特安的不死戰士廝殺在了一起。因為雙方的戰士都是不死生物,所以並沒有出現那種血肉橫飛的場面,不過戰況依然很激烈。

「無力化」、「傷害反射」、「腐蝕」……兩個死靈法師將一個又一個的詛咒丟進對方的陣營裡,同時也要抽空召喚新的不死戰士,補充消耗的。

「『死靈定身術』!」以迦那亞強大的精神力為後盾,五個亡魂騎士被牢牢地定在了原地——這還是迦那亞有意控制後的結果,否則恐怕在場所有的不死戰士都會被定住。

被定住不動的亡魂騎士,很快就被蜂擁而上的屍妖和妖鬼拆成了碎片。迦那亞的「死靈定身術」得手,把肯維·德莫特安氣得牙癢癢。他的十五個亡魂騎士,一下子就損失了三分之一。

更讓他生氣的是迦那亞所召喚出的那個囚魂魔,本來因為不停地釋放「衰弱射線」和操控死靈,已經將它所囚禁的生命本體消耗得差不多了,幾乎快要完全消散了——一旦它所囚禁的生命本體耗盡,它就不能夠使用法術了。這一次趁著亡魂騎士被死靈定身術定住的時候,囚魂魔趁機又囚禁了一個亡魂騎士……

「『骨矛』!」想都沒想,肯維·德莫特安接連兩支「骨矛」,把囚魂魔釘在了地上。

這兩支「骨矛」還不足以摧毀囚魂魔,被釘在地上的囚魂魔賣力地掙扎著,想要擺脫「骨矛」的束縛。然而歷史重演,剛才亡魂騎士的命運現在落在了囚魂魔的身上。

損失了囚魂魔,迦那亞輕歎了一口氣。她已經有些厭倦了,游戲該結束了!

「『死暮的鐮刀』!」這可是亡靈系中的終級范圍攻擊魔法。

只見迦那亞將冥神之杖一揮,無數晦暗的鐮影紛飛,將場上所有的不死戰士——不分敵我地全部都摧毀了。

「『冥息之壁』!」肯維·德莫特安是絕對識貨的,他手忙腳亂地施展出了亡靈系的高級三段防御魔法,匆忙完成的「冥息之壁」非常勉強地擋住了迦那亞所發出的「死暮的鐮刀」。即使是如此,他還是受傷了。

「我認輸了。」他不得不認輸,他很有自知之明,「死暮的鐮刀」這種魔法他不是釋放不出來,而是他絕對不可能使用得像迦那亞這般地輕松自如,完全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樣子,絲毫看不出魔力大量消耗的征兆。唯一的變化就是她那銀紫色的眼睛現在似乎染上了赤紅色的妖芒。

「真的是老了,居然輸給了小孩子。」肯維·德莫特安自嘲地苦笑道,「我認輸了,說吧,你的要求是什麼?」

他倒是願賭服輸,承認得非常痛快。

「我的要求很簡單,因為某些原因我要離開一陣子,我希望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裡,你能夠和我的幽靈管家菲格安一起,幫我照顧這座高塔。」既然他想要住進這座塔裡,那她就賣他一個人情好了,反正她也很少回來的。

「你說什麼?」肯維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天下居然有這種好事?!

「我說我希望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裡,你能夠和我的幽靈管家菲格安一起幫我照顧這座高塔。當然你可以任意使用塔內的資源,包括英格麗·呂娜萊斯留下的魔法書和筆記,只要你不把它們帶出高塔之外。」

這麼好的事情,肯維·德莫特安怎麼可能不答應。

「我再問最後一件事情。」

「什麼,盡管問吧!」

「那支法杖?」他指了指迦那亞手中的冥神之杖,他可以感覺出那法杖的強大力量。

「這是冥神之杖。」迦那亞無意隱瞞,很爽快地揭開了謎底。

「英格麗·呂娜萊斯的冥神之杖?!難道……那麼你穿的就應該是死亡的祝福了?」死亡的祝福與冥神之杖都是曾經屬於英格麗·呂娜萊斯的寶物,既然拿到了冥神之杖,就沒可能沒有得到死亡的祝福。

「沒錯,這的確是死亡的祝福。」

「難怪了……難怪了……」

迦那亞吩咐了菲格安接待這位意料之外的訪客,安頓了肯維·德莫特安,一行人離開了黑色高塔。

對這個和平的結果,唯一不滿意的人就是萊博得了。本以為可以看到邪惡自相殘殺,沒想到……

總版主

其實我很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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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30 22:00:29 |只看該作者
第 15 章 龍傭兵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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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要好走得多了,既然實力已經曝光,迦那亞和蘇多拉也就沒有再隱瞞的必要了。一路上由迦那亞召喚出的不死生物在前面開路,一行人得以悠閒地跟在遠遠的大後方——畢竟這裡的大多數人不習慣和不死生物靠得太近——連晚上的守夜都由這些不知疲倦的不死戰士代勞了。

大概因為是冬季的關系,在山林中出沒的魔獸並不太多,絕大部分都在進入他們的視線以前,就被不死戰士打發掉了。

輝光帝國國內此時此刻恐怕已經亂起來了,有光明神殿支持的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對上已經坐上皇位七八年的塔格特皇帝陛下,內亂是絕對不可避免的。也正因為如此,塔格特皇帝陛下看樣子已經召回了所有的人手,用來平定內亂,他們這些假冒公主的家伙應該已經被暫時丟在一邊,沒人理了。

眾人已在高塔內補充了充足的補給,所以在歸途上就悠閒得如同郊游一般。

當然也有人悠閒不起來的。萊博得就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回輝光帝國的首都日耀之城去。只不過他的急躁除了得到屬下騎士的支持以外,根本就沒什麼人理他。

阿瑟一向習慣於服從他所信賴之人的命令,比起萊博得來,他當然更加信賴迦那亞。

知道了迦那亞的真實身份以後,蘇多拉雖然偶爾還是和迦那亞沒大沒小的,但是也不敢像以前一樣放肆,對於迦那亞的命令,她自然是不敢違抗的。

尤菲米婭雖然有那麼一點同情萊博得,但是她更加尊重迦那亞的決定。

至於迦那亞本人,她已經決定要幫助亞西米勒了,自然是盡量不著痕跡地拖延歸國的時間。

所以他們花了比來的時候多得多的時間,才走出了蘇蘇亞山脈——整整花了二十天!

其實這也不完全是為了拖延時間,有那麼幾天的時間他們是真的迷路了。因為迦那亞曾經居住在蘇蘇亞山脈中,所以一致通過由迦那亞來帶路,結果……事實證明迦那亞認路的水平實在是有待提高。

這也不能完全怪她,雖然她已經在這蘇蘇亞山脈中住了很久了,但是在往來於高塔與外界的時候,她習慣使用空間扭曲傳送術,或者使用風翔術在空中往來,像這樣腳踏實地的移動就很少了……

離開蘇蘇亞山脈之前,迦那亞解除了她對那些骷髏戰士的召喚,失去了魔力來源的骷髏戰士重新化為了散落滿地的骸骨。

迦那亞也將冥神之杖和死亡的祝福換下來,收進了次元空間裡。她現在穿著的是一件紫色的滾著黑邊的長袍,並不是魔法師常穿的那種款式,但卻是一件貨真價實的加持過魔法的袍子。而且加持的魔力還是相當強的,至少一千多年來這件袍子基本上還完好如新。

「現在我們要往哪個方向走?」眼前是一大片開闊的平原,除了及膝的枯草以外,阿瑟沒有發現任何可以稱之為「路」的東西。

事實上他們早在好幾天以前就已經迷失了方向,雖然走出了蘇蘇亞山脈,但是也不知道現在到底置身何處。

「馬上就會知道了。」相對於萊博得的焦急,迦那亞倒是氣定神閒得很。

不過很顯然的,眾人對迦那亞認路的水平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這十幾天以來他們可是領教夠了。

就在他們商量去向的時候,迦那亞抬起頭仰望著天空。

「回來了。」

她的話讓眾人覺得莫名其妙。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蘇多拉,身為神的使徒,她對各種能量的敏感程度遠比人類要強得多。她感應到遠處有一股極為微弱的亡靈系的力量在靠近,而且速度很快。這力量很弱,絕對不是什麼強力的不死生物,但是像骷髏僵屍一類的東西,是不可能這麼快地移動的。

當一只黑色的大烏鴉遠遠地出現在天邊的時候,尤菲米婭感覺到了那亡靈的氣息。

烏鴉漸漸靠近,迦那亞伸出一只手臂,那只烏鴉穩穩地落在了她伸出的手臂上。她將一根手指輕輕地搭在烏鴉的頭上。

「往東南方,二十,不,將近三十公裡的地方有人類的村莊。」迦那亞從烏鴉的身上讀到了這些信息。然後她一抖手,那只烏鴉就從她的手臂上掉落了下來,落在地上的烏鴉迅速化為了一堆凌亂的羽毛和骸骨。

「把動物的屍骸廢物利用嗎?」蘇多拉有些好奇,迦那亞是什麼時候派出烏鴉的,她怎麼完全沒有注意到。

「不過是簡單的喚起死靈罷了,我在解除對那些骷髏戰士的召喚之前,就順手派出了三只死靈烏鴉到前面偵察一番而已。」對自己認路的本事迦那亞是相當有自知之明的,所以她未雨綢繆地先派出了死靈烏鴉分別前往三個不同的方向探察,省得一會兒多走冤枉路。拖延時間歸拖延時間,她可對迷路沒有任何興趣。

近三十公裡的路途說近不近,要說遠也不算很遠。在太陽下山、華燈初上的時分,他們來到了一個可以俯視村莊的山丘上。

這個村莊並不大,只不過有四五十戶人家,此時正是晚飯結束以後、上床睡覺以前的那一段休息的時間,所以整個村莊顯得分外的安靜。

「我們先進村去休息一晚,弄清這裡是什麼地方,然後明天再決定要如何行動?」這是萊博得的提議。

這個提議沒有得到任何人的反對,因為這是這種時候最正確的,也差不多是唯一的決定。

小村的居民還算好客——至少沒有把他們這些陌生人趕出去。在村子裡唯一的一家破爛狹小的旅店,一枚閃亮的金幣為他們換來了熱情的款待。當天晚上,他們得以躺在久違的床上好好地休息。

這讓阿瑟高興得不得了——雖然迦那亞的高塔中的招待絕對不遜於任何的高級旅店,但是那個地方總是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的,很難徹底地放松休息。兩杯劣等的麥酒下肚後,阿瑟就高高興興地倒在床上與枕頭和棉被糾纏不清去了。

唯一對床鋪感到不滿的就是蘇多拉了。

一張吱吱作響的、快要散架的木床,床上是厚厚的稻草,稻草上罩著骯髒、已經完全看不出原本顏色的床單,還有同樣骯髒的枕頭和棉被。更不要說在地面上跑來跑去的老鼠和蟑螂了。蘇多拉覺得她已經快要尖叫了。

利用死界輪回寄宿於這具人類的軀體之中以來,她還從來沒有住過這麼骯髒破爛的地方。她現在懷念家裡豪華溫暖的臥室,用香料熏洗過的被褥,她現在甚至懷念迦那亞那黑色高塔中雖然陰暗但卻舒適的客房。至少那裡有清潔的熱水供她洗漱,有潔白的床單,也有溫暖的爐火。

不過她也沒什麼辦法,就算她是神的使徒又怎麼樣?她也不能彈一下手指就改變這裡的環境。她也只能夠學著迦那亞和尤菲米婭那樣,將露營的毯子鋪在那骯髒的床單上,掏出睡袋,然後把棉被蓋在睡袋的外面。

迦那亞又打開了一瓶暖氣藥劑,這冰冷的房間裡才有了些許的暖意。

道過晚安,眾人紛紛沉入甜美的睡夢之中。

夜半時分,迦那亞起身披上衣服,她在指尖點起一叢小小的妖火,借助著些微的光亮,悄無聲息地來到萊博得休息的房間之外。她掏出一個小瓶子,將一些深灰色的粉末倒在裂了一個大口子的房門口。

這可不是什麼毒藥,畢竟阿瑟也住在這個房間中。嚴格來說,這種藥劑對人體沒有任何的害處,只是一種吸入以後可以暫時提升暗系魔法效力的香料而已——暗系魔法師常常使用這種東西以暫時提升自己的魔法威力。在高塔的時候,他們所住的客房中焚燒的就是這種叫做暗之誘惑的香料。

但是對於萊博得·威內卡而言,暗之誘惑就不是普通的香料那麼簡單……

次日清晨,一行人研究了一下地圖,又商量了一番後就准備啟程離開這個西布倫王國西北部的小村莊。

他們計劃一直往南走,返回費爾南多城再做打算。本來他們是打算購買馬匹代步的——蘇多拉甚至提議由迦那亞召喚夢魘代步,不過遭到包括迦那亞在內的所有人的一致反對——但是這個村子實在是小得可以,翻遍了整個村莊居然都湊不齊六匹馬。所以他們不得不放棄,退而求其次地弄了一匹馬和一輛由兩匹老馬所拉的四輪運貨馬車代步。

阿瑟和那名叫做鐵軍的年輕騎士坐在了車夫的位置,三名女士則坐在車上,和成堆的補給品待在一起。萊博得騎著一匹消瘦的馬跟在一旁。

這支裝備有次級神器,同時又有兩位頂級的魔法師隨行的隊伍,現在怎麼看都有點落魄。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迎著清晨的陽光,一行人往南而去……

費爾南多的城門已經遙遙看見,一行人居然吵了起來。

吵架的起因已經搞不清楚了,至少吵架的兩個人已經不記得了。而迦那亞從瞌睡中被吵醒的時候,蘇多拉和萊博得就已經吵得不亦樂乎了。

雖然她不清楚他們是因為什麼而吵起來的,但是現在他們吵架的話題似乎是離開費爾南多城的方式。

萊博得想要使用魔法陣,繞道花都,直接前往日耀之城。而蘇多拉則堅決不同意。

「你是不是瘋了,日耀之城的魔法師公會雖然宣布在輝光帝國的內亂中保持中立,但是塔格特是不可能沒有親信在魔法師公會的!」

「就是因為現在魔法師公會宣稱中立,所以他們才不敢明目張膽地行動,通過魔法陣回日耀之城是最快的途徑!」

的確通過魔法陣是最快的途徑,但是這不是他最主要的目的,他的目的是想要通過魔法師公會的那些宣布中立的魔法師來牽制這兩個邪惡者。

「停止!」迦那亞的聲音不大,但是配合她的精神力使用,卻有著震撼人心的效果。

這種效果在萊博得的身上發揮良好,成功地讓他乖乖地閉嘴。至於蘇多拉,雖然這種輕度的精神力震懾對她沒有什麼作用,但是知道她真實身份的蘇多拉可不敢違抗她。

「可以告訴我你們在吵什麼嗎?」迦那亞不慍不火地說道。

她那平淡而溫和的微笑面具讓人搞不清楚她真實的情緒。正因為如此,所以才讓人感到可怕。

「他想通過定向傳送魔法陣直接回日耀之城,我不同意。」蘇多拉用手一指萊博得,話說得非常的簡單明了。

「你們不覺得這件事情應該等到進城以後,先和『羽』取得聯系,了解了現在輝光帝國境內的情況再做決定嗎?」迦那亞的音調沒有一絲一毫的提高,卻充滿了不容反駁的味道。

而且她的話也的確有道理,就算想要反駁,萊博得一時也找不到什麼好的理由。蘇多拉那方面就更加沒問題了,反駁迦那亞的決定?借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啊!

進入費爾南多城並沒有費什麼力氣,費爾南多城的盤查並不嚴格,唯一要做的就是用一個小小的幻術,隱藏起了萊博得和那名叫做鐵軍的年輕騎士盔甲上的徽記而已,畢竟輝光帝國和西布倫王國是世仇。

找了一家旅店暫時安頓了下來,迦那亞拿出了一張用來抄錄魔法卷軸的羊皮紙,寫了一封信,並在信件的末尾用手指憑空畫出了一個魔法的徽記,代替她的簽名——這個魔法的徽記是「羽」的高層人員所使用的,不過他們大多使用魔法印章,畢竟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是魔法師。

那名叫鐵軍的騎士迫不及待地拿著印有代表迦那亞身份的魔法徽記的信箋,前往當地的魔法師公會,通過魔法快件將這封信送往日耀之城的「羽」的分部,並在魔法師公會等待「羽」的回函。

沒過多久,騎士鐵軍就帶著「羽」的回函趕回了旅店。

出於習慣,他直接將回函交到了萊博得的手中。

當萊博得打算撕開封蠟的時候,迦那亞出聲阻止道:「『羽』的內部信函要是用不正確的方式開啟,就會自動銷毀。」

不用威脅,也不用叫喊,萊博得不得不乖乖地把信函交還給迦那亞,因為這封信函本來就是給迦那亞的。

迦那亞並沒有急著開啟封蠟,而是畫了一個小小魔法徽記在封蠟上,封蠟就自動融化了。

迦那亞這才展開卷軸,閱讀起卷軸中的內容來。

「我們現在通過魔法陣回去也無所謂了。」迦那亞的嘴角浮現起一絲難以察覺的笑容,和她常掛在臉上那微笑的面具不一樣的笑容。「塔格特已經被趕出首都日耀之城了,全部的三十一個郡中已經有二十六個宣誓效忠維維安公主,現在塔格特正控制著輝光帝國東部的五個郡,在做最後的頑抗。」

「什麼?!」萊博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從維維安公主被光明神殿承認到現在,才過了幾天啊?!事態居然已經發展到了這種程度……可以說大勢已定,這怎麼可能?!

「給我看!」他也顧不上什麼禮儀了,一把從迦那亞的手中奪過了卷軸。

匆匆瀏覽完了全部的內容,萊博得·威內卡依然不願相信這些都是事實。他實在是不願意相信那個叫做亞西米勒的家伙居然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將事情做到了這種程度。這個家伙現在不但在國內擁有了極高的威望,居然還得到了光明神殿的認可——以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主人的身份得到的認可。這下,他原來的計劃就完全被打亂了。

「我要馬上回國!」他把卷軸用力丟在桌子上。

他是絕對不會讓那個小鬼奪走他苦苦忍耐了八年才即將到手的權勢的!他要馬上回國,將所有應該屬於他的全部奪回來!

騎士鐵軍一點也不明白,為什麼在這種應該高興的情況下,團長卻在發怒。

迦那亞當然明白是怎麼回事。不過對於現在就去日耀之城這個提議,她倒是一點都不反對,她也已經有好久沒有見到亞西米勒了。

輾轉經過花都,萊博得終於回到了闊別了八年的日耀之城。

顯然他們的到來早已被知曉,當他們踏出位於魔法師公會空曠的小廣場的定向傳送魔法陣的時候,魔法師公會的人已經在等待他們了。

一行人被帶到了魔法師公會那間設施豪華的休息室。這是那些常住公會的魔法師們除了各自的實驗室之外,待的時間最多的地方。事實上有些魔法師很願意整天待在這裡,悠閒地享受著朝廷給予他們的優厚津貼過日子。

茶幾上擺放著由王室所提供的美酒以及那精美的飲食,可口的小點心——魔法師們可是絕對懂得享受的一群人。一旁的桌子上還擺放了清水和毛巾,讓他們可以整理一下儀容,略微清洗一下一路的風塵。

稍做休息以後,一行人就在萊博得的催促下離開了魔法師公會,准備直奔皇宮。

一踏出魔法師公會的大門,就看到一整隊光彩照人的騎士已經在魔法師公會的門口列隊相迎。這些騎士身穿重甲,銀白色的鎧甲外面還罩著一條白色的戰袍。

三名騎士牽來了三匹神俊的高頭健馬,他們把馬牽到了萊博得、阿瑟和年輕的騎士鐵軍的面前。

「請上馬吧!」騎士們畢恭畢敬地向著萊博得他們深施—禮。

另外一名騎士引過一輛由四匹雪白的馬兒拉著的豪華四輪馬車,這輛馬車的車門上銘刻著輝光帝國皇室的徽章,車內高大而又寬敞。盛裝的侍從打開車門,在車門下放好墊腳的錦踏——顯然這輛皇家馬車是為三位女士准備的。

萊博得他們從騎士的手中接過韁繩,翻身上馬。迦那亞她們也在馬車中坐定。

而指揮這些騎士的隊長,連忙整了整裝,然後命令道:「全體敬禮——」

兩旁站立在各自坐騎旁邊的騎士嚴格地執行著長官的命令,他們翻身上馬,整齊劃一地抽出了佩劍,向著坐在馬上的萊博得等人行禮。

而六名獅鷲騎士也已經升空,他們從腰間取下了綁著金色綬帶的勝利的號角。

頃刻間,嘹亮的號角聲劃破天空。

這是凱旋的號角,是騎士們能夠表達的最崇高的敬意!

這是迎接英雄的禮節!

而四周圍觀的群眾也適時地發出了歡呼。

坐在馬上緩緩地走向皇宮的萊博得·威內卡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八年以前他護著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離開日耀之城的時候,是那麼的淒慘狼狽;而時至今日,當他再次回到這日耀之城的時候,居然如此的風光無限!

這更加讓萊博得下定了決心,如此的風光,如此的榮耀,他是絕對不會放手的!應該屬於他的權勢,是絕對不能夠被那個叫做亞西米勒的家伙奪走的!

阿瑟和年輕的騎士鐵軍的心思可就單純得多了。這樣的場面讓這兩個心思單純的家伙感到無比的激動,覺得經歷的所有的艱苦和危難都得到了最好的回報。這樣的榮耀足以令他們驕傲一生了!

坐在馬車中的迦那亞她們對這些歡呼的反應各不相同。

這樣的場面讓尤菲米婭顯得相當的興奮,她經常看到神殿的掌殿大人在隆重的場合接受如此的迎接,但是她從來沒有想到過,有朝一日自己也會受到這樣的待遇。興奮的尤菲米婭靠近車窗,學著掌殿大人的樣子,向著外面的群眾揮手示意。

出身巴雷特家族,同時又是神之使徒的蘇多拉對這種場面可是看得多了,她也不怎麼在意了。畢竟比起一年一度的、在暗黑神殿的總殿舉行的盛大眾神祭來,現在的規模可是差遠了。

不過要是和在紫雲大陸的時候,也就是眾神之戰以前,母神還在聖域的時候,在創世神殿舉行的真正的眾神祭比起來,現在的眾神祭的規模也差遠了。現在的眾神祭已經算不上是真正的眾神祭了,各個神殿差不多都各自為政。真正同時祭典八位主神的眾神祭也已經有近兩千年沒有舉行過了。

至於迦那亞,身為創世女神,她又怎麼會喜歡這塵世間無聊的喧鬧呢?她曾經高高在上地看著這個世界的潮起潮落,看著滄海桑田的變換,也曾經借助亞西米勒的眼睛目睹過世界一切生命的消亡,她還有什麼看不透的。一切繁華榮耀對她而言,不過是過眼煙雲而已……

見過了即將登基的維維安公主,老實說,那過程無聊到讓人想要打瞌睡。

金碧輝煌的大殿,高高在上的未來的女皇,冠冕堂皇的話語,一切的一切都令迦那亞感到無比的厭倦。

她除了最開始的時候出於禮節回應了幾句話以外就一直保持著沉默,帶著淡漠的表情冷眼旁觀。

阿瑟和尤菲米婭顯然也不是十分適應這種場面,阿瑟那家伙甚至在走起路來的時候,都有些同手同腳了。

結果除了一直在滔滔不絕的萊博得以外,蘇多拉就成為他們幾個的代言人。出身巴雷特家族的蘇多拉,對這種場面也還算得心應手。

蘇多拉也看出了迦那亞的厭倦,好不容易才找了一個機會得以脫身。

在一隊騎士的護送下,他們離開了皇宮,前往離皇宮不遠的一處離宮休息。

這個時候在皇宮之中,維維安·輝光摒退了左右的閒雜人等,在一處偏殿中和萊博得密談。其實這是萊博得的意思,不過是借由維維安·輝光之口發布命令而已。

八年的時光讓維維安·輝光很習慣於聽從萊博得的安排。

經過與維維安·輝光的一番密談,萊博得·威內卡發現國內的情況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

那個亞西米勒已經取得太高的榮耀,他雷霆般的手段、高超的軍事才能,以及敏銳的政治手腕和強大的力量,使得他得到了差不多所有人的支持和景仰。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建立起了幾乎不可動搖的地位——無論是在民間還是在軍中、朝野。

與迅速建立起自己地位的亞西米勒相比,已經八年未曾踏入日耀之城的萊博得顯得非常的勢單力薄,幾乎不占優勢。

最要命的是一向對他言聽計從的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似乎也有點偏向那個亞西米勒。

萊博得從來沒有想過亞西米勒會如此難以對付,他的全盤計劃都被這個亞西米勒給打亂了。現在要動亞西米勒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過還好,他還有一張王牌!否則還真是被這個家伙占盡了上風。

「那麼我先告退了。」萊博得決定要好好計劃一番,這一次他絕對要讓那個亞西米勒知道,沒有人能夠奪走應該屬於他的東西!

而此時人在遠方,正在領軍討伐最後垂死掙扎的塔格特的亞西米勒,並不知道在首都日耀之城有人正在算計他。即使知道了,他也是不會太在意的,因為萊博得·威內卡的野心他早就看出來了。在第一次交談的時候,就看出來了。

他也早就知道萊博得·威內卡會成為他達到目的的一個障礙,處理萊博得的事情他已經拜托迦那亞幫忙了。畢竟他們的旅途是很危險的,如果在旅途中萊博得·威內卡一不小心死於意外,或者身受重傷什麼的是不會有人懷疑的。

對於迦那亞的行事手段,他也絕對放心。

要說他擔心什麼,那麼到今天以前他一直都在擔心迦那亞的安全問題。雖然他知道如果迦那亞真的想要逃走,能夠攔得下她的人並不多。但是他還是擔心!

不過今天中午已經有「羽」的魔力通信過來,他已經知道了迦那亞等人已經平安到達輝光帝國的首都日耀之城的消息,同時他也知道萊博得·威內卡也平安無事地返回了。

但是他相信迦那亞做事是一向靠得住的,他也相信迦那亞一定會幫他,總之他就是有這個自信。

「克曼魯克要塞的情況怎麼樣?」

亞西米勒暫時把這些事情放在一邊,開始專心於眼前的戰事。

塔格特依仗著險要而堅固的克曼魯克要塞,在頑強地抵抗著。這座克曼魯克要塞讓亞西米勒覺得非常的討厭。雖然這不是進入東部五個郡的唯一通路,但還是有著不小的軍事價值。

另外兩條可選的道路都不適合大規模的行軍,要想盡快收復東方的五個郡,穿過克曼魯克要塞就成了最佳的也是唯一的選擇。

亞西米勒負手站立,看著牆上的大幅作戰圖,等待著夜翼的回稟。

他不說話,營帳內的大大小小的軍官自然也不敢多言,全部都靜靜地等待著那個暗之精靈夜翼的開口。

因為亞西米勒以暗之聖劍主人的身份得到了光明神殿的承認,身為亞西米勒的精靈,夜翼也就無須再遮掩身份。精靈輕靈的身手和在空中飛翔的能力,再加上他們之間的契約,使他成為了亞西米勒最好的傳令者和副官。

現在與「羽」的接觸和情報的處理差不多都是由夜翼在負責。亞西米勒也是這時才發現,這個平時懶散又吊兒郎當的精靈還真是很有做情報官的天分,將一切處理得井井有條,各種情報總是能夠在第一時間整理完畢,送到亞西米勒的手中。

「敵人的主帥是原西方軍團的軍團長布魯斯·索威特·安·西萊爾。克曼魯克要塞的守軍大概有十萬,其中步兵五萬,騎兵兩萬,弓箭手一萬五千,正規騎士團五千,魔法師的數量在百人左右,治療師百人左右,同時在光明神殿的命令下,敵方幾乎完全沒有神職人員,剩下的都是後勤人員。這已經是東方的五個郡差不多全部的兵力了。」夜翼根本就不用看手中那一大沓的情報資料。

「唯一情報不詳的就是將要趕來支援克曼魯克要塞的大約一萬五千名的傭兵。不過根據『羽』的情報推斷,大概是以『龍』、『血劍』和『狂獅』三個傭兵團為主。」

血劍傭兵團和狂獅傭兵團還好說,但是龍傭兵團卻讓營帳中的各位大大小小的軍官都感到無比的頭痛。

歷史悠久的龍傭兵團雖然不是大陸上最大的一個傭兵團,但是絕對是最麻煩的一個,它是天青大陸上唯一一個擁有自己的魔法師中隊的傭兵團,將近五百人的魔法師編制,比一些小國正規軍隊中所擁有的魔法師還要多。另一個麻煩就是龍傭兵團擁有飛龍騎士,而且是整整一個中隊三百五十人的滿額編制。這兩個麻煩使得總人數不過三千人的龍傭兵團成了一個超級大麻煩!更不用說龍傭兵團的正副團長,一個是魔導師,一個是龍騎士——不是那種飛龍騎士,而是與真正的龍族締結契約的騎士。

不過龍傭兵團的價碼也是天青大陸出了名的天價,看來塔格特這回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不過亞西米勒並不知道龍傭兵團的副團長,也就是那位火系魔導師在追逐迦那亞所扮的假公主的時候,已經斃命在蘇蘇亞山脈中了。

「我軍目前的狀況?」亞西米勒似乎對於龍傭兵團的出現並不在乎。

「我軍總軍力三十萬,步兵十八萬,弓箭手四萬五千,騎兵五萬,劍士營四個營合編一個滿額大隊。火鳥騎士團的騎士也是一個大隊的滿額編制(六千三百騎士加上後勤補給人員),魔法師是一個中隊的滿額編制,神職人員方面因為光明神殿的支持共有兩千人,治療師兩百左右,不過沿途的幾次作戰使我軍的傷亡在一萬二千人左右。二天以後還會有五萬援軍到達。」

「另外……」夜翼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我已經和族裡聯系過了,只要您願意,我族可以派出兩千魔法師和五千弓箭手。」只不過在輝光帝國的軍中出現暗之精靈的部隊恐怕會……

「不必了。」亞西米勒揮了揮手,同時也發給了夜翼一個「現在還不到時候」的心靈通信。

身為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主人,又是主修暗系的魔劍士,他可不會對黑暗的力量有絲毫的排斥,而且也是他讓夜翼聯絡他的族裡的——直到這時他才知道夜翼這家伙居然在暗之精靈族裡地位頗高,是族長的子。只不過現在還不是讓暗之精靈們出場的時候。

亞西米勒的回答讓一直提心吊膽的軍官們松了一口氣,雖然兩千精靈魔法師和五千精靈弓箭手絕對是一個非常強大的戰斗力,但是暗之精靈……還是算了吧……

他們表情的變化完全被亞西米勒看在眼裡,亞西米勒的嘴角浮起了一抹常人無法察覺的譏諷的笑意。這抹笑意除了和亞西米勒締結了契約的夜翼,就只有在一旁安靜地旁聽的艾塞亞注意到了。

以艾塞亞對亞西米勒的了解,他當然知道亞西米勒這個人對所謂的正義與邪惡之分是非常不屑一顧的,對於神祗他也沒有多少敬意。不讓暗之精靈參戰……恐怕他是另有企圖吧。

不過……這不是他該關心的,對於政治、軍事一類,他一向是一竅不通,也不想在這些事情上浪費精力,他更感興趣的是魔法。他之所以會待在這裡,完全是因為亞西米勒是他的朋友。

看著亞西米勒進行著種種戰略部署,而那些軍官們則對亞西米勒的每一個命令都表現出無條件的服從,艾塞亞突然有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那就是這個場面,這種環境似乎和亞西米勒有些格格不入。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有這種想法,這些日子以來,亞西米勒所表現出的驚人的實力讓他在朝野、軍中都游刃有余,在極短的時間裡建立起了極高的威望,也充分地顯示出了他的野心。

如今可以說大勢已定,對於亞西米勒而言,高官厚祿、封王拜相已成定局,權勢、金錢、榮耀都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但是艾塞亞就是覺得亞西米勒和這些事情一點都不搭調。這些年的接觸讓他感覺到亞西米勒的本質應該是和迦那亞一樣,只是不像迦那亞那樣明顯,兩人其實都是一樣的冷淡而漠然,是那種不會為權勢、金錢、榮耀所動的人。真正適合他的應該是和迦那亞相伴,一起逍遙自在地漫游於大陸的各地,冷眼旁觀世事的變化,一切隨心隨性而為,做一對人人羨慕的神仙眷侶,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陷入世俗間權勢爭斗的爾虞我詐之中……

想到這裡,艾塞亞微微地苦笑了一下。他都在想一些什麼啊?他又不是亞西米勒,怎麼可能知道亞西米勒的願望?!八成又是他那四分之一的精靈血統在作怪——精靈們一向生性淡泊,沒有像人類那麼多的亂七八糟的欲望……

不過有一點艾塞亞可以肯定,那就是迦那亞是絕對不會喜歡這樣的生活的。因為多年的相處讓他知道迦那亞的本性比精靈族更加淡泊——那是一種超脫於塵世之間,游離於萬物之外的感覺。

爾虞我詐、紙醉金迷的所謂的上流社會,是絕對不適合迦那亞的。真正適合迦那亞的地方應該是神殿,那種不沾染任何世俗的神殿,只有那種莊嚴聖潔,又不染塵俗的地方才能夠與迦那亞相配!

當然,他這絕對不是要慫恿迦那亞進入神殿去清修——如果他敢這麼幹的話,他的老大亞西米勒一定會活活剝了他的皮!而且……棒打鴛鴦是要被馬踢死的,他還沒有活夠呢!

克曼魯克要塞的城牆高聳,護城河寬闊,城頭上旌旗密布,密密麻麻地站滿了士兵。

不過現在護城河中已經被沙袋填出了無數的淺灘,高聳的城牆上也已傷痕累累,還出現了一個明顯的缺口。雖然這個缺口現在已經用石頭和沙袋填補上了,還有土系的魔法師用魔法進行了加固——這是攻城者用魔法集中轟擊城牆的同一個點,而投石車也不停地把巨石投向這個位置所造成的結果。在這麼集中的攻擊面前,除非是像西布倫東面與輝光帝國相鄰的軍事重鎮太拉加城的城牆那樣,在修建的時候就在城牆上銘刻了魔法的防護咒文,連建築城牆的灰土中都摻加了一種可以抵御魔法的煉金術藥劑。否則的話,一般的城牆是絕對支持不住的。

這是亞西米勒對克曼魯克要塞發動進攻的第一天,慘烈的攻城戰從早上打到日落時分,不久以前亞西米勒才下令停止。負責攻城的兩個大隊都已經損失慘重,生還者不到四分之一。

「損失?」亞西米勒坐在帥帳之中,不帶絲毫情感地問道,仿佛戰場上那血流成河的廝殺根本就不存在。

「我軍的傷亡已經將近八千,敵人的傷亡大概在三千左右。」人類的生死,身為精靈的夜翼並不在乎,而且他也知道今天的攻擊只是一種試探,試探對方的實力而已,以後的戰斗只會更加慘烈。

亞西米勒對這個傷亡數字還勉強可以接受,畢竟在他的計劃中想要攻下這座要塞,最少要付出五六萬人的代價。

「老大!好消息!」負責斥候分隊的歐內斯特冒冒失失地闖進了帥帳。

正在帥帳內開會的高級軍官們都不約而同地將目光集中在這個冒冒失失的闖入者身上。要不是看在他和亞西米勒是朋友的關系上,身為斥候隊長的歐內斯特,早就被這些官階比他大上許多的軍官們罵得狗血噴頭了。

微微一挑眉,夜翼開口問道:「歐內斯特隊長,有什麼事嗎?」

夜翼對他的稱呼讓歐內斯特想起了現在的場合,以及現在亞西米勒的身份。私下裡亞西米勒是不會介意他們胡鬧的,對他們也相當縱容。但是在這種正式的公共場合,亞西米勒這家伙可是絕對不會講任何情面的。

歐內斯特不得不敬了一個禮,稟報道:「耶邏葉大人,剛剛從首都傳來消息,迦那亞·呂娜萊斯小姐已經率領一百魔法師從首都啟程,通過魔法陣現在已經到達了後方的斯菲城,估計明日就可到達本營。」

呵呵,他就不信亞西米勒聽到了這個消息還能夠繼續板著他那副面孔。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亞西米勒的表情瞬間發生了變化。

從驚喜,到期待,又到擔憂……

這連番的表情變化,讓習慣於亞西米勒的冷漠表情的各位軍官們很難適應。

這個迦那亞·呂娜萊斯是什麼人?一向冷酷無情的耶邏葉大人為什麼會出現這種反應?

一個接著一個的問題從這些軍官的腦海中浮出。想要從耶邏葉大人那裡得到答案,那是不可能的,也沒人有這個膽量。至於夜翼,他的確與耶邏葉大人非常親近——兩個人是有契約的嘛——但是眾人又不習慣面對暗之精靈。所以眾人就將主意打到了看樣子也知道內情的歐內斯特的身上。只不過……以歐內斯特那死要錢的個性,看樣子他們又要大大地破費一番了!

這時帥帳又再一次有人進人,來人正是艾塞亞。

「耶邏葉大人。」他可不像歐內斯特那麼冒失,艾塞亞先行了一個禮才說道:「首都派遣了一百名魔法師前來增援,領隊的人是……」

「迦那亞·呂娜萊斯小姐。」夜翼接著他的話說下去。

「呃……」原本他是想給亞西米勒一個驚喜的,但是現在……

艾塞亞這時才看到在一邊竊笑的歐內斯特,原來如此!他一接到消息就趕過來了,結果鬧了半天他還是來晚了一步,沒有能夠欣賞到亞西米勒變臉的樣子。唉……真是可惜啊!

「你們先下去吧。」看樣子亞西米勒已經完成了情緒的調控,恢復了正常。

歐內斯特和艾塞亞見沒戲可看了,也自然不會待在這裡,行了一禮就退出了帥帳。

「好吧,我們現在繼續剛才的……」亞西米勒已經完全恢復了那不帶絲毫情感的冷漠。

帥帳中為了確定明天作戰計劃的會議仍在繼續……

次日清晨,各種攻城器械再一次被擺到了城下——當然是在弓箭的射程之外。

身著一身耀眼的銀白色鎧甲的亞西米勒站在高地上,抽出佩劍一揮,高聲道:「開始攻擊,第一隊開始沖擊!」

一名步兵將領一揮手,十個大漢各舉大旗,隨著他手臂的揮舞,大旗展開,一個大隊的士兵潮水般沖了上去。

士兵們大聲喊著口號,胸前支著盾牌,勇往直前地沖鋒。

「弓箭手、魔法師掩護!」亞西米勒看著第一批士兵已經沖到了護城河邊——這護城河在昨天的戰斗中就已經被填得差不多了。

這時城頭上守城的敵人萬箭齊發,箭支如同無數飛蝗,向著城牆下的部隊射去,其中還夾雜著幾個火球和閃電,這個情景讓亞西米勒立即命令己方的弓箭部隊和魔法師提供掩護。

冒著箭雨,幾千名步兵沖到城牆之下,霎時殺聲震天。士兵們或架起雲梯死命前沖,或拋上吊索向上攀援,或擁住攻城之錘轟擊堅固城門,煙塵飛揚之間,血肉橫飛……

己方的弓箭手對城牆上的敵人傷害不大,不過魔法師方面倒是占了絕對的優勢,亞西米勒這邊的魔法師可比敵人的魔法師數量要多得多。

在己方魔法師的集中攻擊下,對方的魔法師不得不放棄攻擊全力防御,以防止昨天的情景重演。

而這時,第二個大隊的步兵也沖了上去。

克曼魯克要塞的士兵是背水一戰,他們拿出十二萬分的精神,端起一鍋鍋的熱油兜頭倒下來,抱起一塊塊大石頭投下來,長槍亂刺,大刀狂砍,偶爾有爬上城頭的士兵立即就被在數量上占絕對優勢的守軍亂刀分屍。

一切看起來和昨天沒什麼兩樣。

原西方軍團的軍團長布魯斯·索威特·安·西萊爾也算得上是一代名將,極善守城,尤其是守這種類型的堅固城塞更是不在話下。

遙望著戰場上的情形,亞西米勒知道再這樣打下去,也不過是雙方消耗兵力而已,但是他也實在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在這種攻城戰中,是沒有什麼取巧的方法的。

「讓步兵撤下來。」見久攻無效,亞西米勒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接到了撤退的命令,兩個大隊所剩無幾的殘兵丟盔棄甲地跑回來,戰場上留下了無數具屍體。

「把魔法師們分成四隊,配合投石車和弩車輪番進行攻擊,就像昨天一樣集中攻擊一個點,告訴他們魔力消耗過半以後就換人,然後去冥想休息恢復魔力。」

亞西米勒好歹也是個魔劍士,對於魔法他還是有一定的了解,只要魔力沒有完全耗盡,恢復起來還是很快的,而魔力一旦消耗到透支的地步,那麼沒有兩三天的徹底休息是別想完全恢復的。

他打算依仗己方魔法師人數上的優勢,把對方的魔法師拖垮。至少這一招在支援敵人的傭兵趕來以前,還是行得通的。

在亞西米勒的命令下,一些手持巨盾的重裝步兵保護著魔法師站在遠離敵人弓箭射程的地方。這些魔法師輕松得就好像在做魔法練習一樣,將一個又一個的初級魔法丟到克曼魯克要塞高聳的城牆上——這些魔法師的等級都不高,最多不過二星左右。而魔法的射程比弓箭的射程要遠得多,對方的魔法師又忙於防御,他們可以說是一點危險也沒有。

他們也很聽話,一旦魔力消耗過半就乖乖地退下,回到營地裡去冥想休息以恢復魔力,換成另一隊人接替攻擊。

如此輪換了一次以後,克曼魯克要塞的魔法防御屏障的光輝就已經如風中殘燭一般閃爍了。城牆被魔法集中轟擊後,也已經變得殘破。

「讓步兵准備,通知魔法師部隊,對方魔法防御屏障一消失就盡全力把城牆轟開。」亞西米勒覺得時機已經差不多了。

然而就在此時,情況突然發生了變化。

在天際出現了一些小小的黑點,隨著距離的拉近,可以看得出那些黑點是近百名搭載著騎士的飛龍。

正是龍傭兵團的飛龍騎士。

「魔法師馬上撤退!弓箭手射擊!目標是天上的飛龍!」飛龍的出現讓亞西米勒果斷地改變了命令。

然而還是晚了一步,因為有三分之一的飛龍上搭載的並不是騎士而是魔法師——每兩位騎士協助一名魔法師控制座下的飛龍,讓魔法師可以專心施法。

一輪魔法轟擊而下,一時來不及反應的魔法師們損失慘重。

幸好這些只是飛龍——又被稱為雙足翼龍,只能算是一種魔獸,並不是真正的龍族,它們既沒有噴吐的能力,也沒什麼智力,更不會使用魔法。如果是真正的龍騎士來襲,不用一百,只要一兩只巨龍就足以左右整場戰爭的勝負了。

飛龍騎士們也沒有戀戰,在一輪魔法攻擊完成以後,就在如雨點般的箭矢中後退了。

這些箭支並沒有對皮糙肉厚的飛龍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就在這只飛龍騎士部隊要毫髮無傷地退走的時候,一支黑色的箭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帶著尖銳刺耳的鳴音呼嘯著飛向一只飛龍。

這支箭輕松地刺穿了飛龍的鱗片,深深地扎進了它翅膀的根部,撕裂了它的肌肉。結果這只倒霉的飛龍在空中掙扎了兩下,就墜落了下來。

「精靈的追音箭?!」飛龍騎士絕對識貨,馬上認出了令他的同僚墜落的罪魁禍首。

領隊的騎士馬上下令攀升飛行高度,以脫離追音箭的射程范圍。

精靈的追音箭是一種獨特的箭技,射出的箭飛得比聲音還快,破壞力極為強大。

沒想到輝光帝國的部隊裡居然有精靈弓箭手!精靈弓箭手可是和魔法師一起並稱為「飛行部隊的克星」!

「幹得好,夜翼!」亞西米勒對他的精靈發出了鼓勵的心靈通信。

因為飛龍騎士的介入,令形勢發生了變化,亞西米勒不得不停止進攻,率部隊退回了營地。

回到營地已經過了下午時分,匆匆地解決了遲了很久的午飯,亞西米勒開始為那些飛龍騎士傷腦筋。

他的手裡不是沒有飛行部隊,火鳥騎士團中有一百五十名獅鷲騎士。至於飛龍騎士則一個也沒有——因為輝光帝國的境內不產飛龍,獅鷲獸倒是有一些。只是貿然將這些部隊投入戰場是絕對不明智的。

上午的進攻中,一般的弓箭手根本無法對飛龍騎士造成有效的威脅,大殺傷力的弩車又來不及反應,唯一一只被擊落的飛龍還是夜翼用精靈特有的箭技——追音箭射下來的。可是他這邊只有夜翼這麼一個精靈,根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而且夜翼還不是主修箭術的,追音箭這種技巧他一天也只能夠使用一兩次。

「主人。」夜翼走進了帥帳,「迦那亞小姐已經到了,現在就在營地外。」

迦那亞的到來讓亞西米勒的心情由陰轉晴。他整了整衣服,前去迎接迦那亞。

跟著迦那亞一起來的還有阿瑟、尤菲米婭、蘇多拉,以及魔法師公會支援的一百名魔法師。

安置了前來支援的魔法師,迦那亞一行來到了亞西米勒的帥帳之中。至於帥帳中的閒雜人等,早就被亞西米勒趕了出去。

「情況怎麼樣?」雖然剛剛到,但是迦那亞也注意到了營地的氣氛不是很好。

「還好。」亞西米勒有些敷衍地說道,他不想讓迦那亞卷進這血腥的戰爭裡來。

「說謊。」

亞西米勒苦笑了一下。他們的心太靠近了,彼此無法隱瞞什麼。

「一些飛龍騎士而已,沒什麼的。」

飛龍騎士嗎?果然很麻煩!迦那亞沉吟了片刻,也沒有想出什麼好主意。算了,反正行軍打仗她本來就不在行。

「我有帶禮物給你們哦!」她輕笑著把話題帶到了另外的方向。

「禮物!」這兩個字讓歐內斯特來了精神。

迦那亞打開她的次元空間——這讓艾塞亞的瞳孔縮了一下,次元空間可是高級三段的時空系魔法,沒想到迦那亞居然用得如此輕松!同時他也注意到尤菲米婭和蘇多拉的臉上沒有絲毫的驚訝。他當然不會知道這兩個人,一個是目睹了更加驚人的魔法,早已見慣不怪;另一個則是知道迦那亞的真實身份,將這視為理所當然。

迦那亞依次掏出為他們准備的裝備,這些上等的裝備讓他們欣喜不已。

「你是從哪裡得來的啊?」艾塞亞輕撫著水藍的玉杖,他知道這絕對不是凡品。

不光是這法杖,還有歐內斯特的短劍、夜翼的弓箭、阿瑟的雙手巨劍、尤菲米婭的長袍和法杖,以及亞西米勒的鏈甲,這些裝備每一件都來歷不凡,這一點他絕對可以肯定。

「從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高塔裡拿來的。」迦那亞從容地揭曉謎底。

「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高塔?你們找到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了?」歐內斯特的眼睛裡閃爍著金錢特有的光芒。

他還以為因為他們介入了輝光帝國的內亂,已經沒有機會去尋找那個有著無數奇珍異寶的陵寢了,沒想到……

既然她們找到了那個陵寢,那她們一定拿了不少好東西。歐內斯特已經想得快要流口水了。

他那副樣子,讓人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那座高塔現在是有主人的。」迦那亞打算盡快將這件事解決,阿瑟和尤菲米婭已經知道她死靈法師的身份了,再對歐內斯特和艾塞亞隱瞞也沒什麼意義。

既然早晚他們都會知道,還不如現在就說出來的好。

「高塔現在有主人?」艾塞亞重復著迦那亞的話。

亞西米勒不解地看著迦那亞,不明白她為什麼要提起這個,這會使她死靈法師的身份曝光的。

然而,當他看到臉上沒有任何的好奇,只是一臉平靜的阿瑟和尤菲米婭的時候,他很快就想到了最有可能的答案。

「是啊!那座高塔現在有主人。」蘇多拉用力地點了點頭。

「我給你們介紹一下,蘇蘇亞山脈死亡高塔的主人、冥神之杖的擁有者、惡名昭著的死靈法師佐爾拉·艾爾索普唯一的弟子、偉大的死靈法師迦那亞·呂娜萊斯。」蘇多拉飛快地報出了一大串頭銜。既然迦那亞不打算隱瞞,那麼她倒是很樂意來當這個揭曉謎底的人。

「死靈法師?!」歐內斯特怪叫一聲,跳了起來,「你不是在開玩笑吧?」這個玩笑開得也未免太大了一點,迦那亞是死靈法師?!

同樣的表情也出現在艾塞亞的臉上,不過他比歐內斯特更加迷惑。他看得出來,蘇多拉應該不是在開玩笑——盡管她經常搞一些讓人哭笑不得的惡作劇,但是這種事情是不能拿來開玩笑的,蘇多拉一向很知道分寸。

難道迦那亞真的是死靈法師?

可是不像啊!撇開外表的形象不說,他在迦那亞的身上感覺不到什麼不一樣的氣息。他雖然沒有見過任何一個死靈法師,但是他好歹也是魔法師,死靈的氣息他還是能分辨得出來的。迦那亞的身上並沒有什麼死靈的氣息。雲_霄_閣

艾塞亞望向迦那亞,想要從她那裡得到確認。

「蘇多拉說的是真的,我的確是一名死靈法師。」沒想到迦那亞承認得非常痛快,痛快到幾乎讓人以為她是在開玩笑。

「不會吧?!」連迦那亞都承認了,歐內斯特乾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這個時候,艾塞亞多年來的魔法訓練、長時間的學習、漫長的練習和嚴格的自我要求在此時發揮了效果,他馬上恢復了冷靜與自制。然後他才發現,表現出驚訝的只有他和歐內斯特,其他人仿佛都早已知道了這個事實。

如果只是亞西米勒泰然以對,那麼他一點都不意外。迦那亞和亞西米勒的關系本來就非比尋常,他們兩個可是公認的一對。而且,他們之間似乎有一種其他人所無法了解的聯系存在。

但是從現在的情況看來,被蒙在鼓裡的似乎只有他和歐內斯特而已。而且……死靈法師……這也實在是……艾塞亞覺得他似乎快要昏倒了。

看了艾塞亞和歐內斯特的反應,迦那亞知道他們還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這個有些太過驚人的消息,至於他們最後會有什麼決定……迦那亞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也許會絕交吧?想到這裡,迦那亞自嘲地一笑。畢竟死靈法師的名聲實在太過惡劣,和死靈法師做朋友恐怕沒有人願意吧?

「我想先去休息了。」迦那亞決定暫時回避一下,給歐內斯特和艾塞亞一點時間來整理思緒。

「我送你吧。」亞西米勒上前兩步,牽起迦那亞的手,和迦那亞一起離開了。分離許久,他有太多的話要和迦那亞說。

很難得地,一向喜歡在這兩人中間橫插一腳、充當特大號電燈泡的蘇多拉這一次居然沒有去搗亂,這讓夜翼有點好奇。

「你今天似乎特別老實呀!電燈泡怎麼不亮了,停電了嗎?」

主帥都跑去談情說愛了,他這個副官自然也無事可做。看歐內斯特和艾塞亞的樣子,還沒有恢復到可以和人溝通的狀態,他是不介意趁這個時間和蘇多拉斗斗嘴啦!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妨礙別人談情說愛是要被馬踢死的。」蘇多拉隨口找了一句話敷衍。知道了迦那亞的真實身份,她哪裡還敢像以前一樣那麼放肆!

「我記得你上次說,要是馬敢踢你,你就剁掉馬的腿。」

「你皮癢了是不是?」得罪迦那亞她是不敢,但是一個小小的暗之精靈可就不同了,就算是暗之精靈的族長見了她,還不是照樣要恭恭敬敬的。

事態的結局比迦那亞想象的好,歐內斯特和艾塞亞完全接受了他們的一個朋友是死靈法師這個事實。既沒有要為民除害,也沒有要和她絕交。他們的選擇和尤菲米婭、阿瑟一樣,幾乎完全不介意她死靈法師的身份,而且也很樂意為她的身份保密。

而歐內斯特也的確如阿瑟所猜想的一般,想要借機敲詐迦那亞一大筆錢做壓驚費——反正迦那亞有的是錢。然而結局也如阿瑟預料的一般,歐內斯特那家伙得到的只是亞西米勒的拳頭。但是最後迦那亞還是給了這個財迷心竅的家伙幾件高級魔道具作補償,不過那時壓驚費已變成醫藥費了。

雖然亞西米勒下手很有分寸,不會對他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但是鼻青臉腫還是免不了的——這完全是因為亞西米勒專挑臉打的緣故。當然,阿瑟他們也趁機踹了這個家伙兩腳。

唯一出乎迦那亞意料的是艾塞亞似乎對亡靈系魔法的原理和運用方式很有興趣,一天到晚纏著她問東問西的,搞得她頭大不已。

這幾天的戰況讓亞西米勒有些頭痛,接連攻打了幾日,不但攻不下要塞,還接連損失了兩三萬人。

現在被克曼魯克要塞堵在此處,別的不說,光是龍傭兵團的那些飛龍騎士和大量的魔法師就很難對付——雖然這次龍傭兵團並沒有傾巢而出,只派出了兩百飛龍騎士、兩百魔法師和一千輕裝步兵。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上次龍傭兵團的飛龍騎士前來襲營的時候,因為「羽」事先傳來了風聲,結果這些搭載了魔法師的飛龍騎士被迦那亞和蘇多拉帶領指揮的一眾魔法師給伏擊了。雖然不能說是損失慘重,但前來襲營的兩百龍騎士中,最少有三分之一失去了戰斗力。

這一次的損失使得龍傭兵團的飛龍騎士們不敢再輕舉妄動。不過因為龍傭兵團帶來了支援的魔法師,使得敵人的魔法師數量和他們基本上持平了,想再像第一天那樣用魔法狂轟濫炸的可能性不大。

昨天,亞西米勒派了火鳥騎士團的獅鷲騎士和龍傭兵團的飛龍騎士做了一次試探性的接觸,結果這些養尊處優,又缺乏實戰經驗的貴族子弟被那些身經百戰的剽悍的傭兵們給打得慘不忍睹,完全找不著北。

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對付飛龍的亞西米勒把手裡的一疊傷亡報告用力地丟在桌子上。集中在帥帳中的高級軍官們也都看出他們的主帥現在心情不好,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出聲,去充當炮灰——盡管他們誰也沒有見過亞西米勒發怒的樣子,但是就是因為沒有見過所以才更可怕。

沉悶的氣氛讓夜翼感到很不舒服,他半抱怨地自言自語道:「如果那些飛龍都鬧肚子就好了。」

沒想到他的話讓亞西米勒眼睛一亮!

「迦那亞,你知不知道有什麼藥物可以讓飛龍失去戰斗力?」他對在一旁和艾塞亞一起旁聽的迦那亞詢問道。

隨著他的話音,一干高級軍官都將目光集中在迦那亞的身上。這些人對迦那亞的印象是相當好的,首先是因為迦那亞的外表——金色的頭髮,銀紫色的眼睛,這在輝光帝國可是光明神血統的象征。而且從那高雅華貴的氣質、寧靜恬淡的神情上,任何人都看得出來這位絕美的小姐應該是一位出身於高貴門第,接受過良好教育的貴族小姐——盡管迦那亞並不是真正的貴族。氣質高雅的美女無論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都是受歡迎的,盡管這個美女的年紀看起來小了一點兒。

另外,歐內斯特在接受了眾軍官的賄賂以後,早就把亞西米勒和迦那亞的特殊親密關系都講了出來,這也是讓迦那亞備受矚目的原因之一。

「這個嗎……」迦那亞思索了片刻才說,「讓飛龍失去戰斗力的藥物很多,但問題是怎麼讓飛龍把藥吃下去。」對方的營地可是隨時都有人看守著,飛龍的營地更加守備森嚴。

「有沒有像蝕麻散那樣的藥物,只要吸入或者接觸就可以生效?」看樣子艾塞亞對蝕麻散印象很深刻。

「嗯——」像蝕麻散那樣的藥物,又要對飛龍生效……迦那亞在腦海中濾過一個又一個藥方。藥效太弱的不行,飛龍可不是那麼容易擺平的。材料太復雜,不易取得也不行,要對付飛龍所要用的劑量一定很大。符合以上條件的藥劑好像真的不多……

還真是傷腦筋!要是能夠使用亡靈魔法那就方便多了,亡靈魔法中的各種詛咒效果好得沒話說。

思慮再三,迦那亞找到了一種勉強合適的藥劑。

「我可以配一種特殊的肌肉松弛劑,只要接觸到就會生效。不過如果用在飛龍身上的話,十分鍾左右就會失效,而且必須大劑量使用才可以。」

「你需要多長時間來完成藥劑?」只十分鍾就足夠了,他現在只希望這種藥劑不要花太長的時間調配。對於煉金術他多少也了解一些,等級越高的物品,煉制的時間也越長。

「配方很簡單,給我足夠的藥材和十個軍醫,一天之內就可以完成。」這只是一個很簡單的藥方,談不上是煉金術制品,只不過……這個藥方一般只有死靈法師才知道而已。

「那你盡快把藥材清單列出來,夜翼你負責把清單上的藥劑在明天早上以前准備齊,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

「耶邏葉大人,使用毒藥這種方法似乎有些……是不是太卑鄙了?」

從這些高級軍官的表情來看,對於下毒這種手段,這些自詡為正義之士的人有些難以接受。

「卑鄙?只要能盡快贏得這場戰爭,沒有什麼方法是不能用的!」亞西米勒一向離經叛道,視法律和社會倫理、規范道德如無物。如果不是因為死靈法師的名聲太差,他甚至考慮雇傭死靈法師操控不死生物來代替士兵做最初的攻擊以減少傷亡。當然,他是絕對不會讓迦那亞上戰場的,不要說是戰場了,任何有絲毫危險的地方,他都不願意讓迦那亞前往。

「難道說你們還有其他更好的方法嗎?我軍現在的損失已經超過三萬五千人了!」亞西米勒的語氣平板得令人不寒而栗。

還真沒有哪個人有膽子反駁他。

「這也不是什麼致命的劇毒,只是讓人全身無力而已。」亞西米勒一邊說,一邊環視這些高級軍官,每一個被他看到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頭,或把目光避開,沒有一個人敢和他對視,「而且這樣可以把敵我兩軍的傷亡都減到最小。這是內戰,不是兩國間的廝殺,我們所面對的人同樣是輝光帝國的軍人。難道你們想在這場內戰中搞得兩敗俱傷,好讓西布倫王國拍手叫好嗎?」

這頂大帽子一壓下來,再也沒有人敢反對了。

「就這樣決定了,迦那亞,夜翼一湊齊藥材,你就盡快動手。」

迦那亞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會議結束以後,夜翼來到魔法師的營區——這裡幾乎是軍營中最安靜的一區,除非絕對必要,否則不會有任何人靠近這裡。營區裡繡有魔法師星環標記的絲質旗幟在風中飄揚。

在這裡,迦那亞顯然受到了特殊的待遇——她獨自一個人使用一個帳篷。

「我可以進來嗎?」夜翼在帳篷外恭敬地問道。面對他自己的主人亞西米勒,夜翼倒是敢表現得沒大沒小的,偶爾還會耍點無賴,但是對於迦那亞他可不敢太過不敬,尤其是在見過了那一次她在冬季冰雪祭廣場的威儀以後。

「進來吧。」

夜翼走進帳篷,只見迦那亞正把一張羊皮紙卷好用緞帶系起來。

「這是所需的藥材和劑量。」她把系好的羊皮紙卷交給夜翼。

「還有……」她附在夜翼的耳邊輕聲交代了一些什麼。

「啊!……這樣……嗯……嗯……」夜翼一邊聽,一邊點頭。

「明白了?」

「是的。」

「那就好,這件事情千萬要保密!你最好親自處理,可以的話在今晚把東西交給我。」這件事情萬一曝光的話那就後患無窮了,她想趁今天晚上一個人把那些東西處理好。

「我會注意的!」夜翼也非常明白這件事情的危險性,萬一被輝光帝國的人知道,不炸了鍋才怪!

夜翼拿上羊皮紙卷匆匆地離開了。

當夜幕降臨的時候,兩道黑影悄悄地潛進了輝光帝國魔法師的營區,最後進入了迦那亞所在的帳篷。

「夜翼嗎?」迦那亞並沒有點亮燭火,她正在黑暗的帳篷裡等待著,外放的神念讓她輕易地分辨出來人。

「小姐,你要的東西我已經帶來了。」黑暗並沒有對夜翼造成任何的影響,身為暗之精靈的他擁有完美的黑暗視覺。

他將一大包東西丟在了地上。

另一個黑影顯然就沒有夜翼在黑暗中的從容,他在向前走的時候差點碰翻了桌子。

「小心一點,歐內斯特!」夜翼輕聲責備道。

歐內斯特則不知抱怨了一句什麼,隨後也將一包東西放下。

迦那亞打開其中一個包裹,確認了東西無誤以後說道:「你們快點走吧,不要被人發現!」

「答應我的……」歐內斯特剛開口就被打斷了。

「東西在帳篷門口。」迦那亞早就准備好了一袋魔晶幣來堵歐內斯特這個要錢不要命的家伙的嘴。

這兩個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根本就沒有人發現他們曾經來過。

在這兩個人離開以後,迦那亞啟動了早已布置在帳篷四周的結界水晶——七級的魔道具「絕禁之地」,一個可以徹底隔絕一切聲音、圖像、氣息和魔法波動,同時也絕禁一切外來干擾的結界。說句誇張點的話,只要你不在結界內使禁咒,外面絕對沒人知道你在幹什麼。

迦那亞可沒有在這個結界裡使用禁咒的打算,她只不過打算使用一下亡靈系的魔法而已。這裡魔法師太多,神職人員也不少,她不得不十二萬分地小心。

迦那亞掏出了兌加了少量魔晶石粉的粉筆,在地面上精心地勾畫著銀色的魔法陣。這個魔法陣並不復雜,很快就完成了。

接著她打開地上的兩個布包——包裹裡是人的骸骨,大部分都還黏連著尚未腐爛的血肉,有些骨骼上的血跡甚至都還沒有乾。這些是非常新鮮的骨骼,接連幾天的戰爭讓屍體變得隨手可得,想要弄到一些新鮮的人骨是輕而易舉的,所以戰場這種地方一向被死靈法師所偏愛。

把骸骨堆在一起,她輕輕地一揮手,蒼暝色的火焰在這堆骸骨上燃燒起來,將骸骨上所黏連的血肉燃盡,只留下骨骼。

一個簡單的地系魔法將這些骨骼完全壓碎,再用一個風系魔法將碎骨收集在一起放置在魔法陣中。碎骨堆在一起,暗紅色的骨髓中甚至還有血液滲出,不過這些滲出的血液馬上就被魔法陣吸收了。

迦那亞抓過一只早已准備好的眠獸,割開它的喉嚨,將眠獸的血均勻地淋在碎骨堆上,同時開始輕聲地吟唱咒文。

眠獸的血很快就被放盡了,迦那亞隨手將屍體丟棄在一邊——她現在沒工夫處理它。迦那亞小心地控制著咒語的節奏,灰色的霧氣開始圍繞著碎骨堆旋轉,最後將其整個籠罩。

過了許久,那煙霧才散去,那一堆碎骨已經變成了一堆灰白色的骨粉,體積也小了很多。

迦那亞舒了一口氣,拿起一些骨粉捻了捻。很好,完全沒有任何的亡靈魔法的氣息附在上面,在明天使用的時候只要小心一點,就不會有人發現這些原本是用亡靈魔法處理過的人骨。

想了一下,迦那亞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她用風系魔法將骨粉都收集起來浮在空中,塗抹掉地上的魔法陣,用「淨化之焰」徹底清除了所有的痕跡。然後她把骨粉放進了細篩裡,又在骨粉中添加了一些香料,細心地篩著骨粉,讓骨粉充分地與香料混合,徹底遮蓋骨粉的味道。最後她將篩過的骨粉裝進一個瓦罐裡密封了起來。

這就行了,等到明天再把它和草藥混合就可以了。

她用一個火系魔法輕松地將包裹骸骨的布和眠獸的屍體處理得乾乾淨淨。在確定所有的痕跡都已經被收拾掉了以後,迦那亞才解除了結界。

一大早,輝光帝國軍營中魔法師的營區就出乎意料地熱鬧。平時這裡可是軍營中最安靜的一區,現在一輛又一輛的馬車將整捆整捆的藥材運了進來,跟在這些馬車後面的是十來個軍醫。

蘇多拉他們也都被動員了起來,幫助處理這些藥材和維持現場的秩序。當然,為了保密起見,除了少數人以外沒人知道調配這些藥劑做什麼,知道實情的蘇多拉他們想不被抓差都難。

如此熱火朝天的景象一直持續到中午才有所緩解。藥物的篩選、研磨和初步處理都已經完成了,剩下的就是按比例混合了。

在混合這些藥物之前,迦那亞先讓軍醫將另一種一大清早就一直在煮的藥劑塗在身上,然後才開始進行藥物的混合。她可不想到時藥不倒敵人,就先讓自己人試了藥效,所以在制作毒藥的同時她也做了解藥。

她讓軍醫們塗抹的就是解藥,省得一會兒在混合藥物的時候,因為不小心沾到而出什麼意外。這種藥劑用在飛龍身上的確只有十來分鍾的效果,但是用在人類身上可就完全不同了,沒有三五天就別想站起來。

在藥劑混合得差不多的時候,迦那亞拿出了昨天晚上准備的骨粉,摻入地上那堆積如山的藥草堆中,又指揮那些軍醫費了好一番力氣才將骨粉和藥草粉混均勻。

到了傍晚的時候,在魔法師營區的一角已經堆起了好幾大桶的藥粉,旁邊的幾口大鍋裡則盛放著解藥。也正因為如此,所以今天的魔法師營區的戒備特別森嚴。

到了第二天,計劃進行得出奇順利,地面上的部隊一如既往地開始攻城,上次敗得很慘的獅鷲騎士這一次順利地引出了敵人的飛龍騎士。雙方在空中廝殺的時候,弓箭手開始往空中發射箭雨。

不過這些箭都沒有安裝箭鏃,而是綁上了一個小紙包。紙包裡包的就是迦那亞的特制肌肉松弛劑。

紙包在空中散開,藥粉紛紛揚揚地撒落在正在空中爭斗的雙方的身上。事先塗抹過解藥的獅鷲騎士和他們的坐騎沒有任何問題,但是毫無准備的飛龍騎士可就慘了,他們座下的飛龍沒過多久就一個一個地連扇動翅膀的力氣都沒有了,紛紛墜落了下來。

攻城的部隊也沒閒著,弓箭手那邊一得手,這邊的巨型投石車就將一大包一大包的藥粉投進了要塞裡。反正藥粉很充足,只拿來對付飛龍太可惜了,亞西米勒對這些藥粉做了最充分的利用。

魔法師們除了盡量壓制住對方魔法師的火力以外,迦那亞還特意抽出了一些風系魔法師配合她和蘇多拉操縱戰場上的風向,以確保藥粉都被吹到敵人的那一邊,以免自己人遭受池魚之殃。

在弓箭手得手的同時,亞西米勒發出了新的命令:「傳令下去:第五大隊立即退下來休整,第二大隊上去!」

第五大隊可沒有解藥,再留在那邊只會享受到和敵人一樣的待遇。

所有隸屬於第五大隊的士兵們如潮水般地迅速退了回來,表現出嚴格的紀律性。其實他們的傷亡已經很大,也的確到了換人的時候了。

塗抹了解藥的第二大隊的士兵在阿瑟的帶領下,馬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和奉命退下來的第五大隊的士兵們擦肩而過,撲向了克曼魯克要塞的城牆。

魔法師操控著風向,藥粉漫天飛舞,除了早有准備的第二大隊的士兵以外,守城的敵人紛紛倒了下去。

就如事先所料到的那樣,第二大隊沒有遇到多少抵抗就成功地登上了城牆,那些連站都站不起來的敵人能有什麼威脅?

城門被打開了,大隊的騎兵在騎士們的帶領下沖進了要塞,掃蕩殘余的敵人,劍士營則緊隨其後——畢竟藥粉的范圍只集中在城牆附近,不可能覆蓋整個要塞。

敵人的主帥原西方軍團的軍團長布魯斯·索威特·安·西萊爾在確認了自己的失敗以後在要塞的指揮室自刎。

克曼魯克要塞被攻陷了……

隨後的兩天,亞西米勒所率領的平叛部隊暫時沒有繼續前進,他們的面前已經是一馬平川的大平原了,除了這座要塞,東部的五個郡根本無險可守,接下來的肅清是相當容易的。

不過接連幾天的攻城已經讓部隊相當疲倦了,現在整個克曼魯克要塞又陷入一片忙碌之中。被破壞得不成樣子的城牆需要整修,被填平的護城河也要重新挖開引水。殘留在城牆上、要塞內的藥粉需要清除。還有俘虜的處置、留守部隊的安排等問題更是讓那些高級軍官們吵得一塌糊塗。

對於這種事情迦那亞幫不上忙,也不想幫忙,所以她剛進城就躲進了為魔法師們安排的行館之中閉門謝客。

蘇多拉一行人也是一個比一個狡猾,早早地就躲得無影無蹤。讓亞西米勒除了夜翼之外,連一個人影也抓不到。

「……我軍的總損失為四萬人左右。殲滅敵人三萬五千左右,俘虜敵人約五萬。」夜翼冗長的報告終於翻到了最後一頁,也是這次攻城戰的最後總結。

亞西米勒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到外面亂成了一團。

「出什麼事了?」外面的嘈雜混亂讓亞西米勒微微皺了皺眉。

一名下級軍官慌慌張張地闖了進來。

「報……報告大人,龍!外面有龍!」

「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夜翼,跟我出去看看。」

亞西米勒招呼上他的精靈,走出了他的臨時辦公室。

來到了外面的廣場上,他所看到的是一片不可抑制的混亂,一些老兵還能緊緊地握住武器,努力地和充斥在心中的恐懼搏斗。較為年輕的人則害怕地低下頭,有的四散而逃,

有的甚至大聲地哭叫著。

而這一切恐懼的來源在天上!

一只龍——不是那種雙足的飛龍,而是真正的龍族!一只優雅傲慢的藍龍在天空中盤旋。

現在亞西米勒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龍威!由龍族所散發出的恐懼比弓箭更有殺傷力。這種自然而然所散發出的氣息,是龍族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最大武器!

看著那些害怕的戰士,以及在自己身邊忍不住緊抿嘴唇的夜翼,亞西米勒覺得很奇怪,雖然他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龍威的恐懼他絲毫也感受不到,也就是說龍威對他沒有任何的影響。

但現在可不是管這些的時候,亞西米勒將注意力鎖定在天上的那個長達十幾米的龐然大物上,這時他注意到在龍背上坐著一名騎士!

藍龍?騎士?

亞西米勒這一下明白來人是誰了。

龍傭兵團的團長克萊西·薩拉!天青大陸僅有的四名龍騎士之一。

「克萊西·薩拉!龍傭兵團的團長!」幾乎是同時,迦那亞的聲音在半空中響起。

她本來是悄悄離開要塞散步去了,但是感受到了龍族的氣息,又匆匆忙忙使用風翔術趕回來。

漂浮在半空中的迦那亞降落在亞西米勒的身邊,這時一早就躲得不見人影的蘇多拉他們也都出現在廣場上。

亞西米勒注意到除了迦那亞和蘇多拉以外,阿瑟他們也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了龍威影響。

因為他自己並沒有感受到龍威的影響,所以對迦那亞也不受影響他是一點也不意外,但是蘇多拉……

不過現在的情況顯然沒時間讓他考慮那麼多,先處理眼前的情況比較重要。

亞西米勒知道這位龍騎士雖然現在是向他示威,但是並沒有太強烈的敵意,至少不是來攻擊的——否則他就不會只是讓藍龍在空中盤旋,用龍威進行恐嚇了,而是傾瀉下藍龍那致命的閃電噴吐了。

亞西米勒覺得他有必要和龍傭兵團的團長克萊西·薩拉談談。

不過他們現在的距離可不適合交談,也就是要麼他上去,要麼這位龍騎士下來。考慮了一下,亞西米勒決定不能光讓龍騎士在這裡示威,再這樣下去的話他的部隊的士氣會下降到最低點。他決定顯些本事振奮一下士氣,上去和那位龍騎士談談比較好。

啟動天翔甲的能力,風元素將亞西米勒包圍,他操縱著風翼飛了起來。

見亞西米勒發動了天翔甲上的風翔術升空,迦那亞想都沒想也使用了風翔術跟了上去,夜翼自然是扇動著翅膀緊緊地跟在他的主人身後。略微考慮了一下,也能夠使用風翔術的蘇多拉還是決定留在地上。

只不過是一只藍龍,那位尊貴的大人不可能擺不平的。而且從那只龍的鱗片顏色和身體大小來看,不過是一只剛剛成年的藍龍而已。

看到有人飛了上來,騎在龍背上的克萊西·薩拉伸出手輕輕按了按藍龍修長的脖頸,讓他的寶貝坐騎降低飛行高度,以便盡快和飛上來的人會面。

傲慢的藍龍突然向下俯沖,廣場上的士兵被嚇得如螞蟻一般四散、在即將進入弓箭射程的時候,藍龍停了下來,慢慢地在天空中盤旋,欣賞著它制造出的混亂場面,等待著那些會飛的人類魔法師來和它的騎士會面。

它並沒有久等,那些在它看來猶如小蟲子一般的人類魔法師,很快就來到了它和它的騎士的面前。然後它發現飛上來的三個人——不,應該說是兩個人和一個精靈並不都是魔法師,至少那個穿著銀白色的輕型鎧甲的家伙不是。在它數百年的生命中,它從來沒有聽說過魔法師穿著鎧甲,因為金屬的鎧甲是會妨礙施法的,但是在這個人類的身上它又的確感受到了深厚的魔力修為。

年輕的藍龍迷惑了。

迷惑的不光是它,連他的主人也迷惑了。

穿鎧甲的魔法師?這是什麼跟什麼啊!他的確聽說過那個亞西米勒·耶邏葉是一名年輕的暗系魔劍士,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主人,但是現在……飛行的法術應該是風系的法術吧?

不光是他,撇開本來就會飛的那個精靈不說,跟著一起飛上來的那個女孩子也同樣不容小覷!雖然他對魔法沒什麼了解,但是他也知道飛行法術的使用是需要一定實力的,而這個女孩子居然使用得如此輕松自如,可見實力絕對不凡。

「我沒有什麼惡意。」克萊西·薩拉很禮貌地說道。這是事實,他的確不是來找碴的,「我是克萊西·薩拉,龍傭兵團的團長,龍騎士。」

既然對方以禮相待,亞西米勒他們也不好失禮。

「我是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帝國平叛軍的主帥,魔劍士。」

「夜翼,暗之精靈。」夜翼的介紹就非常簡單了。他是暗之精靈這一點,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迦那亞·呂娜萊斯,煉金術師。」

迦那亞的介紹差點害得克萊西·薩拉從龍背上掉下來。

煉金術師?她這算哪門子的煉金術師!說是風系魔法師應該更合適一些吧?當然,打死他也不會想到他眼前的這個女孩子事實上是一名死靈法師。

「我們下去談吧。」克萊西·薩拉確定自己在空中也占不到什麼便宜,索性大方地提出了這樣的建議。

對於這樣的建議,亞西米勒自然沒有反對的理由。

「那請吧!」

雖然迦那亞和亞西米勒使用風翔術起飛和降落比那只藍龍要容易得多,但是也快不過天生就有翅膀的輕盈精靈。

最先回到地面上的是夜翼。一降落,夜翼就馬上指揮廣場上已經亂成一團的士兵們疏散,以便在廣場上空出可以讓藍龍降落的地方。阿瑟等人自然也被抓差,擔任疏散人群的工作。

藍龍開始迅速地降低高度,在空中盤旋,尋找合適的降落位置。亞西米勒和迦那亞則始終飛翔在比藍龍略低一點的位置,看起來與其說是引導,倒不如說監控的味道比較重一些。

藍龍對此感到很不耐煩,但是在心靈的深處又有一種奇特的感覺阻止它對著這兩個人類噴吐出致命的閃電。那女孩子讓它有一種不敢冒犯的感覺,至於那名男子,威脅感則來自他的佩劍。

藍龍最後盤旋了一圈,收斂起翅膀平穩地降落在廣場的正中,亞西米勒和迦那亞也已經先它一步回到了地面。

藍龍降落在廣場上,它最後揮動了幾下翅膀,風揚起了地面上的塵沙,同時它有力的腳爪也抓碎了廣場上的方磚——這很可能是它故意的,為了宣洩心中的不快。

塵埃落定,克萊西·薩拉離開龍鞍跳了下來。他拍了拍藍龍的脖頸,安撫著自己的坐騎,然後走到了亞西米勒的面前。

摘下有角的頭盔面具,亞西米勒發現克萊西·薩拉,這位赫赫有名的龍傭兵團的團長,天青大陸僅有的四名龍騎士之一,居然出乎意料的年輕。

克萊西·薩拉的身高將近185公分,二十六七歲,面容白皙、輪廓細致、眉清目秀、身材修長而勻稱,雖然身穿甲胄,但是卻有一種……呃,給人一種女扮男裝的感覺。但是他的氣質和那清亮的聲音卻證明了他是一位百分之百的男性。

出於禮貌,亞西米勒將克萊西·薩拉請到了要塞指揮部的會客室。阿瑟他們則都被留在了廣場上維持秩序——畢竟廣場上停著一只龍。陪同亞西米勒的除了幾名尚未完全從龍威的影響下恢復過來的高級軍官以外,就只有夜翼和迦那亞了。

場面的客套話說完,雙方就都不說話了。對話的中斷使會客室內充滿了異樣的尷尬。

亞西米勒一點也沒有先開口的打算,因為他敢肯定這次龍傭兵團的團長前來這裡是有求於他的,他也可以大概猜得出他為何事而來……他已經等了好久了,只是沒想到克萊西·薩拉會親自來而已。

迦那亞對這件事興趣不大,她只是安靜地坐在一旁,絲毫沒有開口的打算。

克萊西·薩拉輕咳了一下,表示他要開始談正事了。畢竟他是有求於人,還是先開口比較好。

「是這樣的,我希望能夠贖回在這次戰斗中我的傭兵團被俘虜的全部成員。」克萊西·薩拉開門見山地說出了他的目的。

在戰爭中被俘的騎士們大都被要求繳付贖金來挽救他們自己的生命,這是很常見的。被俘獲的騎士一般會由傳令官記錄下來,傳令官保存了那些重要的俘虜資料,以決定誰要支付多少巨額的贖金,然後再通知他們的家屬以安排如何支付贖金,收到錢以後才會釋放他們。以贖金換取自由在各國的戰爭間似乎是件相當文明和常見的事,但事實上,背後卻有許多黑暗的故事。除了交換戰俘以外,沒有價值的低階俘虜通常會被殺掉或者送往奴隸營,畢竟一般的士兵很難付出高額贖金。

但是這一般都指的是正規軍,傭兵團是幾乎沒有這種待遇的,也沒有人會花錢來贖這些傭兵,而傭兵更不會出現在交換戰俘的名單中。當然這也是因為傭兵們很少被俘的關系,為錢賣命的傭兵在處於劣勢的時候通常都會撤退,而圍抄的部隊也大多會對這些逃脫的傭兵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會太過為難他們。

現在克萊西·薩拉突然提出這種要求,實在是讓那些高級軍官們吃了一驚。

只有亞西米勒的唇角微微一揚,果然不出所料!

這些軍官們也很快就反應過來了,龍傭兵團被俘虜的傭兵可不是一般的傭兵,除去那一千多名輕裝步兵不說,剩下的不是飛龍騎士就是魔法師,因為是用計謀取勝的,所以這些飛龍騎士和魔法師幾乎沒受什麼傷害,連那些飛龍——除了從天上掉下來摔得比較慘的以外——也沒受什麼傷。提出贖回的要求也是很正常的事。

「你想要贖回所有的飛龍騎士和魔法師?」亞西米勒的話中很有些明知故問的味道。

「不光是所有的飛龍騎士和魔法師,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將飛龍和所有幸存的輕裝步兵都贖回。」克萊西·薩拉幾乎是想都沒想地答道。

這回克萊西·薩拉的回答倒是有點出乎亞西米勒的意料。龍傭兵團會提出贖人的要求早在他的意料之內,畢竟飛龍騎士和魔法師都是很珍貴的,沒理由就這麼放棄。只是,要贖回那些輕裝步兵?這倒是亞西米勒所沒有料到的。

「有什麼困難嗎?」克萊西·薩拉始終表現得彬彬有禮,讓人想和他翻臉都很難。

「沒有。」亞西米勒顯然也沒有為難他的打算,那些飛龍騎士和魔法師們都對龍傭兵團忠誠得很,他留著也沒什麼用處。

「只要贖金合適,人你可以隨時帶走,但是飛龍方面……」好不容易他才活捉了那一百多只飛龍,他才不會輕易放手呢!

「飛龍的市價是一千魔晶幣左右,我願意按市價加一成支付贖金。」

市價加一成!一百四十多只飛龍就是十五萬四千魔晶幣!這個數額讓亞西米勒咋舌不已。看來這個龍傭兵團不是一般的有錢啊!

「那魔法師和飛龍騎士呢?」一位高級軍官也算出了飛龍的贖金數額,他不怎麼相信龍傭兵團能夠拿出這麼大筆的贖金。

「你們想要多少贖金?」克萊西·薩拉的臉上清楚地寫著「請不要獅子大開口」幾個字。

「夜翼,一般騎士們的贖金是多少?」

「普通的騎士五十魔晶幣,小隊長八十魔晶幣,魔法師四百魔晶幣,神職人員兩百魔晶幣……」夜翼隨手翻了幾頁文件。

「可以了。」亞西米勒一揮手,打斷了夜翼的報告。

「飛龍騎士五十魔晶幣,魔法師三百魔晶幣,飛龍一千魔晶幣,至於輕裝步兵每人一個金幣。這個贖金數目你可以接受嗎?」亞西米勒開出的贖金數目並不算高。

「如果無法一次支付的話,你可以先付一半,把人和飛龍領走,然後在半年內付清另一半。」亞西米勒開出的條件可以說是很寬松了,像這種先付一半贖金就領人的事情,可是從來沒聽說過的。當然,亞西米勒這麼做是另外有目的的。

「那我就先多謝了!」大約二十二萬六千魔晶幣,這個數目比他原來預想的要少多了,他也看得出來這個年輕的主帥並不打算難為他,條件開得還算寬松。

先支付一半這個條件更是讓克萊西·薩拉松了一口氣,即使是龍傭兵團,想要一次拿出二十多萬魔晶幣也是非常困難的。

「明天我會讓人先送十萬魔晶幣過來,剩下的我會盡快籌齊的。」

「我有一個問題可以問一下嗎?」既然正事談完了,亞西米勒倒是有些疑問想要問清楚。

「耶邏葉大人請盡管問。」對於亞西米勒的手下留情,克萊西·薩拉還是很感激的。

「為什麼這次戰斗你和貴團的副團長沒有參加?而且你也應該看得出來,塔格特已經大勢已去了,你為什麼還要接這個任務?」

這兩點亞西米勒一直想不明白,龍傭兵團對部下的愛惜是全大陸出了名的,這種幾乎必敗的任務他們沒有理由接下。還有,既然已經接下了,那為什麼正、副團長都不出現?他們一個是魔導師,一個是龍騎士,都有很強的戰斗力啊!

其實迦那亞倒是可以解釋為什麼那個副團長沒有出現的原因——既然知道了龍傭兵團插進了這場內亂中來,她也大概猜到那名在蘇蘇亞山脈中追殺她的火系魔導師的身份了。

克萊西·薩拉扯出了一個無奈的苦笑,「龍傭兵團在我父親那一代曾經欠塔格特閣下一個人情,他找上門來,又開出相當豐厚的條件,我們自然不好拒絕。而且說好了的,我們只要堅守克曼魯克要塞就可以了。」他也不想接這個任務,但是沒辦法推拒。

「我自己則是因為海迪維特·路威安——也就是我的藍龍,因為某些原因我和它一起去了一趟巨龍列島,不光是我們,所有的四位龍騎士都被邀請了。今天我們才剛剛趕回來,沒想到……」克萊西·薩拉再一次苦笑道,「沒想到戰爭這麼快就結束了。」

「至於副團長恩威德魔導師,很早以前就受到雇傭和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一起去追捕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了。我勸過他不要去的,但是現在這麼久還沒有他的消息。」既然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已經平安歸國,那麼應該已經凶多吉少了吧?這句話克萊西·薩拉並沒有說出口。

亞西米勒已經聽迦那亞說過追殺他們的那個魔導師的事情了,只是沒想到那個不知道名字的魔導師就是龍傭兵團的副團長。不過從克萊西·薩拉的反應看來,似乎對於這個副團長的死他並不那麼傷心。看來這兩個人之間應該不是那麼的和睦呢。

令亞西米勒比較感興趣的是四位龍騎士齊集巨龍列島,這實在是有些太意外了!有史以來,這好像是龍騎士的第二次齊集——第一次是眾神之戰的時候。

看出了亞西米勒的疑問,克萊西·薩拉猶豫了好一會兒。

「嗯……這和白銀水館迦嵐大人的預言有關,我不能再說更多的了。」

事關重大,他不能再多說什麼。

亞西米勒也沒有再追問,預言這一類的東西,亞西米勒一向不太相信,也不太在意。

他不在意不代表沒有人在意。

又是這個迦嵐!上一次維維安·輝光提到的那個預言師也是她!這個迦嵐到底是什麼人?

一個一個的問題在迦那亞的腦海中盤旋,她甚至開始考慮要不要抽個時間去一趟白銀水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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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30 22:01:01 |只看該作者
第 16 章 加冕典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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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克萊西·薩拉以後,亞西米勒就一頭扎進自己的辦公室不知道在忙些什麼,總之他命令那些軍官們兩個小時之內不要打攪他。

迦那亞懷疑這和之前他跟克萊西·薩拉的密談有關。沒人知道他們兩個都說了些什麼。雖然亞西米勒沒有讓迦那亞回避,但是迦那亞卻自動離開了。因為她知道,這兩個人所談的事情她是不會感興趣的,與其待在那裡無聊,倒不如出來散散心。

藍龍漸漸飛遠,迦那亞看到阿瑟那家伙呆呆地站在廣場上看著藍龍消失的地方。

「怎麼,你也想做龍騎士?」成為龍騎士差不多是每一位騎士的夢想,不過阿瑟這家伙是劍士。

「嘿嘿……」被說中了心事,阿瑟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我知道那不可能,不過想想而已。」

迦那亞也沒有在意。

只是誰也想不到,幾年以後阿瑟真的成為了一名龍騎士,盡管他的那頭坐騎龍和他一樣有點呆呆的,單純得可愛。

迦那亞離開了要塞——依然是使用風翔術。她站在一處高地上,這裡剛好可以清楚地看到整個要塞前的開闊地。

就在一兩天以前,有成千上萬的生命在此地廝殺,用鮮血澆灌著這片土地。

盡管她轉生在人間已經有一千八百多年了,但是她還是無法了解人類。人類是她創造的,當初她匯聚了各種力量,想要創造出一種集合了各個種族特點的生命,沒想到卻制造出了人類這種連她這個造物主都無法了解的生命體。

短暫的生命,卻又擁有無盡的欲望,貪婪、自私、狡猾、殘忍、懦弱卻又同時有著善良、無私、正直、憐憫、勇氣。這是一個完全矛盾的種族,他們弱小,卻也強大,他們團結,卻又會自相殘殺。這是一個復雜到讓人無法理解的種族,至少迦那亞承認,就算再做一千八百年的人類,她也不會了解人類……

戰爭、權力的爭奪,這些都不是她所關心的,這一切對她而言都不過是過眼煙雲而已。她只是不明白,應該和她擁有一樣本性的亞西米勒現在為什麼會沉浸在人世間的世俗爭斗之中,權力、榮耀、金錢這些東西對於他們這種存在而言,都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日出與日落,時間交替,東部的五個郡的肅清比亞西米勒預料的要快得多。

在克曼魯克要塞被攻陷以後不久,其中的三個郡就無條件投降了,宣誓效忠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

另外的兩個郡也僅僅是象征性地抵抗了一下,雙方的傷亡人數加起來甚至都沒有超過三位數——這還包括幾個自己不小心從馬上摔下來的。

塔格特更是干脆一把火燒了自己的官邸,葬身火海之中。

平叛的任務至此已經算是圓滿結束。

亞西米勒坐在曾經屬於塔格特的豪華辦公室裡,夜翼剛剛交給他一份「羽」送來的情報。夜翼敢肯定,他的主人看到這份情報一定會很高興的。

果然,亞西米勒笑著放下手中的文件。真是太好了,迦那亞干得真漂亮!這下子任誰也不會懷疑到他的頭上。

「去請迦那亞小姐過來。不,不用了,還是我去找她好了。」算算時間也快該吃晚飯了,他打算邀請迦那亞共進晚餐。作為酬謝,一頓美妙的浪漫燭光晚餐再合適不過了。

「主人,迦那亞小姐正在您的臨時官邸等著您呢。」夜翼的眼底浮現著狡詐的笑意,他可沒有騙人哦。

他剛剛從他的主人臨時下榻的官邸那邊過來,迦那亞小姐也的確在那裡,從今天早上開始就在那裡,不過……呵呵,可不光是迦那亞小姐一個人……

夜翼緊緊地跟在他的主人身後,期待著看一出好戲……呵呵!

走出卡維拉郡郡府的市政廳,侍從為他們牽過兩匹馬。翻身上馬,亞西米勒和他的精靈夜翼一起返回他臨時下榻的官邸,也就是原本卡維拉郡首府達莫市的市長官邸。本來達莫市最豪華的官邸是塔格特的官邸——卡維拉郡最初是塔格特的封地——不過現在那裡已經是化為灰燼的廢墟了。

市長的官邸離市政廳並沒有多遠,即使是讓馬兒閒散地漫步也不過是十來分鍾的路程。

回到了官邸,亞西米勒打發了僕人,急於尋找迦那亞的所在。

「小姐應該在花園。」夜翼很好心地提醒道。

來到花園,亞西米勒一眼就看到了靜立在冬青樹旁的迦那亞,不過同時他也看到了一個非常礙眼的家伙。

那是一名大概二十來歲的貴族青年,身高約摸有180公分,穿著華麗到幾乎累贅的服飾,深棕色的長發用金色的發帶束在身後,白皙俊俏的面孔有著幾乎不輸給夜翼的美貌,只不過脂粉氣太濃了一些。腰間掛著的那把鑲金嵌玉的刺劍也很明顯的是裝飾的作用大於實用。他手中捧著一大束不該在這個季節開放的火紅的玫瑰花,正圍繞著迦那亞,在那裡大獻殷勤。

這個景象讓亞西米勒看了非常火大。他真想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劍剁了那個小白臉。

「小姐,主人來了。」夜翼好像唯恐天下不亂,大聲地對著迦那亞喊道。

他的喊聲理所當然地吸引了花園裡兩個人的注意。

迦那亞和那名貴族青年同時把目光轉到了亞西米勒的身上。

那名貴族青年的眼神中清楚地顯示出了不友善。

而一如既往地,迦那亞對著亞西米勒露出了笑顏,不是那種她總是掛在臉上的面具般的微笑,而是發自心底的笑顏。

「你回來了。」

迦那亞的笑容讓亞西米勒的心情飛揚了起來。

「還習慣嗎?」他走到迦那亞的身邊,牽起迦那亞的手溫柔地問道。自從進入達莫市以來,他一直忙於公事,都有些忽略迦那亞了。

「還好。」迦那亞的語氣平淡,但是亞西米勒從她的心裡感到了一絲的不悅。

不過他還來不及說什麼,那名貴族青年就硬插了進來。

「你是什麼人?快放開呂娜萊斯小姐!」他的語調傲慢,完全不把亞西米勒放在眼裡。

亞西米勒與迦那亞的親密態度讓他感到無比的憤怒。

他自從今天早上回來的時候無意中見過迦那亞以後,就深深地愛上了這位擁有高雅華貴的氣質、寧靜恬淡的神情的美麗小姐。她那紫色的袍子雖然不華麗,卻是用上等的料子縫制的,手工也無比精細。而且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這是一位出身於高貴門第,接受過良好教育的貴族小姐。而他自己則是麥金托什伯爵家的子,擁有男爵的封號和自己的封地,他的父親又是達莫市的市長,所以他們絕對是門當戶對的。

他已經苦苦地追求了佳人整整一天了,然而迦那亞根本就沒和他說過一句話,甚至沒有拿正眼看過他一眼。這種不把他的魅力放在眼裡的冷傲美人,更是激起了他志在必得的決心——只不過他沒有看清迦那亞的態度不是冷傲,而是冷漠!

現在他看到一直對他不理不睬的佳人居然和一個地位低下的人有說有笑,他想不生氣都難!

也難怪他會這麼想,亞西米勒現在的衣著的確有點寒酸。

對那些無聊的排場,亞西米勒並不是很在意,所以他的身邊沒有一群侍衛跟著。現在他既沒有穿代表他主帥身份的華麗鎧甲,也沒有穿著那裝飾著六道金線的白色軍服,只是很隨意地套了一件普通的厚外套,披著樸實無華的羊毛斗篷,看起來和他所擁有的權勢的確有些不相配。

雖然說起來亞西米勒擁有極大的實權——輝光帝國全國將近一半的兵權現在都握在他的手裡。他以雷厲風行的手段從兩位擁兵自重的家伙手中收回的兵權,使得他在軍隊中的實際權力要遠遠大於維維安·輝光公主。但是他現在的身份只是光明神殿的特使而已,是沒有任何封號的。畢竟公主還沒有登基,沒辦法給他任何封號。他也沒打算樹起叛旗自立為王,至少現在沒有……

對於那名貴族青年的叫囂,亞西米勒根本就懶得理睬他。

「你這個賤民,馬上離開這裡!」

亞西米勒對他的漠視,讓他的怒火更甚,也讓他的理智離他更加遙遠。否則的話,他應該想得到,能夠自由地出入這官邸,亞西米勒的身份絕對不會很低。而且,跟在他身邊的是一位暗之精靈,整個輝光帝國裡敢明目張膽地帶著暗之精靈的也就只有亞西米勒一個人而已,這幾乎已經成了亞西米勒的招牌了。

「賤民?」亞西米勒的嘴角微微彎出了一個弧度。

冰冷的森寒爬上了那名貴族青年的脊背,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戰。

恐怖!這是他唯一想得到的字眼。

「你很高貴嗎?」

本來打算暫時放過他的,畢竟他是打算去和迦那亞共進燭光晚餐,沒必要為了這個家伙破壞氣氛,想要處理他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沒想到這個家伙卻自己找麻煩……

聽了亞西米勒的問話,那名貴族青年驕傲地挺了挺胸,抬起下巴,想借此驅逐剛才的恐懼。他刻意很自豪地說道:

「我是傑裡·特羅特裡·麥金托什男爵,達莫市市長麥金托什伯爵的子,塔格特陛下賜封的貴族!」

他的表情清楚地寫著「怎麼樣,怕了吧」幾個大字。

「塔格特?」亞西米勒的冷笑更甚,「只憑這句話,我現在就能以叛亂罪處死你。」他的語調平淡,沒有絲毫的起伏。

傑裡·特羅特裡·麥金托什卻被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該死!他怎麼忘記了,現在這個國家已經是屬於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的了。那個原來的皇帝塔格特也已經戰敗自焚了。

「我是貴族,你這個平民沒有資格這樣和我說活!」傑裡·特羅特裡·麥金托什硬撐著叫囂道。

他甚至有了殺掉亞西米勒滅口的打算,畢竟現在是一個非常敏感的時期,好不容易才沒有被當作塔格特的同黨被逮捕,他可不想在現在捅什麼婁子。

「夜翼,讓他閉嘴!」

亞西米勒還沒有回答,迦那亞已經不想再聽他的叫囂了。她已經聽了快一整天的廢話,實在是很厭煩了。

「知道了,小姐。」

夜翼倒是很樂意執行這個命令,來教訓一下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

「『黑暗枷鎖』!」

他想都沒想,就釋放出了一個暗系的中級一段魔法。

黑暗魔法的鎖鏈將傑裡·特羅特裡·麥金托什綁得結結實實,連嘴巴都被堵了個嚴實。

這個魔法由夜翼發動的話,大概可以維持上半個小時左右。

連動都動不了的傑裡·特羅特裡·麥金托什用混合了恐懼和怨恨的眼神,死死地瞪著亞西米勒。他的眼神清楚地表現出只要他一恢復行動力就會去找亞西米勒的麻煩——當然他絕對不會是一個人,想必會拉上一大群的惡僕。

亞西米勒走到他的身邊,靠近他的耳邊低聲說道:「你要是想找我的麻煩就盡管來好了,我不介意再多教訓你一次。」然後,他好像又想起什麼似的補充道:「你想要動手就最好快一點,這—兩天我就會離開這裡回首都去了。最後你記好,我的名字是亞西米勒·耶邏葉,千萬不要找錯人了。」

他的話音才剛落,一分鍾以前還在耀武揚威的傑裡·特羅特裡·麥金托什已經知道他得罪了—個絕對不能得罪的人。他這時才注意到施法困住他的是一名精靈,暗之精靈,屬於那個衣著普通的人的精靈,而在輝光帝國裡敢明目張膽地帶著暗之精靈的只有一個人!

諸神啊!他怎麼得罪了這個現在絕對不能夠得罪的人?!

想到這裡,他干脆兩眼一翻逃進了無意識的世界裡。

「廢物。」

亞西米勒給出了簡單精練的兩字評語。

把這個無聊的廢物撇在一邊不理,亞西米勒走到了迦那亞的身邊,輕輕地提起臂彎。

「我能夠邀請你共進晚餐嗎?」

迦那亞點了點頭,綻開傾國的笑顏,那只為一個人展露的笑顏。

兩個人的臂彎緊緊地搭在一起。

幽雅的環境、嬌艷的玫瑰、略微有些昏暗的燭火、精致而豐盛的餐點,再加上浪漫的音樂,這絕對是情人約會的最佳場所。

這是一家叫做優雅情人的高級餐廳,出沒於此的都是一些名流顯貴。雖然內戰剛剛結束,但這裡卻絲毫看不到任何的影響,那些所謂的上流階級依然在過著紙醉金迷的奢華生活。

亞西米勒會帶著迦那亞來這裡完全是歐內斯特他們出的主意,這個地方是他們大力推薦的。

只不過他們進門的時候遇到了一點小麻煩,但當亞西米勒表明身份以後,一切麻煩就都不存在了。餐廳的老板親自將他們引領到了最好的雙人包間,送上最好的餐點、最名貴的酒水,一切都是最上等的。

這裡的環境是不錯,只是讓迦那亞覺得奇怪的是,這裡進出的怎麼都是一男一女。

踏進了這個餐廳,亞西米勒就已經多少明白了一點兒。歐內斯特他們這些該死的家伙,介紹給他的居然是一家情侶餐廳!

不過既然已經來了,也不好再回去,再說……他和迦那亞,呃……也算是情侶吧。

佐餐酒是一種迦那亞從來沒有見過的粉紅色的調酒,雖然她對酒類沒什麼好感,但是還是好奇地啜了一小口。甜甜的,只帶著很少的一點酒味,夾雜著獨特的香味,還不錯。她一下子喝掉了小半杯。

這感覺上並沒有多烈的酒,居然讓她覺得有了幾分醉意,臉上也浮現出了淡淡的紅暈。

她這副難得的嬌媚的樣子,讓亞西米勒的心跳狠狠地漏跳了一拍。為了掩飾自己的窘態,亞西米勒也抓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你有事情要和我說嗎?」

這是專門為情侶准備的包間,兩個位子之間本來就沒什麼距離,所以迦那亞只是稍微動了動身子,就已經附在了亞西米勒的耳邊。她說話的時候,呼吸弄得亞西米勒的脖子癢癢的。

亞西米勒原本的確是有些話要說,不過現在……他們現在這個樣子,靠得這麼近,他都有些無法思考了……

好不容易通緝回了他外逃的理智,亞西米勒問出了他想問的話:「那個,你是怎麼處理萊博得·威內卡的?」他很好奇,她是怎麼辦到的?居然在她離開了幾天以後就讓那個萊博得·威內卡舊傷發作,生死懸於一線。

「這個簡單,」迦那亞品嘗著美味的食物,一邊說道,「你知道暗之誘惑嗎?」

亞西米勒點了點頭,表示知道。

暗之誘惑不是什麼稀奇的東西,不過是一種香料而已,因為可以暫時提升些許暗系的力量,又沒有任何的後遺症,所以夜翼非常喜歡那東西。

「我使用的就是暗之誘惑。」迦那亞叉起一小塊牛肉卷放進嘴裡,這東西的味道很不錯。

「暗之誘惑?」亞西米勒不太明白。他一邊詢問一邊挑著魚刺,比起那烤得很好的牛肉卷來,他更加喜歡魚料理。

「萊博得原本就中了『附魂蝕骨』這種劇毒,我給他的萬靈丹其實並不能夠馬上解毒,『附魂蝕骨』這種劇毒幾乎是無解的。萬靈丹也只不過是把毒性壓制住,讓他恢復一部分實力而已。被壓制住的『附魂蝕骨』會因為萬靈丹的關系在一兩年內慢慢地被排出體外。也就是說『附魂蝕骨』的毒要解的話要花上一兩年。

「我所做的不過是用暗之誘惑把『附魂蝕骨』的毒性再一次勾了起來而已,這個過程很慢,需要反復使用暗之誘惑很多次才可以,毒性會在停止使用暗之誘惑的五到十五天以後漸漸發作,然後毒性會慢慢侵入這裡。」迦那亞比了比腦袋,「他可能不會死,但是也不會醒。萊博得·威內卡以前中過『附魂蝕骨』,這件事知道的人很多,所以問題出在殘留多年的『附魂蝕骨』上,沒人會懷疑的。」

「呵呵……我很聰明吧!」大概是有些微醉的關系,迦那亞有些和平時不太一樣。

「真是……」亞西米勒不知道要說什麼了,這種手法真是匪夷所思,要是迦那亞不說,估計他一輩子也猜不到。

「不要說這些倒胃口的事情了。」迦那亞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的確,亞西米勒非常同意迦那亞的看法,這麼好的環境實在不適合談這些煞風景的話。

吃完了飯,迦那亞將杯子中殘余的佐餐酒一飲而盡。這種調酒的味道真不錯!她並不知道這種佐餐的調酒事實上是一種很烈的酒,只不過用了四十多種香料來調配,喝起來才覺得非常的清淡。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迦那亞和亞西米勒聊著一些有的沒的,甚至不著邊際的活,她自己都可能搞不太清楚她在說些什麼。

迦那亞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大概是受酒精的影響,思緒不是很清楚,只是覺得稍微有點熱,而且心裡有些煩躁不安,怎麼也定不下心來。這種情況對迦那亞而言是很罕見的,也是很陌生的,她的自制力一向很強,再加上生性淡泊,煩躁這種情緒一向和她沒什麼緣分。

「不舒服嗎?」亞西米勒注意到迦那亞有些沒精神。

「沒有啊!只是有點熱而已。可能是喝了酒的緣故。」

說到熱,亞西米勒也覺得有些熱了。可能的確如迦那亞所說是因為酒精的影響,不過他好像並沒有喝多少,只不過是喝了一杯而已,應該不至於吧?

這兩個可憐的人完全不知道他們被人算計了。

這家情侶餐廳出了名的地方除了環境隱秘以外,那就是這裡的食物飲料中都含有一種增加情趣的藥物,這件事情在達莫市上流社交界可是盡人皆知的。只是可憐的亞西米勒自從進駐達莫市以來,一直忙得不可開交,即使是出席宴會也往往是打個照面就走,這種事情他當然不可能知道。而迦那亞則更不會對這種事情感興趣,所以自然也不知道。

向他們推薦這家餐廳的是歐內斯特和蘇多拉,不過發現這家餐廳,出這個餿主意的是夜翼,其他幾個人則全部都是幫凶。

這些人居然還美其名曰是因為亞西米勒和迦那亞的交往進展太慢——都已經交往七年了還搞不定——所以他們才決定助亞西米勒一臂之力的。

說穿了不過是想要看熱鬧而已。

看來亞西米勒和迦那亞還真的有些交友不慎呢。

尚不知道被算計了的兩個人離開了餐廳,乘上馬車准備回去,打算送迦那亞回魔法師們的會館去——迦那亞和蘇多拉她們一起住在那邊。

「借我靠一下哦!」坐在馬車上,迦那亞顯得更加懶洋洋的,她抱著亞西米勒的手臂,靠在他的肩膀上。

迦那亞難得露出嬌媚的姿態,那輕柔均勻的呼吸弄得亞西米勒的脖子癢癢的,還有被迦那亞抱著的手臂上傳來的柔軟的觸感,這一切的—切都讓亞西米勒身上的燥熱開始向著下腹部集結……

他的身體開始變得有點僵硬。

「怎麼了?」緊緊靠著他的迦那亞感覺到了他的變化,揚起頭,吐氣如蘭地輕聲詢問。

她那原本犀利的銀紫色的眼睛現在因為酒精和藥物的雙重作用而變得有些迷蒙,不再是淡淡的冷漠,而是無比的誘人。

這讓亞西米勒的身體比他的理智先行動了。他低下頭輕輕地吻上了迦那亞的嬌柔的紅唇——一直以來他頂多敢親親她的臉頰和額頭,他想要一親芳澤已經想很久了。

呵呵……好舒服的感覺哦!已經處於酒醉狀態的迦那亞並不討厭亞西米勒的親吻,她甚至還有點喜歡。

沒錯,喜歡!在藥物的作用下她顯示出了難得的熱情——她已經存在得夠久了,悠久的時光早已將她的一切情感與熱情沖淡——她伸出手臂,環住亞西米勒的脖子,開始回應他的親吻。

迦那亞的回應讓亞西米勒僅存的理智飛到了九霄雲外,原本的輕吻變得熱情、狂野,甚至有些粗魯。

良久,唇分。

迦那亞微微地喘息著,她的臉頰一片酡紅,眼神依然迷蒙。

「我不會道歉的哦!」亞西米勒的手指輕輕滑過迦那亞的唇,壞壞地笑道,「因為……我想這麼做,已經想很久了。」

「哼。」迦那亞迷迷糊糊地發出了一個鼻音,算作是對他的回答。

不過她並沒有松開抱著亞西米勒的手,這也算是對他行為的一種默許吧。

迦那亞的默許顯然給了亞西米勒更多的勇氣,也讓他的行為在酒精和藥物的燃燒下更加放肆了起來……

一直到……

一直到亞西米勒解開了她的腰帶,把手伸到了她的衣服裡面,迦那亞才從情欲中回過神來。

「不要……」她隔著衣服,抓住了亞西米勒放在她胸前的手。

「不要?」亞西米勒笑得壞壞的,眼神中是情欲的火焰在燃燒。

「嗯……至少不要在這裡。」迦那亞顯然已經找回了她飛掉的魂,清醒了不少。

她不討厭和亞西米勒如此親密的接觸,一點都不討厭。因為他們本就是一體的,當他們在時間與空間的盡頭沉眠的時候,他們差不多是完全相融合的,只有在蘇醒以後,才會彼此分開。

只是……直覺告訴她,現在這地方不對。

「去我那裡?」亞西米勒擁著迦那亞,一邊輕吻著她的耳垂,一邊說道。

「嗯……好啊!」亞西米勒的親吻又讓迦那亞有點迷迷糊糊的了。

在市長的官邸,也就是亞西米勒臨時下榻的官邸,這座官邸的主人,達莫市的市長麥金托什伯爵正在焦急地等待亞西米勒的歸來。

他想不急都很難!

現在可是一個非常敏感的時期,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沒有被歸為塔格特同黨而被查處逮捕。誰知道他那個不爭氣的兒子,今天才剛剛回來就居然得罪了這個國家目前最具實權的人!

的確,那個亞西米勒·耶邏葉沒有任何的封位,又非常的年輕,甚至還是黑暗力量的使用者,但是這一切都不妨礙他對權力的掌控。有光明神殿的支持,全國接近一半的軍隊都由他直接掌控,未來的女皇陛下更是幾乎對他言聽計從,難道這些還不足以令他權傾朝野嗎?

麥金托什伯爵現在就如同一只熱鍋上的螞蟻,開始為了自己的命運提心吊膽,亞西米勒的冷酷手段他可不是沒聽說過。

他在大廳裡急得團團轉,看得同樣也在等待亞西米勒回來的夜翼直頭暈。

「麥金托什伯爵大人,您可以坐下來嗎?」他當然清楚這位伯爵閣下在擔心什麼,不過那與他無關,人類的生死他從不在意。

「夜翼閣下,那個……那個……」麥金托什伯爵有些吞吞吐吐地,他知道這個夜翼是和亞西米勒定下契約的精靈,也知道亞西米勒對這個精靈非常信任,「一會兒耶邏葉大人回來的時候,請您在耶邏葉大人的面前幫我……」

如果這個精靈肯替他說好話的話……

「我知道你的意思。」夜翼很清楚這個伯爵是什麼意思,「不過我的話主人不一定聽得進去,你去找呂娜萊斯小姐吧,主人一向很聽呂娜萊斯小姐的話。」

他一下子就把皮球踢到了迦那亞那裡,反正他也知道迦那亞是不會理會這種俗事的。

這時一名侍從匆匆進來稟報亞西米勒回來的消息。

聽了侍從的稟報,麥金托什伯爵急急忙忙地迎了出去。夜翼也緊跟在後,不過,他是看熱鬧的成分居多,主要是想看一看他的主人今晚的進展如何,有沒有把迦那亞小姐給「搞定」。

然後他看到了一副很不錯的場面,麥金托什伯爵正在點頭哈腰地向他的主人說著什麼,而他的主人輕輕挽著迦那亞小姐,臉上流露出的是不耐煩。

「我累了,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亞西米勒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盡管不情願,但是麥金托什伯爵也不得不告退、

「戰況如何啊。主人?」夜翼發出了一道戲謔味十足的心靈信息。現在迦那亞小姐和他的主人可是前所未有的親密。

「明天我再教訓你!」亞西米勒因為夜翼的戲謔臉上一紅,他發回的心靈信息則是警告味十足。

「呵呵……」夜翼一邊笑著一邊閃人,明天的事明天再去擔心好了。不過他的笑聲真的讓人覺得他很欠揍,至少亞西米勒很想揍他一頓。

帶著迦那亞回到他的寢室,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把迦那亞壓倒在了床上。

刺激情欲的藥劑顯然已經在迦那亞的身上充分發揮了作用,再加上在馬車裡亞西米勒的挑逗,迦那亞此時熱情地回應亞西米勒的動作。

這更加挑動了亞西米勒的欲火,他一邊解開迦那亞的衣袍,一邊附在她的耳邊說道:「我愛你,只愛你,不要離開我……永遠……你只屬於我,我也只屬於你……讓我們相伴直到永恆……」

「……永恆……」沉浸於情欲之中的迦那亞似乎有些搞不太清楚她現在身處何時何地,恍惚間仿佛又回到了悠遠的時間與空間的盡頭,那個只有他們兩個的世界……

「我許諾永恆哦!在這個世界中,只有你是我永恆的伴侶……」

夜還很長很長……

隔天一早,從夜翼那裡聽聞到風聲的一眾人等都跑來亞西米勒的臨時官邸湊熱鬧,結果……

呵呵……有人很慘了……

想要看好戲的家伙們這回可是倒霉透了。迦那亞還沒有起床,亞西米勒可不是那種讓人隨便看笑話的人。

出餿主意的夜翼第一個倒霉,亞西米勒倒是沒有對他怎麼樣,只是轉告他,迦那亞已經准備好了一堆書等著他去抄,而且那些書多得足以讓他這個長壽的精靈抄到下輩子。

阿瑟和歐內斯特則是被亞西米勒以教武藝為名,硬拉到演武廳去加以虐待。

雖然蘇多拉、尤菲米婭和艾塞亞也得到了一會兒迦那亞會和他們探討魔法的通告,但是這三個家伙顯然也知道,以迦那亞的性格並不會太過難為他們,所以他們也不是很怕,居然還有閒情逸致跟去演武廳觀看亞西米勒和阿瑟、歐內斯特的比斗。

等到日上中天的時候,迦那亞才出現在演武廳。她出現的時候正好趕上歐內斯特極為狼狽地趴在地上舉起白旗投降。

「老大!饒了我吧!」已經被打得慘不忍睹的歐內斯特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倒是沒有受什麼傷——只不過有些鼻青臉腫而已,亞西米勒下手是很有分寸的,他也只不過是因為被亞西米勒操練得太久有些脫力而已。

不過亞西米勒看起來倒是一點兒都不累。

「歐內斯特,你的身手沒什麼進步嘛!」

「老大,饒了我吧!」看來除了這句話他已經是無話可說了。

見歐內斯特的確是站不起來了,亞西米勒將目標轉向了在一邊戰戰兢兢的阿瑟。

「阿瑟,該你了。」

「老大!」看著歐內斯特的慘況,阿瑟忍不住出聲哀求,「放過我吧!這件事情和我沒關系,餿主意是夜翼出的,蘇多拉和歐內斯特才是主謀啊!」

到了這個時候阿瑟為了保住自己毫不猶豫地就把夜翼他們給賣了。

歐內斯特是沒力氣抗議了——他趴在地上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一下。但是蘇多拉有,她狠狠地瞪了阿瑟一眼,盤算著將來要如何收拾他。

這時,尤菲米婭走上前去,行使她見習神職人員的權能,處理歐內斯特的傷勢。

「迦那亞,你來了。」艾塞亞看到迦那亞走進來,「你不會真的要和我們『探討』魔法吧?」

看了歐內斯特的慘狀,艾塞亞有些心有余悸。希望迦那亞不要像亞西米勒一樣心狠手辣,昨天算計他們的事情他也是有份的。如果迦那亞真的打算借探討為名累死他們的話,那做起來可是比亞西米勒要容易得多了,畢竟迦那亞無論是對魔力的掌控力,還是絕對魔力都比他們要強出好幾倍。而且想要累死魔法師,也比想要累死戰士要容易得多。

「哦!我的確是有這個打算。」迦那亞毫不留情地打碎了艾塞亞的期望。

「不要吧!」艾塞亞的臉馬上就垮了下來。

連在場中正在行使神術的尤菲米婭都因為迦那亞的話而搞得心神不寧,連手中的恢復光環都散掉了。

「那個……」蘇多拉一臉媚笑地湊了過來。「探討」魔法她是不怕啦,反正她的魔力恢復快得很,但是如果這位尊貴的大人真的生氣了的話,那她可就慘了。

可惜她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迦那亞就先開口了。

「對了,蘇多拉,我一會兒想要和你談談,單獨談談。」她特別強調了「單獨」兩字,讓蘇多拉心驚肉跳的。

這時在場上,阿瑟已經和亞西米勒打得熱火朝天。剛才和歐內斯特動手的時候,亞西米勒基本上是空手。因為歐內斯特是那種技巧加速度型的,不過很不巧地,無論是技巧還是速度,他都差亞西米勒好大一截,所以和亞西米勒對打,基本上他只有挨打的份了,一點還手的機會都找不到。

而阿瑟則完全不同,他是純粹的力量型的武者,一把雙手巨劍——火龍之劍舞得虎虎生風,灼熱的氣浪環繞在他的周圍。沒有使用魔法,又是空手的亞西米勒一時倒是不容易近身。不過他這種全方位的防守是很費力氣的。

「亞西米勒,拔劍吧!只要你不把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威能全展開,那把火龍之劍是可以對抗安迪梅蘭的。」迦那亞顯然知道亞西米勒在顧慮什麼。

因為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力量過於強大,也太過鋒利,一般的武器常常剛一接觸就被斬斷了。這也就是亞西米勒空手和阿瑟、歐內斯特過招的原因——太快將他們打趴下就太沒意思了,也起不到「教育」的作用。

現在聽了迦那亞的話,亞西米勒抽出了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不再和阿瑟空手過招。

老實說,自從他開始使用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以後,他空手和人過招的次數遠比使用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次數要多。除了上一次陪阿瑟和歐內斯特進行畢業歷練的時候,以及這一次的畢業歷練之外,他很少能夠遇到需要讓他使用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對手。

既然迦那亞說阿瑟手中的那把火龍之劍可以抵抗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鋒刃,那麼他當然要好好地練練劍嘍!

事實也證明迦那亞說的一點兒都沒錯,在沒有灌注斗氣,也沒有灌注精神力的情況下,他用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和阿瑟的火龍之劍硬碰硬,居然沒有討到任何的便宜,反而被火龍之劍散發出的炙熱的氣浪逼了回來——看得出來阿瑟真的很賣力。

和火龍之劍硬碰硬吃了小虧以後,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居然在亞西米勒的手中微微地抖動,發出了低沉的鳴音,寄宿在亞西米勒體內的暗之羽也發出了不服氣的抱怨——顯然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對於亞西米勒不讓它發揮它的力量,結果害它輸給了火龍之劍非常不滿!

在品級不如自己的兵器下吃虧,這可是很有損它身為聖劍的自尊的。

對於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如此人性化的表現,亞西米勒是一點也不奇怪,這把劍一向如此人性化,有的時候甚至有更加脫線的表現,有時候讓他覺得這把劍簡直就和夜翼一個德行。

用迦那亞的話來說,那是因為這些元素聖劍都是純正的元素凝集體,以神力引導鑄造為武器以後本身就有靈性,再加上與歷任主人的契合,劍裡已經有了劍之精靈的存在。至於精靈的性格問題,除了受先天的元素屬性影響以外,就是受歷任主人的影響。但凡高等神器,在日積月累之下,大多會出現這種狀況。

見那火龍之劍真的能夠抵抗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鋒刃,亞西米勒也就放下心來。安撫了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以後,他便放開手腳和阿瑟打得不亦樂乎。

當然,他是不會在這種比斗中盡全力的,不但沒有完全放開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威能,他自己本身也不過是用了五成力而已,魔法更沒有使用,否則最多三招,就足以讓阿瑟趴下了。

亞西米勒相當克制自己的力量,使場上的場面沒有呈現出一邊倒的情景,至少阿瑟還能夠找到偶爾的空隙反擊幾招,不過他也已經被累得快要脫力了。

天上所有的諸神啊!救命啊!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面對亞西米勒有如狂風暴雨般的攻勢,阿瑟除了防御以外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很真誠地對著諸神祈禱。

大概是他一向為人善良憨厚的原因,他的祈禱看來是生效了。

一位傳令官來到了演武廳,手中拿著一個卷軸。

不過當這個傳令官看到在場上和阿瑟打得不亦樂乎的亞西米勒的時候,只是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出聲。他看得出來,耶邏葉大人正打得盡興,他要是貿然打攪,誰知道會怎麼樣。

所以他將說話的對象轉向了夜翼。雖然他不習慣面對暗之精靈,但是兩邊權衡一下,比起打攪耶邏葉大人的興致,他寧願面對暗之精靈。

「從首都來的快函。」他恭恭敬敬地將手中的卷軸交給了夜翼。

掃了一眼封蠟上的徽記,夜翼就知道這封信絕對分量不輕——那徽記是屬於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的。

「主人!公主殿下的信函!」夜翼對著場上的亞西米勒發出了心靈通信。既然有這種方法可以利用,他可不想跟傻瓜一樣大喊大叫。而且使用心靈通信他的主人一定可以收得到,但是喊話的話,他可不保證他那個正打在興頭上的主人一定聽得到。

收到了夜翼的心靈通信,亞西米勒虛晃了一劍退出了戰圈,結束了這場比斗。

結束比斗正是阿瑟求之不得的,不管那封信函是誰發來的,他都對這個人致以無比的感激。

不過他也已經坐在地上,一時半會兒起不來了。

亞西米勒收劍回鞘,拿起一條毛巾擦了擦汗——連續收拾了阿瑟和歐內斯特兩個人,他也出汗了。

從夜翼手裡接過卷軸,順手打發走了傳令官,掃了一眼封蠟上的徽記,亞西米勒就展開了卷軸。大略看了一遍內容,沒有什麼新鮮的事情,不過是維維安·輝光的登基典禮將近,在催他快點回首都去。

略微考慮了一下,他也的確該回去了。

「夜翼,傳令下去,准備班師回朝,明天一早就出發。」

「明白了。」夜翼輕快地點了點頭。

太好了,有正事要辦就代表他不用抄書了。萬歲!

「不要太高興哦,那些書我會給你留著的,等你有空就慢慢地抄到死吧。」

迦那亞的一句話,就把夜翼從雲端打落到了深淵。

「不要吧!小姐……」他瞪著大眼睛,好像一只被欺負的小貓咪一樣,可憐兮兮的,讓人看了覺得好想笑哦!

星歷4768年暗之月寂靜3日。輝光帝國內戰正式宣布結束,並公布了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的加冕日期。

星歷4768年暗之月寂靜4日。平叛第一功臣、暗系魔劍士、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之主亞西米勒·耶邏葉率部從達莫市出發,班師回朝。

星歷4768年暗之月寂靜11日。光之精靈族族長親率使團來賀。

星歷4768年暗之月旋律1日。平叛第一功臣、暗系魔劍士、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之主亞西米勒·耶邏葉抵達日耀之城,當天舉城歡慶。

星歷4768年暗之月旋律9日。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正式加冕稱帝的日子……

在廣闊恢宏的光輝廣場上,憲兵隊與軍隊將黑壓壓的人群圍在外面。

身著華麗皇袍的維維安·輝光公主,不,現在應該是維維安·輝光女皇了,從容地沿著寬敞的過道走向廣場中央,緩步登上廣場中心擺放著權杖和皇冠的圓型祭壇上,然後肅然而立。

這時禮官的聲音也隨之響起:「輝光帝國,維維安·輝光女皇陛下加冕儀式正式開始!請光明神殿光明大祭司閣下為新帝加冕!」

近百名身著潔白的神袍、袖邊與衣領綴滿金色紋飾的光明神殿的高階祭司,與近百名高階神官簇擁著光明大祭司閣下步入廣場。

現任的光明大祭司看起來有八十多歲,眼神無比深邃,表情莊嚴肅穆,渾身沐浴在聖潔的光輝中。

他走過尤菲米婭身邊的時候,視線被尤菲米婭的白袍和法杖所吸引,腳步甚至都因此慢了一拍。那是……不可能吧?!

但是他也知道現在這個場合不適合追問這個問題,反正那個小姑娘是光明神殿的神職人員,可以以後再說……

他繼續向前,當他的目光掃過迦那亞的時候,他不光是腳步慢了一拍,還稍微停頓了一下。這個少女就是預言中的命運雙子的另外一個嗎?果然……

看來有必要邀請她到神殿來詳談一番。

本來更應該引起他注目的蘇多拉,也就是黑暗之神的「憤怒」使徒貝羅佩露,早就找了借口沒有出席這個典禮。

開玩笑!八位主神的大祭司可都是有能力認出她的,她可不想給自己,也給她的主子找麻煩,還是躲得遠一點比較好。

光明大祭司步上祭壇,維維安·輝光恭敬地跪伏在地。

廣場上所有的人也幾乎都跪了下來等待新皇加冕的莊嚴的一刻。注意,只是幾乎而已。

迦那亞雖然也擺出了單膝下跪的姿態,但是如果你注意觀察就會發現,在華麗長袍的遮掩下她的膝蓋並沒有碰觸到地面。身為創世女神,她的尊嚴不允許她向著凡人跪拜。

和她做出一樣姿態的還有在最前排的亞西米勒,他穿著華麗的鎧甲,在鎧甲外加了華麗的白色罩袍,他的膝蓋也同樣沒有接觸到地面。

光明大祭司托起皇冠,用莊嚴凝重的聲音說道:「吾以光明神殿,光明大祭司的身份,尊奉維維安·輝光為輝光帝國唯一的合法君主,維維安·輝光女皇即日起君臨輝光帝國!此即神之意志,光明之旨,乃君權神授之,天地為證!」

只見他將金色的神杖輕輕往新任的女皇頭上一點,一陣柔和的金色的光輝將維維安·輝光包圍,接著,光明大祭司將光之精靈族和人類聯手打造的、綴有彩鑽的白金皇冠輕放在維維安·輝光的頭頂上。

然後,大祭司輕輕笑了笑,扶起維維安·輝光說了聲:

「光明之神之祝福與你同在!維維安·輝光女皇陛下。」之後便轉身離開,在一大票高階神官和祭司的陪同下退出了廣場。

維維安·輝光女皇陛下站在祭壇上高高地舉起了代表皇權的權杖,廣場上的人也都站了起來,廣場上頓時—片沸騰。

「我宣誓,我會用我的生命,我的一切守護帝國!」維維安·輝光立下了守護的誓言——這是典禮的一部分,她的聲音經過魔法師的增幅以後回蕩在整個廣場。

「眾臣聽封!」典禮的儀典官大聲地說道。他的手中拿著一個裝飾得極為華麗的卷軸。

這才是這個典禮的重頭戲!既然是在內亂中奪權成功而得到皇位的,登基以後大肆封賞功臣自然是少不了的。

「近衛軍隊長,錫菲羅·科林·科特贊,平亂有功,封……」

一個又一個的功臣的名字被念到,除了受封者謝恩以外,其他的人沒有任何的動靜,因為所有的群臣都知道和真正的主角比起來,這些人不過是些無關緊要的小卒而已。

對於那些被稱為主角的人,亞西米勒是參與了封賞的全程擬定過程,迦那亞是對這些俗事毫無興趣,她是神,用不著凡人來為她加封。倒是阿瑟他們一臉的期待,等待著結果。

「見習魔法師,光明輔祭尤菲米婭·伊夫蘭,封皇室醫療顧問,封伯爵,賜號奎勒,世襲五世,封地南因卡特等三城。」

「劍士阿瑟·沃德,封皇家騎士,自組七千人騎士團,封伯爵,賜號奎勒,世襲五世,封地謝威爾等三城。」

「劍士歐內斯特·帕特裡奇,封皇家騎士,封情報處第一執政官,封伯爵,賜號奎勒,世襲五世,封地卡來因等三城。」

「見習魔法師艾塞亞·冰芒,封宮廷魔法師,封榮譽首席魔法顧問,封伯爵,賜號奎勒,世襲五世,封地斯路塔等三城。」

「煉金術師迦那亞·呂娜萊斯,封榮譽國事顧問,封侯爵,賜號格雷,世襲十世,封地塞拉絲郡。」

「暗之精靈夜翼,得新綠之野最高議會認同,特賜予新綠之野自由通行、留居之權利。」自眾神之戰以後,暗之精靈是從不進入——新綠之野最高議會也不允許暗之精靈進入新綠之野的,不光是暗之精靈,除了精靈以外的其他種族也是不允許輕易進入的。夜翼這樣的暗之精靈被賦予這個權利,這還是第一次。

不過夜翼本人倒是不怎麼在意,雖然他對新綠之野那個地方有一定的好奇心,但是他唯一承認的故鄉只有魔域,暗之精靈一族千余年來在魔域一直生活得很好。

「亞西米勒·耶邏葉,平叛首功,具有輔佐朕之能力,封全國兵馬總元帥,統領全國兵馬,加封國師,輔佐朕治國,封金陽親王,賜姓輝光,世代永襲,封地卡維拉郡等三郡!」

當聽到這裡的時候,在場的所有官員們都愣住了,然後就不由得紛紛交頭接耳,喧鬧了起來。

天啊!這是輝光帝國開國以來第一次啊!不但外姓封王是輝光帝國歷史上的第一次,這更是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官,簡直就是半個皇帝了。先不要說他掌控著全國三分之二的兵權,光是封地,就已經遠遠超過一般的親王應有的了。

這些在官場上打滾多年的人已經明白到,現在輝光帝國的實際掌權者並不是祭壇上那位年輕的女皇,而是這個叫做亞西米勒·耶邏葉的年輕人。

讓他們唯一感到奇怪的是,一向以維護光明神的血統為己任的光明神殿為什麼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登基典禮完成以後,亞西米勒一直為了國事忙得天昏地暗。亞西米勒在忙夜翼自然也就不得清閒,阿瑟和歐內斯特也差不多,一個忙著組建自己的全新的騎士團,另一個則忙著在情報處熟悉自己的工作,以及與下屬搞好關系。

閒著無事聚集在亞西米勒的親王府喝茶聊天的自然是那幾個掛著虛銜的家伙。這些家伙在日耀之城內也有自己的府邸——這次內亂中被牽扯到的大小貴族有一大堆,空出來的府邸經過重新裝潢就賜給了這些家伙。不過他們好像還是比較願意集中在亞西米勒這裡。

其實說到環境,要算迦那亞的府邸環境最為清幽,只是那座府邸並不在內城,幾乎已經可以說是位於城郊了。

而亞西米勒的府邸不但夠大,而且歐內斯特之類的無聊人士也不敢輕易上門打擾,他們自己的府邸的大門都已經快被人擠破了。誰讓他們現在是大紅人呢!

至於他們的封地,因為這幾個人的封地都是相鄰的,湊在一起就正好是東部的那五個郡。所以這些不負責任的領主們都暫時把自己的封地都托付亞西米勒代管。

因為是修法公國第一家族的小姐,蘇多拉沒有在加冕典禮上公開接受封賞,只是在其後得了一個伯爵的空頭銜而已,反正她本人也毫不在意。雲_霄_閣

這會兒蘇多拉正品著香茗,優哉游哉地和尤菲米婭聊天。

「這兩天你看到了迦那亞沒有?」蘇多拉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沒有。」尤菲米婭輕輕搖了搖頭。

自從加冕典禮以後,她就再沒見到迦那亞露面,不知道她躲到什麼地方去了。

「艾塞亞,你呢?」

「我?」埋首書中的艾塞亞茫然地抬起頭,顯然他根本就沒有聽到蘇多拉在問什麼。

「算了,看你的書吧!」看他這副樣子,蘇多拉知道問了也是白問。

不一會兒,侍從送上了一大堆的晚宴和舞會的請帖,這些東西他們每天都要收到一大堆。蘇多拉他們一般都是直接扔了了事,亞西米勒則會有選擇地在一兩個宴會上露一面。至於一直沒露面的迦那亞那家伙,她家裡的請柬大概已經堆得和山一樣高了吧。

把這些無聊的東西丟到一邊,蘇多拉還沒有開口,就又有人遞上了一個卷軸給她。

「巴雷特小姐,這是從修法公國傳來的快函。」

「修法公國」四個字吸引了尤菲米婭的注意,也讓埋首書堆中的艾塞亞抬起頭來。雖然他們現在都掛著輝光帝國的爵位,算是輝光帝國的貴族,但是在他們的意識裡修法公國才是他們的祖國,畢竟他們都是在修法公國出生長大的,而待在輝光帝國的時間還不到一個月。

「不用猜了啦,是我家來的信。」一看封蠟上的徽記就知道了,那正是她的父親的璽戒的印記。

撕開封蠟,很快地瀏覽了一下內容,蘇多拉就把卷軸扔到了一邊。

「沒事啦!」看到尤菲米婭和艾塞亞詢問的目光,蘇多拉揮了揮手,「我父親在催我快點回去。」她的父親倒是沒有責怪她的意思,反倒表揚了她幾句,只是要她快點回去和家族中的人解釋一下,好有個交代。

不過讓她傷腦筋的是看她父親在信中最後的口氣,似乎有將她許配給亞西米勒這個年輕的親王以擴展巴雷特家族的勢力的打算。真是傷腦筋……和那位尊貴的大人搶情人?算了吧,這種事情就是借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而且這位情人也絕對是她無福消受的。

就在她為這件事情傷腦筋的時候,另一位信差出現了。

「修法公國的快函,從新諾城寄給金陽親王殿下的。」

「知道了,我會轉交的。」蘇多拉不客氣地收下了卷軸,打發了信差。

「是校長。」封蠟上是校長的徽記——他的徽記好認極了,就是代表他賢者身份的七星星環。

蘇多拉毫不客氣地拆開了卷軸。

「蘇多拉,那是亞西米勒的信。」尤菲米婭覺得蘇多拉有點太膽大妄為了。

「別擔心,收信人那一欄咱們全體都榜上有名。」所以她才敢如此肆無忌憚。

「校長有什麼事嗎?」對於身為賢者的校長,艾塞亞可是無比尊敬。

「和我父親的要求一樣,希望我們在畢業儀式以前能夠回去一趟。」她順手把卷軸交給艾塞亞讓他自己看。

「這個要求很合理嘛,畢竟你們還沒畢業。」迦那亞突然從門外走了進來。

「迦那亞,你這幾天跑到哪裡去了?」尤菲米婭關心地問道。

「沒事,只是調整了一下自己體內的魔力狀態。」她沒說謊,但是也絕對沒說實話。

花幾天時間進行自我調整是魔法師們經常進行的事,尤其是在自己的魔力有了突破以後,進行調整是很自然的,所以沒人懷疑迦那亞的話。除了蘇多拉……

蘇多拉注意到對迦那亞的氣息的感覺變得有點不一樣了,她是使徒,對能量的變化遠比人類要敏感得多,即使她現在被禁錮在人類的軀體裡。

在之前的時候——就是新年以後,他們上路開始尋找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的時候,那時迦那亞的氣息雖然隱藏得很好,但是她依然可以感覺到隱藏在生命的氣息之下的死亡的氣息。但是現在,死亡的氣息消失了,生命的氣息也變得不那麼明顯了,就如同普通人一樣。

在這幾天裡這位尊貴的大人到底做了什麼?

就在她「我猜我猜我猜猜猜」猜得不亦樂乎的時候,又有人出現了。

這一次來的是光明神殿的一名輔祭,他帶來了光明大祭司的請柬。

接過請柬,蘇多拉忍不住抱怨道:「今天是收信的日子嗎?怎麼所有的人都在今天湊熱鬧?」

抱怨歸抱怨,她還是把請柬交給了迦那亞。對光明神殿她可是一點興趣也沒有,也不打算去那個地方,所以問題還是交給迦那亞去解決好,反正這裡她的地位最高——侯爵嘛!

「是什麼事?」尤菲米婭探過腦袋,想看個究竟。

「光明大祭司請你和我去喝下午茶。」這是實話,請柬上的確是這麼寫的。

尤菲米婭顯然很吃驚,「你?和我?」

「沒錯。」只是不知道那個光明大祭司要干什麼。如果是昨天以前,那她還有些顧慮,但是現在……呵呵……

「會不會是……」艾塞亞直接想到了最壞的結果——光明大祭司發現了迦那亞所具有的亡靈魔法的氣息,來興師問罪了。

「不可能!」這一點迦那亞倒是肯定得很,如果真的是打算討伐她這個死靈法師的話,那麼她的府邸早就被一海票的神官、祭司和魔法師包圍了。

「在這裡猜來猜去也沒有用,不如去一趟好了,反正也沒有拒絕的余地。」

光明神殿就位於內城,緊鄰著皇宮。

雖然現在是冬季,但是在神殿的范圍內依然如同春季一般的溫暖。廣大、開闊的翠綠草地如同天鵝絨一樣的柔軟,由鮮艷的花朵所構成的美麗的花園裡,甜美的香氣隨風飄散。精心修剪的樹木栽種在白色花崗石的道路兩邊,供給人們陰涼。噴泉流淌出純淨、冰涼的泉水。幾位穿白袍的神職人員在花園中走動著,輕聲談論著什麼。

在花圃的環繞和陰涼的樹陰以及如茵綠草的拱衛中,光明神殿在陽光下發出柔和的淺金色光芒。那是座由純白的大理石所建成的建築物,富麗堂皇又不失整體的寧靜和柔和。

守衛這座神殿的是隸屬於神殿的神聖騎士團——日輝騎士團。四名穿著閃亮的鎧甲、全副武裝的騎士站在神殿的大門口。

下了馬車,迦那亞和尤菲米婭一起步上神殿的台階。

守衛的騎士並沒有阻攔他們,事實上他們站在這裡並沒有太大的意義,神殿的大門是對每一個人敞開的——只要你沒有惡意。

剛剛進入神殿,一名祭司就迎了上來。

祭司恭敬地向她們行了禮,迦那亞她們也回了禮。

「請問兩位是呂娜萊斯侯爵大人和伊夫蘭伯爵大人嗎?」

如此正規而恭敬的稱呼讓尤菲米婭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到現在為止,尤菲米婭一點都沒有自己是一名伯爵、一名貴族的自覺性。

擁有千余年做人經驗的迦那亞的反應就比她好多了。

「是的。」迦那亞點了點頭。

「兩位請隨我來,大祭司大人已經在等候了。」

祭司將他們帶往神殿的內殿。穿過長長的回廊,她們來到一座精美小巧的庭院,在一大架紫籐花下擺放著簡單的桌椅,光明大祭司就坐在那裡等待著她們。

「歡迎兩位的光臨。」光明大祭司微笑著向她們表示歡迎。

「午安,神眷之子,尊貴的光明大祭司。」迦那亞展現出她無懈可擊的禮節,彬彬有禮地向光明大祭司問好。

「午……午安,神眷之子,尊貴……尊貴的光明大祭司。」面對光明大祭司,尤菲米婭可沒有迦那亞的從容,她緊張極了。雖然她和迦那亞同時出聲問候,但是她的問候卻不是那麼流暢。

「午安,命運之女。午安,伊夫蘭輔祭。請不要那麼緊張,這只是一次私人性的會面。兩位請坐下吧。」

「那……那個,尊貴的光明大祭司閣下,我……我還沒有畢業,並沒有被神殿賦予輔祭的稱號。」尤菲米婭的頭垂得低低的。

光明大祭司依然維持著那帶一點兒莊嚴感的微笑。

「稱號不過是世俗間的問題,你認為你的能力不足以擔任輔祭嗎?」

「不,當然不是。我有自信能夠做好輔祭的工作。」對於自己的實力,尤菲米婭還是有自信的。

「那麼你就請坐下吧,我剛才說過,這只是一次私人性的會面,無須那麼多禮的。」

兩人都落座以後,一名輔祭為她們送上了茶水和點心。

「事實上我這次請兩位來是有些事情想要詢問兩位。」

「關於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這一點都不難猜,從剛一開始這位光明大祭司的目光就一直在這兩樣東西上打轉。

聽了迦那亞的話,尤菲米婭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手中的光彩之杖。

「這的確是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本來他並沒有抱多大的希望,因為那兩樣東西已經失蹤將近兩千年了,只有在神殿的一些古老文獻上才有記載,此外就是歷任大祭司的口頭傳承,所以他並不能肯定尤菲米婭所持有的是不是那兩樣東西。

迦那亞點了點頭,一邊品著香茗。這是好茶,不愧是光明神殿的珍藏。

「迦那亞,這是……」尤菲米婭覺得有點不對勁,為什麼光明大祭司閣下這麼關注這套白色的裝備?她靠近迦那亞輕聲問道。

回答她的是光明大祭司。

「這套裝備是女神所賜予的,也是歷任光明大祭司傳承的信物。不過在一千八百多年以前,當時的光明大祭司應國王的請求去討伐一位死靈法師,就再也沒有回來,這套裝備也就在那時遺失了。」

聽了光明大祭司的話,尤菲米婭驚訝得嘴巴張成了一個「o」形。

歷任光明大祭司傳承的信物?!女神啊!這不是真的吧?!

迦那亞拍了拍尤菲米婭的手,要她不要緊張。

「這的確是那套裝備,不知光明大祭司閣下打算怎麼辦呢?」迦那亞可是一點也不打算和他兜圈子。

「在這之前,我可不可以先問一下,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是怎麼到你們的手中的?」光明大祭司不緊不慢地說道。

「是我送給尤菲米婭的。」

光明大祭司沒有說什麼,只是看著她等待著下文。

「這些原本是放在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中的,而我和英格麗·呂娜萊斯有一點關系。」一如既往地,她沒有說謊,但也沒有說實話。

「死靈法師英格麗·呂娜萊斯的後裔……」光明大祭司停了一下才接著說道,「同樣也是死靈法師的迦那亞·格雷·呂娜萊斯小姐,我沒有稱呼錯吧?」

被嚇一跳的不是被識破身份的迦那亞,而是在一旁旁聽的尤菲米婭。迦那亞本人反倒是無動於衷。

就如同剛才光明大祭司看著她等待下文一樣,她現在也看著光明大祭司等待他的下文。至少她可以確定光明大祭司對她沒有什麼敵意,至少現在沒有。

「威內卡團長在病倒以前來找過我。」這句話足以解釋一切了。

「然後呢?」

「我拒絕了他的要求,這個國家的混亂已經夠了,不需要再增加混亂了。」

「那你打算如何?開始通緝我嗎?」迦那亞表現得倒是非常的無所謂,她的手裡現在有一張尚未翻開的王牌。

「呵呵……我可不是那種食古不化的老頑固,眾神之間的關系我還是多少知道一點的,光明女神的使徒——『憐憫』使徒輝光閣下和我的關系還算不錯。我能夠接受暗之聖劍的主人,當然也不會因為你是死靈法師而把你怎麼樣。再說,以你的實力,也應該沒有人能夠把你怎麼樣,不是嗎?」

迦那亞不置可否。她現在的實力很強,在人類中單打獨斗已經沒有人是她的對手了,而她想要逃走的話,也沒有人留得住她。

「再說,你又是命運雙子中的命運之女,我期待著迦嵐閣下預言的實現。」

命運的雙子,將會開創新的歷史,恢復眾神往日的榮光!

這就是白銀水館的迦嵐閣下告訴他們七位大祭司以及生命神殿的聖女的預言,他也很期待這個預言的實現。

又是那個迦嵐!

看來她真得找個時間去一趟白銀水館了。

顯然,光明大祭司看出了她的心思。

「迦嵐閣下在五年以前就已經閉關了,這預言是她在二十年前通告給八大神殿的七位大祭司以及生命神殿的聖女的。在適合的日期到來以前,你是無法見到她的。」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呢,神眷之子?」迦那亞禮貌而客氣地問道。

「我已經見過了預言中的命運之子,只是想再見一見預言中的命運之女而已。我已經老了,創造歷史這種事情是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只要旁觀,做一個歷史的見證就可以了。另外,就是解決一下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的問題,畢竟這兩樣東西對光明神殿很重要,雖然已經沒什麼人記得了,但是這樣放著不管總歸不好。」

然後他轉向尤菲米婭,嚴肅地說道:「伊夫蘭輔祭,我希望你能夠參加一個考驗,來決定你是否有資格擁有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

「謹遵大祭司的吩咐。」尤菲米婭非常的恭敬。

光明大祭司的這個決定讓她很高興,但也有點緊張。

高興的是,只要她通過考驗,就可以繼續保有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她原本以為大祭司會收回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呢。

緊張的是,她不知道她是否能夠通過那考驗……

「那好,你在明天清晨的時候到神殿來,神殿的長老將會公布考驗的內容。伊夫蘭輔祭,我希望你明天來的時候暫時換下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以自己的實力通過考驗。」

「我明白,大祭司大人,我會努力的。」

「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那麼我想先告辭了。」迦那亞不想再待下去了。

從光明大祭司那裡告辭,尤菲米婭和迦那亞走出了神殿。

在返回亞西米勒的府邸的途中,兩人坐在馬車上,迦那亞注意到尤菲米婭似乎很緊張。

「輕松一點兒,未來的光明大祭司閣下。」

「你在說什麼呀!不要開玩笑了!」尤菲米婭覺得迦那亞的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未來的光明大祭司?這她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我哪裡有開玩笑。你也聽到了,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是歷任光明大祭司傳承的信物,既然現在光明大祭司打算讓你保有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也就是說他打算培養你做他的接班人,所以我稱呼你為未來的光明大祭司閣下有什麼不對?」

盡管迦那亞的語氣聽起來還是像在說笑,但是尤菲米婭已經吃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已經到了黃昏時分,一群人在亞西米勒的家裡翹首以待,就連一向不到天黑絕對看不到人影的亞西米勒和夜翼也都特地提前回來了。他們所等的是清晨就到光明神殿去參加考驗,結果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的尤菲米婭。

就在大家等得很著急的時候,一名輔祭被亞西米勒府邸的侍從帶了進來。

「光明輔祭傑多·安德見過金陽親王殿下、呂娜萊斯侯爵大人、沃德伯爵大人、帕特裡奇伯爵大人、冰芒伯爵大人。願光明女神的祝福永遠與你們同在。」

如此正規的禮節讓阿瑟和歐內斯特直翻白眼。這幾天以來他們最受不了的就是那一大串的貴族禮節。這些東西常常搞得他們不知所謂,為了不出糗,只好請了禮儀老師來現學現賣。迦那亞和蘇多拉應付起這些貴族禮儀來毫無問題,亞西米勒也勉強能夠應對——他多少學過一些。夜翼那家伙則是禮儀方面的書抄得太多,想不記熟都難。

當所有人都回過禮以後,那輔祭才說道:「伊夫蘭輔祭已經通過了考驗,被大祭司大人收為了親傳弟子,不過因為太過疲勞今天就暫時留宿在神殿了。」他的語氣裡充滿了羨慕的情緒,大祭司的親傳弟子,也就可以說是下一任大祭司的候選人了,讓他怎麼能夠不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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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很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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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30 22:01:35 |只看該作者
第 17 章 暗流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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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歷4768年,暗之月心靈9日。

政務繁忙的亞西米勒為了擠出返回芳草地魔武學院參加畢業典禮的時間,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了,所以才踏出修法公國新諾城魔法師公會的定向傳送魔法陣,他就急著去找地方補充睡眠——夜翼那個家伙早在准備出發的時候躲回暗之羽裡休息去了。

出了魔法師公會,叫了幾輛舒適的出租馬車——亞西米勒並不是以輝光帝國的金陽親王的身份回來的,否則現在魔法師公會的門口早就有一大票迎接的人馬了。輝光帝國雖然和修法公國隔得很遠,但是怎麼也算是天青大陸上數一數二的強國。如果知道輝光帝國的金陽親王到來的話,那麼修法公國一定會非常重視的。畢竟亞西米勒這個金陽親王實際上是輝光帝國的幕後統治者,不會有人願意得罪他的。

蘇多拉那家伙因為要返回巴雷特家族的本家去做解釋,所以在修法公國的首都休羅倫斯轉換魔法陣的時候就和大家分手了。

尤菲米婭和阿瑟他們則是打算直接返回學校,出了新諾城魔法師公會也和亞西米勒及迦那亞分了手。

亞西米勒則和迦那亞一起回到了迦那亞的煉金術商店去休息。

至於從新諾城出發的時候接下的那個冒險任務,在從花都轉換魔法陣的時候,就已經在花都的冒險者公會的總會處理完畢了。

不愧是消息最靈通的冒險者公會,而且又是花都的總會,不但是尋找英格麗·呂娜萊斯陵寢的任務被寫上了各人的冒險者日志,連他們在輝光帝國的所作所為也都被一一登記在冊。

良好的休息是為了迎接新的一天,這句話放在現在有一點不太合適。因為亞西米勒從中午睡到了黃昏時分才起床,夜翼則依然賴在暗之羽裡不肯出來。

在這兩個懶蟲睡覺的時候,迦那亞已開始處理店鋪的種種事宜。

以她現在的情況,她是不可能繼續留居在新諾城了,這家店鋪還是早一點兒處理掉比較好。

地下室二層的那個與黑色高塔的冥火焰之池相連的冥火焰的子池的火焰熄滅了,那一池黑水也消失不見。地下室二層的一些與亡靈魔法有關的痕跡也都被徹底清除掉了。

迦那亞回到了地下室一層,把她的各種精致的器具、珍貴的材料和一些半成品,以及大量的書籍都收進了她的次元空間中,至於剩下的那些基本的器具、常見的藥材、無關緊要的東西就留下好了,這些收進次元空間裡沒有什麼必要,只是占地方而已。

然後她又回到了店裡,因為沒有營業,所以玻璃窗被厚厚的沉重木板遮擋著,店裡相當的昏暗。迦那亞隨手釋放了一個照明魔法,從展示櫃裡拿出一些她認為可能會有用的東西,把大部分的商品都留了下來。反正不過是一些二、三級的煉金術成品而已。

剩下的就是收拾一下個人用品准備搬家了。

迦那亞拜托了房屋中介人,登了一則房屋出售的廣告。

算算時間,現在正好也是潘西塔煉金術學院的畢業時間,按照慣例潘西塔煉金術學院前五名的畢業生可以直接拿到煉金術師的資格——其他的畢業生只算是煉金術學徒而已,想要得到煉金術師的資格還要參加資格考試才可以。

在這個時間裡,一家東西齊全的煉金術商店應該是比較容易出手的。

售房的事情委托出去了以後,迦那亞就不再掛心,反正她根本不在乎那些錢。

亞西米勒睡到黃昏時分才醒來,起床以後的第一件事情當然就是吃東西了。午飯沒有吃,到這個時候自然餓了。

不過因為兩個人都不擅長做飯——這兩個人的廚藝水平只停留在把東西做熟而已,離美味還遠得很——最好的選擇當然就是出去吃。

因為在鄰街不遠的地方就有一家他們常去的不錯的飯店,亞西米勒和迦那亞也就沒有叫車,打算在這黃昏的夕陽下走過去,就當是散步。

本來在黃昏的夕陽下,兩個人牽著手散步是一件比較浪漫的事情,然而卻偏偏有一些不識趣的家伙冒出來攪局。

一個衣著華麗的活像一個鑲嵌滿寶石的八寶燈籠的家伙,捧著一大束搭配得極為艷麗,但是也極為俗氣的花束出現在了迦那亞的面前。

他撥了撥頭髮,故作瀟灑地說道:「美麗的小姐,我邀請你和我一起共進晚餐。」

可惜,迦那亞連理都不理他,根本就當他和路邊的一塊石頭沒什麼兩樣,直接走了過去。

迦那亞的輕視讓這個家伙的臉都快氣歪了。公子哥的脾氣顯現了出來,他干脆直接伸出手去抓迦那亞。

「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不要給臉不要臉,你給我過來!」

遺憾的是這一次他連迦那亞的一根頭髮都沒有碰到。

亞西米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了他的手腕,而且稍微用了一點兒力氣就捏碎了他的骨頭。

直到亞西米勒松開手,八寶燈籠倒在地上,捂著自己被折斷的手躺在地上哀號慘叫時,跟在他身後的那些隨從才反應了過來。

「大膽賤民!竟敢傷害殿下!」那個八寶燈籠的隨從將亞西米勒和迦那亞圍了起來大聲喝道。

那個八寶燈籠仗著自己的身份和眾多的隨從,掙扎著從地上起來,想叫手下殺了這個折斷自己手的人。他知道亞西米勒不好對付——自從他在冬季冰雪祭上看上了迦那亞以後,就讓人查了迦那亞的底,自然也知道了亞西米勒是冬季冰雪祭比武擂台的三連冠。

所謂雙拳難敵四手,他的手下夠多,對付一個人還沒什麼問題——至少他是這麼想的。

他早就想對迦那亞下手了,但是因為在冬季冰雪祭以後迦那亞就沒怎麼待在新諾城裡——她跑回蘇蘇亞山脈的黑色高塔去了——新年一過更是消失了蹤影,令他無法下手,所以才拖到了現在。

「男的打死!女的活捉!」他下了一個令他後悔了一輩子的命令。

他的這些隨從也大多是一些狗仗人勢的家伙,聽了主子的命令都紛紛拔出了兵器,准備動手。

「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你以為這裡沒有王法嗎?」雖然這麼說,但是亞西米勒自己也不認為和這些家伙講王法會有用。

「王法?!」雖然痛得齜牙咧嘴,但是那個八寶燈籠還是做出了輕蔑的表情——盡管不怎麼成功。

「王法是定來給你們這些賤民來遵守的,我是艾洛伊的四王子,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可惜的是亞西米勒和迦那亞並沒有像他所想的那樣,聽到他的身份以後露出驚恐不安的表情。事實上,面對他的叫囂,亞西米勒和迦那亞只當是狗在叫。

先不說這兩個人如今身份尊貴,即使他們沒有如今的身份恐怕照樣不會將這個只會仗著自己的身份和眾多的隨從而耀武揚威的家伙放在眼裡。

「快點解決吧,否則要錯過晚飯時間了,那家餐廳的特色甜品在晚餐的時候可是限量供應的,去晚了就吃不到了。」迦那亞根本就不把這些人當一回事。

比起這些狗仗人勢的家伙來,她更擔心會吃不到限量供應的特色甜點,要知道那家餐廳的特色甜點味道真的很不錯呢。

「放心,我很快就會解決他們的。」對付這些人亞西米勒還不當一回事。想要對付他,這些人還不夠等級呢。

的確,人數是可以彌補實力上的差距,但是這也要求雙方的實力不能相差太過懸殊,否則的話,就要在人數上拉開極大的差距才可以,比如1:1000之類的……

現在這些惡僕只有二十幾個人,顯然還達不到這個條件。

不到十分鍾的時間,這二十幾個人就都躺在地上了。雖然性命無憂,但是因為斷手斷腳,或者嚴重的內傷而在床上躺上一兩個月是跑不了的了。即使接受治療術,也會有一半左右的人殘廢。

見自己所有的手下都被打倒在地,艾洛伊的四王子臉都青了。

「你這個賤民,你竟敢……」

淒厲的慘叫聲伴隨著骨頭裂開的聲音,讓他把沒說完的話又咽了回去,他的另外一只手也已經彎曲成了一個詭異的角度。

不理會再一次躺倒在地上殺豬般狂叫的白癡,亞西米勒和迦那亞現在有其他的事要注意。

這幾分鍾的耽擱讓他們再一次被包圍了,不過這一次包圍他們的不是那個白癡的手下,而是新諾城的城衛隊。

迦那亞無奈地歎了口氣。

「看來今天的晚飯要請城主大人招待了。」

對於她的說法,亞西米勒只能夠無奈地表示贊同。因為他不可能像對待那個白癡的手下一樣對待城衛隊的人——除非城衛隊的人先動手。但是不管怎麼說,這件事情現在是鬧大了,想要悄無聲息地低調結束是不可能了。

城衛隊的到來讓艾洛伊的四王子興奮了起來。

「賤民!這次你死定了!」

「秦克藍王子殿下,這是怎麼一回事?」城衛隊長看到躺倒一地的傷者,以及同樣躺在地上的艾洛伊的四王子,被嚇了一跳。

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搞成這樣?城衛隊長的冷汗都流下來了,修法公國與艾洛伊國的關系雖然不像與謝蘭斯國那樣的緊張,但是也不算很好,艾洛伊國如果以這件事情為借口的話……那就慘了……

「就是他們。趕快把他們都給我抓起來!」被城衛隊員扶起來的艾洛伊的四王子說道。雖然他的兩只手都斷了,沒法指向任何人,但是很明顯,他說的是亞西米勒和迦那亞兩個人,因為除了他們和城衛隊的人以外,剩下的人都躺在地上了,一般的老百姓早就遠遠地避開了。

「你們既然打傷了秦克藍王子殿下,那就跟我走一趟吧。」城衛隊隊長決定無論如何也要抓住亞西米勒和迦那亞,省得給艾洛伊國找到借口。

「你不先問清事實嗎?」基本上迦那亞對新諾城的城衛隊印象還不錯,但是現在……

「秦克藍王子殿下是艾洛伊的四王子。」雖然這對男女看上去氣質不凡,但是他認識這兩個人,至少他認識那個男的。

亞西米勒·耶邏葉,冬季冰雪祭比武擂台賽三連冠的魔劍士,芳草地魔武學院魔武技學部的天才學生,但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只是一名平民!

有了城衛隊的撐腰,艾洛伊的四王子又囂張了起來。

「男的你們可以抓走,女的送到我的府上去。」看來直到現在他還是色心不改。

「身份可以決定對錯嗎?」亞西米勒的聲音不帶一絲一毫的情感。

那股寒意讓他周圍的人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除了迦那亞,所有的人都被他的氣勢壓制住了,不要說回答他的話,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見沒有人回答他,亞西米勒再一次問道:「我再問一遍,身份可以決定對錯嗎?」

「平民必須要服從貴族。」城衛隊長說得非常沒底氣。

「也就是說王法根本毫無意義,只要身份夠高貴就可以了,是不是?」迦那亞接過了亞西米勒的問話。

「如果我也是貴族呢?那你要怎麼處理?」

迦那亞的話讓城衛隊長汗流更甚。這位小姐怎麼看都像是出身高貴門第,接受過良好教育的貴族小姐。他現在只希望這位小姐所屬的家族不要太難惹。

「你不過是個沒落貴族而已。」能夠說出這種話的當然是那個調查過迦那亞的白癡王子。

聽了艾洛伊的四王子的話,城衛隊長松了一口氣,原來只是個沒落貴族。

迦那亞冷冷地一笑,她的笑容比亞西米勒的氣勢更顯森寒。

「不好意思,你的情報已經過時了。」在她拜托地下交易所弄的假身份上她的確是來自偏遠山區的沒落貴族,而且是已經沒落好幾代,早已被人遺忘的那種。但是現在……

「那麼請問小姐你是……」出於謹慎,城衛隊長小心翼翼地問道。

「迦那亞·格雷·呂娜萊斯,煉金術師,同時也是輝光帝國的榮譽國事顧問,塞拉絲侯爵。」迦那亞從容不迫地介紹著自己的身份,並且抬起手,讓他們可以看到她戴在中指上的璽戒。

輝光帝國的榮譽國事顧問?塞拉絲侯爵?

城衛隊長真想干脆昏過去算了,這兩邊,他哪一邊也惹不起啊!

那個白癡王子也愣住了,他完全沒想到迦那亞居然是一位侯爵,天青大陸上數一數二的強國輝光帝國的侯爵!

回過神來的城衛隊長急急忙忙地向迦那亞行禮。

「抱……抱歉,侯爵大人,請您原諒下官的失禮。」

「我們可以走了嗎?」亞西米勒懶得和他再糾纏。

「侯爵大人,您的朋友……」找這個女的麻煩是不可能了,但是那個男的……他總得有個交代啊!希望這位侯爵大人不要為了一個平民而和艾洛伊的四王子翻臉。

「金陽親王殿下,你要和他們走一趟嗎?」稱呼亞西米勒為金陽親王殿下,迦那亞還真是不習慣,雞皮疙瘩都快要起來了。

從亞西米勒的心底也傳來了他不習慣被迦那亞這樣稱呼的感覺。他可不想迦那亞這樣稱呼他,就如同他絕對不會稱呼迦那亞為塞拉絲侯爵一樣。

親王殿下?!他有沒有聽錯?!

「請……請問,您是……」諸神保佑,這個男的千萬不要再是什麼大人物了!

但是他的祈禱沒有實現。

迦那亞優雅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但是對他而言那聲音就像宣告死亡的喪鍾一樣。

「這位是輝光帝國的金陽親王,國師兼全國兵馬總元帥,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殿下。」這回,城衛隊長真的暈過去了……

花了整整一個小時,亞西米勒才在兩個侍從的幫助下,將那件上上下下由二十多個各自獨立的部分組成的豪華禮服穿在身上。這一身華麗而拘束的裝束讓他感覺自己活像一個粽子。

說句實話,這還是亞西米勒第一次穿起這種整套的豪華禮服,在輝光帝國的時候,出席宴會和鄭重場合他都是穿著軍禮服的。那件符合他帝國元帥身份的白色軍禮服可比這種禮服簡便多了。

不過因為他並沒有打算以輝光帝國的金陽親王的身份出現——他只是打算回來參加個畢業式就返回輝光帝國的——所以他的行李裡並沒有禮服這一項內容,連同他的元帥綬帶和那一大堆的勳章他也都沒有帶。現在他穿著的禮服是新諾城的城主大人為他准備的。

既然身份曝光,他就不得不按照禮節去拜訪新諾城的城主大人,也就沒法拒絕掉今晚的晚宴。真是麻煩……

他換好衣服以後又稍微等了一會兒,迦那亞才在四名侍女的陪同下走出房間。

迦那亞的裝扮毫無疑問地非常華麗漂亮,不過似乎華麗得有點過頭。這讓迦那亞不得不懷疑新諾城主的品位有問題。

這件長裙是鮮艷的粉紅色的絲綢做成的,所有的邊角都點綴著繡有金線的蕾絲花邊。腰際系著一條同樣顏色的v字形紗巾,紗巾在腰側打了一個大大的蝴蝶結,裙子的下擺上更是綴滿了各色的珍珠。

本來新諾城城主還為她准備了一掛奢華的鑽石項鏈和一對同樣奢華的鑽石耳環,但是被迦那亞堅決地拒絕掉了。

她戴了一條樸素的紫水晶的吊墜,和一枚同樣款式的紫水晶魔法戒指。這些是她自己的首飾,她所有的首飾全部都是魔法裝備——不過她的首飾本來也不多。

亞西米勒走到了迦那亞的身邊,輕輕地提起臂彎。兩個人的臂彎緊緊地搭在一起。

來到城主的府邸,馬車穩穩地停了下來之後,一位侍者上前來將馬車的車門打了開來。

亞西米勒先下了車,他伸出左手輕輕地提在半空中,迦那亞緩慢而優雅地站起身來,輕輕地將手搭在亞西米勒的手臂上,慢慢地踩著放在馬車前的錦墩走了下來。

這一對璧人的優雅風度立刻吸引了四周人們的目光,其實原本他們乘坐城主的馬車到來就已經很顯眼了。迦那亞又是那樣的美貌艷麗,而且氣質高雅。亞西米勒也是優雅俊俏,一身過於華麗的禮服也遮不住他無比的英氣。他們想不引人注目都很難,而且新諾城的城主已經親自站在門口迎接他們了。

客套了一番以後,在眾人的注目下,亞西米勒和迦那亞跟在新諾城城主後面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來到了宴會的大廳。

大廳精心琢磨的大理石地面亮得可以照見人影,牆壁上裝飾著豪華的東方掛毯,裝飾得金碧輝煌的天花板上懸吊著三盞巨型的奢華的水晶吊燈,每盞燈上都插著上千支蠟燭,將整個房間裝點得流光溢彩,華麗無比。

此刻,雖然宴會還沒有正式開始,但是許多穿著各色豪華禮服的官員和女眷們已經陸陸續續地到場了。他們戴著虛假、客套的面具,說著毫無意義的寒暄話語,場面倒是顯得很熱鬧。

雖然說是倉促間舉辦,舉辦的地點也是在城主的住宅,但依然是金杯銀箸,極盡奢華之事。參加的達官貴族也多達數百人,不少人是聽到消息特意從別的城市通過魔法陣趕來的。

門口的接待大聲報道:「新諾城城主吉耐瑟伯爵大人駕到!」

聽到主人來了,賓客們都禮貌地將視線轉到門口,現場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因為出現在門口的不光是那個已經微微發胖的城主,更有一對讓人捨不得將視線移開的俊俏男女。

黑髮青年的樣子看起來最多二十歲,但配上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卻讓人看不出他有多大的年齡。那對比夜空更加漆黑的眼眸猶如天地宇宙般的深邃無垠。腰間懸掛著一柄長劍,不同於那些佩上一把珠光寶氣的長劍裝模作樣的公子哥,僅僅是一把樣式極為普通的長劍,卻襯托出此人無比的英氣。他絕對是在場所有女性心中的最佳白馬王子。

那名金髮女子猶如落入凡塵的仙子一般超脫於塵世之間,略微蒼白透明的臉色,略彎的眉毛,薄薄的嘴唇,銀紫色的眼睛比最上等的寶石還要美麗。絕美的臉上是溫和優雅的淺笑,笑容看起來雖然只是淡淡的,卻又叫人看得目不轉睛。但是,即使是如此溫和的笑容也無法抵消她那種難以形容的神秘感,她絕對是在場所有男性心中的最佳夢中情人。

新諾城的城主忍不住踢了一腳那個魂飛天外的接待,才讓那個家伙從夢幻中醒來。

如夢初醒般的接待盡力大聲喊道:「輝光帝國金陽親王殿下駕到!」

「輝光帝國塞拉絲女侯爵大人駕到!」

眾人一聽到眼前這對令人眼光移不開的俊俏男女就是今天的主角,來自輝光帝國的貴客,都紛紛討論了起來。一瞬間,原本安靜的會場變得比菜市場還要喧鬧。

然後這兩個人就變成整個宴會的人群焦點……

好不容易挨過了這個無聊的宴會,到了快半夜時才得以告辭離開,亞西米勒和迦那亞都同時舒了一口氣。

夜翼似乎有先見之明,到現在為止還是躲在暗之羽裡死活都不肯出來。

隔天清晨,收拾妥當的亞西米勒准備回到芳草地魔武學院參加畢業典禮——雖然畢業典禮是在下午舉行,但是他還是要早點去,因為院長在找他。

和迦那亞道過早安,亞西米勒咬著一片三明治就匆匆忙忙地跑掉了。迦那亞也沒敢留在家裡,亞西米勒前腳剛走,後腳她就緊跟著溜掉了。

因為根據經驗,很快就會有一堆無聊人士找上門來的,她可不想被那些無聊的人給煩死。

換回煉金術師的袍子,迦那亞把兜帽拉得低低的,在街上閒逛。

到了快中午的時分,迦那亞在路邊的小攤買了兩塊克羅角(一種小吃,把面餅卷成圓錐形填充進絞碎的蔬菜和肉餡烤制而成),就算是解決了午餐。看了看位置,她現在應該離房屋中介所不是很遠,干脆過去看一下好了。

來到房屋中介所,這個不大的房間裡除了幾個工作人員以外幾乎沒什麼人。見迦那亞走進來,一位工作人員就走過來准備招呼她。

就在這時,房屋中介所的大門被「乒」的一聲推開了,一個有著艷麗的紅色卷髮的少女氣呼呼地走了進來。

一進門,她就一把抓住一位可憐的工作人員的脖領子,大聲說道:「你們給我介紹的是什麼房子!我剛剛去了一趟,結果差點回不來!」看得出來這個少女的脾氣相當的火暴。

「小……小姐……咳……請您松手可以嗎?」可憐的工作人員已經被勒得快沒氣了。

屋子裡所有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這裡。

「小姐,請問你說的是哪一間房子?」一個看起來是管事的人出面說道,他是怕他再不出面會出人命。

紅髮少女松開了那個可憐的工作人員,「就是那家你們所說的東西齊全的煉金術商店,就是在莰梅爾大街47號的那家店。那哪裡是什麼煉金術商店,簡直比自由市場還要熱鬧,而且聚集的還都是一些貴族!」

莰梅爾大街47號?迦那亞愣了一下,這不是她的商店嗎?

「你想買下那家店嗎?」

這時紅髮少女才看到迦那亞的存在,她注意到了迦那亞煉金術師的裝扮。

「你也想買下那家店嗎?我告訴你那家店真不是人去的地方!」事實上,她還是很看好那家店面。地段很好,價錢也便宜,而且據說屋主搬家搬得很急,大部分的煉金術器具都沒有帶走,甚至連店面裡的部分成品都留下來了,也就是說她只要搬進去就可以開張了。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麼那裡會聚集了那麼多的貴族,但是那是原屋主的事,和她沒關系。

她才不會把這麼好的店面讓給別人呢!

「呵呵……」還真是個可愛的孩子。

「有什麼好笑的!」紅髮少女可不覺得她的話有什麼好笑。

「我不是要買那家店,我是那家店的主人,我是要賣那家店。」

紅髮少女知道她這下糗大了,居然當著主人的面批評人家的店面,真是……

「那個……我不是……」

「沒關系,你是煉金術師嗎?」她沒有穿煉金術師的藍色袍子,而且從氣息的感覺來看也不像,這個少女的氣息比較像……

「是的,剛剛考下來的。」事實上她昨天才拿到煉金術師執照,而且拿得很勉強。

「那麼你想買下我的店嗎?」

「嘿嘿……」少女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你叫什麼名字?」

「赤火,赤火·費拉莉。」

果然……

「我是迦那亞·呂娜萊斯。到我家去吧,咱們可以慢慢談。中介費我會照付的。」後面的半句話是對房屋中介的人說的。

聽了她的話,房屋中介的人也就不說什麼了。

兩個人從後門悄悄溜進了店裡——沒辦法,前門聚集著不少人。

在二樓的小客廳,迦那亞端出了一碟小松餅,又泡上了一壺香草茶。

「這家店真的很不錯耶!」赤火·費拉莉已經看了地下室和店面,她是越看越喜歡。

「還滿意嗎?」

「嗯。」她滿意得不能再滿意了,「這麼好的店面,你為什麼要急著出售,而且價格還那麼低?」這是她怎麼也想不明白的地方。

「我要離開這個國家了。」迦那亞啜飲著香草茶,不緊不慢地說道,「這一兩天就會動身,而且以後可能都不會再回來了。」

怎麼說她現在也是輝光帝國的侯爵,而且亞西米勒也不再待在這裡了,她自然沒必要再留下去。

「離開?」這讓赤火更是一腦子的問號。她不會是惹了什麼麻煩才急著去避難吧?難怪門外會有那麼多的人,這樣的話會不會……

「呵呵……別亂猜了。」這個女孩子還真是單純,心裡想什麼都寫在臉上,「我沒惹什麼麻煩,只是因為我在別的國家得到了一片土地,才准備離開的。」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她的確是在輝光帝國得到了一片土地——整整一個郡的封地呢。

原來如此啊!一片土地,那一定是一座很不錯的莊園嘍!是繼承遺產得來的嗎?她果然是想歪了,也難怪,迦那亞的話根本就是在誤導。

「好了,不說這些了。」迦那亞放下手中的杯子,「你是私自離開白銀水館的吧?」聽了她的話,赤火·費拉莉把滿口的香草茶都噴了出來,桌子上的小松餅和迦那亞的桌布算是全完蛋了。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她企圖蒙混過關。

「難道你的正業不是白銀水館的占卜師嗎?」雖然用的是疑問句,但是迦那亞的語氣相當的肯定。

「你怎麼知道的?」赤火知道瞞不過去,但是她很好奇迦那亞是如何知道的。

「太簡單了,『費拉莉』是神語中銀白色的意思,白銀水館所有的正式占卜師都姓費拉莉,她們也不再與塵世間的親人有任何聯系,所以白銀水館又被稱為費拉莉的別館。言下之意就是,你要想隱瞞身份就最好換個姓氏。

「而且你的身上有一種特別的香料味,這種香料只有白銀水館的占卜師才會調配和使用。我是煉金術師,對各種味道是很敏感的。」還有就是你身上的占卜師特有的氣息,當然這話迦那亞是不會說的。

聽了迦那亞的話,赤火忍不住抬起手來聞了聞,她怎麼聞不到什麼味道?

「呵呵……」她的舉動讓迦那亞再一次輕笑了起來,「白銀水館的各處都在焚燒這種香料,你在白銀水館應該很多年了吧,恐怕早就習慣了。」

「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對白銀水館很了解的樣子?」

「我曾經去過白銀水館。」沒錯,她去過,只不過是很久以前,都已經是幾輩子以前的事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是私自離開白銀水館的吧?」希望她不要再扯出那個迦嵐來,否則……

「嘿嘿……那個……白銀水館的日子很無聊嘛!人家不過是出來透透氣而已。」在白銀水館除了清修、冥想以外根本就無事可做,她都已經快無聊死了。

「透透氣?我看你是不打算回去了吧!」要是只是透透氣,她沒必要連職業都換掉,更沒必要買房子。

「嘿嘿……」被說穿了心事,赤火也只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迦那亞的動作快得沒話說,當天下午就將房契和鑰匙都交給了赤火,讓她去辦過戶手續了。

她則把一些日常用品、衣物等打了兩個大包,丟進了她的次元空間裡。反正她的魔力很強,次元空間裡再多裝一些東西也無所謂。

畢業典禮結束的當天,亞西米勒和迦那亞就使用定向傳送魔法陣返回輝光帝國的首都日耀之城——阿瑟他們則打算再多停留幾天,隨便回家炫耀一下,把家人接到日耀之城同住。不過因為在花都轉換魔法陣的時候耽誤了一會兒.所以亞西米勒和迦那亞不得不在花都留宿了一晚,第二天才回到日耀之城。

他們沒想到的是,當他們剛到日耀之城就有一個「大驚喜」在等著他們。

剛踏出定向傳送魔法陣沒多久,亞西米勒和迦那亞就被召進了皇宮——雖然亞西米勒才是這個國家的實權掌控者,但是他還是要給女皇面子的,畢竟在名義上他是臣子。

亞西米勒回到府邸,換上了軍禮服——畢竟他是去面見女皇,基本的禮儀還是要遵守的。迦那亞也換上了一件做工考究,但是樣式簡潔的青色長裙。

來到了皇宮,在大殿上,亞西米勒注意到有點分量的文武官員差不多都到齊了,而且每個人都是一臉的嚴肅,看著迦那亞的眼神也是一種恐懼和鄙夷的混合體。

亞西米勒敏銳地感覺到有什麼東西不太對勁。先不說大殿上的氣氛詭異,他還感覺到好幾股很強的魔法波動在大殿的四周,這讓亞西米勒暗暗提高了警惕。

迦那亞也發現了異常,神念一掃,一切都盡收眼底。

她握住亞西米勒的手——他們有肢體的接觸時,彼此間也可以使用心靈通信。

「三個五星魔法師,十二名四星魔法師,五名高階神官,二十名神官。」她清晰地為亞西米勒一一指出了這些神官和魔法師埋伏的位置。

雖然不知道這些人要干什麼,但是亞西米勒還是很有自信。雖然打起來沒勝算,但是他和迦那亞想要逃的話只憑這些人還是攔不住他們的。

應該不會有人愚蠢到想在這種地方斬殺他以奪權吧……

一大串繁瑣但是必不可少的禮節以後,緊跟著是一些冠冕堂皇,但是毫無實際意義的話。

然後,在迦那亞已經有點不耐煩的時候,女皇陛下才進入了正題。

她拿起一份奏章,對著迦那亞說道:「塞拉絲侯爵,這裡有一份奏章是關於你的。」

迦那亞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因為打從一進大殿起,大多數人的目光就在她身上打轉,而且不是那麼友善。

迦那亞露出了一副「願聞其詳」的表情,等著聽下文。

「這份奏折是萊博得·奇邇·威內卡公爵在昏迷前寫下的,因為種種原因耽擱了,前天才遞交到朕的手裡。

「萊博得·奇邇·威內卡公爵在奏折中指控你是一名死靈法師!」

雖然殿上的文武官員們對這件事都已經有所耳聞,但是女皇陛下這樣公開地說出來,還是免不了一陣交頭接耳,原本肅靜的大殿上頓時變得亂哄哄的。

「塞拉絲侯爵,你有什麼話要說嗎?」

迦那亞是一名死靈法師這件事情一被說出來,亞西米勒的神經就立刻緊繃了起來,准備隨時應付一場惡戰。

但是迦那亞本人連一點兒身份被揭穿的慌亂跡象都沒有,依然是從容以對。

「尊貴的陛下,我的職業是煉金術師,這是眾所周知的。您可以派人到修法公國的新諾城煉金術師公會去調查,我絕對是正式注冊的c級煉金術師,而且我一直在新諾城經營一家煉金術商店。」

「可是萊博得·奇邇·威內卡公爵在奏折中指控你使用亡靈魔法,而你的老師是臭名昭著的死靈法師佐爾拉·艾爾索普。」

「尊貴的陛下,我希望能夠和萊博得·奇邇·威內卡公爵當面對質。」反正迦那亞是吃定了萊博得·奇邇·威內卡已經昏迷不醒,可以說是死無對證。而且她還有一張王牌……

「萊博得·奇邇·威內卡公爵已經昏迷不醒。」事實上她很懷疑萊博得·奇邇·威內卡的昏迷也是這個迦那亞動的手腳,但是她做得極為干淨利落,讓人抓不到一點把柄,「但是與你們一路同行的鐵軍·蘇卡·謝克賴司男爵願意與你對質。」

該死!居然把這個家伙給忘了!不過還好我的手裡還有一張王牌,否則的話……迦那亞不由得為自己的事先早有准備以防萬一而暗自慶幸。

鐵軍·蘇卡·謝克賴司男爵,也就是曾經與他們同行的那名僅存的叫做鐵軍的騎士站了出來。

「謝克賴司男爵,你將要指證的是一名帝國貴族,你必須為你的證言負責。」法部的司法官鄭重地說道。

「我鐵軍·蘇卡·謝克賴司以騎士的榮譽對光明女神起誓,我所說的每一句話皆屬實言!」鐵軍舉起手,非常鄭重地立下了誓言。

然後他便開始敘述他在蘇蘇亞山脈以及黑色高塔中的所見所聞。

大殿中的一眾官員越聽越是心驚。

禁咒對抗?!

超越禁咒的恐怖魔法?!

高等神器?!

諸神啊!這真是太恐怖了!絕大多數人都開始不由自主地為自己的性命擔心。遇到如此實力超強的死靈法師,誰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夠在一會兒的爭斗中存活下來。

而埋伏著的魔法師和神官們也越聽越沒底氣。他們比那些官員們更加了解魔法,當然也知道迦那亞和蘇多拉在與恩威德對抗的過程中雙方所施展的魔法等級,也大概聽說過「諸神的裁決」是一個什麼級數的魔法。他們中絕對沒有任何人敢聲稱自己可以在「諸神的裁決」中活下來,更不要說破解「諸神的裁決」了。正因為了解,所以他們的恐懼遠遠超過那些官員們。

與一位有這樣的實力的死靈法師對抗……那簡直……簡直是噩夢!

鐵軍的陳述結束了,現場異常寂靜。

過了片刻,維維安女皇才開口問道:「塞拉絲侯爵,你還有什麼要辯解的嗎?」她想盡量顯得有威嚴,但是聲音因為恐懼而無比的干澀。她怎麼也不會忘記光之聖劍法蘭維恩會認她為主完全是因為迦那亞的強迫手段。

「我無話可說,尊貴的陛下。」

終於要動手了嗎?文武官員們開始尋找最快的逃離路徑,沒有任何人想要留下來等死。守護在維維安女皇身邊的魔法師也緊張了起來,一個他所能夠施展的最強的防御咒文開始在他的腦中盤旋,蓄勢待發。

亞西米勒的手也不自覺地移向了劍柄,並且准備強行召喚夜翼出來。但是他在迦那亞的心裡只感到了平靜,胸有成竹的平靜。

「但是尊貴的陛下,我有更好的證據可以證明我的清白。」

「更好的證據?」雲^霄^閣

「是的,尊貴的陛下。」迦那亞的手腕一翻,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召喚物就落在了她的手裡。

「源源不斷的水啊!凝集成真實的形體!波塞因斯,到我的手中來!」

伴隨著迦那亞的召喚,水元素自四面八方湧向迦那亞手中的匕首。那晶石匕首源源不斷地吸收從四面八方湧來的水元素,整把匕首緩緩地被拉長,最後完全變成了一把超長窄刃劍。

眾人大多無比驚訝——這裡的人知道迦那亞是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主人的很少,少到只有三個而已。亞西米勒就不用說了,剩下的兩個人是維維安女皇和那名叫鐵軍的騎士。

「我是水之聖劍波塞因斯所承認的主人,所以我理所當然是一名水系魔法師。」

大部分人都呆住了。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主人?!

也許迦那亞認為這個證據還不夠分量,接著她又拋出了一枚重磅炸彈,把所有人——除了亞西米勒——都轟得目瞪口呆。

「如果這樣還不夠的話,我還可以告訴各位,除了水系魔法以外,我還兼修光系魔法和治療術。」

先不說水系魔法,光系魔法可是亡靈的克星——絕大多數的不死生物都是很怕光的。治療術更是和亡靈魔法相克,沒有任何人能夠同時使用這兩種魔法。

如果她能夠使用治療術的話,那就絕對不可能是死靈法師!

很快地,日耀之城生命神殿的掌殿被請來了,她還帶來了生命神殿的測試水晶球——就是當年在芳草地魔武學院讓迦那亞吃足了苦頭的那種測試水晶球。在迦那亞剛到輝光帝國的那幾天,這東西的確可以讓她死靈法師的身份曝光,不過現在她可不怕這個東西了。

她早就預先有了防備,在她躲起來的那幾天,也就是她對尤菲米婭他們說她去調整魔力的那幾天,實際上是躲起來體驗光元素之心和暗元素之心——沒辦法,這兩種元素之心必須要一起完成——以及生命脈絡去了。

生命脈絡和死靈融合的作用是一樣的。

現在算下來,她只差一個地元素之心就可以自由使用所有力量了。

迦那亞把手放在測試水晶球上,水晶球中毫無意外地出現了乳白色的光。這一點都不奇怪,雖然本來應該是沒有任何屬性顯示出來——她體內生死的力量是平衡的——但是因為她事先調動了生命之力,所以測試水晶球才會顯示出乳白色的光。

「請你隨意施展任何的生命系法術。」掌殿收好測試水晶球。雖然她認為有些多此一舉,測試水晶球已經清楚地顯示出這位美麗優雅的女侯爵不是死靈法師了。

「任何法術都可以嗎?」

「是的。」掌殿溫和地說道。

「那麼請問我要對誰施放?這裡並沒有任何的傷員,對健康人施放治療術是對身體有害的。」對於治療術迦那亞的了解絕對不會比對亡靈魔法的了解要少。

「這個……」這的確是個問題。生命神殿的掌殿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總不能先弄傷一個人再讓迦那亞來治吧。

「嗯……」迦那亞思量了一下,「請問,我施展律令魔法可以嗎?」

律令魔法?!也許大多數人都沒有聽說過這種魔法,但是生命神殿的掌殿卻被嚇了一大跳。

被稱為「女神的恩賜」的律令魔法是高階治療師的防身法術,不但不用念咒文,而且幾乎無視任何魔法防御。當然,律令魔法的數量少得可憐,總共只有十個律令,而且不是所有的高階治療師都能夠使用,只有被女神眷顧者才能夠使用,所以才被稱為「女神的恩賜」。

能夠使用律令魔法的治療師現在已經很少了,連各地的掌殿都不一定全部都能夠使用,眼前這位生命神殿的掌殿自己也只能夠使用一個律令而已。

「律令魔法?」

「是的,可以嗎?」迦那亞這根本是明知故問。

「請……請吧。」掌殿想看看她到底能夠施展出哪一個律令。所有律令中最簡單的是「律令·安眠」。這也是日耀之城生命神殿的掌殿唯一能夠使用的一個律令。

「謝克賴司男爵閣下,可以請您往前走幾步嗎?」沒辦法,律令魔法的有效距離實在是短了點。

鐵軍向前走了幾步,站在迦那亞的面前。

迦那亞輕輕抬起手,只說了一個詞。

「『律令·定身』。」

沒有華麗的閃光,也沒有炫目的色彩,沒有任何肉眼可見的改變,甚至連魔力的波動都不是很明顯,有的只是鐵軍直挺挺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連眼皮都不眨一下。

等著欣賞迦那亞魔法表演的人們都不由得面面相覷,到底發生了什麼?在他們的印象中魔法都是伴隨著奇異的閃光,或者華麗,或者詭異,然而現在看起來好像什麼都沒發生。

但是這只是他們的想法,生命神殿的掌殿已經完全呆住了。

這位女侯爵真的施展出了律令魔法?!她是不會認錯的,除了律令魔法,沒有任何魔法在出手時是無聲無息無色無味的,所以才會有人戲稱律令魔法是最好的暗算魔法。

迦那亞看著掌殿,等著她下結論。

「這的確是被稱為『生命女神的恩賜』的律令魔法。」

她雖然不知道這位女侯爵為什麼會被認為是死靈法師,但是在她看來這不過是政治上的陷害而已。「律令魔法是只有生命女神的眷顧者才能夠使用的。」

生命神殿掌殿的話讓現場一片嘩然。

不是說她是死靈法師嗎?怎麼又變成了被生命女神眷顧的神眷之女?

「抱歉,謝克賴司男爵閣下,我馬上就放開你。」

迦那亞再一次抬起手說道:「『律令·消除』。」

隨著迦那亞的話語,鐵軍恢復行動的能力。

這一次生命神殿掌殿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律令·消除是一個可以抵消一切魔法——除了禁咒——的律令!這個律令也只有聖女大人才能夠使用,現在居然……

「尊貴的陛下,還需要我演示光系的魔法嗎?」迦那亞絲毫不理會驚訝得快要昏過去的生命神殿的掌殿,而是對著高高在上的維維安女皇說道。

這次的死靈法師事件就這樣雷聲大雨點小地,非常低調地收場了。

至少官方對此事沒有任何的記錄。

迦那亞的律令魔法的演示讓她從被疑為死靈法師的人搖身一變成為了被生命女神眷顧的神眷之女,生命神殿更給了她高階治療師的稱號。她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主人的身份又讓魔法師公會的人抓她去做了等級評定,在故意放水的情況下拿到了一個四星的藍色星環,成為了正式的水系魔法師。

消息靈通的冒險者公會的人也為她的冒險者日志做了更新。

現在她的冒險者日志的藍色封皮上,「冒險者日志」幾個燙金的大字和她的名字的下面,除了一個交叉的試管與燒瓶的徽章——煉金術師的徽章,又多了生命之樹的徽章——治療師的徽記,以及星環的徽章——魔法師的徽記。結果就是封皮上顯得亂得不得了。

維維安·輝光女皇則賞賜給了她不少的奇珍異寶作為補償。

那兩個揭露真相的家伙就非常倒霉了。

尚在昏迷中半死不活的萊博得·奇邇·威內卡被降了級,從公爵變成了侯爵,也正是因為他尚且昏迷不醒,所以也就沒有對他進行別的處罰——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他已經活不久了,自然不會有人去難為將死之人。

在大殿上作證的鐵軍·蘇卡·謝克賴司就慘多了,被降為了平民,革除了「蘇卡」這個貴族封號不說,甚至連騎士都不是了,他被踢出了火鳥騎士團,以一名普通騎兵的身份被發配到了西方的邊境。

說實在的,他也真是夠倒霉的,在大殿上他的證言的確是句句屬實,沒有一個字是謊言。迦那亞在大殿上甚至也沒有明確否認過她是死靈法師這個事實——她只是舉出了一大堆她不可能是死靈法師的證據,來誤導了所有的人而已。

亞西米勒還是蠻同情這個可憐的家伙的。他知道這個叫做鐵軍的家伙不是那種玩弄權勢的人,他和阿瑟一樣,屬於那種很單純正直的家伙。

他不過是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講了實話。

所以不久以後亞西米勒就把這個單純的倒霉蛋從邊境調了回來,編進了阿瑟新組建的蒼穹騎士團裡,結果這兩個都很單純正直的家伙倒是非常合拍。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現在亞西米勒正在應維維安女皇的召喚前往皇宮的路上。

這並不是一次正式的會面,所以維維安·輝光是在皇宮花園的花廳中接見他的。

行過禮以後,維維安·輝光屏退了所有的宮女和侍從。

亞西米勒一邊品著茶,一邊等待著維維安·輝光說出要他前來的原因。

「我……」維維安·輝光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要如何說。

最後她才說道:「前幾天奧裡加帝國的六王子發來了求婚的信函。」

「我知道。」亞西米勒點了點頭,這件事情他知道。事實上自從維維安·輝光登基以來各國權貴前來求婚的不計其數,只是大部分在他這裡就被回絕掉了,他才剛剛掌權,不想增加任何的不安定因素。

「那你的意見呢?」維維安·輝光真心地祈禱他能夠強烈地反對。因為她喜歡亞西米勒,從亞西米勒一路保護她回到輝光帝國的時候,她就開始喜歡上了亞西米勒。只是她看得出來亞西米勒對迦那亞的眷戀,所有的人都看得出來。

但是她不死心,所以在得知迦那亞可能是一名死靈法師的時候,她才迫不及待地想要……沒想到卻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

現在她決定向亞西米勒表白,她看得出亞西米勒很有野心,她有信心比迦那亞更適合亞西米勒。因為她是這個國家的女皇,如果亞西米勒和她結合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統治這個國家了,也就能夠從幕後走到台前,隨心所欲地展現他的才華和野心,甚至一統大陸都不是夢想。

她相信亞西米勒的野心會讓他選擇自己的。

但是身為女皇她怎麼也不好意思直接開口,只好兜著圈子旁敲側擊。

「我覺得女皇陛下年紀尚輕,談婚論嫁還早了一點兒。而且奧裡加帝國六王子的為人風評並不是很好。」奧裡加帝國的六王子的風評何止不好,這位王子根本就是個極為陰險的家伙。亞西米勒可是一點也不打算給自己找麻煩。

亞西米勒的回答讓維維安·輝光心中一陣竊喜。

她又說道:「可是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說到這裡,她偷瞄了亞西米勒一眼,不禁有點臉紅。

「哦!是嗎?那不知道是誰得到了女皇陛下的垂青?」希望不要是什麼難搞定的人物才好。

說起來亞西米勒在這方面似乎是出乎意料的遲鈍,他居然一點都沒有發現維維安·輝光對他的愛慕。

亞西米勒的遲鈍讓她為之扼腕。

「你很熟的一個人。」維維安的聲音小得像是蚊子哼哼。

很熟?什麼人?歐內斯特?還是艾塞亞?

看來他還真不是一般的遲鈍。

「請女皇陛下明示。」

「就是……就是……」維維安的聲音越來越小,「就是你。」

這對亞西米勒而言絕對是一個特大號的驚奇,他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片刻後他才恢復過來,而維維安正在焦急地等待著他的回答。

「女皇陛下,您說笑了。」他委婉地拒絕了維維安的心意。

他不討厭這個維維安·輝光,但是也絕對談不上喜歡,甚至他對維維安·輝光並沒有一絲一毫的好感。對他而言維維安·輝光只不過是一件很好利用的工具,僅此而已。

他真正喜歡的,唯一能夠令他動心的就只有迦那亞一個人。

「我沒有在說笑,我是認真的!」既然已經表白了,維維安干脆豁出去了。

「我已經心有所屬了,女皇陛下。」這回他連委婉都省了,拒絕得非常干脆利落。

但是維維安是絕對不會就此死心的,亞西米勒喜歡迦那亞這件事她知道得很清楚。

「婚姻並不妨礙戀愛,金陽親王閣下。只要你願意和我結婚,在婚後你也可以和情人保持來往。而我是這個國家的女皇。」她的暗示已經夠明顯了,維維安自己都說得臉紅,而且紅得快要燒起來了。

維維安相信話說到這個份上,亞西米勒是不可能再拒絕了,她也相信自己有容忍迦那亞的氣度。畢竟在貴族中婚後依然保有情人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女皇陛下,你這是在侮辱我,在侮辱迦那亞,也是在侮辱你自己!」

亞西米勒的話讓維維安·輝光完全愣住了,這是她完全沒有預料到的回答。

「女皇陛下,如果您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就此告辭了。」

也不等維維安·輝光回答,亞西米勒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只留下維維安·輝光一個人在花廳獨自垂淚……

回到了府邸,心情不怎麼好的亞西米勒根本無心辦公,夜翼也看出了主人的心情不佳,很自覺地退出了書房,將亞西米勒一個人留在了裡面。

不過亞西米勒顯然不是那種情緒化的人,大概半個小時後他就又開始和堆積如山的政務奮斗——各地的最新情況,各部的奏折已經陸陸續續送來了,再加上前一陣所積壓下的,各種文件資料已經堆得像山一樣多了。

唉——有時候想想權力太大也不是件好事。

幾天的忙碌以後,亞西米勒難得抽出一天空閒的時間,阿瑟他們也都已經回來了——連蘇多拉都跟著回來了,七個人一個精靈難得地齊聚一堂。

蘇多拉和尤菲米婭搬出了一堆的零食,看樣子似乎打算開一個茶話會。至於調配美味芬芳的香草茶,那一向是迦那亞的擅長,說起來他們也很久沒有喝到迦那亞親手調配的香草茶了,所以蘇多拉便串通了歐內斯特和夜翼,攛掇迦那亞去親自調配香草茶。

紫香花、尤斯香草、天芙蓉、玫瑰……

蘇多拉津津有味地看著迦那亞以熟練的手法處理著草藥,用天平稱出幾種,然後把它們丟到乳缽裡研碎,再把研磨好的藥粉用紗布包好放在壺裡,沖上熱水,泡上了一大壺香草茶。熱氣騰騰的香草茶散發出淡淡的清香。

一群人圍坐在桌前,一邊飲著溫熱的香草茶,一邊閒聊。

聊著聊著,話題就從即將來臨的春天祭轉到了各自今後的打算上。

亞西米勒就不用說了,阿瑟和歐內斯特也都有了一份滿意的工作。一個組建了自己的蒼穹騎士團,正式由劍士轉職成為了騎士,另一個則在情報處充分發揮著自己的天分,兩個人都干得有聲有色,樂此不疲。

身為和亞西米勒有契約的精靈,夜翼自然是留在亞西米勒的身邊。

剩下的人……

艾塞亞放下杯子說道:「奧古斯院長給我寫了一封介紹信,推舉我到花都的魔法師公會總會的水系賢者艾瑪斯卡·耐色的門下繼續學習。我打算在安頓好我的父母以後就動身到花都去,大概就在春天祭結束以後吧!」

艾塞亞決定繼續魔法的深造,這一點也不意外,不過院長居然會介紹他到水系賢者艾瑪斯卡·耐色的門下繼續學習就有點出人意料了。要知道艾塞亞的成績雖然不錯,但也不是特別突出,至少就他那四分之一的精靈血統而言,他現在的實力不算強。

不過意外歸意外,大家還是很為艾塞亞高興的。

在艾塞亞說出自己的打算以後,尤菲米婭也小聲地開口道:「那個……我也要進入光明神殿正式開始修行,按照大祭司大人的吩咐在正式成為神官或者祭司以前我是不能夠踏出神殿的。」

「那你准備選修哪一個,神官還是祭司?」蘇多拉有點好奇地問道。

神職人員分為兩大類,不是神官就是祭司。神官可以說是神殿的守護者和諸多事務的執行者,他們擁有比較強的戰斗力,相對地醫療和輔助神術的能力就差得多。祭司的責任則是處理文書、整理典籍、傳播知識、主持祭典和各種儀式等等文職工作,他們專精於醫療和輔助的神術,但是在戰斗力方面就差不多只能夠用「慘不忍睹」四個字來形容了。

順帶一提的是,神官是可以結婚的,而祭司則要將一生都奉獻給神。而無論是神官還是祭司都有可能成為大祭司。

「祭司!我准備選修祭司。」尤菲米婭的語調溫柔而堅定。

「不是吧?你真的決定將一生都奉獻給神?」歐內斯特問道。他有點不能接受從小和他們一起長大的、立志做魔法師的尤菲米婭居然要做祭司?!

「嗯!我已經決定了!」

「那你什麼時候要到神殿去?」迦那亞往尤菲米婭已經空了的杯子中斟滿了茶。

「明天。我不能和大家一起過春天祭了,春天祭的時候神殿會很忙的。」

「那蘇多拉你呢?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家?」亞西米勒巴不得早點趕走蘇多拉這個大燈泡呢。

「呵呵,我家什麼時候叫我回去我就回去。」蘇多拉說到「我家」兩個字的時候特地加了重音。

顯然只有迦那亞明白蘇多拉所說的「家」並不是指在修法帝國的巴雷特家族,而是指在遙遠的人類無法到達的,她的主子所在的漆黑的深淵。迦那亞當然也知道蘇多拉,也就是黑暗之神七使徒之一的「憤怒」使徒貝羅佩露通過死界輪回借助人類的形體停留在人間的原因。

時間飛快地流逝,一眨眼間就已經到了春天祭的前夜。

在黃昏時分,迦那亞被蘇多拉硬拉了出來,說是要帶她去看一個好地方。結果兩人坐車來到了郊外,一路上蘇多拉將車子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顯得非常的神秘。

馬車尚未停穩,蘇多拉就迫不及待地跳出了車子,跑得無影無蹤。

「喂——蘇多拉……」馬車一停穩,迦那亞就追了出來,打算抓到蘇多拉問問她到底在搞什麼鬼。

結果呈現在她眼前的景致讓她大吃一驚,完全忘記了去抓蘇多拉。

她的眼前是一個波光粼粼的小湖,此時正是初春,樹木剛剛吐出嫩綠的新芽。在湖邊擺滿了嬌艷欲滴的血紅色的玫瑰——現在還不是玫瑰開花的季節,這些用魔法培育的花卉絕對價值不菲,想要拼出這一片花海更是不容易。亞西米勒就站在那一片花海之中,手中捧著一束雪白的海百合。

他幾步走到迦那亞的面前,鄭重地將花束交到迦那亞的手中。

「很漂亮的花,我很喜歡。」迦那亞再一次展露出她那只為一個人展現的笑容。的確,比起鮮紅的玫瑰,她更加喜歡這種素白色的花朵。

只是她不知道亞西米勒突然搞出這麼大排場要干什麼,應該不只是為了送她一束花吧?

「那個……其實……我還有一件東西想要你收下。」亞西米勒鼓起勇氣說。

「哦?是什麼?」

亞西米勒從懷裡掏出了一只包裹著深藍色天鵝絨的小盒子。

看見了那個盒子,迦那亞就是再遲鈍也能夠猜到盒子裡的東西是什麼——是戒指!她也知道了亞西米勒到底要干什麼。

亞西米勒打開盒子,一枚鑲嵌著星光藍寶石的白金戒指安靜地躺在漆黑的天鵝絨襯墊上散發著璀璨的光芒。

「我……我們……結婚好嗎?」這句話一說完,亞西米勒的臉就一直紅到了脖子根。

春天祭前夜是情人的時間,也是最適合求婚的日子。這是蘇多拉說的,不過按照傳統,春天祭前夜也的確又被暱稱為情人節。那幫家伙慫恿著亞西米勒在今天求婚,還說什麼一定會成功的。

躲在遠處偷窺偷聽的一群人聽了亞西米勒笨拙的說辭不由得為之扼腕!

「笨!真是笨!」蘇多拉忍不住輕聲罵道,難得為他們安排了這麼好的氣氛,他居然說出了這麼拙劣的求婚台詞。

其他人都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蘇多拉的說法。

看來亞西米勒在這些方面的確沒什麼天賦,從他現在這個樣子一點都看不到他當初與朝臣們滔滔雄辯的影子。

雖然已經猜到了,但是亞西米勒的求婚還是讓迦那亞愣了一下。

「對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求婚。」幾乎沒有任何考慮地,迦那亞拒絕了亞西米勒的求婚。

雖然他們現在的關系看起來很好,但這完全是因為一方尚未覺醒的原因——亞西米勒之所以拖到現在還沒有覺醒,那是因為亞西米勒和她太接近,在不知不覺中被她的力量壓制住了,這也是她最近才發現的事實。但是即使如此,最多再過五六年,這種壓制最多可以維持到亞西米勒二十五歲的時候。雲*霄*閣

到了那個時候,他們不打起來的話就已經是最好的情況了,繼續像現在這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顯然迦那亞的拒絕給了亞西米勒不小的打擊。

「因為你會後悔的。」

是的!只要你覺醒,你就一定會後悔的!

「我不會的!」亞西米勒幾乎是在吼。

「你會的。」迦那亞說得極端肯定。

畢竟他們是敵對的關系,而且這種敵對的關系已經持續了久遠的歲月,久得她都已經記不清了……

迦那亞極端肯定的態度讓亞西米勒迷惑了。

「你為什麼肯定我會後悔?」

迦那亞淡淡一笑,那是略帶一點苦澀的笑容,「時間,當時間到的時候,你自己自然會明白。」

只要你覺醒了,你就會明白!

因為他們是如此的靠近,彼此心底的感受都無法隱瞞對方,所以……

所以迦那亞感覺到了亞西米勒的堅決。

「如果……如果你到了二十五歲還沒有後悔的話……就再來向我求婚吧!」

她只能這麼說,反正……

星歷4768年,暗之月懇求5日。

在春天祭前夜,日耀之城城郊的一座無名小湖旁,毀滅之神的轉生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第二次向創世女神的轉生迦那亞·格雷·呂娜萊斯求婚,再次被拒絕!

深淵,黑暗之神和死亡之神被放逐的地方。

難得地,死亡之神路修斯沒有到冥界去,而是留在了他位於深淵的神殿之中。

站在高高的露台上,他可以俯視深淵的大地,這裡是無窮無盡,令人窒息的恐怖。

這裡是惡魔的家園。

這裡是道德倫理被破壞殆盡之地。

這些是人類對深淵的描述,事實上並非如此。

深淵和聖域一樣是無限的層面,深淵中的視覺是正常的,但是這裡的太陽散發著魅影般的紅光。

在神殿的影響范圍之內,在他和黑帝斯所能夠保護的范圍之內,近兩百五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富饒而平和。環繞神殿建築的輝煌的城市,遠處富饒的田野,臉上帶著滿足笑意的居民,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

但是在他和黑帝斯所能夠保護的范圍之外,就不是這樣了。那裡是深淵的真正的環境和自然地貌。

那裡是一片渺無人煙、寸草不生而且灰塵厚積的貧瘠之地,帶著腐蝕性酸液的湖泊、有毒的煙雲、有著剃刀般鋒利尖刺的洞穴,以及炙熱的熔巖景觀,還有灼熱的鹹沙漠、有毒的微風,以及昆蟲和魔獸肆虐的平原。那是連魔族和冥靈族都不會踏足的地方。

黑暗之神黑帝斯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後。

「在看什麼?」

死亡之神路修斯並沒有回頭,依然注視著眼前的景象。

「我在想撕開結界讓他們進入人間是否正確,也許這只是給和平地生活著的他們添加痛苦而已。」

「你認為他們現在幸福嗎?」黑帝斯突然這樣問道。

「大概吧?你知道的,我幾乎無法了解感情這種東西,尤其是其他人的感情。」這就是他的本質,幾乎冷酷的絕對公正。

「我可以告訴你,他們現在的確很幸福,但是這幸福可以維持多久?」黑帝斯也同樣俯視著大地。

「這片土地,這將近兩百五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是因為你我灌注了將近一半的力量而改造成這個樣子的。現在那力量已經開始衰弱了,很快地,也許是幾千年,也許是幾萬年以後,這裡就會變得和深淵的其他地方一樣荒蕪,那時候你讓他們怎麼辦?我想那時你我已經沒有能力再一次如此大范圍地改造環境了吧?」

要說路修斯沒有發覺力量在衰弱那是假的,否則他就不會撕開封印了,只是……

「進入人間就一定會掀起戰爭,不管我們願不願意。」他對戰爭非常厭惡,「如果能夠真正改造這裡……可是只有母神才有能力真正改造這裡,但誰知道母神會沉睡到什麼時候呢?」

「是呀!戰爭這東西……」黑帝斯也對戰爭毫無興趣。

「對了!」他好像想起了什麼,「前一陣子有人使用了『諸神的裁決』。」

「我知道。」「諸神的裁決」是一個很特殊的魔法,以母神的名義強制性地借用八位主神的力量行使的魔法。

「貝羅佩露向我報告說那個迦那亞能夠使用神語魔法,並且破解了『諸神的裁決』。」

「神語魔法?」這令路修斯無比驚訝。破解了那個「諸神的裁決」他不奇怪,因為那個「諸神的裁決」並不完整。

但是神語魔法?!那可絕對不是凡人能夠使用的魔法!即使是塵世間最強的魔法師、最強的祭司也僅僅是知道神語的只言片語而已,想要使用是絕對不可能的。

「貝羅佩露有沒有說是哪一個魔法?」

「沒有,她當時在專注地維持魔法防御結界,沒有太注意。」對貝羅佩露的報告他有所懷疑,但是他也相信他的使徒是不可能對他有所隱瞞的。

呵呵,他怎麼也不會想到,他派貝羅佩露去監視的就是母神。在母神的命令下,貝羅佩露自然是不敢多跟他提一個字。

「現在人界的情況怎麼樣了?」對於那方面的情報,黑暗之神黑帝斯知道的遠不如死亡之神路修斯多——畢竟所有的亡靈都是歸路修斯管轄的,他可以從死者的口中得到人界的最新消息。

唉——可惜的是使用了「諸神的裁決」的那個家伙的靈魂不會得到安息,冥界的大門永遠都不會對他敞開,否則的話就可以從那家伙的口中掏出更多的情報。

「現在進入人界的魔族和冥靈族已經接近五萬,魔域的軍力現在是將近七十萬。當然,其中只有不到十萬的魔族和冥靈族,剩下有二十萬是人類,另外四十萬是死靈部隊。加利利帝國幾天以前已經被攻陷了。」

之所以選中加利利帝國下手是因為這個國家與大陸的陸路交通完全被蘇蘇亞山脈所阻斷,除了翻越蘇蘇亞山脈以外,唯一可以經由陸路進入大陸其他國家的方法就是穿越魔域——這比翻越蘇蘇亞山脈更加危險。加利利帝國與大陸其他國家的聯系完全依賴海路,只要將海路封鎖,加利利帝國就會完全失去與外界的聯系。這個國家的魔法不發達,只有兩個城市有魔法師公會的分部,想要禁止魔法聯系也是很容易的。

直到現在外界還不知道加利利帝國已經淪陷的消息。

「魔法師公會方面已經由信仰你的魔法師接手了,短時間內魔法師公會不會發現的。上面那些家伙也還沒有什麼動靜。」

聖域。

這裡是光輝之地。

這裡是至善的理想化。

這裡是秩序與善良,同情與憐憫。

這裡,正義、仁慈、秩序、天恩和憐憫是永恆的規則。

這裡,警惕的眼睛堅守對抗任何形式的邪惡。

這裡,萬物都是美好的。

這是人類對聖域的描述,雖然並不是很准確,但是聖域的確是美麗的。

聖域和深淵一樣是無限的層面,聖域並沒有肉眼可以分辨的太陽存在,整個天空都散發著柔和的白色的光輝。這裡也有夜晚,當夜幕降臨,天上綴滿了閃爍著銀光的星辰,足以照亮整個聖域。

這裡的天氣總是溫和的,優雅的山坡古老而光滑,覆滿了茂盛的植物。溫暖的溪流清澈見底,溫馴的動物在溪邊漫步。這裡除了神以外就只有被選中的精靈的存在,他們悠閒而安逸地生活在這裡。他們無需耕種,掛滿枝頭的各種果實隨時伸手可得。他們除了唱歌、跳舞和吟唱詩詞,唯一要做的就是仔細照料著森林和坡地。

六位主神再一次齊聚在生命女神的神殿。

「有人使用了『諸神的裁決』。」光明女神羅黛雅陳述著一個所有的神都知道的事實,當然這不是她真正想表達的。

眾神也等待著她繼續說下去。

「我感受到了黑暗的氣息與之對抗。那種氣息像是……使徒。」

「使徒?!你能夠確定嗎?」風之神米拉利追問道。使徒是能夠代為行使神的部分權能的,使徒被派到了人間,那可是大事件!

「我不能。」光明女神羅黛雅搖了搖頭,「那氣息出現的時間太短,很快就被另一種不明的氣息所遮蓋了,然後就徹底消失了,所以我無法確定。」

而令她不安的是另一種氣息居然強大到可以遮蓋使徒的氣息。

「被另一種氣息遮蓋?!」水之女神安菲西亞有點不敢相信,在人界居然有人的氣息能夠遮蓋神的使徒的氣息?!

「會不會是誰的使徒偷跑下去了?」火之神以法蓮提出了一個實在沒什麼可信度的猜想。

「我的使徒全部都在。」大地女神瑪勒列說。

其他的神也紛紛點頭表示他們的使徒也一個不缺。

生命之神黎彌娜問道:「那是一種怎樣的氣息?」

「這個……」光明女神羅黛雅有一點猶豫地說道,「有點像是母神,但是又不完全像。」

「開玩笑吧?」火之神以法蓮差點跳起來。

母神?!這怎麼可能!

「不可能!母神已經沉睡了,母神醒了的話,身為母神的孩子的我們應該可以感覺得到的。」大地女神瑪勒列怎麼也無法相信母神會出現在人界。

「我只是說好像。」光明女神羅黛雅也沒有任何的把握。

「會不會是有人拿到了命運的額冠?」風之神米拉利提出了新的猜想。

命運的額冠是母神的首飾,是在一次意外中失落在人界的,那個額冠上附著一小部分母神的力量,只是從沒有人找到過。

「要不要派個人調查一下?」火之神以法蓮的提議非常實際。

「派使徒下去的話無疑會給下面那兩個家伙借口。還是這樣好了,先讓各自的大祭司留心一下,看看有沒有新的線索再說。」

生命之神黎彌娜的提議得到了一致通過,六位主神和各自在人間的代言人溝通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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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30 22:02:01 |只看該作者
第 18 章 白銀之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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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飛逝……

星歷4768年,風之月波紋。

加利利帝國被魔域占領的消息在其被占領了近三個月以後,才傳遍整個大陸。

各國一時極為緊張,但是其後因為不見魔域有任何的舉動——似乎一個加利利帝國就已經讓他們滿足了,緊張的氣氛也為之緩解,反正加利利帝國因為地理原因根本無法威脅到任何國家,也不會對任何國家有什麼影響。不過因為天青大陸最大的一個秘銀礦在加利利帝國,所以秘銀的價格上升了不少。

既然威脅不到自己,人類的劣根性又讓各國忙於彼此的利益和政治爭斗中。

星歷4768年,死亡之月歌唱7日。

在星歷4768年的最後一個月,輝光帝國對特拉可尼王國發動了閃電般的襲擊,至此輝光帝國的征戰史正式拉開序幕。

星歷4769年,光之月心靈4日。

特拉可尼王國首都西頓城淪陷,特拉可尼國王塞莫司三世投降。

星歷4769年,光之月心靈9日。

從戰爭開始之日至今整整80天。

特拉可尼王國正式歸入輝光帝國的版圖,為輝光帝國增添了八個郡。原特拉可尼國王塞莫司三世被維維安女皇封為公爵,與其家人一起被軟禁在日耀之城。

在這場戰爭中,皇家騎士阿瑟·奎勒·沃德伯爵的蒼穹騎士團正式登上歷史的舞台,驍勇善戰的阿瑟·奎勒·沃德伯爵也在西頓城攻防戰中得到了「火龍將軍」的美稱。

而在這場戰爭中也出現了天青大陸第一個專屬傭兵團——大陸最強的傭兵團之一,龍傭兵團宣布永遠受雇於輝光帝國的金陽親王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殿下個人。龍傭兵團團長龍騎士克萊西·薩拉更是宣誓永遠效忠金陽親王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殿下。

星歷4769年,暗之月懇求1日。

光明大祭司的親傳弟子、最有可能成為下一任大祭司的尤菲米婭·奎勒·伊夫蘭正式成為祭司,開始前往天青大陸各地進行為期一年的巡禮修行。

星歷4769年,暗之月懇求10日。

尤菲米婭·奎勒·伊夫蘭祭司在萊塞帝國的米吉多城巡禮時遭遇了萊塞帝國宰相的獨生子傑可理·塞西·奎巴而德的綁架,因為一名冒險者的干預(很遺憾,我們實在無法在歷史的記載中查到他的名字),傑可理·塞西·奎巴而德綁架未遂,但是尤菲米婭·奎勒·伊夫蘭祭司身負重傷。光明神殿為此對萊塞帝國的無禮行為提出了強烈的譴責。

星歷4769年,暗之月懇求11日。

輝光帝國金陽親王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殿下代表輝光帝國對萊塞帝國提出要求——交出傷害尤菲米婭·奎勒·伊夫蘭祭司的凶手,並就此事公開道歉。

星歷4769年,暗之月懇求12日。

萊塞帝國政府強硬地拒絕了輝光帝國提出的「交出傷害尤菲米婭·奎勒·伊夫蘭祭司的凶手及公開道歉」的要求,指責輝光帝國無權代表光明神殿行事,並拒絕和輝光帝國政府進行對話。

星歷4769年,水之月寂靜1日。

輝光帝國金陽親王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殿下再一次代表輝光帝國對萊塞帝國提出「交出傷害輝光帝國皇室醫療顧問尤菲米婭·奎勒·伊夫蘭伯爵的凶手並公開道歉,否則將對其宣戰」。

星歷4769年,水之月寂靜2日。

萊塞帝國政府再一次拒絕了輝光帝國的要求。

同日下午,輝光帝國正式對萊塞帝國宣戰。

星歷4769年,火之月波紋5日

萊塞帝國首都萊塞亞特城被圍困。

星歷4769年,火之月波紋7日。

萊塞帝國派出使節要求和談,輝光帝國金陽親王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殿下接受了萊塞帝國的和談請求。

星歷4769年,火之月波紋10日。

經過三天的和談,雙方簽署了《火月條約》。

一、萊塞帝國交出傷害輝光帝國皇室醫療顧問尤菲米婭·奎勒·伊夫蘭伯爵的凶手並公開道歉,並為本次戰爭負全責。

二、萊塞帝國割讓西南二十二城,合計四個郡。

三、萊塞帝國擔負戰爭賠款共計三千五百萬魔晶幣。

四、……

星歷4769年,火之月歌唱6日。

輝光帝國金陽親王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殿下身邊出現了十名暗之精靈弓箭手護衛。有人推測有更多的暗之精靈隱身暗處,光明神殿對此保持沉默。

星歷4769年,地之月波紋3日。

沉寂了一年多的魔域占領了默爾霍蘭平原。

默爾霍蘭平原與魔域比鄰,被蘇蘇亞山脈和熱沙荒野與大陸分隔,和加利利帝國一樣,這裡與大陸諸國的溝通除了偶爾穿越熱沙荒野的商隊以外就只有依靠海運。

默爾霍蘭平原是蠻族和獸人族的家園,他們在默爾霍蘭平原過著類似游牧的生活。

魔域與獸人和蠻族達成了某種協議,未費一兵一卒就將默爾霍蘭平原納入了統治范圍。

星歷4769年,地之月旋律9日。

輝光帝國傳出了維維安·輝光女皇即將退位的風聲。

星歷4769年,生命之月波紋1日。

輝光帝國正式公布了維維安·輝光女皇即將退位,進入光明神殿清修的消息,並公布了金陽親王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殿下加冕的日期。

星歷4769年,生命之月懇求1日。

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加冕稱帝。

星歷4769年,死亡之月寂靜4日。

擁有四分之一水之精靈血統、來自花都的人類魔法師、水系賢者艾瑪斯卡·耐色的弟子艾塞亞·奎勒·冰芒在新綠之野所有精靈的祝福中迎娶了風之精靈族長的女兒風翎為妻。

輝光帝國的皇帝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陛下親自前往新綠之野道賀。

星歷4770年,光之月歌唱7日。

蒼穹騎士團團長阿瑟·奎勒·沃德侯爵(呵呵,升官了)接受了一只成年紅龍馬爾泰夫福羅斯的挑戰,並以極微弱的優勢戰勝了紅龍馬爾泰夫福羅斯,從而得到紅龍的認同,成為了天青大陸的第五名龍騎士。

至此,輝光帝國成為了天青大陸上唯一一個擁有兩名龍騎士的國家。

星歷4770年,光之月懇求5日。

辛迪加王國向輝光帝國稱臣,成為輝光帝國的永久附屬國。

星歷4770年,暗之月懇求12日。

尤菲米婭·奎勒·伊夫蘭祭司完成巡禮修業歸國,回到神殿以後開始長達六個月的靜修,准備參加高階祭司的考試,並有望成為最年輕的高階祭司。

星歷4770年,水之月寂靜11日。

基拉爾王國向輝光帝國稱臣,成為輝光帝國的永久附屬國。

星歷4770年,水之月波紋8日。

魔域越過熱沙荒野奇襲了基拉爾王國西南的城市沙嘉沙。

星歷4770年,水之月波紋12日。

輝光帝國榮譽國事顧問、女公爵迦那亞·格雷·呂娜萊斯受命出使魔域。

星歷4770年,水之月旋律5日。

在榮譽國事顧問、女公爵迦那亞·格雷·呂娜萊斯的主持下,輝光帝國和魔域達成了某種秘密協議(協議的內容至今無人知曉)。魔域退回了熱沙荒野以西的默爾霍蘭平原。

星歷4770年,水之月歌唱9日。

西布倫王國指責輝光帝國的皇帝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以卑鄙的手段竊取王位,並且勾結魔域企圖威脅大陸的和平,並聯合奧裡加帝國、萊塞帝國向輝光帝國宣戰。

星歷4770年,水之月歌唱1o日。

輝光帝國嚴厲譴責了西布倫王國對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陛下的污蔑,並要求西布倫王國公開道歉。

西布倫王國對此不予以理會。

星歷4770年,水之月心靈3日。

奧裡加帝國襲擊了輝光帝國的永久附屬國辛迪加。

西布倫王國及萊塞帝國也同時向輝光帝國發動了攻擊,輝光帝國開始三線作戰。

星歷4770年,火之月寂靜10日。

萊塞帝國在輝光帝國的主力部隊閃電般的攻擊下亡國,首都萊塞亞特城的三分之一在阿瑟·奎勒·沃德侯爵的坐騎——紅龍馬爾泰夫福羅斯的龍焰肆虐下化為一片火海。從此紅龍馬爾泰夫福羅斯又被稱為「破壞暴龍」。

星歷4770年,火之月心靈3日。

奧裡加帝國被稱為得到大地女神守護的、由六座要塞排列成弧線組成的號稱永不陷落的防御線,在輝光帝國的皇帝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陛下的御駕親征下全線崩潰,六座要塞全毀。然而輝光帝國軍的傷亡卻沒有超過八萬,以致後世學者戲稱大地女神的守護之戰是克曼魯克要塞之戰的完美翻版。

星歷4770年,火之月心靈7日。

輝光帝國西線作戰失敗,夏蘭郡、伊威菲安郡等四個郡淪陷。

星歷4770年,火之月心靈8日。

奧裡加帝國皇帝遇刺,四位皇子為爭奪皇位內亂。

星歷4770年,火之月心靈10日。

奧裡加帝國宣布退出與西布倫王國的聯盟,並公開向輝光帝國的皇帝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陛下致歉。雙方簽訂停戰協議。

星歷4770年,火之月心靈12日。

奧裡加帝國與輝光帝國簽訂《大地女神條約》。

該條約中規定了輝光帝國以一千萬魔晶幣的價格購買下已經被他們占領的奧裡加帝國的五個郡。

星歷4770年,風之月寂靜5日。

輝光帝國的大軍集結在西線,重新奪回被西布倫王國占領的四個郡。

星歷4770年,風之月寂靜7日。

在卡塞米爾平原狙擊戰中,西布倫王國的第二王子親率的右路軍被龍傭兵團(龍傭兵團現有新編制的兩千暗之精靈魔法師和五千暗之精靈弓箭手)和以蒼穹騎士團為首的輝光帝國二十五萬正規軍伏擊,西布倫王國的第二王子被俘。

星歷4770年,風之月寂靜10日。

御駕親征的西布倫王國的國王塞克賴特二世被暗之精靈夜翼以次級神器暗月之弓射出的暗蝕箭命中,重傷。

星歷4770年,風之月寂靜12日。

雙方對峙於軍事重鎮太拉加城,戰爭進入了膠著狀態。

星歷4770年,風之月旋律7日。

借助地系魔法師的力量,輝光帝國在太拉加城建立起了臨時要塞安格羅,在此期間雙方未有任何大規模沖突。

星歷4770年,風之月歌唱8日。

距離眾神祭還有兩天,在各個神殿都忙著准備祭典的時候,有人用更加激烈的方式為他所信仰的神祗獻上了豐盛的祭禮。

死靈法師佐爾拉·艾爾索普(後證明是他的師弟肯維·德莫特安)率領一萬死靈大軍洗劫了比鄰蘇蘇亞山脈的費爾南多城,將整座城市夷為一片廢墟,隨後揚長而去,退回蘇蘇亞山脈之中。雖然守備軍全軍覆沒,但是城內居民大多數得以幸免。

星歷4770年,風之月懇求1日。

輝光帝國與西布倫王國在太拉加城簽訂了臨時停戰協議。

星歷4770年,風之月懇求9日。

西布倫王國的國王塞克賴特二世病危。

星歷4770年,地之月寂靜1日。

這是地之月的第一天,待在府邸中無所事事的迦那亞正在撰寫一些已經失傳的煉金術的配方,她打算把這些整理成冊。

正在她絞盡腦汁回憶蓍草的正確用量的時候,一名侍女來向她報告說有一名來自白銀水館的占卜師要見她。

「請她到客廳等一會兒,我馬上就過去。」迦那亞放下手中的羽毛筆,猜測著白銀水館的占卜師找她做什麼。

換了一身比較正式的長袍,迦那亞來到了客廳。

「歡迎你,來自白銀水館的客人。」迦那亞禮貌地問候道。

「很高興見到您,迦那亞·格雷·呂娜萊斯女公爵閣下。在命運的旅途上願諸神的祝福與你同在。」來訪者也恭敬地回禮。

行過禮,來訪者抬起了頭。卻發出了驚訝的呼聲。

「怎麼是你?」怎麼會是她啊?!

「原來是你。」迦那亞也認出她來了,「好久不見了,赤火·費拉莉小姐。」

沒錯,這個穿著緊身白色袍子、罩著紫色紗衣——這是白銀水館占卜師的傳統服飾——紅髮的女子就是三年前在修法公國的新諾城買下她的煉金術商店的那個赤火·費拉莉。

「原來你是火焰占卜師啊!」看著繡在紫色紗衣上的火焰紋飾,迦那亞辨識出了她的身份。雖然早就知道她是白銀水館的占卜師,只是沒有想到她居然是最罕見的火焰占卜師。

「呵呵,意外吧!」她給人的感覺和三年前差不多,依然是一個可愛單純的小女孩,「其實我才該感到意外,沒想到你居然就是迦嵐大人讓我找的人。」

「迦嵐?!」這個名字迦那亞可是已經聽過不少次數了。

「是的,迦嵐大人邀請你前往白銀水館一敘。」赤火掏出了一張淡雅的銀白色請柬,請柬上印著命運之輪——那是白銀水館的徽記。

迦那亞接過請柬,請柬上只有寥寥數語,只是寫明了邀請她到白銀水館而已。

「請你轉告迦嵐大人,我會盡快動身的。」

迦那亞沒有回絕的打算,她想要見見這個迦嵐已經很久了。

「迦嵐大人讓我與你們同行。」

「我們?」迦那亞注意到了赤火的用詞。

「是的,這裡還有一份請柬是給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陛下的。」她正為怎麼把這份請柬交給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這位皇帝陛下發愁呢,畢竟他是皇帝,可不是想見就見的,缺乏與上流社會打交道的經驗的赤火·費拉莉完全想不到她以白銀水館的使者身份求見誰都不是太困難的事情。

真希望這兩個人的關系真的如外界傳說的那樣親密,那樣的話她就可以通過迦那亞·格雷·呂娜萊斯見到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了。

「是這樣啊!那麼你不必去皇宮了,就請你在這裡稍等片刻,他說過下午會過來的。」連亞西米勒也被邀請了,這個迦嵐到底要干什麼?

她倒不擔心有什麼陰謀詭計。

事實上白銀水館是一個超脫世俗的地方,世俗間的政治、權力乃至國界的劃分對白銀水館都不起作用,即使你是一國的國王,到了白銀水館中你的身份也絕對不會為你帶來任何的特權。同樣地,白銀水館也不會介入世俗的事物中。

「真是太好了。」赤火松了一口氣,「我還在為怎樣才能夠見到他而發愁呢!」

「對了,你終於被白銀水館抓回去了?」她可沒有忘記這個赤火·費拉莉是從白銀水館偷跑出來的。

「哈——哈——」赤火·費拉莉尷尬地笑著,「也不能算是被抓回去的,只不過是被找到了而已。」

本來她正在新諾城生活得非常悠閒,店鋪的生意雖然不算很好但足以維持生活。

可是前幾天她突然收到閉關已久的迦嵐大人傳來的「星之訊」,並且交代了這個任務。

唉——她的悠閒生活結束了,這次一回到白銀水館,恐怕在她的頭髮變白以前都沒有機會再踏出白銀水館一步了。

收到了白銀水館的請柬,本來亞西米勒對預言這類東西一向沒有任何興趣,按他的意思這種請柬根本就不需理會,頂多出於禮貌寫上一封回函而已。

但是,當他知道迦那亞打算前往的時候,他就改變了主意,打算陪迦那亞到白銀水館走一趟——就當放假好了。最近忙於政務,已經很久沒有和迦那亞單獨相處了。

交代好了政務,夜翼也被他硬留了下來,理由表面上冠冕堂皇得很,但是實際上不過是不想帶一個「燈泡」而已。

沒有驚動任何人,亞西米勒和迦那亞,以及那名叫做赤火·費拉莉的火焰占卜師悄悄地離開了日耀之城。

因為沒有任何的魔法陣能夠通往白銀水館內部——實際上在白銀水館內,因為特殊的星空結界的關系,任何對空間的操作都無法進行,所以他們通過定向傳送魔法陣來到了離白銀水館最近的一個鎮子——銀湖鎮。

說它是一個鎮那是因為它的規模的確不大,居民不過三千多人,但是這裡的設施卻出乎意料的齊全,只在大城市才能夠看到的魔法師公會在這裡都有。

原因無他,因為這裡離白銀水館只有不到半天的路程,或者說離白銀水館所在的湖只有不到半天路程。前往白銀水館的人都會在這裡停留——這裡每天有兩班公共觀光馬車前往白銀水館所在的湖。

走在銀湖鎮的街道上,亞西米勒注意到這裡的占卜屋和算命館特別多,而且招牌上大多寫著白銀水館某某占卜師親傳弟子……

「呵呵,這是這裡的一大特點哦!」迦那亞發現了亞西米勒在看什麼,「來這裡的人大多是前往白銀水館尋求指引的——畢竟白銀水館的占卜師在整個大陸很出名。不過白銀水館可不是對所有人都開放的,前往白銀水館的人只有極少數被允許入內,所以這裡就雲集了很多其他地方的占卜師。」

「你是說這些人和白銀水館根本就沒有任何關系?」那這些人不就是騙子嗎?亞西米勒本來就對這些占卜師沒什麼好印象,現在更是糟糕。

「當然,我們白銀水館可是很嚴格的。」回答他的是赤火·費拉莉,「正式的占卜師一生最多只能夠收兩名弟子,一旦進入白銀水館修習就代表與塵世再無瓜葛——基本上我們都是在很小的時候就進入白銀水館了,修習有成就會被賦予費拉莉這個姓氏,成為正式的占卜師,終生都不會離開白銀水館。」

她的嗓門雖然不是很大,但是她周圍的人卻也都聽到了。本來她只穿著那緊身的白袍子,並沒有罩上那件繡著火焰紋飾的紫色紗衣,所以也看不出她是白銀水館的占卜師,但是現在她的話卻引來一大堆人對她行注目禮。

真正的白銀水館的占卜師啊!雖然有些人已經在這銀湖鎮生活了大半輩子,但是也從來沒見過真正的白銀水館的占卜師。這使赤火·費拉莉一下子成了被圍觀的「珍稀動物」。

這邊的變化讓周圍的人漸漸聚攏過來。當後來的人們搞清楚這裡有一位真正的白銀水館的占卜師的時候,就有越來越多的人圍了上來。

看到周圍的氣氛越來越熱烈,人也越圍越多,赤火知道這回麻煩了。

果然……

「占卜師小姐,我想知道我失蹤的妹妹的下落……」

「占卜師小姐,我最近的生意總是失敗……」

「占卜師小姐……」

周圍的人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人牆一般將她包圍在中間,從來沒見識過這種情況的赤火都傻掉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亞西米勒和迦那亞也很不幸地被包圍住了,越來越嘈雜,越來越擁擠的人群讓亞西米勒的心情越來越差。

感應到亞西米勒的煩躁,迦那亞知道亞西米勒的忍耐力已經快要到極限了——在某些場合亞西米勒是很沒耐心的。

事實上她自己也開始漸漸失去耐心了。這個赤火還真是不會處理情況啊!

和亞西米勒交換了一個眼神,商量了一下,最後決定還是由迦那亞出手清場。畢竟亞西米勒的暗系魔法會讓人反應比較大——尤其是現在魔域頻繁活動,搞不好他一出手還會把這裡魔法師公會的人引來的。他們可不想把事情鬧大,要是讓人知道輝光帝國的皇帝在這個多事的時節沒有待在國內,而是不帶護衛就跑來這裡,那麻煩可就大了!

水系的基礎級魔法「寒氣」一出手,刺骨的寒意讓圍觀的人群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本來「寒氣」的影響范圍根本沒這麼大,不過這是迦那亞的改良版。場面瞬間安靜了下來。

迦那亞手中翻騰的白霧向人們證明著這刺骨的寒意是她所為。

「是魔法師。」不知道是誰小聲嘀咕了一句。

在這安靜的環境中幾乎所有人都聽到了。惹怒魔法師可是非常不智的行為,而且看起來這個魔法師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大多數人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請讓路。」迦那亞優雅地說道,她並沒有散掉手中的白霧。

迦那亞那副斯文典雅、高深莫測的模樣,讓人看得心裡毛毛的。不知為什麼,大多數人的腦海中都浮現起了一幅詭異恐怖的圖畫——這位美麗優雅的女魔法師微笑著殘殺敵人,享受地聆聽著對手淒厲的慘叫聲,像極了傳說中那種令人不寒而栗的優雅的妖魔。

他們當然不會知道他們的這種幻覺完全是在迦那亞的精神力影響下產生的。

所以當迦那亞舉步向前的時候,人群迅速向兩旁分開,為她讓出了一條可以供三四人並行的通路。

「可以走啦!」迦那亞轉身對著有點發呆的赤火說道。

「嗯……哦……」身為占卜師的赤火自幼就接受和魔法師一樣嚴格的精神力訓練,所以她並沒有看到那詭異恐怖的圖畫,但是也感到了一陣莫名的惡寒。

甩掉了那一群人,亞西米勒和迦那亞來到了驛站,他們運氣很好,正好趕上了公共觀光馬車正要出發,而且也正好有空位子。

付了每人兩個銀幣的票價,他們上了車,朝著白銀水館的方向前進。

白銀水館坐落在一座大湖的中央,整座建築不可思議地懸浮於水面上——事實上整座建築是由三十根巨大堅固的柱子所支撐的,整座建築和波光粼粼的湖面相映成趣。

馬車在湖岸邊停了下來,所有的人都下了車,看著湖中的建築紛紛發出不可思議的贊歎聲。

無動於衷的只有迦那亞和赤火·費拉莉。

赤火甚至還極為小聲地嘟囔了一句:「有什麼好看的。」的確,這裡的風景她早就看到厭倦了。她三歲就來到白銀水館,一住就是十五年,這風景已經看了十五年怎麼可能不厭倦?

亞西米勒倒是對這座坐落在水面上的建築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感。這很像他和他的老師們所住的神殿。那座神殿的內殿就是建築在水面上的,不過那座湖比這個湖要大得多,而且湖面上終年覆蓋著無法看穿的濃霧。

這時車夫說道:「各位,現在你們所看到的就是著名的白銀水館,前往白銀水館尋求指引的各位可以到那邊登記,其他的人則可以自由活動,我們將在兩個小時以後返回,希望各位不要走得太遠。還有,在湖面的范圍內飛行魔法是不生效的,不想游泳的話就請不要貿然嘗試。」

他的這些話說得非常流利,看來已經不知道說過多少遍了。

「我們現在怎麼辦?」亞西米勒對著赤火·費拉莉問道。

這時候大部分人都擠到車夫所指的那個坐落在湖邊的不大的小房子處排隊去了,看來沒有什麼人是來單純觀光的。

「我們也去那邊,一會兒會有船過來的。」赤火指了指小屋邊的碼頭。

三個人向著碼頭走去,當他們來到碼頭的時候,在小屋門口維持秩序的兩名壯漢對著他們大聲喊道:「喂!你們三個!到後面排隊去,得到准許以後才能夠到碼頭上去!」

亞西米勒和迦那亞根本就不理會他的喊叫,反正他們是被邀請來的,麻煩還是交給也算是這裡的主人的赤火·費拉莉去解決好了。

「他們是迦嵐大人邀請的貴賓。」赤火如此回答道。

不過顯然那兩個壯漢根本就不相信赤火的話。

「想要說謊也要說得像樣一點,如果是白銀水館的貴賓怎麼可能沒有人來接待!」

「我就是白銀水館的火焰占卜師。」在自家門口的赤火可是理直氣壯得很。她才不怕再出現銀湖鎮的那種狀況呢!

這裡可是白銀水館的門口,而且……這裡人也不是很多嘛。

果然,她的話讓在場的人將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看到眾人略帶懷疑的目光,赤火干脆掏出了她那件繡著火焰紋飾的紫色紗衣披在了身上。

這下所有的人都相信了。不過倒也沒人像在銀湖鎮那樣圍上來,畢竟這裡可是白銀水館的門口,沒有人想因為一時的魯莽而被轟出去。

外面的變化讓在小屋中負責登記的人走了出來。那是一個穿著和赤火款式類似的白袍的少女,只是她的白袍外並沒有罩著紫色的紗衣,而是在腰間纏著碧綠色的飾帶。

這是白銀水館的學徒的服飾——這個接待小屋一向是由這些學徒們輪流值勤的。

這位少女看起來比赤火要小上幾歲,當她看清是赤火以後,歡呼一聲跑了過來,緊緊地抱住了赤火。

「赤火姐姐,我好想你哦!」

她就像一只小貓一樣在赤火的身上蹭來蹭去的。

「好了,星軒,有很多人在看……」

費了好一番唇舌,赤火才把星軒趕回去執行她的工作。

她們的年齡只相差不到一歲,又差不多是同時被帶到白銀水館的,所以她們的感情很好。不過赤火的天賦比較好,所以比較早拿到紫色的紗衣,成為了正式的火焰占卜師。而學習占星的星軒恐怕要再過幾年才能夠拿到紫色的紗衣。

經過這一番耽擱,沒過一會兒就看到一只白色的船從白銀水館中駛了出來。船慢慢地橫渡湖面,最後停靠在了碼頭邊。

這艘船並沒有船槳,也不需要人來劃動,事實上它是靠一只溫馴的突蟹龜拖動著前進。當船靠岸以後,站在船上的占卜師將幾條魚拋給了突蟹龜。

「迦嵐大人邀請的貴賓,請上船吧。」那名占卜師溫文有禮地說道。

突蟹龜拖動的船走得並不快,但是因為路程並不遙遠,所以還是沒過一會兒就到了。

踏入白銀水館以後,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就和赤火分手了——赤火·費拉莉還是要為她的偷跑接受一定的懲罰。

白銀水館無疑是美麗的,這是一座銀色的、充滿了神秘的建築。高飛的尖頂、線條優美的塔樓、無處不在的各種植物使這裡看上去更像花園或林間空地的組合,而不是一座石頭建築。

星空結界還可以保護這裡不受過量的降水、溫度的突變和最嚴酷的冬季天氣的影響。結界為球形,向上延展至空中,向下深入到水下,為白銀水館提供了最完美的防護。

這裡最主要的建築是一座白色大理石建築,有著飾滿金色和銀色細線的優美拱門和圓蔥形圓頂,以及鑲珍珠線紋的拱頂。

這裡也非常的安靜,四處彌漫著淡淡的芳香。

在占卜師的帶領下,他們進入了那座白色的建築。

「這裡是白銀水館最主要的建築——占卜師之館。這裡主要分為六個區,分別是星見館、時見館、水見館、火見館、先見館和圖書館。迦嵐大人正在先見館的白銀之室等候兩位的光臨。」

穿過一道又一道美輪美奐的回廊,他們終於來到了白銀之室的門前。

那名帶路的占卜師說道:「我只能夠送兩位到這裡了,白銀之室不是我能夠進入的。」

迦那亞和亞西米勒推開了那道銀白色的門,跨過蕩漾著微光的結界。

白銀之室非常寬闊,四周的牆壁上貼著水色的牆紙,讓人覺得有說不出的溫柔,就像沉浸在湖中一樣。四周掛著白色的紗,看起來無比的縹緲。白銀之室的屋頂沒有那種傳統的天花板,取而代之的是一塊非常大的透明的特殊水晶。

現在是白天,但是在這裡卻是永恆的夜晚,透過特殊的水晶屋頂,可以看到夜晚的星空,那星空看起來那麼遼闊,那麼動人,每一顆星星都眨著它們的眼睛,一閃一閃的……

水晶屋頂下,有著用上等的駝絨編織的銀白色的地毯,地毯上放著許多大幅的白色坐墊。這個房間的光線比較昏暗,唯一的光源是一個放在角落裡、被長柱支撐著的水晶球,墊在深藍色天鵝絨墊上的水晶球散發著淡淡的、柔和的光芒。

「歡迎兩位光臨白銀水館,在命運的旅途上願諸神的祝福與你們同在,尊貴的命運雙子。」說話的是一名穿著正統的占卜師服飾的女子。與赤火不同,她的紗衣不是紫色而是黑色,上面所繡的是銀色的星星——是星占師,而且是等級最高的黑衣星占師。

這名女子的年紀看起來不大,但是她的頭髮卻是白色的,與蘊含著光澤的銀髮不同,那白色是毫無生氣的灰白色——那是衰老的顏色。但是她精致的臉龐上卻沒有留下多少歲月的痕跡,這讓她的年齡變得很難猜。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睛,那雙眼睛竟是銀紫色的!

「你就是迦嵐?」才問完,亞西米勒就知道自己問了蠢話。這裡只有她一個人,她不是迦嵐的話會是什麼人!只是眼前的人與他所想象的有點不符呢,他還以為迦嵐會是一個很老很老的老太婆呢,畢竟成名的占卜師都很有一把年歲了。

「是的。」迦嵐微微一笑。

「那麼你找我們來有什麼事嗎?」不知道為什麼迦那亞對這個人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但是她敢肯定她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即使是在前世也沒有。

「我只是想見見你們,順便轉告你們一些話而已。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是的,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作為占卜師她很清楚這一點。她已經超過七十歲了,以人類的年齡而言她已經是老人了,雖然因為神器的關系她的衰老停止了,但是她的壽命並沒有延長。事實上因為窺視未來的緣故,很少有占卜師能夠活過六十歲,她能夠活到現在已經很滿足了。

「現在你已經見到了,有什麼話就請說吧!」亞西米勒一點也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

「呵呵……」迦嵐掩唇輕笑,「請坐下吧,我想命運之女有很多事情想要弄清,不是嗎?」

找了兩只坐墊,迦那亞和亞西米勒以舒服的姿勢坐下,等著迦嵐開口。

迦嵐對著亞西米勒說道:「我是替你的老師們傳話的,他們希望你能夠回去一趟,有東西要交給你!」

「我的老師們?」亞西米勒不能不驚訝,當初那幾個老家伙一腳把他踢出來的時候,就告訴他不要再回來了,但是現在……讓他回去一趟?他倒不是不想回去,事實上他曾經好幾次想過要回去看看他的老師們,但是他怎麼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沒錯,他找不到回去的路!

他是被那幾個老家伙用魔法扔出來的,等他從讓人暈頭轉向的魔法傳送中回過神來時,就已經身處在哈奇森林中了。至於他住了十多年的那個神殿到底在什麼地方,他可是一點概念都沒有。他也查過不少資料,但是沒有找到符合的地方。

也許問問迦那亞她會知道——迦那亞幾乎博學得不可思議!但是他沒問過,不知為什麼他就是不想和迦那亞提起那個地方。

「是的,我和你的老師們有一些聯系,前幾天你的老師們傳話來希望你回去一趟。」

聯系?和那幾個老家伙?亞西米勒的腦海裡浮起了一個個問號。

迦嵐的話讓迦那亞的疑問更多了。這個迦嵐到底是什麼人?

這時迦嵐接著說道:「我知道你們的疑惑,我可以把事情從頭告訴你們,尊貴的命運雙子。」

「那就請說吧!」迦那亞很想知道答案。

「這話要從二十多年前說起,那時我只是白銀水館的一名普通的黑衣星占師,在一個純屬意外的情況下我得到了一件神器。」說著她打開了身邊的一只盒子,在黑色的天鵝絨墊上是一只完全由紫水晶打造的額冠。

「這是……」迦那亞怎麼看怎麼覺得眼熟。她敢肯定她在什麼地方見過這頂額冠,而且見過不止一次。

「這是命運的額冠,是創世女神的首飾,任何人一生只能夠使用一次。它無法賦予人任何力量,卻可以將人原本的力量提升十倍!」迦嵐輕撫著額冠,「但是代價也很大,我的預言能力得到了無與倫比的提升,甚至提升到了人類所無法達到的境界,但是我卻喪失了自由行動的能力。」

「自由行動的能力?」

「是的,我現在已經無法再站起來了。」

這些對話迦那亞都沒有在聽,在迦嵐說出那是命運的額冠,是創世女神的首飾的時候,她就愣了一下。

她的首飾?!難怪她會覺得眼熟呢。

不過也難怪她想不起來,那件額冠在人類剛剛誕生沒多久就在一次意外中遺失了,因為額冠上並沒有附注什麼強大的力量——只不過因為她長期佩戴而沾染了一點混沌之力,那力量不是凡間的生命所能夠使用的,所以她也沒有留心去找。沒想到……人類居然找到了使用的方法!

通過犧牲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功能,來引導混沌之力中凡人所無法承受的部分,得以支撐過混沌之力對身體的改造換取力量的提升。難怪她會覺得這個迦嵐看起來有種熟悉的感覺——那是混沌之力的感覺,盡管非常的輕微,但是她還是能感覺得到,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她的眼睛是銀紫色的。

「當我使用過命運的額冠以後,所做的第一次預言就是有關你們的。我看到了兩顆不屬於塵世的星星,兩種可以改變命運和這個大陸的歷史的力量。」

迦嵐的話讓迦那亞有一種無語對蒼天的沖動。她怎麼老給自己找麻煩!早知道的話,當初她就花上一點時間找回這頂額冠了,省得像現在這樣……

似乎沒有注意到迦那亞的無奈,迦嵐繼續說道:「在做出了這個預言以後,我反復考慮過,最後還是決定將這個預言的一部分告訴一些人。當然,不光是人類,還有龍族。知道全部預言的只有維維安·輝光和萊博得·威內卡,因為這預言將會由他們的口轉述給你們知道。其他的人所知道的都只是預言的一部分。因為預言中有說到神的榮光,所以我就先約見了七位大祭司以及生命神殿的聖女閣下。因為白銀水館的名聲,七位大祭司以及生命神殿的聖女沒有拒絕我的邀約,我就把預言中有關眾神的部分告訴給他們知道,因為有命運的額冠做證,所以他們沒有說我妖言惑眾。」

何止是沒有說她妖言惑眾,根本就是對她的預言深信不疑。不過這話迦那亞是不會說出口的。

「後來我的一位朋友來這裡拜訪,我有預感他將會撫養命運的雙子之一,所以我就將有關命運的雙子誕生的那一部分告訴了他。」

「你的這位朋友是……」不會是他那幾個老師之一吧?

「風賢者伊齊基爾·萊門特。應該是你的老師之一。」

果然是……沒想到那個老頭居然是賢者!還騙他說是魔導師……真是……

「那時大概是星歷4747年的火之月,你應該還沒有出生呢。風賢者伊齊基爾·萊門特從我這裡離開之後就去找了他的一些朋友,打算共同擔負起撫養命運雙子之一的責任。在雙子中他們選擇了你,因為尋找一個在生命之月的月食夜降生的孩子,比尋找一個在創世之月的風雪中降生的孩子要容易得多。你一出生,你的老師們就將你從你的父母身邊帶走,帶到了他們選擇的隱居之地。」

「那到底是什麼地方?」

「我不知道。」迦嵐搖了搖頭,「我只知道那是在紫雲大陸的某地,具體的位置我無法在群星中得到答案,你的老師們也沒告訴過我,一直都是他們單方面和我聯系的,星光的通訊到達不了那裡,因為那裡有非常強的力量在守護著。」

紫雲大陸!對這個名詞亞西米勒唯一的印象就是遙遠,然後就是在眾神之戰以後那裡變得一片荒蕪,再來……再來就沒有了……

不光是他,絕大多數人對紫雲大陸的概念也就僅止於此了,流傳下來關於紫雲大陸的記載是很少的,大部分的記載都在大遷徙和其後的混亂之年代中損毀、遺失了。精靈族中可能有比較完整的記載——畢竟眾神之戰對精靈而言不過是上一代經歷的事,只不過那些記錄人類無緣得見。

「那我要怎麼回去?」亞西米勒的問題非常實際,「我也不知道那神殿在哪裡,而且我現在是輝光帝國的皇帝,我是不可能拋下我的國家太久的。」

有非常強大的力量守護?在紫雲大陸?神殿?這一連串的名詞讓迦那亞想到了一個地方。

不會那麼湊巧吧?迦那亞真心地希望不會!

「這個你不必擔心,你的老師們已經准備好了魔法陣,就在哈奇森林裡你來的地方。」她當然知道亞西米勒找不到回家的路。

原來如此!那幾個老家伙……不過也該回去看看了,可以的話最好接他們出來,畢竟現在他可是輝光帝國的皇帝。

亞西米勒這邊看來是沒什麼問題了。迦嵐接著對迦那亞說道:「這個請你收下。」她將放著命運的額冠的盒子推到了迦那亞的面前,「天上的群星告訴我,由你來保管這樣東西最為妥當。」

迦那亞倒也沒有推辭。含有混沌之力的東西還是不要落在人類手裡比較好。的確也沒有人比她更適合持有命運的額冠了,畢竟這原本就是她的首飾,現在算得上是物歸原主了。

而且如果妥善地利用額冠裡的混沌之力的話,還可以完全治好以前因為強行調動體內風元素而導致體內元素失衡所留下的暗傷——讓她無法使用任何高級的元素魔法的暗傷。

迦那亞和亞西米勒離開了白銀水館,回到了湖岸邊。載他們來的公共觀光馬車早已經回去了。

「看來要走回去了。」亞西米勒有點無奈地歎息道。

要先回銀湖鎮購買旅行的裝備和馬匹,當然,能買到飛行獸最好。哈奇森林那種地方是不通定向傳送魔法陣的,想要去他來的地方除了騎馬或者乘飛行獸以外就只能走路了。

這樣算下來的話,從這裡到哈奇森林他來的地方大概要花上十天以上,實在是太久了一點兒,尤其是現在大陸的情況很不穩定,他離開這麼久,還真有點擔心國內的情況。

「呵呵,不必擔心的。」迦那亞當然知道他在擔心什麼。

時間問題而已,這個很好解決的。

迦那亞拉起亞西米勒的手,這裡已經不受星空結界的影響了,空間扭曲傳送術是可以正常生效的。

並沒有念任何咒文,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就消失在原地。

現在對迦那亞而言帶一個人傳送並不是什麼負擔。

眼前的景物再一次清晰起來,他們出現在銀湖鎮外不遠的地方。對於魔法的移動,迦那亞一點也不陌生。這種空間轉移所帶來的不適感雖然遠比定向傳送魔法陣要嚴重得多,但她早已經習慣了。對於普通人而言這種魔法的移動會令人感到頭暈目眩、神經發麻,不過看起來亞西米勒似乎也適應良好。

對於迦那亞能夠連魔法陣都不借用,就帶著人使用空間扭曲傳送術,亞西米勒居然一點兒也不覺得意外——雖然他從來沒見過迦那亞使用帶人空間扭曲傳送術。

「不要勉強自己哦!」他可不希望迦那亞被累倒,與其那樣他寧願慢慢地走。

「沒關系的。」迦那亞微微一笑,「我的魔力很充沛,就算橫穿整個大陸也沒問題。」這裡只有她和亞西米勒,沒有遮掩實力的必要。

亞西米勒正和迦那亞有說有笑地向著鎮子走去,准備旅行所需的裝備,卻發現原本喧鬧但祥和的鎮子現在亂成了一團。

「出了什麼事?」亞西米勒隨手抓過一個慌慌張張地從他身邊跑過的人。

「龍……龍……龍……」他結結巴巴地說來說去就只有一個「龍」字。

不過亞西米勒和迦那亞倒是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說鎮子裡有龍?」

顯然,迦那亞溫和的微笑讓這個家伙鎮靜了不少,「對……龍……鎮子裡……在廣場!」他總算說出了一句有意義的話。

「謝了。」亞西米勒松開手,那個人一轉眼就跑得無影無蹤。

「現在怎麼辦?」他們是來采購旅行用品的,但是現在看樣子是什麼也買不到了。幾乎所有的店門都關上了,一陣慌亂過後街上也沒了人影。

「去看看好了。」亞西米勒很想看看龍為什麼會跑來這個鎮子,而且他感應到兩股比較強的氣息,但絕對不是龍。

「等一下。」為了安全起見,迦那亞先放出了神念,了解一下廣場上的動靜。

「一頭千年左右的龍,感覺上比較像金龍。一個魔法師,實力在五星左右。另一個應該是劍士,實力也很不錯。而且感覺上,好像有……」迦那亞皺了皺眉.繼續催動神念,她不太能夠確定她感應到的是什麼東西。她畢竟是人類的身體,在不超越肉體的情況下,她沒辦法對神念進行細致的操作。

「無法確定嗎?」亞西米勒早就知道迦那亞可以用一種他無法了解的方法觀察四周。

「嗯……算了,過去看看就知道了。」迦那亞放棄了使用神念,反正那個東西沒給她任何一點兒危險的感覺,反倒是覺得有些脆弱。

「走吧!」

以兩個人的高速前行,他們很快就到了廣場。

這個鎮子的廣場並不大,廣場的一端是魔法師公會,不過那座漂亮的六層塔狀建築現在正呈現出一種半廢墟的狀態——龍的破壞力的確夠驚人,那完全是用蠻力拆毀的。

魔法師公會的建築都擁有良好的抵抗魔法的特性——畢竟魔法師們的那些實驗不是每次都成功的,失敗是常有的事,但是對物理攻擊的抵抗能力就和一般的建築沒什麼兩樣了。原本這裡駐扎的魔法師就很少,現在更是一個也看不見,看來都不知道跑到哪裡避難去了。

再看看廣場也被這三個人給破壞得一塌糊塗。

沒錯,是三個人,至少三個都是人形!

那個穿著繡有紅色咒符的黑袍子的人,顯然和那個一手拿著長劍,一手拿著盾牌的人是一伙的。而與他們爭斗的是一個穿著淺金色武士服的金髮青年——淺金色的武士服,金色的長髮,還真夠顯眼啊!

「是變形的法術?」亞西米勒基本上可以肯定那個穿著淺金色武士服的金髮青年是金龍變化的。

「沒錯。」迦那亞也給了他肯定的回答。

這是龍族的類法術能力,每天三次,他們可以自由地變幻成除了神以外的任何生物,不過通常很少會有龍這麼做,因為當形體改變以後他們就很難發揮出最大的戰鬥力。

不過迦那亞大概猜得到這只金龍化身為人類的原因,千年龍的體型一般都超過三十米,以龍的姿態戰斗的話,恐怕這個小鎮輕易就會被抹掉的,呈現半廢墟狀態的魔法師公會就是最佳例證。

金龍並不好斗,身為千年龍也早過了無所事事、四處惹是生非的年齡——五百歲以下的幼龍沒什麼理性,又生性好動,還充滿好奇心,在各種傳聞中出現在各地鬧事的龍基本上都是處於這個時期的。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龍族對下一代看護得非常仔細,幼龍是很少有機會離開巨龍列島的,即使離開,身邊也多半會有成年龍陪伴,實在沒什麼機會去惹是生非。

金龍可以說是龍族中最擅長使用魔法的,成年的金龍一般都擁有火系魔導師的實力,同時也會兼修地系或者光系的魔法。所以即使化為了人形,也沒有讓這只金龍落於下風。

金龍上千年的魔力修為絕對不是一般的人類魔法師可以比擬的——像迦那亞和亞西米勒這種屬於特例,這兩個家伙的魔力絕對拼得過這只千年金龍。

在金龍身上討不到任何便宜的兩個人早就想開溜了,只是金龍將他們纏得緊緊的,怎麼也找不到機會。

就在這時,那個魔法師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防御魔法裡——不布下結界可能會遭池魚之殃的——悠然旁觀的迦那亞和亞西米勒。

「喂!你們兩個人快過來幫幫忙啊!」他打算把迦那亞和亞西米勒拖下水。

從這兩個人可以輕松地維持著水系的中級三段的防御結界來看,他們的實力絕對不會差。加上他們的話,那只金龍很可能就不是對手了。就算加上他們也打不過那只金龍也不要緊,有他們牽制金龍,他就可以逃掉了,反正東西已經到手了……

遺憾的是亞西米勒和迦那亞根本就不理他。

介入這場戰斗中?算了吧!

這是迦那亞和亞西米勒一致的想法。看戲可以,下去演戲,免談!而且,他們也不知道這件事情到底是誰對誰錯。

這兩個人雖然現在都頂著人類的身體,但是卻完全沒有人類的那種種族觀念。而「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種概念似乎也完全不存在於他們的腦海中。這與記憶關系不大,純粹是本性的緣故,他們原本是比人類要高等許多的存在,這世界上的一切生物對他們而言並沒有什麼區別。

見亞西米勒和迦那亞無動於衷,他又接著說道:「這個家伙不是人類,是為非作歹的惡龍!干掉他我們就是屠龍勇士了!」應該沒有人能夠抵抗屠龍勇士這個誘惑吧?

遺憾的是他要繼續失望了。

「我記得金龍並不是好斗的龍,如果你沒有招惹他的話,他是不會和你動手的。」迦那亞平靜地陳述事實。

「金龍,你不要為自己辯護一下嗎?這個人說你是為非作歹的惡龍耶!」這句話是亞西米勒對正在忙著對付那兩個人的金龍說的。

「人類,你會相信我的話嗎?」金龍面對兩個人顯然是游刃有余,聲音相當的沉穩。

「我只相信事實。」

「這兩個人類偷了龍蛋。」金龍本能地感應到這是兩個危險人物,也不打算與他們為敵。

「原來那個感覺是龍蛋!」這回迦那亞總算明白那個讓她無法確定的東西是什麼了。

雖然龍族沒有壽命的限制,但是龍族的生育能力是非常低的,常常近百年才會有一只龍蛋產生,幼龍要十年才能孵化,長大成年則需要五百年,所以龍族對後代是非常愛惜的。

敢偷龍蛋!這不擺明了是與整個龍族為敵嗎?真是不知道該說他們是勇敢,還是魯莽,總之就是在找死!

「喂!難道你們相信這只龍的話?它可是只惡龍啊!」

「我只相信事實。」迦那亞重復著亞西米勒說過的話。

她輕輕地一揮手,一道風刃准確無誤地劃開了魔法師腰間的一個袋子,一個比雞蛋大不了多少的東西從被劃開的袋子裡掉了下來。同時袋子正下方的空間被撕開了一小條裂隙,那個掉下來的東西剛好落進裂隙裡,然後和裂隙一起消失不見了。

「你……」魔法師完全沒有想到迦那亞居然會對他動手,而且下手速度如此之快,所以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東西已經不見了。

迦那亞的手虛空一抓,一枚寶珠般的卵被她握在了手裡。

「這就是龍蛋,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那個魔法師臉上白一陣青一陣的。

「這個就是龍蛋啊?」亞西米勒有些好奇地從迦那亞的手中接過龍蛋。

好小哦!真是難以想象,像龍族那樣的龐然大物居然是從這種比雞蛋大不了多少的東西裡孵出來的。不過……這個龍蛋真的很漂亮!

兩頭略尖,有點兒像是個橢圓形,銀色的表面帶著藍色的珍珠般的光澤,握在手裡還有種暖暖的感覺。

「很小是不是?」迦那亞當然知道亞西米勒在想什麼,「幼龍剛孵化的時候比巴掌大不了多少,不過它們長得很快,兩三年以後就有一匹小馬般大小了。」

那邊打得熱火朝天,這邊迦那亞給亞西米勒補起了生物課。

「……總之龍這種生物是很有趣的。」

當迦那亞的生物課告一段落的時候,金龍也收拾掉了那兩名人類。其實戰斗原本可以結束得更快,只不過他怕傷到被那個魔法師帶在身上的龍蛋,所以才畏首畏尾,不敢施展大殺傷力的魔法。一旦沒了顧忌,哼哼……不過是兩名人類而已。

「感謝兩位,現在請把龍蛋還給我可以嗎?」金龍向創世女神祈禱著,祈禱這兩位最好沒打龍蛋的主意。因為他本能地感覺出來這兩個人類遠比剛才那兩個人類要強得多。他甚至都不敢肯定這兩個是否真的是人類。

「給你。」亞西米勒想都沒想地將正在把玩的龍蛋放在了金龍的手裡。解決了好奇心以後,他已經對這個東西沒興趣了。

接過了龍蛋,金龍總算松了一口氣,「真是多謝了。」

這下龍蛋總算是平安追回。

突然,金龍的目光落在了亞西米勒的劍上。

「請問,這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嗎?」應該不會錯的,雖然劍鞘上附了強大的魔法來隱藏,但是他還是感覺得到那黑暗的氣息。

「是的。」既然被認出來,那就沒有隱瞞的必要了。

「那麼……」金龍考慮了一下才說道,「和我打一架吧。」

這回是亞西米勒有點反應不過來了。打架?!這只龍在想什麼?

「只是切磋一下而已。我很想見識一下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威能。」

金龍的話讓亞西米勒沒什麼理由拒絕,再說他也沒打算拒絕,難得有不錯的對手,就當練習好了,他已經很久沒有和人動手了。

「到鎮外去怎麼樣?我不認為這個鎮子適合做你們的賽場!不要給這裡的居民添麻煩了。」迦那亞的建議非常有理。

於是一行兩人一龍就跑到了鎮外,來到了離銀湖鎮比較遠的地方。

「這個,拜托你幫我看護一下。」金龍把剛剛失而復得的龍蛋暫時交給了迦那亞保管。他可無法一邊抱著龍蛋,一邊和亞西米勒戰斗。

「我以人類的姿態是贏不了你的,為了表示對你的尊重,我將變換回龍的姿態,那樣能夠讓我完全發揮戰鬥力。」

金龍的身體開始泛起了珍珠色的光澤,光澤越來越亮,一直到刺眼。當光消失以後,一只巨大的金龍拍打著翅膀,在高空俯視著亞西米勒。

金龍的動作輕柔而高雅,鱗片是比黃金更加璀璨的金黃色,瞳孔就像是兩團熔化的黃金,身上散發著一種藏紅花和熏香混合的味道。

這只金龍的體長在四十米左右,比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原本估計的還要大一些,也就是說這只金龍最少一千五百歲了。不過對於龍族而言一千五百歲的龍還是很年輕的。

「你們兩個要注意收斂自己的力量,不要給別人添太大的麻煩哦!」看著正在大眼瞪小眼的兩個家伙,迦那亞不得不再一次提醒。

雖然她提醒了,但是這兩個人有沒有聽到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當金龍在天空中盤旋的時候,亞西米勒也發動了天翔甲的特殊能力飛上了天空。

顯然,金龍對於亞西米勒能夠飛起來感到有點吃驚。飛行的魔法可是風系的魔法,這個人應該是暗系的魔劍士吧?

他現在也不怎麼確定了。

論起飛行的靈活度來,金龍就要比亞西米勒略遜一籌了,金龍龐大的身體使他成為了一個很好瞄准的大靶子。

這幾年來亞西米勒的魔法水平有了不小的進步,雖然沒有神祗契約,但是憑借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威能,他已經能夠使出暗系中級二段的魔法了,其他系的魔法則可以使到初級三段。雖然沒有辦法和魔法師相比,但是比起一般的魔劍士可是強多了。最重要的是他施展法術是不需要念咒文的,單就施法速度而言,任何人類魔法師都是無法與他相比的,唯一能夠在施法速度上快過他的人類只有迦那亞。

但是龍族天生所擁有的魔法抵抗能力讓絕大多數的中級以下的魔法對他們無效,不過這對亞西米勒沒什麼影響,他比較喜歡用魔法進行輔助和擾敵,而不是直接攻擊——大多數的魔劍士都是如此,對魔劍士而言,殺敵的是手中的劍,而不是魔法。他的劍也足夠鋒利,可以斬開堅固的龍鱗。

這兩個家伙在空中上下翻飛,打得不亦樂乎。不過他們還是知道什麼是該收斂的,至少破壞性太大的招式到目前為止都沒有使用。

迦那亞早就找了一片舒適的樹陰坐下,而且為了安全起見,她還使用了中級二段的光系魔法「聖光之壁」,省得遭池魚之殃。

天上的那兩個家伙的確打得很精彩,但是迦那亞實在看得沒什麼興趣,所以她干脆把注意力轉回了手裡的龍蛋上。

閒得無聊地,迦那亞將一點點的神念探進了龍蛋裡。在堅硬的蛋殼下,她透過神念清楚地感覺到一個基本成型的小家伙蜷縮在蛋殼裡,抱成一個球形。長長細細的小尾巴一直伸到頭部,一對小小的翼包裹著身體,小小的腦袋也縮在雙翼裡面。

呵呵,這個小家伙還有一年左右才會孵化。反正她閒著也是閒著,倒不如……

迦那亞用一個小小的時空結界將龍蛋包裹住,然後開始加快結界內的時間流動速度——她常常用這個方法加快藥劑的煉制速度。她也沒有把結界內的時間加快多少,不過是讓一年的時間在三分鍾內過完而已。同時為了保證龍蛋的健康孵化,她還用精神力控制游離在空間中的元素,將之注入龍蛋之中,好孵化出一個健康的龍寶寶。

差不多是時候了。

迦那亞解除了時空結界,等著龍寶寶出殼。幾乎就在同時,帶著藍色的珍珠般光澤的銀色蛋殼上出現了小小的裂紋,裂紋漸漸擴大,一只小小的藍色的爪子伸了出來,然後是同樣小巧的頭。經過一番掙扎以後,蛋殼完全碎掉了,一只小小的藍龍蜷縮在迦那亞的手掌中。

這只剛出生的小龍身上還黏糊糊的,小小的眼睛睜開了一下,然後又閉上了。

迦那亞可不打算捧著一只黏黏糊糊的小龍待著,一動念間,一個清潔的、溫度適中的水球憑空出現,將小龍包裹在裡面進行清洗。

顯然小龍在水球中玩得有些不亦樂乎,所以當迦那亞散掉水球後,小小的藍龍發出了輕微的抗議聲——當然,剛出生的幼龍還不會說話,只能夠發出小小的鳴叫聲來抗議。

迦那亞把這只已經洗干淨的小家伙放在膝蓋上,這個小家伙顯然又對迦那亞深綠色的袍子有了興趣,又抓又咬地玩了起來——還好迦那亞的袍子是附過法的,相當結實,否則還真經不起這麼折騰。

在迦那亞逗弄著幼龍玩耍的時候,天上的兩個家伙也分出了勝負。金龍右翼下的一個傷口迫使他不得不降在地面上,在他迫降的過程中,亞西米勒手中的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斬過他的頸部,這一擊他根本就躲不開。

不過亞西米勒下手很有分寸,這一擊只是在金龍脖頸處的鱗片上留下了一道白色的痕跡。

金龍心裡也明白得很,亞西米勒手下留情了,否則以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威能,這一劍的威力絕對不止如此,他的脖子估計要被劃開一道致命的傷口了,可以抵御一般刀劍的龍鱗是絕對擋不住灌注了斗氣的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劍鋒的。

「我輸了。」金龍非常爽快地認輸了。

這名人類的確本領高強,他輸得一點兒也不冤枉。既然輸了……

「你願意做我的騎士嗎?」金龍問道。

對於金龍的提議,亞西米勒雖然感到有點兒意外,但是有一只龍來當坐騎好像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而且這只金龍比克萊西·薩拉的藍龍海迪維特·路威安和阿瑟的紅龍馬爾泰夫·福羅斯的年紀可要大多了,戰斗力也要強得多。克萊西·薩拉的藍龍海迪維特·路威安和阿瑟的紅龍馬爾泰夫·福羅斯最多不過六百來歲,才剛剛成年。

亞西米勒收劍還鞘,點了點頭答道:「我願意。」

「那好,讓我們締結契約吧!」

「那個……你們兩個要不要先把傷處理一下,再說契約的問題。」迦那亞走上前,打斷了金龍的話。

這兩個家伙雖然在爭斗時都有注意下手的分寸,但是也都受了些傷,尤其是金龍右翼下的那個傷口很麻煩。

也不等這兩個人回答,迦那亞就接連發出了兩個高級治療術,分別施展在了亞西米勒和金龍的身上。

其實就亞西米勒的傷而言,使用高級治療術治療實在有些浪費,一個中級治療術就綽綽有余了。不過對於金龍而言——因為他實在太過龐大了,所以一個高級治療術似乎還有些應付不了,迦那亞不得不又補上了一個高級治療術才解決問題。

「謝謝。」金龍非常禮貌地向迦那亞道謝。

「沒關系的。」迦那亞不在意地揮了揮手,趴在她肩膀上的小藍龍差點隨著她的動作掉下來。

「這個是……」已經完全沒事的亞西米勒把趴在迦那亞肩膀上的小東西拎了起來。被他拎住翅膀的小家伙在他的手中奮力地掙扎。

「剛才的那個龍蛋。」迦那亞從亞西米勒的手中要回了幼龍。一被迦那亞抱回來,幼龍就鑽進迦那亞的懷裡,緊緊地抓著她的袍子,生怕自己再被那個家伙拎了去。

「什麼?」亞西米勒和金龍異口同聲地說道。

不過他們的語氣各不一樣。

亞西米勒的是微微的疑惑,他只是對剛才還是一個蛋、現在就出現一只巴掌大的小龍而感到有點意外而已。

金龍則是震驚。

這怎麼可能?!這只蛋應該還需要一年以上才能夠孵化的!這一點他是絕對不會弄錯的,因為這是近幾十年來唯一的一只龍蛋,上一只幼龍的孵化已經是五十多年前的事了。

但是現在事實擺在眼前,金龍也不得不接受事實。

他伸出前爪,想要從迦那亞的懷中接過幼龍。然而幼龍顯然不買他的賬,緊緊地縮在迦那亞的懷裡連頭都不肯探出來。

「乖,松手。」迦那亞一邊安撫幼龍,一邊試著把這個緊緊地抓著她的袍子不放的小家伙從她的袍子上弄下來。

費了好一番工夫,迦那亞總算把幼龍從她的袍子上解了下來,放在了金龍的前爪中。

小小的藍色幼龍與金龍的前爪相比幾乎小得可以忽略不計,就如同一大片金色海洋中的一個小藍點。

盡管幼龍並不願意離開迦那亞的懷抱——那個溫暖的庇護所,但是金龍身上的氣味讓他很自然地產生了熟悉的感覺。這種親切而熟悉的感覺讓幼龍非常放松,懶洋洋地趴在金龍的前爪中打著哈欠。

金龍把托著幼龍的前爪湊到眼前,仔細地端詳著這個太早出世的小家伙。至少看起來這個小家伙很正常,也很健康,藍色的鱗片非常有光澤,雖然現在懶洋洋地趴著,但是很有精神,精力也很充沛——從他剛才緊緊抓住那個人類女性的袍子、解都解不下來就能看出來。

這個小家伙看起來和正常時間出世的幼龍沒什麼區別——當然,因為龍族一向都將蛋照顧得很好,龍蛋太早孵化這種事情是從來沒發生過的。至少在龍族遷徙到天青大陸以後沒有過。

金龍決定盡快返回巨龍列島,把這個傷腦筋的問題丟給族裡的長老去煩心。不過在返回以前,他要先和這名打敗他的人類訂下契約。他有預感這名人類絕不簡單,跟他在一起的話,生活一定會非常精彩有趣。不過人類的生命實在是太短暫了,他見過他的一些同族因為騎士的逝去而悲傷了許久——騎士與龍之間的感情都是非常好的,並不是打敗了龍就能夠成為龍騎士,否則的話大陸上就不會只有五個龍騎士了。事實上只要你能夠得到龍的認同就可以了,五位龍騎士中也只有兩位打贏過自己的龍。

金龍自己可不想經歷那種悲傷,可那是沒辦法的事,人和龍的壽命實在相差太遠了……

突然他想到了一個自遠古流傳的契約,雖然這個契約有點苛刻。在一般的龍騎士契約裡,騎士和龍是平等關系,但是這個契約中騎士和龍則是主僕關系。這讓金龍多少有些猶豫,不過……

金龍並不知道他的這個決定讓他成為了艾法蘭世界的第九位主神——也是唯一從屬於毀滅之神的主神。

他做了一個小小的光球將幼龍包裹起來浮在半空,然後他轉向亞西米勒嚴肅而鄭重地說道:「人類,你是否願意與我締結相伴的契約,成為我的騎士?」

「是的,我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願意與你締結相伴的契約。」亞西米勒也鄭重地回答道。

金龍點了點他巨大的頭,開始吟唱起契約的咒文來。

「以創世女神迦那西亞的名義,以毀滅之神亞西米勒的名義,在天之下,讓時間見證永恆……」

這個咒文……不行!這個契約不行!

「停止!」原本悠閒地站在一邊的迦那亞一認出這個咒文就馬上厲聲阻止。這個契約絕對不行!

結果是一人一龍全看著她。

亞西米勒倒是沒什麼,但是金龍因為契約被打斷而非常不高興。不過現在迦那亞也沒工夫理他。

「這個契約不行!這不是最常用的龍騎士契約!」如果這個契約成立的話,那就會非常麻煩。

「不是?」對龍騎士契約亞西米勒顯然沒什麼概念。

「的確,這不是最常用的龍騎士契約。」金龍誤會了迦那亞的意思,以為她懷疑這個契約的目的,他決定好好解釋一下。

「這是創世女神賜予龍族的靈魂烙印契約。在一般的龍騎士契約裡,騎士和龍是平等關系,但是這個契約中騎士和龍則是主僕關系,以你為主,以我為僕,契約烙印在靈魂之中永生永世!」

「永生永世?」這是什麼意思?亞西米勒發現不明白的好像只有他一個。

「所謂的永生永世就是即使騎士轉生以後契約也依然存在。這其實是一種變相的永生,只要契約中的雙方有一方還活著,契約就會一直持續下去,活著的一方會等待死去的一方轉生。在轉生的一方出生的時候,等待的一方就會有所感應,會知道轉生的一方出生在何地以及出生時的樣子,當雙方見面以後轉生的一方就會恢復前世的記憶,契約也將繼續延續。因為龍族是創世女神的實驗之作,龍族是沒有壽命限制的,所以在這契約之中受益的是人類。」

迦那亞解釋得相當清楚,只是她還有一些沒說出來,那就是這個契約是直接烙印在靈魂上的,必須要用真正的名字,也就是靈魂的名字才能夠締結。也就是說如果迦那亞要與一條龍締結這個契約的話,她就不能夠用迦那亞這個名字,而是要用迦那西亞才可以。可是現在亞西米勒的名字就是他的本名。

而且這個契約與一般的契約不同——比如神祗契約,這種契約只要一覺醒就會自然消失。再比如精靈盟約,這種契約雖然不會隨著他的覺醒而消失,但是一旦他死亡而再次轉生,契約也就不存在了。但是靈魂烙印的契約不會,只要這只龍不和亞西米勒同時死亡,這個契約就會一直存在,即使是在亞西米勒回歸神職以後……

這才是麻煩的所在,轉生在凡間的時候怎麼都無所謂,但是等亞西米勒回歸神職以後,這只和他締結有靈魂烙印契約的龍就將因為亞西米勒的回歸而得到升華,從凡塵間的生物轉化為神,而且……很可能還是主神那一級的……這可不是迦那亞願意見到的,突然多出一位主神,搞不好會打亂世界原本的平衡。

「你對這個契約知道得很清楚嘛!」金龍感到非常意外。要知道即使是在龍族中知道這個契約的詳細情況的也不多。自從這個世界有龍族存在以來,這個契約就只使用過一次。不過那位龍騎士並沒有享受到這個契約的好處,他和他的龍一起在眾神之戰中殞落了——被黑暗之神的使徒摧毀,又因為死亡之神的法術而復蘇,最後在光明女神的手中化為了飛散的光塵。

「還好。」迦那亞淡淡地敷衍道。她怎麼可能不清楚,當初這個契約是她賜予龍族的啊!

「那你為什麼要阻止?這個契約對他並沒有任何的害處。」金龍怎麼也想不明白。

她為什麼要阻止,這讓她怎麼說?

難道要說實話,告訴他們如果締結這個契約可能會導致在數百年以後出現第九位主神,搞不好會打亂世界的平衡?

算了吧!她說了也沒人會相信的。

這根本就沒法解釋嘛!如果真的要說明白的話,那就一定會涉及她的真實身份……

「算了……你們隨意吧。」

既然沒法解釋,迦那亞干脆放棄了。

雖然重新調節世界的平衡會有一點兒麻煩,但是也並不是不可能的。再說,讓亞西米勒有一個存在於這個世界的屬下也許是一件好事,至少會讓他對這個世界有一點兒牽掛……

雖然迦那亞沒由來地突然反對,又突然放棄讓亞西米勒有點摸不著頭腦,但是他不想在現在追究——一路上他們還有的是時間來慢慢討論這個問題。

現在還是先把和這條龍的契約搞定比較要緊。

見迦那亞退讓到一旁,金龍重新開始吟唱起契約的咒文:「以創世女神迦那西亞的名義,以毀滅之神亞西米勒的名義,在天之下,讓時間見證永恆。在此,我西那塞·維爾多斯與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締結永恆的靈魂契約,以其為主,以我為僕。無論時間如何改變,無論空間如何改變,契約永不終結!」

當金龍西那塞·維爾多斯完成了契約的吟唱以後,亞西米勒也開始吟唱起同樣的咒文:「以創世女神迦那西亞的名義,以毀滅之神亞西米勒的名義,在天之下,讓時間見證永恆。在此,我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與西那塞·維爾多斯締結永恆的靈魂契約,以我為主,以其為僕。無論時間如何改變,無論空間如何改變,契約永不終結!」

金色的光輝在金龍的身上浮現,而浮現在亞西米勒身上的不是符合他暗系魔劍士身份的黑色,而是紫色!來自靈魂深處,他真正的本源,混沌的紫色!

金色和紫色交織在一起,融化成為契約的信符刻印在兩個人的靈魂之上。

訂下了契約以後,塞多(金龍西那塞·維爾多斯的簡稱,亞西米勒起的,因為西那塞·維爾多斯實在太繞嘴了)帶著幼龍先返回巨龍列島,亞西米勒和迦那亞則繼續他們的旅程。

亞西米勒給了塞多一個信物,讓他從巨龍列島回來後直接去日耀之城找夜翼先安頓下來,在日耀之城那邊等他回去。

塞多在天空中盤旋了幾圈,和他的主人暫時道了別,就調整了方向向著巨龍列島的方向飛去。他急著回去交差,好盡快前往日耀之城和他的主人會合。

金龍離去以後,亞西米勒和迦那亞返回了銀湖鎮。鎮上還是門戶緊閉,一副冷冷清清的樣子,看樣子今天是沒辦法采購旅行必需品了。

看看太陽的位置,已經快要到晚飯時間了,迦那亞和亞西米勒決定先找地方住下,采購的事情明天再說。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還在營業的旅店,要了一間最好的雙人套間,兩個人安頓了下來——這兩個人都很會享受,而且也都不缺錢。

享用過豐盛的晚餐,迦那亞一時興起,從次元空間中掏出了一把銀色的十弦豎琴彈奏了起來。

說實話,她的琴技實在是馬馬虎虎,絕對談不上高明,但是她所彈奏的是古老單純的旋律,是世間罕見的曲調。那琴聲就像有魔法一般延綿不絕,彈奏出令人懷念的森林和小動物,彈奏出溫柔的歌……

亞西米勒坐在迦那亞的身邊,靜靜地聆聽她的琴音。不知為什麼,他覺得眼前的景象好熟悉,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

彈奏出最後一個音節,迦那亞將手中的豎琴隨手丟回了次元空間中,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有時候她真的很懷念從前……很久很久以前,這個世界尚不存在,只有她和亞西米勒兩個待在時間與空間盡頭的時候。在那個時候,一切都是那麼的溫馨,他們兩個就是彼此的一切。那個時候……

「為什麼歎氣?」亞西米勒從後面環抱住迦那亞,他感受到了迦那亞心中的情緒變化,從溫馨的,到落寞的……

他柔聲詢問的同時也彎下腰輕輕親吻著迦那亞的脖頸。

「沒什麼,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迦那亞微微閉起了眼睛,亞西米勒的親吻讓她感覺很舒服。

夜,是屬於情人們親密的時間……

呵呵,俗話說得好,「非禮勿看,非禮勿聽」哦!

總版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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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發表於 2019-5-30 22:02:27 |只看該作者
第 19 章 創世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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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吃過午飯出了銀湖鎮,迦那亞再一次使用空間扭曲傳送術將兩個人帶到了哈奇森林。

眼前的景色從模糊到清晰。這裡是一條位於哈奇森林邊的道路,而且亞西米勒越看越覺得這裡非常的眼熟!

「這裡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亞西米勒總算認出了這裡。這裡是他剛剛被那幾個老家伙轟出來,跟隨著辛格大叔的車隊,與迦那亞相遇的地方。

「沒錯。」迦那亞點了點頭,「我不太清楚你從哈奇森林中來的地方是哪裡,就只好選了這裡作為傳送的目的地。」

亞西米勒一邊打量著四周的環境,一邊計算著距離。

「沒有多遠了,走路的話大約兩天。」

要走上兩天?還好,不算太遠啦!

「可惜我不知道准確的地點,否則的話……」否則的話連這兩天時間都可以省了。

兩個人漸漸深入了哈奇森林,走到黃昏時分,遇到了他們進入哈奇森林以來的第一只魔獸。

遠遠望去,它看起來像是一只極為巨大的獅子,外加一對黃銅色的翅膀從肩頭延伸出來,身上覆蓋著黃銅色的鱗片,鬃毛比獅子更加濃厚一些,也更加粗糙一些,還擁有巨大的爪子和毒牙。

這是一只獅龍!是六級的魔獸!

「晚餐。」

「坐騎。」

兩個人分別想到了這只獅龍的不同用處。這只獅龍也真是倒霉,好死不死撞到了這兩個人手裡……真是不幸啊!

「我記得獅龍的肉好像並不好吃。」看著被打趴在地上的獅龍,迦那亞也不是十分肯定,畢竟沒有人會把高級魔獸拿來當飯吃。

結果就是這只倒霉的獅龍淪為了背負行李的苦力。把沉重的行李都丟在了獅龍的背上,這兩個人走得非常輕松愉快。

有了這只獅龍的前車之鑒,多少有點腦子的高級魔獸都知道這兩個人是煞星,還是少惹為妙,省得一不小心步上那只獅龍的後塵,而那些低級的魔獸也不敢在獅龍面前撒野。

正因為如此,所以亞西米勒和迦那亞的旅程輕松極了,比預期的更快,他們只花了不到一天半的時間,就來到亞西米勒當初來到天青大陸時的地方。

根本不用仔細尋找,魔法陣就在一個非常顯眼的地方。

這是一個處理過的單向傳送魔法陣,最多可以一次傳送兩個人,而且僅僅可以使用一次。

正因為如此,所以可憐的獅龍終於得到了解脫,亞西米勒把放在它背上的行李拿下來以後,這只獅龍就一溜煙似的跑得無影無蹤——看來它會有很長一陣子不敢襲擊人類了。

啟動了魔法陣,亞西米勒和迦那亞一起消失在哈奇森林中……。

等他們眼前的景物恢復清晰,亞西米勒和迦那亞發現他們還是在一座森林之中。

不過這座森林看起來和哈奇森林不一樣,比起哈奇森林,這裡的樹木要稀疏很多,土壤看起來也很貧瘠。最重要的是這裡格外的寧靜,似乎動物也不是很多。

在他們的腳下是一條石板鋪成的小路,沿著小路向前走,轉了幾道彎以後,他們的眼前豁然開朗。

是湖!一個非常巨大的湖!

湖的正中心是一座神殿——雪白的、恢弘的神殿在濃霧中若隱若現,閃耀著夢幻一般的淡紫色。他所見過的最美麗莊嚴的神殿都無法和它相提並論,它遠遠比日耀之城的光明神殿總殿要大得多——光明神殿的總殿已經是天青大陸最大的神殿建築了。

連接神殿與湖岸的是八座優雅而纖細的橋梁,每一座橋梁的盡頭是八座代表了八位主神的風格各異的小神殿。

當然,雖然說是小神殿,但是比起天青大陸上大城市中的神殿來可是一點也不小。這裡所說的「小」是指和湖中心的那座神殿相比的結果。

與白銀水館那波光粼粼的水面不同,這裡的湖面被厚厚的、無法看穿的濃霧所遮蓋。

這些都不是迦那亞要注意的,事實上當看到這座宏偉神殿的時候,迦那亞就知道她的猜測沒有錯,這裡的確是……

在他們面前的是位於東南方的那座小神殿。

那是大地女神的神殿,這從建築風格上就可以一眼看出來——用葡萄籐和麥穗作為主要裝飾花紋的只有大地女神神殿。

這座神殿的建築風格非常古樸,大理石與花崗巖是主要的建築材料,並且沒有太多繁雜的金銀裝飾,最常見的裝飾是茶晶和琥珀。但是即使如此,這座神殿的豪華程度還是遠遠地超過了天青大陸上所有的大地女神神殿,就是比起天青大陸最大的神殿光明神殿的總殿也是相差無幾。

這些景致亞西米勒已經看了十多年,早就習以為常了。

他現在正急著尋找他的那幾個老師的身影。

這座大地女神神殿應該是喬舒亞·沃特斯老師的居所。

要說他對那幾個老家伙連一點兒感情都沒有那是騙人的,畢竟他是被這幾個老師撫養長大的,而且除了訓練的時候以外,這幾個老師對他還是很好的。

休文納·拉曼老師雖然一直都是陰沉沉的一副很難接近的樣子,但卻是所有老師中最細心的;伊齊基爾·萊門特老師雖然總是喜歡拿他當作魔法實驗的對象,但是也很關心他。有一次他受了很重的傷,老師整整守著他三天三夜,直到他清醒了才去休息。還有奧巴代亞·修易·阿博特老師和喬舒亞·沃特斯老師……

往事一幕一幕地浮上心頭,亞西米勒發現他早就已經將這幾個老家伙當作他的親人了,而這裡則是他的家,真正的家!

皇宮也好,王位也好,輝光帝國也好,那些不過都是他為了達到他的目的而利用的工具而已。

就在他帶著游子返家的焦急與不安,找尋著他的幾個老師的身影的時候,接連兩道青色的閃電劃破天空,向著他們所在的位置劈落。

「『真空領域』!」迦那亞心念一動,風系高級二段防御反擊魔法將她和亞西米勒保護了起來。

她現在正戴著命運的額冠,這兩天來命運的額冠的力量已經讓她能夠使用高級的元素魔法了。雖然她的舊傷還沒有完全復原——現在還無法使用終級和禁咒級的元素魔法——但是也已經恢復了大半,再過上一兩個章節也就是二十來天啦,就可以完全復原了。

在「真空領域」的保護下,兩道閃電並沒有對他們造成任何的傷害。

發射閃電的人顯然沒有打算就這麼結束,三道金紅色的火焰之矢以極快的速度先後撞擊在結界的同一個點上。

是「炎皇烏金矢」!而且是三連矢!

「炎皇烏金矢」雖然只是火系的中級三段魔法,但卻是點攻擊力極強的魔法,而且顯然操控這個魔法的人魔控力相當不錯,三枚「炎皇烏金矢」都准確無誤地落在了「真空領域」的同一個點上,徹底撕裂了迦那亞的「真空領域」的防御!

在「真空領域」崩潰的同時,一道人影突然憑空出現——是短距離瞬移!這個人的身上感覺不到什麼魔法的力量,應該是借助了魔道具或者法器吧!

不過現在可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亞西米勒已經被那個手持長劍的家伙纏住了,迦那亞雙手一劃,准備施展魔法幫助亞西米勒的時候,突然在背後感到了一絲殺氣。

本能地,迦那亞馬上一個短距離瞬移往右側移動了十多米遠。

這讓她看清了從背後襲擊她的家伙:一個大概六十多歲面目陰沉的老人,黑灰色的緊身打扮,一手握反曲刀,一手持黑色的長鞭。

還沒等她喘過氣來,黑色的長鞭已經向著她的面門襲來。

迦那亞也沒時間召喚出水之聖劍波塞因斯了,她接連兩個短距離瞬移,移動出了近五六十米遠。

一旦被魔法師拉開了距離,那就很危險了。這一點顯然這個老人非常清楚,所以他甩手拋出了一串十把飛刀,想要打亂迦那亞的步驟。他的人也緊隨著飛刀向著迦那亞飛掠而來。看來他很有對付魔法師的經驗。

要是一般的魔法師,一定會被那一串飛刀搞得手忙腳亂,但是迦那亞可不是一般的魔法師,這十把純粹以擾敵為目的的飛刀還無法對她構成什麼威脅。雙手輕松自如地舞動,所有的飛刀都被她輕松地接了下來,而且增加了一倍的速度和力量返還給了那個老人。

面對帶著風嘯聲飛回來的飛刀,老人可不敢像迦那亞那樣用手來接,他舞動長鞭和反曲刀,「丁丁當當」地把所有的飛刀都攔截了下來。

不過他的麻煩並沒有到此結束,在他攔截飛刀的工夫,迦那亞已經完成了兩個魔法。

高級一段的光系魔法「聖光的羽翼」——很強的單體防御魔法,不但提高了她的防御力,還提高了她的移動能力。

高級一段的光系魔法「光輝之劍」——這可是光系魔法中單體攻擊力最強的魔法。

天空中,在手持反曲刀和長鞭的老人的頭頂正上方,突然亮起一個只有星星般大小、其光輝卻堪比正午太陽的光點。

瞬息間,光點直射而下,化為了劃破長空的利劍。

「休文納!快跑!」雖然休文納·拉曼不認識這個魔法,但是不代表其他人不認識!

從一旁閃出了一個穿著黑色祭司袍的老家伙,他對著休文納·拉曼大喊的同時也將一個中級二段的防御性神術——「法術抗力」,一個可以用來對付各種魔法的法術施加在了休文納·拉曼身上。

時間不允許他使用更高級的神術了——他可沒有迦那亞那種瞬間施法的本事。

不用他提醒,在光點出現的時候休文納·拉曼就已經感到了危機,他幾乎本能地飛身閃向了一旁。

不過他們其實大可以不必如此緊張,迦那亞根本就沒打算要他的命,這發「光輝之劍」瞄准的是他身前不遠的地方。如果真的想要殺他,迦那亞早就使用無法可避的范圍攻擊魔法了。

光的利劍深深地刺入了大地之中,並且引發了一場不大的爆炸,在地面上留下了一個不算大,但是幾乎深不見底的坑。

不愧是光系中最強的單體攻擊魔法!

「『律令·定身』!」迦那亞根本就沒有任何間隔地連放了兩個律令。幾乎無視任何魔法防御和抗力的律令魔法將休文納·拉曼和那個穿著黑色祭司袍的老家伙給定在了原地,連眼珠都不能動一下。

這個律令魔法由她使出的話,大概可以定住那個祭司十分鍾左右,至於那個刺客,時間應該會更長一點。

呼——總算結束了!迦那亞松了一口氣,將視線轉回到亞西米勒那邊。經過這麼一攪和,她和亞西米勒已經被拉開了好遠的距離。

亞西米勒那邊現在正打得不亦樂乎,看得出來他那邊的敵人可比迦那亞這邊的要強。

迦那亞這邊是一個刺客加上一個沒什麼攻擊力的祭司。

亞西米勒那邊可就麻煩得多了,和他纏斗的是一個劍士,最少有大劍士資格的劍士,甚至很可能是一名劍師。在遠處伺機丟下一個又一個魔法的那名魔法師應該是賢者,至少迦嵐是這麼說的。

和這樣的兩個人對戰,亞西米勒的勝算不大,甚至可以說微乎其微,所以迦那亞打算橫插一腳。

「剛才的『炎皇烏金矢』我現在雙倍奉還!」

迦那亞高舉起雙手,極度壓縮的火焰,金紅色的烏金矢在她的掌中浮現。

「『炎皇烏金·七連矢』!」

七道烏金矢如雨點一般地向著那名魔法師砸了過去。原本是單體攻擊魔法的「炎皇烏金矢」,居然被迦那亞當作范圍魔法來用!真是……也就只有迦那亞能夠這麼用了,能夠發出七連矢的也就只有她而已,在艾法蘭的歷史上「炎皇烏金·四連矢」已經是極限了。

看著七道急速飛來的炎皇烏金矢,那名魔法師可沒有硬接的打算,使用一個短距離瞬移,迦那亞發出的所有「炎皇烏金矢」全部落了空,相繼擊中了樹木和地面,響起了一串爆炸聲。

「停!停止!」老魔法師大聲地呼喊道。

那個可能是劍師的老人和亞西米勒很聽話地一起停了下來。

躲過了「炎皇烏金·七連矢」的老魔法師還有些心有余悸。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一點都不懂得尊老敬賢啊!不過迦那亞所發出的七連矢也的確讓他驚歎不已。

真是好強!簡直強得離譜!

「怎麼這麼快就不打了?」亞西米勒還劍歸鞘,他根本就是在明知故問,「我才剛剛開始熱身而已。」後面的這句話更是氣得兩個老人家吹胡子瞪眼睛的。

「好了,亞西米勒,你不幫我介紹一下嗎?」迦那亞及時給老人家解了圍。

「好啊!不過你還是先把我的另外兩個老師放開比較好吧?」亞西米勒指了指遠處被迦那亞定住的兩個人。

放開了那兩個人,亞西米勒指著四位老人家依次介紹道:「伊齊基爾·萊門特老師,風賢者,卻一直騙我說他自己是魔導師。」最先被亞西米勒介紹到的是那名老魔法師。

然後亞西米勒指著穿著黑色祭司袍的老人說道:「這是奧巴代亞·修易·阿博特老師,暗黑高階祭司。我想他沒有騙我,高階祭司再往上就是大祭司了,我看他不太可能是大祭司。」

他的話招來了奧巴代亞·修易·阿博特的一個白眼。

「這個是休文納·拉曼老師,被其他幾位老師稱為蹩腳的刺客。不過拉曼老師啊,我在天青大陸可是聽過不少你的『光輝事跡』哦!」

對於他的話,休文納·拉曼沒有任何的反應。

「還有,這個是喬舒亞·沃特斯老師,自稱是大劍士,我想實際上應該是劍師吧。」

「小鬼,你這算是什麼介紹?說得就好像我們幾個老人家聯合起來騙你一樣。」喬舒亞·沃特斯有些不滿地抱怨道。

「各位老師的確沒說實話嘛!」亞西米勒是非常地振振有辭。

伊齊基爾·萊門特顯然不想就這個問題再討論下去。

「這位小姑娘是誰?不會是你娶了妻子帶回來給我們幾個老人家過目吧?」他戲謔地說道。

顯然這一點是亞西米勒的死穴。

「老師!不要胡說了!」他的臉都紅了。

這更加惹起了幾個老家伙的笑意。

正當喬舒亞·沃特斯打算說點什麼的時候,迦那亞先開口了:「焚盡一切不潔之物的火焰,在大地之上盡情舞蹈,讓深紅的艷麗遮蓋世間的丑惡……」

伊齊基爾·萊門特正在分辨迦那亞吟唱的是什麼魔法。

以「焚盡一切不潔之物的火焰」開頭的火系魔法有十多個,後面跟著「在大地之上盡情舞蹈」就只有三個了,然後是「讓深紅的艷麗……」

「停止!」一認出迦那亞吟唱的是什麼咒文,伊齊基爾·萊門特就急忙出聲制止。

開玩笑!這可是火系高級三段的范圍攻擊魔法「地火燎原」!真的讓她發出來的話這裡的幾個人不死也重傷,現在的年輕人居然……他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迦那亞也很乖地停止了吟唱,反正她只是打算嚇人而已,真的要用魔法的話,她根本就不需要吟唱咒文。

看著他的幾個老師吃癟的樣子,亞西米勒很想笑,剛才的尷尬一下子不見了,「這是迦那亞·格雷·呂娜萊斯,全職魔法師。」

「全職魔法師?」這個介紹讓人有點摸不著頭腦。

亞西米勒接著解釋道:「意思就是說她是死靈法師、元素魔法師外加治療師。」

他的話差點害得他的幾個老師的眼球掉下來,同時也換來了迦那亞在他的腰上狠狠地擰了一把。

這怎麼可能?!

「你沒有在開玩笑?」盡管伊齊基爾·萊門特很清楚他的這個學生是不會開這種玩笑的,但是他還是無法相信有全職法師這種存在……

「你剛才也應該看到她釋放法術了吧?風系、光系,還有生命系的律令術。」亞西米勒一一數道。

「律令術?真的是被稱為『女神的恩賜』的律令術?」奧巴代亞·修易·阿博特雖然在被「律令·定身」命中的時候就在懷疑了,但是他還是不太敢相信。

「的確是律令術。」這回迦那亞給了他肯定的答案。

「那麼你的老師是誰?」不光是問話的伊齊基爾·萊門特,其他的幾個老人家也伸長了耳朵等著聽迦那亞的回答。

他們急於想知道是什麼人教出了這個離譜的小怪物。他們自認為亞西米勒已經被他們教得夠強了——十二歲就擁有接近大劍士的實力,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比亞西米勒還小的女孩居然強得更離譜!

「佐爾拉·艾爾索普,我的老師是死靈法師佐爾拉·艾爾索普。」

「死靈法師?!」奧巴代亞·修易·阿博特覺得自己大概快暈倒了。死靈法師的徒弟可以使用被稱為「生命女神恩賜」的律令術?

「命運雙子的另外一位?」一直保持著沉默的休文納·拉曼突然說道。

他這一說,其他的幾個人也想起了迦嵐的預言。

一個誕生在生命,

在月蝕夜降臨,

聆聽神諭的長輩,

成長在神殿之中。

一個誕生在創世,

在風雪中降臨,

侍奉死亡的長輩,

成長在高塔之中。

侍奉死亡的長輩——這個稱呼的確適合一名死靈法師。

而佐爾拉·艾爾索普又是一名赫赫有名的死靈法師。

「算是吧!」迦那亞不怎麼情願地點了點頭。身為神,命運卻被人類所預言,這讓迦那亞覺得有點不舒服。

「不要都站在這裡了,我們到裡面坐下慢慢談吧!」喬舒亞·沃特斯建議道。

對於他的建議沒人反對。

他們進入了大地女神的神殿。穿過大門,首先看到的是一片鮮花盛開的花園,一條寬廣的青石路連接神殿的大廳。

青石路的正中央有一座噴水池,一尊白色大理石的大地女神塑像矗立在水池的正中心,向四周噴灑著甘泉,道路兩旁種滿了種類繁多、顏色繽紛的花。

「這裡是神殿的外花園。你看,這裡的花從來都不需要這些老家伙們打理和澆水,但仍然美麗地盛開,而且四季不敗。」亞西米勒為迦那亞介紹道。

對於亞西米勒的介紹,迦那亞只是微微地點了點頭。她怎麼可能不知道,這裡是創世女神神殿的外圍八座護殿之一嘛!不可能有人比她更加了解這神殿了。

他們並沒有進入莊嚴肅穆的神殿大廳,而是繞過花園來到了一座小小的偏殿,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了一間舒適的會客室。

喬舒亞·沃特斯推開門,對迦那亞說道:「如果你不喜歡的話,我們可以換一間,花園的小露台也是很不錯的地方,反正這個神殿裡只有我一個人住。」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是其實神殿的大部分地方都被一種奇異的魔法封閉著,他們根本就無法踏足。那是非常古老的魔法,伊齊基爾·萊門特和奧巴代亞·修易·阿博特對此根本連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不必了,這裡很好。」

這間會客室非常的整潔,絲毫看不出已經有一千多年沒有人來過的痕跡,所有的東西也都如同新的一般。對此迦那亞一點也不奇怪,神殿有風之僕偶和水之僕偶負責定時清掃、照料神殿,八座護殿又都在創世女神神殿的結界范圍中,在這個結界內任何東西都是不會腐朽的。

這裡是她的神殿……

「不好意思,沒有什麼可以招待的,儲藏室離這裡遠了一點兒,否則的話真應該請你嘗嘗這裡的點心,雖然都是一千多年以前的東西了,但是味道好得沒話說,魔法這種東西真的很神奇。」

「命令地之僕偶送點心和茶水過來不就可以了。」迦那亞顯然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只是隨口回答著喬舒亞·沃特斯的話。

「僕偶?!」她的話引起了伊齊基爾·萊門特和奧巴代亞·修易·阿博特的興趣。

這才讓迦那亞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麼,真是的……她怎麼老給自己找麻煩!

「我在古籍中看過,創世神殿的雜役是由一種叫做僕偶的存在來負責的,難道這裡不是創世神殿嗎?和古籍裡的描述很像嘛!」迦那亞開始裝傻。

「古籍?」奧巴代亞·修易·阿博特有點不相信迦那亞的說辭,要知道在大遷徙和其後的混亂之年代中,有關紫雲大陸的典籍都已經遺失得差不多了,關於這座創世神殿,以及暗黑神殿的總殿也只能找到很模糊的記載而已。

這裡的確也有圖書館,但是被那非常古老的魔法封閉著,他們根本就進不去。

「沒錯,我的老師所居住的是英格麗·呂娜萊斯所建築的高塔,那些古籍和資料都是英格麗·呂娜萊斯所遺留下來的,據說她是出生在紫雲大陸,屬於大遷徙時代的人。在高塔中有很多外面早已遺失的書籍。」

迦那亞的話讓伊齊基爾·萊門特和奧巴代亞·修易·阿博特的眼睛變得閃閃發光。顯然那些古籍讓他們心動不已,只差沒流口水了。

看著他們的樣子,亞西米勒和迦那亞覺得很好笑。

「不要這樣看著我了,有機會的話你們到高塔裡去慢慢看好了,那些書籍和資料都不能夠拿出高塔,否則會迅速腐朽的。」

伊齊基爾·萊門特和奧巴代亞·修易·阿博特飛快地點頭表示同意,生怕迦那亞會反悔。

「那些古籍中有沒有提到怎麼召喚那些僕偶?」喬舒亞·沃特斯比較關心實際的問題。

「只有神殿的人可以指揮僕偶。」迦那亞不想就這個問題再說下去了。

這一點上迦那亞絕對在說謊,只要命令是在僕偶的職責范圍內,任何人都可以對用於控制僕偶的僕晶下命令,在沒有得到命令現身以前,所有的僕偶都是以元素意識體的姿態存在的,這種姿態人類是看不到的。現在在神殿裡的所有僕偶都是這個姿態。

事實上從迦那亞一踏進神殿,已經有不少的僕偶向她行禮了。

「說正事吧!」坐在角落裡的休文納·拉曼說道。

幾個老人家這才發現,現在的話題已經嚴重跑題了。

「咳……」奧巴代亞·修易·阿博特輕咳一聲來掩飾跑題的尷尬。

他對著亞西米勒說道:「事實上我們這次找你回來有兩個原因,一是因為你的父親病危了,我們覺得你怎麼也應該去見他最後一面的。」他們還和天青大陸保持著少量的聯系,會定時和一些特定的人通訊。

「我的父親?!」亞西米勒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調,他怎麼從來沒聽說過這回事!「你們說過我的父母早就死掉了!現在怎麼又冒出一個父親?」這幾個老家伙是不是騙他騙上癮了?

「我們當時那麼說只是為了讓你能夠心無旁騖地安心修煉而已。」因為他的身份比較……所以他們幾個人商量以後才決定暫時不告訴他的。

不過現在他的父親已經病危了,再不讓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不讓他見自己的父親最後一面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亞西米勒也已經從最初的驚訝中平靜了下來,恢復了以往的冷靜。

「那麼我的那個已經病危的父親是什麼人?」對於這個從未謀面的父親,亞西米勒對他的感情不會比對一個陌生人好多少。

他的幾個老師相互看了一眼,才由奧巴代亞·修易·阿博特說道:「你的父親是西布倫王國的國王塞克賴特二世。你是西布倫王國的第三個王子,你父親為你取的名字是迪肯斯·瓦倫丁·溫·賈斯帕。亞西米勒·耶邏葉這名字是我們為你取的……」他越說聲音越小,最後干脆自動消音了。

因為亞西米勒的臉色變得很……不好!而且他還感覺到了一種毀天滅地的恐怖氣息。

而那氣息的來源就是亞西米勒!

不光是他,另外的幾個人也都感覺到了一股恐怖的寒意——自心底最深處泛起的寒意。

諸神在上!能夠發出這種毀天滅地的恐怖氣息的真的是人類嗎?

這是四個人心中一致的想法。他們的神經繃得緊緊的,仿佛面對最恐怖的敵人一般緊張。

他們完全不知道,此時影響他們的是屬於毀滅之神亞西米勒的精神氣息,雖然尚未覺醒,但是因為長時間與迦那亞相處,而被不自覺地引導出的精神氣息。這氣息在他覺醒以前是完全無法自主控制的,只會在某些特定的時候出現。

同樣也被亞西米勒所發出的氣息籠罩的迦那亞倒沒有什麼感覺,她的身上散發出了一種溫和、寧靜的氣息,與亞西米勒的氣息迅速地中和,那恐怖的寒意消失不見了。

已經覺醒的迦那亞的精神氣息明顯地凌駕於亞西米勒的恐怖氣息之上,很快地,會客室中就充滿了那種溫和而寧靜的氣息。這種氣息似乎也緩解了亞西米勒的心情,讓他平靜了下來。

「西布倫王國的國王,我的父親?」平靜下來的亞西米勒露出了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西布倫王國有一位王子自幼病弱寄養在外的事他也知道,只是沒想到……他真的很希望這只是一個玩笑!

「有什麼不對的嗎?」他的幾個老師有點不解地問道。

他們怎麼也想不明白亞西米勒為什麼會露出這種表情。

「西布倫王國和輝光帝國是什麼關系?」說話的是迦那亞。

這件事情實在……實在是……他居然是西布倫王國的第三王子?!這個……這個……現在的情況實在是太詭異了!迦那亞怎麼也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來形容。

「世仇。」喬舒亞·沃特斯回答得干脆利落,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實,他實在不明白迦那亞問這個干什麼。

難道亞西米勒現在是輝光帝國的官員?

「可我現在是輝光帝國的皇帝!」亞西米勒忍不住咆哮道,「不久以前我才剛剛和西布倫王國打了一仗!到現在戰爭還沒有正式結束呢!在卡塞米爾平原狙擊戰中被俘虜的西布倫王國的第二個王子,現在還囚禁在日耀之城做人質呢!而將御駕親征的西布倫王國的國王塞克賴特二世一箭射下馬的,是和我訂下精靈盟約的精靈!而你們現在卻告訴我這兩個人一個是我的哥哥,一個是我的父親!」

「你們倒是說話啊!」現在亞西米勒的語調倒是極其的平靜,平靜得讓人不寒而栗。

他的幾個老師在那裡面面相覷,誰也沒有想到事情居然發展到了這個地步。

輝光帝國的皇帝?!不可能吧?一向以維護神之血脈為己任的光明神殿沒理由讓一個外人登上皇位的。

看出了他們在想什麼,迦那亞打碎了他們最後的一絲奢望。

「他說的全部都是事實,光明神殿的確承認他了,這中間白銀水館迦嵐的預言發揮了不小的作用。」

這幾個老人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西布倫王國的第三王子居然搖身一變成為了輝光帝國的皇帝!這實在……

「另外一件事呢?」

「什麼?」幾位老人家顯然對亞西米勒的話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們叫我回來的另外一件事是什麼?如果只是為了告訴我塞克賴特二世是我父親的話,那麼我要回去了,最近天青大陸的局勢很不穩定,我還有一大堆的政務要處理呢!」

「你不去探望一下你的父親嗎?」喬舒亞·沃特斯忍不住問道。

「我國在不久以前剛剛同三個國家交戰,現在雖然戰事暫時結束了,但是戰後的麻煩還多得很呢,陣亡人員的撫恤、將領的賞罰、曾被侵占的四個郡的減稅、新領土居民的安撫,以及新領土的官員任命等,各種問題堆得像山一樣高,我才沒工夫去理塞克賴特二世的死活呢!」

「可他是你父親!」伊齊基爾·萊門特雖然這麼說,但是他也知道這對素未謀面的父子的關系實在是非常的尷尬。

他並不知道,這對父子已經見過面了,不久以前亞西米勒才剛剛在談判桌上和塞克賴特二世簽訂了臨時停戰協議。

「我是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輝光帝國的皇帝,不是西布倫王國的三王子迪肯斯·瓦倫丁·溫·賈斯帕。」亞西米勒的回答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的回旋余地。

要是在幾年以前,在他幫助維維安奪回皇位,在他於輝光帝國建立起勢力以前,他的老師們告訴他本是西布倫王國的三王子的話,他倒是會考慮恢復這個王子的身份,因為那時這個王子的身份對他的野心有益。但是現在他是輝光帝國的皇帝!西布倫王國三王子的身份只會給他添麻煩而已。

「你父親他快要死了,希望見你最後一面!」伊齊基爾·萊門特試著說服他這個頑固的徒弟。不過他也知道希望不大,因為他們從小就灌輸給亞西米勒的是一大堆理性的東西,在情感這方面亞西米勒被他們教育得有點冷血,真的……呃,只是有一點兒而已……

他現在實在是無法指望亞西米勒會對他那個素未謀面的父親有什麼感情,尤其是不久以前這父子兩個還在戰場上相互廝殺。

「我知道他就快要死了,夜翼的箭法很好的。上次在太拉加城簽訂臨時停戰協議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他的傷很重,根本就是硬撐著出席的。除非有人對他施展神跡恢復術,否則他很快就會歸入死亡之神的懷抱。」對於這位塞克賴特二世的健康狀況,亞西米勒知道得可比他的老師們要多得多。

每天都會有關於塞克賴特二世健康狀況的最新情報放在他的辦公桌上。畢竟對於亞西米勒而言,西布倫王國的國王還能夠活多久,關系到他下一步的戰略。而神跡恢復術這種法術整個天青大陸能夠使用的人絕對不會超過五個,再加上這種法術對施術者的損耗是相當大的,所以恐怕很難找到肯施展的人。

西布倫王國的國王塞克賴特二世指定的王位繼承人是二王子,而二王子現在還囚禁在日耀之城呢!現在留在西布倫王國國內的大王子和五王子一直都窺視著王位,只要老國王一歸天,他這邊再延遲一下二王子的歸國時間,當然,這位二王子要是在歸國的半途中出了什麼「意外」——只要意外不是發生在輝光帝國的境內,亞西米勒還是非常樂見其成的。到那個時候西布倫王國不內亂才怪!大王子和五王子的水准半斤八兩,誰也不占明顯的優勢,這兩個人爭執起來絕對不是短時間內可以分出勝負的——如果沒有其他因素介入的話。二王子倒是占有絕對的優勢,但那也要他活著才可以……至少在亞西米勒的計劃裡,他已經和躺在病床上的塞克賴特二世一樣,基本上是個死人了。

但是現在……活見鬼呀!他的計劃裡的兩個「死人」,一個變成了他的父親,另一個變成了他的哥哥!

盡管心裡亂得一團糟,但是亞西米勒依然冷靜得嚇人。

雖然他已經打定了主意依然將這兩個人當作敵人來看待,但是……該死的血緣關系……

迦那亞感覺到亞西米勒的混亂心情,她輕輕抓住亞西米勒的手,試著以此安撫他的心情。迦那亞自己也沒有處理這種事情的經驗,親情這東西對她而言一向是很陌生的,所以她實在無法給亞西米勒任何的建議。

不同於能夠感受亞西米勒內心的迦那亞,亞西米勒表現得實在太冷靜了——至少從他的外表絲毫看不出他內心的混亂,他掩飾得太好了,甚至連老師們也沒有發現……

幾個老人家費盡了唇舌,企圖說服亞西米勒去見見他的父親。畢竟當年他們將亞西米勒從他的父母身邊帶走的時候曾經答應過國王和王妃的,在亞西米勒二十五歲以前一定會讓他回到他們的身邊。結果在他們帶走亞西米勒的第三年,亞西米勒的生母第一王妃費蘿蘭王妃就因病過世了,現在連……

但是……輝光帝國的皇帝……一切似乎都已經完全超出他們的意料了!情況變得一團糟。

一直到最後,迦那亞也出面勸說,亞西米勒才勉強答應去見他的父親一面。

不過,他要求這次會面要絕對保密,除了他、迦那亞、他的老師和他的父親以外絕不能夠有其他人在場,而且他是絕對不會承認他西布倫王國的三王子身份的,也絕對不會承認這個父親。而以後除了兩國間的正式政治會面以外,他也絕對不會再見他。

他提出的這一大串要求把他的幾個老師給氣得直翻白眼,但是也無可奈何……

這對父子的關系還真是難處理啊!

怕亞西米勒又反悔,他的幾個老師就把另一件事情暫時擱在了一邊,一致決定現在就押著亞西米勒去見他的父親。

伊齊基爾·萊門特帶上了迦那亞和亞西米勒,打算通過魔法的途徑前往西布倫王國的首都基韋斯特城。

借助魔法陣和法器,伊齊基爾·萊門特和迦那亞輪流使用空間扭曲傳送術。從紫雲大陸跨越大海到天青大陸的東方,又幾乎橫穿了整個天青大陸的旅程,往返只花了兩天的時間。

這趟旅程更是讓伊齊基爾·萊門特對迦那亞刮目相看。

沒想到這個女孩子居然有比他更深厚的魔力修為!即使是借助了魔法陣和法器,但是帶著兩個人施展了跨越兩個大陸之間的空間扭曲傳送術以後,他的魔力已經所剩無幾了。之後從天青大陸最東方的海岸,到天青大陸西方的西布倫王國的首都基韋斯特城的兩次空間扭曲傳送術都是迦那亞施展的。

這樣兩次帶人的大傳送下來,他在迦那亞的臉上居然看不到任何魔力大量消耗的跡象,這就證明了這種程度的魔力消耗還沒有超過她總魔力的一半!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真是恐怖……

隨後,在皇宮之中他還看到了更加恐怖的事情……連續使用了兩個大傳送術以後的迦那亞居然還能夠連續釋放兩個不同系的高級魔法!直到此時,迦那亞的臉上也只是微微見汗而已,並不顯得有多吃力。

伊齊基爾·萊門特這時覺得他真的快要暈倒了!他幾十年的苦修居然……他現在有點相信亞西米勒所說的了,這個女孩子可能真的是一個全職魔法師……

在第二天黃昏,回到了紫雲大陸的創世女神神殿以後,兩天一夜的奔波才讓迦那亞顯露出疲態,她在八座護殿中的大地女神神殿中隨便找了個房間休息去了。

亞西米勒自然留在了大地女神神殿和他的老師喬舒亞·沃特斯切磋武技。在不使用魔法的情況下,他和他的老師打了個平分秋色,這足以證明亞西米勒這家伙現在有了劍師級的實力——很少有魔劍士能夠達到這一級,對魔劍士而言,能夠達到大劍士的水准就已經是非常罕見的了,再加上他最少二星暗系魔法師的力量,已經可以說是罕有敵手了,更何況,他現在還是個龍騎士!

不過以他輝光帝國皇帝的身份,他是沒有什麼機會和人親自動手的。所以這幾年來他武技的進步幾乎已經停止了,但是魔力的積修,因為他那強大的精神力卻日漸深厚。單純地比較魔力的總量的話,他現在不會輸給伊齊基爾·萊門特老師。

但是他的老師伊齊基爾·萊門特可能是在這趟旅程中受了太大的……呃,刺激(大概算是吧),一回來就躲回他所居住的風之神神殿,不見人影。

到了第三天的清晨,眾人重新聚集在大地女神神殿中。

啜飲著迦那亞所泡的香草茶,幾位老人家都是贊不絕口。

喝掉了滿滿的一整杯茶,奧巴代亞·修易·阿博特才開始講正題。

「我們這次找你回來的另外一件事情就是讓你去拿一點兒東西。」

「什麼東西?」

「不知道。」奧巴代亞·修易·阿博特將兩手一攤。

「不知道?!」亞西米勒的聲調微微高了一度。

讓他去拿東西,又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這到底是什麼跟什麼啊?

「真的不知道。」

「東西在哪裡?」亞西米勒下定決心,要是他得到的答案還是「不知道」的話那他扭頭就走。

奧巴代亞·修易·阿博特指了指可以從窗口看到的那座位於湖中心的神殿。

「那裡。」

「神殿的內殿裡?」

他的幾個老師幾乎同時點了點頭,表示他說的沒錯。

這時一直在安靜地旁聽的迦那亞說道:「我不管你們是要他去找什麼東西,現在的創世女神神殿是封閉的,沒有任何人能夠進入,不要說神殿了,連被迷霧所覆蓋的橋梁都沒有人能夠踏足。」

她才不相信這幾個老人在這裡住了這麼久連這件事情都沒有發現。

沉默了一下,伊齊基爾·萊門特才說道:「這件事情我們知道。不過我想亞西米勒應該可以進入的,因為是他自己說神殿裡有東西在呼喚他的。」

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幾乎同時愣住了……

有東西在呼喚他?

迦那亞的腦筋飛快地運轉著,回憶著……她的神殿有什麼東西會呼喚身為毀滅之神的亞西米勒呢?

突然間她的腦中靈光一閃,難道是……她居然差點把這個忘記了……

有東西在呼喚他?

亞西米勒怎麼也想不起來他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

「那是你很小的時候的事情了,你總是吵著要到神殿裡去,說是有人在叫你。結果有一次你趁我們不注意偷偷地跑了去,掉進了水裡,昏迷了整整一天。打那以後你就再也沒說過神殿裡有人在叫你,那時你才五歲。」

「那你們現在為什麼又要叫我回來?」

「那是……」他的幾個老師相互看了一眼才說道,「不久以前我們都做了同樣的夢,夢到一個聲音讓我們叫你回來,到神殿中取回應該屬於你的東西!」

「應該屬於我的東西?」亞西米勒輕聲地自言自語。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呢?他現在有些好奇了……

站在橋頭,眺望著在濃霧中若隱若現的創世女神神殿。

「你一定要去嗎?」迦那亞知道亞西米勒是不可能改變主意的。

「是的。」

回答果然如她的預料一般。

輕輕歎了一口氣,迦那亞說道:「那麼,先把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放下吧。」

亞西米勒一挑眉,看著迦那亞,等著她解釋。他知道迦那亞會解釋的。

「如果你要去取那樣東西的話,你就不再需要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了。」她說的是實話,因為她已經大概猜到是什麼在呼喚亞西米勒了。

自從一踏上神殿的土地,她也聽到了呼喚聲,只屬於她的東西的呼喚聲,呼喚她的聲音……

「你不把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放下的話,那件東西可能會毀了暗之聖劍安迪梅蘭。」

「武器?」不再需要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甚至可能會毀了暗之聖劍安迪梅蘭!這讓他聯想到的唯一的東西就是武器。

因為他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主人,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是不允許他使用其他的武器的,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會摧毀任何他拿在手中的武器。但是迦那亞現在說的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被摧毀,那麼……是凌駕於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之上的武器?

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已經是高等神器了,在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之上……他實在無法想象。

他相信迦那亞不會騙他,他解下與他朝夕相處了十年的暗之聖劍安迪梅蘭,雖然有些捨不得,但還是連劍帶鞘交給了迦那亞。

因為從剛才開始,從他一站在橋邊,在他的心靈深處就不斷地傳來呼喚聲,無比熟悉的呼喚聲,喜悅的、期待的……就如同失散了多年的孩子在呼喚父母的聲音,讓他急於進入神殿一探究竟。

然後他被難住了,他不知道要怎麼取出體內的暗之羽——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召喚物。不把召喚物取出來的話,他等於沒有放下暗之聖劍安迪梅蘭。

「我來吧。」迦那亞當然知道亞西米勒在為難什麼。

她伸出一只手,五指輕輕地搭在亞西米勒的胸前,搭在暗之羽寄生的位置。

「現在配合我,將暗之羽傳遞給我。」

開始是一絲一縷的極為淡薄的黑色霧氣,然後霧氣漸漸轉濃,緩緩地凝集在迦那亞的手掌之中。當那黑色的霧氣漸漸凝集成為實體的時候,血色的光突然從迦那亞的手中出現,將那即將凝集成為實體的黑色霧氣包裹了起來!

血色的光化為了一塊巴掌大小的半透明的結晶,在結晶的中心隱約可以看到一個黑色的物體——那是暗之羽,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召喚物!

只能存在於生物的體內、由一個傳承者遞交給另一個傳承者的暗之羽現在被迦那亞封印在血凝晶中。這血凝晶是活的,不但有溫暖的感覺,還可以感覺到生命的脈搏。血凝晶是一種在亡靈魔法的基礎上創造出的半生物,一種很適合暫時保存暗之羽的東西。

與此同時,握在迦那亞另一只手中的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也化為了無數晦黯的黑色光點,消散在空氣中,迦那亞的手中只留下了空空如也的劍鞘。

「先放在我這裡,以後再為它找適合的主人。」迦那亞一邊說著,一邊將封印著暗之羽的血凝晶收進了次元袋裡。

接著她也解下了綁在手臂上的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召喚物晶石匕首。如果亞西米勒要取回那樣東西的話,那麼她也最好將屬於自己的東西取回。

把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召喚物晶石匕首也收進了次元袋裡,迦那亞略微考慮了一下,將手上的戒指和脖子上的護身符也取下來收好。這兩件法器還是不要和那樣東西接觸為好,省得又無意中弄出兩樣神器來。

看了迦那亞的舉動,亞西米勒問道:「你這是干什麼?」不會是她也打算跟著他進入這神殿吧?

「既然你一定要去,我是不會阻攔你的。但是我也要去取一樣東西,所以一起去吧!」迦那亞微微一笑。

也不等亞西米勒回答,她就舉步投身那迷霧之中。

「等一下!」亞西米勒想都沒想地就跟在迦那亞的身後進入了迷霧之中。

看著兩個人接連消失在他們根本無法踏足的迷霧中,奧巴代亞·修易·阿博特歎了口氣說道:「希望他們能夠平安歸來,願諸神的祝福永遠與他們同在。」

他真心地祈禱亞西米勒和迦那亞能夠平安地回來,其他幾位老人的想法也與他無異……

踏上被迷霧所籠罩的橋梁,亞西米勒幾步來到了迦那亞的身邊。兩個人並排走在橋上,誰也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走著。當他們向前走的時候,迷霧會自動分開讓他們通過,當他們走過以後迷霧又會合攏。正因為這樣,所以他們周身三尺之內是完全沒有任何迷霧的。

這讓他們可以很清晰地看清身邊的景物,唯一遺憾的是因為迷霧籠罩,這裡的光線比較昏暗。但是這種昏暗不同於黑色高塔結界中的那種暗無天日的永夜,這是一種朦朦朧朧的感覺。

他們腳下的橋梁寬闊得足以允許三輛馬車並行也不會覺得擁擠,整座橋是用虹彩巖建造的,這種看起來像極了白色大理石的巖石在陽光下會發出像彩虹一般絢麗的光彩。不過在迷霧的籠罩下,陽光根本無法穿透,所以現在虹彩巖看起來就像普通的白色大理石。亞西米勒當然不會知道這些,他甚至沒有認出這就是虹彩巖。

這也不怪他,虹彩巖是只出產在紫雲大陸的一種巖石,而且產量並不多,這種幾乎比鋼鐵還要堅固的巖石也只被用來裝飾一些神殿而已。像這樣整座建築都是由虹彩巖構成的,在整個大陸上也是唯一的一座!

即使看不出這座橋梁是用珍貴虹彩巖建造的,亞西米勒也知道這座橋梁的造價絕對不菲。

他們腳下的每一寸橋面,身邊的每一根橋欄,都裝飾得美輪美奐,雕刻的花紋依然是以葡萄籐和麥穗為主,茶晶和琥珀是最常見到的裝飾寶石。

而且到現在為止他們已經走了快半個小時了,這座橋梁還沒有看到盡頭。不過這兩個人倒是都沒有任何急躁的情緒。

迦那亞是對這裡無比熟悉,知道路途還有多遠,她自然不會急躁。

亞西米勒則是從迦那亞那裡感覺到安心與值得信賴的感覺,而且神殿中傳來的呼喚聲也讓他有一種……

又走了大概十分鍾,他們來到了橋梁的盡頭,迷霧一下子消失了,就如同踏入了另一個世界一般。

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座無比恢弘的神殿,的確,只有「恢弘」這個詞可以用來形容這座神殿。和這座幾乎有一座城市大小的創世女神神殿比較起來,日耀之城的光明神殿的總殿就如同一間簡陋的石屋一般。

這座神殿似乎是建築在一座島上的——當然這僅僅是看起來而已。一大片的花海將神殿包圍了起來,這裡只有兩種花,一種淺金色的由六個花瓣組成的小小的草花,和一種低矮的、有著狹長的葉子和鮮血一般殷紅花朵的灌木。

越過花海就是神殿最外層的建築,是由數千根虹彩巖雕琢而成的立柱支撐的。每一根虹彩巖柱的底部都雕刻著一尊神像,這裡沒有迷霧阻擋陽光,虹彩巖在陽光下散發出夢幻般的絢麗虹光。

神殿八方的梯形坡上每一面都銜接著巨大的樓梯。價值不菲的各類寶石裝扮著神殿階梯的每一步和每一塊石頭,而所有的寶石都從內部散發著光芒。

在階梯之上是神殿的大門,雖然八扇大門的裝飾都略有不同,但是卻同樣美輪美奐。那大門幾乎與日耀之城的城門高度不相上下,兩邊裝飾著眾多雕像,那絕對是真正的藝術品。這大門上也加持有空間的魔法,無論從哪一個門進入,你都會出現在創世女神神殿的中央廣場上。

這座寬廣而美麗的廣場的正中央是一座噴泉,噴泉中矗立著完全用紫水晶雕琢而成的創世女神的雕像。這裡的池水有著不可思議的能力,可以復原萎縮的臂膀,醫治失語、精神錯亂,更可以祛除一切傷害。

面對這一切,亞西米勒居然沒有感到任何的驚奇與感歎,他所感到的只是無比的熟悉。

最後他們來到了神殿大殿的門前,用金銀所精工鑄造的大門前。

迦那亞只是輕輕地抬起手,微微碰觸了一下那大門,門就打開了,無聲無息地打開了。

進入大殿,迦那亞似乎很清楚他們要尋找的東西的所在地方,她直接領著亞西米勒穿過大殿,前往神殿的下層。

來到了神殿的最底層,這裡是一個極為空曠的空間,牆壁泛著珍珠色,沒有任何的裝飾。黑耀石的地面上銘刻著一個極為巨大、復雜的符號。

站在那個符號上,迦那亞指了指腳下說道:「你要找的東西在下面。」

「下面?」的確,在這裡呼喚的聲音特別強烈。

「我要怎麼下去?」他沒有看到任何可以看到的類似入口的東西。

「不知道!」迦那亞回答得干脆利落。

下面是亞西米勒的毀滅之神神殿,只有被亞西米勒所允許的人才能夠進出。當然,如果她恢復了女神之身的話,因為她和亞西米勒互為半身,所以她也是可以進入的,但是現在卻不行。

而且,說實話,亞西米勒的神殿她從來沒有進去過。不過即使沒有進去過,她也大概知道那座神殿的構造,因為她的神殿和亞西米勒的神殿是互為鏡像的。

還沒等亞西米勒再說什麼,黑耀石的地面上銘刻著的那個極為巨大、復雜的符號就發出了淡淡的,但是絕對讓人無法忽視的光,亞西米勒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光之中。

看著亞西米勒消失,迦那亞幾乎是輕不可聞地發出了一聲歎息。

她轉身離開了……

迦那亞站在一扇緊閉的大門前,這是神殿中的一個特殊的房間,用來存放一些極為貴重的物品。

這座神殿所有的房間都沒有鎖——因為那代表對別人的不信任,而能夠進入這個神殿的都是被選中者,懷有惡意的人連連接神殿的橋梁都無法踏足。

但是總有幾個地方例外,比如剛才迦那亞和亞西米勒所去的連接毀滅之神神殿的最底層空間,還有這裡……這些地方也同樣不會上鎖,但是卻會加上一些禁制,限制一些人的出入,以防止無知的人誤闖——加上禁制的地方大多有一些危險性!

迦那亞轉動門上的寶石,這是一扇加持有空間魔法的門,可以根據門上寶石的不同位置,連接到不同的房間。

當迦那亞把水晶移動到翡翠的下方的時候,她推開了房門。

這間房間如同其他的房間一般,鑲嵌著藍寶石和翡翠等各色寶石,繪制著精美壁畫的天花板,泛著珍珠色光澤的牆壁,以及虹彩巖的地板。

但是這個房間裡沒有任何家具,也沒有裝飾品,在這個房間中只有一個巨大的、紫色的、半透明的光繭。整個房間似乎浸潤在夢幻一般的紫色光海中。

在光繭中的是一柄劍!

迦那亞伸出手,當她的指尖碰觸到紫色的光繭的時候,那光繭就如同水波一般蕩漾開來,消失在空氣中不見了,只留下了一把懸浮在空中的劍。

一柄銀色的劍!流轉著淺淺的紫色光芒的銀色的劍!

說是劍,這把劍也實在是太長了一點兒。迦那亞平時所使用的那把水之聖劍波塞因斯就已經夠長的了,這把劍居然比水之聖劍波塞因斯還要長上幾分,豎起來的話已經幾乎和迦那亞一樣高了。

這把劍的劍身是半透明的,劍柄是兩道交纏在一起的螺旋,以及一串盛開的淺金色的由六個花瓣組成的小小的花。

護手是三對六枚雪白的羽翼造型,一對上彎夾緊了劍身,一對平平地展開,最後一對則是向下彎曲的,三對六枚羽翼的交匯處是一顆大小有如鴿蛋般大小的銀紫色的貓眼石——或者說是一顆類似貓眼石的魔石。

當迦那亞的手握住劍柄的時候,那枚寶石也發生了變化,變得猶如一只睜開的眼睛。

「好久不見了!」迦那亞輕聲呢喃道,她愛撫著劍刃,把臉頰貼上冰冷的劍身。

在迦那亞的愛撫下,劍像是回應一般發出陣陣依戀的鳴動,從那本該冰冷的劍身上卻能感到源源不斷的溫暖和舒暢。那是一種歡快的能量波動,就如同一個孩子終於找到了失散已久的父母一般。

「本來在回歸以前我是不想取回你的。」迦那亞的話聽起來就像是自言自語,但是她手中的劍卻發出了一陣鳴動表示不滿。

「好了,這裡是人界,我現在又是人類的身體,這樣子是無法發揮你的力量的。」迦那亞輕柔的聲音似乎在安撫著那把劍,「但是現在亞西米勒要取回他的武器,為了平衡……」迦那亞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將手中的劍一晃,劍便變化為紫色的光點消失在迦那亞的手中。同時在迦那亞的手腕上浮現起了一個如同展開雙翼般的深紫色的紋飾。

就在迦那亞離開這個房間,並且把門關上的同時,她感受到了一陣來自靈魂深處的沖擊。

是亞西米勒!他也拿到自己的武器了!

而且,因為主人的歸來,毀滅神殿蘇醒了!

早已因為她的到來而充滿了力量的創世神殿也在同時蘇醒了!

這兩座神殿是互為鏡像的,一座沉眠,另一座也會沉眠,兩者自然也會同時蘇醒。這就如同她和亞西米勒互為半身一樣,彼此息息相關,密不可分!

回到了神殿的最底層,迦那亞等待著亞西米勒的歸來。

會怎麼樣呢?取回了屬於自己的武器,亞西米勒應該覺醒了吧?

他們相見……會怎麼樣……

是一場惡戰,還是轉身離去,在回歸以前不再相見?

再或者……

迦那亞緊張地等待著……

在迦那亞緊張地等待的時候,在湖岸邊也有四個人在焦急地等待著他們的歸來。

亞西米勒的四位老師無比緊張地眺望著湖中心的神殿。

亞西米勒他們已經離開四個多小時了。

剛才在神殿的方向響起了春雷般的喜悅的鳴動,整個大地都在那鳴動中顫抖。然後是沖天而起的紫色光柱,包裹著整個神殿。耀眼的光柱最後化為了無數的光點灑落大地。

終年籠罩在湖面上的迷霧也在光點撒下時消散了。八座優雅而纖細的橋梁,以及湖中的神殿都變得清晰可見,在陽光下散發出如夢如幻的絢麗虹光。波光粼粼的湖面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神殿的倒影。

當然,他們四個並不知道那不是什麼倒影,而是與創世女神神殿相連接的,坐落在水下的毀滅之神神殿,是屬於亞西米勒的神殿。

喜悅充滿了原野,每個人都聽得到風的歌聲、水的歌聲、大地的歌聲、森林的歌聲……世間的萬物都吟唱起喜悅的歌,歡迎的歌……

「這是……」

好不容易才從那喜悅中回過神來的幾個老人面面相覷。

這到底是什麼力量?

諸神在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那兩個孩子在神殿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人知道!

他們所能夠做的也就只有等待……

迦那亞也在等待,不過她的等待就要結束了。

時間過去了多久,她不知道。

可能是一分鍾,可能是一小時,也可能是一天……比起她那漫長的存在而言,這一點兒時間並不算什麼。

黑耀石的地面上銘刻著的那個極為巨大、復雜的符號再一次散發出了光芒,

來了!

決定一切的時刻來了!

亞西米勒的身形在光芒中浮現!

迦那亞的手緊緊地握住,等待著……

光芒消散,亞西米勒向著迦那亞走了過來。

「真是好險!我沒有想到那把長槍的力量居然那麼強!」

亞西米勒的精神看起來並不是太好,看樣子消耗了不少的力氣。

而且他的神情和之前沒有什麼不同,至少看起來沒有……

迦那亞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難道他沒有覺醒嗎?

迦那亞疑惑了!

至少在表面上她沒有感受到什麼異樣……

但是顯然亞西米勒感覺到了迦那亞的疑惑。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他關切地問道。

「不,沒什麼。」難道他真的沒有覺醒嗎?按理說如果亞西米勒覺醒了的話,她應該會有所感應,但是剛才亞西米勒拿回了混沌的長槍,她也取回了混沌之劍,再加上神殿的蘇醒,這些感應幾乎是同時傳入了她的靈魂深處,並且相互混淆,弄得她現在也無法確定亞西米勒是否覺醒了。

她總不能直接去問亞西米勒「你是否覺醒了」這種話吧。

「沒事就好。」亞西米勒也沒有追問下去,「那我們回去吧,老師們在等著我們呢!」和以往一樣的,亞西米勒很自然地牽起了迦那亞的手。

當他們踏上連通大地女神神殿的橋梁,隨著他們漸漸地走向湖岸,湖面上再一次泛起了淡淡的迷霧。當他們踏上湖岸的時候,迷霧已經再一次將湖面籠罩了。但是這迷霧與之前的迷霧略有不同,這迷霧不再死寂,回蕩在迷霧中的是呢喃的歌謠……

亞西米勒和迦那亞,以及亞西米勒的四個老師一起回到了大地女神神殿。

看起來很疲倦的亞西米勒胡亂吃了一點兒東西,就找了個房間躲起來睡覺去了。迦那亞也借口累了,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整理著亂成一團的思緒。

到快黃昏的時候,迦那亞才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在大地女神神殿的中庭漫步。

然後她看到了亞西米勒,看起來他似乎也剛剛起床。

兩個人還沒有來得及說上一句話,亞西米勒的老師喬舒亞·沃特斯就出現了,不由分說地拉起亞西米勒和迦那亞到了那間會客室,亞西米勒的另外三個老師已經等在那裡了。

「神殿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等亞西米勒坐穩,奧巴代亞·修易·阿博特就沉不住氣地問道。他所問的也正是幾位老人家急於知道的,所以大家都伸長了耳朵等著亞西米勒的答案。

亞西米勒將兩手一攤,表示他也不清楚。

「我只知道我在毀滅之神神殿拿到的,是曾經屬於毀滅之神的武器『混沌的長槍』,除此以外的事情,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毀滅之神神殿?」這裡不是創世女神神殿嗎?奧巴代亞·修易·阿博特的臉上出現了一個大問號。不光是他,其他幾個人的想法也都差不多。

「你拿到的混沌的長槍在什麼地方?」喬舒亞·沃特斯關心的則是毀滅之神的武器。與創世女神同級的毀滅之神的武器,那可是……

「這個……」亞西米勒抓了抓頭發,「我只知道水面上是創世女神神殿,水面下的是毀滅之神神殿,兩座神殿好像是連在一起的,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至於混沌的長槍,在這裡啦!」

他伸出手,在他的手腕上有一個和迦那亞的手腕上一模一樣的如同展開雙翼般的深紫色的紋飾。

「這是……」

伊齊基爾·萊門特的話音還沒有落,亞西米勒手腕上那如同展開雙翼般的深紫色的紋飾就幻化為了無數紫色的光,凝集在亞西米勒的手中。

那是一把純黑色的長槍,幾乎有十二英尺長,尖端是用一種不知名的黑色金屬鑄造的,極端鋒利,隱隱流轉著紫色的光輝。槍柄是用一種極為上等的黑色木料做的,槍柄上雕刻著美麗而詭異的花紋。長槍的尾端也是用那種不知名的黑色金屬鑄造的,鑄造成由盛開在神殿門前那種低矮的、有著狹長的葉子和鮮血一般殷紅花朵的灌木的姿態擰成的錐形,可以輕松地刺入地面。

「傑作!」喬舒亞·沃特斯贊歎道。

休文納·拉曼也點頭表示同意,這的確是傑作,每一處都完美得恰到好處。

雖然對武器沒有什麼研究,但是伊齊基爾·萊門特和奧巴代亞·修易·阿博特也忍不住發出了贊歎的聲音,引起他們贊歎的是這長槍中蘊涵的力量。

他們無法說清那是什麼力量,但是卻強大到令他們感到恐怖!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力量與它相比就如同一個嬰兒與成年人的差距,這兩者的力量根本就不在一個層次上。

他們並不知道,如果這柄長槍的力量完全發揮出來的話,那力量絕對不會遜於任何一位主神!只不過現在亞西米勒是人類的身體,就算現在已經覺醒,並且在擁有所有元素之心保護的情況下,也只能夠發揮出混沌的長槍五分之一的力量。

這把長槍和迦那西亞的混沌之劍的歷史比艾法蘭的世界還要悠久,在他們合力創造出這個星球的時候,在他們合力創造出第一代的文明——幾乎完美的黃金時代的時候,在他們尚未反目的時候,這一槍一劍就已經存在了。

到現在,迦那西亞已經是第五次自輪回中蘇醒,第五次在被亞西米勒化為一片死寂的星球上創造出新的生命。

也是這迦那西亞和亞西米勒的第五次對決讓迦那西亞使用了十世轉生之術,讓他們倆轉生到人界,成為了人類。

仿佛顯示力量一般,混沌的長槍上紫色的光輝如同水波一樣蕩漾開來,充滿了整個會客室。

混沌長槍的現身,引動了迦那亞所持有的混沌之劍的鳴動。迦那亞手腕上的如同展開雙翼般的深紫色的紋飾,閃爍著紫色的光暈,就好像是在回應混沌的長槍一般。

對此迦那亞也是無可奈何,因為她現在並沒有足夠的力量可以壓制混沌之劍。

她手腕上閃爍的紫色光暈讓所有人都把視線轉移到了她的身上。

不得已地,迦那亞只好拿出了混沌之劍。如同展開雙翼般的深紫色的紋飾幻化為了無數紫色的光,凝集在迦那亞的手中,化為了長劍。

這是一柄流轉著淺淺的紫色光芒的銀色的劍!

「這是我在創世女神神殿拿到的混沌之劍,是創世女神的兵刃。」

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各執槍劍對視著,兩種力量相互激蕩,他們就如同回到了時間與空間的盡頭一般。

周圍是一望無際的虛無,在這虛無之中既不存在黑暗,也不存在光明,時間和空間的概念在這裡也完全不存在。這裡是時間與空間的盡頭,既不存在於任何的空間中,又與所有的空間相連……

花費了一番唇舌,亞西米勒才說服他的老師們和他一起返回天青大陸。

借助了魔法陣和法器,他們使用空間扭曲傳送術回到了天青大陸。不過因為人實在是太多了,所以落點變得有點不那麼精確——他們掉到了離海岸大概一百米的地方。

當六個人濕淋淋地上了岸,能夠使用魔法的四個很快就借助魔法把自己弄干了,不會魔法的兩個就不得不請人幫忙了。

把身上弄干,他們又休息了片刻。在確定了所處的位置以後,迦那亞畫下魔法陣,將所有的人都傳送到了最近的一個城市。她可沒有足夠的力量帶著這麼多人使用空間扭曲傳送術橫越大陸,還是借助魔法師公會的定向傳送魔法陣比較省事。

亞西米勒的老師伊齊基爾·萊門特的賢者身份讓他們在魔法師公會受到了很好的招待,而在花都轉換魔法陣的時候也沒有任何的耽擱。

回到了日耀之城,亞西米勒剛剛踏出魔法師公會的大門,就被夜翼給堵了個正著。

「主人,你可回來了!」已經忙得焦頭爛額的夜翼就像看見了救星一樣撲了過去。

「快松手啦!」這個樣子實在是太難看了!亞西米勒拼命地掙脫了夜翼的擁抱。

聽到夜翼喊亞西米勒主人,幾個因為伊齊基爾·萊門特的賢者身份而陪送出門的魔法師一下子呆住了。

現在日耀之城的暗之精靈雖然不止一個,但是有主人的就只有一個,那就是皇帝陛下的暗之精靈夜翼。

難道,難道那個跟在風賢者伊齊基爾·萊門特身邊的、披著斗篷、用兜帽遮住面孔的年輕人就是……

不可能吧!

這時跟在夜翼身後的那個穿著淺金色武士服的金發青年,也恭敬地對亞西米勒行禮說道:「主人,我已經等您許久了。」

淺金色的武士服、金色的長發,甚至連瞳孔都是金色的,除了那只金龍西那塞·維爾多斯以外還能是誰。

「你的事情辦完了嗎,塞多?」

「是的,主人。我已經把幼龍送回巨龍列島了,長老們也確定過早的孵化沒有對幼龍有任何的影響!」

幼龍!巨龍列島!

這下子那些魔法師更加確定這個看起來像是人類,但是卻明顯給人以非人感覺的家伙的確不是人!應該就是兩天以前在日耀之城上方飛舞的那只金龍!

據說那只金龍是皇帝陛下的坐騎,也就是說皇帝陛下是龍騎士。這樣算起來輝光帝國就有三位龍騎士了,占了整個大陸龍騎士的一半!

那麼說……

一位魔法師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道:「請……請問,您是?」

他還沒有得到回答,皇家禁衛隊就已經急匆匆地趕了過來——是夜翼招呼他們來的。

這些人來到了亞西米勒的面前——雖然亞西米勒披著斗篷,又用兜帽遮住了面孔,但是他身邊黏著一個暗之精靈實在是太好辨認了——全部都下了馬跪倒在地。

這回沒有人猜不到亞西米勒的身份了。

那些魔法師們雖然不用下跪,但是也都恭恭敬敬地把雙手收攏在袖中,躬身行禮。

「都起來吧!」亞西米勒抬手示意他們起身。

當侍從為他牽過馬匹的時候,卻被塞多阻止了。

亞西米勒這才想起來龍是最討厭龍騎士接近其他坐騎的,即使龍生病或者受傷了,也不願意發生這種事情。

說實在的,亞西米勒還真的很沒有龍騎士的自覺呢。

不過問題是現在怎麼辦?總不能夠讓塞多恢復龍形讓他來騎吧!

現在塞多維持著人類的形態就已經讓那些禁衛隊的馬匹顯得很慌亂了,有些還抑制不住對龍的畏懼與崇敬,已經開始發顫了,恢復龍形那還不搞得天下大亂?

幸虧夜翼為迦那亞准備了馬車——雖然有一些貴婦人喜歡騎馬,但是在比較正式的場合,貴族女性一般都是乘馬車的。

亞西米勒自然是和迦那亞一起乘坐馬車了。

回到了皇宮,亞西米勒又要開始忙得暈頭轉向,先是要安排他的幾位老師。

喬舒亞·沃特斯對阿瑟的蒼穹騎士團很有興趣,阿瑟也很高興能夠得到一位著名劍師的指點,這兩個人一拍即合。

結果喬舒亞·沃特斯成了蒼穹騎士團的特別劍術導師,可以充分地虐待,呃,應該是訓練那些年輕的騎士們。

休文納·拉曼也找到了能夠充分發揮自己所長的地方——輝光帝國情報處的暗部,說白了就是輝光帝國培養殺手和間諜的地方。當然,控制情報處的歐內斯特可不敢讓皇帝的老師出任務,休文納·拉曼所要做的僅僅是擔任暗部的教官,訓練訓練新人而已。休文納·拉曼自己也很滿意這個職位,這讓他能夠把自己的一身所學傳承下去。雖然他有亞西米勒這個非常出色、強得離譜的徒弟,但是亞西米勒到底是魔劍士而不是一名刺客。再說了,他的這個徒弟現在可是輝光帝國的皇帝。

伊齊基爾·萊門特和奧巴代亞·修易·阿博特則根本沒有在輝光帝國中怎麼停留,稍微休息了一下,就催促著迦那亞實踐她的諾言,讓他們到高塔去查閱那些英格麗·呂娜萊斯所遺留下來的書籍和資料。

這倒是沒什麼難的,迦那亞畫了個魔法陣,帶著這兩個人回了一趟黑色高塔,吩咐了菲格安好好招待這兩個人以後就獨自返回了日耀之城。早就在黑色高塔之中的肯維·德莫特安和這兩個人也還算相處融洽。

安排好了他的幾個老師以後,亞西米勒就一頭栽進了堆積如山的政務中。正如他對他的老師們所說的那樣,最近天青大陸的局勢很不穩定,政務堆積如山,他忙得很,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個小時來讓他使用。

這一趟旅程讓局面發生了不小的變化,首當其沖的是對西布倫王國的戰略要做大規模的調整。原本他是打算趁著西布倫王國的老國王死後的內亂,一舉拿下西布倫王國的,但是現在……塞克賴特二世再活個十年八年也沒什麼問題,他繼續扣留著西布倫王國的二王子也沒多大意義,勒索了一大筆贖金以後就把那個家伙放了回去。

西布倫王國隨後派來了使者提出和談。

因為有太拉加城在那裡矗立著,他也拿西布倫王國沒辦法。再說剛剛才結束了與三國的戰爭,現在也不適合繼續開戰——休養生息是很必要的,所以亞西米勒就同意了西布倫王國的和談請求,兩國正式簽署了一份停戰協議,開始了漫長的和談過程。

不出所料,近乎公式化的討價還價十分沉悶,和談持續了漫長的二十天才算最後敲定。雙方簽署了一份和平條約,由於在戰場上僵持不下,誰也沒占多大的優勢,所以都沒指望從和談中搾取額外的好處,在談判桌上,一切都是平等交換。

因此,亞西米勒對這份和平條約的興趣不大。從和談開始到最後他根本沒有露面。他不出面的理由也很冠冕堂皇——因為西布倫王國的國王也沒有出席。

這對父子的關系真是……唉……

從西布倫王國派來了使者提出和談以後,亞西米勒就把注意力轉到了正在內亂的奧裡加帝國。

奧裡加帝國的六王子的確有些本事,從內亂到現在不過一個月而已,他已經成功地鎮壓了他的幾個兄弟,登上了皇帝的寶座。

再過幾天他就要舉行登基大典了,可惜的是……

亞西米勒唇邊浮起了一絲冷笑。

他已經命令夜翼和歐內斯特分別派遣了一些人到僥幸逃脫奧裡加帝國六王子追殺的四王子那裡——以傭兵和殺手的身份受雇於奧裡加帝國的四王子。

他可不打算讓奧裡加帝國的內亂就此結束,對他而言吞並奧裡加帝國已經在計劃之中了……

就在亞西米勒忙著算計奧裡加帝國的時候,在連接聖域和深淵的界間之橋,八位主神因為人界創世女神神殿的蘇醒,舉行了自眾神之戰以來的第一次齊聚。

結果是在尷尬的冷場之下,眾神不歡而散!

回到了深淵,死亡之神路修斯和黑暗之神黑帝斯在黑暗之神的神殿中翻閱著「憤怒」使徒貝羅佩露傳回來的最新的報告。

事實上根本沒有翻閱的必要,這幾年來貝羅佩露傳回的報告都沉悶得很,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東西。

「我懷疑貝羅佩露在隱瞞什麼!」死亡之神路修斯放下手中的卷軸,「這份報告中只提到了他們前往白銀水館,然後行蹤不明。以貝羅佩露的能力想要跟上他們是輕而易舉的,但是……」

但是貝羅佩露的報告裡什麼都沒寫!

(在母神的吩咐下,殺了貝羅佩露她也不敢對她的主子據實以報,但是她又不能夠對她的主子說謊,所以就只好匯報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避開那些敏感的話題。夾在母神和她的主子之間,她真的很難做啊!真想快點結束這個任務回深淵去!)

「我知道。」黑暗之神黑帝斯幾乎無奈地歎了口氣。他知道的遠比死亡之神路修斯要多得多。

其實他早就懷疑貝羅佩露有什麼事情瞞著他了,所以他就親自動手調查了一下,沒想到結果……他倒是寧願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就如同他寧願自己不知道創世的真相一樣……

有時候知道一些不該知道的秘密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我打算叫貝羅佩露回來,反正她留在那邊也沒什麼意義了。」

對於黑暗之神黑帝斯的提議,死亡之神路修斯既沒有表示反對,也沒有表示贊同。

不過黑暗之神黑帝斯把他的沉默當成了默認。

沉默了好一會兒,死亡之神路修斯才說道:「我想母神在人界!」

他還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他的話差點害得黑暗之神黑帝斯把剛喝到嘴裡的醇酒噴出來。

他是怎麼知道的?

「你在說什麼?母神在人界?不要開玩笑了!母神現在沉睡著,怎麼可能在人界?!你是母神的孩子,母神如果醒來你應該有所感應的!」黑暗之神黑帝斯否定得快極了,以至於不小心說漏了嘴。

不過這一次死亡之神路修斯抓住了他的語病。

「為什麼要說『你』,而不是『我們』?你也是母神的孩子!」

「對,我也是母神的孩子。」黑暗之神黑帝斯的語調有些苦澀。

怎麼可能……如果我真的是……如果我不去探索創世的真相,我大概會和其他的元素主神一樣吧,帶著一種優越感俯瞰世間的萬物。但是……

看出黑暗之神黑帝斯的言不由衷,死亡之神路修斯很想追問下去,但卻被黑帝斯的一句話堵得死死的。

「不要再追問了!我什麼也不會說的!有些事情是不應該知道的!」

對!有些事情不是他們該知道的。

「那麼,我先告辭了。」

死亡之神路修斯離開了黑暗之神黑帝斯的神殿,在他的心裡有了一個決定。

但是他現在並不知道這個決定會對這個世界造成多大的影響……

在聖域,生命女神神殿之中。

從界間之橋回來以後,不,應該是說從眾神感應到創世女神神殿蘇醒以後,生命女神黎彌娜的情緒就變得很不穩定。

她現在正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有些不安地自言自語:「不可能的!母神是不可能出現在人界的……不可能……」

「但是……除了母神還有什麼人能夠讓創世女神神殿蘇醒?」

「而且……還有那座神殿也……」

生命女神黎彌娜咬著下唇,終於下了一個決定……

總版主

其實我很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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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發表於 2019-5-30 22:02:54 |只看該作者
第 20 章 遠古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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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歷4770年,地之月歌唱6日。

蘇多拉·綺麗·繆·巴雷特,修法公國巴雷特家族的三小姐染急病不治身亡。

蘇多拉過世的消息讓阿瑟和歐內斯特他們難過了好久,不但尤菲米婭特地向大祭司告了假,暫時中斷了長達六個月的清修,連艾塞亞也帶著他的精靈妻子從花都趕到了日耀之城。

尤菲米婭怎麼也沒有想到她成為祭司以後所主持的第一個正式的祭典儀式居然是朋友的葬禮!

在日耀之城所舉行的葬禮非常隆重,畢竟死者是一名貴族,而且是未來皇後的閨中密友——亞西米勒跟迦那亞的關系已經是全國皆知的秘密,國民和貴族們根本就已經把迦那亞當作皇後來看待了。

本來迦那亞想請亞西米勒的老師高階暗黑祭司奧巴代亞·修易·阿博特來主持蘇多拉的葬禮,畢竟蘇多拉的真實身份實在不適合讓光明神殿的人來主持這個葬禮,不過既然是尤菲米婭那就算了。

蘇多拉,不,現在應該說是黑暗之神黑帝斯七使徒之一的「憤怒」使徒貝羅佩露應該不會介意她的靈魂離開以後,留下的這具軀殼的葬禮由尤菲米婭這個光明祭司來主持吧。

迦那亞並不傷心,反正貝羅佩露不過是回去了而已,又不是真正的死亡。死去的不過是她借來的人類的軀殼而已,而且這具使用「死界輪回」借來的軀殼應該早就死過一次了。

葬禮過後,蘇多拉的靈柩被鄭重地運送回了修法公國,畢竟她是巴雷特家族的三小姐。

星歷4770年,創世之月波紋1日。

昨天是迦那亞的生日——說實話,這是她第一次過生日,她出生在創世之月,而創世之月要每隔十年才出現一次,上一次創世之月出現的時候她還在黑色高塔裡呢。

蘇多拉的死亡讓大家這一陣子的心情都比較沉重,難得找到一個借口,當然要好好地熱鬧一番。

結果這幫家伙在生日舞會結束以後又鬧了好久,一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各自散去。

清晨時分,夜翼心靈通信的聲音將亞西米勒從睡夢中吵醒。

而迦那亞正一臉甜蜜地在他懷中沉睡著。

在亞西米勒准備起身的時候,長長的睫毛顫了顫,迦那亞那雙美麗的銀紫色明眸睜了開來。

「怎麼了?」迦那亞睡眼惺忪地問道。同時她那雪白的玉臂緊緊地纏著亞西米勒,顯然她不打算讓亞西米勒現在起床。

「夜翼有事情找我。」

花了一番手腳,亞西米勒才把尚未完全清醒、緊緊纏著他的迦那亞從身上解下來。

「乖,別鬧。我馬上就回來。」亞西米勒一邊起身穿好衣服,一邊安慰著迦那亞。

看著迦那亞那張不甘心的臉,亞西米勒壞壞地一笑,在迦那亞的唇上輕啄了一下,附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怎麼,昨晚還不夠嗎?沒關系,一會兒我回來會再好好地疼愛你一番的,好讓你早點幫我生一個小寶寶。」

迦那亞的臉一下子羞得通紅,拉起被單裹住赤裸的嬌軀,隨手抓起枕頭向亞西米勒丟了過去,又羞又嗔地說道:

「你這只大色狼!去死啦!」這回她是完全清醒了。

「哈哈……」亞西米勒大笑著接下飛來的枕頭,又偷了一記香吻才離開。

離開了寢宮,來到大廳,聽著夜翼的稟報,亞西米勒才知道將他從溫柔鄉中挖出來是因為附屬國辛迪加的使者送來了今年的貢品以及給迦那亞的生日賀禮。

對這些東西亞西米勒興趣不大,接見了使者,吩咐屬下將東西分門別類整理好,他便決定回寢宮去再睡個回籠覺——他昨晚根本就沒有睡多長時間。

然而他顯然沒那麼好命,各地的最新情況、各部的奏折已經陸陸續續送來了,他只好認命地坐下來處理文件。

唉——有時候權力太大也不是件好事!

至少現在亞西米勒已經有點感到厭倦了。

終於在新年過後,他決定換個心情,給自己放個假。坐在他這個位置上,要是自己不給自己放假,那就永遠不會有休息的時間。

當然,他的假期不可能太長,畢竟他是皇帝,不能夠把政事丟下太久。

把政事做了簡單的安排,他和迦那亞帶上了夜翼和金龍塞多前往行宮琉璃館度假去了。

這座琉璃館說是行宮,其實自打建成以後就幾乎沒有使用過,首先是因為這裡已經很靠近邊境了——不過那是指從前,現在特拉可尼王國已經滅亡了,那條所謂的邊境早已經不存在了。

琉璃館建築在一座丘陵上,因為很少使用的緣故,這裡顯得有些破舊,規模也不大。與其說這裡是一處行宮,倒不如說這裡更像是一座稍微豪華了一點兒的鄉間別墅。

留守琉璃館的人員也不多,連隊長都算在內,也只有十個護衛。至於傭人,連管理此處的執事和廚娘、園丁都算在內也不過十個人。而且包括護衛在內,所有人的年齡都偏大了,最年輕的都已經三十多歲了,那位執事先生更是已經七十多歲快八十的人了。

本來亞西米勒已經吩咐離琉璃館行宮最近的一座有定向傳送魔法陣的城市,為他們准備了四頭飛行獸以便前往琉璃館。

結果那個官員為了討好微服出游的亞西米勒,居然沒有准備輝光帝國中最常用的飛行獸——獅鷲獸,而是准備了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四只飛龍——沒錯,就是龍傭兵團使用的那種雙足翼龍!

結果這四只被金鞍銀蹬裝飾得非常華麗的飛龍,全部被塞多嚇得不敢動彈。

大部分的魔獸對龍威遠比人類敏感,像雙足翼龍更是如此,獅鷲獸的情況就好得多。事實上在有龍的情況下,飛行獸最好的選擇還是召喚聖域或者深淵的生物,獅龍也是不錯的選擇,飛龍則絕對不在選擇列表之內——除非是久經訓練、已經習慣與真正的龍族相處的飛龍。

正因為如此,亞西米勒他們才不得不放棄乘坐飛行獸的打算,將坐騎改換為了馬匹。

結果兩個騎著馬和一個騎著獨角獸的人就這樣離開了這個城市。

在太陽快要下山的時候,他們已經看到遠處一座三層樓建築映照在夕陽的余暉之下。

這座小小的行宮建築在一座小小的丘陵上,琉璃館前方是一片碧綠平整的草地,草地上種著幾棵樹——有楊柳、槐樹,以及幾株銀杏,還有七八種並不算名貴的花卉。一條小溪在丘陵的下方流過。

一直通到琉璃館門前的路上鋪著長條的青石板,一座精巧別致的小橋跨越在小溪上,從橋下伸展出來的蔓籐說明這座橋已經有些歷史了。

顯然是接到了有人要來的通知,執事先生已經帶領著僕人和護衛在門口列隊迎接他們了。

當然,亞西米勒可不會讓人通知這位執事來這裡的是微服出游的皇帝陛下。事實上老執事接到的通知是一位有皇族血統的侯爵要來這裡,亞西米勒也是這麼通知那座城市的官員的。

「歡迎您來到琉璃館,侯爵大人!」執事先生一邊說著,一邊示意僕人們將馬匹牽到馬廄裡面安頓好。

一行人進入了琉璃館,這裡雖然說是行宮,但是與豪華的鄉間別墅也沒有什麼區別,客廳的四周安放著幾張沙發,沙發上鋪著的是厚厚的羊絨,這種舒適的享受是大多數貴族所喜歡的。這裡的裝飾也還算華麗,只不過一看就知道有些年頭了。

亞西米勒他們剛好趕上了晚餐的時間,事實上還稍微晚了一點兒。安排好了各自的房間,簡單梳洗了一下以後就來到了一樓的餐廳。

餐廳中央放置著長長的餐桌,桌子上鋪著白色的亞麻桌布,精美的銀制蠟台的底下擺放著從花園裡采下的鮮花,四套閃亮的銀制餐具也已經整齊地擺放好了,包著上等布料的椅子寬大而舒適,不過同樣樣式老舊。

用過了晚餐,塞多就跑到了附近的林子裡找地方休息去了——他雖然以人類的形態四處活動,但是在休息的時候他還是習慣於恢復龍的形態。他要是恢復龍形的話,琉璃館可沒有足夠的地方容納他。事實上在皇宮之中亞西米勒還特地為塞多准備了特別的房間,大得可以讓他以龍形的姿態自由進出。

迦那亞則到浴室去泡澡去了,這一路策馬跑來,她可是要好好地梳洗一番,要知道灰塵可是美容的大敵。

亞西米勒則讓一位侍者帶他到書房裡面去。

雖然僕人已經把蠟燭都點起來了,但是在亞西米勒看來光線還是有些昏暗。他已經太習慣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為他帶來的完美的黑暗視覺了,而且皇宮中的魔法燈可比這要明亮多了。

一抖手,釋放了照明魔法,一個小小的光球浮在空中散發出柔和的光芒。亞西米勒隨手拿了一本書坐在沙發上慢慢地翻閱著。

夜翼則盡職盡責地陪伴在他的主人身邊。

就在這時有人輕輕扣響了房門。

「請進。」亞西米勒的視線並沒有離開手中的書。

門被推開了,走進來的是老執事,他的手上是用銀盤托著的精美的茶具,那淡淡的清香應該是玫瑰花茶。

老執事將銀盤放在了亞西米勒手邊的小茶幾上,然後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老臣喬布·西尼爾·瑟維斯叩見陛下。」

「哦……起來吧。」亞西米勒並沒有抬起頭,他也沒有否認,「你知道了?」

「是的,陛下。」

這一點兒都不難猜。雖然他待在這個偏僻的地方,但是不代表他的消息閉塞。他的兩個兒子,一個在光明神殿的神聖騎士團,另一個則在蒼穹騎士團。兩個兒子早就想接他到日耀之城去了,不過他還是比較喜歡待在這裡,自從琉璃館建成他就待在這裡了,一晃也已經快五十年了。為了方便和兒子們聯系,他還特地從一名煉金術師那裡訂購了一套月光通訊鏡,這種兩個一對的銀鏡可以利用滿月月光的力量相互通訊,即使相隔千裡也沒問題。

帝國中的暗之精靈說多不多,但是說少也不少,龍傭兵團裡就有近七千的暗之精靈。但是這些暗之精靈是相當特立獨行的,與人類的接觸並不多。整天跟在人類身邊晃的就只有一個而已——皇帝陛下的契約精靈,暗之精靈夜翼。

而且,跟在他身邊的那名美麗的小姐,有著金色的長發和銀紫色的眼睛,那是皇族血統的象征。除了在光明神殿清修的維維安殿下以外,這個國家裡有銀紫色眼睛的也只有未來的皇後呂娜萊斯。

「不要說出去,我不想被無聊的事情打攪。」亞西米勒連眼皮都沒有抬,他知道這位老執事會知道分寸。

「遵命,陛下。」

「沒事的話下去吧。」

就在亞西米勒打發走了老執事以後,沐浴完畢的迦那亞回到了臥室的時候,一陣異樣的不適感傳入了他們靈魂的深處。

一陣沒有由來的不安,仿佛有什麼東西被撕裂一般,還有一些隱隱的頭痛。

這是……兩個人同時有了反應。

他們幾乎同時抬起頭,望向同一個方向。

這波動應該是……

就在這異樣的不適感尚未消失的時候,另一股同樣的不適感傳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都跑下來了?!迦那亞的臉色變得有點不好看。

同樣的,亞西米勒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這些家伙跑出來干什麼啊?希望不要妨礙到我的事,否則的話……

亞西米勒的唇微微地彎起一個弧度,那微笑讓人不寒而栗,至少在他身邊的夜翼感到了恐懼。

次日清晨,亞西米勒和迦那亞很早就起來了,他們簡單地吃過早餐,就沿著溪流慢慢散步,欣賞著沿途的風景。這本來是一件很溫馨浪漫的事情,只不過現在多了一個電燈泡——夜翼。至於塞多——那只懶龍還沒有起床呢!

走出沒多遠,迦那亞就停住了腳步。

這個感覺是……

「在這等我,我馬上回來!」

也不等亞西米勒回答,她就匆忙地發動了風翔術消失在天際。

這個感覺是……

亞西米勒露出了冰冷的笑容。

終於來了嗎?

「夜翼,回琉璃館去。」

看著他的主人消失在天邊,被留下來的夜翼無力地看著天空。真是的,兩個人都這樣,只拋下一句話就跑得無影無蹤。

不行,不能就這樣回去!

下定了決心,夜翼扇動著翅膀向著亞西米勒和迦那亞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在半途中一向喜歡睡懶覺的金龍塞多也加入了進來。

論起飛行速度精靈是絕對比不過龍族的,所以夜翼就理所當然地跑到了塞多的背上偷懶。

以元素之心操控著風元素飛行的迦那亞的速度遠遠超過一般的魔法師,百多公里的路程轉瞬間就飛完了。

到達目的地的上空,她緩緩地降低著高度。呈現在她面前的是一片修羅屠場。

那是一片靠近樹林的緩坡,不過現在那緩坡已經被鮮血覆蓋了,大概有一百多人陳屍在這裡。

迦那亞到來的時候爭斗早已經結束了,這裡已經變成了陰森寂靜的墳場,滿地是凌亂的屍體。那些屍體大多數都被撕得粉碎,內髒混雜著鮮血以及腦漿散布在眼前這塊土地上。

地面上唯一還在活動的是一些不死生物,最顯眼的是一個被灰色法師袍包裹的人形,面孔模糊不清,全身泛著灰色的霧氣,手中握著一把漆黑的大鐮刀——是引魂者!

這名引魂者正在指揮幾具骷髏打掃戰場,不過可以看得出來,把場面搞得如此血腥的絕對不是這幾個骷髏。這些屍體的頭部大多朝外,可見他們是在准備逃跑的時候被殺的。

屍體分布范圍不算大,也就是說他們連逃都來不及就被殺了。幾個骷髏是絕對做不到這種程度的。

從空氣中殘留的魔法波動來看,顯然曾經有更高級的不死生物被召喚過,在爭斗結束以後又被遣返了。不過能夠讓引魂者在人界顯形……

迦那亞並沒有降落到地面,而是停在離地約一尺的地方——她可不想被地面上那些污穢的東西弄髒鞋子。

「你的主子在什麼地方?」迦那亞沒有開口,而是直接以精神波發問,與那位引魂者進行意識層面上的溝通。

正忙著指揮骷髏打掃戰場的引魂者注意到了迦那亞的到來,顯然他對於迦那亞能夠與他進行意識層面上的溝通吃驚不小——這絕對不是人類該有的能力。

引魂者的兜帽微微晃動著,顯然他正在端詳迦那亞。

不過迦那亞可沒空和他耗,再一次以精神波發出了嚴厲的責問:「你的主子在什麼地方?」這一次,她在發出的精神波中加入了神祗的威嚴。

這一回引魂者顫抖了,他恭敬地低下頭,向著迦那亞行禮。

「吾主剛剛離去。」

走了?那就糟了!她現在是人類的身體,力量被身體所束縛,實在沒法准確地掌握他的行蹤,除非他像剛才那樣使用力量,否則的話她還真找不到人。

不過……他應該沒有走遠,這裡的空間並沒有留下魔法操縱的痕跡。

就在迦那亞准備離去的時候,那個引魂者突然發出了沙啞的聲音,他所說的是一個名字,一個讓迦那亞將視線轉回到他這裡的名字。

「迦那亞。」

是迦那亞的名字!

「你……」她看著這名引魂者,不曉得這個引魂者為什麼會知道她的名字。

引魂者周身的霧氣漸漸散開,他的面孔變得清晰可見。

「老師?!」迦那亞發出了輕輕的驚呼。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引魂者居然是她的老師——死靈法師佐爾拉·艾爾索普。雖然她知道死靈法師死後會成為引魂者,但是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

霧氣又漸漸將佐爾拉·艾爾索普包繞——這是一種保護,引魂者以實體現身在人界的時候,對陽光的忍受能力是相當差的。

「好久不見了,我的小徒弟。」

「是的,很久不見了。」

「你剛才的氣勢甚至凌駕於吾主之上。」佐爾拉·艾爾索普將言語的對話重新切換回了意識層面上的溝通。畢竟他已經不是人界的存在了,他甚至沒有真正的實體,想要發出聲音並不是那麼容易。

「這個……我與路修斯的關系比較……呃,不好形容。」

的確如此,雖然她被稱為母神,八位主神自稱是她的孩子,她的分身,但是實際上……

就在這時,另一股精神波插了進來。

「母神!真的是您嗎?」

這股略帶一點兒驚喜的波動來自一個迦那亞非常熟悉,不,應該說是迦那西亞非常熟悉的存在——死亡之神路修斯。

「路修斯?」迦那亞看著從一旁的樹林中走出的人說道。

呃……僅僅是看起來像人而已……接近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高,俊朗的面容,猶如午夜一般漆黑的眼眸,長及腰間的黑色長發很自然地散在身後,披著漆黑的長袍,全身上下唯一的色彩就是那血紅色的額冠。

路修斯一揮手,引魂者佐爾拉·艾爾索普就化為了一道淡淡的灰煙,消散在空氣中——被遣返回了冥界。

遣返了引魂者,路修斯恭敬但是遮飾不住喜悅地向迦那亞行了一禮。

「母神……」他有很多話要說,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為什麼來人界?我記得我禁止你們直接干涉人界的事物。」迦那亞也不再掩飾,褪下了那層為了符合她人類身份而做的偽裝,顯示出她那屬於創世女神的姿態和威儀。

那是一種超脫於塵世之間、游離於萬物之外的感覺,那是一種完全不屬於人類的感覺。

不同於在很久以前的那次冬季冰雪祭的威儀的展露,這一次她所面對的是神,八位主神之一,所以她將氣勢毫無保留地釋放了出來。反正她現在是人類的身體,無論怎麼樣也不可能對路修斯產生太大的影響。

「我來尋找您。」他不明白,既然母神自沉眠中醒來了,為什麼要逗留在人間,而不返回聖域去。

「因為某些原因我現在不得不暫時借用人類的身體,要過上數百年才能夠復原。」迦那亞並不想詳細地解釋,因為……那會提及到……背叛……

她不想再去想。背叛!這兩個字如同利刃一樣刺入她的靈魂。她創造的生命,她的孩子背叛了她!

越是不想回憶,就越是……

算了,都已經過去了!

「如果沒有別的事,你先回去吧。」人界的平衡是很脆弱的,像他這種力量強大的存在還是少涉足人界比較好。她可不想讓這裡也變得如同紫雲大陸一般的荒蕪——即使是千余年後的今天,紫雲大陸的環境依然不適合人類生存。

創世女神神殿附近的環境已經算是紫雲大陸最好的了,但是要和天青大陸相比,那裡也只能夠用貧瘠來形容,誰能夠想象得到在眾神之戰以前,紫雲大陸原比天青大陸要富饒得多。

「母神……」路修斯欲言又止。

「還有別的事嗎?」

「眾神之戰……我……」

迦那亞淡淡一笑,說道:「不管是誰背叛了我,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我不想再次提起。」

「背叛?!」路修斯的語調是驚訝。

有人背叛了母神?!這怎麼可能?!

路修斯的驚訝讓迦那亞感到了一絲的不解。

這是怎麼回事?

「我可以解釋的。」

這時一個聲音憑空響起。

然後,一道閃耀著紫色光輝的螺旋狀的門憑空而現,是「空間之門」,是神祗的實體從聖域或者深淵進入人界的唯一方法。

在淡淡的紫光裡走出了一個相當懶散的年輕人,長長的黑發整齊地束在身後,設計得簡潔舒適的黑色長袍勾勒出他略顯纖瘦的身材,還有那掛在臉上的淺笑使他給人一種溫文爾雅的感覺,看起來像是一個飽讀詩書的文弱學者。總之就是很容易被人歸入無害的那一種類型。

是黑暗之神黑帝斯!

黑帝斯的現身讓迦那亞感到加倍頭痛。

這些主神是不是都沒事可做了?怎麼一個一個都往人界跑?

「母神大人!」黑帝斯也向迦那亞行禮。

路修斯微微一皺眉,問道:「黑帝斯,你跑來人界干什麼?」

「呵呵,你自己不是也跑來了嗎,我不過是跟在你後面而已。」然後他轉向迦那亞說道,「母神,您的疑問我可以解答。」

「說吧。」迦那亞等著聽他的答案。

「母神,眾神之戰的起因完全不是您想的那樣,雖和您所說的背叛的確有關,但是……」

「但是什麼?」

等待答案的不光是迦那亞,連路修斯也在認真地傾聽。

「眾神之戰的起因其實非常微不足道,在您前往時間與空間的盡頭休養以後,路修斯的一個使徒私自前往了人界。因為這件事情,黎彌娜和路修斯起了爭執,後來口頭的爭執不知怎麼變成了大打出手。

「您知道的,黎彌娜不擅長戰斗,但是人緣比總是待在冥界的路修斯要好。當時我正在黑暗之源調節元素的平衡,等我從黑暗之源回到聖域的時候,情況已經演變成了黎彌娜聯合羅黛雅和瑪勒列與路修斯對峙。安菲西亞、以法蓮、米拉利則保持中立。後來不知道是誰先起的頭,總之爭斗從聖域延伸到了人界,不但把人界的種族都扯了進來,所有的八位主神也徹底分裂為兩個陣營。安菲西亞、以法蓮、米拉利加入了黎彌娜、羅黛雅和瑪勒列那邊,我則站在了這個沒人理的路修斯一頭。」

到了這個時候,黑帝斯也不忘要損上路修斯一句,不過路修斯倒是沒什麼反應,似乎已經習慣了。

「大概是因為路修斯的人緣太差,人界的種族除了我的本系精靈之外幾乎全部都站在黎彌娜那邊。再後來為了挽回這種劣勢,路修斯拿出了您交給他保管的精魂,我們用這些精魂創造出了魔族和冥靈族。我估計打到最後大家恐怕都已經把為什麼打架給忘了,不過那時候已經牽扯得太廣,想停也停不下來了。」

停了一下,黑帝斯才接著說道:「最後黎彌娜聯合了以法蓮和羅黛雅,違背了您禁止我們直接干涉人界事務的規定,親自出手襲擊了魔族和冥靈族在人界的大本營。路修斯這家伙對戰爭早已經厭倦了,而且再打下去的話這個世界恐怕都會完蛋的,所以這家伙就趁勢帶領兩族退入了深淵之中,我也只好跟著他一起進入深淵了……」

「等一等!」迦那亞打斷了黑帝斯的敘述,「在我召喚你們的時候,你們居然還有工夫打架?!」

「召喚我們?!」路修斯的臉上只有不解。

黑帝斯的表情就不同了。

「黎彌娜沒說您在召喚我們,她只是告訴我們說您太累了,所以沉睡了。」至於母神曾經召喚過他們這件事情,他也是後來通過別的渠道知道的。

實際上迦那亞也大概猜得到,只是,背叛……

沒想到居然是她,她唯一的、真正的……

「我知道了。你們,你們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下。」

就在這時,黑帝斯和路修斯突然喊道:「母神!小心!」

「什麼……」尚未從自己的思緒中完全回過神來的迦那亞,也發現了四周不正常的元素波動。

幾乎是本能地,她打算連續使用短距離瞬移離開這個元素波動異常的區域,然而短距離瞬移根本就沒有生效。

一排紫色的光柱交織成為光的牢籠,將她困在了裡面。

這個力量是……亞西米勒的力量?!毀滅之神的力量?!

「沒用的,母神,這是附帶空間鎖閉的混沌牢籠!」

說話的是一個非常年輕的女子,有著金色的長卷發和銀紫色的眼睛,氣質與姿態和迦那亞非常的相似。一個小小的深紫色的水晶球浮在她的肩膀上方,她就如同憑空出現一般。

「還有你們兩個也休息一下吧!」她做了一個古怪的手勢,浮在她的肩膀上方的深紫色的小水晶球分出了兩團光芒,飛向黑帝斯和路修斯。

「黎彌娜!你干什麼?!」路修斯發現無論他如何用力,都無法掙脫那光團的束縛,更加可怕的是他的力量正在被這個光團吸收。

看樣子黑帝斯的情況和他差不多。

「沒有想到居然是你,是你背叛了我。」迦那亞感到無比痛惜。為什麼是她……只有她是……

「是的,是我背叛了您。」黎彌娜無比平靜地陳述著事實。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你是母神最寵愛的孩子!」

路修斯不願意相信黎彌娜背叛了母神。

所有的八位主神中,黎彌娜是最像母神的,也是母神最寵愛的。

「最寵愛的孩子?!呵呵……最寵愛的孩子……哈哈……」

黎彌娜瞥了路修斯一眼。

「我才不是什麼母神最寵愛的孩子!母神最寵愛的是你啊!是你這個死亡之神!從來都不是我!」

黎彌娜的情緒開始變得激動起來。

「我一直都很努力、很努力地做好母神所交代的每一件事情。的確,我也因此經常得到母神的稱贊,經常陪伴在母神的身邊。但是母神的目光卻總是停留在你的身上,即使你經常停留在冥界,但只要回到聖域,無論母神多麼繁忙都一定會放下手中的事接見你。母神從來沒有用看你的那種溫和的眼神看過我!

「不光是你,母神偶爾也會將關心的眼神停留在羅黛雅他們幾位元素主神的身上,但是只有我!只有我從來沒有得到過母神真正的關切!」

「嫉妒是嗎……」開口的是黑暗之神黑帝斯,不過他的話沒有得到答案,而是被一道龍焰打斷了。

金龍塞多剛好在這個時候趕到。幾位主神之間的對話他沒有聽到,而且在人界的時候主神們都是非常收斂自己的力量的,除非他們使用力量,否則就這麼待著的話不會給人什麼不一樣的感覺。

正因為這樣,所以當金龍塞多從高空掠過看到迦那亞被困住的時候,想都沒想就發揮了龍族天賦的噴吐能力,一道熾熱的龍焰向著黎彌娜傾瀉而下。

既然塞多已經發動了攻擊,夜翼自然也不會閒著,漆黑的暗月之弓拉滿瞄准了黎彌娜,然後手指一松,一道暗蝕箭飛射而出。

暗蝕箭在空中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最後居然化為了三十幾支箭雨向著黎彌娜飛去。

這個結果讓射出暗蝕箭的夜翼都大吃一驚,以他的實力頂多讓暗蝕箭一分為八,沒想到現在居然……

這也難怪,畢竟現在黑暗之神黑帝斯就在下面嘛。暗月之弓是使用黑帝斯力量的次級神器,在這種情況下力量當然會增加。

在這種幾乎偷襲的情況下,即使是各個職業的頂級者也會被搞得手忙腳亂一番,不過很不幸的是,他們攻擊的對象是神——八位主神之一的生命女神黎彌娜。

神是可以不念咒文施法的,而且這種程度的攻擊連她的護體神光都無法擊穿。

「『律令·消除』。」黎彌娜優雅地吐出兩個詞,暗月之弓射出的魔法箭——暗蝕箭就在空氣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至於塞多噴出的火焰的龍息,則被她肩上的紫色水晶球吸收得無影無蹤,連一絲煙都沒有剩下。

在黎彌娜使用律令術的時候,她自然會洩露出一些神的氣息,這種程度的氣息不會對人類有什麼影響——人類甚至感覺不到的,但是偏偏塞多和夜翼都不是人類。

無論是龍族還是精靈族都比人類要更接近神,他們也自然更加容易感受到神族的氣息,而精靈也更加容易被神族影響。

所以他們一下子愣住了……

顯然黎彌娜不想讓他們浪費那紫色水晶球中的力量,所以她說了另外的兩個詞。

「『律令·定身』。」

本來律令術的有效距離沒這麼遠,而且對龍族的效果也不好,但是那是指由凡塵間的生命來使用的話,現在使出律令術的可是生命女神本尊。

結果就是一龍一精靈直挺挺地從天上掉了下來。

幸好塞多為了能夠攻擊已經降低了飛行高度,否則搞不好還真會摔得很慘。即使是這樣,體質比較脆弱的精靈夜翼還是給摔得快暈過去了。

根本就不理會這個從天上掉下來的龐然大物(塞多的塊頭的確很大,和他相比的夜翼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黎彌娜重新把注意力放回黑暗之神黑帝斯的身上。

不過黑帝斯倒是相當的泰然,「你打算怎麼樣呢?黎彌娜,你不可能永遠這樣困住母神的。」

「呵呵……問得好。」黎彌娜一邊撫弄著肩上的紫色水晶球,一邊說道,「我的確不可能永遠這樣困住母神,但是我可以取得母神的力量取而代之!至於你們將是這偉大時刻的見證者!」

黑帝斯曾經設想過一萬種答案,但是絕對不包括這個。

取代母神?!

她瘋了不成!居然能夠說出這種話!

但是沒由來地,他感到了寒意,刺骨的寒意……驚訝、恐懼等等不同的表情在他的臉上混合……

而路修斯的情況和他差不多。

「你瘋了!這怎麼可能?!」路修斯說什麼也不願意相信。

「不,這是可能的。」給他答案的是被困在混沌牢籠中的迦那亞,「她是我唯一的分身,只要得到我的力量,她就會變成我。」

唯一的分身?這話是什麼意思?!路修斯不解地望著迦那亞。

「呵呵……沒錯,不光是我,全部的八位主神,我們這些母神的分身,只要得到了母神的力量就可以成為新的創世神!」顯然她並沒有仔細聽迦那亞的話,沒有聽到唯一這兩個字。

「不!黎彌娜,你錯了!」黑暗之神黑帝斯平靜地說道。

「我錯了?呵呵,我不會錯的,母神已經親口承認了,不是嗎?」

「黎彌娜,我的意思是你說所有的八位主神,無論是誰只要得到了母神的力量就可以成為新的創世神這句話錯了。因為我們是元素主神,和你以及路修斯是不一樣的,我們並不是母神的孩子!」

黑帝斯的這句話絕對是重磅炸彈。

元素主神並不是母神的孩子?!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你不要說笑了!」看起來黎彌娜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話,「我們是母神的分身,這世界最先的存在,是協助母神的創世者。我是八位主神中最先誕生的,我目睹了你們每一個的蘇醒,你這話騙一騙最後蘇醒的路修斯還可以……」

「黎彌娜,」黑帝斯用憐憫的眼神看著她,「記憶不一定是真實的,修改你我的記憶對母神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而且我們也不是這世界最先的存在,母神,我沒有說錯吧?」

「你不可能擁有真實的記憶,你是從何得知的?」迦那亞倒是有點驚訝,他是怎麼知道創世的真相的?

「母神,您賦予我的力量是操控黑暗,這甚至包括了心靈中的黑暗。雖然您修改了我們的記憶,但是真實的記憶還是在心靈中最黑暗的角落中保留了下來,再加上黑暗本源所殘存的遠古的回憶,想拼湊出真相並不是很難。」

「看來是我的疏忽。」她沒有想到黑帝斯居然會利用操控黑暗的力量探索他自己的心靈深處。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路修斯和黎彌娜居然異口同聲地問道。

「沒什麼,不過是創世的真相而已。」這麼長久的時間以來他一直保守著這個秘密,現在終於可以說出來了。「路修斯,你記憶中的創世是怎麼樣的?」他才不會去問黎彌娜呢。現在去問那個女人,那只會碰一鼻子灰而已。

「母神自時間與空間的盡頭蘇醒,分離自身的力量創造出了我們全部的八位主神,我們一齊協助母神改造這個世界的環境,使它適合生命的生存。然後這個世界的第一個種族——龍族作為實驗品被創造出來。」路修斯也真是聽話,老老實實地敘述起創世的經過。

「在龍族誕生之後,母神將生命的種子——精魂賜予了六位元素主神,在元素主神的手中,借助元素本源的力量六系精靈就此誕生。精靈的身體太過嬌弱,母神就又制造了強悍的獸人,然後是巧手的矮人,他們作為工匠而誕生,當母神匯聚了各種力量,想要創造出一種集合了各個種族的特點的生命時,人類就誕生了。而創造諸族時的失敗實驗,則造就了種類繁多的魔獸。」

這個不光是主神們知道,艾法蘭世界的每一個種族都知道——這是常識。

「你說的基本上沒錯,只不過有些順序要顛倒過來。」

黑帝斯感覺到力量的流失越來越嚴重了,他不知道他還可以撐多久,也許下一分鍾他就將被從人界強行驅逐,回到黑暗本源去重生了。

「母神自時間與空間的盡頭蘇醒,她提取了元素本源的力量與精魂,結合創造出了精靈族,然後是獸人、矮人。在人類誕生以後,才是八位主神的誕生!而且只有你和黎彌娜才是母神的孩子,六位元素主神原本都是精靈!」

黑帝斯的話語讓路修斯和黎彌娜感到了震撼。六位元素主神原本都是精靈?!這不可能是真的吧?

他們不約而同地望向了迦那亞,希望從母神那裡得到答案。

感到震撼的不光是他們,還有躺在地上無法行動的兩個家伙。雖然他們不能夠動,但是聽力卻沒有受到影響,這些神的對話他們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原來這些人的真實身份居然是主神,迦那亞的身份居然是創世女神——除了創世女神還有誰能夠被主神們稱為母神——這就已經夠讓他們吃驚的了,但是現在……

塞多還好,畢竟這個消息和龍族的關系不大,作為實驗品誕生的龍族本來就不大受神族的約束。

但是夜翼就完全不同了,他是精靈,精靈是由與之相對應的元素主神創造的,這是他自幼就被灌輸的常識,所有的精靈都是如此。但是現在突然告訴他元素主神是精靈變的,這實在讓他很難接受。

「這是事實。」看樣子迦那亞也不打算再隱瞞下去了,「我一個人不可能照料整個世界,我需要有人幫我管理照顧這個世界。」

「所以說,黎彌娜啊!你的嫉妒是多麼的愚蠢!」黑帝斯的話可是一點兒也不客氣,「只有你和路修斯是母神的孩子,你卻嫉妒我們這些曾經是精靈的家伙。我們不過是幸運地被母神選中,在元素本源的最深處接受了淨化才成為神的。否則的話我們也會和其他的初代精靈一樣,在世界穩定以後消散的。」

正是因為他知道真相,所以他才無法像其他的元素主神一樣,帶著一種優越感俯瞰世間的萬物,所以他才成為了八位主神中最沒有主神應有的威嚴的家伙。

「你說謊!」黎彌娜有些歇斯底裡地喊道。

不相信!她才不相信這些謊言呢!絕對不信……不信……

「這是事實,黎彌娜。」迦那亞的話打碎了黎彌娜最後一絲的希望,而且她不知道還有更加殘酷的事實在等著她。

「但是母神,你為什麼要說黎彌娜是你唯一的孩子?」

問話的是路修斯。

要說出來嗎?既然創世的真相已經說出來了,那麼這個也就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

「那是因為,你,路修斯,你的本質並不來自於我!」

迦那亞不緊不慢地揭開謎底,「你的本質來自於我的半身,毀滅之神亞西米勒!」

不理會他們的震撼,迦那亞自顧自地說著,「我是一切的開始,是起點,我是命運的締造者,執掌創造的力量,而亞西米勒是一切的終結,是終點,他是命運的收線者,執掌毀滅的力量。有始就有終,這是萬物的法則!黎彌娜你代表的是蘇生,你的本質來自於我,路修斯你所代表的是死亡,你的本質來自亞西米勒!」

「說謊!這些全部都是謊言!」黎彌娜捂著自己的耳朵,不願相信自己所聽到的。雖然理智告訴她這些是真實的,可是情感卻不願意接受事實。

比起黎彌娜的激動,路修斯的反應可就平靜多了,他甚至是松了一口氣。原來他並不是母神的孩子,原來……真是太好了!這樣子的話常年埋在他的心靈最深處的願望……

這個消息帶給路修斯的只有喜悅。

「你們以為這樣我就會改變主意嗎?!絕不可能!既然這樣,那就讓那位存在將這個世界毀滅好了,只要我得到了母神的力量,我就是新的創世神,我要創造新的、只屬於我的世界,只敬拜我的種族!」

黎彌娜似乎真的有些瘋狂了。

她催動了浮在肩上的紫色水晶球——這是她背叛了自己的母神向那位存在換來的,凝結了那位存在的力量的混沌水晶,借助這個她才可以使用她原本根本無法碰觸的混沌的力量,也進而提升了自己的能量等級。

現在,在黎彌娜的催動下,水晶球懸浮在混沌牢籠的正前方,也是與迦那亞視線平齊的地方。

水晶球內的力量在黎彌娜的催動下瘋狂地流轉,這也引動了迦那亞的力量……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黑色的閃電從天而降,帶著震耳欲聾的響聲,仿佛大地也被劈裂。

眾人雖然被那閃光弄得目眩,但是也依然能夠看清發生了什麼,畢竟這裡在場的沒有一個是真正的人類。

那道黑色的閃電是一把黑色的長槍!在長槍的尖端與那水晶球接觸的時候,黎彌娜並沒有多擔心——這是混沌水晶,不是那麼容易被摧毀的。

然而……

那渾圓、閃亮,又充滿了強大力量的水晶球在長槍的撞擊下,發出了清脆的碎裂聲,化為了數百片發光的碎片。而那長槍深深地插入地面,傲然地屹立在混沌水晶球的碎片之中。

「不——」黎彌娜嘶吼著。她不相信她所看到的。

混沌水晶球毀了……

看著這一地的水晶碎片,周圍一時陷入了恐怖的寧靜中。

沒有人移動,也沒有人開口。

不過除了水晶的碎片,吸引眾人視線的還有那把黑色的長槍。

那是一把純黑色的長槍,幾乎有十二英尺長,尖端是用一種不知名的黑色金屬鑄造的,極端鋒利,隱隱流轉著紫色的光輝。槍柄是用一種極為上等的黑色木料做的,槍柄上雕刻著美麗而詭異的花紋。長槍的尾端也是用那不知名的黑色金屬鑄造的,鑄造成由狹長葉子和殷紅花朵的植物姿態擰成的錐形。

槍尾所裝飾的花卉幾位神祗都很熟悉,那是盛開在創世女神神殿門前的兩種花卉之一。

第一個做出反應的是迦那亞。在混沌水晶球碎裂的同時,困住她的混沌的牢籠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她抬起頭,看著浮在空中、投出長槍的亞西米勒。

此時的亞西米勒看起來和平時略有不同。雖然俊俏的臉上依然是那面無表情的冷漠,但是卻和平時有了本質上的區別。

這冷漠好似是目睹斗轉星移,看盡人間滄桑,全然超脫於物外的冷漠。現在看起來他與迦那亞在氣質上倒是極其的相似。不同的是他有著迦那亞所不具備的桀驁,而迦那亞的氣質是那種包容了一切的溫和。

在這兩個人一上一下地對視的時候,倒在地上的龍和精靈卻在為他們的主人著急。他們很想提醒他們的主人,這裡所有的人都不是人類,而是神族!

雖然無法說話,但是夜翼還是連續傳給他好幾個心靈通訊,卻都沒有得到回答,精靈只能自己在那裡干著急。

在混沌水晶球碎裂的同時,困住黑帝斯和路修斯的光團也消散了,繼承了亞西米勒本質的路修斯還好,僅僅是有些脫力而已。黑帝斯可就慘多了,光團消散的同時,他也失去了支持,一下子跪倒在地,身影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好險啊!要是被那光團困住的時間再長那麼一點兒的話,他就要完了!但是這次的力量損失也不小,沒有百年的休養恐怕是無法復原的。喘息了片刻,他的身影才重新清晰穩定了下來。

這時黎彌娜也已經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你是什麼人?!」

「黎彌娜,你不認識我了嗎?」亞西米勒肆意地散發出他那令人恐懼的、毀天滅地的氣息,屬於毀滅之神的氣息!

雖然他的氣息無法對在場的神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影響,但是這氣息卻足以證明他的身份。

「是,是你……不可能的,怎麼可能?!」那位怎麼會……這不可能的!

這氣息黎彌娜可是非常地熟悉,她就是從這位母神的死敵的手中得到那個混沌水晶球的!

「黎彌娜,你的行為太過分了。」亞西米勒伸出手,黑色的長槍化為了紫色的光弧回到了他的手中。

「為什麼?我們不是約定好的……」

亞西米勒的嘴角微微一揚,「我們沒有做任何的約定,那不過是一次交易而已,你用我想知道的情報交換力量而已。」

「你們是死敵,我幫你除掉她有什麼不好?!」看來黎彌娜是陷入瘋狂的狀態中了,似乎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

像他們這種半能量體的存在,一旦被負面的情緒所掌控就很難恢復常態。

「黎彌娜,對於我們的關系,你似乎理解得有錯誤。而且你認為你有傷害她的能力?」亞西米勒從空中降落在迦那亞的身邊,攜起她的長發輕輕一吻。

迦那亞對他那輕薄的行為是聽之任之,並沒有什麼激烈的反應,至少沒有賞他一巴掌,而是接著他的話說道:「黎彌娜,我和亞西米勒的關系的確是敵對的,但是同時我們也是一體兩面的共生體。」而且,亞西米勒說得沒錯,想要真正地傷害她,黎彌娜還沒有那個力量。

「既然如此,那你們就全部都消失好了!被禁錮在人類的軀體中的你們,就和你們人類的軀體一起死去好了!」

已經完全被自己的負面情緒所控制的黎彌娜,居然在人界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了自己的力量。

「該死!」這情況讓迦那亞忍不住暗自咒罵,讓她這麼胡搞下去會惹出一大堆的麻煩的。

「聯手吧。」亞西米勒提出了一個迦那亞絕對不會反對的提議。他們現在都是人類的身體,單打獨斗是絕對贏不過主神的,即使是聯手,勝負也是五五之數。

對這個提議,迦那亞當然沒有任何的意見。現在路修斯的能量不到正常的一半,黑帝斯則是根本不在戰斗狀態,以他現在的狀況沒有被強制性地遣返回黑暗本源已經是萬幸了。

其實迦那亞所擔心的並不是自身的安危,即使黎彌娜的全部力量爆發,也頂多不過是摧毀她的人類身體,不會對她的靈魂有什麼影響。

但是這個世界恐怕就要糟糕了,雖然不至於完全毀滅——另外幾位主神是不會袖手旁觀的——但是一次大規模的災變是免不了的。這可絕對不是迦那亞所願意見到的。

亞西米勒提出聯手的要求她正求之不得呢。

迦那亞拿出了混沌之劍。

在一旁的路修斯也喚出了他的武器——默之鐮,黑色的長鐮刀在他的手中散發著妖異的光。

黑帝斯也很想幫忙,不過以他目前的狀態那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夠做出結界以求自保——還順帶地把動彈不得的塞多和夜翼也包括進了他的結界保護范圍內。面對這種級數的戰斗,這兩個家伙要是不小心被殃及池魚的話,那可是一定會沒命的。

不過他這倒是多慮了,迦那亞是不會在人界開打的,畢竟這是神祗之間的戰斗,人界是不適合作為神的戰場的。而前往聖域或者深淵對他們人類的身體而言有點勉強,所以迦那亞使用了一個法術,一個專屬於創世女神迦那西亞的法術——

「執掌時間與空間,我是命運的締造者,執掌創造的力量,我的名為迦那西亞。再次呼喚創世的光輝,展現世界的負影,開啟反轉的通路,創世之影!」

異樣的波動以迦那亞為圓心散開,從迦那亞開始,亞西米勒、路修斯、黎彌娜一個一個地從黑帝斯的眼前消失。

但是在亞西米勒、路修斯和黎彌娜的眼裡,則是黑帝斯和那條龍和精靈消失不見了。

亞西米勒顯然知道迦那亞干了什麼。

「是影世界吧,你大概布下了多大的面積?」這裡應該是影世界——以魔法再現的艾法蘭世界的影子,也是沒有生命的世界。這裡也有樹木花草,卻如同虛假的擺設一般沒有生命力。在這無論做什麼,都不會對真實的世界造成影響。

「一百平方公里左右。」

在真實的世界中,黑帝斯正在默默地調息著,雖然他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至少知道母神他們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中了,否則他不會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

一道閃耀著紫色光輝的螺旋狀的門憑空而現,是「空間之門」。隨著第一道「空間之門」的出現,然後是第二道、第三道……直到第五道門出現。這下好了,全部的六位元素主神現在湊齊了。

「出了什麼事?你怎麼搞得如此狼狽?」火之神以法蓮驚訝而關切地問道。

這是怎麼搞的?!他們本來是發現黎彌娜失蹤了,然後又感應到了在人界的黑暗之神、死亡之神和生命女神的氣息,以及母神的氣息,才來到人界,可是……

怎麼現在這裡只有黑暗之神黑帝斯一個?!而且還搞得如此狼狽,能量水平下降了這麼多?死亡之神路修斯和生命女神黎彌娜的氣息怎麼不見了?!還有母神……

這一大串的疑問讓其他的幾位神祗焦急地等待著黑暗之神黑帝斯的回答。

「是這樣的……」黑暗之神黑帝斯開始簡略地敘述事情的來龍去脈,當然也隱藏了一些——比如創世的真相等等。

光明之神羅黛雅、火之神以法蓮、水之神安菲西亞、風之神米拉利、大地之神瑪勒列這幾位神祗聽著黑暗之神黑帝斯的敘述,聽得一愣一愣的。

「……總之就是這樣的,剩下的我也不清楚了,等母神回來,你們自己問母神吧。」能說的他都說了,剩下的……

「母神現在是人類的身體?」

「黎彌娜背叛了母神?」

「毀滅之神亞西米勒也在這裡?」

「黎彌娜想取代母神?」

這些突如其來的事實讓眾神一時有點兒無法接受。

不過他們所能夠做的也只有等待,等待母神的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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