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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十世轉生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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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很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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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30 21:51:4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本帖最後由 阿挺哥哥 於 2019-5-30 22:04 編輯

第 1 章

一名絕美的女子身著一襲銀白色的長裙執劍而立,背後是三對紫色的光翼。她的劍上、長裙上皆染滿了金色的鮮血,這血有她的,也有敵人的。站在她對面的是一名同樣有著三對紫色光翼的俊美無比的年輕男子,漆黑的長袍和他手中的黑色長槍同樣染著血。

他們的周圍是一望無際的虛無,在這虛無之中既不存在黑暗,也不存在光明,時間和空間的概念在這裡也是完全不存在的。這裡是時間與空間的盡頭,既不存在於任何的空間中,又與所有的空間相連。只有這裡才能作為他們的戰場,就如同他們只有彼此才是唯一的對手一樣。

「你贏不了我的。」黑袍男子開口了,事實上他傷得很重,身為純能量體,他的能量水平已經降到平時的一半不到。但是他很清楚對手的情況只會比他更糟。「你我的能量水平本來是同級的,但是你的能量在創世的過程中就消耗掉了一大半,才休養了一萬年,在能量尚未完全恢復時你又創造了所謂的八大主神和一大堆亂七八糟的種族,這使得你的能量水平只有不到全盛時的三成,這樣的你怎麼可能贏得了我!還是乖乖地讓我封印吧!」

「我不會輸的!這一次我是絕對不會再讓你毀滅我所創造的世界的!」她在等,雖然黎彌娜他們的能量等級與眼前的敵人相比要低上不止一兩個層次,但是她們八個再加上她,還是有五成把握將他封印的。

男子的唇邊出現了一抹殘忍的笑意:「你不用再拖延時間了,你的那八個玩偶不會來的。難道你不奇怪嗎?為什麼我會知道你決定來這個時間與空間的盡頭休養?」

是的,她想知道!她想知道為什麼他會知道她要到這個時間與空間的盡頭,而在這裡等著和她一戰。要知道雖然現在她的能量弱了下來,但是她依然是和他同級的能量體,她很小心地隱藏了氣息,他是不可能發現的。除非……白衣女子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除非……不!那是不可能的!絕不可能!她不敢想,也不願去想。

「是你所創造的玩偶背叛了你,出賣了你,僅僅是讓他提升一點點能量,給了他一個永遠不會實現的許諾,他就輕易地背叛了你,背叛了創造他的母神!現在他應該正在阻止你的另外幾個玩偶趕來這裡!這就是你所創造的生命,這樣的世界還是讓我毀滅好了!而你將在封印中沉睡,等待下一個輪回的開始。」

背叛!這兩個字如同利刃一樣刺入她的靈魂。她創造的生命,她的孩子背叛了她!

白衣女子松開了手中的劍,靜靜地站在了那裡。

「放棄了嗎?那好吧!讓我封印你吧!」然後……然後他也將進入深眠,直到她再次醒來,直到下一個輪回的開始。

「不,我不會放棄的。」白衣女子平靜地說道。

「為了這樣一個世界值得嗎?再說你認為你能贏我嗎?」

「我還有最後一張王牌。」白衣女子輕聲說。她慢慢走向黑袍男子,站在他的面前。

「王牌?」男子一挑眉。她還能有什麼王牌?沒有那幾個玩偶的協助,現在的她根本就不可能將他封印。

「是的。」女子點點頭。她伸出雪白的藕臂輕輕地擁著他,靠在他的懷中。

「什麼王牌?可以告訴我嗎?」男子把玩著她的長發,輕聲問道。

白衣女子並沒有回答。

「這個世界是不是該存在,就讓我們親身進入其中去體驗吧!」

「什麼?!」她在說什麼?他怎麼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十、世、轉、生!」女子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將會轉生到我所創造的世界中去,你就陪我一起下去吧!」

「你瘋了!」她到底想做什麼?!如此瘋狂的想法實在是……當他想掙脫開時卻發現他根本動不了!他正在被迫恢復他最初、最原始的狀態——一團能量體。

「沒用的,十世轉生一旦開始就不可能停下來。你就陪我到人世間去走一趟吧,我一個人會很寂寞的。你放心好了,僅僅十世而已,十世以後你我就能恢復原狀。人類的壽命不過百年,連同等待的時間都算起來也不過兩千多年而已。兩千年的時光對你我而言不過是轉瞬即逝的瞬間,你就用這兩千多年的時間來看清這個世界吧……」

兩人的形體漸漸消失,兩道耀眼的光芒投入人間。留在時間與空間盡頭的只有一團異常強大的能量體,他們本就是一體的兩個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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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30 21:52:28 |只看該作者
第 2 章 女神轉世

艾法蘭世界上有兩塊大陸,天青大陸和紫雲大陸。

創世女神在賦予了八大主神權能以後,又創造出了精靈族、矮人族、人族、獸人族、龍族安置在這個世界中,在與其平行的數個異界中還衍生出數十個不同的種族。

世界正式穩定下來,這一年被稱為星歷元年。一年分為八個月,以八大主神的名字命名,分別是:「光之月」、「暗之月」、「水之月」、「火之月」、「風之月」、「地之月」、「生命之月」和「死亡之月」。每個月又分為「寂靜」、「波紋」、「旋律」、「歌唱」、「心靈」、「懇求」六個章節,每章節十二天。也就是說每年是8x6x12=576天。每過十年就加一個月——「創世之月」,這個月的每個章節都只有一天,也就是說這個月只有六天。

星歷2752年,創世女神進入了深眠後,八大主神分裂為兩個陣營。黑暗之神黑帝斯及死亡之神路修斯利用創世女神所遺留的精魂,創造出了魔族、冥靈族與光明之神羅黛雅、生命之神黎彌娜、水之神安菲西亞、火之神以法蓮、風之神米拉利、大地之神瑪勒列互相爭斗,艾法蘭上的各族也加入了這場戰爭,這是艾法蘭諸族的初次,也是至今為止唯一的一次聯手戰役。

戰爭持續到星歷2973年,以黑暗之神黑帝斯和死亡之神路修斯從聖域被放逐到深淵為終結。

為了這個勝利,艾法蘭世界上的各個種族都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精靈族居然喪失了將近八成的人口,而矮人族更是剩下不到兩萬,獸人族的高位完整體獸人幾乎全滅,僅僅剩下一些處於幼兒期的孩子,其他的就只有些智能低下的半獸人。龍族的數量更是少得可憐,只有一百左右——這還是加上尚未孵化的龍卵的數量。人類也折損了近三分之二的人口。當然魔族和冥靈族的下場也好不到哪裡去,同樣損失慘重的這兩族和創造他們的黑暗之神黑帝斯及死亡之神路修斯被一起放逐到深淵之中。冥靈族中了光明之神羅黛雅的詛咒,變得畏懼陽光,成了見光即死的體質。

作為艾法蘭的主要戰場,原本富饒的紫雲大陸的環境變得幾乎不再適合任何種族生存,各族紛紛移居到原本荒僻的天青大陸。三百年後,即星歷3273年,天青大陸的格局正式得以確立——包括大陸南部的精靈國新綠之野、西北山區的矮人國提法拉、散居在默爾霍蘭平原的獸人部族,以及隱居在巨龍列島的龍族和在天青大陸建立起數十個國家的人類。

星歷4750年,創世之月寂靜1日。

建國不到百年的奧裡加帝國北部邊境的凱西爾村,是一個坐落在瑪勒列小徑邊的村落。以大地之神名字命名的瑪勒列小徑是穿越南修斯山脈的唯一通路,借著地理位置的方便,凱西爾村成為來往於兩國之間的商人的中轉站;暴風雪正在肆虐,從一間被冬季的冰雪所覆蓋,被幾株光禿禿的蘋果樹包圍的瓦房中傳出一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

「哦……傑多……好痛啊……」瓦房裡唯一的床上,一個面容秀麗的婦女正用盡全力撕扯身下的床單。盡管外面天寒地凍,房間裡的溫度也不高,但是她額頭的汗水還是把枕頭都浸濕了。

「親愛的,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好了。」跪在床沿的男子緊緊握住婦女的手,想借此傳給她力量,而他的臉上所流的汗也絕不比正在分娩的婦女少。

「啊……」床上的婦女一陣痙攣後,終於停止下來,已經沒有血色的嘴唇開始輕輕地喘息,放松了下來,她的體力已經在生產中耗盡了。

「哇……哇……」

一陣響亮的嬰兒啼哭聲響起。

「恭喜!恭喜!是個漂亮的女孩。」產婆恭喜道。

初為人父的傑多從產婆手中接過嬰兒,愛不釋手地逗弄著臂彎中的嬰兒——他的寶貝女兒。過了一會兒,終於想到應該給孩子的母親、他親愛的妻子看看他們的愛情結晶。他輕輕地俯下身,讓妻子的視線可以與嬰兒平視,語帶興奮地說:「瑪麗,看哪!是個漂亮的女孩!像你一樣的美麗。」

「好可愛啊!你快幫孩子起個名字吧。」

「好,好。」傑多開心地點點頭,「我想想看,一定要為我的寶貝女兒想個好名字。」

然後,他就抱著女兒開始不停地在床前繞圈,害得躺在床上的瑪麗不禁為她剛出生的女兒擔心。

「有了!」傑多猛地抬起頭,「迦那西亞,我的女兒叫迦那西亞。」

聽了這個名字瑪麗稍微有點吃驚:「親愛的,那是創世女神的名字!」用神的名字來為女兒命名是不是太不敬了?

「好像有些太不敬了,是不是?」傑多抓了抓頭,他也是突然想到這個名字的,或者說這個名字突然從他的腦袋裡冒了出來。「啊!這樣好了。那就叫迦那亞,這樣不就沒事了。迦那亞,我的寶貝女兒,你的名字是迦那亞。」他抱著女兒逗弄,高興得跟小孩子一樣。

出生剛剛十天的小迦那亞半夜裡在她的小床上醒來,而她勞累了一天的父母睡得正香。你可別指望一個小嬰兒能遵守正常的作息時間,作為嬰兒吃飽了就睡,睡到餓了醒來就哭,被喂飽了就再去睡。現在小迦那亞餓醒了,小嘴一扁,准備用哭泣叫醒她的父母來喂她。

突然在她的腦海中塵封已久的「意識形態」從靈魂深處被解放,記憶因子如狂濤般灌注,累積了數百億年的智能湧入腦海。

前世的記憶恢復了!

她知道她是誰了!

她是創造這個世界的創世女神,創世女神迦那西亞!

差不多一千八百年前她在時間與空間的盡頭,與毀滅之神的一戰時使用了十世轉生之術,和毀滅之神一起轉生到了艾法蘭世界中成為了人類。

算一算這是她的第九次轉生,每轉生一次她覺醒的時間就會早一些。第一次轉生時她直到臨死前才覺醒,而在第八世的時候她大概是在二十幾歲時覺醒的,這一次則是在出生的第十天,那麼下一次呢?迦那西亞,不,現在應該是迦那亞搖了搖頭,十世轉生之術她這也是第一次用,她唯一了解的就是轉生十世以後她就可以回歸神職,至於其他的她也不清楚。算了,這些以後慢慢再想,還是先把轉世一千八百年來所有的記憶與知識融會整理後再說吧,至於她身為創世女神時那億萬年所積累的智能和記憶在覺醒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復蘇了,只要假以時日,自然而然地就會恢復。

輕輕閉上眼睛,向腦部送出一股精神能量,雖然這股能量不強,但輕而易舉地就解開了記憶的封印。一千八百年的記憶像潮水般灌進了腦海,如果換作普通人的話,一下子灌入如此之多的記憶,一定會鬧個人格分裂導致瘋狂。但是迦那亞是創世女神的轉生,在她那龐大的精神能量幫助下,迦那亞就像個第三者一樣把這一千八百年的記憶與知識一點一滴地與本身的記憶進行融合。當然,這些只是知識和記憶,每一次轉世的情感和主觀意識都在轉世時被刪除了,以避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近一千八百年,轉生了八世,每一世她都得享高齡,加起來活了八九百年,亂七八糟的記憶還真是一大堆。

整理完那一大堆有些混亂的記憶花了整整兩天,再一次睜開眼睛迎面映入眼簾的是——骷髏?!

還真是激烈的歡迎儀式!

骷髏揚手一刀向瑪麗劈來,當然被瑪麗緊緊抱在懷中的迦那亞,也同樣是在劫難逃了。

該死!這是什麼跟什麼?!

迦那亞伸出她幼嫩的小手想施展一個「聖光之壁」,結果神聖之光在她的手中一閃就消失無蹤,根本沒能形成護壁。這是怎麼回事?

在母親瑪麗的保護下,迦那亞險險地避過了這一刀。不死心地,迦那亞再一次施展魔法。

「『淨化光幕』!」這是一個中級二段的光明系魔法,一個防御性的魔法,同時有淨化不死生物的作用。

同樣的是,這個魔法也沒有施展出來。但是這一次迦那亞細心地留意體內魔力的流動,得出的結論差點令她氣得吐血。這具身體過於幼嫩,承受不了魔法的波動,再加上這身體內幾乎沒有什麼魔力,能施展得出魔法才怪。兩天的時間她僅僅是整理完了記憶,還沒來得及對身體進行改造——也就是說她現在的身體依然是普通人類的身體,她現在與普通人唯一的不同就是精神力比普通人類要強大得多。

難道她會死在這裡?死在幾個骷髏手中?

這也太沒面子了,她可是堂堂的創世女神!雖然現在轉世成了人類,但是她前八次轉生哪一次不是響當當的大人物,即使是在尚未恢復記憶以前也是如此。現在居然要死在這些形同廢物的骷髏手中!這搞不好會是她轉生以來活得最短的一次轉生——僅僅活了十二天!

當然,想歸想,迦那亞可是不會這麼就放棄的,體內沒有魔力,這具嬰兒的身體連站都站不起來,自然也無法發揮她那不錯的武技。

迦那亞的小小的腦袋飛快地運轉著,她現在唯一擁有的就是異常強大的精神力,雖然精神力是控制魔法的重要條件,但是沒有魔力也是枉然。等等,魔力……對了!既然體內沒有魔力,那麼就凝結外界的魔力來使用好了。以她那強大的精神力,這不成問題,再說此時空間中充滿了死亡的魔力,應該是操控這些骷髏的死靈法師所發出的,就讓她利用一下好了。

雖然死亡的力量是由死亡之神路修斯所掌管,但是不管怎麼說她也是創世女神,死亡之神路修斯是她所創造的,是她的孩子,對於死亡的力量她也相當熟悉,再說她第一次轉生的時候,職業就是死靈法師。

唯一的麻煩就是以精神力強行凝結外界的游離魔力來施展魔法,需要比較長的時間,不像用自己的魔力施展法術那樣。只要心念一動就足矣;(當然,這只是對她而言,一般的人類魔法師是不可能心念一動就施展魔法的。魔法師通常所說的魔力實際上是指本身體內所蘊含的魔法元素力,除了天生就擁有魔法元素的種族以外,其他的種族大多是通過後天的研習來得到魔法元素的:但魔法元素力的水平可以通過不斷的練習來提高。同時,施展魔法時默念咒文進入冥想狀態,以精神力取得對魔法的控制是要花一定時間的。精神力越強所需的時間就越短,迦那亞的精神力之強,絕不是這世間的任何生物所能比擬的。)「後退。」迦那亞對她的母親說道,「盡量拖延時間,我有辦法救我們。」

在這種混亂危險的情況下,瑪麗已經顧不得一個剛出生十幾天的小孩子會說話是一件多麼怪異的事情,也顧不得一個剛出生十幾天的小孩子能有什麼救命的方法,反正都到了這個時候,有什麼救命稻草,先撈到手裡再說。幸好她好歹也跟丈夫學過一點點的武技,再加上骷髏兵的速度又有些遲鈍,勉強保命還是能做到的。

小迦那亞也沒閒著,她進入冥想狀態,以她那龐大的精神力開始凝集游離在空間中的死亡魔法元素力,也就是死靈法師用來操控這些骷髏的死亡之力。

一把刀迎面劈來,眼看是怎麼躲也躲不過了。瑪麗索性閉目等死,這樣也好,反正她的丈夫已經死了,他們終於可以團圓了,只是……她抱緊懷中的孩子,可憐的小迦那亞才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上就……

刀並沒有落下,閉目等死的瑪麗聽到了骨頭落地的聲音、她睜開眼睛,只見剛剛還在追殺她的骷髏此時已經變成一堆七零八落的骨頭散落於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是迦那亞把附近空間中的死亡之力都凝集在了手中,這也包括骷髏身上的,骷髏失去了死亡之力的支持當然會化為一堆骸骨啦!迦那亞兩只稚嫩的小手中虛抱著一個黑灰色的光球,這是附近空間中死亡之力的凝集體。

「趕快逃啊!」迦那亞提醒她那幾乎已經呆掉的母親,要不是這身體無法再承受更多的魔力,她早就繼續凝集魔力好施展「空間扭曲傳送術」逃跑了。現在她手中的魔力只不過能夠施展兩個「死亡之盾」的量而已。不過能夠一邊保持魔力的凝集狀態,一邊說話,迦那亞的精神力可不是一般的強。

「哦……啊!」瑪麗這才回過神來,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先逃命要緊,有什麼事等保住了小命以後再說。回過神來的瑪麗轉身就跑,向村外的樹林跑去。

可惜的是,剛跑出沒幾步她們的逃亡就正式宣告結束了,因為真正要命的敵人,操控這些骷髏的死靈法師登場了。

死靈法師從一棟房子的陰影中走出來,悄無聲息恍若幽靈一般。那死靈法師一身灰袍,兜帽將他的臉掩蓋在黑暗之中。他身上所發出的陰寒的死亡氣息,連不懂魔法的瑪麗都感覺得到,而且被嚇壞了。當然迦那亞也感覺到了,事實上在死靈法師現身以前她就感覺到了,只是來不及再提醒瑪麗躲開而已。她倒是一點都不受死亡之氣的影響,別說是一個人類的死靈法師所發出的死亡氣息,恐怕就算是死亡之神路修斯本尊出現在這裡,也無法讓她感到一絲一毫的恐懼吧,畢竟她是創世女神的轉生。

死靈法師靜靜地看著瑪麗,准確地說是看著瑪麗懷中的迦那亞,再說准確一點,他所看的是迦那亞雙手間虛抱著的黑灰色光球。那光球散發著死亡的能量!身為死靈法師,這一點他是絕對不會弄錯的,他饒有興趣地看著迦那亞,因為他很清楚地感覺到,這團死亡能量的凝集體是由少婦懷中那個小小的嬰兒控制著。

死靈法師深邃的目光似乎精光一閃。迦那亞有一種不太妙的感覺,同時也察覺到死靈法師的死亡能量急驟地波動起來。是探知!一察覺死靈法師要干什麼,迦那亞馬上收斂起精神力,只留下一股細弱的能量勉強控制著手中的黑灰色光球。不過八世的做人經驗告訴她,即使是這細弱的精神力,以人類的角度而言也是很強的。她本該把這力量也收斂起來的,但是如果這樣做的話,她手中凝集的死亡能量就會失去控制,那可就麻煩大了。

死靈法師點了點頭,似乎很滿意探知的結果。他口中念動咒語,雙手發出一股死亡能量,那些散落的骨頭又再次廢物利用地轉化成了骷髏,向瑪麗和迦那亞慢慢圍了上去。

「待會骷髏一倒下就跑。」迦那亞輕聲對她的母親說。

瑪麗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

「『冥空箭』!」迦那亞釋放了一個初級一段的攻擊法術,以她的精神力而言,只要有魔力可以讓她使用,施展法術根本就不需要念咒語。三道黑灰色的光箭在空中浮現,其中兩道向擋路的骷髏直射而去,另一道則射向死靈法師。

射向骷髏的兩道箭勝利地完成了任務,正中骷髏的活動中樞,也就是骷髏的弱點——頸椎,兩具骷髏迅速化為兩堆沒用的骨頭。至於射向死靈法師的那支箭,她才沒工夫去看結果呢,反正她也沒指望那支箭能傷到死靈法師,只不過是想借那支箭暫時阻擋一下死靈法師的行動罷了。所以「冥空箭」一出,她就馬上又施展了另一個法術:「『死亡之盾』!」黑灰色的淡煙包裹住她和瑪麗的身形,這是一個初級二段的防御魔法。

「快跑啊!」

「死亡之盾」一成形,迦那亞就催促她的母親逃命。這兩個魔法已經耗盡了她所能凝集起來的死亡能量。然而她再一次失望了,一股魔法能量襲來,輕易地穿透了她設置的「死亡之盾」,正中轉身欲跑的瑪麗。瑪麗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然後便癱軟地倒在地上,正在重新凝集力量的迦那亞也跟著掉在了地上。

嗚——好痛!精神力一分散,凝集中的死亡之力也消散了。

該死,是「無力化詛咒」!迦那亞馬上明白發生了什麼事,雖然這個法術對她根本沒影響(她的精神力太強了,對恐懼、魅惑、催眠以及各種詛咒一類的法術免疫,除非施法者的精神力比她還強),但是她中沒中「無力化詛咒」根本沒什麼區別,她只是一個才出生十幾天的小嬰兒,連站都站不起來,更別說跑了。這回完蛋了!

死靈法師幽靈般地飄了過來,他伸出干枯的手把迦那亞抱了起來,或者說拎了起來更合適一點。這家伙根本就不會抱小孩嘛!哪有這麼抱孩子的?迦那亞覺得她的脖子都快斷了。

可惡!這根本就是虐待小孩!要不是現在一點魔力都沒有,迦那亞早就一個「光輝之劍」打過去了。她又不想和死靈法師說話,要知道人類的小孩在十幾天的時候可是不會說話的。所以她只能用她可愛的、大大的眼睛努力地瞪著死靈法師。

如果不是她瞪人的水平太差,那就是這個死靈法師平時被人瞪習慣了,總之沒什麼效果。

「才這麼小就有如此之強的精神力,又和死亡之力如此親近,真是天生就是死靈法師的好材料。」死靈法師蒼老陰沉的聲音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我倒!迦那亞怎麼也沒想到,這個死靈法師居然是打的這個主意——想要收她做徒弟!她可是創世女神耶!連死靈法師所敬拜的主神——死亡之神路修斯都是她創造的,是她的孩子,現在這個人類的死靈法師居然想要收她做徒弟。迦那亞覺得她可能快昏過去了,雖然在前幾次轉生的時候,她也曾拜人類為師學習,甚至還和她的孩子——也就是那八大主神訂下過契約(八大主神可不知道創世女神轉生到人間了,而且在她未覺醒前一切都與人類無異,但她一旦覺醒契約就會自動解除),但是那都是她覺醒以前的事,她一旦覺醒哪裡還用得著人類教她。

艾法蘭的魔法師們為了使用魔法都會與神訂下契約,一個人想要借用某位神的神力時,他只需要跟這位神訂立契約就可以使用他所想要的神力,但是也會在他借用神力施展法術的同時消耗自己的魔力,將借來的神力和自己的魔力相結合,那樣魔法師就可以使用神所擁有的法術,而且使用的法術越強大,所消耗的自己的魔力就越多。當然這是在契約關系成立的情形之下才可能發生,而且還會依據魔法師對神要求時的文字、語言而給魔法師不同的結果。而要求的文字、語言——即魔法咒文,還要魔法師自行去找尋領悟,魔法師們還要學會控制借來的神力配合自己的魔力,魔法控制力和魔法咒文的學習也就是魔法學習的過程。雖然魔法師本身也可以用自己的魔力直接操控元素來造成相同的結果,但是通常會損耗更多的魔力。因此除非絕對必要,通常很少人會做這種蠢事。

「我不要,我才不要做你徒弟。」迦那亞此時也顧不得剛出生十幾天的嬰兒會不會說話了,反正剛才她已經和瑪麗嘰裡咕嚕說了一大堆了,連魔法都施展了兩個。

「嘿嘿……」死靈法師笑得令人毛骨悚然,迦那亞覺得她背後的寒毛陡立。

「既然你不願意做我的徒弟,我倒是不介意再增加一個骷髏兵,不過你恐怕太小了些。嘿嘿……」像拎一只小貓一樣,死靈法師拎起迦那亞,讓她可以與他平視。

嗚——真是沒天理!身為女神她居然被人類威脅!真是太丟臉了!不過……不過她不得不承認這威脅的確很有效,她可不想自己小小年紀就夭折。要知道死亡時的年齡越小,等待轉生的時間就越久,她還要再轉生一次才能回歸神職,她絕不能這麼早就死,她一定要比毀滅之神亞西米勒先回歸才行。所以她不得不對死靈法師的威脅低頭。八世做人的經驗讓她知道有時人在屋簷下,是不得不低頭的。還真是丟臉啊。「好嘛,我拜你為師就是了。」真是……她怎麼這麼倒霉?!

「嘿嘿……」死靈法師再一次發出了他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干笑聲,「好,好,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死靈法師佐爾拉的弟子了。嗯……讓我來給你取一個好名字。」

從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看來,他真的是打算給她取個新名字了。迦那亞覺得她這回真的要暈了,天知道這個死靈法師會給她取個什麼鬼名字,還是阻止他比較好。

「不必麻煩了,我有名字,我叫迦那亞。」對了,這麼說來她還不知道她的姓氏是什麼,好像完全沒聽她的父母提起過。

「迦那亞?好吧,這個名字也還說得過去。現在跟我走吧。」死靈法師重新抱起迦那亞,不過他抱小孩的水平實在有待提高。迦那亞覺得如果她再不自救的話,她的脖子一定會斷掉的。

「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抱著我?我的脖子都快斷掉了。」不光是脖子,她全身都不舒服。死靈法師的這種抱法簡直就是想要她的小命。

「我是你的師傅,你要叫我老師。」佐爾拉糾正著迦那亞對他的稱呼,順手換了一個姿勢。

「嗚——」迦那亞覺得自己真的快斷氣了,這個姿勢比剛才那個還讓人難受,不光是脖子的問題,她已經快不能呼吸了。

顯然死靈法師佐爾拉也發現了迦那亞的不對勁,他又重新改用拎的,把迦那亞拎了起來。

「呼——」可憐的小迦那亞終於可以重新呼吸。「你到底會不會抱孩子?!」被折騰來折騰去的,迦那亞現在火大得很。

這個問題倒是把死靈法師給問倒了,不要說抱小孩,他這一輩子都很少接觸到小孩子。他的確不知道剛出生不久的小孩要怎麼個抱法。考慮了一下,佐爾拉想到了一個取巧的辦法。他輕聲念誦起咒文,迦那亞小小軟軟的身體就慢慢地飄了起來,懸浮在半空中——一個簡單的「浮空術」。

迦那亞飄在半空,雖然這種感覺不是很好,但是比被那個死靈法師抱著折磨要強多了。不過這個死靈法師倒是蠻會變通的嘛,居然想到把「浮空術」拿來做這種用途。

「現在可以走啦。」佐爾拉揮了揮手,浮在半空的迦那亞就緩緩地跟著他飄動。

「等一等!」

「又有什麼事?」死靈法師覺得自己的忍耐力已經快到極限了。

「她怎麼辦?」迦那亞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瑪麗,把她丟在這裡不管,她一定會死的。

「哼!」死靈法師發出不屑一顧的聲音,「我不殺她就已經很仁慈了,你還想我怎麼樣?」他可是受雇來毀滅這個村莊的。

輕歎了口氣,迦那亞決定和這個死靈法師講講道理。「你有照顧小孩子的經驗嗎?」她可不想再忍受折磨了。

「我是你的老師!要叫我老師!」死靈法師佐爾拉非常不滿意迦那亞對他的稱呼。

「好,好!老師。」迦那亞十二萬分不情願地叫道。噢,真是嘔死了!「請問你會照顧小孩子嗎?」

「當然不會!」

天啊!這種答案他也能答得如此理直氣壯?!

「我干嘛要會照顧小孩子?」死靈法師反問道。這回真的要昏倒了!他的反應也未免太遲鈍了吧?答案不是明擺著的嗎?「我尊敬的老師,我從出生到現在只有十二天,我還只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嬰兒,完全沒有自理能力,我需要有人照顧才能活下去——你也不想你的徒弟早早夭折吧?」

似乎直到此時死靈法師佐爾拉才想起他剛收的徒弟還很小,非常非常的小,小到尚未滿月。不過沒問題,他手下的骷髏、僵屍有的是,還怕照顧不了一個小孩子?反正他日常生活中的一些瑣碎雜事也都是交給他手下的不死生物去料理的。

迦那亞似乎很明白死靈法師在想什麼,她可不想讓一堆不死生物來照顧她的飲食起居——她也不認為這些頭腦簡單的不死生物有這個能力——執行一些簡單的命令還可以,要照顧孩子,還是算了吧!

「我不認為那些不死生物可以照顧我。」迦那亞決定說服死靈法師,好讓他打消這個餿主意,「我看它們連一只小貓都照顧不了,更不要說一個小嬰兒了。再說了,那些不死生物又沒有自己的思想,一定要你下命令他們才會執行,說到底還是要由你來照顧我,你確定你知道要怎麼照顧一個未滿月的小孩子?」問題又再一次繞回了原點。「那你說要怎麼辦?」這回死靈法師是真的沒主意了,這種事本來就不是他所擅長的,他把一切的時間和精力都奉獻給了魔法,照顧小孩子?算了吧!還不如讓他去摧毀一座城市來得容易呢!

「把小孩子交給母親照顧不就好了!」他還真是遲鈍,答案不是明擺著的嗎?她暗示了這麼多,他還不明白。不過說句實話,即使沒有人照顧,她也可以活下去。雖然她還只是一個小嬰兒,但是她畢竟是創世女神的轉生,只要有一個安全的環境讓她完成身體的改造、體驗元素之心就可以了。—旦擁有了元素之心,她就可以自由自在、隨心所欲地施展魔法了,到了那時自然不需要有人來照顧。不過她真的不忍心看著瑪麗這樣死去。

死靈法師考慮再三,終於接受了這個建議。因為他好像沒有別的選擇,而且這個提議還算可以接受。

他解除了瑪麗所中的「無力化詛咒」,瑪麗慢慢站了起來,雖然被法術所控制,但是剛才兩人的對話她聽得一清二楚——她看著死靈法師,眼中只有仇恨和恐懼。

「你剛才應該都聽到了。好好照顧我的徒弟,我就饒你一命。」

瑪麗這才把視線轉向漂浮在半空的迦那亞,不過她看迦那亞的目光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反倒是像在看某種怪物。

看著瑪麗的眼神,迦那亞就知道她這一世的親情又完蛋了。想到這裡,迦那亞露出了一絲苦笑。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她強迫亞西米勒陪她轉生到這個世界的報應,也有可能是亞西米勒對她下了詛咒吧。總之不算這次她已經轉生八次了,每一世她都無法體驗到親情的溫馨,不是孤兒就是棄嬰,再不就是私生子,連撫養她的人都不怎麼喜歡她,根本就是六親斷絕嘛!不光是親情,連友情、愛情對她而言都是很陌生的,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更沒有愛人,一生孤單直至終老,這就是她前八世的命運。她倒也不覺得怎麼樣,畢竟在轉生為人以前,在創世以前,億萬年的歲月她都是獨自走過的,雖然有與她一體同生的亞西米勒,但是命運早已注定他們是無法和平共處的。只是……只是偶爾她會覺得好寂寞、好孤單……真的只是偶爾而已……

「殺了我吧!殺了我!你已經殺死了我的丈夫,毀了我的家,連我也殺了吧!我絕不會照顧她的,她不是我的孩子,她是惡魔!是妖怪!妖怪!」瑪麗歇斯底裡地大喊著。

迦那亞看得出來她的精神已經到了瀕臨崩潰的邊緣,她就要瘋了。迦那亞也看到死靈法師額上的青筋被瑪麗那歇斯底裡的喊叫聲搞得一跳一跳的,他就要發怒了。

「好!你那麼想死,我就成全你!」死靈法師抬起手,黑灰色的光芒開始凝結在指尖處。

「不要!」迦那亞高喊道,「快住手,你殺了她,誰來照顧我?」

「放心,我會給你找個保姆的。實在不行,我也可以找戶人家把你寄養上幾年,等你大一點再收你做徒弟。」看來佐爾拉是真的生氣了,他打算非殺了瑪麗不可。

「你要是殺了她,我就不做你徒弟了!你要是殺了她,我就死給你看!」這話不經大腦脫口而出。話一說完,迦那亞自己都後悔了,她都說了些什麼呀?她不能死呀!她一定要活得久一點,這樣下一世她才能更早轉生,她一定要比亞西米勒先回歸神職才行,要不然她所創造的世界就會被亞西米勒毀滅的!她是創世女神,她創造了這個世界,守護這個世界是她的責任,對她而言沒有什麼比這個世界更加重要的了。瑪麗現在雖然是生下她這具人類身體的母親,但她只不過是一個人類,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而已,她怎麼能夠為了一個人類,而做出可能會威脅到這個世界安全的事?她怎麼能夠為了一個人類,放棄她守護這個世界的責任?

但是話已說出口……算了!不管那麼多了!迦那亞把心一橫,反正她現在也轉生成為人類,守護這世界的責任就暫時交由她那八個孩子負責好了。就這一次,就只有這一次!這一次就讓她暫時放棄守護的責任,以一個人類的身份走完這一生吧。反正人類的一生最長不過百余年而已。就讓她放縱自己這一次。她真的有一點兒累了,真的累了……迦那亞不斷說服著自己……

等她終於勉強原諒自己的言行,看著死靈法師時,她看到因為她剛才突然冒出的那句話,死靈法師看起來有點驚訝:再看向瑪麗,瑪麗也差不多是同樣的表情。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佐爾拉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你要殺她就先殺了我。」既然已經決定了,迦那亞就不會為了她的決定而後悔。要死就死吧!大不了晚個幾百年轉生!如果命運早已注定她無法比亞西米勒更早回歸神職……那麼她接受命運,接受即將被封印的命運,她將會靜靜地等待下一個輪回的開始……

「你……」同一個「你」字同時從死靈法師和瑪麗的口中說出。

不同的是死靈法師說這個字的時候,幾乎已經氣得頭頂冒煙,瑪麗的語調中則是驚訝。

「我現在就殺了你,你信不信?」死靈法師將黑灰色光芒「劈啪」作響的指尖指向迦那亞。

「你要殺就殺好了。」迦那亞坦然面對死靈法師的威脅。她的心思並沒有放在死靈法師那裡,他要威脅就讓他威脅好了,迦那亞小心地分出一股精神力,悄悄地潛入瑪麗的心靈之中,安撫著瑪麗近乎崩潰的心靈。她不想讓瑪麗的心靈中充滿了仇恨,充滿陰暗面情緒的靈魂是很難升天的,這樣的靈魂常常會在世間徘徊良久不得安息。

在迦那亞的安撫下,瑪麗幾乎崩潰的情緒緩和了下來。瘋狂的仇恨從她的心靈中緩緩地退去,雖然無比的悲傷仍在,但是她已經漸漸冷靜下來,漸漸恢復了理智。

「你——」佐爾拉覺得自己快被氣死了,真想干脆掐死她了事,但是他又捨不得。也罷,死靈法師歎了口氣,決定再一次讓步,誰讓他捨不得這個資質優秀的最佳徒弟人選呢。

他放下手,再一次對瑪麗問道:「你要是想活命的話,就乖乖跟我走,好好照顧我的徒弟。」

瑪麗並沒有像上次一樣歇斯底裡地吼叫。只見她垂下頭一聲不吭,過了片刻,死靈法師已經開始不耐煩了,她才緩緩地點了點頭。

看了瑪麗的反應,早已准備接受死亡命運的迦那亞松了口氣。還好,不用死了!

「那還不快跟我走!」死靈法師吼道,所有的耐性都已經被這一大一小兩個女人磨光了。

瑪麗垂著頭,不情願地跟在死靈法師的身後,迦那亞則飄在半空想不跟都不行。

一行三人離開了已經被徹底毀滅的村莊,來到村外不遠處的一座小山丘上。這座小山丘既可以俯視凱西爾村,又可以眺望不遠處貫穿南修斯山的瑪勒列小徑。當然在他們的身後還跟著一隊浩浩蕩蕩的骷髏、僵屍部隊。

「大師,我們在此恭候多時了。」

在山丘上已經有人在等他們了。

說話的是一名中等身材的男子,一件厚重的棕色斗篷把他從頭包到腳,兜帽拉得低低的,讓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他的身份掩飾得顯然不夠徹底,從他那做工精細的軟皮靴、華麗設計的皮甲和腰間懸掛的鑲嵌有寶石的佩劍來看,他一定是一名貴族。跟在他身後的兩個人,也同樣披著厚重的斗篷來掩飾自己的身份,但是他們身上的全套鎧甲顯然是怎麼掩飾也掩飾不住的。這兩個護衛不是劍士,就是騎士。

「你們的委托我已經完成了。」死靈法師佐爾拉非常不耐煩地說道。他的耐性早已被他身後的兩個女人給磨光了,根本沒那個心情和眼前的人客套。

「她們是……」貴族注意到在死靈法師的身後跟著一個懷抱嬰兒的少婦。看那名少婦的打扮應該是一名普通的村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小心謹慎地問道。

「我剛收的徒弟!」提起這個他剛剛收的資質極佳的徒弟,佐爾拉顯然還在為剛剛的事情有一點兒生氣,但這絲毫掩飾不住他的沾沾自喜。此時他說話的語氣頗有一點兒炫耀的成分。

貴族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少婦,雖然臉色有些蒼白,但的確是個清秀的美人,尤其是她那一頭亮金色的長發迷人極了,難怪連死靈法師都會動心饒她一命。事實上他也相當喜歡這個美人,只是……他看了看少婦懷抱中的嬰兒,他怎麼也想不明白死靈法師為什麼會讓少婦帶上這麼一個小小的拖油瓶。看樣子他不但誤會了,而且還完全想歪了。他哪裡會想得到,少婦懷抱中的孩子才是死靈法師口中所說的他新收的徒弟。

「你要去確認一下那村莊的情況嗎?」死靈法師佐爾拉指了指山丘下浸淫在一片火海中的凱西爾村。之所以凱西爾村會燒成這個樣子,完全是因為他離開時順手丟了幾個小火球所造成的。他的元素魔法使得不怎麼樣,但是丟幾個初級的小火球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不,不,不必了!我絕對相信大師所說的話。」貴族急忙搖了搖頭。他聽得出死靈法師語調中的不耐煩,他可不想惹怒一個死靈法師,尤其是這個死靈法師此時看起來心情很不好。他還沒有活夠,還不想成為死靈法師身旁那群骷髏的刀下亡魂。

「這是約定好的尾款。」他急忙掏出一個小袋子交給死靈法師。他只想快點完成這筆交易,好離死靈法師越遠越好,在死靈法師的身邊他覺得全身都不自在。

佐爾拉伸手接過袋子,打開袋口倒出了裡面的東西。被瑪麗抱著的迦那亞清楚地看到了死靈法師手中的東西,是一塊紫色的寶石——一塊無屬性的魔晶石!除了縛靈晶之外,死靈法師只能夠使用這種無屬性的魔晶石。

那塊紫色的無屬性魔晶石顏色極其純正,最少是二級品,大小跟雞蛋差不多。還真是大手筆!這塊無屬性魔晶石的價格足夠維持一戶小康人家幾十年的開銷了。

死靈法師重新系好袋口,把魔晶石收進了他黑袍的暗袋裡。

「那麼我告辭了。」佐爾拉一分鍾也不想多留,輕聲吟唱起傳送的咒文,傳送的魔法陣在他的腳下浮現出來,閃爍著磷光。處於魔法陣中的死靈法師和瑪麗,以及瑪麗懷抱中的迦那亞,伴隨著咒文的吟唱聲融入空氣中,消失不見了。被遺留在山坡上的骷髏因為失去了魔力的來源,紛紛解體散落在地……

貴族掃了一眼滿地凌亂的骨頭和屍體,轉身對他的護衛說道:「我們也快走吧,公爵大人還等著我們回話呢。」

他不太明白為什麼公爵大人會和人類的公敵——邪惡的死靈法師合作。要知道這件事情如果被外界知道的話,公爵大人一定會身敗名裂的。當然,說是合作也不是太准確,准確地說應該是公爵大人雇傭了這名死靈法師。不過公爵大人在想什麼,也不是他該明白的事。他只不過是公爵大人的屬下,照命令辦事罷了。他聳了聳肩,騎上馬背,沿著瑪勒列小徑向南而去……

眼前的景物再一次清晰起來,對於魔法的移動,迦那亞一點也不陌生。這種空間轉移所帶來的不適,她早已經習慣了,畢竟她的前八次轉生中有三次都是魔法師,一次是死靈法師,還有一次是魔劍士,對於人類的法術系統她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不過從瑪麗那更加蒼白的臉色來看,她對於這種魔法的移動非常不適應,畢竟對於普通人而言,這種魔法的移動會令他們感到頭暈目眩、神經發麻,瑪麗也不例外。

「閉上眼睛,深呼吸,你會感覺好一點的。」迦那亞輕聲安慰道。不過這麼做是不是有效,她的心裡可是一點譜兒也沒有。

安慰過瑪麗,迦那亞開始打量四周的環境。他們此時正身處一間地下室中,應該是地下室吧,完全黑暗的空間中只有一塊嵌在牆上的魔晶石散發出幽暗的光輝,借助著昏暗的光,迦那亞可以看到黑耀石的地面上銘刻著四個不同的魔法陣。不知為什麼,迦那亞覺得這裡很眼熟,真的非常眼熟,她敢肯定她在什麼時候見過這個地下室。到底是她前八次轉生中的哪一次,她實在記不清了,她雖然已經把記憶整理過了,但是畢竟還沒有融會貫通。迦那亞的小腦袋思索著她到底在什麼時候來過這裡,在她思索的時候,瑪麗已經抱著她跟在死靈法師身後,沿著陡峭的階梯盤旋向上了。

離開地下室,穿過一間擺滿各種魔法藥劑和觸媒的房間來到了大廳。這一路上越走迦那亞就越覺得這裡的環境很熟悉,等來到了大廳之中她總算想起來她在什麼時候見過這裡。這裡……這裡根本就是她的家,她的塔嘛!

水平如鏡的黑耀石地面,沒有絲毫裝飾的黑色大理石支柱,圓弧形的穹隆,本來為這裡提供照明的、懸浮在半空的六枚加持過永久照明術的水晶球,因為年代的久遠已經隕落了。當年她用魔法將巖石從地底升起,再雕琢建造成現在的形態,讓這座高塔聳立於此。沒想到一千八百年後,她又再一次回到了此地,回到了她的高塔之中。只不過……只不過時間已經改變了一切,她已經不再是這座高塔的主人,已經不再是千余年前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死靈法師了。

「從今天開始這裡就是你的家了。」佐爾拉伸手招來一個游蕩在塔內的幽靈,他對那幽靈命令道,「帶她們去參觀我的高塔,然後整理出一個房間讓她們休息。」

「這不是你的高塔。」迦那亞輕聲自語,她的聲音小得連抱著她的瑪麗都沒有聽到。

聽到,或者說感受到死靈法師命令的幽靈慢慢地飄到瑪麗的面前。面對幽靈,瑪麗的臉色嚇得死白。她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她退一步,幽靈就向前飄一點,兩者間的距離依然在拉近。

「後退!」迦那亞不悅地以精神波對幽靈菲格安發出了命令。

她確信菲格安會服從她的命令,這個幽靈是千余年前由她召喚來並囚禁在塔中的。這個幽靈在死前也是一名死靈法師,死於非命以後,靈魂被她強行從死亡之神路修斯手中召喚回了人間。她為幽靈加上禁錮,命令它守衛這座高塔,管理塔內其他的不死生物,服侍她。這是一個擁有極高智慧的幽靈,即使被加上了禁錮也絲毫不影響它的智慧,它會忠誠而完美地執行高塔主人的每一個命令,而迦那亞自認為她比佐爾拉更有資格被稱為這座黑色高塔的主人。

菲格安停頓了一下,它遲疑了。它熟悉這個發出命令的精神波動,幽靈不是用通常意義上的視覺看東西,它對世界的一切了解都來自感受。它清楚地感受到它的前方有一個散發著它所熟悉的精神波動的生命體,陪伴在這個生命體旁邊的那個生命體的精神力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它知道這強大的波動屬於誰,這波動屬於高塔真正的主人,屬於那個千余年前將它囚禁在這裡的人,它不可能違背這個人的任何命令,絕不可能!

幽靈恭敬地一鞠躬,順從地退到了一旁。

幽靈的退去讓瑪麗稍稍松了一口氣;但是一想到她以後都要待在這種地方,待在一個死靈法師的身邊,就讓她開始後悔自己的選擇,也許她應該選擇死亡更好。但是她這個念頭馬上就打消了,她懷中那個小小的、柔軟的身體讓她打消了這個念頭。

幽靈態度的轉變讓死靈法師佐爾拉頗感驚訝。他當然不知道迦那亞以精神波對幽靈下達了新的命令,他當然也不會知道迦那亞是這座塔從前的主人。

「帶她們去休息!」死靈法師再一次命令道。

幽靈沒有絲毫猶豫地拒絕執行佐爾拉所下達的命令。雖然佐爾拉擁有足以鎮壓住它、將這座高塔收歸己有的力量,但是那力量與將它永恆地囚禁在這裡的這座高塔真正的主人相比,還是太微不足道了。幽靈理所當然地選擇服從高塔真正的主人——迦那亞的命令。

「我命令你帶她們走!」死靈法師不悅地加重語氣,重復命令道。

他注意到了幽靈的不同尋常,但是他絲毫沒有想到幽靈已經不再服從他的命令——十五年前,他憑借強大的魔力鎮壓了高塔的守衛,將這座建於千余年前的黑色高塔收歸己有。身為死靈法師,只要他的魔力不減弱,他就對這座塔中的不死生物有絕對的控制權,雖然這塔中絕大部分的不死生物不是由他召喚或創造出來的(當然,除非有比他更強大的死靈法師強行解除這種控制),所以他將幽靈的不同尋常歸結為今天他實在是太倒霉了。

他沒有注意到,但是迦那亞注意到了。當她看到幽靈拒絕執行死靈法師佐爾拉所下達的命令時,她就知道菲格安認出了自己,並承認自己才是這座黑色高塔的真正主人,不再服從死靈法師佐爾拉的命令了。

「服從他的命令。」迦那亞以精神波再一次對幽靈菲格安發出命令。她不想讓佐爾拉發現她和這座高塔的關系,那只會讓她更麻煩而已。她現在還沒有足以對抗佐爾拉的力量,在這種時候為了這種事和死靈法師起沖突是非常不明智的。就算她能夠通過幽靈菲格安控制這座塔中的不死生物與佐爾拉對抗,她也沒有什麼勝算。要知道佐爾拉是有能力將這座高塔收歸己有的死靈法師,這就代表著他曾經成功鎮壓過菲格安所率領的高塔守衛。菲格安死前也是一名死靈法師,化為幽靈以後則是一名相當強力的巫妖,絕不是一般的死靈法師所能對付的。

不管怎麼說,她不想在這種無謂的事情上和佐爾拉起不必要的沖突。

幽靈菲格安再一次對迦那亞微施一禮,晦暗的黑色影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同時它以精神波恭敬地對迦那亞回答道:「請隨我來,吾主。」

幽靈對迦那亞出乎意料的恭敬,引來死靈法師佐爾拉的一絲絲驚訝。但是他很快就收斂了自己的情緒,只是更加感興趣地打量著他新收的徒弟。他對這個徒弟是越來越滿意了。

幽靈菲格安漂浮在瑪麗的前面,為她們指引塔中的通路。

對這座塔迦那亞其實了如指掌,畢竟這座高塔是她建造,到她一百二十二歲壽終正寢為止,她在這座塔中住了近一百年,即使閉上眼睛她也能在塔中行動自如。在菲格安的帶領下,她也注意到塔中的些許變化,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千多年,即使有魔力的加持,塔中也有不少地方損壞了。這些地方應該是佐爾拉接管了這座塔以後重新用魔力修葺過,已經和原來記憶中的不太一樣了。

加持過「永久照明術」的水晶球照亮了高塔內永不缺席的黑暗。在水晶球蒼白魔光的照耀下,可憐的小迦那亞趴在書桌上,正在無聊地閱讀著一本幾乎和她一樣高的書。

天啊!她怎麼這麼命苦!迦那亞一邊暗自抱怨,一邊很吃力地翻過書頁。這種事情哪是她這麼大的孩子該干的事情啊!一般的小孩子在七八個月的時候才不過剛剛學會爬和坐而已,她雖然有異於常人的強大精神力,但是她的身體始終還是人類的身體,跟普通人沒有什麼區別,為什麼她才只有六個月,就要閱讀這些對於一個成年人來講都很難讀懂的基礎魔法理論書籍?要不是她的小手根本還無法握緊筆,恐怕她現在還要被迫做讀書筆記呢!嗚——好命苦啊,早知道這樣,就不讓佐爾拉知道她會讀寫了。

一想起這件事,迦那亞就覺得自己做人實在是做得太失敗了。

在她四個月大的時候,當她在瑪麗扶著她的雙手的情況下能夠坐穩的時候,那個心急的死靈法師佐爾拉就開始每天花兩個小時給她上課,教導她最基礎的通用語讀寫知識。

天啊!有沒有搞錯!教一個才四個月大小、連爬都不會爬的小嬰兒讀寫?!這要是傳出去的話,別人一定會以為他瘋了。在正常的情況下,一個四個月大小的嬰兒只不過能夠發出一些單音。學讀寫?!簡直是太瘋狂了!

當然,迦那亞並不屬於正常的情況。她哪裡是一般的小嬰兒,一般的小孩要到一歲半或者兩歲才會說由兩三個單字構成的句子。哪像她,她在出生後十二天的時候,就已經可以很流利地講話了,甚至還可以施展魔法!(只是兩個初級魔法,而且用的還不是她自己的魔力。)說實話這兩個小時的課程對她來講實在很無聊,很難熬。要知道不僅是能讀寫通用語,她還能夠很熟練地使用人類幾個主要國家的語言、精靈語、矮人語等語言呢!

不管怎麼說她也是創世女神的轉生,而且她轉生在人間的那一千八百多年的記憶也不是擺在那裡好看的,搞不好她所能使用的語言種類比佐爾拉還要多呢!所以每天兩個小時的課程對她而言,根本沒有任何的意義,況且雖然佐爾拉是一名很厲害的死靈法師,但是在教育小孩子方面,他是完全不及格的。正因為這樣,所以使得迦那亞每天這兩個小時都過得很辛苦。

直到一周以前,迦那亞一不小心在佐爾拉給她上課的時候睡著了。這哪裡能怪她,實在是因為太無聊了,再說她才只有六個月大,睡多一點兒是很正常的事。

結果是死靈法師佐爾拉很生氣地把她從睡夢中搖醒。睡到一半的時候被人給搖醒,當然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結果在迷迷糊糊和半睡半醒之間,面對死靈法師佐爾拉的嘮叨,她就很不耐煩,也很不明智地透露出了她會讀寫的事實。

真是的!她根本不打算讓佐爾拉知道她會讀寫的。她原本是打算先這樣和佐爾拉耗上個一年半載再說,反正對她而言時間也沒有太大的意義。可是現在……唉——還真是倒霉!

歎了口氣,迦那亞又繼續無聊地盯著書看——天曉得!這本基礎魔法理論她不看書都能夠背下來了。像這種小兒科的東西,唯一的作用就是幫助她快點入睡。

不過……迦那亞看了一眼站在她身邊的一具骷髏,這是死靈法師佐爾拉派來監督她學習的!原因無他,只不過是因為死靈法師佐爾拉已經太多次抓到她在看書的時候打瞌睡了,所以嘛……

沒什麼思考能力,但是不知疲倦,又絕對服從命令的骷髏相當勝任監督工作。迦那亞很氣惱地瞪了一眼直挺挺地站在那裡的骷髏,雖然她很清楚這麼做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真是該死!這具骷髏是死靈法師佐爾拉召喚出來的,不是這座黑色高塔中原本就隸屬於她的不死守衛,否則她只要下個命令,命令骷髏幫她把風,那麼她就可以睡個高枕無憂。

當然,她要強行取代佐爾拉來取得這具骷髏的控制權也不是不可能。雖然她現在的身體承受不了太大的力量,尤其是大量的死亡之力,但是她還是可以通過菲格安來強行取得這具骷髏的控制權。不過如果那樣做的話,被強行剝奪對骷髏控制權的佐爾拉是不可能不發現的。所以這樣做根本沒有任何好處,除了會招來佐爾拉的一通嘮叨以外,還會暴露她的實力。

所以,迦那亞很認命,真的非常非常的認命,她老老實實地待在那裡盯著書發呆。反正只要她不睡著,這個沒腦筋的骷髏就只會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根本不會打攪她。所以她可以放心大膽地、光明正大地發呆。

她現在只是身體待在這裡,靈神早就不知道飄蕩到什麼地方去了——靈神出游,這是她現在用來打發時間的最好方法。這段時間以來她借助靈神出游早就把這方圓百裡之內給轉遍了,這四周的情況與千余年前相比變化並不大。迦那亞一點也不擔心佐爾拉會發現她在靈神出游,畢竟佐爾拉雖然以人類的標准而言很強,但是卻還沒有強到可以感覺到她的靈神存在的地步。而且在她靈神出游的時候,她隨時與菲格安保持著聯系,每一次她都能夠在佐爾拉找她以前回過神來。

五分鍾,十分鍾,半個小時,一個小時……迦那亞呆滯的眼中恢復了神采,她的靈神已經歸位了,以她目前的身體狀況來說,靈神出游一個小時已經是極限。如果不是每一次靈神出游以後都要休息上一整天的話,她恐怕會把除了睡覺和吃飯以外的時間都花在靈神出游上。

顯然,出游歸來的迦那亞還是得面對眼前那本讓她昏昏欲睡的基礎魔法理論。

二十分鍾以後,迦那亞終於忍無可忍了。

「好無聊!」她高聲抱怨道。真的是無聊死了!一直待在這座曾經屬於她的高塔中,做這些無聊至極的事情到底要到什麼時候啊?

迦那亞再一次吃力地翻過書頁,甚至連書上寫的是什麼她都沒有看。反正那些東西她都知道得很清楚。且不說還是創世女神的時候,她轉生到人間都已經一千八百多年了,在這期間經過了數百年的魔法研究,這些基礎的東西對她而言都已經變成一種本能了。要是真的論起魔法知識的精深程度,迦那亞有自信她可以當死靈法師佐爾拉的老師。只不過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允許她施展魔法罷了。

說實話,本來她是打算先敷衍一下那個死靈法師佐爾拉,等到她元素之心的體驗和身體的改造一完成就帶著瑪麗母親(沒錯,瑪麗母親,她就是這樣稱呼她的人類母親瑪麗的)逃離這裡。她就不相信憑佐爾拉一名小小的人類死靈法師能夠追得上體驗了元素之心、完成了身體改造、可以自由使用六系元素魔法的她。

但是當她看到這座黑色的高塔,知道死靈法師佐爾拉住在這座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由她建造、原本屬於她的高塔之中時,她就清楚地意識到她的計劃徹底破產!

在這座高塔中,連同高塔周圍的半徑一公里之內,死亡之神路修斯所掌控的死亡之力擁有壓倒性的優勢,完全壓制住了范圍內的六大元素之力,當然生命之神黎彌娜所掌管的生命之力也被壓制住了。

在這種風、地、水、火、光、暗六大元素之力,連同生命之力都被死亡之力所壓制的環境中她根本無法體驗元素之心。

在這裡她能夠最清楚地感覺到的,就是死亡之神路修斯所掌控的死亡之力。然而死亡之力與生命之力一樣是不歸屬於元素的力量,是無法通過元素之心來控制的。

當然,她也有控制死亡之力與生命之力這種不歸屬於元素的力量的方法,只是以她現在的身體情況而言根本不可能承受。根據她保守的估計,她的身體想要承受死亡之力與生命之力這種不歸屬於元素的力量的話,那麼她最少要完成三種元素之心的身體改造才有可能。

不過話說回來,她這也可以說得上是自作自受。因為布置在高塔四周,隔絕其他力量,讓死亡之力形成這種唯我獨尊的優勢的永久性結界,就是她自己布下的——在她第一次轉生的時候,用魔法將巖石從地底升起建造這座黑色高塔的時候所布置下的、當初她之所以會在這種深山中建造高塔,會在高塔周圍布置下這種結界實在是被逼無奈。因為她的仇家實在太多,畢竟死靈法師是全人類的公敵。而且當年她的行事手段又實在是極端了一些,結果搞得她至少被二十個以上的國家通緝。當年她可是賞金排行榜上的頭號通緝犯,如果沒記錯的話懸賞金額好像高達三千萬魔晶幣,還外帶爵位和封地……呵呵,不過到最後也沒人能拿到這筆賞金就是了。她可是活到一百二十二歲才壽終正寢的。

現在想想,好像直到一千八百年後的今天,也沒有任何一個通緝犯超過她當年的身價;不過……不過這似乎並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迦那亞用力搖了搖她的小腦袋。她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看看沙漏,佐爾拉規定的學習時間差不多已經結束了。

「菲格安。」迦那亞以精神波召喚游蕩在塔中的幽靈管家。

「吾主,有何吩咐?」幽靈菲格安從黑暗的陰影中浮現出來。

「瑪麗母親在干什麼?現在差不多快到午飯時間了,她應該正在做午飯吧?」

「回稟吾主,那名人類正在准備您的餐點。」菲格安管理著這黑色高塔中所有的不死生物,除了一些禁地——比如她以前的研究室等地以外,菲格安知道塔中所發生的每一件事情,看得到塔中的每一個地方。

「帶我去找她。」

「遵命,吾主。」

身為幽靈的菲格安雖然在魔力的幫助下能夠碰觸到實物,但是顯然他沒有辦法抱起迦那亞——就算可以,迦那亞也不會讓他抱的。所以他效仿死靈法師佐爾拉用過的方法,施了一個「浮空術」讓迦那亞小小的身子飄了起來,從迦那亞的神色來看,她似乎已經很習慣這樣子移動了。

迦那亞現在所使用的書房就在塔的二層,離她和瑪麗母親的寢室很近,離廚房也很近。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她現在所使用的這間小小的書房,原來應該是一間堆放雜物的儲藏室。一想到這個,她就開始懷念她那位於塔頂的研究室,還有位於研究室正下方的,寬敞舒適的書房。只可惜,現在不管是研究室也好,書房也好,都是佐爾拉在使用著。她以前辛苦收集來的書籍、卷軸,還有她的法術書和筆記,現在都已經是屬於佐爾拉的了。

唉。真是不甘心……

說是不甘心,事實上她也不是那麼在乎那些東西啦!只是想抱怨,僅此而已。

「瑪麗母親。」

來到了廚房,迦那亞看到瑪麗背對著房門,站在灶台邊,肩膀微微抖動,似乎正在哭泣。

「小亞。」

聽到迦那亞叫她,瑪麗趕快抹了抹眼淚,她不想讓迦那亞為她擔心。

「你很悲傷。」迦那亞強大的精神力讓她感受到瑪麗的心情,好悲傷,好難過……

「沒有啊。」瑪麗搖了搖頭,接著將話題轉向了另一個方向。

「對了,小亞,今天中午有好吃的蘋果派喔。」

面對瑪麗的強顏歡笑,迦那亞輕輕歎了口氣。她可以很清楚地感覺到瑪麗母親是多麼不願意待在這座黑色的高塔中,讓瑪麗堅持到現在的是因為她的孩子,她年幼的女兒。

既然這樣的話,還不如……反正她已經習慣一個人了,她可以照顧好自己,再說這裡還有一個她名義上的老師佐爾拉呢。

下定了決心,迦那亞對菲格安吩咐道:「准備一下,我要使用傳送之間。」

「遵命,吾主。」菲格安恭敬地退了下去,去做他該做的事情了。

當然,他們之間的對話全是以精神波來進行的,瑪麗根本聽不到。

在幽靈離開以後,瑪麗伸出手,把懸浮在半空的迦那亞抱在懷裡。

「瑪麗母親,你跟我來。」迦那亞拉了拉瑪麗的衣服。

「我們這是要去哪裡?」按照迦那亞指引的路,瑪麗抱著她年幼的女兒在黑色高塔的幽深昏暗的走廊中穿行,她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女兒要帶她去哪裡。不過她還是相信迦那亞,甚至有些依賴迦那亞。這實在是因為她的女兒那與年齡絕不相符的成熟穩重。

「就快要到了。再轉一個彎就可以了。」

轉過一個彎,一扇精致的石門出現在她們面前。

「瑪麗母親,再往前一點兒,我夠不到門。」沒辦法,她的手實在太短了,畢竟她還只是一個小嬰兒。

瑪麗又向前走了幾步,說實在的,這扇門給她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讓她覺得脊背發涼,就如同這座死氣沉沉的黑色高塔給她的感覺一樣。

迦那亞將小手輕輕搭在門上,吟唱出一句咒文,或者說是一句暗語更加合適。她的吟唱剛一結束,石門就無聲無息地打開了。

「裡面。」迦那亞指了指房間裡面,示意瑪麗走進去。

瑪麗有些猶豫地走進這個一片漆黑的房間。就在她踏進房間的一瞬,嵌在牆壁上的一顆魔晶石點亮了,散發出淺橘色的柔和光芒。在這光芒的照耀下,瑪麗認出了這個房間。黑耀石的地面上銘刻著四個不同的魔法陣,這就是……就是那名死靈法師把她們帶到這座黑色高塔時的那個房間!

「小亞,這裡……」瑪麗想不明白迦那亞帶她來這裡做什麼。

「那邊。」迦那亞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指著其中一個魔法陣說道,「到那邊。」

當瑪麗猶猶豫豫地走到迦那亞所指的魔法陣旁邊以後,迦那亞深吸了一口氣。

「現在放我下來。」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她那強大得離譜的精神力對瑪麗施加影響。幾乎可以說是輕而易舉的,瑪麗就完全處於她的控制之下了。

瑪麗聽話地把迦那亞放在了魔法陣的旁邊。

「站到魔法陣中央去。」迦那亞再一次說道。

這次瑪麗也很聽話。

當瑪麗在魔法陣的中央站好以後,迦那亞就示意早已等候在一旁的菲格安給瑪麗施加了一個「暗之眠」,讓瑪麗沉沉地睡去了。

呼——迦那亞松了口氣。她已經感到疲憊和神經的刺痛了。沒錯,她的精神力是很強,但是身體實在太脆弱了。僅僅是這種程度的精神力運用,對她現在的身體而言也已經是比較勉強的了。要想進行更強力的精神力運用,她得處於捨棄軀殼的靈神出游狀態才可以。事實上,她的力量很大程度上被她的人類軀體所束縛、所限制。雲~霄~閣

喘了口氣以後,迦那亞開始緩緩地凝集游蕩於四周的魔力。大概過了兩三分鍾以後,迦那亞已經凝集到足夠啟動魔法陣的魔力。凝集這些魔力已經超出她的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了,她的小臉顯得極端蒼白,而且滿是汗水。她快速地將凝集好的魔力充入魔法陣中,魔法陣啟動了。

「再見了,瑪麗母親。以創世之神迦那西亞之名,我祝福你一生幸福平安。」看著在魔法陣中消失不見的瑪麗,迦那亞輕聲說道。

在剛才控制瑪麗母親精神的同時,迦那亞也修改了瑪麗的記憶。她不會再記得這座黑色的高塔,也不會再記得這幾個月來發生的任何事情,這段時光已經從她的記憶中被永遠抹殺了,她最後的記憶將是凱西爾村被摧毀的情景,將是那場讓她的丈夫和孩子喪命的災難。是的,在她的記憶中,她的孩子迦那亞已經在那場災難中死了。

這樣……最好。對誰都好。

魔法陣的傳送目的地,她就設定在離凱西爾村廢墟不遠的瑪勒列小徑——瑪勒列小徑的商旅來往頻繁,應該會有人救起她的。然後……然後她將會開始全新的生活……

「老師,你在那裡吧?」迦那亞對著傳送之間的一個黑暗角落說道。

她的話音剛落,死靈法師佐爾拉就緩緩地走出了黑暗,來到了魔晶石的光輝照得到的地方,他只是看著坐在魔法陣旁的迦那亞,並沒有說話。

「我把瑪麗母親送走了。」先打破沉默的是迦那亞。她說得輕描淡寫極了,她敢肯定佐爾拉一定目睹了全過程,只不過沒有阻止罷了。

「我的弟子是你,不是她。」佐爾拉無所謂地聳聳肩,他才不在乎那個女人的去留呢。

「為什麼你沒有和她一起逃走?」他倒是有一點好奇,迦那亞既然能夠啟動魔法陣,那麼為什麼不和她的母親一起逃走呢?他這個小小的徒弟,拜他為師並不是那麼心甘情願的,這件事他可是心知肚明得很。

迦那亞淡淡一笑,她此時所表現出的神情一點也不像她這個年齡所應該擁有的。

「如果我也一同離開的話,你一定會追來的。現在的我沒有能力躲過你的追蹤,但是我想你是不會浪費時間和魔力去追瑪麗母親的。瑪麗母親並不適合這裡,她將會有屬於她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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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30 21:53:06 |只看該作者
第 3 章 死靈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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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飛快,轉眼之間,十年的時光已經過去了。

迦那亞已經十歲。

本來十年的時間對於身為創世女神的迦那西亞而言,只是極短的一瞬而已,但是對於現在身為人類的迦那亞而言,十年的時間還是可以發生很多變化的。

首先她的身體不再像原先那樣脆弱,雖然在沒有完成三種元素之心的身體改造的情況下,她根本不可能掌握生與死之力,但是在她龐大的精神力的支持下,她還是可以或多或少地動用一些創世的混沌之力。雖然每一次使用後能夠動用的混沌之力都弱得微乎其微,時間也短到不能再短——僅僅幾秒而已,而且每一次都會讓她虛弱上好幾天。但是在混沌之力的改造下,她的身體已經比正常的人類強很多了。力量方面變化不大,但體質和敏捷度已是常人的數倍。

至於魔力方面,依仗她比正常人強大無數倍的精神力,在短短的十年裡她已經積累起相當強的魔力。在沒有神之契約的情況下,她已經可以使用大多數的初級魔法——當然這件事情她是不會讓佐爾拉知道的。而且因為她的精神力異常強大,所以她的魔力恢復速度也異常快。

佐爾拉並沒有急著讓迦那亞與死神簽訂契約。雖然對於一些精神力比較強的孩子,也就是所謂魔法天賦很好的孩子而言,六歲左右就可以承受契約的精神力反噬,簽訂神之契約。但是這只是指六位元素之神的神之契約,在與死神簽契約的時候除了會有精神力的反噬之外,還要承受作用於身體的反噬。畢竟死亡之力本來就不是生者該使用的能力。

佐爾拉並不認為只有十歲的迦那亞可以撐過死神契約的儀式,所以他准備再等一等,等到迦那亞十五歲的時候再說。他當然不知道迦那亞那被混沌之力改造過的身體根本不畏懼簽訂契約時的反噬,他也不會知道身為創世女神的轉生,並且已經覺醒的迦那亞是不可能和任何神簽訂契約的。

不管如何,至少這幾天迦那亞很自由,因為死靈法師佐爾拉有事出門去了,估計十天半月內是不會回來的。

站在高塔的大門前,在她的命令下,游蕩在塔中的不死生物為她打開了大門。

看著塔外昏暗的天空——雖然現在應該是陽光明媚的上午,但是在這座塔的方圓一公裡以內光線永遠都是昏暗的。

她有多久沒有步出這座黑色的高塔了?大概十年了吧!似乎從她被佐爾拉帶到這座黑色的高塔以後,她就從不曾踏出這大門一步——當然,靈神出游不算。

吸了一口氣,迦那亞步出了塔門。她並沒有吩咐菲格安什麼,因為她知道在她不在的時候,菲格安自然會將塔內事務處理得很好。

迦那亞慢慢走到結界的邊緣,一層薄薄的黑色霧氣分隔開結界的內外。並沒有吟唱咒文,同樣的一層黑色薄霧籠罩了迦那亞的身形,使得迦那亞暢通無阻地穿越了結界。

步出結界,就如同從夜晚走進了白晝一般,包裹著迦那亞的黑霧散去,明媚的陽光照在迦那亞的身上。

有十年沒有見過陽光的迦那亞被正午的陽光照得有些目眩,她不由自主地伸起手擋在眼前。過了好一會兒,她的眼睛才習慣這明媚的陽光。

放下手,迦那亞環視著四周,這四周的風景她非常熟悉,在靈神出游的狀態中她已經不知把這高塔附近逛過多少遍了。再說,雖然時間已經過去一千八百多年了,但是此地的地形似乎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至少沒有冒出一座山,或者多出一條河來。

然後迦那亞轉過身看著結界內。被遮蓋在淡淡的迷霧之後,寸草不生、沒有任何生命存在的昏暗黑色大地,和結界外草木繁盛、一派鳥語花香的景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且結界外的元素是平衡的——雖然因為黑色高塔的存在,而使死亡的力量比別的地方略多一些,但基本上還是平衡的。

這種環境才是她所需要的。

花了點時間爬上一座小山,站在山頂閉上眼睛,享受著迎面而來的習習涼風。

決定了,元素之心的體驗就從風元素開始好了。

做好了決定,迦那亞在山頂上坐下,她放松心情,讓心靈呈現一片空白,將精神放散開來去感受風的存在。

輕柔的風,融入風的流動之中,將自己化為風,將身體交給風。輕柔的風、自由的風,無拘無束的存在……

如果現在有一個魔法使用者在這裡的話,就會發現迦那亞的身邊此時已經凝集了數量龐大的風元素。而且他還會發現此時迦那亞的精神力呈現一種平均發散的狀態,而不是法師們憑借神之契約凝集元素使用魔法時那樣將精神力集中。事實上,可以說她此時的精神力狀態,恰恰和法師們使用魔法時的精神力狀態是完全相反的。然而在這種法師們認為完全無法使用魔法的精神力狀態中,環繞著迦那亞的周身,起風了!

已經完全將身體交給風元素的迦那亞,沉浸在風的流動之中,融入了風中。大量的風元素也伴隨著風的流動進入迦那亞的身體,為迦那亞的身體注入風的力量的同時,也打破了迦那亞體內六種元素的平衡。

在艾法蘭的世界上絕大部分的生命體內,六種元素的力量都是保持一定平衡的-當然,有以一種元素為主導的平衡,也有的是六元素的完全平衡——人類的情況屬於後者。這個平衡一旦被打破,就意味著死亡的來臨;即使是身為創世女神轉生的迦那亞也不例外,畢竟她現在擁有一具人類的軀體。

在風元素大量湧入體內,身體的元素平衡被打破的同時,迦那亞抽回了一部分精神力:憑借她強大的精神力,迦那亞開始指揮進入她的體內、已經認同她的風元素,修復、改造因為元素失衡而遭到破壞的身體。

她小心地操控著身體內每一處的風元素,這可是容不得—點差錯的。隨著風元素的不斷融入、吸收、修復和改造,如此循環反復,伴隨著時間的流逝,迦那亞的身體漸漸開始呈現出一種以風元素為主導的平衡,以最純粹的風元素為主導的平衡;因為她體內的風元素是最純粹的元素,不會壓制其他元素,所以絲毫不會影響到她使用其他系的魔法。

環繞在迦那亞周身的風漸漸停了。迦那亞睜開眼睛,映入她眼簾的是滿天的星光。

呵呵,好像已經過了很長時間了。

迦那亞不太敢肯定,她花在體驗風元素之心上的時間到底是多少。可能是一兩天,也可能是一兩個禮拜。

她現在唯一清楚的就是,她肚子餓了。

放任感知隨著吹拂過山頂的風四散。

迦那亞想找找看附近有沒有什麼野果之類可以吃的東西。她現在還沒打算回到黑色的高塔去,她還沒玩夠呢!

迦那亞打算先填飽肚子,再和菲格安聯絡,確定一下時間,如果時間還夠的話,她就再進行一種元素之心的體驗。至少她是這麼計劃的。

然而,意外總是隨時發生的……

找到一些漿果和野草莓,胡亂填了填肚子,也與菲格安聯系過了,時間才過去了三天,剩下的時間足夠她再完成一種元素之心的體驗了。

迦那亞躺在草地上,悠閒地數著天上的星星打發時間。打了個哈欠,心念一動,風元素迅速在她的身邊凝集。

「『碧藍風界』。」

一個中級二段風系防御魔法成形。在理論上講,大多數防御魔法是沒有時間限制的——只要你魔力夠。擁有風元素之心的迦那亞可以自由地施展所有的風系法術,包括禁咒。而且她施展魔法時,並不是以自身的魔法元素力借以神的力量來驅動自然元素,而是直接以元素之心來施法。她所施展的防御魔法在她的精神力控制下,會自動吸取空間中的元素補充消耗。

放出神念,迦那亞打算再一次確定一下四周的情況,然後就美美地睡上一覺。實際上她之所以放出神念偵察不過是習慣而已,她倒不是認為這裡會有什麼危險。這地方本來就人跡罕至,離這最近的一個人類村莊,以她現在的實力,用「風翔術」全力飛行的話,大概要飛上四個小時。而這附近因為黑色高塔的存在,方圓十公裡內都沒有什麼大的動物,更別提危險的魔獸了。

然而意外就在此時發生了!

迦那亞臉上的悠閒一下子不見了,她迅速地站起身,收回四散的神念,集中向一個方向探去。

七個,不,不對!是八個。

八個人正在向這邊靠近!從氣息上來分辨,可以知道這八個人中有三個魔法師,三個神職人員,兩名戰士。之所以會讓她誤以為是七個人,是因為其中有一個人的生命氣息非常弱,又與她身後黑色高塔的存在類似,而且這個氣息她也太熟悉了,所以就被她忽略掉了。這個被她忽略掉的就是她的老師——死靈法師佐爾拉。

看樣子她的老師似乎正在被人追殺,而且從氣息上感覺,她的老師的狀態很糟糕,好像受了重傷。

撤銷「碧藍風界」,在自己身上施加了「風翔術」,迦那亞迅速升上高空,向著佐爾拉所在的地方飛去。

停在高空之上,迦那亞俯視大地,在她的正下方正在上演一場相當精彩的追逐戰。顯然她來得晚了點,爭斗已到尾聲。迦那亞倒是不擔心下面的人會發現她,她現在所處的高度非常高,絕不是一般魔法師所能達到的,而且她是以元素之心來施法的,魔力的波動很微弱,也不易被人察覺。

在曠野中,死靈法師佐爾拉面對七個敵人的圍追堵截,明顯地落於下風。

佐爾拉心中暗叫不妙,這回他恐怕真的要回歸冥神的懷抱了。光明之神羅黛雅的神官和祭司,再加上大地之神瑪勒列的高階神官,三位神職人員把他總是隨侍在側的死靈大軍超度得乾乾淨淨。兩位五星魔法師更把初級法術放個沒完沒了,打得他手忙腳亂,根本沒時間集中精神施放高等級的魔法。對他比較不構成威脅的就是那兩名戰士——兩個人都穿著制式的鎧甲,是騎士的可能性比較大。那兩個可能是騎士的家伙剛才被他一記「死亡震撼」擊中,這會兒離他遠得很。戰士一旦和魔法師拉開了距離,就沒有勝算了,死靈法師佐爾拉且戰且退,他心裡清楚,他現在唯一的機會就是盡快進入高塔的結界。布置在高塔四周,隔絕其他力量,讓死亡之力形成唯我獨尊的優勢的永久性結界,那是他目前唯一的指望。

然而情況並不是很樂觀,他身上一大堆大大小小的傷口且不說,目前他離高塔的距離也很遠。而且在三天的追逐戰中,他的魔力也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當然,他的對手的情況也比他好不到哪裡去。

「呼——我說……你們追了我三天了,還有完沒完?」

佐爾拉與其說是在問話,還不如說是在抱怨。追了他整整三天,交手了七八次,十個人被他宰掉了三個。難道這些人就不知道適可而止嗎?

幾個追蹤者顯然沒打算回答他的問題,光明之神羅黛雅的神官和祭司更聯手施展了一記「神之光輝」給他做了答案。

三天的追蹤,使他們的力量早就消耗得七七八八了,平時一個人就可以施展的「神之光輝」,現在要兩個人聯手才施放得出來。而且施放完這一記「神之光輝」以後,他們的法力也剛好消耗殆盡,只剩坐在地上喘氣的份了,他們沒有再戰之力了。

佐爾拉面對呼嘯而來的「神之光輝」,匆忙張開了「亡靈之幕」。不過他心裡清楚,先不說「亡靈之幕」僅僅是中級二段防御法術,對上高級的光系領域神術「神之光輝」本來就沒什麼把握,再加上屬性的相克,「亡靈之幕」根本就撐不住。

不過「亡靈之幕」還是為佐爾拉爭取到了一點時間。

「『死冥屏障』!」

在「亡靈之幕」崩潰的一瞬間,佐爾拉又施放了另一個中級三段防御魔法。他現在沒力量,也沒時間施展高級魔法。

連續兩個防御魔法,終於擋下了光明之神羅黛雅的神官和祭司聯手施展的「神之光輝」。然而,還沒等佐爾拉喘過氣來,大地之神瑪勒列的高階神官也拼盡全力,三發「光榮之矢」打了過來、行將崩潰的「死冥屏障」勉強擋下了一發「光榮之矢」,另外兩發全部穿過了已經崩潰的「死冥屏障」擊中了佐爾拉。神聖能量組成的矢將佐爾拉擊飛了出去,他重重地摔落在地。

傷得極重的佐爾拉一時半會兒是起不來了,估計那位大地之神瑪勒列的高階神官也力量耗盡。

兩位魔法師見機不可失,馬上各自吟唱起了咒文,准備給這名死靈法師最後一擊!

高空之中的迦那亞恰好趕上這一幕。

也沒多想,迦那亞馬上催動風元素在她的老師的四周張開了風系高級二段防御反擊魔法——「真空領域」。

兩位魔法師發出的魔法打在「真空領域」上紛紛消散不說,還引發了細碎風刃的反擊。無差別亂射的細碎風刃不但數量多得數都數不過來,而且射來的方向毫無規律,頓時把兩位魔法師搞得手忙腳亂,身上添了幾道傷口。幸好這種威力不太大的細碎風刃並沒有造成致命傷害的威力,但是挨上幾下滋味同樣不好受。雖然及時打開了魔法屏障,但是渾身抽痛的肌肉以及不時發痛的傷口,再加上魔力的過度消耗,使得這兩位魔法師已經爬不起來了。

兩位匆忙趕上來的騎士則更慘。

「『狂暴旋風』!」

這是風系中級三段魔法。一股龐大的龍卷風直沖天際,沿途的草木土石,無不應風而起,被旋上了高空,就連穿著全身鎧甲的騎士也不能例外。大自然的威力是無可匹敵的。龍卷風沒頭沒臉地襲來,兩位騎士掙扎了幾下,也不能改變被卷上高空的事實,暈頭轉向地隨著龍卷風的移動被帶出了老遠。當然,當龍卷風消失時,從高空掉下來的滋味也不怎麼好。

在經歷了一場魔法大戰而被搞得亂七八糟的曠野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六個精疲力竭的操法者——那兩個騎士早就不知被卷到哪裡去了。

漂浮在高空的迦那亞在考慮,是動手把她的老師死靈法師佐爾拉弄回塔裡去,還是等佐爾拉緩過氣來自己走回去。

抓抓頭發,迦那亞下定決心讓她的老師自己走回去。反正回頭只要她不說,沒人會知道是她出的手。再說那兩個魔法師是爬不起來了,那三個神職人員倒是有點麻煩。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迦那亞布起了五個小型風縛陣,將那五個家伙捆得結結實實。她注入風縛陣中的風元素充沛得很,維持三五個小時沒什麼問題。

在確定不會再有什麼人對她的老師造成威脅以後,迦那亞滿意地催動「風翔術」趕回高塔。

說起來這五個人還真倒霉,連對手都沒找到,就敗得一塌糊塗。

佐爾拉雖然說行動困難,但是意識一直清醒著。從「真空領域」的出現,到「狂暴旋風」將騎士卷走,還有那五個小型風縛陣的憑空出現,他都看得清清楚楚。雖然他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知道發動這些風系魔法的人對他應該是沒有惡意的,否則他早就死幾百次了。

能夠在使用「真空領域」以後,還以如此之快的速度連續發動中級魔法,由此可以看出,施法的人如果不是有什麼神器輔助的話,那麼就是最少有五星魔法師的實力。以他現在的狀態,他是絕對贏不了一位魔力充沛的五星魔法師的。事實上以他現在的情況而言,根本不必五星魔法師出手,估計一位見習魔法師就可以輕鬆幹掉他了。

喘息了好一會兒,佐爾拉才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保護著他的「真空領域」早已散去。看了看被困在風縛陣中只能乾瞪眼的對手,佐爾拉不由得苦笑。

看來他欠下了好大一個人情!

雖然他看出風縛陣的魔力很充沛,應該能夠維持一兩個小時,但是他可不敢大意,看了一眼渾身上下的傷,自己的身體情況,他自己清楚得很。

掏出幾種藥劑服下,總算恢復了一些力氣。死靈法師佐爾拉勉強拖著腳步,蹣跚地向著黑色高塔所在的方向走去……

在高塔中,早已經回來的迦那亞就待在一層的大廳裡等候她的老師。從當時的情況來看,她的老師應該已經沒有足夠的魔力發動傳送魔法了,所以在大廳等應該不會有錯。

她一回來,就吩咐菲格安去准備醫療用品和療傷藥。

亡靈魔法中只有兩個治療性的法術,中級三段的「死冥轉換」——將傷害完全轉移到另一個生命身上,還有高級二段的「冥神祭獻」——以活物為祭品,換取受術者的康復。據說只要祭品足夠強大,無論任何傷害都能夠治愈。說起來兩個法術都是損人利己的法術。

呵呵,其實迦那亞還知道在眾神之戰時就已經失傳的一個法術,禁咒級的法術——「死亡的憐憫」。那可是連最終極的生命系治療術都無法比擬的法術!終極的治療術中的復活也是有限制的,那就是死者的靈魂不能離開身體,靈魂一旦離體那就沒救了!因為離體的靈魂已經不再是生命女神所能控制的,那是死神的領域!而「死亡的憐憫」不受這個限制,無論多嚴重的傷害、多難纏的疾病都能夠治好。不論死亡多久,只要靈魂尚未轉生,只要屍體尚且完整,就都能夠復活。但是代價是施術者的生命,所以才稱之為禁咒。

不過知道歸知道,以迦那亞目前的情況,以她自身的魔力,亡靈魔法中她也就勉強能夠使用幾個初級魔法,這還是在她體驗了風元素之心,身體被風元素改造以後的事;有了風元素之心的支持,再加上她自身不弱的魔力,風系魔法連禁咒她都可以輕松施展。至於其他幾系的魔法,則依然是在初級魔法上打晃。當然,在被結界壓制的高塔內,她施展風系魔法也是很吃力的。

大概三個小時以後,在大廳裡等得有點不耐煩的迦那亞召喚來一個在塔內游蕩的陰影,將它趕出高塔,讓它去探察一下外面的情況,去看看她的老師死靈法師佐爾拉為什麼還不回來。

算算時間,就算走得再慢,也應該進入結界了。那結界還有警戒作用,任何進出結界的生物,迦那亞都能夠清晰地感覺到。

沒過多久,菲格安出現在迦那亞身旁。幽靈恭敬地向迦那亞行過禮後,傳遞給迦那亞一個信息。

「吾主,陰影回報,那名叫佐爾拉的死靈法師昏倒在離結界邊緣不遠的地方。」

昏倒了?!不至於吧?他的傷應該沒有那麼重才對!

不過想歸想,迦那亞可不能見死不救。她馬上指揮幽靈打開高塔的大門,帶上兩具僵屍,離開了高塔,准備把她的老師給抬回來。

在結界的邊緣處——真的是邊緣處,離結界只有十幾米的地方,迦那亞找到了昏迷不醒的佐爾拉。她派遣出來的陰影就站在死靈法師佐爾拉的身邊一動不動。

簡單察看了一下佐爾拉的傷勢,迦那亞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心念一動,催動光元素,一個初級二段的「恢復光」施展在佐爾拉身上。因為這裡離結界太近,僅僅是一個初級二段的「恢復光」就消耗掉迦那亞不少魔力。比了個手勢,兩具僵屍馬上將佐爾拉抬了起來。

顯然,佐爾拉昏迷得不是很徹底,又接受了「恢復光」的治療,多少恢復了一些神志——雖然僅僅是初級二段的「恢復光」,但是從身為創世女神轉生的迦那亞手中使出來,有著不遜於中級魔法的威力。所以當兩具僵屍把他抬起來的時候,他醒了過來。雖然說是醒了,但還是恍恍惚惚的;見佐爾拉醒了,本來打算在進入結界以前再施展一次「恢復光」的迦那亞,馬上散掉了手中凝集的光元素。反正對於佐爾拉的傷勢而言,「恢復光」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

精神狀態很差的佐爾拉也沒有注意到,在他的小徒弟四周曾有光元素集結。

「快……快點回塔裡……」

只說了這麼一句,佐爾拉就又昏了過去。

回到塔裡,迦那亞馬上指揮僵屍把她的老師抬回臥室,同時又命令菲格安把醫療用品和藥劑也搬到佐爾拉的臥室去。將佐爾拉所有的外傷都上了藥,並且包扎處理妥當,又灌下了一瓶高等恢復咒文藥劑以後,迦那亞開始為佐爾拉身上所受的真正致命的傷勢費腦筋。

從現在的情況看來,迦那亞可以大致推斷得出,她的老師是在施展高級亡靈系法術的時候被打斷,遭到了法術反噬,同時還被施加了生命系治療術中極少有的幾個可以造成傷害的法術之一——「生命燃燒」。死亡力量的反噬雖然一定程度上抑制了「生命燃燒」的威力——否則佐爾拉早就死了,但是兩種力量相互作用,卻因此發生了某種程度的異變,現在的情況要多糟糕有多糟糕。

生命系治療術中極少有的幾個可以造成傷害的法術威力都很強,但是也都非常不實用。法術的准備時間超長不說,還必須要直接接觸到對方的身體才能生效。所以即使是在治療師中,學習和知道這些法術的人也不多。因為高階治療師有另外一套可以防身的法術,被稱為「女神的恩賜」的「律令術」,不但不用念咒文,而且幾乎無視任何魔法防御。當然,「律令術」的數量少得可憐,總共只有十個律令,而且不是所有的高階治療師都能夠使用,所以才稱為「女神的恩賜」。

迦那亞的小腦袋飛快地運轉著,尋找著能夠救回佐爾拉性命的方法。一個又一個方案被提出,又馬上被否定。魔法肯定不行,想要救活佐爾拉的話,可用的魔法只有幾個。首選的當然是生命系治療術中的「神跡恢復術」,還有光系的高級領域神術「神恩的曙光」,水系禁咒「處女神的眼淚」好像也可以,當然還有高級亡靈系法術的「冥神祭獻」;只是這些法術,現在迦那亞一個也使不出來。

突然想到了什麼,迦那亞也沒念咒語,一個短距離瞬移,從她的老師的臥室中消失,出現在高塔頂層的研究室門前——幸好時空系魔法和輔助系魔法不受結界的影響。

推開研究室的大門,迦那亞走到一個書架前。她輕聲吟唱起咒文,書架上的幾本書的書脊上的咒文依次亮了起來,一道空間門在迦那亞的面前開啟。空間門的後面就是她在建造這座塔時所建造的密室,這道空間門則是進入密室的唯一通路。迦那亞自信佐爾拉沒有進過這個密室,因為用來開啟空間門的暗語她可沒有留下任何的記錄。這個世界上除了她自己,是絕對沒有第二個人知道的。

跨進空間門,迦那亞來到一個不大的房間。這個小小的房間中除了一個放著水晶球的台座,再無其他。她凝集了一些死亡之力注入水晶球,水晶球在灌注了死亡之力以後,激射出一道慘綠色的光線,照在牆上。一道精雕細琢的秘銀大門從牆上浮現出來。迦那亞從台座下抽出一把鑰匙打開了緊鎖的大門。

這扇門有多久沒有打開過了?一千多年了吧?她上一次來這裡已經是一千多年以前的事了。她最後一次踏進這裡是為了等待死亡……

這間密室裡堆放著為數眾多的架子和櫃子。罕見的神兵利器、法器、魔道具,珍貴的寶石、藥劑、礦石、書籍,等等,整齊地堆放其中。這些都是她以前收集的。

迦那亞輕車熟路地來到一個櫃子前,如果她沒記錯的活,這個櫃子裡面應該放的是藥劑沒錯。然後……迦那亞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那就是,她太矮了!一共三層的櫃子門,她只能打開兩個,最上面的那一層她根本夠不到。

迦那亞四下張望著,想要找點什麼東西墊腳。很快地,她就找到了可以墊腳的東西——一個由九枚骷髏所鑲嵌成的低矮的台座。她把台座拖過來,爬上台座,終於成功地夠到了第三層的櫃門。制作這個台座的那名死去已久的死靈法師,要是知道迦那亞把他嘔心瀝血所創造出的傑作——亡靈召喚之台拿來墊腳的話,他大概會被氣得從墳墓裡爬出來。

當然,迦那亞現在可沒空想這些。她正在一大堆的藥劑材料中翻找她所需要的東西。

暗日金花、雪裡紅菇、紅炎晶石、幸運之眼、龍血蘭、黑眼花、青金石水晶……還有藍光苔蘚,這種植物以醫療效果顯著而聞名,不過在天青大陸上非常罕見。在眾神之戰以前的紫雲大陸,這東西倒是蠻常見的。

該死!藍光苔蘚到哪裡去了?她記得當年她收藏了整整兩大瓶的藍光苔蘚!迦那亞一邊抱怨,一邊繼續翻找:很快地,迦那亞就找齊了她所需要的全部材料。找齊材料以後,迦那亞又隨手拿起一塊雪魄,然後用短距離瞬移回到研究室。

把那一大堆藥劑材料放在桌子上,迦那亞關閉了通往密室的空間門。研究室中的變化很大,以至於迦那亞花了好半天的時間才找到她要找的東西——一口特制的小型錫制坩堝。

迦那亞離開研究室已經是六個小時以後的事了,她花了六個小時煉制完成了一般煉金術師需要一年時間才能煉制完成的藥劑——萬靈丹。代價是她所有的魔力都消耗殆盡,而且嚴重透支。保守的估計,三天之內她是不可能施展任何魔法了。

看著手中正在用雪魄冷卻著的藥劑,迦那亞輕歎了一口氣。即使是在煉金術中不被歸入七個等級以內,被稱為夢幻藥劑的萬靈丹也不可能徹底治好她的老師,只不過能夠多拖延一陣子罷了。

現在她已經沒有魔力可以使用短距離瞬移了,只能沿著台階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她不太清楚她的老師現在怎麼樣了,應該還死不了,只是不知道清醒了沒有。

迦那亞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她的老師已經整整昏迷一天了,還是絲毫沒有要醒的跡象。

看著封在蠟丸裡的那兩顆萬靈丹,迦那亞考慮要不要再給她的老師吃上一顆。昨天她一共煉了三顆萬靈丹出來,佐爾拉昨天已經吃過一顆了,不過好像沒什麼效果。

考慮再三,迦那亞決定還是算了。如果有效的話一顆就足夠了,如果沒用的話,那就是吃再多也沒用。再說,在煉金術中被稱為夢幻藥劑的萬靈丹,也不是什麼糖果餅乾,可以隨隨便便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如果連萬靈丹都沒有效果的話,那麼此時的迦那亞也就真的沒什麼辦法了。就算佐爾拉能夠撐過這三天,撐到了迦那亞能夠施展法術的時候,也沒什麼用。就算到那時迦那亞能夠施展超過她現在身體承受極限的亡靈系法術「死冥轉換」——在這座死亡之力擁有壓倒性優勢的塔中,施展超出身體承受極限的亡靈系中級三段法術,她最多不過昏迷上個一兩天而已——那也沒有什麼用處,連在煉金術中被稱為夢幻藥劑的萬靈丹都沒有效果的話,「死冥轉換」自然也不會有什麼用處。再說,在這方圓百裡渺無人煙的地方,讓她上哪裡去找一個替罪羊去。

迦那亞現在唯一期望的就是佐爾拉的求生意識能夠強一點,那樣他還可能會清醒過來,並且多活一些時日。如果他醒不過來的話,那麼……那麼他恐怕就撐不過今天晚上了!可能會在昏迷中回歸死神的懷抱。

她能夠做的所有努力都已經做了,剩下的就只有靠佐爾拉自己了。她已經幫不上什麼忙了。

「如果他醒了的話叫醒我,如果他死了的話也叫醒我。」

對無需休息的菲格安下了命令以後,迦那亞便放心地靠在椅子上睡著了。她真的是太累了,不眠不休地照顧了死靈法師佐爾拉一整天不說,光是煉制萬靈丹就把她累得夠嗆,把一年的工作在六小時之內趕完可不是說笑的。

昏昏沉沉中,迦那亞感覺到有人在呼喚她,是直接來自意識的呼喚。

「什麼事?」迦那亞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同樣以意識波的形式向呼喚她的菲格安詢問道。她的語氣不怎麼好,要知道她才剛剛睡著。

「回稟吾主,他就要醒了。」

揮揮手,示意菲格安退下,迦那亞兩步來到佐爾拉的床前。果然,如同菲格安回稟的一樣,佐爾拉就要醒了!

「老師,醒一醒!老師!」

迦那亞輕聲呼喚著她的老師。

佐爾拉緩緩地清醒過來,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然後眼神才聚焦在站在床邊的迦那亞身上。

「迦那亞。」

死靈法師的聲音已經微弱得比喘氣的聲音大不了多少了。

「我在,老師。」

佐爾拉微微點了點頭,他勉強抬起手,比了個手勢,將菲格安召喚了過來,他對幽靈命令道:「從現在開始,你必須服從她的命令。」他抬起手指了指迦那亞,然後喘息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迦那亞,我的徒弟,你是我一生唯一的弟子,我把這座塔和這裡所有的一切都交給你了,你一定會成為一名出色的死靈法師的……」任誰都聽得出來,他現在根本就是在交代遺言。

「老師,你還不會死。」迦那亞肯定地說道。是的,既然已經醒了,那就表示萬靈丹已經生效了,也就是說只要佐爾拉自己的求生意志再強一些,拖個半個月是沒什麼問題的。如果運氣好的話,那就還有三五個月的壽命。

「不用安慰我了。沒有什麼,只是要死了而已。這個結局是我早就知道的,從我成為死靈法師的時候就知道了。從來不曾有一個死靈法師得到過正常的死亡,我也不會例外。我的靈魂會回歸到死神的懷抱中,直到永遠……」

在佐爾拉的眼中,已經看不到任何一絲對生命的留戀了,他已經幾乎沒有任何求生的意志了。他說的也的確是事實,自從眾神之戰以後,自從黑暗之神黑帝斯和死亡之神路修斯被從聖域放逐到深淵以後,就從來不曾有過一個暗黑法師或死靈法師得到過正常的死亡。

聽了佐爾拉的話,迦那亞覺得心裡有一點不舒服,有一點怪怪的。這種感覺……這種感覺似乎被人類稱之為悲傷!對於人類的感情迦那亞並不是很了解,雖然她已經轉生了八次,但是每一次轉世的情感和主觀意識在轉世時都被刪除了。她現在只知道,她不希望死靈法師佐爾拉——她的老師死去。為什麼會這樣?迦那亞不明白。也許是因為她與佐爾拉已經整整相處了十年之久,已經習慣了吧。

想到這裡,迦那亞不由自主地說道:「誰說沒有死靈法師得到過正常的死亡!這座高塔真正的主人,建造這座高塔的死靈法師英格麗·呂娜萊斯就是活到一百二十二歲才壽終正寢的。」

為了激勵起佐爾拉的求生意志,迦那亞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她說出了一個事實,一個以她的年紀不應該知道的事實;「你說什麼?!」顯然,迦那亞的話對於佐爾拉來說是一個相當大的刺激。

「我說死靈法師英格麗·呂娜萊斯是活到了一百二十二歲才壽終正寢的。」迦那亞重復道。

「你怎麼知道?你是怎麼知道死靈法師英格麗·呂娜萊斯這個人的?」

要知道英格麗·呂娜萊斯已經是一千六百多年前的人了。當年英格麗·呂娜萊斯可是被稱為大陸噩夢的強大的死靈法師,高居賞金排行榜的榜首。不過時至今日,除了死靈法師們還記得她這位前輩以外,只有很少的一些人還記得她了。迦那亞的年紀和經歷應該不可能知道才對,至少佐爾拉敢肯定他從來沒有和他的小徒弟提起過英格麗·呂娜萊斯這個人。

我怎麼知道?迦那亞淡淡一笑。因為我是她的轉生啊!我擁有她的全部記憶,我就是她!

當然,這些話她是不會說給佐爾拉聽的,而且就算她說了,佐爾拉也不會相信。在眾神之戰以後,與死神定下契約的死靈法師在死後是不能夠轉生的,死靈法師的靈魂只能夠永遠地皈依在死神的身側,因為生命之神不接受他們的靈魂。英格麗·呂娜萊斯是個例外!因為她的靈魂來自創世女神,所以自然不受這個束縛。

「沒有人比我更了解英格麗·呂娜萊斯。」迦那亞只能這樣回答。

「不用安慰我了。身為死靈法師,我是不畏懼死亡的,回歸死神的身邊是每一位死靈法師的榮耀。」

佐爾拉一廂情願地認為迦那亞八成是在哪本書上看過英格麗·呂娜萊斯的名字,所以才借這個名字說謊來安慰自己。即使這樣佐爾拉也覺得很欣慰了,至少他知道有人會為了他的死亡而悲傷。比起那些在敵人的仇視下咽氣,甚至暴屍荒野的同僚們,他感覺幸福多了。

「我沒有安慰你,我說的都是事實,不相信的話我可以證明給你看。」迦那亞的語氣是與其年齡完全不相符的成熟與穩重。

「證明?」佐爾拉開始有些好奇,好奇他的小徒弟到底要幹什麼。正因為這一絲好奇,他又多少有了一些生存的信念,不再像剛才那樣只是等待死亡的來臨。

「是的,證明!菲格安!」迦那亞開口呼喚飄蕩在塔內的幽靈巫妖,而不是用她平時習慣的精神溝通。

幽靈巫妖菲格安對她恭敬地一鞠躬,等待著她的吩咐。

喝下了兩瓶高等恢復咒文藥劑,佐爾拉的精神恢復了一些——但是,無論是他還是迦那亞都心知肚明得很,這兩瓶高等恢復咒文藥劑對於佐爾拉的傷勢而言根本就是治標不治本,只能夠讓他暫時好過一點兒而已。

在研究室裡,佐爾拉看著他的小徒弟,他倒要看看他的小徒弟能夠拿出什麼證明。

迦那亞深吸了一口氣。說實話,她原本是不想讓佐爾拉知道這個密室的存在的,因為有太多的問題無法解釋。但是現在……現在她只想讓佐爾拉,讓她的老師重新燃起求生的意志,多活幾天,至於其他的東西……

迦那亞再一次走到那個書架前,她輕聲吟唱起咒文,書架上的幾本書的書脊上的咒文依次亮了起來;如同先前一樣,一道空間門在迦那亞的面前開啟。

隨著空間門的開啟,佐爾拉吃驚得合不攏嘴。要知道他住在這座塔中已經有十五年了,書架上的這些書他也不知翻閱了多少回了,但他從來都不知道這裡有一個空間門存在。

到底他的小徒弟是從何得知這裡有一道空間門的,又為何會知道開啟空間門的暗語?

他早就知道他的小徒弟身上充滿了驚奇——畢竟不是每一個孩子可以在出生十幾天的時候就會說話,更不要說釋放魔法了。然而,現在他更加發現,他的這個徒弟是一個謎,一個可能他永遠也無法了解的謎!

「證據在裡面。」

迦那亞指了指空間門,隨後走入其中。佐爾拉也跟了進去。

佐爾拉來到那個放著台座的小房間時,迦那亞已經從台座下抽出了鑰匙准備打開秘銀的大門。

「門後是什麼?」佐爾拉問道。

要說不好奇,那是騙人的!已經住了十五年的高塔卻有他根本不知道的地方,佐爾拉怎麼能不好奇?

「寶庫和陵寢。」

「陵寢?!」寶庫他可以理解,但是陵寢又是怎麼一回事?

「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她最後的安息之地。」說著迦那亞推開了秘銀大門。

聽了迦那亞的話,准確說是當他得知這裡是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時,佐爾拉覺得興奮異常。一千六百多年以前,被稱為大陸噩夢的強大的死靈法師的陵寢!光是想到這些,密室中那些罕見的神兵利器、法器、魔道具,珍貴的寶石、藥劑、礦石、書籍,等等,這些他平時夢寐以求的東西就都變得不那麼吸引他了。他跟在迦那亞的身後,匆匆穿過這些展示架,連看都沒有多看一眼。他急於見到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

走到盡頭,呈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扇黑色大理石雕成的大門。

門並沒有上鎖,只是輕輕一推就打開了。

門後面是一個不大的房間,一個黑耀石的祭壇位於正中央,祭壇上躺著一個穿著灰袍的人,或者說是一具被灰袍包裹的屍體。

可以看出,這個人已經死去很久了,她的屍體已經完全化為白骨,只有些許白發還保留下來,從兜帽中露了出來。但是她身上的灰袍和斗篷卻猶如全新的一般,看不出絲毫的腐朽。屍體的雙手交疊放在胸前,如果不是有人刻意如此擺放,那麼就是她死得非常安詳。

「這是……」佐爾拉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沒錯,正如你所想的,這是英格麗·呂娜萊斯的屍體,或者說是骸骨更加合適。」迦那亞雖然說得很平淡,但是多少覺得有點怪怪的,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面對自己的屍體的。

佐爾拉緩緩地走到祭壇前面,看著祭壇上的骸骨,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骸骨?!千年以來無數死靈法師苦苦搜尋的東西,現在就擺在他的眼前。這具骸骨居然和他同處一座塔中整整十五年,而他對此一無所知。

沒錯,這的確是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骸骨!那包裹著屍體的,經歷了千年之久依然完整如新的灰袍和斗篷,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死亡的祝福」,一件死靈法師們夢寐以求的寶物!一件曾經屬於英格麗·呂娜萊斯、在她死亡以後就同她一起消失不見的寶物!那麼……

死靈法師佐爾拉完全忘記了傷痛,四下尋找著應該屬於英格麗·呂娜萊斯所有的另一件神器——冥神之杖。

「在她的手腕上。」一直靜靜站在一邊的迦那亞,顯然知道佐爾拉在尋找什麼。她直接說出了冥神之杖的所在。

佐爾拉愣了一下,他轉過身看向他的小徒弟。

「冥神之杖有幻化的能力,在不用的時候,英格麗·呂娜萊斯都將它幻化成手鐲戴在手腕上。」

迦那亞站在那裡,非常平靜地述說事實。

佐爾拉將信將疑地拉開灰袍的袖子。果然,一個黑耀石雕成的古拙的手鐲套在屍體右手的白骨上。佐爾拉懷著近乎崇敬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將手鐲從骸骨上褪了下來。盡管他已經很小心了,但是因為他的碰觸,骸骨的右手還是散落了。

佐爾拉把手鐲套在自己手上,然後將魔力灌注入手鐲之中,打算將手鐲重新幻化成冥神之杖的形態。盡管他現在的身體情況根本就不適合運用魔力,盡管這麼做的下場是換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但是當黑色的纖長的冥神之杖出現在他的手中的時候,佐爾拉認為還是很值得的。

喘息了良久,佐爾拉才終於恢復了平穩的呼吸。剛才強運魔力讓他的身體狀況更加糟糕了。但是現在他還有一件事情要做,否則他死也不會瞑目的。

不過在那之前……

佐爾拉來到他的小徒弟身邊。

「迦那亞,我的徒弟,我想就算我問你是怎麼知道這一切的,你也不會告訴我的,對不對?」

「大概吧。反正我說了,你也不會信的。」

不管怎麼說,迦那亞認為至少目前為止她做得還算成功,至少現在她在佐爾拉的眼中可以看到對生存的渴望。

佐爾拉也不在意,迦那亞的回答根本就是他意料之中的。他也沒有刨根問底的打算。

他接著說道:「迦那亞,你先離開這裡,一會兒可能會有危險。」

離開?為什麼?

緊接著,迦那亞就明白了她的老師要幹什麼。

「不可以!」迦那亞捉住佐爾拉的手,她打算阻止佐爾拉即將進行的事,「不可以的!沒有用的!」

「你知道我要幹什麼?」佐爾拉稍微有點吃驚。

「不可以進行『契約招魂』!沒有用的。」除了進行「契約招魂」,迦那亞實在想不出她的老師還想在這裡做什麼。

沒錯!一定是「契約招魂」!與一般的招魂術不同,「契約招魂」是一種亡靈系高級三段法術,只要是尚未轉生的靈魂都可以被召喚,而且被召喚來的靈魂的記憶與知識,甚至是能力都與生前無異——當年她把菲格安喚回人間就是用的「契約招魂」。相應地,這項法術不但要求必須要有被召喚者的屍骸——雖然不一定要完整,哪怕一小撮骨灰都可以,但是一定要有,而且對操法者的法術控制能力和精神力強度要求極高,只有極少數的死靈法師可以掌握。根據她的老師以往表現出的實力來看,迦那亞毫不懷疑她的老師就是這極少數之一!而現在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骸骨就擺在佐爾拉眼前……

「你怎麼知道?」雖然這麼問,但是佐爾拉覺得自己似乎不是那麼吃驚。他隱約覺得他這個小徒弟對於亡靈系法術的了解似乎不比他少。

「放棄吧,老師。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靈魂是不可能被召喚的,她已經死去一千多年了。」迦那亞顯然沒打算回答佐爾拉的問題。

不過好在佐爾拉也不認為他能夠得到答案,只是她的話讓佐爾拉感到不解。

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靈魂是否能夠被召喚,這與她死去多長時間是沒有一點兒關系的。召喚其他的靈魂的時候,可能會遇到因為已經死亡太久,靈魂已經轉生而無法召喚的問題,但是對於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靈魂而言是不存在這個問題的。英格麗·呂娜萊斯是一名死靈法師,在眾神之戰以後,與死神訂下契約的死靈法師在死後是不能夠轉生的,死靈法師的靈魂只能夠永遠地皈依在死神的身側,因為生命之神不接受他們的靈魂。

「英格麗·呂娜萊斯是死靈法師。」佐爾拉雖然這麼說,但是他也知道迦那亞不可能不知道死靈法師的靈魂是不能轉生的。

「唉——」迦那亞輕歎了口氣,她明白她的老師不可能放棄了。

本來在進行「契約招魂」的時候,如果被召喚的靈魂已經轉生的話,頂多是召喚失敗,魔力浪費掉罷了,所承受的反噬不會比成功召喚靈魂的時候更大。所以讓她的老師做一次失敗的嘗試,讓他死心也是無所謂的。但是現在麻煩的是她的老師目前的身體狀況已經不是一般的糟糕了,根本就不適合運用魔力,也很難承受法術的反噬。他現在要使用「契約招魂」的話,肯定會送命!

常識說明:只要施展法術,無論法術的強弱、是否能夠成功,施術者都會受到法術的反噬。越強大的法術,反噬力越強。除了亡靈系魔法以外,其他的法術的反噬,除非法術失敗,否則只會造成體力的消耗,不會對身體有什麼實質性的損害。

但是……迦那亞很清楚她的老師要是不試一試的話,是絕對不會放棄的。所以……

「我知道了。但是請你等一下,我去准備一些東西。」

現在迦那亞所能做到的,是盡可能地找一些可以輔助施法的東西,以減輕佐爾拉施展法術時的魔力消耗和法術反噬,讓他在施展完「契約招魂」以後,還可以保住一條小命;本來現在拿在佐爾拉手中的冥神之杖是很不錯的選擇,但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冥神之杖根本就不承認佐爾拉,所以現在的冥神之杖拿在佐爾拉手中和一根可以增強亡靈系魔法力量的法杖沒多大區別,充其量不過是增加的幅度大一些罷了。

迦那亞離開英格麗·呂娜萊斯安息的陵寢,回到外面的寶庫中開始翻箱倒櫃地尋找她想要的東西。不過……一千多年來這裡積下的灰塵還真不是一般的多啊……

在經過與灰塵的艱苦奮斗以後,已經變得灰頭土臉的迦那亞終於找齊了她想要的東西。

說句實話,不是東西不好找,而是可以選擇的東西實在太多了,讓迦那亞一時不知道該挑選哪一樣好。這個可以,那個也不錯,還真是有些傷腦筋啊!最後迦那亞終於選定了兩樣東西——亡靈召喚之台和縛靈晶。

亡靈召喚之台——沒錯,就是迦那亞不久以前拿來墊腳的那個東西——可以讓使用者以極少的魔力召喚、控制亡靈,而且法術的反噬之力有三分之二都會作用在亡靈召喚之台上。至於縛靈晶的作用則比較像魔晶石,可以提供給使用者額外的魔法力量。當然,迦那亞拿出的縛靈晶絕對不會是凡晶,那可是頂級的縛靈晶——幽冥之眼。

花了一點力氣,迦那亞才把亡靈召喚之台給拖進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之中。畢竟對於十歲的孩子,這個台座搬起來還是比較吃力的。

佐爾拉一眼就認出他的小徒弟搬進來的是什麼。

「亡靈召喚之台?!」他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天啊!不會真的是亡靈召喚之台吧?佐爾拉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除了亡靈召喚之台以外,他實在想不出他眼前的東西還能是什麼。

亡靈召喚之台的制造方法不是什麼秘密——幾乎每個死靈法師都知道。制造難度也不高,只要你有相當於四星魔法師的實力就可以。唯一的麻煩就是制造亡靈召喚之台的材料實在很難收集齊——需要九顆在日食或者月食的時候出生,而且在怨恨中帶著極強的執念死去的人的顱骨。日食或者月食的時候出生的人已經很不好找了,更不要說這些人還必須在怨恨中帶著極強的執念死去,根本就是難上加難。

佐爾拉自己也有收集這樣的顱骨;不過幾十年來他也不過收集到三顆而已。其中兩顆還是在英格麗·呂娜萊斯的研究室中找到的,由此可見連英格麗·呂娜萊斯都沒有能夠收集齊。

但是此時此刻,迦那亞卻弄出了一個亡靈召喚之台擺在他的面前。難道英格麗·呂娜萊斯實際上收集到了十一個顱骨,他在研究室中找到的那兩個只是英格麗·呂娜萊斯制作亡靈召喚之台後剩下的?!

當然,佐爾拉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英格麗·呂娜萊斯的確曾經收集過這樣的顱骨,想要制作亡靈召喚之台。但是她很快就放棄了,直接從另外一位死靈法師手裡搶了一個成品了事。

面對佐爾拉的驚疑,迦那亞只是點了點頭,就算是回答了他的問題。從口袋裡掏出了幽冥之眼塞在佐爾拉的手中後,她就後退了兩步,靜靜地站在一旁:她不認為她需要向佐爾拉解釋這些東西的用途,佐爾拉應該清楚得很。

幽冥之眼?!看清手裡東西的佐爾拉發現自己居然不怎麼感到吃驚,大概是他今天已經受了太多刺激的緣故吧。佐爾拉自嘲地想到。

然後他搖了搖頭,重新調整心情,集中精神在即將施展的法術上。

他的小徒弟為他創造了這麼好的條件——完整的英格麗·呂娜萊斯的屍骸、亡靈召喚之台、幽冥之眼,再加上他手中的冥神之杖,他要是還召喚失敗的話,那可就沒臉見人了。

然而事與願違。

經過一段不短的時間准備,佐爾拉完美地施展出了「契約招魂」。雖然是在眾多法器的輔助下,但是佐爾拉相信,不可能有任何的死靈法師施展這個法術,比他此時施展的更加完美。

連接冥界的通路被打開了,然後被召喚的靈魂應該通過這通路出現在人間。然而通路中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出現!

這個現象令佐爾拉吃驚不已。

怎麼可能?!他的法術非常完美,沒有任何的錯誤和遺漏,為什麼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靈魂沒有出現?

不死心地,佐爾拉再一次發出了召喚。

然而依然沒有任何東西回應他的呼喚。

這不可能!除非……

一個念頭突然出現在佐爾拉的腦海中。

除非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靈魂已經不在冥界之中。

怎麼可能?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靈魂怎麼可能不在冥界?她是死靈法師,是不可能轉生的。

就在佐爾拉覺得無比困惑的時候,他感覺到了身體上有如撕裂般的疼痛。不行,必須關閉連接冥界的通路了。他的身體已經到達忍耐的極限了。

不得已地,佐爾拉結束了法術,關閉了通往冥界的通路。然後他近乎虛脫地坐倒在地上喘息著。

為什麼?為什麼會失敗?!佐爾拉怎麼也想不明白。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靈魂怎麼可能不在冥界呢?難道……突然之間,他的腦中靈光一閃,好像抓到了某些線索……

他的徒弟,小迦那亞,這個出生沒多久就會說話,而且可以施展亡靈系魔法的小孩,她似乎對於亡靈系魔法有著異乎尋常的了解,每一次當他教導迦那亞的時候,他都會發現根本就不需要他做什麼講解,迦那亞就能夠理解他所要教授的一切。還有,還有她對這座塔的了解,這個連他也不知道的密室……以及幽靈菲格安對她的態度……還有她所說的話:「沒有人比我更了解英格麗·呂娜萊斯。」

佐爾拉發現,如果把這所有的一切組合在一起的話……那麼,他將會得到一個答案,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答案!

這不可能是真的?!死靈法師是不能夠轉生的!

看著佐爾拉臉色的變化,迦那亞有些擔心,擔心她的老師的身體情況是不是又惡化了。

「老師,你要不要緊?」

佐爾拉看著他的小徒弟,突然他有了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似乎站在他眼前的只是一個虛幻的影子。

「英格麗·呂娜萊斯。」佐爾拉試探地說道。

迦那亞愣了一下,但是馬上恢復了正常。但是這短短的一刻已經夠讓佐爾拉注意到了,他當然不會放過迦那亞這一瞬間的變化。

佐爾拉知道他猜對了。不知為什麼,佐爾拉突然放松了下來,他再一次問道:「你就是英格麗·呂娜萊斯?」

看著佐爾拉的變化,迦那亞知道十有八九佐爾拉已經猜到了她就是英格麗·呂娜萊斯的轉生,所以當佐爾拉這樣問的時候,迦那亞並沒有否認。

「沒錯,我的確是英格麗·呂娜萊斯的轉生。但是我不是英格麗·呂娜萊斯。英格麗·呂娜萊斯已經死了,一千多年前就已經死了,她的亡骸就擺放在那邊。我雖然擁有英格麗·呂娜萊斯的記憶,但是我不是她,我是迦那亞!」

「哈哈哈……我居然……居然……是你的老師!你是被稱為大陸噩夢的死靈法師,至今為止也沒有哪個死靈法師在魔法成就上能夠超過你,我居然……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讓佐爾拉不得不停止說話。

「我是迦那亞,你是我的老師,這是不會改變的。我不是英格麗·呂娜萊斯。」

「是嗎?」佐爾拉淡淡一笑,盡管身體上的痛苦讓他的笑容有些扭曲。

「你為什麼能夠轉生?」這一點就算他想破頭也想不明白。

迦那亞沉默了片刻,才說道:「我在死亡以前和死神解約了。」這話是沒錯啦。她是在臨死以前才覺醒的,而在她覺醒的同時,她自然會與死神解約。

從佐爾拉的表情來看,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相信了迦那亞的解釋。

他只是說道:「那麼我還可以稱呼你為『我的小徒弟』了?」

「當然可以,老師。」

迦那亞注意到佐爾拉的生命力正在迅速地流失,他就要死了!還是不行嗎?她真的無法挽留住佐爾拉的生命嗎?

「那麼現在,我的小徒弟,我就把這座高塔交還給你。恐怕,恐怕我不能為你舉行死神的契約儀式了,我的小徒弟……」

死靈法師佐爾拉的呼吸停止了,他結束了他的一生,回歸到死神的身邊去了……

黑暗之神黑帝斯帶著兩位使徒,離開他那位於幽暗深淵的神殿,前往冥界去找死亡之神路修斯喝茶聊天。

其實從聖域和他一起被放逐的死亡之神路修斯,在深淵也有神殿,只不過那家伙更喜歡待在冥界——從他們還在聖域、母神還在身邊的時候,就是如此了。

渡過冥河,穿過遺忘川和記憶川,在靈魂原野的彼端可以看到冥神那被青冥色妖火裝飾著的神殿,游蕩在靈魂原野上的是等待轉生的靈魂。冥界並不像生者想象中的那般恐怖,它有著一種生者無法想象的獨特的美麗。

當黑暗之神黑帝斯踏上靈魂原野時,一股淡淡的黑灰色霧氣飄了過來。在黑暗之神黑帝斯的面前,霧氣凝集成一個人形,一個全身被灰色法師袍包裹的人形。

是引魂者。

在眾神之戰以前,引魂者通常是由自願放棄轉生機會的靈魂擔任。不過在眾神之戰以後,擔任引魂者的都是死神的契約者——死靈法師。

引魂者對著黑暗之神黑帝斯恭敬地鞠躬行禮。

「歡迎您光臨冥界!尊貴的黑暗之神大人。」

對於黑暗之神的來臨,他們這些引魂者早就見怪不怪了。這位尊貴的主神大人似乎總是無事可做,三天兩頭地跑來冥界找他們的死神大人喝茶聊天。

這位被人類稱為世間一切邪惡之源的黑暗之神,既不像一般人所想象的那樣青面獠牙、恐怖無比,也不像他那些信徒所供奉的雕像所表現的那樣威嚴、殘酷而冷漠。

相反地,他是一個看起來相當溫和的神:長長的黑色長發整齊地束在身後,簡潔舒適的黑色長袍勾勒出他略顯纖瘦的身材,還有那掛在臉上的淺笑,使他給人一種溫文爾雅的感覺,看起來像一個飽讀詩書的文弱學者。總之就是很容易被人歸入無害的那一種類型。他看起來實在不像是掌管黑暗的神,在八位主神中,連一向以溫柔著稱的生命之神黎彌娜看起來都比他要威嚴一些。

「路修斯那家伙在嗎?」黑暗之神看起來是一副非常懶散的樣子,一點也沒有身為主神應有的威嚴。不過不管是他自己的使徒也好,還是死神的引魂者也好,都已經對他這種毫無主神威嚴的樣子習以為常。

「死神大人就在神殿。請您隨我來。」無視黑暗之神黑帝斯的懶散,引魂者畢恭畢敬地答道。

黑暗之神點了點頭,帶著他的兩個使徒,隨著引魂者的指引前往死神的神殿——雖然他對那神殿已經很熟悉了,但既然有人願意帶路,那就隨他去了。

來到死亡之神的書房門外,黑帝斯打發自己的兩個使徒離開後,就連門也沒敲,直接推門而入。

正在處理公務的路修斯根本懶得抬頭看來人是誰。不用神念感知他也知道,除了黑帝斯這家伙以外沒有別的人(神)會這麼大大咧咧地闖進來。

見路修斯無動於衷,黑暗之神黑帝斯也不覺得如何。和死亡之神打過招呼,他便自顧自地坐在旁邊的一張高背椅上,拿過茶壺,為自己倒上一杯香茗,坐在那裡品起茶來。

反正他也沒指望路修斯這座萬年大冰山能夠招呼他,在路修斯這裡他早就養成了自己動手的習慣。

等路修斯處理完了公事,黑帝斯也差不多把一壺茶喝完。放下茶杯,黑帝斯問道:「找我來有什麼事?」這次可不是他閒得沒事來找死亡之神喝茶聊天,而是這位有「萬古不化的冰山」之稱的死亡之神路修斯主動找他來的。

「我的一個契約者死了。」路修斯平淡地說著。

這好像和他沒什麼關系。但是黑帝斯沒有說話,他在等著死亡之神繼續說下文。他才不相信路修斯找他來只是要告訴他人間死了一個死靈法師。

死亡之神接著說道:「我從他那裡得到了一個很有趣的消息。」

「什麼消息?」能夠被死亡之神稱之為有趣,那一定是一個很特別的消息。

「他收了一個徒弟,是我的一個契約者的轉生,現在十歲,保留有前生的記憶。」

「哦。」這倒也沒什麼新鮮的,能夠保留前世記憶的雖然很罕見,但是也不是沒有過。

等等!契約者?!

「我說路修斯,我好像記得在眾神之戰以後,你的契約者就都不能轉生了。」

「沒錯,所以我查了一下。」

「結果呢?」黑暗之神追問道。

「沒結果。」路修斯看起來有些無奈,「我找不到和那個英格麗·呂娜萊斯締結契約的記錄,甚至找不到有關英格麗·呂娜萊斯的任何記錄。然後我又查了她的轉生,那個叫做迦那亞的人類刻在死冥的石碑上的誕生日期和死亡日期,還是沒有,什麼都沒有!就好像這個人根本不存在一樣。」

「這不可能!」黑暗之神一反一貫的懶散,表情非常嚴肅,「死冥的石碑是母神賜予你的,一切生命的誕生日期和死亡日期都刻在上面。」

對於黑暗之神的質問,路修斯只能露出一絲苦笑。他也正在為這件事傷腦筋呢。

「需要我幫忙?」只是黑帝斯看不出有什麼他可以幫忙的地方。

「是的,你也知道我的那三個使徒很難在人間活動。」他的那三個使徒的死氣太重,實在不適合在人間出現,「所以我想借你的一個使徒,去人間調查一下這件事。」

「派使徒去?沒那麼嚴重吧?」要知道使徒的力量幾乎等於神的分身,是可以代行神的一部分權能的。

「還是謹慎一點好。這可是一個在死冥的石碑上沒有任何記載的生命。而且……」

路修斯猶豫了一下才說:「而且我有一種奇怪的預感……」

「那上面的那些人……」黑帝斯往上指了指。

他要是將使徒派到人間去的話,上面的那些家伙沒理由不察覺到的。那些家伙要是插手進來……到那時候麻煩可就大了。

死亡之神胸有成竹地說道:「死界輪回。」

對呀!他怎麼把「死界輪回」這個方法給忘了。想到這裡,黑暗之神黑帝斯也笑了。

「我把『憤怒』使徒貝羅佩露借給你。你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我會盡快準備的……」

總版主

其實我很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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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30 21:53:36 |只看該作者
第 4 章 林中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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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視了四周,迦那亞這回真的確定自己的的確確是迷路了,她已經完全搞不清她現在到底身處何處。

三天以前,也就是她的老師佐爾拉過世兩個月以後,在塔裡待得有點氣悶的迦那亞決定出去散散心。於是她簡單收拾了一些東西,將黑色的高塔托付給菲格安照料以後,就發動傳送之間的魔法陣,准備前往天青大陸最著名的療養聖地——依山傍水、四季如春的花都去悠閒地度個假期。

結果……結果是當她啟動了魔法陣以後,正准備說出傳送的目的地時,卻剛巧打了個噴嚏,害得她被傳送到這個不知道是哪裡的鬼地方。時空系魔法就是這點不好,有時候不夠穩定。

不過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地方她一定來過——魔法陣不可能將她傳送到她從未去過的地方。只不過,只不過她已經轉生了八次,差不多去過天青大陸的每一個地方,因此她實在搞不清楚她到底是在哪一次轉生的時候來過這個地方,所以她也搞不清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而且她在這個鬼地方已經轉了快三天,除了一堆魔獸以外,連一個人影都沒看見。

休息了一會兒,迦那亞再一次放出神念探知四周的情況。人類的身體承受不了太強的神念的使用,如果像現在這樣探知方圓近百裡的話,那麼她一天也就只能使用兩三次而已。

不過這回倒是沒令她失望,在東北方約二十裡的地方,她感覺到了人類的存在,而且還是不少的人。

先不管那些是什麼人,總之他們應該可以告訴她這裡是什麼地方。迦那亞倒是一點也不擔心會遇到壞人,她對自己現在的力量還是很有信心的,只要不是遇到頂級高手,或者上千人圍攻的話,她有自信不會輸。即使真的遇到了頂級高手或者人海戰術的話,她也有自信逃得掉。風系魔法中可以用於逃命的魔法,可是很多的。

給自己加持了「風翔術」,穿過那些遮天蔽日的樹木,迦那亞向著那些人所在的方向飛了過去。

在離那些人還有一公里左右的時候,迦那亞解除了「風翔術」,降落到地面上。畢竟一個十歲的孩子使用「風翔術」還是太引人注目了一些,「風翔術」可是風系的中級三段魔法,而且還是持續消耗魔力的那種;另外,那些人正在向著這個方向不斷地移動,她現在降落的地方應該是他們的必經之路,所以她只要在這裡等就好了。

這裡是森林與開闊平地相交的部分,只有一些稀疏的林木和灌木叢。迦那亞找了一塊還算平整的大石頭坐下,等著那些人來。

並沒有等多長時間,迦那亞就看到了車隊:一個很小的車隊,不過五六輛車而已,看起來既不像驛站的定期班車,也不像商隊,她似乎還看到了好幾個十來歲的孩子。

當車隊就要經過她面前的時候,迦那亞用力揮了揮手,大聲喊道:「抱歉,可不可以停一下車?」

本來就走得不快的車隊,在她的面前停了下來。在為首的一輛車上,坐著一個胖胖的中年大叔,五十上下的年紀,圓圓胖胖的臉,一對小瞇縫眼,嘴巴不大,嘴唇卻很厚實,這樣一副尊容很容易令人聯想到他是一位商人。

當然,這是一般人的看法。迦那亞稍微放出了一點神念,近距離地掃過車隊裡所有的人。她所得出的結論是:這位貌不驚人的大叔最少有四星魔法師的實力,應該是這個車隊中最強的人。

這位胖胖的大叔上下打量了一下迦那亞。面對這位中年大叔的打量,迦那亞整了整袍子,想要保持一個較好的儀容,以便給人以良好的第一印象,畢竟她現在有求於人。不過她很快就放棄了這個毫無意義的舉動,畢竟她已經暈頭轉向地在樹林裡轉了三天,她現在的形象是除了狼狽,還是狼狽。

而在這位中年大叔的眼裡,他所看到的是一個相當可愛,但是也相當狼狽的精致的洋娃娃——除了精致的洋娃娃,他實在想不出其他合適的形容詞來形容這個可愛的小女孩。他可以肯定只要再過個五年,這個可愛的小東西就會變成一道迷人的風景,而且還可能是很嫵媚的那種。

不過現在這個小女孩的形象就只能用糟糕來形容了。漂亮的金髮看起來有些亂糟糟的,身上所穿的那件灰色的長袍沾滿了灰塵,在長袍的下擺上甚至還掛著幾個多刺的植物果實。看樣子她似乎剛從森林裡鑽出來。

「小朋友,有什麼事情嗎?」胖大叔和藹地問道。

「我想問一下這裡是什麼地方?」迦那亞急於想知道她現在到底在哪裡。

「就你一個人嗎?你的父母呢?」他很疑惑這個孩子的家長怎麼可能放任這麼可愛的一個小孩子自己到處亂跑。希望這孩子不是離家出走的才好,現在是水之月,正是各個學院招生的月份,這個月份裡好像離家出走的小孩也特別多。

「就我一個人,我父母已經過世很久了。」這不是謊話,她的父親真的已經過世很久了,至於母親……

「你身後是哈奇森林,一直往前走就是新諾城,你是要去新諾城嗎?」他怎麼也沒想到眼前這個可愛的小女孩是個孤兒。不過看她的樣子真的不像,至少不像是四處流浪的孤兒。她的小臉雖然蒼白——那是常年不見陽光的結果——但是很健康,看得出她營養良好。纖細的小手上戴著一枚紫晶戒指,隱約間似乎可以感覺到魔力的波動。她那身灰色的長袍雖然看起來不那麼合身並且又髒得一團糟,但是可以看出那是上等料子做成的,而且還附有一些簡單的保護性的法術,就像法師袍一樣,好像連款式都是一樣的。

等等……灰色的法師袍?!那是……不,不可能!這個孩子還那麼小……不可能的……

哈奇森林?!她只不過打了個噴嚏,就把她從位於天青大陸最西邊的蘇蘇亞山脈傳送到了大陸東部的——而且已經差不多是最東邊的哈奇森林!真是……迦那亞已經無語問蒼天了。

「你是要去新諾城的學院嗎?要不要搭車?」這位大叔實在不忍心讓這麼小的一個孩子自己待在這荒郊野外。

新諾城的學院?她倒是沒打算去那裡,她原本打算去的是花都那座四季如春的城市,她是打算去度假的。不過……反正有便車可以搭也不錯,省得她自己飛到新諾城去。於是,迦那亞很愉快地同意了。

在路上辛格大叔——就是那個胖大叔啦,為迦那亞介紹了車上的幾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這時迦那亞才知道這個車隊是送幾個較遠村鎮裡的孩子去報考新諾城的學院。迦那亞這才想起來現在是水之月,是各個學院招生的日子。在這種日子裡,由幾個相鄰村鎮聯合雇傭車隊,送適齡的孩子去大城市報考學院的情況還是很多的。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馬蹄聲,隱約還可以看到馬匹奔跑時揚起的灰塵。顯然正有人策馬向他們跑來。

辛格大叔向著馬匹的地方眺望了一下,然後說道:「呵呵,我們未來的劍師回來了。」望著從遠處奔馳而來的人,迦那亞突然感到一種異樣的感覺。那是從靈魂最深處泛起的波瀾,無法形容是喜悅還是悲傷,最悠遠的,最無法忘記的……完全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感覺……

與此同時,騎在馬上向著車隊跑來的男孩——他看起來最多不過十二三歲而已,只能夠稱之為男孩。他也感覺到了那來自靈魂最深處所泛起的波瀾。他越接近車隊,這感覺就越明顯。是喜悅,是期待,是眷戀,是……他根本無法說清他此時的心情。他只知道……

來到車隊前,在辛格大叔的面前他勒住馬,利落地翻身下馬。本來他此時應該向辛格大叔匯報前面的路況的,但是此時此刻他的目光已經被坐在辛格大叔身邊的那個女孩吸引住了。仿佛天地宇宙間就只有她的存在……無盡的等待……無盡的安詳……無盡的悲傷……無盡的……

看著那個翻身下馬的少年,迦那亞覺得她仿佛又回到了時間與空間的盡頭——周圍是一望無際的虛無,在這虛無之中既不存在黑暗,也不存在光明,時間和空間的概念在這裡也完全不存在。她的眼前就只剩下少年一人,他那黑色的長髮,還有那有如夜空般沉靜的、猶如天地宇宙都包含於其中般深邃無垠的、令注視他的人的靈魂仿佛都會被吸入其中的眼睛。和以前一樣,幾乎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幾乎如同夢中囈語一般,迦那亞輕聲說了一句話,或者說她呼喚了一個名字,一個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亞西米勒!」

星歷4761年,水之月波紋7日。

創世女神的轉生——迦那亞十歲。

毀滅之神的轉生——亞西米勒十二歲。

在哈奇森林旁,轉生在人間的兩位神第一次面對面地相遇了……

命運的轉輪繼續向前……

黃昏時分,車隊在一條小溪的附近停了下來,准備在這裡扎營。

和辛格大叔打過招呼以後,迦那亞從她的背包裡翻出了一件換洗的衣服——另一件小號的灰色法師袍,獨自一人向小溪的下游走去。

放出神念偵察了一下四周,在確定不會有人打攪到她以後,迦那亞在溪邊清理出一塊干淨的地方把替換的袍子放好,便開始從容地寬衣解帶,准備好好洗個澡。

小心地用腳尖試了試溪水的溫度,有一點點涼。現在正是晚春初夏,實在不是戲水的好時節。不過,現在她身上實在是髒得不像話。也管不了那麼多了,迦那亞迫不及待地投入了溪水的懷抱,准備好好洗去這一身的風塵。

亞西米勒(毀滅之神在這一次轉生時還叫這個名字)在營地裡轉了一圈,他還是無法忘記當他與那個金髮女孩第一次見面時的感覺,仿佛天地宇宙間就只有彼此……

亞西米勒用力搖了搖頭,想把這種感覺甩在腦後,不過這麼做顯然沒什麼用。

哈!要是讓那幾個老家伙知道他現在正在為一個女孩子而傷腦筋的話,那幾個老家伙大概會狠狠地教訓他一頓吧。出來一個多月了,還真有些想念那些以折磨他為樂的老家伙。但是一想到那些老家伙美其名曰的訓練,亞西米勒就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那可真是地獄般的日子!

一邊想著,一邊沿著溪流漫步,他不太習慣營地那種熱鬧的氣氛,打從他有記憶起,他就和那幾個老家伙一起住在深山的神殿裡,幾乎沒有見過其他的人。

那是什麼神殿?

這個他還真是不知道。雖然他在那裡住了十二年,但是那些老家伙從來都不讓他進入內殿,所以他當然不知道神殿中供奉的是哪一位神。他只知道神殿中的氣氛讓他感覺很舒服。

不知不覺地,亞西米勒居然走到了迦那亞洗澡的地方。他聽到了水聲,不是那種溪水流動的聲音,這使得他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而不是回憶中。

停住腳步,隔著三兩棵高大的樹木和幾叢灌木叢,亞西米勒看到了一幅令他尷尬不已的畫面。

迦那亞正在沐浴!

晚春的黃昏時分,風還是有一些冷,迦那亞整個人都泡在水裡。從亞西米勒的角度,只能夠看到她白皙的肩膀和手臂,還有就是那漂浮在水面上,隨著溪水的流動而漂動的金色長髮。

理智告訴他,他現在應該趕快離開。但是他的腳卻不那麼聽使喚,只是呆呆地站在那裡。

就在這一刻,他的存在被發現了。

正在水裡泡得很開心的迦那亞,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附近。她迅速地轉向亞西米勒所在的方向,但是黃昏時分的昏暗光線讓她看不清樹林裡的東西。

「什麼人?」

在詢問的同時,迦那亞的手中開始暗暗凝集水元素戒備,畢竟她現在泡在水裡,在水裡凝集水元素遠比凝集其他元素要容易。

這回亞西米勒沒主意了,他不知道現在是應該偷偷離開,還是現身道歉。

不見有回答,迦那亞索性再一次動用神念搜索亞西米勒所在的地方。搜索的結果讓她大吃一驚,連手中凝集的水元素消散掉了都沒有注意到。本來打算將偷窺者教訓一頓的迦那亞,現在真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基本上對於亞西米勒她是抱著能少接觸就少接觸的心理,因為她實在不知道要如何和他相處。

就在她打算當作什麼也沒有發生——反正她是不在乎被亞西米勒給看光光,畢竟他們本就是一體的,而且……迦那亞低頭看了看自己,她不得不承認,身為一個十歲的小女孩,她的身材的確沒什麼看頭。正想讓亞西米勒自行離去的時候,一直躲在樹叢後的亞西米勒居然站了出來!這讓她想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也不可能了。

「那個……那個……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要……」亞西米勒局促不安地站在那裡,眼睛緊盯著地面,結結巴巴地試圖解釋著。他的臉紅極了,搞不好輕輕擠一下,都會有紅色的汁液滴出來。

「你可不可以轉過身去,好讓我先把衣服穿上?」不知怎麼的,亞西米勒緊張不安的情緒好像也影響到了她。面對著亞西米勒,她的臉上也不由得有些發燒,她只想趕快擺脫這種令兩個人都尷尬的局面。

「哦……啊!是,是。」亞西米勒聽話地轉過身,背對著迦那亞。

亞西米勒一轉過身,迦那亞就馬上上了岸,迅速擦干身體,匆匆忙忙地把替換的灰色長袍套在身上。一邊穿著衣服,她還一邊不放心地說道:「不許轉頭偷看!」

聽了她的話,亞西米勒有一點兒哭笑不得。她把他說得好像是偷窺狂一樣。不過他自己也清楚,他剛才的行為的確很容易讓人誤會。

「現在可以了。」雖然頭髮還在濕漉漉地往下滴水,但是迦那亞此時總算是衣著整齊,可以見人了。

聽了迦那亞的話,亞西米勒這才轉過身。在他開口以前,迦那亞先說話了。

「這件事就算了。我相信你不是有意的,所以我就當這件事情沒發生過。你也不用再跟我道歉了。」

迦那亞非常希望這件事情就此結束,如此尷尬丟臉的事情她可不想再討論下去,就此結束對誰都好。

「我明白了。」亞西米勒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不過他顯然不想讓兩人的談話到此結束。他已經從剛才那種令人臉紅的尷尬感覺中走了出來,已經差不多恢復了冷靜。呃……只是差不多啦,他多少還是有些心跳跳的。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亞西米勒,亞西米勒·耶邏葉。」

「迦那亞,我叫做迦那亞。」

耶邏葉?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耶邏葉這個詞在神族語中是「神之子」的意思,這個姓氏還真是適合他!

現在才相互自我介紹的兩個人,完全不記得在路上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辛格大叔就已經替他們彼此介紹過了。只不過……只不過當時這兩個人都沉浸在那種彼此靈魂共鳴所產生的異樣情緒裡,其他的什麼都沒有聽到。對於辛格大叔當時所說的話,沒有任何記憶;做完了自我介紹,兩個人又陷入了沉默中。亞西米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畢竟他沒有任何和女孩子聊天的經驗;想要再找些話題多談些話,可是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和別人談些什麼。在以前他除了和那些老家伙講話以外,幾乎從沒有機會和人交談,就算是和那些老家伙說話也多是授課、講解、問答,與人閒談的經驗可以說是完全沒有。至於迦那亞,她還在心態調整中。她還不知道要以哪種態度,來面對這個還不能算是老對手的老對手,所以她也實在找不到什麼話可說。

「那個……你想要報考新諾城的哪個學院?」

沉默了許久,亞西米勒終於開始沒話找話地閒扯。

「還沒有想好。」迦那亞淡淡地回應道。不是還沒有想好,而是她根本就沒有報考學院的打算。

「我想報考芳草地魔武學院,你要不要也試試看?」老實說,他真的很希望迦那亞和他報考同一個學院。至於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他自己也不清楚。

「再說好了。」上學?算了吧!她可不打算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她可不認為學院的那些老師能夠教給她什麼,盡管芳草地魔武學院是天青大陸歷史最悠久的十大學院之一:「對了,你的姓氏很有趣,我記得耶邏葉是神族語中『神之子』的意思。」這回是迦那亞找到了可以把談話繼續下去的話題。

「這個啊?我是孤兒,這個姓氏是那幾個老家伙替我起的。是『神之子』的意思嗎?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他一直在想那幾個老家伙是怎麼給他起名字的,居然給他起了和毀滅之神一樣的名字,連姓氏都拗口得很。那幾個老家伙居然從沒有告訴過他這個姓氏的意思,真是……

「老家伙?」顯然迦那亞對於撫養亞西米勒的人有些興趣。她很想知道他們到底是些什麼人,不但給了他「神之子」這樣的姓氏,更用毀滅之神的名字為他命名。這些人會不會……

「我的幾個老師啦!他們……」

既然找到了話題,亞西米勒很高興能夠和迦那亞愉快地聊天。至於迦那亞,也是很愉快地聆聽著亞西米勒的講述。

在黃昏日落時分,在風景優美的溪流邊,身邊又有美女(雖然年齡小了一點)相伴閒談,的確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時間就顯得過得特別快。一轉眼太陽已經完全沉入地平線以下,滿天的星斗也逐漸取代了璀璨的晚霞。

聊得很愉快的兩個人也不得不起身回營地去,再不回去的話,恐怕會有人來找了。

走在回營地的路上,迦那亞覺得這種感覺還不錯,能夠和亞西米勒如此心平氣和,甚至可以說是很愉快的談話,感覺真的很好。不過她也知道,這是因為亞西米勒還沒有覺醒,沒有從前的記憶,也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否則的話,他們兩個見面,不要說心平氣和地談話,不打起來就已經很不錯了。

走在前面的亞西米勒,此時心情也很愉快。他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回頭問道:「那個……我們現在應該算是朋友了吧?」之前他們一直聊得很愉快,按照那些老家伙告訴他的話,他們現在應該算是朋友了吧。對於這個,亞西米勒也不是很有把握。他已經出來一個多月了,也知道很多事情不能死套書本上的知識。同樣地,那些老家伙所告訴他的話,也不一定百分之百的管用。

「應該算是吧。」在人際交往方面,擁有一千八百多年做人經驗的迦那亞,似乎也不是很擅長的樣子。說實話,友情這東西對她而言實在很陌生。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更沒有愛人,一生孤單直至終老,這就是她前八世的命運。

「我……」

亞西米勒剛要開口,就被人意外地打斷了。

呃……或許說是「意外」也並不合適啦!因為打斷他的人幾乎可以說是故意的。而且嚴格地說起來,打斷他的也不是「人」,而是石頭!大大小小的幾十塊石頭鋪天蓋地般向他飛來。這些石頭最大的不過雞蛋大小,即使被打中也不會受什麼傷,但是一定會很痛。

面對這些來勢並不快,而且也沒什麼力道的石頭,亞西米勒根本就不在乎。比起那些老家伙嚴格得近乎變態的訓練來,這也太小兒科了,他很輕松地就可以避開。不過如果他避開的話,那麼站在他身後的迦那亞就要倒霉了。

既然不能避,那麼就只好硬接了。亞西米勒凝神以待,從容不迫地將每一塊可能擊中他或是迦那亞的石塊一一擊落。雖然他可以說是防御得滴水不漏,但是和石塊一起被揚起的塵土可是防不勝防,還是將他搞得灰頭土臉的。這讓亞西米勒不由得有一些發火了,他打算好好教訓一下那些以為他好欺負的家伙!居然把他搞得這麼沒面子……

不過在教訓人之前,亞西米勒沒有忘記關心一下站在自己身後的迦那亞。

「你沒事吧?」他轉過頭,卻發現自己的關心根本是多余的。

迦那亞的周身環繞著「風幕」——一個基礎級風系防御魔法。雖然亞西米勒自己還不能使用魔法,但是他的幾個老師裡好歹有一個魔導師,所以他的魔法常識還是不錯的。

本來迦那亞是沒打算使用魔法的,但是她剛剛才洗完澡,把自己弄干淨,頭髮都還沒有乾,她可不想弄得滿身灰塵再去洗一次,所以她發動了「風幕」這個極為簡單的,同時防御力也很差的基礎級風系魔法。不過再差的防御力用來防止灰塵弄髒身體也足夠了。

待在「風幕」環繞中的迦那亞的情況,比辛辛苦苦擊落石頭的亞西米勒要強多了,至少她的身上沒有沾染上一絲灰塵。

「我沒事。」面對亞西米勒的關心,迦那亞回應了一個令人安心的微笑。

看到迦那亞安然無恙,亞西米勒也放下心來,開始專心應付眼前的麻煩。

一陣「石雨」的洗禮以後,四個十來歲的孩子從樹林裡站了出來。其中看起來最大的不過十四歲左右,是一個高大壯碩的少年,手裡拎著一把就他現在的身材而言大得有點誇張的雙手巨劍。在他的左右兩側各站了一個看起來比他略小一兩歲的少年,站在左側的褐色頭髮的少年手中拿著兩把短劍,站在右側的那個頭髮帶一點藍色的少年,則拿著一根鑲嵌有一小塊水系魔晶石的短法杖,年齡最小的是一個躲在他們身後的小女孩,看起來比迦那亞還要小。呃……當然,迦那亞因為那不符合年齡的睿智與氣質,使她顯得比實際年齡要大上幾歲。

「喂!你趕快向尤菲米婭道歉!」高大的少年大聲喊道。他還象征性地揮舞了兩下手中的雙手巨劍以示威脅,完全不管躲在他身後的小女孩正在輕輕地拉了拉他的衣服,似乎是要說什麼。

道歉?!高大少年的話讓亞西米勒稍微愣了一下,他實在搞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是這只是一瞬間的事,十多年來那些老家伙的嚴格訓練,早就使他擁有了與他的年齡絕對不相符的定力與冷靜。

「你們要干什麼?」亞西米勒不帶絲毫感情地問道。多年的訓練使他在面對敵人時,能夠保持絕對的理智與冷靜——那幾個老家伙通過近乎變態的訓練手段,使這種對敵態度幾乎成了他的本能。很明顯地,眼前的這四個人已經被他定義為了敵人。

當然,作為一個十二歲的少年,首次與人交手還是讓他有一點點的興奮。以前與那些老家伙交手只是他單方面地被虐待,除此以外他就只和魔獸打過。被那些老家伙趕出來以後,他只和幾條狼打過一架,現在正好有些手癢。

面對亞西米勒不自覺所散發出的氣勢和那不帶絲毫感情的冰冷聲音,四個孩子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

高大少年的心裡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股寒意,但是他還是硬著頭皮大聲喊著:「你為什麼要欺負尤菲米婭,趕快向她道歉!否則……否則我就不客氣了!」他雖然裝出一副惡狠狠的、無所畏懼的樣子,但是他的聲音中的一絲顫抖還是出賣了他。

聽了他的話,亞西米勒的氣勢消散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滿頭的霧水。他看著躲在高大少年身後的小女孩——顯然高大少年所說的尤菲米婭指的就是她。亞西米勒左想右想,就是想不起他什麼時候欺負過這個小女孩。他加入這個車隊才不過三天,他很確定他從來沒有和這個小女孩說過話。因為今天他才第一次和女孩子聊過天,而聊天的對象就在他的身後——他的第一個朋友迦那亞。所以他將高大的少年歸入了無理取鬧的那一類,自然地,他就更不可能給那幾個人什麼好臉色看了。

「想要動手的話就盡管來,不用找什麼借口。」

亞西米勒只想快點結束這場「意外」,現在已經是車隊的晚飯時間了,他要是遲到的話,一定會被辛格大叔嘮叨的。對於辛格大叔的「嘮叨神功」,他領教過一次就受夠了!他絕對不想再接受第二次那種精神上的疲勞轟炸。從某種意義上講,辛格大叔的嘮叨比他以前所經受過的地獄式訓練更可怕。

看著被他激怒了的三個少年不顧一切地向他沖過來,亞西米勒的嘴角揚起了一絲輕蔑的冷笑。失去冷靜就意味著失去勝利,這句話他可是深有體會的——很痛苦的,足以讓他一輩子不忘的體會!

那個拿著法杖的少年向前沖了兩步就停了下來,顯然他想起來了,身為法師,應該在隊伍的後方給其他的伙伴提供最佳的支援,近身戰可不是魔法師的專利,所以他及時地停了下來。就在他揚起法杖,吟唱起悠長拗口的咒語的同時,另外兩位少年已經沖到了亞西米勒的面前,和亞西米勒打成一團。

亞西米勒幾乎可以說是輕松地閃避開兩個人的每一次攻擊。他不禁有些奇怪,他們攻擊的速度怎麼這麼慢?也沒有什麼力度,而且連攻擊角度和時機都差得離譜。還有那個正在念咒語的家伙,一個簡單的「水之鏈」居然准備了這麼久都沒有完成!這是怎麼回事?離開神殿以後第一次與人交手的亞西米勒有一點迷惑了。

其實這也不能說明那三個少年的實力很差,對於同齡人而言,他們的水平是很不錯的,只不過是亞西米勒因為太習慣和他那些強得變態的老師過招、與靈巧的魔獸打架,所以他才會有這種感覺。

然而這並沒有讓亞西米勒放松下來,反而使他更謹慎了。他可沒忘記他的老師們總是說他的實力還差得遠,連三流水准都不如的話——呃,以他的老師們的眼光來看,這麼說也沒錯啦!所以亞西米勒以為這三個家伙是在故意示弱,打算耍什麼花招。

看到亞西米勒幾乎是輕而易舉地破除了他好不容易才完成的「水之鏈」,手持法杖的少年吃驚得忘記了要准備下一個魔法,只是呆呆地站在那裡。

只看了幾眼,迦那亞就已確定雙方的水平實在差太多,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上的。只要亞西米勒願意,他隨時都可以結束這場無聊的爭斗。當然她也看出了亞西米勒的那一絲迷惑,只是迦那亞實在想不出來他有什麼可迷惑的。

迦那亞解除了「風幕」,繞過了打成一團的男孩子們,來到那個一直躲在後面,看起來很羞澀單純的女孩身邊。

「你好。」她溫和地和那個女孩子打招呼。

「呃……你好。你是……」顯然那個女孩沒有注意到迦那亞是什麼時候來到她身邊的,因而被嚇了一跳。

「我叫迦那亞,就是剛才接受了你們的『石雨』洗禮的人。」迦那亞似笑非笑地說道。

「啊!真是……真是對不起!我不知道……」那個女孩一下子慌了手腳,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呵呵,沒關系啦!反正我也沒事。」迦那亞無所謂地笑了笑,這種程度的攻擊她根本就不在乎,「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我……我叫尤菲米婭·伊夫蘭。」尤菲米婭小聲說道。

「那伊夫蘭小姐……」

「呀!不用這麼客氣,你叫我尤菲米婭就可以了。」尤菲米婭顯然很不習慣被稱為伊夫蘭小姐。

「那我就不客氣啦,尤菲米婭,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迦那亞也和亞西米勒一樣,是一頭霧水地搞不清狀況。

「這個……」尤菲米婭尷尬得快要找一條地縫鑽進去了,「其實……」

「原來是這樣啊!」迦那亞總算明白了。這也真是……太無聊了!

「真是對不起。阿瑟他們實在是太沖動了。」

「沒關系。我們回營地去吧,天都黑了。」

「可是……」尤菲米婭不放心地看了看男生們。

「不要管他們,這些精力過剩的家伙累了自然會停下來的。」迦那亞顯然對這種完全不在同一水准上的男生們的打架毫無興趣。

「這樣好嗎?」

話雖這麼問,但是她已經被迦那亞拉著走了。

兩個女生可以說是有說有笑,蠻親密地向著營地走去,完全把那幾個男生拋在了腦後。

迦那亞與尤菲米婭一起攜手回到了營地。看到她們的歸來,辛格大叔迎面走了過來。

「辛格大叔,抱歉……我……」尤菲米婭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畢竟她和歐內斯特、艾塞亞以及阿瑟偷偷離開營地本來就不對,更何況他們還是去找人打架,所以不等辛格大叔說什麼,尤菲米婭就很心虛地道起歉來,比起尤菲米婭那副不好意思的心虛樣子,迦那亞就坦然多了——當然,她能夠如此坦然地面對辛格大叔,有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她從來沒有領教過辛格大叔的拿手絕技——「嘮叨神功」,那可是令毀滅之神的轉生都害怕到恐怖的絕技!

「你們……」就在辛格大叔准備開始他的嘮叨的時候,他注意到了迦那亞的衣著——灰色的法師袍。與白天她那一團槽的樣子不同,現在辛格大叔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迦那亞所穿的絕對是貨真價實的法師袍。

但是灰色這個顏色……自從眾神之戰以後,不,應該說是更久以前,法師們就很忌諱灰色的袍子,因為灰色是死靈法師們最常穿著的顏色。到了現在,也只有死靈法師才會穿灰色的袍子。

想到這裡,辛格大叔停止了他即將開始的嘮叨,他那圓圓的笑臉,那副和氣生財的樣子完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嚴肅。

看到辛格大叔表情的轉變,尤菲米婭心裡暗暗打鼓。糟糕,大叔是不是生他們的氣了?

「大叔……」

「尤菲米婭,你先去吃晚餐吧。」顯然辛格大叔是打算把尤菲米婭支開,他一點也不認為他一會兒要與這個剛剛加入車隊的小女孩討論的事情,是尤菲米婭適合知道的。而且……萬一事情真的是最壞的那種情況的話……還是他一個人比較好。

「可是大叔……」尤菲米婭還是感覺有什麼不對勁。

「你先去吧,我想大叔是有話要跟我說。對吧?大叔。」迦那亞可是很清楚辛格大叔為什麼會變臉,她無奈地扯了扯身上的袍子。對於稍微有些魔法常識的人來說,她的這身袍子實在顯眼了一些:灰袍,死靈法師的灰袍!可是她也沒辦法,她一直都住在塔裡,她所有的衣服都是這個款式的——灰色的法師袍。本來她准備了一件斗篷來遮掩,打算到了花都再買新的衣服。但是因為傳送的錯誤,她被弄到了哈奇森林,斗篷早就被樹枝刮壞,被她扔掉了。

打發走了尤菲米婭,辛格大叔猶豫了一下。他在考慮要怎麼開口才比較合適,然後他說道:「你是與哪一位神祗締結契約的?」他這麼問已經是相當的委婉了,至少他沒有直接問出「你是不是與死神締結契約的」這種話。

「沒有。」迦那亞搖搖頭,「我沒有與任何的神祗締結契約。」這絕對不是說謊,因為她的確沒有與任何的神祗締結契約,也不能與任何的神祗締結契約。

聽了迦那亞的回答,辛格大叔暗暗松了一口氣。不過他還是不放心。

「我檢查一下可以嗎?」

迦那亞無所謂地點了點頭,反正她的確沒有與任何的神祗締結契約。不過她還是收斂起了她那龐大無比的精神力,將精神力控制在人類可以接受的正常范圍以內。至於她體內那十年來日積月累的強大魔力,也被她強行壓制了下來,顯得十分微弱。

看到迦那亞點頭同意了,辛格大叔輕聲念起咒文來。他把發著微弱磷光的手放在迦那亞的肩上,磷光迅速布滿迦那亞的全身。然而一切變化也就到此為止了,磷光閃了一下就消失了。

這回辛格大叔真的放心了,他現在可以確定迦那亞沒有說謊,她的確沒有與任何的神祗締結契約,否則剛才的磷光就不會只是閃一下就消失了。如果被施法者已經與某位神祗締結契約的話,微弱的磷光就會變成明亮的光暈,而且還會因為與不同的神祗締結契約而顯示出不同顏色的光暈。磷光一閃就消失,那就代表被施法者沒有與任何的神祗締結契約。

在確定了迦那亞的確不是死神的契約者——死靈法師以後,辛格大叔的疑問就變成了:她為什麼會穿著灰色的法師袍?在剛才的探知中辛格大叔感覺到了迦那亞的精神力比較強,也有些許魔力,他可以肯定迦那亞一定受過魔法訓練。這讓他更加不解了,要知道灰色的袍色是一個禁忌,這可是所有的法師都知道的事情。難道教授迦那亞魔法的人沒有告訴過她嗎?

「你知不知道灰色的法師袍是什麼法師穿的?」

她怎麼可能不知道!迦那亞雖然這麼想,但是她還是表現出了略微有些茫然的表情,輕輕搖了搖頭。

看了看迦那亞的反應,辛格大叔開始有些頭痛。他不由得暗暗咒罵起迦那亞的老師不負責任來,居然連這樣的常識都沒有教授!

不過事實上佐爾拉真的被罵得很冤枉。雖然只有死靈法師會穿灰袍這個常識他的確沒有告訴過迦那亞,但這是因為他本身就是死靈法師的緣故。而且這個常識迦那亞也不是不知道,只不過是在裝傻而已。

「你的老師也穿灰色的袍子嗎?」

「我老師說我比較適合灰色。」面對辛格大叔的問題,迦那亞根本是答非所問。不說謊,只要避開不回答就可以了。

「你知不知道只有死靈法師才會穿灰色的袍子?沒人告訴過你嗎?」辛格大叔決定給迦那亞補習一下常識。

迦那亞再一次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一直和老師住在一起,沒有見過其他的人。不久以前老師過世了,我才到外面來的。」

辛格大叔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看樣子迦那亞的老師是一位隱居的魔法師,一直與老師住在一起的迦那亞似乎完全沒有與外界接觸過。辛格也知道那些隱居在深山的老魔法師多少都有一些古怪的脾氣,所以對於迦那亞的老師認為迦那亞適合灰色這件事,他也就不那麼在意了。但是……

「迦那亞,外面不像你和你老師在一起的時候,你不能再穿灰色的袍子了,這樣子會讓人誤會,而惹來麻煩的。」他可不想看到一個這麼可愛的小女孩,因為她老師的怪癖而引來殺身之禍。

「可是我沒有別的衣服。」這才是迦那亞真正感到麻煩的地方。她所有的衣服都是這一款式的,所以她才只帶了一件衣服換洗,因為她是打算到了花都就去買新衣服的;可是因為傳送錯誤她才來到了這裡,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讓她到哪裡去買新衣服,她也知道灰色的法師袍是很會惹麻煩的。

這個問題倒是難不倒辛格,他抓了抓頭髮說道:「這個沒關系,我看你和尤菲米婭的身高差不多,一會兒我讓尤菲米婭拿一件替換的衣服給你。」

在迦那亞終於打消了辛格大叔的疑慮的同時,或者應該說是在迦那亞和尤菲米婭攜手離開沒多久,亞西米勒也將那三個少年擺平了。

他看著倒在地上,一時半會兒恐怕爬不起來的三個人,覺得有些難以置信——他真的把他們擊倒了?!

就在剛才,他被他們那拙劣的招數搞得實在有些不耐煩了,就主動回了一招。不過他還是謹慎地留了幾分力,以防這些家伙玩什麼花樣。

結果出乎他意料的是,他這一招只用了三分斗氣的「霜血劍華」的起手式,居然得手了?!而他的本意只是打算試探一下敵人而已。能夠得手令他自己感到十分吃驚,他們怎麼……怎麼這麼弱?!

那幾個老家伙不是說外面高手很多,他的實力還差得遠,連三流水准都不如嗎?而且每一次他被那些老家伙趕出去和魔獸打架的時候,即使他能夠打贏魔獸也不會絲毫不帶傷,大部分的時候他都是慘勝。而被魔獸打敗,要靠那幾個老家伙出手來救的情況也不是沒有過。不明白所以然的亞西米勒有點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趴在地上的三個人裡,最先回過神來的是離亞西米勒最遠,也是受到沖擊最小的艾塞亞。他花了一點兒力氣才坐起來,不過他也只有坐在地上喘息的份了,他可沒力氣站起來。即使有那個力氣,恐怕他也站不起來,他已經被剛才亞西米勒所發出的夾帶著冰霜的寒勁、深沉的血腥氣息的劍招,嚇得腳軟了。面對著他根本就看不清對方是如何發招的劍式,面對那夾帶著殺戮氣息的劍招,艾塞亞的心裡就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他死定了!對於他現在還能夠好好地活著,沒有缺胳膊斷腿,就足以令他興奮地對諸神獻上最真摯的禱文了。

好不容易喘過氣來,艾塞亞才發現將他們搞得如此狼狽的罪魁禍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掉了。可艾塞亞的腦子裡連一點兒想要報仇的想法都沒有,而且還很慶幸亞西米勒已經走掉了。

松了口氣,艾塞亞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走向他的兩個朋友。他這才發現他的兩個朋友已經昏迷不醒了。花了一番力氣,艾塞亞才釋放出了一個照明魔法。在白色的魔法光下,他才得以檢查他的兩個朋友的傷勢。值得慶幸的是,至少從外表看來,阿瑟和歐內斯特傷得都不太重,看來應該是那個叫亞西米勒的家伙手下留情了。

雖然很高興兩個朋友都沒事,但是艾塞亞也知道此時此刻他是絕對沒有可能自己一個人把歐內斯特和阿瑟給弄回營地去的。不過尤菲米婭應該回營地去求救了吧?也就是說很快就會有人找來的,艾塞亞放下心來,耐心地等人來救。

艾塞亞所等待的救援很快就來了,不過不是由尤菲米婭帶來的,帶人來救他們的就是將他們打成這副慘樣的亞西米勒。

當然被帶回了營地以後,三個人的傷勢馬上就得到了處理。同樣地,辛格大叔的嘮叨也是少不了的。已經清醒過來的兩個人在面對辛格大叔的嘮叨的時候,很後悔自己為什麼要醒過來,恨不得馬上再昏過去。

終於,在辛格大叔停下來換氣的時候,他們的救星出現了。

一直待在旁邊的尤菲米婭總算找到了插嘴的機會。她關切又不安地問道:「那個……辛格大叔,他們的傷要不要緊?」

尤菲米婭現在可是內疚極了。都是因為她,阿瑟他們才會受傷的。

「哼!這三個渾小子還死不了。不過車隊裡沒有祭司也沒有治療師,躺上十來天是免不了的。」

一聽要躺上十來天,三個少年都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尤菲米婭則覺得更加內疚了。還有三天就到新諾城了,那他們的入學考試……

「大叔,他們的考試會不會受影響?」

聽了尤菲米婭的問題,阿瑟他們三個也都豎起了耳朵等著聽辛格大叔的回答,畢竟這入學考試對他們而言,實在是太重要了。

「考試?哼哼!你們這幾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渾小子,還記得你們是來參加入學考試的啊!傷成這個樣子還想要去參加入學考試,今年你們就死心吧!」辛格大叔毫不留情地給了他們一個嚴重的打擊,「也不掂掂自己的斤兩,居然跑去跟能夠使用斗氣的高手打架。你們幾個小子嫌命長是不是?還想去考試啊!你們能夠保住小命就已經很不錯了……」

不再理會辛格大叔的絮絮叨叨,一聽到他們今年沒辦法參加入學考試了,三個人都變成了一副苦瓜臉。連辛格大叔說他們的對手會斗氣都沒有聽到,連尤菲米婭哭著跑開了都沒有注意到。

在營地的外圍,一個沒有人注意的昏暗角落裡,亞西米勒靜靜地站在那裡,望著手中的劍。那只是一把很普通很普通的鐵制長劍,實在看不出有什麼值得他如此專注的地方。

「疑惑還是愧疚?」

「什麼人?」

突然出現的聲音,讓亞西米勒從沉思中驚醒,警戒地望著身後營火照不到的黑暗。

「是我。」迦那亞從黑暗中走出,灰色的法師袍已經換成了樣式樸素的連衣裙。

看到從黑暗中走出的是迦那亞,亞西米勒松了一口氣。剛才他真的被嚇著了,能夠不知不覺地如此靠近他,如果是敵人的話,他大概已經死一百次了。不過當看清來人是迦那亞的時候,他突然覺得迦那亞能夠如此靠近他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就好像太陽每天都會從東方升起一樣的理所當然。

「你剛才說什麼?」

「你在疑惑還是愧疚?」

亞西米勒再一次被嚇著了,「你怎麼知道我的心情?」

雖然他一直被那些老家伙們訓練得學會了隱藏自己真正的感情,也厭惡別人去探究他的內心——連那些老家伙也不例外,但是不知為什麼,被迦那亞道破心中所想,他雖然有些吃驚,但是一點兒也不覺得討厭,真的不覺得。

她怎麼知道?呵呵,這個問題她也想知道。不知道是不是轉生成為人類的副作用,當她靠近他的時候,就可以很自然地感覺到他的心情。

「我只是感覺得到,你的心裡有疑惑還有愧疚。」迦那亞實話實說地答道。她不想說謊,至少在亞西米勒面前不想。如果她所料不錯的話,亞西米勒也應該能夠感受到她的心情才對。只不過……只不過因為她已經覺醒了,所以在情感方面比較淡泊罷了。

「擔心?」就如迦那亞所料的那樣,亞西米勒很自然地感覺到了迦那亞此時的心情。

「是的,有一點兒。」迦那亞絲毫沒有否認的打算。因為當他們彼此靠近的時候,相互的心情是無法隱瞞的。

知道迦那亞在擔心他,雖然只是有一點兒,但還是令亞西米勒的心情好了很多。

「不用擔心,我只是有些不太適應罷了。外面的世界和那些老家伙告訴我的不太一樣。」不太一樣?這是保守的說法。根本就是相差太多了!現在他真想沖回神殿去,痛扁那些老家伙一頓,他們告訴他的都是一些什麼呀?結果害得他現在一出手就傷了人……

「那三個人傷得不重,治療得當的話,很快就會好的。」迦那亞相當清楚亞西米勒現在最想知道什麼:除了那三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的情況以外,還能有什麼呢?

其實那三個人的傷勢不重,他也看得出來,畢竟他那一招本就不是以傷人為目的而發出的,而且他的力度還有所保留呢。只不過有了這一次的教訓以後,他對於他以往的經驗開始有些懷疑了,聽了迦那亞的話他才真的放下心來。

看到亞西米勒那單純的笑容,迦那亞突然產生了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她眼前的這個有著單純笑容的少年真的是那個和她一體兩面,一次又一次地將她所創造的世界推向毀滅的亞西米勒?真的是那位冷酷的命運收線者嗎?迦那亞迷惑了……

不過她很快就清醒過來。看著眼前單純的少年,迦那亞知道要是不好好幫他惡補一些社會常識的話,他還會再鬧出今天這種事的。

「亞西米勒,以後你和同齡人過招的時候,最好不要使用斗氣……」

可惜,她的話也只能說到這裡了,因為有一個人影向著他們所在的方向跑過來。兩個人都注意到了人影的到來,不過似乎那個人影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前面有人。她直直地跑過來,和迦那亞撞了個滿懷:「對……對不起……」和迦那亞撞成一堆的,正是得知了阿瑟他們今年無法參加入學考試,而哭著跑開的尤菲米婭。尤菲米婭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向被她撞到的迦那亞道歉、「怎麼了?」看著哭得稀裡嘩啦的尤菲米婭,迦那亞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

「都是我害的……都是我……他們不能去參加考試了……」尤菲米婭斷斷續續地嗚咽著說道。

不過她這沒頭沒腦的話令迦那亞一頭霧水;安撫著尤菲米婭的同時,迦那亞抬起頭向亞西米勒求救。不過看著露出無奈的苦笑、一臉愛莫能助表情的亞西米勒,迦那亞就知道從亞西米勒那裡她得不到什麼幫助。

心中暗自歎了口氣,迦那亞幫尤菲米婭擦了擦眼淚,柔聲安慰道:「乖,不要哭了。把事情告訴我好不好?」

她不說還好,她這麼一說尤菲米婭哭得更厲害了。被搞得毫無辦法的迦那亞只能任由尤菲米婭抱著她哭下去。

過了一會兒,尤菲米婭大概是哭夠了,開始抽抽噎噎地說起阿瑟他們三個的傷勢,以及他們可能無法參加今年的入學考試的事情。

對於迦那亞而言,這種事情不過是聽了就聽了,很難對她產生什麼影響,當然也不會激起她的同情心,她可是絲毫沒有幫忙他人的打算。

她感覺到一絲淡淡的愧疚,但真的是很淡薄的一絲愧疚。這愧疚並不屬於她,而是來自站在她身邊的亞西米勒的心中。不過她也不得不承認,這一絲愧疚對她產生了影響,讓她興起了一點幫助他們的念頭。

看樣子她以後得離亞西米勒遠一點兒,她實在太容易被他的心情所影響,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好了,別哭了。那三個人的傷勢不是很重,處理得好的話不會影響他們的考試的。」

「可是……可是現在既沒有祭司也沒有治療師啊!」尤菲米婭有些洩氣地說道。

「我有辦法啊!不過你可不可以先放開我?」迦那亞實在不習慣這麼被人抱著。

「啊!對不起!」尤菲米婭好像這才發覺到似的,急忙松開了手,很不好意思地站在一邊。

「給你。」迦那亞從掛在腰上的次元袋裡掏出了三瓶高等恢復咒文藥劑,交給尤菲米婭,「把這個拿給辛格大叔,他知道怎麼用。如果沒意外的話,我保證兩天以後那三個家伙就可以活蹦亂跳的了。」說實話,一下子就掏出三瓶高等恢復咒文藥劑,迦那亞還真有些心疼。屬於五級藥劑的高等恢復咒文藥劑的調配不易,塔裡的存貨也不多,她總共只帶了五瓶出來而已,一下子就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用掉了三瓶,想不心疼都難。

「真的嗎?兩天就可以?」尤菲米婭緊緊地抓著藥劑瓶,有些不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沒錯。」辛格大叔有著四星魔法師的實力,再加上高等恢復咒文藥劑,兩天的時間已經足夠了。

「喂!等一下!」迦那亞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她對著正要跑開的尤菲米婭喊道,「如果辛格大叔問起藥劑是哪裡來的,你千萬不要說是我給你的。」她好不容易才讓辛格大叔打消了對她的懷疑,可不想再給自己惹麻煩。

至於正滿懷欣喜跑開的尤菲米婭有沒有聽到她的話,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看著尤菲米婭遠去的身影,亞西米勒輕聲地說道:「謝謝。」

「為什麼謝我?」迦那亞淡淡一笑。

「高等恢復咒文藥劑是很貴重的物品,而且我知道你本來不想幫他們的。」他知道迦那亞是因為他的原因才會幫忙的。

迦那亞並沒有否認,只是說:「那麼你也應該知道,我不需要你向我道謝的。」

亞西米勒笑了,這是發自心底的笑意。是的,他知道……

到了第二天的早上,車隊再次上路的時候,迦那亞看到頂著兩個黑眼圈的辛格大叔向她走了過來。

看到這個樣子的辛格大叔,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種生活在遙遠東方的珍稀動物——熊貓。嗯,真的很像啊!從辛格大叔經過眾人身邊時,時不時傳來的隱忍的悶笑聲,可以證明有這種聯想的絕對不止她一個人。說實話,她也是真的很想笑,不過考慮到這可能會惹怒看來整晚都沒睡好的辛格大叔,所以迦那亞和眾人一直都忍笑忍得很辛苦。

如同眾人所見到的一樣,辛格大叔的心情的確很糟糕。不過讓他心情不好的原因,不光是昨天晚上消耗了不少魔力救治那三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渾小子,而使得他整晚都幾乎沒有睡著,還有尤菲米婭那個小妮子!這個小妮子的嘴閉得比蚌殼還緊,不管他怎麼問她,她就是不說那三瓶高等恢復咒文藥劑是從哪來的,要知道這三瓶藥劑的價值可是最少要六百個金幣以上啊!

不過……辛格大叔狡猾地一笑,呵呵,就算尤菲米婭那個小妮子不說,他也大概猜得出來那三瓶高等恢復咒文藥劑是從哪來的。

這個車隊裡的二十幾個孩子都來自他家附近的村鎮,至於尤菲米婭他們幾個更是他看著長大的,他們絕對不會有能力拿得出三瓶高等恢復咒文藥劑。護送車隊的那八個傭兵就更不可能了。六百個金幣對這些出一趟任務只得不到十個金幣收入的年輕人來說,已經可以算是天文數字了。

所以在這個車隊裡唯一有嫌疑的就只剩下三天前加入車隊的亞西米勒,和昨天才加入的迦那亞了。老實說,這兩個孩子他都看不透!

亞西米勒還好一點兒,除了與年齡絕不相符的身手以外,在其他方面他的表現和一般的孩子區別不大,頂多是稍微冷漠一些。非要說還有什麼的話,那就是以一個戰士而言,他的精神力太強了些,也許他更適合當一名法師而不是戰士。

至於迦那亞,他實在是不知道要怎麼說才好!雖然可以看出她是接受過魔法訓練的,而且無論從她的精神力來看,還是從她的魔力來看,都和那些天賦比較好的同齡孩子沒什麼區別。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似乎站在他眼前的只是一個虛幻的影子,他從來就沒有看清過任何東西。

正因為如此,辛格大叔才決定來找這兩個讓人看不透的孩子談談。不過說心裡話,他倒是不認為這兩個孩子會給他帶來什麼危險,而且他也不認為從這兩個孩子的口中他可以問出什麼,但是他還是決定問問看。

如果可能的話,他想要單獨和他們談談。但是從一大早開始,這兩個人就形影不離地黏在一起,所以他也只好退而求其次,同時找上兩個人了。

然而天不遂人願,就在他走近剛要開口的時候,亞西米勒和迦那亞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一個兩步走到馬邊,翻身上馬,只丟給了他一句「我到前面去探探路!」就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讓辛格大叔恨得牙癢癢,非常後悔幾天以前為什麼要把探察路況的工作交給他。這可好,估計吃午飯以前這家伙是不會回來了。

另一個則更加狡猾。

迦那亞很無辜地對著他眨了眨眼睛,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用她那甜美的聲音帶一點兒撒嬌味道地說道:「早安,大叔。」

「早安,迦那亞,昨晚睡得好嗎?」迦那亞那甜美的聲音讓他的壞心情早就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謝謝大叔關心。不過阿瑟他們整個晚上都在喊痛,人家睡得不太好,現在想回馬車上再睡一下。人家知道大叔人最好了,一定會同意的,對不對?」迦那亞眨了眨她那清澈的大眼睛,把惹人憐愛的小女生的角色扮演得淋漓盡致。反正她只有十歲而已,再怎麼裝可愛也不會惹人反感。

「對,對,大叔怎麼會反對呢。最後那輛車人比較少,我會讓他們不要去打攪你的。」聽著迦那亞對著他撒嬌,辛格大叔覺得自己就好像多了一個小女兒一樣,忙不迭地答應了迦那亞的請求,完全忘記了他來的目的。真是可憐,又一個被迦那亞可愛外表欺騙的家伙。

「謝謝大叔,我就知道大叔最好了。」迦那亞見目的達到,拋給了辛格大叔一個甜美的笑容,就一溜煙似的跑得無影無蹤。

過了幾分鍾,辛格大叔才回過神來,想起了他找這兩個人的目的,也才反應過來他上當了。真是的……現在的小鬼,一個比一個難對付……

車隊再一次上路,迦那亞待在最後面的一輛車裡無所事事地閉目養神。同坐一輛車的另外幾個孩子,大概也是被那三個倒霉蛋的哀號聲搞得整晚都沒有睡好,所以車隊才開始前進沒幾分鍾,就紛紛結伴到周公那裡報到去了,這倒讓迦那亞落了個清淨。

也沒什麼事可做,閉目養神的迦那亞開始一點一點地吸收游離的風元素,來提高自己的魔力修為。當然,她是十分小心謹慎的,吸收的量也非常的少,基本不會造成元素的異樣波動,所以自然不會被人發現。雖然這個樣子能夠提升的魔法修為很有限,但是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就當打發時間好了。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一轉眼太陽已經升得很高了。在烈日的暴曬下,體態偏胖的辛格大叔格外辛苦。

「真見鬼,才到水之月就這麼熱!還讓不讓人活?!」熱得受不了的辛格大叔忍不住大聲抱怨著。

一個騎馬走在他身邊的年輕傭兵嘻嘻哈哈地說道:「大叔,不是天氣熱,是你太胖了才對。」

「臭小子,你討打是不是?!」被人說中痛處的辛格大叔,老臉一紅,舉起手輕吟了一句咒文,一個小火球在他的手中憑空出現。

「哇哇哇!有人惱羞成怒啦!」傭兵哇哇怪叫著催馬在隊伍中亂竄,他的舉動引來大伙的哄堂大笑。

「臭小子,你給我站住!你別跑!」看著他到處亂竄,辛格大叔的火球就是丟不出去。

「哈!不跑?不跑讓你打嗎?」已經躲到馬車後面去的小伙子,對著辛格大叔扮了個鬼臉,把辛格大叔氣得哇哇叫!這下子眾人笑得更歡了。

就在辛格大叔沒地方撒氣的時候,本來在前方探路的亞西米勒突然縱馬飛奔了回來。看著飛奔回來的亞西米勒,辛格大叔想都沒想,就把手中的小火球對准他丟了過去。辛格可不是那種下手不知輕重的人,這個火球本身就沒什麼威力,頂多會把衣服熏黑一大塊而已。

眾傭兵也都知道辛格大叔的為人,所以一點也不替亞西米勒擔心,反而都是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而且他們也都希望這個孤傲的、對人愛答不理的小子能夠吃點苦頭,自然沒有任何人警告亞西米勒。

然而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只見飛奔而來的亞西米勒只是兩指並攏,輕一揮手,小火球就立時被他從中間一分為二、煙消雲散了。

這一手可是把所有看到這一幕的傭兵都嚇著了。這是什麼功夫?連魔法的火球都可以空手斬開!

連辛格大叔也覺得不可思議,他雖然知道戰士可以硬憑斗氣破除魔法,但是他怎麼看也看不出亞西米勒有使用斗氣。他到底使的是什麼招數?

如果這一幕讓迦那亞看到的話,她一定可以解開這些人的疑惑。因為亞西米勒所使用的不過是精神力和極微量斗氣結合的巧妙運用罷了。她現在使用不了斗氣,否則這技術她也能用,而且用起來威力遠勝於現在的亞西米勒。畢竟這一技術主要依賴的是精神力,而已經覺醒的她的精神力可是遠遠勝過亞西米勒的。這技術可不是他們這兩位轉生在人間的神祗創造的,創造這一技術的是一名人類的光之騎士。不過這項技術一直沒有流傳開來——因為它不大實用。試想一下,這是一個以精神力為主,斗氣為輔的技術,而擁有強大精神力的法師不會斗氣,而能夠使用斗氣的戰士精神力又不是很強,至於魔劍士,能夠使用斗氣的魔劍士人數真的很稀少。

亞西米勒也沒有給他們繼續驚訝的時間,他縱馬來到辛格大叔的面前。

「往前十裡,有一隊人埋伏。」

他所帶回來的消息,讓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

總版主

其實我很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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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版主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哥哥你好色 轉吧七彩摩天輪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手機遊戲智慧王勳章 動漫達人勳章 手工藝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影音達人勳章 環瀛達人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汽車達人勳章 機車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方寸之美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寵物達人勳章 笑臉討論主勳章 靈異大法師勳章 成人文學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色瞇瞇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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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30 21:54:09 |只看該作者
第 5 章 紫色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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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西米勒帶回來的消息讓辛格大叔頭痛不已。他每年都會帶上自家附近村鎮的孩子到新諾城去參加考試,好讓這些孩子將來能有一條好出路。這條路他已經走了七八年,從沒出過什麼問題。這一帶本來就很太平,只要不深入哈奇森林,少有什麼大的野獸,當然更沒有魔獸。至於強盜,那些強盜也知道車上都是平民家的孩子,沒什麼油水,所以也懶得找他們的麻煩。

「你確定嗎?」一個頗為年長的傭兵問道。老實說,辛格大叔讓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擔任探路的工作就已經讓他們很不滿了。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再怎麼厲害也不過是個孩子。

「最少二十個人,而且我感覺到了三股不同的魔力波動。」對於他的懷疑,亞西米勒根本就不予理睬,自顧自地說出了更壞的消息。

這個消息一下子讓辛格大叔的心沉到了谷底。二十個?其中還有魔法師?那可就不是一般的強盜了。如果是一般的強盜的話,不可能有魔法師。在任何一個國家,魔法師都是稀有而又受人尊敬的職業,即使什麼也不干,受到國家認可的魔法師也會每月收到政府給予的豐厚津貼:雖然並非沒有魔法師為非作歹,並且加入盜賊團的情況出現,但是,這樣的人畢竟相當少有、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排名前十位的盜賊團中也只有六家擁有魔法師。

「停下!原地休息!」頭痛不已的辛格大叔命令車隊停止前進,並指揮幾個傭兵做好警戒工作。

如果情況真的如亞西米勒所說的那樣,那麼等在前面的很可能是國家的正規軍,或者是某個大貴族的私兵。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這些人的目標很可能不是他們。因為他實在想象不出一個護送一些平民小孩去參加新諾城學院入學考試的車隊,會有什麼讓這些人感興趣的地方。如果說這支車隊真的有什麼來歷不明的人的話,那就只有亞西米勒和迦那亞了。

對於這兩個讓他看不透的孩子,辛格大叔實在無法做出什麼猜測。看來他得和他們好好談談了。

「亞西米勒,你去叫迦那亞過來,我有事要和你們說。」

辛格大叔和亞西米勒及迦那亞一起來到一個比較安靜的角落。他吟唱了一段咒文,雙手一揮,一個淡淡的光罩將三個人包裹在其中。

「這是『隔絕之壁』,我們在這裡說的話別人不會知道。」事到如今,只能希望他們能夠說實話。

辛格大叔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現在前面有一隊人,我懷疑他們是正規軍或者是大貴族的私兵,總之不是我們這些人能夠對付的。」他這話是說給迦那亞聽的,同時也是說給亞西米勒聽的,「所以如果你們有隱瞞什麼的話,我希望你們能夠說出來,這關系到車隊所有人的生命!」

麻煩嗎?這是迦那亞聽了辛格大叔的話以後唯一的反應。不過應該和她沒什麼關系。她出生後沒多久就被佐爾拉帶到了位於蘇蘇亞山脈深處的黑色高塔去了,在這期間除了瑪麗母親和她的老師佐爾拉以外,她根本就沒見過任何的活人,自然也不可能惹上麻煩。當然,那次為了救她的老師,她是出手對付了幾個家伙。不過應該沒人知道是她出的手才對,連她的老師都不知道。至於她的前世,她的確是有不少的仇人。不過應該沒有人能夠如此神機妙算,為了前世的恩仇來找她的麻煩吧?再說,那也都是一些百余年前的老皇歷了,恐怕此時此刻她那些仇人墳頭上的草都長得比人還高了,所以她是一點兒也不擔心那些人是來找她麻煩的。

至於亞西米勒,他聽了辛格大叔的話倒是心裡有點打鼓:在他被趕出來以前,那幾個老家伙曾經交代過他,因為他們在外面有一些仇家,所以有幾套功夫他最好少用。其中昨天晚上他用過的「霜血劍華」就是其中之一——如果他知道當年他的老師之一用這套劍法在一夜之間屠盡謝蘭斯國的一千精騎,間接導致謝蘭斯國輸掉了整場對修法公國的戰爭,以至於被謝蘭斯國重金通緝的話,不知道他還會不會用這套劍法。不會是那幾個老家伙的仇人找上門來了吧?不過應該沒那麼快吧?他昨天才用了一次而已。至於其他的,他出來才不過幾個月,還沒招惹過什麼人。想來想去,這些人是來找他麻煩的可能性不大。

剩下的就是……亞西米勒有些擔憂地看向迦那亞,他擔心那些人是來找迦那亞的麻煩的。然後他發現,這完全是他多慮了,因為迦那亞也正在用同樣的目光看著他。

顯然兩人都明白對方所想,四目相對,會意地一笑。

他們兩人輕松會意、眉目傳情的時候,辛格大叔則被急得快要團團轉了。看到他話一說完,這兩個他看不透的孩子,一個若無其事,無動於衷,一副天塌下來也與我無關的樣子,另一個則是略作思量,但是很快就好似想通了什麼,也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幸好多年的魔力修為讓他此時還能夠保持冷靜,否則……

辛格大叔不得不再近一步地問道:「難道你們就沒有什麼要說嗎?」

「大叔,」先開口的是亞西米勒,「我想前面的那些人跟我沒什麼關系。我是在暗之月快結束的時候,才被我的幾個老師趕出來歷練的,在這之前老家伙們根本就不准我踏出神殿的結界一步,我想我是沒什麼機會和人結仇的。」

「我的情況也差不多。我還沒滿月的時候就被我的老師帶到了他那位於深山的塔裡了,除了我的老師以外我沒見過任何外人。而且我離開高塔才不過幾天而已,大叔你們是我遇到的第一批人。」

「那麼我冒昧地問一下,你們的老師都是什麼人?」如果不是找他們的,那麼會不會是要找他們老師的麻煩,因為找不到正主,所以……

這個嘛!

這個問題還真是問倒這兩個人了。

迦那亞就不用說了,她的老師是死靈法師,而且佐爾拉在天青大陸似乎還是相當有名的——當然不是什麼好名聲。如果她真的把她老師的名字說出來的話,那麼她就等著被全大陸追殺吧,死靈法師可是全人類的公敵!

亞西米勒的情況看起來也不怎麼好。他是不知道他那些老師在隱居以前的「豐功偉績」啦。但是在他下山之前,那些老家伙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吩咐他,如果不想被一海票人追殺的話,就不要跟別人說自己是他們的徒弟,由此可見那幾個老家伙的來歷絕對有問題。

「這個……」迦那亞的小腦袋飛快地運轉著,以便找出合適的理由搪塞,「我老師兩個月前就過世了,而且我想沒人知道老師有我這麼個徒弟。我老師很孤僻的。」這是當然,佐爾拉是死靈法師,他應該是沒朋友的。

「那你呢?」聽了迦那亞的回答,辛格大叔把目標轉向了亞西米勒。

「我……」亞西米勒實在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

不過他也沒有為難多久,很快迦那亞就幫他解圍了。

迦那亞說道:「大叔,你想有沒有這個可能,前面的那些人等的根本就不是我們?」

「呃……沒可能吧?這個車隊裡面只有你們有可能,其他人都是……」

「大叔!」亞西米勒打斷了辛格大叔的話,「我想迦那亞的意思是,前面的那些人等的根本就不是我們這個車隊!」亞西米勒可是明白迦那亞的意思了。

「你的意思是……」的確,這裡雖然不是什麼旅客往來頻繁的地方,但是會路過這裡的也絕對不只是他們而已……看起來辛格大叔是有一點開竅了。

「在我們身後約半小時路程的位置,有大概十個人正在趕過來。」在辛格大叔說出前面有埋伏的時候,為了慎重起見,迦那亞就已經放出神念對方圓五十裡內進行了一下掃描,所以她才會知道有人正在趕過來。她唯一沒說的是這十個人裡至少有三個稱得上是高手。

「也就是說,前面那些人的目標很可能是他們?」

「大概吧。我們不如就等在這裡,讓他們先過去。」

「好主意,這樣的話前面的那些人到底是在等什麼人,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迦那亞和亞西米勒你一言、我一語的,差不多完全把辛格大叔當成透明人。

「你們的意思是……不警告後面的那些人前面有埋伏?」辛格大叔算是明白他們的意思了。不過這也太……

「大叔,你和後面的那些人很熟嗎?」迦那亞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被問得一頭霧水的辛格大叔搖了搖頭。

「那大叔你在擔什麼心啊?」從小接受的教育讓亞西米勒多少有些冷血。和車隊裡的人相處了幾天,多少有些感情,尤其是辛格大叔雖然嘮叨,但是對他還是不錯的。至於後面那些素未謀面的家伙,哼哼!他們的死活與他何關?

「可是這麼做……不是見死不救嗎?這不好吧?」辛格大叔還是蠻有良心的,不像他眼前的這兩個人,一個被一幫老家伙教育得有點冷血,另一個則是已經見慣生死無所謂了。

「大叔,」迦那亞語重心長地說道,「我們不是見死不救,而是沒能力救!大叔應該清楚得很,那幾個傭兵裡恐怕沒有大劍士級的人物吧?其他的人嘛,我想除了我和亞西米勒,其他的孩子,最強的應該就是現在還躺著的阿瑟他們幾個了,別的孩子恐怕連自保都有問題。至於亞西米勒,雖然他能夠使用斗氣,但是他畢竟只有十二歲,真的動起手來,在體力和耐力方面都很吃虧的。我是有一些可以防身的魔道具,但是畢竟我沒有與神祗訂立契約。」在有關自己的實力方面,迦那亞絕對是在說謊。

其實對於自己車隊的那點兒實力,辛格大叔也是心知肚明得很,他也知道以這支車隊的情況,是絕對沒有一戰之力的。如果真的動手,後果將不堪設想。他之所以會這麼說,只不過是道義上的原因罷了。

指揮車隊移動到路邊隱蔽好,辛格大叔再三吩咐幾個傭兵一定要多加警惕,並且吩咐所有的孩子都待在車裡不許出來。

不知怎麼的,他還是覺得有些什麼不太對勁,總是有些不好的預感。用力搖了搖頭,把這些不祥的念頭趕到一邊,辛格大叔開始默默回憶一些他早已生疏的攻擊咒文。這幾年來的安穩日子,早已磨光了他的銳氣,他現在只想把這安穩日子繼續過下去。也許他該考慮走完這一趟以後,是不是就該退休了,在家裡拿拿津貼,做做研究,似乎也挺不錯的。

身手不弱的亞西米勒自然也不會閒著,不過你也別指望他能夠像那些傭兵一樣,老老實實地服從辛格大叔的命令巡視警戒在車隊四周。他沒有騎馬,而是使用「潛行之術」隱匿身形,悄悄向車隊後方摸去,去探察後面那些人的底細去了。

除了那些被命令必須待在車子裡的孩子們以外,最輕松的大概就是迦那亞了,她可是一點兒也沒有大敵當前的緊張感,不過該做的准備還是要做。她早就想好了,除非到萬不得已,否則她是絕對不會在人前顯示出她擁有風系魔導師的實力的。既然沒辦法隨心所欲地使用魔法,那麼她就得用別的方法自保了。

她摘下手上可以將風系魔法威力提升百分之二十的紫晶戒指放進次元袋裡,又隨手掏出了另外一枚戒指戴上——一枚可以一天之內使用三次短距離瞬移的戒指,這是用來保命的。迦那亞又隨手拿出幾樣以前所做的防身的小玩意放在裙子的口袋裡,次元袋裡雖然很能裝東西,但是一次只能掏出一樣東西,多少還是有些不方便。

做好准備的迦那亞,開始無聊地靠在車廂壁上,閉上眼睛進入了靈神出游的狀態。如果說十年來她有什麼沒進步的話,那就是她靈神出游的能力。現在她使用這項能力最長的時限依然是一個小時,和十年以前一樣一點兒變化都沒有。神念的探察范圍雖然廣泛,但是由於身為人類,她很難得到詳細的情報。出於慎重起見,迦那亞的靈神游蕩到了那些不知道是正規軍還是貴族私兵埋伏的地方。

人還真不少!迦那亞一個一個地數過去,整整二十二個。二十個不知道是騎士還是劍士的家伙,按正規軍的編制的話,這正好是兩個小隊,還有兩個裹著長袍,把臉都藏在兜帽陰影裡的法師。

老實說這些家伙的埋伏水平真不怎麼樣,很容易就會被發現,可麻煩的是這些家伙的身上完全沒有佩戴任何可以識別他們身份的東西:那用金屬扣環緊密連接在一起的皮環甲上,沒有任何特殊的標記,佩劍也是最普通的那種。她在這些家伙的旁邊轉來轉去,也沒有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自然也無法推測出他們的身份。她現在唯一知道的就是這些埋伏水准不怎麼樣的家伙,耐心倒真的很不錯。她來了有幾分鍾了,這些家伙不但沒說一句話,而且連動都沒動一下。

就在迦那亞決定不在這裡繼續浪費時間的時候,她感覺到有些什麼不對勁。對了!亞西米勒說過有三股魔力的波動,可是這裡只有兩個法師!而且她記得在她用神念進行探察的時候,好像還感覺到一股若有若無的魔力波動,她敢肯定這裡至少還應該有一名最少是二星的魔法師!迦那亞有點後悔,後悔她在進行神念掃描的時候,干嘛不多花一點兒心思在這邊,現在她還要再重新花時間,真是……

迦那亞把神念分成一只一只的觸手,探向她前面的每一個人,她放心得很,一點也不擔心會被發現,連佐爾拉那種程度的法師都沒有辦法發現她的神念探察和靈神出游,這些家伙自然更加不可能發現。

仔細分析了每一個人的能量形式與氣息,迦那亞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她右邊的一名劍士身上,呵呵,或者說應該是一名魔劍士。如果她的分析沒有錯的話,這家伙應該是這些人中最難對付的一個,最少是大劍士加上二星魔法師的實力,還真是個棘手的家伙!

迦那亞開始覺得頭痛了。真的很頭痛!就他一個人就足以消滅掉車隊中所有的傭兵了。後面那十個人中,最厲害的大概是一名大劍士,真的拼起來不一定贏得了。不過,話說回來,後面那些人的整體水平可是比這些人要強多了,如果雙方群毆混戰的話,勝負就五五分了。

又轉了一圈,迦那亞決定去看看後面那些家伙在干什麼。與風融合——體驗了風元素之心以後,她靈神的移動速度倒是提高了不少。

片刻間,迦那亞已然來到了正朝著車隊方向前進的一行人的身邊。她最先感覺到的是利用「潛行之術」,在樹叢與陰影間輕巧移動跟蹤的亞西米勒。

亞西米勒突然感到身邊似乎有什麼東西存在,他轉動視線,向著迦那亞靈神所在的方位望去。

當然,他什麼也不會看到。但是他突然看向這邊,可著實把迦那亞給嚇了一跳。見他望向自己,迦那亞馬上融入風中想要逃之夭夭。待靈神已大半兒融入風中,她才想起來,亞西米勒根本不可能看得到她,她根本就是在自己嚇自己,正欲從風中退出,迦那亞突然感到了風元素的異常波動,非常微弱的波動,要不是因為此時她的靈神正大半處在與風融合的狀態中,連她都不可能發現如此輕微的異樣。在靈神的狀態下,迦那亞一樣可以使用五感——只要她願意。但是她更加習慣以神念外放為主要的了解外界情況的手段,畢竟在靈神狀態使用神念是幾乎沒有任何限制的。所以,一察覺到異樣,迦那亞馬上就將神念探了過去。

一只風靈雀!

造成那非常輕微的風元素波動的是一只風系小型魔獸——風靈雀。

原來是魔獸,難怪造成的元素波動如此輕微。看來這只風靈雀至少是一只三級獸,因為三級以下的魔獸是不會對空間中的元素造成影響的。

呵呵,三級的風靈雀,看來這些人的來頭不小。野生的風靈雀一般都是二級獸,這只三級獸一定是從小就被人工馴養,並且受過特殊訓練。這種訓練可是花費不菲的,連一些尋常的貴族、富商都負擔不起。能夠擁有這種人工馴養的越級魔獸……迦那亞的頭又開始痛了!

這一行人已經停了下來,在其中一個人的肩膀上停著一只三級風靈雀,看來他們是通過風靈雀來和什麼人傳遞消息。這倒是不新鮮,風靈雀這種魔獸本性就很溫和,容易被馴服,移動速度又快,被馴養來做通信獸是很常見的。

這十個人顯然是以站在最前面的三人為首。只見三人將一張紙條傳看了一下,肩上停著風靈雀的人手指一彈,紙條瞬間化為飛灰,然後三個人小聲討論了起來。

他們的聲音雖小,但是依然逃不過迦那亞的神念掃描。他們所說的每一個字,通過神念迦那亞都聽得清清楚楚。只可惜的是那張紙條上的東西她沒有看到。

「現在怎麼辦?」其中一人說道。從他的臉色看來那張紙條上寫的不是什麼好消息。

「該死!沒想到居然被發現了。」另一個人也恨恨地摩拳擦掌,「干脆,我們……」他一揮手,做了一個殺的姿態。

兩個人都看著肩上停著風靈雀的人,等他發話。看來這個人才是真正的首領。

只見那人沉吟了片刻,「通知他們,不用再等了,馬上動手!但是一定要小心,要是讓目標逃入哈奇森林就要多費手腳了。咱們動作也要快,來一個前後夾擊。」

那人又猶豫了一下,說道:「還有,吩咐下去,除了公主以外不要留活口!」

聽了他們的話,迦那亞心裡一驚!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些人似乎也是來者不善了。如果她推斷沒有錯的話,這些人很可能和埋伏在前面的那些家伙是一伙的。

前後夾擊?

不好!車隊危險了!

迦那亞開始考慮是不是要先處理了這些人再說,反正現在她處在靈神出游的狀態,沒人能夠發現得了她,只要她不留下活口,就不會有任何問題。但是……她的神念掃過亞西米勒……然後她還是決定放棄將這些人斬殺於此的念頭。

在那些人放飛風靈雀的同時,迦那亞也發出了一道旋風纏住了風靈雀。這旋風暫時不會發作,至少在這幾個人還看得到風靈雀的時候不會。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只風靈雀永遠也無法完成它的使命了。

這樣應該暫時不會形成夾擊之勢了,然後就看亞西米勒的了。因為在剛才她用神念偷聽這些人談話的時候,稍微做了一點兒手腳,讓亞西米勒也聽到了。她相信亞西米勒能夠明白那談話的意思。

亞西米勒果然也沒有讓她失望,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個大概。他也知道現在事態緊急,也顧不得繼續監視這些人了,悄悄往森林深處移動,准備回去報信。

然而天不盡如人意,急於抽身的亞西米勒沒有注意到腳下,一段枯枝!他不小心踩到了一段枯枝!

「什麼人?!」

伴隨著問話一起的是兩道劍氣,對准亞西米勒的藏身處直飛而去。

感覺到呼嘯凌厲的劍氣飛來,亞西米勒可不敢硬接,他輕巧地一閃身,兩道劍氣擦體而過,只給他留下一道輕微的擦傷。從這兩道劍氣,亞西米勒就可以看出自己絕對不是他們的對手,所以他根本就沒有留下來接招的打算,只是運足了斗氣護身,向著森林的深處飛奔而去。

與此同時,迦那亞也出手了!

幾乎是想都沒想的,風系的「加速術」就加持在了亞西米勒的身上。緊跟著就是接連兩個「風盾」架在亞西米勒的身後。迦那亞這才松了口氣,這樣他應該可以很輕松地逃掉吧。不過她還是有些不放心地跟在亞西米勒身邊,准備隨時應變。

「厲害!」為首的那個人贊歎道,「從身法看來,此人的武技修為不低,風系魔法也運用得如此熟練,好年輕的魔劍士啊!」

呵呵,看來他是把迦那亞的所作所為也算在亞西米勒的頭上了。

不過還好,這些人似乎沒有追進森林的打算,而是任由亞西米勒逃掉了。

亞西米勒在森林中七拐八彎地狂奔,幸好多年的訓練讓他的速度一點也不受濃密森林的影響,再說,此時他的身上還加持著風系的「加速術」呢。

奔跑中的亞西米勒也在暗暗疑惑。他當然感覺得出有人對自己進行了魔法加持,只是這個暗中幫助自己的人是誰呢?恐怕他想破了頭也想不出來是迦那亞的靈神在幫助他吧。

狂奔回車隊的亞西米勒連氣都顧不上喘,就抓過一個傭兵問道:「大叔呢?辛格大叔在哪裡?」

可憐的傭兵完全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他只看到一條黑色的影子一閃,接著他就被人抓住了衣服領子,結果被比他小很多的亞西米勒給嚇了一大跳,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還好,辛格大叔就在附近。他聽到了亞西米勒的喊聲,走了過來,將可憐的傭兵解救了出來。

「亞西米勒,發生什麼事了?」

辛格大叔注意到亞西米勒的身上帶了傷,到底怎麼了?

「前後兩群人是一伙的,他們在找一個什麼公主。」亞西米勒簡單扼要地敘述他所聽到的事實,然後他又補充道:「他們還說要殺光這裡所有的人滅口。」

聽了亞西米勒的話,辛格大叔一個頭,兩個大。

公主?!要命!他們搞不好卷進某國的政治爭斗中了,真是要命!這裡哪有什麼公主?

等等!迦那亞?那個叫迦那亞的女孩子會不會就是……

「迦那亞,迦那亞在哪?」辛格大叔高聲呼喊。

「我在這裡。」

迦那亞從辛格大叔身邊的一輛馬車裡跳下來,她的靈神在亞西米勒看到車隊的時候就已經歸位了。

辛格大叔一見迦那亞就直截了當地問道:「你到底是哪一國的公主?」

迦那亞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她也知道辛格大叔一定會懷疑她的,只是她真的拿不出什麼證據讓辛格大叔相信地。

她只好說:「大叔,我不是什麼公主,我連貴族都不是。」至於辛格大叔是不是相信她的話,她可真是沒什麼把握。

迦那亞想好了,如果辛格大叔不相信她,那麼在安排車隊撤入哈奇森林以後,她就馬上離開車隊。至於那些打車隊主意的人,她自然不會放過。

辛格大叔上下打量著迦那亞,然後他摸了摸鼻子說:「你最好不要騙我,否則……」辛格大叔沒有再說下去,他轉身對著傭兵大喊道:「集中所有的孩子,馬上撤進哈奇森林!快點兒!不要管車子了,也不要收拾東西了,只拿武器和隨身的物品,其他的行李不要管了。你們三個!」他叫過來三個十四五歲,大概也是車隊裡最大的孩子,「去把阿瑟他們三個弄出來,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一會兒跑起來的時候,他們三個就交給你們了。」整個車隊一下子亂了起來,二十幾個孩子顯然大多數都沒有見過這種場面,待在那裡不動,哭喊著要找爸爸媽媽的絕對不是一兩個。

「喂!你,說你呢!快點,別站在那裡發愣。」

「你們兩個,」他對亞西米勒和迦那亞說,「我去看看那幾個只會哭的,好讓他們跟上大家,我想你們應該能夠照顧好自己。亞西米勒,你功夫好,一會兒你帶三個傭兵斷後。還有你迦那亞,有什麼魔道具的話這個時候也別留著了,我知道你有辦法的。」

就在辛格大叔好不容易才把所有的孩子集中起來,大部分人都已經撤退進哈奇森林的時候,緊緊咬在車隊後面的一行人追了上來。

一見他們出現,和亞西米勒一起負責斷後的迦那亞想也沒想,左手扣著的兩支試管向著他們丟了過去;因為弄不清楚是什麼東西,那些人也不敢硬接,只好閃身躲開。以他們的身手,兩支試管自然落空,可憐嬌弱的玻璃試管撞擊到堅硬的地面,摔得粉碎,兩股煙塵從粉碎的試管裡飄了出來,被迦那亞隨後送到的一陣微風吹拂著飄向那些人。

發出微風後,迦那亞一拉亞西米勒的手,說道:「快走!」

「那是……」亞西米勒一邊招呼傭兵,一邊問道。

「麻痺粉。」這是煉金術的傑作,她這次帶著防身的都是類似的東西。

「哪裡走!」

一柄長劍從他們的斜後方刺了過來,看來麻痺粉的效果不怎麼好。

「小心!」亞西米勒一把推開迦那亞。拔劍、回身,險險地接下了這一劍。

「小子,不錯嘛!」對方完全沒有想到自己這一劍會被接下,他頗有些意外,沒想到這個小孩子還真有兩下子。

亞西米勒可沒空和他廢話,剛才那一劍接得匆忙,讓他的手腕現在還有些發麻,當然他不會表現出來讓敵人知道。他握著劍,劍尖指地,很隨意地站在那裡。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好像接下那一劍對他而言不過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臭小子!找死!」亞西米勒那副漠然的態度顯然激怒了對方,那人一揮劍,劍影一晃直刺亞西米勒胸前。

對他這一招亞西米勒還不放在眼裡,舉劍一封,這一招自然落空。就在對方一劍落空的時候,亞西米勒身形微側,手中的長劍從一個絕不可能的角度刺了出去,劍尖抖動形成一片劍影,難分虛實,根本就看不出他要刺哪裡。

那人大駭,急忙抽身而退。然而劍光如影隨形,他連退三步依然退不出劍影的范圍,不得已,他只好無論虛實,統統揮劍封擋。然而亞西米勒的劍比毒蛇更加刁鑽狡猾,在那人忙於抵擋劍影的同時,亞西米勒的劍鋒突然轉換了方向,從另一個方向穿透他密集的防守,冰冷的劍氣直取心髒。

「趴下!」那人的身後傳來一聲暴喝。在如此的生死關頭,根本沒有思考的余地,那人只是本能地服從那聲音的命令。然而正是這本能使他躲過了穿心之禍。但是也不是沒有代價——他的右手臂被整個卸了下來。這是亞西米勒在那人趴下的同時,改刺為砍的結果。

亞西米勒的瞬間變招,讓喊話的人有些皺起了眉頭。好可怕的孩子!臨敵應變毫不拖泥帶水,如此冷靜,如此狠毒……真是——可怕!他還只是個孩子,卸掉敵人整條手臂依然面不改色,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如果他知道這是亞西米勒第一次傷人,不知道他會不會更加震驚。

他當然不會知道,亞西米勒有著與他年齡不相符的對敵經驗,三天兩頭被他那些老師們逼著在魔獸的威脅下求生。

「好身手!你就是剛才接我兩道劍氣,還能全身而退的人吧?」領頭那人的表情已恢復了平靜。

「是又怎麼樣?」亞西米勒退回迦那亞的身邊,暗暗調息著。剛才那一劍他可是拼盡全力,才在一招之間制服了敵人,所以他才與那人對話,以拖延時間恢復些力氣。他之所以這麼拼命,是因為他知道規規矩矩地打起來,他沒什麼勝算,對方人太多,高手也太多,他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地減少對方的戰斗力。這才十個人,不知道那二十個人什麼時候會到呢。

亞西米勒當然不會知道,這兩群人通信的風靈雀已經被迦那亞給攔截了。

「這麼小的年紀就有如此身手,真是不簡單。你最少是三星的風系魔法師吧?還是你身上帶有什麼法器?」他之所以作出這個推論,是因為當時迦那亞施在亞西米勒身上的三個法術之間幾乎沒有任何的停頓,一氣呵成。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亞西米勒繼續拖延著時間。

「不說就算了,反正到時候搜查一下你的屍體就知道了。」聽那人的話,根本就是把亞西米勒當成一個死人了。

這時一直躲在亞西米勒身後的迦那亞把一塊寶石悄悄掏了出來,趁著那些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亞西米勒的身上的時候,向著他們丟了出去。

為首的人發出一道劍氣向飛來的寶石斬去,剛剛那兩支讓他這邊兩個人失去行動能力的試管讓他打定主意,不管這寶石有什麼花樣,絕對要把它攔截在半空。

在劍氣觸及寶石的同時,迦那亞事前包裹在寶石外的旋風運轉,讓寶石畫了個圓滑弧度避過了劍氣,繼續向著那些人飛去,並在他們的頭頂上炸開。可以媲美風系雷屬性中級三段魔法的閃電如雨一般地落下,哀號聲和閃電接觸大地時的爆炸聲此起彼伏,被炸起的塵土如煙霧般包裹著所有的人。

抓住亞西米勒,迦那亞喊道:「大家快往森林裡撤!」六級魔道具的天雷之石的攻擊面積是夠大,但是單體威力就沒什麼保證了,所以迦那亞可不認為一個天雷之石就能夠解決問題。

「『散射火球』!」七八個火球飛向了煙塵彌散的中心,雷光中又閃起了火球爆炸的火光。

「這邊!快點兒!」辛格大叔那熟悉的聲音穿過彌散的煙塵響起。

正暈頭轉向的傭兵,連忙向著辛格大叔的方向走去,這使得急於撤離的他們沒有留意背後。

從森林裡折回,又恰到好處地發出「散射火球」支援的辛格大叔聽到了三聲接連的慘叫。

「出什麼事了?」彌散的煙塵妨礙了他的視線。

「大叔,小心!」唯一不受煙塵影響的是放出神念代替眼睛的迦那亞,她清楚地感覺到有敵人摸到了辛格大叔的身邊。

沒多想,手上的戒指一閃,她人已經來到了辛格大叔的身邊,三塊水晶脫手,一個堅固的結界把她和辛格大叔保護在其中,偷襲的人自然無功而返。

「都住手!」一聲暴喝鎮住了混亂的場面,所有的人都停了下來。

「狂風!」

伴隨著呼嘯而過的風,煙塵散盡。看清來人,迦那亞暗叫糟糕。

這回真的糟糕了!是那個很厲害的魔劍士帶著他的人到了。這回可好,兩邊的敵人順利會合了。他怎麼來了?那只風靈雀應該已經被她處理了啊,現在怎麼辦?勝算是肯定沒有,除非她顯露實力。不過,要是她一個人逃跑的話,倒是沒問題。但是……

亞西米勒可不像迦那亞想的那麼多,煙塵散盡,他馬上迅速重新估計敵我雙方的力量。

天雷之石配合辛格大叔的「散射火球」,干掉了六個敵人。再加上之前他處理掉的那個,還剩三個人,但是這三個人絕對比那七個被干掉的要強得多。而且真正讓亞西米勒頭痛的是新出現的那些敵人,毫髮無傷的二十二個人!而自己這方面,傭兵死了三個,辛格大叔的魔力應該不弱,迦那亞好像有不少小玩意,不知道天雷之石她還有沒有。總之,情況比剛才更加棘手了。

場面陷入了異樣的沉默中。

先打破沉默的是辛格大叔。

「各位,你們為什麼要襲擊我的車隊?我看各位不像是強盜。」雖然明明知道理由,但是辛格大叔還是想得到這些人的親口確定。他衷心地向眾神祈禱,希望這只是一場誤會。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的身邊有兩位神祗轉生的緣故,他的祈禱似乎沒什麼效果。只見那名魔劍士向前走了幾步,來到了迦那亞和辛格大叔的前方,對著迦那亞恭敬地說道:「公主殿下,請跟我們回去。」

這回迦那亞可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先不說辛格大叔那一副受到了欺騙的表情,責怪的眼神,連亞西米勒的表情都怪怪的。是疑惑和被欺騙,迦那亞感受到了這樣的心情。

他們這樣亂認人,讓迦那亞多少有些火了。

「我不是什麼公主殿下,你們認錯人了!」迦那亞冷冷地說。她臉上那溫和的笑容不見了。不,不能說是不見了,笑容仍在,但是不再給人溫和安心的感覺,隱藏在那笑容後面的是令人毛骨悚然,令人打從心底裡恐懼的寒意。

那名魔劍士還沒有開口,被雷劈得很慘的——雖然沒受什麼傷,但是外表很狼狽的那個領頭的人就先說道:「公主殿下,你就不要不承認了。除了你以外,我可沒聽說過還有什麼人有銀紫色的眼睛。」雖然他口中稱著公主殿下,但是語氣中可是沒有絲毫尊敬的意味在內。

「眼睛?」哦!沒錯,她的眼睛的確是銀紫色的,但是好像不能只憑這個就下定論吧?至少她就知道有好幾個人的眼睛都是銀紫色的。比如黎彌娜……呃……她好像不能算是人……

「只有繼承了神的血統的輝光帝國的皇族直系血脈,才有和神一樣的銀紫色的眼睛,而你是輝光帝國的公主維維安·輝光,我們是來接您回輝光帝國去的,公主殿下。」比起那個領頭的人,這個魔劍士可就恭敬多了。輝光帝國?對了,就是那個光明之神羅黛雅的「憐憫」使徒輝光的戀人所建立的國家。據說當年輝光還和她的戀人生了一男一女,也正因為如此,所以輝光帝國的直系皇族才有和神一樣的銀紫色眼睛。不過隨著歲月的流逝,輝光王室所擁有的神的血統已經很淡薄了。記得她上次轉生的時候,即使是直系皇族,三個人中也只有一個有銀紫色的眼睛。

說到銀紫色的眼睛,八大主神中只有死亡之神路修斯的眼睛是黑色的,和毀滅之神的眼睛一樣。其他七位主神的眼睛都是和創世女神的眼睛一樣,是銀紫色的。

不過迦那亞出生的時候,眼睛可不是銀紫色的,那時她的眼睛是藍色的,和瑪麗母親眼睛的顏色一樣。之所以現在是銀紫色的,那是她動用創世的混沌之力改造身體的結果。沒想到……沒想到這銀紫色的眼睛居然會給她帶來這種麻煩!早知如此的話,她離開黑色高塔以前,就應該先花上幾天把眼睛變個顏色再說。

「我長得很像那位維維安·輝光公主嗎?你怎麼能夠只憑眼睛的顏色就認定我是公主?」

「維維安公主殿下一年以前就被……帶離了皇宮,我們唯一知道的就是公主目前十一歲,有金髮和銀紫色的眼睛。」魔劍士還真是有問必答,估計他是真把迦那亞當成公主了。

迦那亞的小腦袋飛快地運轉著,雖然對這百年來世界的變化她不是很清楚,但是好歹她也有一千八百多年的做人經驗,從魔劍士那不尋常的停頓可以聽得出來,當年這位維維安公主殿下絕對不是在正常的情況下離開皇宮的,十有八九是政變什麼的。不過這跟她沒關系。

「我銀紫色的眼睛不是天生的,我也不是你們要找的維維安公主,我是迦那亞,迦那亞·呂娜萊斯。」因為迦那亞實在搞不清自己這次轉生的姓氏,所以就把自己第一次轉生的姓氏抓出來用,相信也沒什麼人記得英格麗·呂娜萊斯這個人了。

「哼哼!公主殿下——」領頭的那個人發出了不屑的哼聲,「殿下」兩個字更是拖長了聲音,充滿了諷刺的意味,「你就不要狡辯了,不是天生的?你在騙小孩子嗎?」

他的這番話讓本來心情就不好的迦那亞更加火大了,那銀紫色的眼眸中的寒意更甚,已然看不出絲毫人類應有的情感、在那雙眼眸的注視下,領頭的那個人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他仿佛變成了一只青蛙,一只正被一條毒蛇緊緊地盯著的青蛙。「我再說一遍,我不是什麼維維安公主!」此時迦那亞身上所散發出的氣勢,絕對不是她這個年齡所應該擁有的。

連那名魔劍士都被迦那亞所散發出的氣勢影響到了,不自覺地釋放出了自己的斗氣。然後他才平靜下來,除了完全不受迦那亞影響的亞西米勒以外,他是最先從迦那亞的氣勢影響中擺脫出來的人。

「真不愧是公主殿下!」魔劍士贊許地點點頭,「那麼,請您原諒我的失禮。」

就在說話間,魔劍士已然以令人驚訝的速度來到迦那亞的身邊,伸手打算擒住迦那亞。然而他的動作在神念外放的迦那亞的眼中早已被看穿了,迦那亞後退了一步,這一步已經足以讓她躲開魔劍士伸出的手。

第一擊落空,讓魔劍士心中微微一驚。但是心中的驚訝完全不影響他的動作,他如影隨形地再一次出手。這次借助外放的神念,迦那亞依然看穿了他的動作,只不過,雖然能夠看穿他的攻擊,但是自身的身體動作卻跟不上,所以這一次迦那亞很不幸地落入了魔劍士的手中。

「放開她!」就在迦那亞失手被擒的同時,亞西米勒殺到了。他手中的長劍挽起一片劍花,直刺魔劍士的要害。

那名魔劍士根本沒有戀戰的打算。一來,他懷裡挾著迦那亞,行動多少受些影響;二來,他也看出亞西米勒絕不好對付,真的動起手來,只怕會誤傷迦那亞。所以他一邊快速後退,一邊吟唱起咒文。

一枚巖刺自亞西米勒的腳下拔地而起。

面對突如其來的巖刺,亞西米勒不得不飛身後躍。但是他又不甘心就這樣被拉開距離,在空中一個轉身,運足斗氣打算硬斬巖刺。

看了他的舉動,魔劍士露出了一抹狡猾的笑意。

神念一掃,迦那亞已知道不好,「亞西米勒,快退!」

但是她提醒得還是晚了點,長劍斬中聳立的巖刺,巖刺並沒有像意料中的那樣折斷,而是在被長劍斬中的同時,紅光一閃後又爆開,夾雜著火焰的石屑紛飛。

細碎的夾帶著火焰的石屑,不但數量多得數都數不過來,而且射來的方向毫無規律。在魔劍士的控制下,爆炸的碎片大多飛向他所在的方向。亞西米勒除了將長劍舞得密不透風,全力進行防御以外,也沒什麼別的方法。這時他的身上已經不知道添了幾道傷口了,幸好這種夾帶著火焰的石屑並沒有太大的威力,不會造成致命的傷害。

在亞西米勒的努力下,夾帶著火焰的石屑雨總算平息了。但是已然消耗了不少力氣的亞西米勒也只有原地喘氣的份了。這些該死的夾帶著火焰的石屑在他的身上制造了至少十處以上的傷口,雖然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皮外傷,但是還是影響到了他的行動。

「『地炎雙屬性』!」吃了虧的亞西米勒咬牙切齒地說道,沒想到這家伙居然是雙屬性的,真是……

魔劍士突然覺得脊背上躥起一陣寒意,而這股讓他打心底裡泛起恐懼的寒意就來自被他擒在手中的迦那亞。

「你們真的惹火我了。」她的聲音略帶著空茫的味道,低沉又如音樂般悅耳,然而此時卻冰冷地挑起人心靈最深處的恐懼。

是憤怒!亞西米勒清晰地感覺到迦那亞心中的憤怒。

戒指上白光一閃,迦那亞在魔劍士的手中消失了,出現在亞西米勒的身邊。

「要不要緊?」她關切地問道,並同時掏出一瓶恢復咒文藥劑交給亞西米勒。

「沒事。」以前被那些老家伙訓練的時候,他時常受傷,這點小傷他還不在乎。但是他還是乖乖地喝下了藥劑,因為迦那亞在關心他嘛!

「短距離瞬移?」魔劍士有些驚訝。不可能啊!他完全沒有聽到她念咒語,也完全沒有感覺到她的身上有魔法的波動。

迦那亞伸出手,晃了晃手上的戒指算是回答了他的問題。

「法器?」

可惜,迦那亞根本不打算再理他。她知道這裡最厲害的是這個魔劍士,但是真正做主的是那個傲慢的、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家伙。

迦那亞注視著他,一直看到他心裡發毛。

「要不現在就滾,要不把命留下。」她的語氣清楚地告訴所有的人她可不是在說笑。

迦那亞那森寒的氣勢讓領頭的那個人為之一震:好可怕的氣勢啊!這真的只是一個孩子嗎?

不過他是無論如何也要帶公主回國的,所以……他一咬牙。

「全體攻擊!除了公主以外全部殺掉!」他就不相信,只憑對方那幾個人能夠玩出什麼花樣。

「哼,這是你們自找的。」迦那亞冷冷地一笑。

面對她森冷的笑顏,那些奉命沖上來的人,還有在後面輕喃著咒文准備支援的魔法師都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好可怕的人啊!她真的是人嗎?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泛起了這個念頭。

迦那亞的手中握著一把晶石匕首,就是法師們經常用來防身的那種匕首。

「源源不斷的水啊,凝集成真實的形體。波塞因斯,到我的手中來。」

伴隨著迦那亞的召喚,水自四面八方湧向迦那亞手中的匕首。那晶石匕首源源不斷地吸收從四面八方湧來的水,整把匕首緩緩地被拉長,最後完全變成了一把超長窄刃劍。漂亮的深藍色波浪狀的護手,通體透明的魔晶石劍身,幾乎是一個完美的藝術品。

「水之聖劍——波塞因斯!」領頭的那人發出了一聲驚呼。

「沒錯。我的波塞因斯啊,你好久沒有品嘗人類的鮮血了吧?」迦那亞輕輕撫摩著劍身。就好像是回應她一樣,魔晶石的劍鋒藍光流轉。只要是有眼睛的人就都看得出來,波塞因斯已經認主了!

雖然只要有召喚物,任何人都能夠召喚聖劍,但是能夠召喚出聖劍,不代表得到了聖劍的承認。認主的聖劍與沒有認主的聖劍在所能夠發揮的力量上相差了絕對不止一個層次。而且聖劍一旦認主以後,在主人死去之前都沒有其他人可以召喚它,六把聖劍都是如此。

「為什麼是波塞因斯而不是法蘭維恩?」魔劍士突然沒頭沒腦地問道。看領頭那人的樣子似乎他也打算問這個問題,只不過被人搶先一步。

法蘭維恩?那是光之聖劍的名字。對了,法蘭維恩是輝光帝國王位傳承的信物,八成是當年那位維維安公主逃跑的時候把光之聖劍也帶走了。所以現在才會……

「沒有法蘭維恩,現任皇帝的皇位坐得很不安穩吧?」迦那亞冷笑道。法蘭維恩是帝國的象征,在輝光帝國大大小小的祭典中都是要現身的。沒有法蘭維恩,現任皇帝就得不到輝光帝國內最大的勢力——光明神殿的承認,只怕皇位都坐得很勉強呢。

她這話一出,所有人的臉色一變。看來她猜對了。

「為什麼是波塞因斯,而不是法蘭維恩?」魔劍士固執地問道,看來不得到答案他是絕不罷休的。

「因為我是迦那亞·呂娜萊斯。」

「不是維維安公主殿下?」魔劍士有些動搖了。不光是他,連領頭的那個人都動搖了。

「不是!我是波塞因斯的主人就足以證明我沒有法蘭維恩:聖劍是不允許自己的主人使用其他武器的,即使是其他的聖劍也不行,這你應該知道。如果我的體內有法蘭維恩的話,波塞因斯根本就不可能承認我。」

「那你的眼睛?」領頭的那個人已經近乎是在哀號了,看來他已經開始相信了迦那亞的解釋。

「與你無關!」迦那亞懶得理他,一句話就把他噎了回去。

被心情不好的迦那亞一句話噎回來的領頭的人,被氣得只差沒哇哇叫了。突然注意到迦那亞對亞西米勒的不同尋常的關切,他冷靜了下來。雖然他傲慢得很,但是那並不代表他是那種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他亦有令他傲慢的資本。

這個特征、年齡都和公主一樣的小女孩是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主人,也就是說這個女孩身上絕對不會有光之聖劍法蘭維恩。因為即使只是攜帶召喚物在身上,認主的聖劍也是絕對不允許主人使用其他武器的。光之聖劍法蘭維恩的召喚物又與其他的聖劍不同,好像迦那亞手中的波塞因斯,召喚物就是那把晶石匕首。而光之聖劍法蘭維恩的召喚物則是深藏在召喚者體內的,除了召喚物的傳承者以外,沒有人知道法蘭維恩的召喚物是什麼。難道說他們真的認錯人了?在發現迦那亞對亞西米勒之間那不同尋常的關切以前,他的確這麼想過,但是現在……只要原本的傳承者自願,光之聖劍召喚物的傳承者是可以改變的。所以,搞不好光之聖劍的召喚物在那個男孩子的體內!

要是迦那亞知道他現在在想什麼,大概會沖過去抓著他的腦袋晃一晃,看看能不能讓他清醒一點兒。她對亞西米勒的關切,以及亞西米勒對她的關切,不過是一種本性而已,一體兩面、同生共死的他們的本性而已。即使是在他們彼此爭斗的時候,他們也是以封印對方為目的,而不是以傷害對方為目的。

「好,與我無關!」領頭的那個人突然縱身上前,劍尖連點,直指迦那亞周身多處要害。

「找死!」迦那亞冷哼一聲,手中波塞因斯一抖,夾帶著一片鋪天蓋地的寒氣回敬而去。這次轉生她沒有修煉過武技,但是這不代表她不會。十年的時間,她八世的記憶早都已經整理完畢,她的劍術只是久未練習,生疏了很多而已。非要說還有什麼的話,那就是她還不能使用斗氣。不過水之聖劍波塞因斯本身的力量足以彌補她不能夠使用斗氣這一不足;而且她在身上加持了風系的輔助法術,再加上被混沌之力改造過的身體擁有遠高於一般人的敏捷性,迦那亞的身形如同風一般流暢,進攻和防御動作如同流水一般綿延不絕,疾刺和後退的速度如同閃電一般。

領頭的那個人只與迦那亞拆了數招就暗暗心驚,雖然迦那亞的招數看起來有些生疏,但是一招一式之間卻也有模有樣,雖然沒有什麼力氣,但是配合著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威勢,使她成為了一個很難對付的對手。不過還好,他的目標原本就不是她,否則就真要傷腦筋了。

虛晃一招,以強大的斗氣帶開迦那亞的攻勢,就在迦那亞的劍招被引偏的那一剎那,領頭的那個人突然撲向了站在旁邊的亞西米勒。

危險!一直緊緊盯著領頭的那個人的一舉一動的亞西米勒,本能地感覺到這一招中強大的殺氣,也本能地感覺到這一招他接不下。然而此時,他已經避無可避,敵人的劍勢已經將所有的退路都封死了。

一咬牙,亞西米勒雙手握劍,劍尖指地,他那銀白色的斗氣也變成了鮮血般的赤紅色,血色的斗氣像靈蛇一樣纏繞在劍鋒上,而他的周身則被血色的霧氣所環繞。淒厲的殺意從亞西米勒的身上四散開來,讓周圍的人不禁打了一個寒戰,這形象簡直就像是降臨在人間的嗜血的恐怖魔神!

硬碰硬的一擊。強弱立見。

領頭的那個人已經不再是一副神采飛揚的樣子,亞西米勒的全力一擊顯然給他帶來了不小的傷害;雖然沒有受到什麼真正嚴重的傷,但是現在他的樣子也只能夠用狼狽來形容。雖然身體上的傷害不重,但是被一個孩子傷成這個樣子,令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打擊。

亞西米勒的情況更加糟糕,妄動這個他現在還無法完全控制的招數的下場,是被自己的絕招反噬。現在他好不容易才壓下體內翻湧的血氣,僅僅是站著都已經很勉強,更不要說肋下那條深可見骨的傷口了。而他手中的劍,早已承受不了強烈斗氣的激蕩,劍身化為了無數的碎片,現在他可以說是手無寸鐵了。

「『霜血劍華』?」站在一旁旁觀的魔劍士緊緊地盯著亞西米勒,一只手則握著劍柄,似乎隨時准備動手。

亞西米勒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他丟掉手中光禿禿的劍柄,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息著。現在他已經沒有什麼再戰之力了,肋下的傷口只要一動胳膊就痛徹心肺。但是他還沒有放棄,與魔獸戰斗的時候,比這更嚴重的傷他也受過,他照樣能夠戰斗下去,即使是慘勝,最後送命的仍是魔獸。

「我要向你挑戰!」看魔劍士那副嚴肅的表情,好像亞西米勒和他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我為什麼要接受你的挑戰?」亞西米勒一手按住傷口,一邊擺出一副「你少無聊了」的表情。事實上他不過是在拖延時間罷了,他正在通過扣在手中的那幾個老家伙給他的保命道具——黑金石療傷。

「因為你是『霜血劍華』的傳人。」

聽了他的話,亞西米勒不由得在心裡暗叫倒霉。這才剛出來,就遇到了老家伙的仇人:他到底是招誰惹誰了?早不挑戰,晚不挑戰,偏偏挑在他的斗氣消耗得七七八八,又一身是傷的時候挑戰!……亞西米勒忍不住開始暗中問候魔劍士的祖先。

罵人歸罵人,但是亞西米勒絲毫沒有失去對敵的冷靜。

「我拒絕!我現在根本就不在戰斗狀態。」開玩笑,即使他現在處於最佳狀態,他也沒什麼勝算,這種必輸無疑的挑戰他可沒興趣接受。

魔劍士二話沒說,掏出一塊儲魔水晶丟給亞西米勒,「這裡面是一個高等治療術。」

儲魔水晶:一種特殊的水晶石,可以保存除了禁咒以外的任何魔法,一次一個,儲存在水晶中的魔法任何人都可以用——當然你的精神力要達到最低啟動線,用掉以後可以再存其他魔法重復使用。當然,如果儲存了太強的魔法,使用的時候很可能會震壞水晶。儲魔水晶被煉金術師加工以後稱為魔晶石,魔晶石分不同的系,魔晶石裡儲存的不是完成狀態的法術,而是純粹的魔力。只要不用得太狠,魔晶石裡的魔力是可以自己慢慢恢復的。此外,魔晶幣是用不能儲法的次等儲魔水晶打磨制造的。

接住魔劍士丟過來的儲魔水晶,亞西米勒有些將信將疑地望著魔劍士。這家伙的腦袋是不是打結了?居然將儲有高等治療術的儲魔水晶交給敵人?!

雖然說任何人都可以使用儲魔水晶,但是啟動水晶畢竟還是需要精神力的,越強的法術,啟動所需的精神力就越強:對於亞西米勒而言,啟動一個儲有高等治療術的儲魔水晶是輕而易舉的事。

雖然很懷疑魔劍士的動機,但是事到如今亞西米勒也沒什麼選擇。至少從儲魔水晶的光澤來看,裡面儲存的的確是生命系的法術。啟動儲魔水晶,柔和的白光圍繞在亞西米勒的全身,微微的刺痛感過後,亞西米勒身上的外傷已經全部收口愈合了,肋下的傷口雖然還有些痛,但是也已經不礙事了。不過他消耗的斗氣可不是用魔法就能夠補回來的。

「我,格修爾·麥文正式向你提出挑戰!」魔劍士格修爾·麥文舉劍向亞西米勒行了一個劍士禮。

唉!這回躲都躲不過了。面對格修爾如此鄭重的挑戰,亞西米勒推脫不掉。

「我,亞西米勒·耶邏葉接受你的挑戰。」亞西米勒也回給他一個劍士禮。

然後他接下來的一句話,就把所有的嚴肅氣氛都破壞掉了。

「不過,你得先等我找把劍。」

「找劍?」領頭的那個人用看穿一切的口吻說道,「我看你還是乖乖地召喚法蘭維恩吧。」看來他是認定光之聖劍法蘭維恩在亞西米勒那裡了。

這時被晾在一邊的迦那亞才算明白,這家伙為什麼會去偷襲亞西米勒。唉!怎麼會有這麼自以為是的家伙?

而亞西米勒此時也算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偷襲了。敢情是某個腦筋有問題的家伙以為光之聖劍法蘭維恩在他這裡。有沒有搞錯?要是他有什麼光之聖劍,他早就拿出來用了,何必打得這麼辛苦。

「亞西米勒,既然這些家伙這麼想欣賞聖劍的威能,那就讓他們見識一下好了。」迦那亞是真的火了。她的語氣平靜得不能再平靜。既然你們那麼想要見識聖劍的威能,那就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麼是真正的恐怖。

「接著!」迦那亞從次元袋裡掏出一塊巴掌大的血紅色晶石丟給亞西米勒。

亞西米勒正在為迦那亞所說的話莫名其妙。什麼叫「既然這些家伙這麼想欣賞聖劍的威能,那就讓他們見識一下好了」?他倒是很想用那個什麼聖劍修理一下這些家伙,可是他根本就沒有什麼聖劍嘛!下意識地,他接過了迦那亞拋給他的東西,反正他相信迦那亞是不可能害他的。

接過血紅的水晶,亞西米勒馬上發現了這水晶的不同尋常:這水晶是活的!沒錯,不但有溫暖的感覺,甚至還可以感覺到生命的脈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還沒等他驚訝完,血紅的水晶就在他的手中化開了,原本封在水晶中的一抹黑影迅速鑽進他的體內,消失不見了。

「這是……」他也僅僅只來得及說這兩個字而已。隨著黑影鑽進他的體內,一股無比龐大又無比深沉的力量在他的體內擴散開來,他那本來已經消耗殆盡的斗氣在這力量的沖擊下居然完全恢復了,甚至還有所提升。他清楚地感覺到散發出如此力量的是一支羽毛,一支漆黑的仿佛將一切光線都吞噬的羽毛。

暗之羽!沒由來的,他就知道這羽毛的名字。

「是的,我的主人。」棲息在亞西米勒心髒處的暗之羽發出了回應。

「呼喚它的真正的名字。」這時另一個聲音出現在亞西米勒的意識中,是迦那亞的聲音。

「名字?」亞西米勒猶如夢囈般地說道。

「你知道的!因為它選擇了你作為它的主人。」迦那亞的聲音再次響起。

「來自於黑暗!歸還於黑暗!安迪梅蘭,到我的手中來!」亞西米勒高聲呼喚出黑暗聖劍的名字。

暗之羽發出雀躍的歡呼,黑暗的力量在亞西米勒的手中凝聚,一把猶如午夜一般漆黑的長劍出現在他的手中,看到亞西米勒召喚出安迪梅蘭,領頭的那個人只覺得一陣天轉地旋。為什麼不是法蘭維恩?他的腦海中只剩下這一句話了。

當迦那亞說出要他們見識一下聖劍的威能的時候,他還暗自高興。他認為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光之聖劍法蘭維恩的召喚物的確是在那個男孩子的體內,而迦那亞也的確就是維維安公主。她還真是狡猾,居然把光之聖劍法蘭維恩交給別人,而自己使用水之聖劍波塞因斯。這樣就不會有人猜得到她曾經是光之聖劍法蘭維恩的召喚物的傳承者了。這個計謀還真是完美,連他都差一點兒上當了!要不是他看出了他們之間那不同尋常的彼此關切,要不是格修爾逼著那個男孩子和他決斗,恐怕公主殿下還不會讓那個男孩子拿出聖劍呢。現在……哼哼,既然聖劍是在那個男孩子的體內,那麼維維安公主就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然而,在迦那亞將那血色的水晶拋給亞西米勒的時候,領頭的那個人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到底是哪裡不對,他也說不上來。然後他看著那水晶在亞西米勒的手中融化,原本封印在水晶中的黑影進入了亞西米勒的體內。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亞西米勒四周的光線好像一下子暗了下來,仿佛那些光都被亞西米勒的身體吞噬了一般,深沉悠遠如同無窮無盡的黑暗般的力量,以亞西米勒的身體為中心向四周擴散。

不對!這絕對不是光之聖劍法蘭維恩的力量,絕對不是!

當亞西米勒呼喚出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名字的時候,當黑暗在亞西米勒的手中匯聚凝集成漆黑得將一切光線都吞噬的長劍的時候,領頭的那個人最後的一點兒希望也被無情地打破了。

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居然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諸神啊!你這個玩笑開得未免太殘忍了一點兒。這個男孩子體內的居然是與光之聖劍法蘭維恩相對立的暗之聖劍安迪梅蘭!

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錯了。先不管這把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有沒有認主,暗之聖劍的召喚物傳承者是絕對不可能同時傳承光之聖劍的召喚物的。光明與黑暗是相對立的。這也就是說,他真的錯了,那個叫做迦那亞·呂娜萊斯的孩子真的不是維維安公主。那麼……他看了看他那些死在天雷之石和「散射火球」下的屬下,他們不是死得太冤枉了嗎?

領頭的那個人抬起頭,緊緊地盯著迦那亞。不管她是不是維維安公主,他的屬下不能夠白死,這個仇他要報!

一舉手中的劍,向著迦那亞行了一個劍士禮,他說道:「我,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正式向你提出挑戰。」雖然他恨不得就這樣將這個該死的孩子斬於劍下,但是他還是有尊嚴的,所以他正式向迦那亞提出了挑戰。

「我拒絕。」迦那亞想都沒想就拒絕掉了,「我是法師,我有權不接受你的挑戰。」她的理由可是冠冕堂皇得很。

法師?她算哪門子的法師?不光是德魯這樣想,恐怕在場的所有人,除了亞西米勒以外都是這樣想的。畢竟到現在為止,除了亞西米勒以外沒有人見過她施展哪怕一個最簡單的法術。倒是她精湛的劍術可是很多人有目共睹的。

「我不管你是法師,還是魔劍士,我要向你挑戰!」德魯有些氣急敗壞地吼道。只有她的血,才能夠洗去他的恥辱。

「你非要挑戰我的話,那麼,就按法師挑戰的規矩來。」看樣子迦那亞是打算存心氣死他。

所謂法師間的正式挑戰的規矩就是兩個法師拉開距離站好,開始以後先各自准備一個防御性的法術,再發一個快速的攻擊性法術試探一下對方,雙方實力相差很多的話就不用說了,要是雙方實力差不多,那一般就會開始消耗戰,我一個攻擊法術你防御,你一個攻擊法術我防御,經常會拼到一方的魔力耗盡為止。各種法術滿天飛,視覺效果雖然不錯,但是過程卻沉悶得很,從開始到最後雙方基本上都不會動地方。德魯還沒有被氣得失去理智,這麼離譜的要求他是絕不可能答應的。

這邊的爭吵顯然也影響了格修爾和亞西米勒之間的決斗,因為召喚出暗之聖劍的亞西米勒注意力都放在迦那亞的身上,而格修爾也看出來在確定迦那亞那邊沒問題以前,亞西米勒是絕對不會安下心來和他決斗的。但是他可等不了了,上次敗在「霜血劍華」之下,為了報這個仇他已經整整等了十五年,他已經不想再等下去了。

「我們兩個挑戰你們兩個。這樣即使你是法師,也可以接受挑戰。」

「我接受。」迦那亞也知道這一架是不打不行了。不過在不暴露她的真實實力的前提下,她心裡並沒把握一定贏。她也看得出,那個叫德魯的家伙是打算要她的命。

「但是我有條件,如果我們贏了,你和你們所有的屬下都必須離開,而且不准再找我們的麻煩,也不准再找辛格大叔的麻煩。」

「好,我答應。但是你們要是輸了就把命留下。」德魯答應得痛快極了。他才不相信這兩個小家伙能贏得了,雖然他們很厲害,但是比起他和格修爾還差得遠呢。

「那好。諸神在上見證,我,迦那亞·呂娜萊斯接受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的挑戰。」迦那亞回給他一個標准的法師禮。

迦那亞和亞西米勒背靠背地站定,手中緊握著各自的聖劍,緊緊地盯著各自的對手。

「亞西米勒,你的劍術比我好,由你來主攻,我來輔助。」迦那亞小聲說道。

「沒問題,你要自己小心,不要受傷了。」說完亞西米勒手腕一抖,已然攻向了他正前方的格修爾。

迦那亞也緊隨亞西米勒而動,她放棄了自己面前的德魯,而是緊跟在亞西米勒的身邊,裝模作樣地吟唱了幾句咒文——畢竟不用咒文就可以使用法術太過於驚世駭俗了。

「加速術!」一個風系魔法加持在亞西米勒的身上。

跟著,迦那亞把手中的波塞因斯向著沖過來的德魯一揮,「『冰封』!」雖然這只是水系冰屬性的初級魔法,但是經由水之聖劍波塞因斯增幅以後,威力絕不輸於中級魔法。

面對迎面逼來的冰氣,德魯可不敢大意,急急地向後躍出,盡管他避得夠快,但是還是被冰氣的邊緣掃到,頓時寒意侵入四肢,他的動作一下子慢了半拍。

越打德魯和格修爾就越吃驚。這兩個孩子的配合默契得就好像一個人一樣。男孩子只管攻擊,根本就不分心防御;而女孩子則專心地守在男孩子的身邊,防衛得滴水不漏,還時不時地放幾個初級魔法搗亂。要是在平時,幾個初級魔法他們根本就不放在眼裡,但是被水之聖劍波塞因斯增幅過的水系初級魔法有著中級魔法的威力,他們不得不因此放棄了好幾次進攻的機會,還被逼得有些手忙腳亂起來。

久攻不下,格修爾輕聲對德魯說:「掩護我一下。」他想出絕招,但是亞西米勒所有的招式幾乎都是往他身上招呼的,讓他沒時間集氣和使用比較強的咒文。

和兩個小孩子打架都僵持了這麼久,讓德魯更加沒面子了。既然格修爾有辦法迅速結束戰斗……

「最後一擊是我的。」無論如何他都要親手殺死那個女孩。「可以。」格修爾當然明白他是什麼意思。說罷,他抽身後退,亞西米勒所有的攻擊都被德魯擋了下來。

亞西米勒也知道格修爾要出絕招了,但是他卻被德魯纏住沒辦法繼續攻擊格修爾。

「合擊。」迦那亞一改守勢,凌厲的劍招直指德魯的要害。

一劍逼退德魯,兩個人並沒有追擊,亞西米勒只是虛晃一劍,迦那亞則以極快的速度吟唱著咒文。

「『冰盾』!」初級的冰盾經過增幅變成了中級的冰牆。

架起冰牆防御以後,迦那亞和亞西米勒站在一起,兩把聖劍搭在一起,高高舉起。

「源源不斷的流水啊!」

「吞噬一切的黑暗啊!」

兩人同時開始吟唱。

「依憑我手中之劍,我呼喚你的名,波塞因斯(安迪梅蘭)!在我的面前顯示你的威能!黑暗水龍刺!」

這招可是兩個人力量的完美結合,亞西米勒提供斗氣,迦那亞提供魔力,由兩個人的精神力共同控制、釋放兩把劍的力量。黑暗的力量與水的力量結合,使出了魔法的力量與斗氣的力量結合,復合雙屬性的魔武技!

在他們完成黑暗水龍刺的同時,格修爾的絕招也完成了。

「『炎帝斬』!」是火屬性的魔武技。

德魯當然也不會閒著,他很清楚這是最後一擊,勝負在此一舉。倉促間他來不及使用什麼華麗的絕招,只是對著呼嘯而來的六道「黑暗水龍刺」,拼盡全身斗氣劈出一道劍氣。

對撞!爆炸!

總版主

其實我很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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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30 21:54:40 |只看該作者
第 6 章 暗之聖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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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西米勒試著拿起一把鐵劍揮動了幾下,一股黑暗的力量馬上順著他的手臂注入鐵劍之中,一秒鍾以前還光亮如新的鐵劍,在一秒鍾以後就變成了一堆沒用的鐵銹,散落在亞西米勒的腳邊。

亞西米勒那副苦惱不已的樣子讓在一旁看著的阿瑟他們大笑不已。

「哈哈!老大,你就放棄吧,這已經是第三把了。」歐內斯特已經笑得快斷氣了。

幾天下來他們早就和亞西米勒還有迦那亞混熟了;那天他們偷偷躲在樹林裡偷看了亞西米勒、迦那亞與德魯、格修爾的決斗以後,他們簡直對亞西米勒和迦那亞崇拜得五體投地。一口一個「老大」地對著亞西米勒叫個沒完。迦那亞倒是逃過一劫,因為一路排下來她年齡最小,連尤菲米婭都要比她大上幾個月。

「亞西米勒,你再怎麼試也沒用的,安迪梅蘭是不會允許你使用其他武器的,」閒著沒事的迦那亞正在尤菲米婭的幫助下,整理她那少得可憐的行李。反正大部分的東西她都裝在次元袋裡,背包裡只有一件換洗衣服,一點兒雜物和些許零錢。

「可是我也不能每次與人動手都召喚安迪梅蘭吧?」這才是亞西米勒傷腦筋的地方,每次都召喚安迪梅蘭的話,那也太招搖了。

「你是怎麼辦的?」他看著迦那亞,畢竟迦那亞和他一樣是聖劍的主人。水之聖劍波塞因斯也應該不會允許迦那亞使用別的武器。她到底是怎麼解決的?

「我是法師。」迦那亞回答得理所當然。其實她和波塞因斯的關系遠沒有現在的亞西米勒和安迪梅蘭的關系密切,即使她使用別的武器波塞因斯也不會干涉她的。她和波塞因斯的關系與其說是主僕,不如說是朋友更合適一些,畢竟她不是通過正常的途徑讓波塞因斯承認她的。

不過她的答案換來了所有人的白眼。她是法師?哈,哪有她這種法師!

「我的老師是法師,我從小就接受法師的教育。」迦那亞解釋得很無力。不過她說的倒是實話。

「先不管這個。」亞西米勒可不想就這個問題再討論下去,「你是怎麼解決波塞因斯的問題的?」這才是他想知道的。

「這個。」迦那亞拔出了波塞因斯的召喚物——晶石匕首,「我需要用武器的時候使這個。」

這回亞西米勒是真的無語對蒼天了。

看著亞西米勒無奈的樣子,迦那亞感覺好想笑,真的好好笑啊!算了,不捉弄他了。

「其實挺容易解決的。」迦那亞的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既然不能使用別的武器,那就一直使用安迪梅蘭。你把安迪梅蘭召喚出來以後,就不要收回了,一直保持實體狀態帶在身邊不就可以了。一會兒到城裡以後,你去配上一把樣子樸素一點兒的劍鞘,再讓安迪梅蘭收斂一點兒——現在你還不能完全控制安迪梅蘭,不過好好和它溝通一下,它會聽話的。這樣的話看上去就應該和一把普通的魔法劍差不多了,只要不是遇上那些對魔法能量特別敏感的家伙,應該不會被看穿的。」

好像也只有這個辦法了。亞西米勒沒別的選擇,只好接受。

正說著,車隊停了下來。很快地,他們就聽到辛格大叔似乎正在和什麼人爭辯著。

「出什麼事了嗎?」尤菲米婭有些擔心。

這時辛格大叔探進頭來喊道:「孩子們,都下車。動作快一點兒!」聽得出來,他的心情不怎麼好。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幾個人面面相覷,誰也搞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迦那亞本想通過神念探察一下,但是她還是放棄了。幾天前她使用神念太過頻繁,幾乎從一開始,一直到決斗結束她都維持著神念外放的狀態。當時倒沒覺得怎麼樣,不過事後副作用就顯示出來了,只要一進行神念的外放,她就會頭疼,精神完全無法集中。這兩天雖然已經好多了,但是還是沒有完全恢復,所以她才不得不放棄使用神念的打算。

下了車,他們看到車隊已經來到新諾城的城門口了。不過好像出了點兒問題,所有的孩子都被叫下了車,一小隊士兵正緊緊地盯著他們,幾個傭兵集中在另一邊,而辛格大叔正在和一個小隊長裝扮的人爭辯著什麼。

沒說幾句,辛格大叔就氣呼呼地讓到了一邊,一副非常不服氣的樣子。

那個小隊長提高了聲音,以便所有人都能夠聽到他的話:「城主有令,從即日起所有攜帶武器者不得入城!」

這話一出,傭兵們雖然很不高興,但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反正已經到新諾城了,不進城就不進城,這也不會讓他們的傭金少一個銅幣,犯不著為了這種事情和士兵們起沖突。

比起他們,來參加入學考試的孩子們的反應可完全不一樣,因為他們大部分都是要參加武技考試的,所以差不多所有的人都攜帶著自己的慣用武器,以期在考試中能有個好成績。現在告訴他們攜帶武器不能入城,這實在是……

看了孩子們的反應,那個小隊長也覺得這個命令有點過分。現在正是學院招生的日子,來考試的孩子們大多攜帶著武器,不讓他們進城的話,真是有點太說不過去了。不過這個命令是城主下的,他除了執行以外也沒有別的辦法。誰讓這兩天接連出現刺客呢,城裡已經有好幾個貴族遇刺了:「好了,我不會太難為你們的。」那個小隊長歎了口氣,「你們只要把武器交出來,就可以進城。」這是他在自己的職權范圍內所能夠做的最大的讓步了。

交出武器?這話一出口,孩子們馬上就亂成一團。有茫然不知所措的,有大聲抗議的,有幾個人一起激烈討論的,還有抓著那個小隊長可憐兮兮地求情的……二十幾個半大不小的孩子把場面搞得比自由市場還熱鬧。

亞西米勒發現所有的士兵都擺出一副「又來了,真受不了」的無奈表情,看樣子他們絕對不是第一批被攔下來的參加入學考試的隊伍。他倒是不擔心,反正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沒有被召喚出來的話,沒人知道他帶有武器:迦那亞也是一副優哉游哉的樣子,她攜帶的可以稱之為武器的東西的確不少,但都不是些刀槍劍戟,而是些火焰咒文藥劑、冰封咒文藥劑、爆焰彈、天雷之石一類的煉金術的成品罷了,而且這些都好好地收在她的次元袋裡。至於她身上唯一攜帶的「正統武器」就只有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召喚物——晶石匕首了。這個她也不擔心,匕首她貼身收藏著,除非詳細搜身,否則從外表是絕對看不出來的。

被孩子們煩得實在受不了的小隊長,幾次想開口說話,但是每次他還沒有說出幾個字,就被孩子們的嘈雜聲淹沒了。辛格大叔也知道他不會把孩子們怎麼樣,也就樂於在一邊看熱鬧。他的那些隊員們也擺出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統統給我閉嘴!」小隊長大吼一聲,蓋過了孩子們的吵鬧聲。

被嚇了一跳的孩子們,的確如他所願地安靜了下來。

「想要進城的就把武器放在這邊,你們出城的時候就可以拿回去,或者被學院錄取以後由你們的老師幫你們領回去。不交出武器的話,就不能夠進城!」

一直站在一旁的辛格大叔走了過來,他先是不滿地瞪了小隊長一眼,才說道:「孩子們,看來沒有別的辦法了,大家把武器都給我。」他輕聲念了一句咒語,通過空間魔法將一只放在車裡的大箱子轉移到了他的面前。看他施展魔法,城衛隊的隊員們嚇—了一跳。也難怪,法師本來就不多見,再說辛格大叔既沒有穿著法師袍,也沒有在衣服顯眼的地方別上代表他魔法師身份的星環,他不施魔法的話,還真看不出他是個法師。

辛格大叔打開箱子——這箱子原本是裝食物的,但是現在已經空了。

「阿瑟,把你的劍給我!」

阿瑟很不情願地解下背上的雙手巨劍交給辛格大叔。

「大叔……」他哀求道,在交出劍以前企圖做最後的掙扎。

「好了,阿瑟,這個樣子成什麼體統!」辛格大叔從他的手裡拿過劍,放進箱子裡,「歐內斯特,該你了。」

歐內斯特也只好不情願地交出了他的兩把短劍。

既然有人帶了頭,孩子們就老老實實地一個一個地走到辛格大叔的面前,乖乖地把自己的武器放進箱子。

「大叔,這個……」艾塞亞握著法杖猶豫不決。

「呵呵,這個不用交出來的。」辛格大叔說道。

不過那個小隊長顯然不這樣認為,「咳,我想還是交出來……」

可惜,他的話被辛格大叔打斷了。

「這孩子是魔法學徒,不是戰士!你知不知道魔法師的力量來自於精神,而非肉體,魔法的力量是神賜予的。魔法師的武器是大地、是流水、是微風、是火焰!難道你能夠把這些東西都扣留在城外嗎?還是說你能夠阻止神祗的力量在城市裡發揮作用?那你干嘛不在城門口立塊牌子,寫上『魔法師禁止入內!』?」

可憐的小隊長被辛格大叔說得一愣一愣的,絲毫找不出話來反駁。畢竟對於魔法這東西,他幾乎一無所知。

「那個,魔法師閣下……」知道了辛格大叔的魔法師身份以後,小隊長的語氣都變得尊敬了起來。畢竟在各國中魔法師都擁有極高的地位,備受尊敬。

「好了,別說了,所有的武器都在這裡了。我希望你們能夠妥善保管。」辛格大叔扣好箱子,「我們現在是不是可以進去了?還是說我們這些操法者得留在外面?」

「不,不。魔法師閣下,您當然可以進城。」小隊長急忙說道。他可不想得罪一位魔法師,那可太不明智了。

「哼!」辛格大叔不悅地冷哼了一聲,然後他轉身招呼所有的孩子,「孩子們,快點上車了。」

然而變故突生……

一個大概是不甘心自己交出了武器,非要拉上別人和自己一起倒霉的家伙,指著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喊道:「大叔!他們為什麼不用交出武器?」他的聲音大得所有人都聽得到,自然也吸引了城衛隊的注意。

「你在胡說什麼!」辛格大叔大聲呵斥道。他真想干脆一拳打暈這小心眼的家伙,省得他亂說話。

「我才沒胡說,他們兩個都有一把很厲害的劍。」雖然他沒有親眼看到過,但是整個車隊的人都是這樣說的。

辛格大叔真後悔剛才干嘛不弄昏他。那兩把劍可是不能輕易在人前出現的,這一點辛格大叔可是清楚得很。那兩把劍的價值絕對不是用金錢可以衡量的,如果讓一些心懷不軌的家伙知道了那兩把劍在這兩個孩子身上,那麼這兩個孩子可就有生命危險了。這兩個孩子雖然都很厲害,但是他們畢竟還小。幾天前的那場決斗他可沒忘記,雖然他對武技不是很了解,但是他也看得出來,雖然最後雙方能夠拼個平手,但是兩個孩子很大程度上是依靠天衣無縫的配合和聖劍的威能。

辛格大叔把心一橫,決心死不承認,抵賴到底,反正現在兩個人誰也沒有召喚出聖劍,為了防止那個小心眼的家伙再亂說話,辛格大叔一個「睡眠術」送他見周公去了,然後他便氣定神閒地准備接受城衛隊小隊長的盤問,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則是泰然處之,擺出一副很無辜的樣子看著城衛隊的小隊長,一點兒也沒有心虛的跡象。

城衛隊的小隊長上下打量著亞西米勒和迦那亞,他左看右看也看不出這兩個孩子有攜帶武器的跡象。兩個人都空著手,身上也看不出有什麼地方可以藏得下兩把劍。不過出於小心起見,他還是對辛格大叔說道:「魔法師閣下,我的人需要搜查一下車子。」如果他們沒帶在身上的話,那就可能是放在車上了。

「請便。」辛格大叔無所謂地聳聳肩,反正兩把聖劍也不在車上,「但是請別翻亂我的東西。唉!小孩子亂講話你們也相信,真是……」辛格大叔又開始嘮叨了。

理所當然地,城衛隊沒有搜到任何的武器。就在那個小隊長准備找個台階下的時候,另一邊傳來了打斗的聲音。

「出什麼事了?」小隊長趕了過去。

然而他還沒走兩步,就有數道風刃迎面而來,他根本就來不及躲開,被風刃打了個正著。還好,發射風刃的人也無意傷人,他僅僅是被劃破了衣服,受了一點兒皮肉之傷。

本來因為辛格大叔的車隊人比較多又有傭兵,所以他就帶了五個人過來檢查,剩下的隊員則留在原地,繼續盤查其他的路人。而現在,他看到至少已經有三個人被打倒在地了。

「你是什麼人?敢在新諾城鬧事?」小隊長一邊指揮城衛隊隊員包圍上去,一邊喝問道。

被包圍的是一個穿著翠綠色法師袍的十一二歲的少女,一頭鮮艷的紅色卷發,騎在一匹黑色的高頭大馬上,腰上掛著短劍,一手挽著韁繩,一手握著一條馬鞭,馬鞭每一次揮動,都有風刃伴隨而出。

「我鬧事?」少女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非常無辜地眨了眨眼睛,「你有沒有搞錯?是他們先動手欺負我這個可憐無辜的柔弱的美少女啊!」

柔弱美少女?真是見鬼了!她談笑間就擺平了三個城衛隊員,居然還敢稱自己柔弱?!

這是所有城衛隊員心中一致的想法。

「沒事就閃開,別在這擋本小姐的路。本小姐要進城!」一轉眼,少女就顯露出了刁蠻的本色。

「抱歉,城主有令,攜帶武器者不得入城!」城衛隊小隊長中規中矩地說道。

「那是你的事,本小姐就是要帶劍進城,你又奈我何?不想受傷就躲一邊去!」少女蠻橫地准備硬闖。

「弓箭隊准備!」城衛隊的小隊長大喊一聲。

城牆上的人早已注意到城門前的騷亂了,聽到了城衛隊小隊長的喊聲,弓箭手馬上將弓箭指向了騎在馬上的少女。

就在這時,遠遠地傳來呼喊聲。

「住手!快住手!」

一輛豪華的馬車和一大群騎在馬上的侍衛正向著城門處飛馳而來。

不一會兒,夾帶著大量的灰塵,馬車停在了城衛隊的眼前。

「是巴雷特公爵家的馬車!」一個眼尖的隊員認出了馬車門上的家徽是屬於巴雷特家族的。

巴雷特家族可是修法公國的第一大家族。這可絕對是得罪不起的人物啊!要知道修法公國的三位元帥中巴雷特家就占了一個,更不要說朝中的文武百官中為數眾多的巴雷特家的人了,最主要的是——新諾城是修法公國的屬地。

只見馬車的車門打開了,從馬車上走下來一位六十多歲的老者。從服飾看來,這名老者應該是一位管家。

老者走下馬車,絲毫不理會恭敬的城衛隊員,他徑直來到刁蠻的少女的馬前。

「三小姐啊!您就饒了我這把老骨頭吧!您連聲招呼都不打就騎馬先走了,也不帶上侍衛,要是您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您讓我怎麼和老爺交代啊!」他緊張兮兮地看著騎在馬上的少女,生怕一個不注意這位活潑的小姐又跑得無影無蹤。

城衛隊員們一聽剛才他們攔下的少女是巴雷特公爵家的小姐,頓時出了一身的冷汗,天知道這位刁蠻的小姐會怎麼整治他們!城牆上的人雖然聽不清下面的對話,但是也可以猜個八九不離十,弓箭隊的隊長馬上命令他的屬下收起了弓箭。

不過好像這位小姐沒有理他們的打算。

「我知道了。」這位小姐不耐煩地揮揮手,「坐在馬車裡太氣悶了,我只不過出來透透風而已。總管爺爺你也太愛大驚小怪了,這裡已經是新諾城了,我還能跑去哪裡?難道芳草地魔武學院換地方了不成?」

「好了,三小姐,請您回馬車裡吧。我們應該先去拜訪城主的。」總管也知道這位小姐對這種政治性的拜訪興趣欠缺。

果然,這位小姐一下子就變得無精打采起來。但是她還是乖乖地下了馬,坐回了馬車裡面。當馬車走過城門的時候,這位小姐突然探出頭來,對著恭敬地站在路邊的城衛隊小隊長說道:「本小姐就不難為你了,這把劍就送給你了。呵呵,本小姐是法師,要劍沒用的,你可要好好使用它哦!」

原本佩在那位小姐腰間的短劍從車窗裡被扔了出來,不偏不倚地扔到了城衛隊小隊長的懷裡,城衛隊的小隊長連忙伸手接住。

馬車和大隊的侍衛走遠了,他才打量起手中的劍。這是一柄裝飾得頗為華麗的短劍,裝飾著玫瑰花的護手,一看就是給女孩子使用的。緩緩地拔出短劍,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湛藍得有如一汪秋水的劍刃。真是一把好劍!他不禁有些迷惑了,為什麼那位小姐要送劍給他呢?

雖然不怎麼順利,但辛格大叔一行人還是在中午以前進入了新諾城。因為武器都被收繳了,所以大家的心情都不怎麼好,一路上也沒有什麼人說話。就在這種沉悶的氣氛中,大家來到了辛格大叔一早就已經訂好的旅店。

這家旅店的環境說不上好,但是在這種學院招生的月份裡,所有的旅店都客滿,能夠找到地方住就應該偷笑了,辛格大叔給所有的人安排好房間——這容易得很,他只訂了兩個大房間,男生一間,女生一間,很好安排。他自己可不住在這裡,像這種離魔法師公會很近的旅店,多半會有魔法師公會長期預訂的房間。辛格大叔打算先去魔法師公會報到,他挺懷念魔法師公會那間設施豪華的休息室。那是常駐公會的魔法師們除了各自的實驗室之外,待的時間最多的地方。事實上有些魔法師很願意整天待在那裡,悠閒地享受著朝廷給予他們的優厚津貼過日子。

辛格大叔所懷念的是那些由王室所提供的美酒,以及那精美的飲食,可口的小點心,魔法師們絕對是很懂得享受的一群人。就他自己而言,偶爾享受一番也是很不錯的。辛格大叔決定在魔法師公會度過整個下午的時光,反正帶那些孩子們去報名參加考試是明天的事。

打定了主意,辛格大叔再三吩咐不准亂跑,最好不要出門。然後,他便前往魔法師公會,去度過下午的悠閒時光。

既然辛格大叔吩咐了最好不要出門,而且大家的心情也都不怎麼好,所以自然沒有出門的打算。大多數的人吃過午飯以後,就回房間去找周公下棋聊天去了。當然凡事總有例外,精力過剩又有點頭腦簡單的阿瑟,在吃過午飯以後就拉著幾個人出去閒逛,美其名曰是去幫助亞西米勒尋找可以和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相配的劍鞘。理所當然地,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主人亞西米勒也在被他拉出去的人內,而迦那亞則是被亞西米勒硬拉出去的。

一行人走在街上,大概是因為這幾天鬧刺客的緣故,街上巡邏的城衛隊員特別多。當然,因為是水之月的緣故,街上的人也特別多。從各地趕來參加入學考試的人們,充斥在新諾城的大街小巷。

「真不愧是水之月的學院之城!」看著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迦那亞感歎道。不過感歎歸感歎,對於在這麼多人中擠來擠去的閒逛,她可真沒什麼興趣。

「學院之城?」阿瑟有點莫名其妙,這裡不是新諾城嗎?

看了阿瑟的反應,艾塞亞他們做出了一副「真受不了你」的表情。

「阿瑟,新諾城又被稱為學院之城。辛格大叔講基礎課的時候,你到底有沒有聽?」

聽了艾塞亞的話,阿瑟的臉一紅。辛格大叔給他們上的基礎課,他大部分都逃課了。

「新諾城最出名的就是眾多的學院,其中不但有芳草地魔武學院這個天青大陸歷史最悠久的十大學院之一,還有著名的赫梅爾商學院、蕾麗蕾莎音樂禮儀學院、潘西塔煉金術學院。至於其他一些沒名氣的小學院就更多了。而且這裡還有大陸東部最大的一家圖書館——碧蘭嘉大圖書館。」艾塞亞試圖給阿瑟那簡單的頭腦裡灌輸一些知識。

「應該還有兩所學院比較有名吧?我記得應該是勝利軍事學院和修法神學進修院。」那些老家伙們沒少給亞西米勒灌輸一些有用沒用的知識,只不過這些知識是否真的有用,亞西米勒現在深表懷疑。

「勝利軍事學院只招收貴族學生,而且還必須是現役軍人,修法神學進修院則只允許在各個神殿正式注冊的神官或者祭司入學。」幾天的接觸下來,迦那亞也發現亞西米勒的知識的確夠豐富,但是在日常常識方面就別提了。所以她幾乎是抓緊每一個機會,給亞西米勒惡補常識。

「現在我們要去哪?」歐內斯特問了一個相當實際的問題。「當然是去武器店嘍。」阿瑟回答得快極了。

「那麼你知道武器店在什麼地方嗎?」歐內斯特繼續問道。

「當然不知道。」這種話他居然也能夠說得理直氣壯,「找人問一下不就可以了!」

「不用找人問了,我知道商店街在什麼地方。」迦那亞可不打算在這麼多的人流裡亂轉,百多年前她在這個城市待過,想來商店街的位置應該沒什麼變化才對。

在迦那亞的帶領下,一行人在滾滾的人流中穿行,好不容易來到商店街,迦那亞頭痛地發現,這裡的人比其他地方都要多。

「那邊有家武器店。」尤菲米婭眼尖地發現。

「好!目標武器店!出發!」阿瑟大聲喊道。他的大嗓門引來了周圍行人的側目。站在他周圍的艾塞亞他們都不由自主地退開了一步,全都擺出一副「我不認識他」的樣子。

這是一家不大的店鋪,展示架上也只有一些樣子很普通的武器,櫃台後面坐著一個正在打瞌睡的老人,看起來老人睡得很熟,連他們進到店鋪裡都不知道。

「老板!我們要買東西!」

阿瑟的大嗓門把老人從睡夢中驚醒。老人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打了個哈欠說道:「歡迎光臨。請出示城衛隊的許可證,根據城主的命令,沒有許可證的話我不能賣任何武器給你。」說完老人露出一副「我知道你們沒有許可證,不要打攪我睡覺,快點出去吧」的表情。

尤菲米婭甜甜地一笑:「老爺爺,我們不買武器,我們要買劍鞘。」

「劍鞘?」哦,這個的確是不用許可證的。既然有生意上門,老人多少有了點精神,「你們想要什麼樣的劍鞘?」

「這個……」尤菲米婭看著亞西米勒,劍是他的,當然要由他來拿主意。

「無所謂,只要結實就好。」亞西米勒倒是不在乎劍鞘的樣子。

他雖無所謂,旁邊卻有人幫他補充。

「如果可以的話,請你給我拿用容易附法的材料做的那種,如果有秘銀包裹雙足翼龍皮或者摻加有魔晶石粉的最好。」

老人瞇著眼睛看著迦那亞說道:「這位小姐請不要說笑了,像我這種小店怎麼可能會有名貴的東西呢!」開玩笑,無論是秘銀的,還是摻加有魔晶石粉的都是制作武器的高級材料,用這些材料打造的武器都不多見,更不要說用這些東西做的劍鞘了。

迦那亞當然知道這種小店不會有這些東西,她接著說:「老板,你的店鋪是前店後廠的吧?」老人點了點頭。沒錯,他這裡所賣的東西大多數都是他自己的作坊制造的。

「那麼我可不可以在你這裡訂做我剛才說的東西?」

老人還沒有回答,從老人身後的門裡走出了一個老矮人。

「當然可以,不過材料你要自己准備。」

「材料沒問題!但是我趕時間,希望你能夠盡快完成。」矮人的手藝好得沒話說,但是迦那亞也很清楚矮人的習慣,總是在追求完美工藝的矮人,完成一件滿意作品所用的時間實在是……

「可以!說你的要求吧,然後我列材料清單給你。但是你要在天黑以前把材料交給我,否則免談。」看來他是打算難為迦那亞。

「劍鞘要席塔合金的,而且我要兌加兩次魔晶石粉的那種。別跟我說你辦不到,席塔合金的配方和魔晶石粉的多次兌加技術只有矮人知道。但是劍鞘的外觀要盡量簡單樸素一些。」聽了迦那亞的要求,那個老人差點嚇得昏過去。雖然老矮人被嚇倒了,但是艾塞亞他們幾個卻沒什麼反應。什麼席塔合金,什麼多次兌加技術,對於他們來說根本就如聽天書一般。亞西米勒雖知道席塔合金和多次兌加技術指的是什麼,但他貧乏的常識讓他以為這沒什麼新鮮的。

「小娃娃,就算是國王想要打造一把寶劍也不一定敢提出這種要求,你居然……」矮人對迦那亞的要求咋舌不已。

聽了老矮人說的,艾塞亞他們也有些明白了,迦那亞提出的是怎麼樣的要求啊!連國王都不敢提的要求……

迦那亞依然是一副平靜的表情,絲毫都不認為自己的要求過分,「我已經說完要求了,材料清單給我。」

「你等一下!」老矮人開始在原地轉圈,「我馬上列清單給你,但是我要先看一下劍。」他倒要看看,是怎樣的一把劍,能夠配得起如此名貴的劍鞘。

「這個……」迦那亞遞了個眼神給亞西米勒,征求他的意見,畢竟劍是他的。

「這裡不方便,換個地方可以嗎?」亞西米勒也知道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太過驚世駭俗,這人來人往的臨街店面實在不是適合召喚安迪梅蘭的地方。

「跟我來。」老矮人帶著他們來到了店鋪後的鐵匠作坊,把作坊裡的兩個工人都趕了出去,連店主老人都鎖上了店門,跑到後面來看熱鬧。

「現在可以把劍拿出來了吧?」

和迦那亞交換了一個眼色,迦那亞拋出六塊水晶布下了隔絕的結界,以防止亞西米勒召喚聖劍時的黑暗氣息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亞西米勒吸了一口氣,呼喚道:「來自於黑暗!歸還於黑暗!安迪梅蘭,到我的手中來!」

黑暗的力量再次在亞西米勒的手中凝聚,一把猶如午夜一般漆黑的長劍出現在他的手中。

「暗之聖劍安迪梅蘭!」老矮人發出了驚呼。

「我沒有眼花吧?」老矮人用力揪了揪自己的胡子,揉了揉眼睛,「這真的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諸神在上,我真的親眼看到六把完美之劍中的一把了!」

亞西米勒雖然知道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有些驚世駭俗,但是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老矮人會這麼激動。

「可以讓我仔細看看嗎?」老矮人抑制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聲音都有些顫抖。

亞西米勒也不是小氣的人,反正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召喚物就在他的身體裡,這把召喚出實體的劍身誰也奪不走,所以他很大方地倒轉劍身,劍柄向著老矮人,把聖劍遞了過去。

老矮人興奮地在衣服上抹了抹雙手,伸出手去准備接過劍好好欣賞一番。不料站在他身邊的迦那亞卻在此時在他剛剛伸出的手上狠狠地拍了一下,不等老矮人發脾氣,迦那亞就說道:「暗之聖劍已經認主了。」

「認主的聖劍是不會允許外人碰觸的,如果被主人以外的人持有,它們的反應大多會比較激烈;呃,後果也不是很嚴重啦,不過是放放寒氣啦——不是很厲害的那種,頂多把人變冰雕而已,或者是黑暗的力量反噬啦——也不過是讓人屍骨無存而已,再或者……」

聽了她的話,本來正在瞪眼睛的老矮人馬上縮回了手。

「暗之聖劍認主?!」老矮人好像聽到了什麼極為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誇張地張大了嘴巴。

老矮人知道暗之聖劍安迪梅蘭認主的這個消息以後第一個反應是:這不可能!絕不可能!第二個反應還是:不可能!

「你是哪一族的?」前後左右地打量著亞西米勒,一點也沒看出他有什麼和人族不一樣的地方。不過現在老矮人也不能肯定這個男孩是不是純粹的人族,畢竟他是暗之聖劍的主人。據他所知,失蹤已久的暗之聖劍安迪梅蘭自從眾神之戰以後就沒有承認過純血統的人類做主人,而且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對主人的挑剔在六聖劍中是出了名的苛刻,它承認的主人在眾神之戰以後絕對不超過五個。不過話說回來,自從眾神之戰以後,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主人就沒有一個是善終的,全部都年紀輕輕就死於非命,而且都死得很慘。所以暗之聖劍安迪梅蘭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厄運之劍!

哪一族的?老矮人的問話讓亞西米勒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他還是乖乖地答道:「人類。」

「純血人類?」老矮人繼續追問。「大概吧。」亞西米勒回答得很沒底氣。他又沒見過自己的父母,那幾個老家伙也沒說過他的身世,他怎麼知道自己是不是純血人類。不過他的身上好像也沒有什麼其他種族的特征,所以應該是純血人類吧?

見老矮人似乎還要追問,亞西米勒有些不耐煩了,「我是哪一個種族和我在你這裡打造劍鞘沒什麼關系吧?」

話說至此,就算老矮人再怎麼好奇也不好意思再問下去了。

「你把劍舉平,讓我好好看看。」雖然他很想親自碰一碰這把劍,但是為了他的性命著想,還是算了吧,他還是遠觀好了。

亞西米勒聽話地將劍舉平,讓那個老矮人可以上上下下地仔細觀察暗之聖劍安迪梅蘭。

過了好久,老矮人才心滿意足又戀戀不捨地將目光從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上移開。

「傑作!真是傑作!不愧是完美之劍!」他一邊感歎著,一邊在一張紙上飛快地塗寫著什麼。

「給,這是所需的材料。記好,要在天黑以前准備好哦。」老矮人將寫好的羊皮紙遞給迦那亞。

展開羊皮紙,迦那亞掃了一眼所需的材料。嗯,和她所預料的差不太多。見亞西米勒收回了聖劍,她也順手將結界收了起來。

「我們走吧。」迦那亞卷起羊皮紙,對亞西米勒招呼道。

「去哪?」會問這種問題的當然不是亞西米勒,提問的是艾塞亞。

晃了晃手中的羊皮紙,迦那亞說道:「去買材料。」

迦那亞他們離開以後,武器店的老人看著老矮人,若有所思地問道:「塔可林,你這次真的要親自動手?你已經好久沒有打造任何東西了。」

「呵呵,是啊!能夠為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打造一柄劍鞘,這種機會可是千載難逢的。再說,那個小姑娘所提的要求,只要是矮人就都會動心的。使用席塔合金,多次兌加魔晶石粉,打造一件這樣的傑作可是矮人一生的驕傲!」老矮人塔可林興奮地搓著手。

「你真的相信那個小姑娘能夠在天黑以前湊齊材料?」老人可是一點兒也不相信,那些材料有多難找他不是不知道,別說天黑以前,就是一兩個月也不一定湊得齊,而且價錢更是貴得離譜。

老矮人抓了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只是想難為一下那個口氣很大的小娃娃而已,誰曉得她居然真的答應了。沒關系的,就算他們晚些日子也沒問題。」換句話說,就是這劍鞘他做定了!

離開武器店的一行人,跟在迦那亞的身後七拐八拐地來到了一條小巷,這裡的人流明顯減少了,而且四周非善類的面孔開始增多。

「我們要去什麼地方?」尤菲米婭躲在迦那亞的身後小聲問道,這個地方讓她感覺很不安。

「地下交易所。」

「黑市?」亞西米勒聽那幾個老家伙說過,很多大城市都有被稱為地下交易所的黑市,在這種地方沒有到不了手的東西,當然,價格方面自然非常昂貴。不過會來這種地方買東西的人,所要的東西大多數無法通過正常渠道到手,所以他們大多也不在乎價錢。

「沒必要吧?去正規的礦產交易所不好嗎?」雖然亞西米勒沒有看到清單,但是他大概也猜得到,清單上無非是一些礦石而已。這些東西在正規的礦產品交易所就能夠買到,何必到黑市來呢?

「去正規的礦產交易所根本來不及,光是秘銀就需要提前半個月訂貨,而諾蘭礦石則是管制物品,只有正式的煉金術師,憑執照才能夠購買。」至於金錢方面,迦那亞根本不在乎,黑色高塔中積存的財富——不管是曾經屬於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還是曾經屬於佐爾拉的,現在都是她的——足夠她肆意揮霍的。

來到一家雜貨店,迦那亞敲了敲櫃台,提醒那一臉昏昏欲睡的伙計有人來了。

「要買什麼自己拿吧。」打了個哈欠,伙計不耐煩地說道。

「這沒我要的東西,我要到後面去。」迦那亞直截了當地說明來意,她可不打算和這種家伙浪費時間。老實說,她是來碰碰運氣的,她也不知道經過了百多年,這裡還是不是地下交易所的一個接待點。不過無所謂,反正這樣的接待點她知道好幾個呢,大不了一個一個地試下去。

迦那亞的話讓那伙計臉上昏昏欲睡的表情不見了,伙計打量了一下迦那亞一行人,顯然這些衣著普通的平民小孩子並沒什麼說服力。

「去去,小孩子到一邊玩去,別來這裡搗亂。」

「我說了,我要到後面去。」迦那亞掏出一個魔晶幣在伙計的眼前晃了晃。一千八百多年的做人經驗,讓她太了解要如何對付這種人。

看到魔晶幣,伙計的臉上立刻堆滿了笑容。

「各位小姐、少爺,這邊請!」他點頭哈腰地把迦那亞一行讓到了雜貨店的裡間。

在裡間堆著一些貨箱,沙發上一個人正在無聊地打著瞌睡。只見伙計搬開一張大桌子,在桌子的下面居然有一個定向傳送的魔法陣。在沙發上打瞌睡的人揉了揉眼睛,打了個手勢,讓迦那亞他們進入魔法陣,接著開始往魔法陣中灌注魔力。這種定向傳送魔法陣所需的魔力很少。

「拿去。」魔法陣發動之前,迦那亞把手裡的魔晶幣彈了出去。

「謝謝。」伙計眉開眼笑地接住飛來的魔晶幣,但緊接著就松了手,任魔晶幣掉在地上,拼命晃著剛才接魔晶幣的手,一臉痛苦的樣子。

看了他的樣子,不光是在魔晶幣上做手腳的迦那亞笑了起來,阿瑟他們也都大笑起來,連亞西米勒也露出了笑容。

從魔法陣的另一端踏出,這裡是一個寬闊的房間,一溜刻畫著十來個定向傳送魔法陣。迦那亞他們從魔法陣中出現的同時,一位打扮香艷的女招待就迎了上來。

「歡迎光臨地下交易所。各位少爺、小姐想要些什麼?」

「礦石。我三個小時內就要。」迦那亞懶得和她羅嗦。反正她不過是個接待,真正主持交易的可不是她。

「各位少爺、小姐這邊請。」

在女招待的帶領下,他們來到一間豪華的休息室,房間的正中央有一組沙發呈半圓形地擺放著,沙發前的茶幾上擺放著飲料和點心。

「各位請稍作休息,執事馬上就會來為各位服務。有什麼需要的話可以打鈴叫我。」一鞠躬,女招待輕輕帶上門離開了房間。

大家都坐下以後,阿瑟他們幾個都盯著迦那亞,擺明了是有一肚子的疑問要問。亞西米勒的表情雖然不像他們那麼明顯,但是也表現出同樣的意思。「我以前來過這個城市。」這是實話,不過她是在前世來的而已。

阿瑟他們都露出了釋然的表情,但是亞西米勒則不同,他的疑惑更深了。

迦那亞也同時感到了他的疑惑。她輕輕拍了拍亞西米勒的手,用只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說:「以後你會明白的。」

是的,以後他就會明白的,當他覺醒以後……

就在阿瑟他們幾個人開始感到無聊的時候,一個中年人帶著兩個隨從推門走了進來。

「各位好,我是各位這次交易的執事。」這位執事先生在迦那亞的對面坐定,拿出紙筆詢問道:「不知道各位都需要哪些礦石?」

「玄鐵、秘銀、精金、諾蘭礦石……」迦那亞報出一串名字,「這是具體清單,我要三個小時以內拿到現貨。」她把老矮人寫給她的清單遞給了執事。

「玄鐵和秘銀馬上就可以提貨,諾蘭礦石也可以馬上調貨,精金和星石您可能要等一下,一級魔晶石,還是暗系的,這個……」執事有些為難,一級魔晶石本來就很少見,但是他們這裡也不是沒有,但是暗系的就很難辦了。暗系魔法師本來就少,再加上他們又被人排斥,所以更少出現在人前。暗系的魔晶石是可遇不可求的東西,更不要說一級品了。

「魔晶石你不用管,我不需要。」魔晶石她的次元袋裡多得很,「其他的金屬和礦石我要在三個小時內拿到現貨。」

「當然沒問題,不過價錢方面要加一成。」

「可以。」迦那亞壓根就沒有討價還價的興趣。

這位執事聽了以後,馬上吩咐他的一個隨從辦理迦那亞所要的貨物去了。

「對了,我要出售一些東西。」加一成價格的話她身上的現金可能不太夠,她可是很清楚地下交易所開出的價錢有多黑。

「不知道小姐要出售什麼?」執事依然是那職業化的微笑。

「一點小玩意兒。」迦那亞一件一件地從次元袋裡掏出了三樣東西隨手擺在茶幾上。

那位執事拿起了其中的一件,能夠做到執事這個位子,他的鑒定能力絕對不低,一般的東西不需要專門的鑒定師出手,他就可以完成鑒定估價工作。不過現在……他掃了一眼桌上的東西,還是請出專家比較好。

「去,請金克斯首席鑒定師來。」

「是的。」隨從馬上離開了休息室。

擺弄著手中的東西,執事開始猜測眼前這個小女孩的身份。他手中的這個小小的骨環,如果他沒弄錯的話,應該是屬於某位死靈法師的東西。另外兩個則應該都是煉金術的成品,一個看起來很像禁器——噬光石。不過噬光石很久以前就被煉金術協會定為禁器,其配方失傳已久。另一個黑漆漆的東西,想來也不是光明正大的東西。

禁器、禁藥:某些因為效果或者制作過程被認為有問題或違背道德,而被煉金術協會禁止研究、制造的器具和藥劑,稱為禁器或禁藥。制造禁器或禁藥的煉金術師一旦被發現就會被吊銷執照,嚴重的還會被判刑。

這個小孩子居然一出手就都是一些違禁的東西,死靈法師的道具、禁器,這小孩到底是什麼身份?他實在是想破腦袋也想不透。可是他又不能問,不問客人的來歷,不問東西的來歷一向是地下交易所的鐵則,他可沒有以身試法的打算。

「金克斯首席鑒定師來了。」

他的隨從打開了門,一位七八十歲,留著幾根稀疏的白胡子,穿著一件看起來有好幾個月沒有洗過的、已經變成灰色的白袍子的老人走了進來。

一看到執事手裡的東西,原本無精打采的老人一下子來了精神,他一把搶過執事手中的骨環。

「蝕骨之環!」老人興奮地看著骨環,「真的是蝕骨之環!一、二、三、四……」老人數著骨環上的刻痕,「天啊!五道刻痕!整整五道刻痕!」

「很了不起嗎?」阿瑟看著興奮的老人,他實在不明白一個骨環上的刻痕怎麼值得這個老人如此興奮。

「廢話!」老人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這是蝕骨之環,骨環上的每一道刻痕都代表一個五級以上的魔獸的靈魂,從這些刻痕的深度來看,應該是兩只七級魔獸,三只六級魔獸。」

「七級魔獸?」經常和魔獸打架的亞西米勒很清楚七級魔獸是一個什麼概念。他曾經遇到過一只六級的奇美拉,當時他只有逃命的份,最後還是靠那幾個老家伙救命。雖然那是一年前的事了,但是即使是現在,即使靠著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威能,對上六級魔獸他還是沒什麼勝算。

「金克斯首席鑒定師,請您進行一下估價。」執事更關心的是這骨環的價值。雖然他已經很清楚,這骨環的價值大概是一個可怕的天文數字。

「蝕骨之環可以將魔獸的靈魂變成死靈法師的侍魂,你拿它和死靈法師做交換的話,你要一座金山他也會和你換。但是對普通人來說這東西一文不值,所以我沒法估價。」金克斯老人笑瞇瞇地說道:「送去地下拍賣場吧,或者讓老板去聯系死靈法師看看。」

「那您再看看這兩個東西。」執事先生把茶幾上的另外兩個東西遞給金克斯老人。這個蝕骨之環怎麼處理,他還是交給老板決定吧,真希望另外兩個東西不要也這麼難處理。

「這個是噬光石,工藝很細致,而且是全新的,大概可以用一千五百或者兩千枚魔晶幣的價格收購。」對於噬光石老人顯然沒什麼興趣。

「這個……」老人反復打量著黑漆漆的東西。它不大,約一個金幣大小,表面粗糙,也沒什麼分量,只有一股很淡的香味。「這個……」看來老人被難住了。

「這是……」迦那亞後面幾個字說的聲音極小,幾乎只是做了個口型而已。除了她身邊的亞西米勒以外,恐怕只有緊盯著她的金克斯老人明白她說的是什麼。

只見金克斯老人異常興奮,他緊緊地攥著那個黑漆漆的東西問道:「你說的是真的?」老人很懷疑他是不是猜錯了迦那亞的意思。

迦那亞點了點頭,「就是你所想的那個東西,對我們毫無用處,但是對你卻是有用的東西。」

「賣給我!」老人毫不猶豫地說。

「抱歉,我插一句嘴。請問你們在說什麼?」執事發現他越聽越迷糊。有這個感覺的不止他一個,阿瑟他們也是一樣。

「你不用明白,這東西對你也沒什麼用。」老人不耐煩地揮揮手就不再搭理執事了,而是緊張地等待著迦那亞的回答。

討了個沒趣的執事也沒什麼辦法。以他的地位,還沒資格質問金克斯老人。

「可以,你付得起代價嗎?」迦那亞啜飲了一口香草茶,不緊不慢地說。光是噬光石的價錢就已經足夠支付金屬和礦石的錢了。蝕骨之環如果開價不合適,她就不賣了。至於這個東西,她本來就沒指望靠它賺錢,她本來打算如果有人識貨就送個人情,沒人識貨就算了。

「你開價多少?大不了我傾家蕩產!」金克斯老人是下了狠心了,反正他是孤家寡人一個,有什麼可怕的?他在地下交易所做首席鑒定師,收入很不錯,難道還怕餓死不成?

聽了金克斯老人的話,執事先生可被嚇得不輕。傾家蕩產?!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啊?能夠讓金克斯老人如此志在必得!

他急忙對隨從使了個眼色,讓他趕快去請老板來。

同樣被嚇到的還有阿瑟他們,正無所事事地喝著果汁的阿瑟更把滿口果汁都噴了出來。傾家蕩產?太誇張了吧!

「呵呵,別那麼誇張。這樣好了,現在我也沒什麼想要的東西,等我有想要的東西的時候,如果你剛好有就把它給我,沒有的話就幫我去找如何?」

「只要我力所能及就沒問題!」不愧活了一把年紀,這話說的狡猾得很。力所能及?給將來推脫都找好了借口,真是老狐狸!

「那就這麼說定了。」迦那亞也沒興趣和他計較。

確定東西歸自己以後,金克斯高興地連招呼都沒有打,就興沖沖地跑掉了。真難以相信,他這把年紀居然可以跑得那麼快!

剩下的時間就有點無聊了,對於執事先生的搭話,迦那亞愛答不理的,最後干脆閉上眼睛不理他了。亞西米勒則冷著一張臉,臉上清楚地寫著「少煩我」幾個大字。至於阿瑟他們,無聊的他們已經掃光了茶幾上所有的點心。見到阿瑟等人一副還想要吃的樣子,執事先生搖鈴叫來女招待,端來了更多的點心和糖果。阿瑟他們怎麼說也還是小孩子嘛,美味的糖果、點心就夠他們樂上好一陣子了,哪還有心情管其他事。

「已經快三個小時了。」一直在閉目養神的迦那亞打破了沉默,「我要的東西呢?」

「請再等一下,馬上就好了。」執事只能這麼說。

不過馬上有人為執事解圍了,因為這時門被打開了,兩個隨從抬著一口箱子走了進來。跟著進來的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人,不是很高,但身材很結實,腰間掛著一把劍。從他走路的姿態來看,他有相當扎實的武技底子。

「不好意思,讓貴客久等了。」那中年人的臉上掛著一副和氣生財的笑容。

「老板。」執事先生恭敬地行了一個禮。

看來這個中年人就是這個地下交易所的老板了。

「還不算久。我要的東西准備好了嗎?」迦那亞的態度絲毫不因為他是地下交易所的老板而改變。

「當然,全部在這裡,請小姐過目。」地下交易所的老板打了個手勢,兩個隨從把那只箱子抬到了迦那亞面前,並打開箱子的蓋讓迦那亞過目。

只是簡單地掃了一眼,迦那亞也沒有細看。這種地下交易所是很重信譽的,一般不會有以次充好的事情發生,所以迦那亞才放心得很。

「很好,多少錢?」

「這就算是我送給小姐的禮物好了。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這家地下交易所的老板威力姆·泰德,希望能夠和小姐交個朋友。」說完他優雅地向迦那亞行了一個標准的貴族禮。

他的行為讓執事先生大跌眼鏡。老板今天是怎麼了?這個小女孩又是何方神聖?執事先生滿腦子都是疑問。

既然對方行了禮,迦那亞也不得不回給了他一個同樣標准的法師禮。

「不必了,無功不受祿。泰德先生的好意我心領了。」迦那亞客氣地拒絕了他的好意。無商不奸,誰曉得這家伙在打什麼鬼主意?

「小姐真是太見外了。怎麼?難道小姐連芳名都不肯告知在下嗎?」

「迦那亞·呂娜萊斯。」迦那亞毫不拖泥帶水地說道,「有什麼事請直說吧,不要拐彎抹角的,我和我的同伴還要趕時間。」

「既然呂娜萊斯小姐如此爽快,在下就直說了,是有關小姐要出售的蝕骨之環的。」他家數代都是經營地下交易所的,他的見識不可謂不廣,所以他很清楚蝕骨之環這種東西有多麻煩。但是同樣,這蝕骨之環可能帶給他的利潤,又讓他覺得難以放棄。他認識一個死靈法師,而且不光是死靈法師,把這東西賣到死亡神殿的話……他似乎已經看到無數的魔晶幣在向他招手。

「不問東西的來歷不是地下交易所一貫的信條嗎?」迦那亞擺弄著蝕骨之環。她當然知道泰德在擔心什麼。死靈法師可是所有法師中最難纏的。

聽了迦那亞的回答,泰德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小女孩。她絕對不像她的外表所表現的那樣單純。

「如果這樣的話,我恐怕無法收購蝕骨之環,呂娜萊斯小姐應該知道蝕骨之環可能帶來的麻煩。」

「無所謂。」迦那亞聳聳肩,把蝕骨之環丟回次元袋裡,「我並不是一定要賣掉它,反正你們給出的噬光石的估價,我還是比較滿意的。扣掉購買金屬和礦石的錢以後,請將剩下的錢換成兩張錢票給我。」

看著迦那亞將蝕骨之環收進次元袋,泰德就好像看到無數的魔晶幣從他的手中長出了翅膀飛走了一樣。當然他是不會表現在臉上的,他的臉上依然是那副和氣生財的笑容。

「沒聽到呂娜萊斯小姐的吩咐嗎?」泰德轉身對執事先生說道,「馬上拿錢票給小姐。至於金屬和礦石方面,既然小姐不肯接受我的禮物,那麼就給小姐打一個八折好了。請小姐一定不要推辭,希望以後還能夠再見到小姐。」

「那就多謝了。如果沒有大的意外的話,以後還要麻煩泰德先生的。」

「哪裡,只要小姐需要,盡管開口好了。如果呂娜萊斯小姐沒有其他事的話,那我就先告辭了。」

「泰德先生,願諸神的祝福與你同在。」迦那亞表現出無懈可擊的禮儀。

「也願諸神的祝福與你同在,呂娜萊斯小姐。」泰德帶著他的隨從離開了休息室。

這裡的辦事效率好得沒話說,幾分鍾以後兩張一百魔晶幣面值的錢票就交到了迦那亞的手中。

「不知呂娜萊斯小姐在何處落腳?我叫人將東西給小姐送去。」執事問道。

「請將東西送到商店街的大地武器店就可以了。」

離開地下交易所,艾塞亞好奇地問道:「那個老先生那麼想要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阿瑟他們也豎起耳朵等著聽答案,他們也很好奇。連一向沒什麼表情的亞西米勒也顯示出了好奇,不過他的情緒可比阿瑟他們收斂多了。

「那是一種煉金術的禁藥,叫做回春熏香。對你們而言沒什麼用。」

「沒用?」阿瑟滿腦袋都是問號。沒用的話,那位老先生為什麼那麼激動?

給他問題答案的是亞西米勒,而不是迦那亞。

「回春的熏香和檀香一起燃燒,可以讓人的年齡倒退十年,也就是恢復青春。不過這東西一生只能使用一次,所以才說這東西對你們沒什麼用,除非你們打算退回到兩三歲的時候去。」

聽了亞西米勒的話,四個人一起搖頭。他們可沒這個打算,他們現在正是盼望著快點長大的年紀,才不想回到兩三歲的時候呢。

當迦那亞他們再一次來到位於商店街的大地武器店的時候,已經快到黃昏時分了。一進商店的門,就看到老矮人塔可林正在店裡等他們。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老矮人就坐在那口裝著金屬和礦石的箱子上。看來送貨的人的腳程要比他們快得多。「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搞到了這些高質量的礦石!」

「從地下交易所買來的。」歐內斯特好心地解答了老矮人的疑惑。說實話,他現在才知道迦那亞的富有程度,價值一千多枚魔晶幣的東西,她居然毫不猶豫就買下來了!一百枚魔晶幣她居然可以隨手送人!要知道一般的普通工人一個月才掙八九枚金幣,這足夠維持一個三口之家一個月的生活了。歐內斯特家裡經營一家小酒店,已經算得上是中產階級,他家一個月的生活花費最多也不過一百枚金幣,折合成魔晶幣才十枚而已。

「地下交易所?」老矮人愣了一下。難怪啊!不過那可是黑市,那裡的東西可不是一般的貴,看來這個小娃娃真的是很有錢。

「材料已經齊了,我什麼時候可以拿到劍鞘?」天已經不早了,再不快點回去的話,就會被辛格大叔嘮叨的。辛格大叔的嘮叨神功迦那亞已經領教過了,一次就已經受夠了,那可比讓她和亞西米勒爭斗還要痛苦!

老矮人狡詐地一笑,「小娃娃,誰說材料齊了?魔晶石呢?」呵呵,即使是地下交易所也是很難搞到暗系的魔晶石的,更不要說是一級品了。

可惜他沒笑多久。

迦那亞從次元袋裡掏出了一塊雞蛋般大小的黑色魔晶石,放在老矮人的面前。

「暗系魔晶石?!一級品?!」老矮人開始懷疑他是不是眼花了。他眼前的這塊雞蛋大小的魔晶石,真的是一級品的暗系魔晶石?

「我什麼時候可以拿到劍鞘?」迦那亞再一次問道。

「一個月。」老矮人小心地收好魔晶石,一邊清點著箱子裡的金屬和礦石,一邊心不在焉地說道。

「一個月以後我會再來的。」

在回去的路上,歐內斯特一個勁地纏著迦那亞東拉西扯,他那副獻媚的樣子,讓尤菲米婭都忍不住想踹他,亞西米勒更是覺得他很礙眼。

迦那亞被他煩得實在受不了了,「你到底想要干什麼?」

「那個,那個,能不能借我一點兒零錢?」歐內斯特搓著手,一臉媚笑地說道。依照迦那亞出手大方的程度,一點兒零錢搞不好就是十幾枚魔晶幣。嘿嘿,反正他是沒有還錢的打算。

阿瑟一巴掌敲在歐內斯特的頭上,「你這家伙真是掉到錢眼裡去了!這種話也說得出口!」艾塞亞和尤菲米婭也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他們好歹也是和歐內斯特一起長大的,對歐內斯特的貪財是有了解的,只是沒想到他竟會說出這種話。

聽了他的話,迦那亞也沒力氣生氣了。真是……有夠厚臉皮啊!

不過為了自己的耳根子清淨著想,迦那亞還是掏出了一枚魔晶幣。看著在夕陽下閃爍著紫色光輝的魔晶幣,歐內斯特的眼睛也跟著閃閃發光。

「做個游戲吧。」迦那亞可不打算就這麼白白給他錢。

「可以!可以!」歐內斯特的眼睛裡只剩下紫色的魔晶幣了。

「你來猜硬幣的正反面,猜對了,這個給你,猜錯了,明天太陽下山以前,沒有我的允許你不准說話。」

「沒問題!」不就一天不說話嗎?沒什麼了不起的。

迦那亞高高地彈起硬幣,然後將落下的硬幣扣在手背上。

「神像!」歐內斯特說出了他的猜測,然後緊張地等待,著答案揭曉。

迦那亞翻開手,尤菲米婭看了一眼,然後幸災樂禍地說道:「哈哈,歐內斯特,你輸了!是六芒星!」

「再來!」看來他是不把錢弄到手絕不罷休!

「你要是再輸了,不能自由說話的時間就要再加一天。」

「好!」

在夕陽下,時不時傳來歐內斯特的歡呼聲和哀號聲。

回到旅店以後,少不了被已經回來的辛格大叔嘮叨了一頓。不用迦那亞吩咐,大家也很默契地沒有說出去地下交易所買東西的事情,只說他們去了商店街,幫亞西米勒挑選劍鞘去了。開玩笑,要是他們去地下交易所這件事情被辛格大叔知道的話,那麼大家恐怕一整晚都沒覺可睡了,一定會被大叔嘮叨上整整一個晚上的。辛格大叔的嘮叨真的很可怕呀!

大概整整忍受了兩個小時的「酷刑」,才好不容易得到了解脫。

「趕快去吃飯睡覺吧,明天上午還要去學院報名呢。」

根本就不用他催促,一聽到可以走了,大家馬上跑了個無影無蹤,一個跑得比一個快,生怕大叔後悔,又抓他們去接受「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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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很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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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30 21:55:14 |只看該作者
第 7 章 入學考試

一大清早,太陽才剛剛升起,辛格大叔就把所有人都叫了起來,按所要報考的學院把孩子們分成組。一切都很順利,大家要報什麼學院,辛格大叔那裡早有記錄,唯一的麻煩是迦那亞。

「迦那亞,你要報哪個學院?」

我可不可以不報?雖然很想這麼說,但是考慮到辛格大叔那恐怖的嘮叨,迦那亞還是乖乖地說:「我報芳草地魔武學院。」亞西米勒好像提過他要報考這個學院。

「候補學院是哪個?」

芳草地魔武學院、赫梅爾商學院、蕾麗蕾莎音樂禮儀學院和潘西塔煉金術學院這些學院的考試和公布錄取名單都比城裡的其他學院早半個月,目的是讓從這些學院落榜的孩子,還可以有機會進入其他學院學習。對於這種安排,其他的學院雖然有些不滿,但是也沒辦法。如果他們的考試時間和那些著名的學院沖突的話,來參加考試的孩子就會很少。這些著名的學院因為有政府的支持,正式通過考試入學的學生收費是很低廉的。誰不想進入教學質量又好,學費又低的學院學習啊!但是這些學院的考試很難,所以經濟條件允許的孩子常常會在報考一個著名的學院的同時,再報考一個次一級的學院。一旦較好的那個學院錄取了,就去另一個學院撤消記錄,否則的話就等等看另一個學院是不是能考上。當然,如果你考上了一個學院以後沒有到侯補的學院去撤銷記錄的話,被發現以後,兩所學院都不會錄取你。

「那個……不報可不可以?」迦那亞真的沒有上學的打算,她才不想待在學院裡虛耗時光呢!

見辛格大叔要開口,迦那亞連忙接著說道:「我今年只有十歲,考不上的話可以明年再考。而且我的實力大叔你也知道,我考不上的可能性很小吧?」呵呵,沒錯,以她的實力不可能考不上,除非……她故意放水!事實上她正有這個打算。隱瞞實力可比超常發揮容易多了。

聽了迦那亞的解釋,辛格大叔也沒再說什麼。也對,她今年不過剛剛達到學院的招生年齡下限,而年齡上限是十五歲,就算今年她沒有考上,也還有機會。再說以她表現出的實力來看,她想要落榜都難,光憑她水之聖劍波塞因斯主人的身份,說不定會被芳草地魔武學院武技學部免試錄取呢。

「亞西米勒也報了芳草地魔武學院,你們兩個要多照應一點其他人。」車隊裡報芳草地魔武學院的人連他倆在內一共十個,占了近一半人。不過這些人裡可不是每個人都有能夠通過考試的實力,除了迦那亞和亞西米勒這兩個實力與年齡完全不符的怪物,就數阿瑟他們四個實力還可以,努努力,再加上一點兒運氣的話,應該問題不大。至於其他人……辛格大叔搖了搖頭,希望都不大呢。

「知道了,大叔。」迦那亞在辛格大叔的面前真的很乖。

「大家都聽好,我會先帶你們去各個學院報名。不過考試的時候你們就要自己去了,因為四大學院的入學考試都在同一天,所以到時要按現在的分組集合好,車隊會分別派車送你們去考試地。芳草地魔武學院離這裡最近,我們先去芳草地魔武學院。報考芳草地魔武學院的人報完名以後就跟車回來,回來的人不要亂跑,就在旅店裡待著。都聽到了沒有?」

「知道了,大叔!」

「聽到了!」

「明白!」

孩子們異口同聲地回答。一陣不可避免的混亂後,辛格大叔終於把所有的孩子都弄上了車。小小的車隊平穩地向著第一站——芳草地魔武學院前進。

芳草地魔武學院的門口早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事實上車隊在離芳草地魔武學院還有一條街的距離的時候就被攔了下來。為了保證道路的暢通,前面已經不讓馬車通行了。

辛格大叔再三吩咐車夫要看好其他的孩子以後,帶著那十個報考芳草地魔武學院的孩子,步行前往芳草地魔武學院。

望著學院門口那長得令人頭暈的隊伍,迦那亞真想掉頭就走。

「亞西米勒、迦那亞,你們報哪一個學部?」辛格大叔問道。

「魔武技學部。」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當然,兩個人選擇這個學部的原因可不一樣。亞西米勒是因為那些老家伙的吩咐,他的身上還帶有一封他那位身為魔導師的老師寫給芳草地魔武學院院長的信呢。迦那亞選擇這個學部的原因就簡單多了,因為根據她以往的經驗,報考這個學部的人是最少的,她可以少排一會兒隊,畢竟在這大太陽底下曬著,可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

確定好所有人要報的學部以後,辛格大叔抓過一位維持現場秩序的服務生——這些服務生一向都由芳草地魔武學院的在校生擔任。向這位服務生問清了各個學部的報名位置,辛格大叔就帶著他們排隊去了。

和迦那亞所預料的一樣,武技學部報名的人最多,排在隊尾的阿瑟和歐內斯特大概要排到下午了。魔法學部的人就比武技學部要少得多,估計在吃午飯以前尤菲米婭和艾塞亞就可以報上名了。魔武技學部排隊的人就更少了。當然,這也和各個學部的招生情況有關,武技學部招收的人最多,一般每年都會招收四百到五百名新生。魔法學部的招生量就少得多,基本上在一百左右。魔武技學部倒是不限人數,但是能夠通過考試的人很少,有些年份這個學部甚至連一個新生都沒有招收。情況最好的時候也不過能夠招到二三十個新生而已。不過這些都是迦那亞以往的經驗,不知道現在是不是還是這樣。

辛格大叔帶來的十個孩子裡,報考魔武技學部的只有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兩個人,而報考魔法學部的也只有尤菲米婭和艾塞亞兩人,其他人都報考武技學部。把所有人都安頓好了以後,辛格大叔吩咐大家報完名以後就到剛才下車的地方去,車夫在那裡等著他們,等人到齊了以後,車夫會送他們回旅店。說完這些,辛格大叔就先離開了,他還要帶報考其他學院的孩子去報名呢。

五條長龍般的隊伍緩緩地蠕動著(沒錯,是五條,武技學部兩條,魔法學部兩條,魔武技學部一條),排在隊伍中百般無聊的迦那亞越來越後悔,自己干嘛要來參加這無聊的入學考試?

「報名的人可真多。」亞西米勒看著源源不斷擁來的人群,有些驚訝地說道。本來那些老家伙讓他報考這個學院的時候,就告訴過他報考的人會很多,只是他沒有想到會這麼多。

「報名要持續三天呢,也不知道今天是第幾天。」這種場面迦那亞不是第一次見識,但是她依然不習慣和這麼多人擠在一起。不過她倒是借這個機會給亞西米勒灌輸了一些常識。

「到考試的時候,人會比這三天報名的多一些。」

「多一些?難道現在人還不夠多嗎?」

「是啊!在這三天裡報名的都是平民,貴族的小孩們會提前一個月的時間報名,他們也不用親自來,只要和學院打個招呼,按時來考試就可以了。而且貴族的小孩還可以不參加考試,直接交一筆贊助就可以上學,不過能不能畢業那就要另說了。芳草地魔武學院的畢業考試可是很嚴格的,每年都會有一些學生無法畢業。這些不能畢業的學生大多會選擇重修,但是重修兩次依然無法畢業的就會被退學。而且重修的學費很高,一般的家庭很難承受。」

「對了,」迦那亞好像想起了什麼,「你身上有零錢嗎?」

「有一些。」零錢?要零錢干什麼?那些老家伙趕他出來以前,是給了他不少的錢啦。

「那就好,你等一下。」迦那亞從路過她身邊的服務生手裡要了一張招生簡章。

「真是的,報名費又漲了。我記得上次才是一枚金幣而已,現在居然要三枚金幣。」迦那亞嘟嘟嚷囔地說道。看來她似乎忘記了,她所說的上一次已經是上百年以前了。「學費也漲了啊!魔武技學部一年學費四百枚金幣,再加上住宿費和伙食費的話最少六百枚金幣。你的學費夠嗎?」這些天來也沒有看到他用錢,迦那亞還真有些擔心他身上的錢是否夠交學費,魔武技學部的學費可是三個學部裡最貴的。

「應該夠吧。」亞西米勒沒有用錢的習慣。跟那些老家伙生活根本就用不到錢這東西。出來以後他一直都是在荒山野嶺中穿行,之後遇到了辛格大叔的車隊。進城以後的花費又一直是迦那亞在掏錢,他到現在都沒有用錢的機會。對於自己身上到底有多少錢他是真的沒概念。不過那些老家伙既然讓他來這裡上學,應該會給夠他學費吧?然而再想想那些老家伙們平素惡劣的行徑,亞西米勒心裡也不是那麼肯定。

聽出了亞西米勒的沒底氣,迦那亞安慰道:「其實也沒什麼,只要夠第一學年的學費和生活費就好。對於優秀的學生學院是有獎學金的,能拿到全額獎學金的話交完學費還有剩余呢。以你的實力,獎學金是十拿九穩的。生活費方面嘛,課余時間打些零工就解決了。」迦那亞雖然很想替他交,但是她知道亞西米勒是不會願意的,所以……算了吧!

魔武技學部報名的人不多,很快就輪到迦那亞他們了。交了報名費,負責招生的老師遞了一張表給他們填寫——一張基礎資料調查表。

這表並不難填,姓名、年齡,等等……唯一讓迦那亞犯難的是國籍和出生地這兩欄。她出生在大陸西方的奧裡加帝國,離這裡可是不止十萬八千裡呢,黑色高塔所在的蘇蘇亞山脈更因為盛產魔獸,再加上沒有什麼經濟和軍事價值,成為天青大陸有名的幾個「三不管」地帶之一。

亞西米勒也在為同樣的事情犯難。與迦那亞不同,他只是搞不清楚他住了十多年的神殿到底在什麼地方——他是被那些老家伙們用傳送魔法給扔出來的。

想來想去,迦那亞干脆大筆,揮在國籍和出生地一欄裡填上了修法公國、哈奇森林。反正哈奇森林那種地方是沒辦法去調查的。廣闊的森林,再加上繁多的魔獸,除了可能會有一兩個世外高人隱居以外,沒人在森林裡定居。亞西米勒也有樣學樣地填了同樣的內容。

「哈奇森林?!」負責招生的老師看了他們的表格,驚訝地看著眼前的這兩個孩子,「你們是來自哈奇森林?」那種鬼地方真的有人住嗎?

「我老師喜歡清淨。」迦那亞含含糊糊地說道。

隱居的世外高人嗎?負責招生的老師猜測到。不過他也知趣地沒問,那些世外高人大多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習慣,他不想去自討沒趣。

「這是你們的考試牌號,你們要先考武技,武技考試是在水之月旋律6日。之後你們要考魔法,魔法考試的日期是水之月旋律7日。放榜公布錄取名單的時間是水之月歌唱2日。」

接過號碼牌,迦那亞和亞西米勒穿過擁擠的人群,離開了芳草地魔武學院。

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四處閒逛了一會兒,吃完午飯以後才回到馬車處。即使這樣他們依然是最先回來的人,就在他們回來後沒幾分鍾,尤菲米婭和艾塞亞也回來了。

細心的尤菲米婭居然准備了幾份便當,雖然只是一些簡單的三明治,但是已經足以讓迦那亞感到羞愧了。迦那亞似乎完全沒有身為女孩子應有的細心體貼,像為眾人准備午飯這種事情她是絕對想不到的。事實上當她和亞西米勒在那家氣氛幽雅的飯店享受午餐的時候,她完全都沒有想到,和他們同車來的其他人還有可能餓著肚子。

所以在尤菲米婭招呼他們一起來吃東西的時候,迦那亞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感覺到了迦那亞的感受,亞西米勒拿出一盒精美的點心。

「這是迦那亞在我們回來的路上買的,大家嘗嘗看。」也許其他人的感受他不太關心,但是迦那亞不同,他不想迦那亞心情不好,一點兒都不想!

啊!那點心……迦那亞看著亞西米勒拿出的點心,那盒點心是他們在吃飯的時候,最後吃的甜點。因為亞西米勒稱贊它好吃,所以她才特地叫女招待打包了一盒,給亞西米勒帶上的。沒想到……

大概等到快下午兩三點鍾的時候,阿瑟他們那些報考武技學部的人才一臉疲憊地回到馬車上。清點了人數以後,馬車夫趕著車返回旅店。

一回到車上,阿瑟就大喊肚子餓。從其他幾個人的表情看來,他們也深有同感。尤菲米婭拿出剩下的三明治和點心,這些東西很快就在幾分鍾內被饑餓的男孩子們一掃而光。

回到旅店以後,大家早早去休息了。第二天一早,阿瑟他們幾個報考武技學部的人就拉上亞西米勒去搞什麼所謂的特訓。說白了,就是讓亞西米勒指導他們武技。同樣也顯示出不凡武技的迦那亞卻落了個清閒,她是女孩子,年齡又太小,那些自命不凡的男生們自然拉不下面子來找她請教。

此後的幾天幾乎都是如此無聊地度過,唯一可以說得上有點不同的就是從她的手裡贏走了五枚魔晶幣,卻輸掉了三天自由說話權利的歐內斯特了。這幾天他那副齜牙咧嘴、不能開口的樣子成了大伙唯一的笑料。

一轉眼就到了水之月旋律6日,報考了武技學部的六個人和報考了魔武技學部的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准備前往芳草地魔武學院參加考試。

相比起那六個緊張兮兮的人,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就顯得輕松多了。不過亞西米勒還是有點擔心,因為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緣故,他現在沒法使用任何武器。還真是傷腦筋……

他們穿過人山人海,來到芳草地魔武學院的校門口,只見幾個老師正站在大門口維持秩序,其中一名老師正通過風系的擴音術大聲喊叫著,想要蓋過擁擠在校門口的一大票孩子們的嘈雜聲,不過這顯然不怎麼成功。那位老師似乎放棄了,不再喊了。

迦那亞似乎感覺到了一點異樣。是風系雷屬性的魔法能量在凝集!分析了一下元素凝集規律,迦那亞馬上知道不好。

「快捂上耳朵!」也不管到底有幾個人聽到了她的話,反正迦那亞馬上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還順手替自己和亞西米勒加了一個小型的隔絕音壁——是魔力非常弱,只能維持半分鍾左右的那種。

她剛剛做好這一切,剛才那個用擴音術喊話的老師一甩手,一個不大的電球飛上了人群的上空。電球在空中爆開,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聲音。不光是聚集在校門口的考生們被嚇倒了一片,恐怕居住在附近的不少居民也被嚇到了吧。不過當這些人發現這聲音來自芳草地魔武學院的時候,就都見慣不怪了。

盡管在迦那亞出言提醒的時候,阿瑟和歐內斯特就非常聽話、非常本能地捂起了耳朵,但還是被那震耳欲聾的聲音震得七葷八素,耳朵嗡嗡作響。但是比起那些已經東倒西歪、頭暈目眩的考生來,他們的情況已經好多了。

迦那亞看著現場的情況不禁搖了搖頭。天啊!居然把「爆震閃」用在這種地方。雖然他是把「爆震閃」打向空中了,但是即使只是被餘波掃到,也夠這些十來歲的孩子受的了。很顯然連另外幾個老師也多少被余波波及了,他們都一臉抱怨地看著那個發出「爆震閃」的人。雖然以他們的修為,「爆震閃」的余波對他們根本就沒有任何威脅,但是耳朵多少還是會有些不舒服的。

發出「爆震閃」的老師回給他的同事們一個抱歉的眼神,然後再一次使用擴音術喊道:「我很高興大家都安靜下來了。現在請各位考生按照手中號碼牌的順序排好隊。因為報考的人數較多,所以現在要進行淘汰考試。通過淘汰考試才可以進入學院參加入學考試,沒有通過的請明年繼續努力。淘汰考試分兩項,分別考察力量和敏捷。任何一項通過就可以通過淘汰考試。現在,請參加力量考試的考生站在右邊,參加敏捷考試的考生站在左邊。」

他的話喊完以後,尚未從「爆震閃」的影響中恢復過來、依然處於暈頭轉向狀態的考生們花了不少時間才開始行動起來,現場頓時亂作一團。

「你是多少號?05678!」

「10176?!這麼靠後的號碼還敢往前站!」

「01212!01212!誰是01212?」

「你到底考哪一項?別站在路中間擋道!」

「哪個渾蛋推我?!」

「誰踩了我的腳?!」

「喂,你……」

……

「你的號碼是多少?」歐內斯特待在亞西米勒的身邊,他才不著急去擠呢,他的號碼靠後得很。

亞西米勒掏出號碼牌掃了一眼,「是00376。」

「活見鬼了!大家都是同一天報的名,怎麼老大你的號碼那麼靠前?我的居然是09763!阿瑟你是多少?」

「我在你後面,是09764。」

「因為號碼牌不一樣!」迦那亞掏出了自己的號碼牌,「你們的號碼牌上的底紋是劍,這代表你們是武技學部的考生,魔法學部的考生的底紋是法杖,我和亞西米勒的號碼牌則是交叉的法杖和劍,這代表我們是魔武技學部的考生。不管是魔法學部還是武技學部,兩個學部的前六百個考號都是預留給魔武技學部的考生的。」

「也就是說所有600號以前的考生都是魔武技學部的考生嘍?」歐內斯特的反應倒是很快。

「沒錯。」

「你說過貴族會提前報名,那麼他們的號碼也很靠前吧?」亞西米勒馬上想到了迦那亞說過的貴族可以提前一個月報名的事。

「對。所以在考試的時候要是遇到考號在600以後,1000以前的考生那就要小心了,他們十有八九是貴族。」迦那亞對貴族沒多大好感,因為一不小心惹上貴族的話,會麻煩得很。

就在他們聊天的時候,隊伍已經排得差不多了。

「好了,老大,不聊了。咱們排隊去吧!」阿瑟向著力量考試的隊伍走去。但是他發現亞西米勒卻跟著迦那亞走向了敏捷考試的隊伍。

「呵呵,大笨牛,你就自己去賣力氣吧!」歐內斯特也走向了敏捷考試的隊伍,只不過他是走向隊伍的後半部,他的考號可沒有迦那亞和亞西米勒那麼靠前。

兩個考點離得很近,可以清楚地看到對方在考什麼。

力量考點那邊立著一塊測力青淵石,這是一種煉金術的成品,當有力量打擊在青淵石上的時候,鑲嵌在青淵石上的水晶珠就會發光。力量越大,發光的水晶珠就越多。考生只要在青淵石上打一拳,有六顆以上的水晶珠發光就可以過關。

敏捷考試這邊就稍微麻煩一點兒。一個不大的、只對魔獸有效的結界中關著七八只全身沾滿墨水的跳跳球,這種只比拳頭大一點的魔獸根本沒什麼攻擊力,只是動作比較快而已。而敏捷考試的題目就是不准攻擊,穿過跳跳球亂蹦的結界後,根據身上留下墨跡的多少評分。

不管怎麼說,打青淵石似乎比躲跳跳球要容易一些,所以力量考試的隊伍遠比敏捷考試的隊伍要長得多,甚至有一些已經站在敏捷考試隊伍中的人,一看到兩邊的考試題目,就又站到力量考試的那邊去了。

托魔武技學部的福,報考魔武技學部的學生報名號都很靠前,很快就輪到迦那亞了。

迦那亞沒有急著進入結界,而是站在結界前快速地結了幾個手印,吟唱了一串咒文。結手印可以加快施法速度,不過對於心念一動就可以施展魔法的迦那亞而言,這不過是用來掩人耳目的手法罷了。

「『輕靈術』!」

將這個與「加速術」有些類似,但是卻簡單得多的法術加持在自己身上以後,迦那亞才從容地進入結界之中。經混沌之力改造過的身體的敏捷度比一般人要好得多,加持了「輕靈術」以後,穿過那滿是跳跳球的結界對於迦那亞而言,就如同閒庭信步一般的輕松。

她全身不帶一點兒墨跡地穿過結界以後,在她前面的魔武技學部的考生紛紛後悔自己為什麼沒想到用魔法。排在她後面的那些非魔武技學部的人則亂了起來。

「作弊!」

「怎麼能夠用魔法呢?!」

「她作弊!」

吵鬧聲將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到了這邊,迦那亞可沒興趣成為焦點。

「我是魔武技學部的考生,為什麼不能夠用魔法?規則裡也沒有說不許用魔法!再說,監考老師都沒有說什麼,你們吵什麼!」

被迦那亞點到名的監考老師當然也不好再保持沉默。

「咳……各位考生,安靜!安靜!00375號考生的確沒有違反考試規定。只要不使用攻擊手段,你們可以使用任何方法通過結界。」這位00375號考生還不是他見過的最會取巧的考生,上屆曾經有魔武技學部的考生給自己加持防御結界呢。反正只要有一個考生想起了使用魔法,後面的魔武技學部的考生就幾乎都會使用魔法輔助。

既然監考老師都這麼說了,那些不會魔法的武技學部的考生還能夠說什麼呢?轉念一想,反正魔武技學部的考生也不會和他們爭奪入學的名額,他們也就無所謂了。

排在迦那亞後面的是亞西米勒。雖然報了魔武技學部,雖然被那些老家伙強灌了一肚子的魔法知識,但是沒有神祗契約的亞西米勒還是不能使用魔法——除非他召喚出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借助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威能,他倒是能使用一些基礎的暗系魔法。

不過即使不使用魔法,這種小小的考試也是難不倒亞西米勒的。只是一些跳跳球而已,以前那些老家伙不是用魔狼,就是弄出一群大型變種蝙蝠或者是巨黃蜂來訓練他的敏捷性,再不然,也會有初級魔法向他如雨般砸來。總之,那段日子可真是蠻慘的。

但是當亞西米勒步入結界以後,才發現他根本就不用躲閃到處亂蹦的跳跳球,因為所有的跳跳球都在他步入結界的那一瞬間四散而逃,在這小小的結界裡它們也逃不到什麼地方去,只好紛紛瑟縮在角落裡一動不動。

這情況不但讓監考的老師大跌眼鏡,連亞西米勒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而考生們更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在場唯一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的,恐怕只有迦那亞了。其實道理很簡單,跳跳球是一種暗屬性的魔獸,而且還是等級很低的那種,所以對於持有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亞西米勒,它們當然會感到本能的恐懼。如果結界裡關的是水系的低級魔獸,憑借她身上的水之聖劍波塞因斯,她也能做到這種清場的效果。當然,之所以出現這種結果的另一個原因,是因為亞西米勒還不能夠很好地控制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使得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氣息有少許外洩,等他能夠完全控制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時候,這種在不自覺間驚嚇到本系魔獸的情況就不會發生了。

雖然亞西米勒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似乎沒有必要愣在這裡,所以他很輕松地穿過了結界,成為繼迦那亞以後第二個身上不帶絲毫墨跡完成考試的人。

絲毫摸不著頭腦的監考老師,實在是不知道亞西米勒的這種情況是不是應該算過關。他的確沒有發現亞西米勒使用任何的攻擊手段,作為魔法學部的老師,他也沒有感覺到亞西米勒使用任何的魔法——除了他布下的結界的波動以外,空氣中沒有任何其他的魔法波動。誰來告訴他,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位考生,可以告訴我你做了什麼嗎?」

「這個……我也不清楚。」亞西米勒雖然多少有些隱約地感覺到跳跳球的異常很可能和他體內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召喚物有關,但是他才不會說出他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主人呢!雖然他沒什麼常識,但是他也知道在眾神之戰以後,黑暗力量使用者的處境雖然不至於像死靈法師那樣被全大陸圍剿,但是也好不到哪裡去。他才不想招來一大堆的麻煩呢!

監考老師也不好再問下去,反正是武技學部的考試,他那麼認真干嘛!大筆一揮,亞西米勒就被劃到了通過的那一邊。他似乎忘記了,亞西米勒報考的是魔武技學部。

緊跟在亞西米勒後面考試的那個考生占了個便宜,那些跳跳球根本就沒有從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影響中緩過勁來,不要說亂蹦了,它們連動都懶得動一下,所以這個考生自然也是輕松過關。

面對這種情況,監考老師不得不暫停考試,對那些無精打采的跳跳球施放了一些輕微的電流刺激,才讓這些跳跳球又在結界內亂蹦了起來。

後面的情況不出他的所料,幾乎所有魔武技學部的考生無一例外地使用了魔法輔助手段。

淘汰考試結束了,通過的人自然興高采烈,沒有通過的人表情可就豐富了,有垂頭喪氣的,有怨天尤人的,當然也有一臉無所謂滿不在乎的。

通過考試的人在核查號碼牌無誤以後,陸陸續續地進入了學院。大部分的人都還沒來得及欣賞一下這座聞名大陸的學院的景致,就被負責的老師給集中到一起,去聽武技學部負責人的訓話.好在訓話的人也沒有怎麼羅嗦,兩句場面話講完以後就馬上進入了主題。

「武技考試分三個項目,六個考場,每個項目兩個考場。先考哪一個項目隨各位自己決定,但是三個項目都要考!考場內的監考老師會對各位考生的表現進行打分。今年武技學部的錄取名額是四百名,也就是總分排在前四百名的考生將成為芳草地魔武學院武技學部今年的新生!噢,當然我所說的排名是除去了報考魔武技學部的一百五十名考生以後的排名。好了,各位考生現在解散!祝大家都可以考出好成績!」

「哇!人還真不少。」歐內斯特又拉上阿瑟湊到了迦那亞和亞西米勒的身邊,「我問了監考的老師,通過淘汰考試的有一千七百多人。」

「老大,你要先考哪一項?」阿瑟才不管有多少人呢,他對自己現在的實力還是蠻有自信的。畢竟這幾天他被亞西米勒給特訓得很慘。

「看看再說吧。」他所謂的看看再說,其實就是看看迦那亞的選擇再說。

「從最近的項目開始好了。」迦那亞在考慮的是一會兒要怎麼放水才會顯得比較自然。

一行四人來到離他們最近的一個考場。這個考場出乎意料的安靜,也出乎意料的人少。為數不多的幾名考生正趴在桌子上,一個個愁眉苦臉地對著幾張紙發呆。

「老師,請問這裡考什麼?」阿瑟的大嗓門讓那些正在冥思苦想的考生們一個勁地瞪他。

那個看起來至少有八十歲的監考老師看了他們一眼,給了他們每人一張卷子,有氣無力地說道:「這裡是筆試,時間是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後必須交卷。不許交頭接耳,不許東張西望,一旦發現作弊就按零分處理。」然後就不再理他們了。

一聽是筆試,阿瑟立刻做出了一副絕望的表情。四個人找了幾張相鄰不遠的桌子坐下,開始和各自的考卷奮斗去了。

對於迦那亞而言,這份卷子簡單極了,無非是一些武技的基礎知識,再加上一些相關歷史罷了。其中一些被稱為「歷史」的事件還是她親身經歷過的。面對這樣一份考卷她想不拿高分都難!但是因為她要一邊算分,一邊答題,以便把分數控制在合理的范圍內,所以她的做題速度並不快。

四個人裡第一個交卷的是亞西米勒。在那些老家伙地獄式的教學下,亞西米勒的知識不能說不豐富,這張卷子一點兒都難不倒他,二十分鍾不到,他就答完交卷了。

歐內斯特則依然在那裡很努力地填寫,並時不時地塗改著。

阿瑟的表情和他拿到考卷時完全一樣——絕望外加發呆,他的考卷上還留著大片大片的空白。

好不容易結束了令他痛苦萬分的筆試,阿瑟出了考場,卻只看到歐內斯特一個人在考場外面等他。

「老大呢?」雖然這麼問,但是即使是單純如阿瑟這樣的人,也知道亞西米勒現在一定是和迦那亞黏在一起。

「那邊。」歐內斯特指了指不遠處另一個考場的入口。

兩個人緊跟著進入了下一個考場,這裡可比筆試的考場熱鬧多了,時不時的一個小火球或一道風刃帶著絢麗的閃光從空中飛過。

「請問老師,這裡在考什麼?」歐內斯特有些暈頭轉向。這裡明明是武技考場啊,怎麼會出現這種魔法滿天飛的場面?

門口負責登記的老師在登記下他們的考號以後說道:「這裡考你們的反應和防御能力。三十個人編成一組入場,場邊有一些練習用的武器裝備可以供你們挑選。負責攻擊你們的是魔法學部四、五年級的學長,你們所要做的就是在場上堅持五分鍾。場外的監考老師會根據你們的表現為你們打分的。沒有其他問題的話就去那邊排隊。

在歐內斯特和阿瑟加入排隊兼圍觀的人群的時候,迦那亞和亞西米勒所在的一隊三十人已經入場了。

在監考老師宣布開始之前,亞西米勒仔細觀察著場地的環境。這是一個向下凹陷的場地,場地的上方兩側有兩座像橋一樣的東西,上面站滿了穿著芳草地魔武學院魔法學部校服的學生,每座橋上有二十到三十人。這兩座橋所在的位置很巧妙,使得場上不會出現任何魔法攻擊不到的死角。

與其他人不同,亞西米勒和迦那亞並沒有在場邊的武器架上選擇一把趁手的武器——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場上除了他們以外,就只有明顯有獸人族血統的家伙也是空手。

「你還不能使用斗氣,要小心一點兒。」

「知道了。你自己也要小心。」本來借助斗氣和精神力的配合,他可以破除大部分的初級魔法。可是大概是在與格修爾和德魯的決斗中力量過度透支的緣故,他到現在都沒有完全恢復,也就沒辦法使用斗氣。

隨著監考老師的一聲令下,站在橋上的魔法學部的學生們紛紛開始吟唱咒文。因為這是考試,為了安全起見,魔法學部的學生不允許使用法杖增幅,所以他們只能靠締結手印來加快施法速度——到底是拿上一根法杖來增幅魔法的威力,還是空出手來結手印以加快施法速度,一直以來都是令魔法師們兩難的選擇。

很快第一波的魔法攻擊就開始了,第一個完成魔法的學生將手中的小火球丟向了場中人群最密集的地方。這個威力不大的小火球馬上就成功地放倒了一個躲閃不及的倒霉蛋。隨之而來的風刃、水彈、魔石等,更是不遺余力地將絕大多數的考生淘汰出局。受傷的考生馬上被魔法學部的老師帶離,接受治療去了。

依仗著靈巧身法躲避這些初級一段魔法的迦那亞和亞西米勒是少數在第一波攻擊以後依然毫髮無傷的考生之一。當然,也有人采用了和他們完全不同的方法,比如那個明顯有獸人血統的家伙。這家伙顯然是個天生的戰士,居然已經能夠使用些微的斗氣,憑借著這些微的斗氣,他把所有攻向他的魔法都一一用拳頭硬接了下來。雖然模樣有些狼狽,但是看得出他沒有受任何傷。

站在兩邊橋上的魔法學部的學生似乎交流了一下意見,第二波的魔法攻擊緊隨而至。不過這一次的攻擊和第一次的完全不同,不再是無目的地滿場亂射,幾乎大部分的攻擊都集中在兩個焦點——如影隨形的迦那亞和亞西米勒,以及那個強悍的有獸人血統的家伙。

面對密集的魔法攻擊,雖然依然躲得開,但是多少會受一些傷。這可不是迦那亞所樂見的。放水歸放水,但是她絕對不想受傷!

迦那亞快速地變換了一串手印,數道風刃放了出去。她所放出的風刃每一發都准確無誤地擊中了迎面而來的一個小火球或水彈,成功地將這些魔法抵消掉了。這使得她的身前在一瞬間出現了一小塊完全沒有任何威脅的安全區。依仗輕靈的身法,她迅速脫離了魔法攻擊的密集區。

見迦那亞脫離了險境,亞西米勒也放下心來。這些魔法攻擊雖然密集,但卻難不倒他。他的速度瞬間提升了許多——剛才他不過是為了配合迦那亞的速度而已,現在才是他的正常發揮。他從容不迫地閃過每一次攻擊,根本將密集的初級魔法攻擊視為無物。

那個有獸人血統的家伙就沒這麼好運了。密集的攻擊迅速將他那些微的斗氣消耗殆盡,依仗天生的皮糙肉厚,他雖然傷得不重,但還是被帶出場療傷去了。另外兩個撐過了第一波攻擊的家伙,也在第二波的洗禮中被送出了場。這使得場上只剩下了迦那亞和亞西米勒。

「今年的考生素質不錯!」在兩座橋的連接處的一個平台上,一個穿著法師袍、留著長長白胡子的老人樂呵呵地說道。

「是啊!那個女孩子的魔法控制力真的很好,在風刃散射的時候居然能夠精確地控制每一個風刃的軌跡,她的精神力一定很強,是天生的魔法師的料子。她怎麼跑到武技學部的考場來了?」回答老人的話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法師,他的最後一句話中帶著惋惜的味道。

「她應該是魔武技學部的考生吧?」站在老人身邊的另一個中年人說話了,「不過我更在意那個男孩子。從他的身法和反應來看,他的實力應該不止如此。我懷疑他已經可以使用斗氣了。」

「什麼?!」老人和中年法師異口同聲地說道。使用斗氣?他才多大啊?!

「呵呵,我只是猜的,劍士的直覺而已。」中年人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髮。

老人摸著胡子笑道:「這兩個都是魔武技學部的考生,除了今天的武技以外,明天他們還要考魔法,你們兩個還要不要來看?」

「當然要!」這回換兩個中年人異口同聲了。

就在這三個人說話的時候,魔法學部學生的第三波魔法攻擊已經准備好了,這次全部的魔法攻擊都集中向場上最後的兩個人。

凝集風元素,迦那亞打算再如法炮制一次。但是這一次她感覺到了不一樣的魔法波動。這絕不是初級魔法所能夠造成的波動,是中級二段魔法!

迦那亞馬上意識到事情的危險性。糟糕!亞西米勒現在沒辦法使用斗氣,對付中級二段魔法恐怕很難。

更糟糕的是從初步成形的魔法狀態來看,這是一個中級二段的風水復合魔法!這個魔法不是一個學生能夠發動的,最少四個學生。他們瘋了是不是?!從魔力的波動來看,他們還不能夠完整地控制這個魔法。真要命!又不是有什麼深仇大恨,怎麼連無法完全控制的魔法都使出來了?在考試中使出這種強度的范圍攻擊魔法,是會出人命的!

不過已經沒時間讓她想那麼多了,四個學生同時用的話,魔法的影響范圍差不多就是全場。她自保是沒問題,畢竟她有風系魔導師的實力。但是亞西米勒就要糟糕了,這時夾帶著冰雪的暴風已經開始在場上肆虐了。

「這些學生在於什麼?」老人有些氣急敗壞地說。一個輔助系的魔封法球迅速准備完成,對著亞西米勒所在的地方施放過去,同時中年法師准備完成的魔封法球也向著迦那亞所在的地方施放了過去。

不管了!

迦那亞手上的「瞬移之戒」一閃出現在亞西米勒的身邊,她抓住亞西米勒兩個人一起消失在場上,然後再出現在場外的不遠處。她手上的「瞬移之戒」也因為同時移動了兩個人,超出了承受極限而粉碎了。

在他們消失以後,兩個遲了一步的魔封法球因為失去了目標也消散在了空中。

「短距離瞬移?!」中年法師驚駭地說道,「不可能的!怎麼會是短距離瞬移?!」短距離瞬移是魔法師的保命招數,這個空間系魔法發動極快,幾乎不需要准備時間。但是相對地對魔法力和控制力的要求也很高,沒有四星法師的實力,想發動這個魔法簡直是癡人說夢。

「應該是法器。」顯然老人看得比那個中年法師要清楚得多。

同時移動兩個人,使這次移動並不完美,兩個人出現在場邊的時候跌成了一團,亞西米勒很不幸地被迦那亞壓在下面成了肉墊。

迦那亞掙扎著起身的時候,注意到了亞西米勒的表情很不自然,然後她看到自己衣服上沾了血。她沒有受傷,那麼……

「你受傷了?」迦那亞緊張地問道。

「沒事,一點皮外傷而已。」亞西米勒扯出一個笑容,他不想讓迦那亞擔心,而且他的傷的確不重,只是在腹部有一道不深的劃傷。

這時負責急救的老師已經趕過來了。把受傷的亞西米勒交給負責急救的老師處理以後,迦那亞抬頭看著橋上已經亂成一團的魔法學部的學生們,顯然那四個發動魔法的學生承受了不小的反噬,畢竟他們還無法完全控制這個魔法。

迦那亞輕聲吟唱起咒文,她的手中握著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召喚物——即使不召喚水之聖劍波塞因斯,這把匕首也可以增幅水系的魔法,雖然增幅的效果遠不如水之聖劍波塞因斯。

水霧迅速籠罩了那四個學生所在的橋,雖然霧氣馬上就被學生用咒文驅散,但是經過增幅的濃霧,使橋上所有的學生都像淋了雨一樣,全身都濕透了。緊跟在水霧後面的是寒氣,學生們濕漉漉的衣服幾乎馬上就結了霜。雖然他們馬上就各施法術解決了這個問題,但還是有不止一個人開始打噴嚏,經過這一濕一凍,看來有不少人都要感冒了。

「沒想到水霧和寒氣還可以這樣使用啊!」看來這個中年法師一點都不同情那些將要感冒的學生,語氣裡還頗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對於迦那亞的水霧和寒氣的連用,他倒是很有興趣。

「你們學部的學生是不是有點太……」那個中年劍士也不失時機地調侃起老人來。

面對這兩個不良中年人的嘲弄,老人似乎也只有忍氣吞聲的份了。可以預見,那四個惹起事端的學生,他們未來的日子絕對不會好過。

亞西米勒的傷的確不重,一個恢復光就好得差不多了,而且監考的老師還帶給了他們一個不知道能不能算是好消息的消息。

鑒於魔法學部學生的嚴重違規行為,學院方面為此向他們道歉,並且特別准許他們不用再參加第三項考試,第三項考試的成績按滿分處理。

對於第三項考試是否參加,亞西米勒根本就無所謂。但是這卻讓迦那亞的放水計劃在武技考試這一項上徹底失敗。而聽了這個消息的阿瑟和歐內斯特則是一臉羨慕,不考試就能夠拿滿分,這種事情他們怎麼遇不到?不過轉念一想,剛才亞西米勒和迦那亞所面對的危險,唉,算了吧,咱們還是老老實實地考試吧,不考試就能夠拿滿分固然好,但是小命更加重要。

既然不用考試了,兩個人也就沒有了繼續待在學院裡的念頭,於是離開學院,回到在一條街外等候的馬車上。看樣子阿瑟他們還要等上好一會兒才能夠回來。

有些無聊的迦那亞打了個哈欠,折騰了大半天她都有點困了。挪了挪位置,她靠在亞西米勒的耳邊懶洋洋地說道:「肩膀借我靠一下。」然後也不管亞西米勒是否同意,她便靠在亞西米勒的肩上打起瞌睡來。看來她還真是一點兒都沒有身為女孩子應有的自覺和矜持。

被當作人型枕頭的亞西米勒自然也不能把她推開,不過啊……呵呵,迦那亞這樣靠著他,他的感覺真是蠻好的。

看著迦那亞甜美的睡容,沒過多久亞西米勒就在和瞌睡蟲的戰斗中敗下陣來,與迦那亞一起結伴會周公去了。

水之月旋律7日,也是芳草地魔武學院魔法學部考試的日子。不過今天的天氣顯然不是適合出門的好天氣,一場大雨從昨天半夜就開始下,到了今天一早,雨雖然漸漸停了,但是天絲毫也沒有放晴的跡象,依然是陰沉沉的,看上去雨好像隨時都會再下起來。

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再一次來到了芳草地魔武學院的校門口。今天等在校門口的考生明顯比昨天考武技的考生要少得多,不知道是受天氣的影響,還是因為修煉魔法的緣故,總之場面比昨天安靜多了。就算是因為少年心性未定,出現亢奮情緒的也不多。大多數考生只是找樹陰、屋簷下等處,或靜然以待,或三五成群地小聲交談,比起那些武技考生來更顯得氣定神閒。畢竟,魔法的修煉也是對精神意志的修煉,如何隨時保持冷靜的心態可是魔法師的必修課。

如同武技考試一樣,第一關就是淘汰考試。魔法學部的淘汰考試比武技學部要簡單些。按考號排好隊,校門口放了兩大塊雕刻著魔法陣的花崗巖石板,十個人一組往魔法陣裡一站,受魔法陣的影響,只要精神力達到了一定的程度,根據個人精神力的強度,身上會出現強弱不等的光暈,光暈越明亮,就代表精神力越強。至於那些身上無法出現光暈或者光暈太弱的自然被淘汰。

進入魔法陣以前的迦那亞,已經將自己的精神力強度壓制在可以被人類接受的水平,所以她身上的光暈只是比其他的考生強上那麼一丁點兒。亞西米勒則沒有對自己的精神、力進行任何的掩飾,所以當他在魔法陣中站定以後,目眩的光暈迅速籠罩了他的全身。

「好強的精神力啊!」中年法師驚歎地說道。看來昨天的旁觀三人組今天依然在旁觀。

「比你如何?」劍士無所謂地調侃道。反正對於魔法這玩意兒,他了解得不多,自然也不清楚法師吃驚的原因。

但是這句話像是踩到了中年法師的痛處,換來了法師的一個白眼。說到精神力的強度,這可是中年法師最大的弱點。他的精神力強度只能說是一般,而且不知為什麼,各種修煉精神力的方法對他而言都是事倍功半。身為魔導師的他,如果單從精神力方面看的話,大概也就介於四星到五星的實力之間。不過他天生就對地元素特別敏感,地元素好像也很願意和他親近,這使得他在使用地系魔法的時候所消耗的魔力和精神力比一般的法師要小得多。

「呵呵,真的要比較的話,我可以告訴你,那個男孩子現在所顯示出的精神力強度最少等同於一名三星的魔法師——這是這種程度的魔法陣所能夠顯示的極限。只是不知道他的魔力水平如何,不過從昨天的情況來看,他似乎不會魔法。」老人摸著胡子,怎麼也想不明白有如此之強的精神力的他為什麼會選擇修煉武技而不是魔法,以他的精神力強度而言,如果修煉魔法的話,想要在三十歲以前成為魔導師也不是沒有可能。

「三星魔法師?!沒那麼誇張吧?」劍士有些不太相信,「我說……」

可惜,他沒機會接著說下去了。中年法師注視著測試魔法陣,好像突然發現了什麼,開口打斷了劍士的話。

「那個女孩子不太對勁!」她身上的光暈怎麼那麼暗?!從昨天她操縱風刃的水准和後來她連施兩個水系基礎級法術的速度來看,她的精神力應該絕對不止這樣!

「的確不對勁!」這一提醒,老人也注意到了,「她的精神力應該絕不止這個程度。」昨天她跨系施展法術時,兩個系的法術施展得都很熟練,完全看不出來她更擅長哪一系。這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她同時修煉兩系的魔法。要做到這一點,除了要求她本身必須是雙屬性以外,還要有強大的精神力支持才可以。

呵呵,如果他知道迦那亞從小修煉的根本就不是風系和水系魔法,而是和元素魔法完全不著邊的亡靈魔法的時候,他會是一個什麼樣的表情?

「難道說她是在壓制自己的力量嗎?」劍士試探地問道,畢竟他對魔法沒什麼研究。不過在入學考試這種每個人都在努力發揮自己最大力量的時候,應該不會有人故意示弱吧?

「不可能!」中年法師想都沒想就推翻了劍士的假設,「她要是能夠壓制自己的精神力,那麼她的精神力最少要有賢者等級的強度才可以。」隱藏或壓制魔力不是很難,好幾個法術都可以做得到。但是隱藏或者壓制精神力就完全不同了,除了強制性的封印以外,他只聽說過賢者們好像才有這個能力。這個小女孩怎麼可能有賢者等級的精神力?

他不由得和劍士一起將目光轉向老人,要知道這位老人可是天青大陸碩果僅存的六賢者之一。

「輔助系裡是有一個可以暫時壓制精神力同時也隱藏魔力的法術,這個法術是數百年前的被稱為隱賢者的莫達西·耐文為了隱瞞身份游走四方而創造的。但是……」老人苦笑了一下,「這個法術對精神力的要求太高,我還無法使用。不光是我,我還沒有聽說過除了隱賢者莫達西·耐文以外,還有哪個魔法師成功地施展過這個法術。至於其他一些暫時壓制精神力的法術,不是准備的時間過長,就是用過以後會有後遺症,很少會有人使用。」因為很少會有需要隱藏精神力的時候,如果想隱瞞自己的實力,隱瞞魔力就可以了。

「別急嘛!以她的實力不可能考不上的,等她入學以後我們可以慢慢研究的。」老人打著如意算盤,卻不知道迦那亞根本就沒有上學的打算。

「這倒也是。」中年法師點了點頭。沒錯,等她入學以後有的是時間,畢竟魔武技學部要完成七年的學業。

撇開這三個無聊的旁觀者不談,考號排得很靠前的迦那亞和亞西米勒順利地通過了淘汰考試。和武技學部的淘汰考試不一樣,魔法學部的淘汰考試並沒有要求通過的考生集中,而是通過一批就放行一批。所以迦那亞和亞西米勒進入學院魔法學部的時候,魔法學部的考場內並沒有幾個人。

風元素的異常波動!

「小心!」迦那亞一邊警告亞西米勒,一邊飛身閃向一旁。

亞西米勒在迦那亞示警以前就已經察覺到了危險,他躲閃的速度絕對比迦那亞要快得多,而且他在躲閃的時候已經開始搜尋敵人的所在。

就在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分別躲閃向兩邊的一秒後,三道風刃先後擊中他們剛才所站的地方。

亞西米勒已然鎖定了攻擊他們的敵人——一個穿著翠綠色法師袍的十一二歲少女,她的手中拿著一只華麗的短法杖,看樣子也是考生。

「好厲害!」少女贊歎地說道,「真是好身手!不愧是魔武技學部的考生!」

面對少女的贊歎,亞西米勒沒有任何反應,只是保持著絕對的理智與冷靜,不帶絲毫感情地冷冷盯著少女的一舉一動。

迦那亞也保持著戒備的狀態,但是她在這少女的身上感覺不到任何的敵意,反而隱約感覺到一種熟悉的感覺!下意識地想要放出神念探察一番,但是一陣撕裂般的頭痛讓她不得不放棄了這個念頭。真是糟糕!看來她恢復的速度比她所想象的要慢得多。

「兩位不要那麼緊張,我只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少女放下手中的短法杖,嬉笑著說道,「我叫蘇多拉·綺麗·繆·巴雷特,兩位叫我蘇多拉就可以了,我想跟兩位做個朋友。」

朋友?有這樣先是幾道風刃砍過來,然後再說要做朋友的嗎?呃……不過話又說回來,他好像也是先和阿瑟他們打了一架才成為朋友的。難道朋友是要這樣結交的嗎?怎麼那幾個老家伙從來沒有告訴過他?

相對於亞西米勒單純的疑惑,迦那亞有更多的事要擔心。這個叫蘇多拉的少女應該是貴族沒錯,從她那一長串的姓氏就可以知道。繆·巴雷特!這個少女是巴雷特家族,修法公國的第一大家族的人,而且是巴雷特家的直系。因為巴雷特家的直系才能夠冠上「繆」這個封號。牽扯上貴族,尤其是修法公國的第一大家族,一旦處理得不好,麻煩就大了。

迦那亞綻放出她那完美無瑕、溫和從容但是又隱約拒人於千裡之外的笑容。

「巴雷特小姐真是太客氣了,我們不過是一介平民而已,怎麼高攀得上貴為修法公國的第一大家族的巴雷特家的小姐。」迦那亞語氣委婉,但是堅決地回絕了蘇多拉的要求。不管這個貴族小姐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她一點兒都不想和修法公國的第一大家族的人扯上關系。

蘇多拉就好像沒有聽到迦那亞的拒絕一樣,笑嘻嘻地湊了過來,「不要說得這麼無情嘛!這位小妹妹的氣質這麼好,怎麼可以這麼妄自菲薄呢?我可是很真心地要交你們這兩個朋友呢。」

小妹妹?被晾在一邊的亞西米勒左看右看也不覺得這個詞適合用在迦那亞的身上。的確,只有十歲的迦那亞比那個叫做蘇多拉的女孩子要矮一點。事實上迦那亞的身材看起來比一般的十歲孩子還要來得嬌小一些,很容易被看成是一個可愛的洋娃娃。但是這也僅僅局限於第一眼的印象,除非迦那亞故意扮可愛,否則無論是她的氣質還是眼神,都使得她的樣子看起來遠大於她的實際年齡。

反倒是蘇多拉,一副標准的刁蠻任性的樣子,看起來好像比迦那亞還要幼稚。

看出迦那亞不想和蘇多拉再糾纏下去,再加上他也不願意迦那亞的身邊除了他以外再多黏一個人,所以亞西米勒也不管什麼貴族,什麼修法公國的第一大家族,拉起迦那亞的手,很不給蘇多拉面子地轉身就走。

「喂!你們……」居然敢不給我面子!走著瞧好了,不整倒你,本小姐就不叫蘇多拉。

亞西米勒當然不會知道他已經得罪這位刁蠻的大小姐,進而導致了在七年的學院生活裡,這位大小姐總是時不時地以各種借口找他的麻煩。

甩掉了那個他怎麼看都覺得礙眼的糾纏迦那亞的刁蠻大小姐以後,亞西米勒牽著迦那亞的手來到魔法學部的考場。

在考場外負責接待的是兩名魔法學部五年級的學生,當他們看到迦那亞和亞西米勒手牽著手走過來的時候,臉色變得很奇怪。這也難怪,他們的幾個同學可是經過那場水霧加寒氣的洗禮過後,現在還高燒不退地躺在床上呢。

當迦那亞和亞西米勒來到考場門口的時候,一名學生檢查了他們的號碼牌,說著千篇一律的接待辭:「如果你已經訂立了神祗契約請進入右側的考場,如果你還沒有訂立神祗契約請進入左側的考場。」

「左邊?」亞西米勒向迦那亞詢問道。他記得迦那亞說過她沒有神祗契約的。至於他自己,那些老家伙再三吩咐他不能和任何主神訂立契約。這也是他怎麼都想不明白的地方,沒有神祗契約他就幾乎無法施展任何法術,那些老家伙為什麼還要讓他報考魔武技學部?不能使用魔法的魔劍士?!這是開的哪國玩笑啊!

迦那亞點了點頭,兩個人攜手走向左邊的考場。

「她沒有神祗契約?!這怎麼可能?」旁觀三人組依然緊跟著迦那亞和亞西米勒,此時發出驚呼的是那位中年法師。

他有驚呼的理由,他可是親眼看到迦那亞能夠熟練地施展風系和水系的法術——盡管只是風系初級和水系基礎級而已。他實在無法想象迦那亞居然沒有神祗契約。那她之前是如何施展法術的?不借用神力單憑自己的魔力嗎?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也太恐怖了!身為魔導師的自己不借助神力的話也只能夠施展出地系的中級法術和其他四系的基礎級法術而已。

「跟去看看就知道了!」老人也是同樣一臉凝重。不借助神祗契約就能夠施展法術的考生……從昨天她施展完法術以後的情況來看,施展那幾個法術對她而言並不是很大的負擔,她甚至沒有魔力大量消耗的表現。但是在沒有神力輔助的情況下,施展一個初級法術所消耗的魔力絕對不會比施展一個高級法術要少!

於是旁觀三人組緊跟著迦那亞和亞西米勒進入了考場,他們沒有注意到一個穿著翠綠色法師袍的少女也緊緊地盯著他們。

緊盯著旁觀三人組的蘇多拉自言自語地說道:「這些家伙要干什麼呢?不過最好不要妨礙到我,否則的話……」一抹殘忍的冷笑浮現在她的唇邊。此時的她看上去可與先前那個刁蠻任性的大小姐完全不同。

進入考場,亞西米勒注意到這裡空空蕩蕩的,除了他們和負責考試的兩個老師以外,根本沒有其他的考生。這是怎麼回事?

「來這裡參加考試的考生很少有尚未訂立神祗契約的,其他人應該都到另一個考場去了。」迦那亞繼續給亞西米勒補習常識。

亞西米勒點了點頭,走到負責考試的老師面前。在負責考試的老師的面前,一個精美的台座上放著一只水晶球。

看了看亞西米勒,負責考試的老師指著水晶球說道:「把手放在水晶球上集中精神,水晶球會測出你的屬性。然後會有老師為你進行一次引導魔力模擬法術施放,然後將根據引導魔力模擬法術施放的結果為你評分。」

就在亞西米勒將要把手放在水晶球上的時候,旁觀三人組走了進來。

「院長好!」負責考試的老師馬上起身,向旁觀三人組中的老人問好。

「忙你們的吧,我只是過來隨便看看。」老人不以為意地揮了揮手,示意他們繼續工作,不用理他。

這個老人就是芳草地魔武學院的院長嗎?亞西米勒有些好奇地打量著老人,畢竟他的懷裡還揣著一封他的老師寫給院長的信呢。亞西米勒摸了摸一直貼身收藏著的信,要不要現在就交給他?算了,還是考完試再說好了,反正他還要在這裡上七年的學呢。

亞西米勒將手放在水晶球上,然後摒除雜念集中精神。水晶球瞬間浮現出六種完全不同的光彩,代表光的金色、代表暗的黑色、代表水的藍色、代表地的棕色、代表火的紅色、代表風的綠色六種顏色均勻地分布著,然後異變忽生,一股新出現的黑色從六種顏色的交匯處浮現了出來,大有將其他顏色吞噬的架勢。

不用猜亞西米勒也知道,最後的那股黑色八成又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搞的鬼。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心神去和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溝通,好讓它不要繼續搗亂。溝通還算成功,雖然代表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黑色沒有消失,但是卻不再擴散,老老實實待在六種顏色的中間。

「六種屬性!」負責考試的老師驚訝得合不攏嘴。雙屬性的人已經很少見了,這個孩子居然同時顯現出六種屬性!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六種屬性!對於這個結果,旁觀三人組也同樣感到不可思議。雖然說人類體內的六元素是完全平衡的,但是總會有一種或兩種元素多少占一些優勢,略占優勢的元素就是這個人的屬性,絕大部分的人都是單一屬性,雙屬性的人極少,即使是雙屬性,也不會出現相克的屬性,即光與暗、風與地、水與火不能並存。但是亞西米勒的測試居然顯示出六種屬性,那就是說他體內的六元素絕對平衡。這怎麼可能?!

不過令兩名法師最為不解的是最後出現的那股黑色。那最後出現的黑色,明顯不是這個男孩子的自身屬性,那到底是什麼?到底是怎麼回事?兩個法師都是一頭霧水。

看著亞西米勒的測試水晶球中最後浮現起的黑色,迦那亞察覺到了亞西米勒心中的無奈。真是把任性的劍啊!迦那亞覺得有些好笑。她倒是不但心水之聖劍波塞因斯也在她的測試中插一腳,畢竟她能夠完全控制水之聖劍波塞因斯,而且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召喚物也不是收藏在她體內的,所以她完全不擔心。

跟在旁觀三人組身後的蘇多拉也看到了亞西米勒的測試結果。「他的身體裡有什麼黑暗屬性的法器或者魔道具嗎?為什麼我剛才遇到他的時候沒什麼感覺呢?」她自言自語的聲音非常小,除了她自己誰也沒有聽到。

迦那亞走到水晶球前,看到負責考試的老師還呈現出一種呆呆的神態,忍不住出聲詢問:「該我了嗎?」

「嗯,哦。該你了,該你了。」看樣子他似乎還沒有完全回過神來。

迦那亞將手放在水晶球上,過了好一會兒,水晶球都沒有任何的變化。

「壞了嗎?」負責考試的老師看著毫無變化的水晶球。大概是壞了吧,否則不可能沒有變化的。因為無屬性的生物是不存在的。

對於水晶球測不出自己的屬性,迦那亞心中也是一驚,她的體內現在是風元素占優勢,在測試中她應該呈現風屬性才對,怎麼會沒有屬性呢?

轉念一想,她就明白了。她的體內雖然是風元素占優勢,但是存在於她體內的並不是她與生俱來的風元素。她與生俱來的風元素在她體驗元素之心的時候就已經被最純粹的風元素所替代了。而最純粹的元素除了元素主神的體內以外,是不存在於任何其他生命的體內的。最純粹的元素只存在於元素的本源之中,所以測試水晶球測不到她體內的風元素也很正常,至於她體內的其他元素倒是可以測到的那種元素,不過現在她的體內是以風元素為主導,所以這些元素自然不會在測試中顯現出來,結果就造成了現在的結果——測試水晶球沒有任何反應。

「我試一下不就知道了。」蘇多拉蹦到了水晶球前,不等負責考試的老師回答,就自顧自地把手放在了水晶球上。水晶球馬上浮現出代表風的綠色以及環繞在綠色外圈的代表暗的黑色。

「風暗雙屬性!」

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先是一個六屬性的,現在又是一個風暗雙屬性的,剛才還有一個測不出屬性的。

老人沉吟了一下,掏出了另外一個水晶球。這個水晶球比放在台座上的要小很多。

「你用這個測一下。」

這個水晶球是生命女神神殿的人送給他的,是神殿用來挑選治療師的特制測試水晶球,除了基礎的元素力以外,還可以測試出生命之力。沒有屬性的生命是不存在的,也許這個女孩和生命之力比較親和。

又是測試水晶球嗎?雖然迦那亞很肯定這次依然什麼也測不出來,但是她決定一會兒催動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力量,讓水晶球裡呈現出水系屬性。沒有屬性的生命是不可能存在的,她可不想被人當成實驗用的白老鼠。

迦那亞將手放在水晶球上,還沒等她催動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力量,水晶球就起了變化。

灰色的霧氣一絲一縷地浮現,迅速充滿了整個水晶球。

不好!這是生命神殿的測試水晶球!

一看到灰色的霧氣浮現,迦那亞心中就暗叫不好。她馬上將手從水晶球上拿開。但是測試的結果還是被旁觀三人組看得清清楚楚,不光是他們,連站得很近的亞西米勒和蘇多拉也看到了。

她真是疏忽了。她從小就在一個風、地、水、火、光、暗六大元素之力,連同生命之力都被死亡之力所壓制,讓死亡之力形成唯我獨尊的優勢的永久性結界的環境中成長的,在這種生命之力被壓制的環境中,她正在成長的身體在得不到足夠生命之力的情況下,自然而然地會吸收死亡之力——要是正常人在這種情況下早就死了,但是她的精神力夠強,強得可以不知不覺間控制、同化死亡之力,所以她活下來了。死亡之力又是不歸屬元素的力量,不會被風元素之心影響,所以在可以測試出生命之力和死亡之力的生命神殿的測試水晶球上,她體內那比正常生命要高許多倍的死亡之力就顯現了出來。

看到旁觀三人組的臉色一變,迦那亞就知道這下子麻煩大了。任何正常的生命都不會在測試中顯示出死亡之力的,即使是瀕臨死亡的生命也僅僅是在自身的屬性中呈現出一絲灰色的陰影。像這樣讓灰色霧氣充滿整個水晶球的,除了死亡之神所創造的冥靈族以外,就只有一種人能夠辦到——死靈法師,只有死靈法師才可以!

迦那亞注意到劍士和中年法師稍微移動了一下位置,現在情況變成了她被三個人不著痕跡地包圍在了中間。

亞西米勒也注意到了情況的變化,他從擋住他的中年法師的身邊一閃而過,站到了迦那亞的身後,形成了和她共同御敵的姿態。

氣氛變得很凝重。

這時老人打破了凝重的僵局:「這裡不適合談話,我們換個地方好嗎?」他的語氣平淡,但是卻透露出堅決。

迦那亞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她不想現在就在這裡大打出手的話,唯一的選擇就是乖乖聽他的。顯然她沒得選擇,這個老人是賢者,這點她看得出來。面對這位頂級的魔法師她自認為沒有勝算——她現在的實力不過是風系魔導師而已。更不用說這位老人的身邊還有一位魔導師和一位接近劍師級別的大劍士了。即使加上兩把聖劍,她和亞西米勒也是毫無勝算的。

「好吧,請帶路。」迦那亞平靜地說道。雖然沒有勝算,但是要逃跑的話她還是十分自信的。

「亞西米勒,你在這裡等我就好了,不用跟來了。」真的動起手來還是她一個人比較方便,「沒事的,我們……只是要把一些事情說明白。」

「說謊。」亞西米勒清晰地感覺到迦那亞心中的感覺——不再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他感到了些許的緊張。他知道這次的事情絕不簡單,因為在上一次他們面對輝光帝國的追兵的時候,迦那亞的心中也沒有絲毫的緊張。

迦那亞淡淡一笑,他們靠得太近了,彼此無法隱藏心情。

迦那亞把左手搭在右手的前臂上(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召喚物就綁在右手手腕上,只要她的手腕稍稍一動,匕首就會悄無聲息地落入她的手中),搭在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召喚物上。

「以劍之名,我保證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平安歸來。」

見不可能改變迦那亞的主意,亞西米勒也將右手放在胸前,放在心髒的位置,也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召喚物——暗之羽寄生的位置。

「以劍之名,我會一直等你,等你平安歸來。」

跟著老人,迦那亞來到了一間很大的房間,房間裡空蕩蕩的沒有任何東西。而且一進門,迦那亞感到一種不協調感——是結界!不過迦那亞沒時間停下來分析這個結界了。因為她正被兩名魔法師、一名劍士兩前一後地押解在中間,她想停下來是根本不可能的。

「你是死靈法師?」老人沒有任何的客套,一句話直奔主題。

「不是。」迦那亞也回答得干脆利落,她的確沒有和死神訂契約。

顯然,三個人都不相信她的回答。

迦那亞看了看他們的表情,歎了口氣,「既然你們心裡已經認定了我是死靈法師,那又何必再問呢?你們根本就不在乎我是否承認,不是嗎?」

三人沉默了片刻。

「你的實際年齡與你的外表不符。」老人的話一針見血。的確,擁有八世記憶的迦那亞的心靈年齡遠比生理年齡要大上很多。

老人繼續說道:「我記得死靈魔法中好像有一個法術可以更換身體,或者說是搶奪別人的身體。」顯然從老人憤恨的表情來看,他把迦那亞的情況歸入這一類了。他也沒有提出要對迦那亞進行契約測試——就是辛格大叔使過的那個法術——因為如果這個女孩的情況真如他所猜測的那樣,那麼在這個女孩子的身體裡的絕對是一個頂級的死靈法師,只要力量夠強,想要瞞過契約測試這種法術也不是不可能的。

迦那亞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只是淡淡的平靜。

「你說的是死靈魔法中的禁咒——『死界輪回』。這個法術在眾神之戰以前就被禁止了。不,說禁止也不合適,應該說是在沒有死亡之神路修斯的恩准的情況下,任何人都不能使用。而且這個法術也不是搶奪別人的身體,而是利用新鮮的屍體復活——剛咽氣的那種最好。除此以外,新的身體和靈魂還必須要契合才可以成功。如果是法師的話,重生以後力量幾乎完全不受影響,只需要重新訂立神祗契約就可以了。戰士的話就需要重新鍛煉了。而且這個法術和我沒有任何關系,我沒有利用任何人的身體,這身體原本就是我的。」

「對亡靈魔法這麼了解,你還說你不是死靈法師?」劍士向前跨了一步,站在了兩名法師的身前。

「了解亡靈魔法就是死靈法師嗎?那麼,我還可以說我是治療師呢!我相信我對治療術的了解也絕對不會比任何一個高階治療師差。」

不過她的話顯然沒人相信。生命之神與死亡之神是死敵,沒有任何人能夠同時精通死靈魔法和治療術。

「你不承認你是死靈法師,對不對?」老人歎了口氣。

「我本來就不是,干嘛要承認!」迦那亞可是理直氣壯得很。

老人再次歎了口氣,三個人迅速移動了位置。兩個法師移到了門邊,劍士則站在迦那亞的面前。同時老人同中年法師一起快速地吟唱了一段咒文,房間的四壁發出了微弱的磷光。

劍士舉劍向迦那亞行了個禮,對這麼小的孩子動手……這讓他很難下手,不過這個孩子是死靈法師。這一條理由就夠了,死靈法師全部都是滿手血腥、滿身罪孽的家伙,即使她只是一個孩子。而且,如果老人說的是真的,那麼他眼前的這個死靈法師雖然外表是孩子,但是裡面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呢,搞不好還是幾百歲的老太婆呢。

看著劍士嚴肅的臉,迦那亞知道現在絕對不是隱藏實力的時候,也顧不上不念咒文是不是驚世駭俗了。「『真空領域』!」迦那亞一出手就是風系高級二段防御反擊魔法。

然而……什麼也沒有發生,夾帶飛旋風刃的真空護壁沒有出現。迦那亞心中一驚。

「『碧藍風界』!」這一次迦那亞清晰地感覺到根本就沒有風元素回應她。

「元素隔絕結界?!」這是她唯一能夠想到的。隔絕一切元素的結界,絕對禁止魔法的結界,也是迦那亞的元素之心唯一的克星。

「你猜得不錯,但是不光是隔絕元素,還封閉了空間,也隔絕了神力,即使是死靈魔法也無法使用。」老人站在門口—動不動,那個中年法師也一樣在門口一動不動地站著,兩個人共同分擔著維持結界所消耗的魔力。

神力?她才不管什麼神力呢,反正她又不是借助八大主神的任何一個的力量來施展法術的,但是元素一旦被隔絕,她的元素之心就毫無用武之地。而且在這種元素被隔絕的環境中,她也沒辦法召喚水之聖劍波塞因斯,更麻煩的是空間封閉,她利用時空系法術逃命的計劃也行不通了。

該死!

面對劍士凌厲的攻勢,迦那亞躲閃得很辛苦;不得已,她只好調動體內的純粹風元素,雖然使用體內的純粹元素施法所消耗的魔力和精神力多得不像話,而且還會留下很嚴重的後遺症,但是她現在可管不了這麼多了。

「『加速術』」

加持了加速術,迦那亞才勉強跟得上劍士的速度,得以自保。

迦那亞成功地施展出「加速術」,讓老人驚訝不已。這可是同時隔絕元素和神力的結界啊!她到底是怎麼施展出法術的?老人當然不會知道迦那亞是在以她超強的精神力強行凋動自己體內的純粹風元素。更令老人奇怪的是,迦那亞到目前為止一直都在嘗試和使用風系魔法,而不是亡靈魔法。要知道死靈法師的元素魔法可是糟糕至極的,能夠施展出初級的元素系法術就已經很了不起了,沒有哪個死靈法師會把時間花在研習元素魔法上。而迦那亞所試圖施展的「真空領域」可是風系的高級二段魔法,難道她真的不是死靈法師?

「速戰速決!」中年法師對著劍士喊道。顯然房間本身已經雕刻了結界咒符,但是要維持這樣的一個結界所要消耗的魔力是驚人的。才兩三分鍾而已,他的魔力就已經消耗掉了一半。

從他那蒼白的臉色,迦那亞也看出來了,這樣的一個結界不可能維持很久。雖然拖時間對她很不利,強行調動體內的風元素所施展出的「加速術」根本維持不了多久,但是……現在就看誰撐得久了。

現在她身上加持的「加速術」就快失效了。見鬼!才四分多鍾而已。一咬牙,迦那亞沒有再次利用體內的元素施法,因為如果再抽取風元素的話,一會兒就算結界消失她也沒法施法了。

隨著「加速術」效果的消退,迦那亞馬上就受了兩處傷。還好,都不是太嚴重,不會致命就是了。不過……還是會影響到她的速度,而且不快點處理的話,她可能會死於失血過多。但是光系魔法又不能用,真是……讓她怎麼治療?

治療?!隔絕元素不代表隔絕生死之力啊!「『初級治療術』!」手中朦朧的白光一閃,胸前的傷口迅速地止血,並且開始愈合。治療術可以使用的話……

「『衰弱射線』!」灰色的光線從她的手中飛出。太好了,亡靈魔法也能夠正常使用!

一心認定迦那亞是死靈法師的劍士突然發現迦那亞在躲閃他的攻擊的同時,居然在使用治療術療傷,心中的震驚絕對非同小可。死靈法師能夠使用治療術,就好像冥靈族喜歡曬太陽一樣的荒謬!

就是因為他的震驚,所以隨後而來的「衰弱射線」他幾乎沒有任何抵抗地收下了。

見一擊奏效,迦那亞馬上第二擊「衰弱射線」發射了出去。很遺憾的是,好運不會有兩次,所以這一擊「衰弱射線」落空了。迦那亞知道她再沒機會偷襲了,所以她開始專心防守。

「『潛能』!」這是生命系少有的幾個輔助法術,可以提高速度和攻擊力。但是提升幅度非常有限,遠不如風系的加速術好用。

「『初級治療術』!」迦那亞再一次使用治療術,把另一處傷口的出血也止住。

看著迦那亞的表現,兩個法師的表情已經不能夠用震驚來形容了。她居然能夠同時使用風系高級法術、治療術和亡靈魔法?!她到底是什麼人?

「住手!先住手!」

其實不用老人喊,在迦那亞施展出第二個治療術的時候,劍士就已經停下了。因為他實在弄不明白他面對的到底是什麼人。是死靈法師,還是治療師?抑或是一位風系魔法師?諸神啊!誰來給他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劍士徹底迷惑了。

「你到底是什麼人?」不光是劍士,迦那亞的表現讓兩個法師也迷惑了。隨著兩個法師的分神,房間四壁那微弱的磷光消失了。

「我是迦那亞,迦那亞·呂娜萊斯。」迦那亞打定主意,只要再看到他們有一丁點兒發動結界的預兆,她就馬上用短距離瞬移逃走。

「你是風系魔法師、治療師還是死靈法師?」劍士抓抓頭髮,滿臉都是問號。這是他目前最想搞清楚的問題,這孩子要不是死靈法師的話,他大概會為他剛才的行為愧疚一輩子。而且他有預感,他大概是愧疚定了。

她到底算什麼?好像都算不上吧?迦那亞自己都搞不太清楚。

「好像都算不上。我不是公會承認的魔法師,也不是在神殿注冊的治療師,當然更不是死靈法師。非要算的話,我大概就算得上是魔法學徒吧。」

「你的老師是哪位?」到底是哪個人教出了這種學生?居然能夠同時使用風系、水系、生命系和死靈系的魔法!

「我老師兩個月前就過世了。」她才不會說出她的老師是死靈法師佐爾拉呢,如果她這麼說的話,保證會再打起來。

「那你又是和哪位主神訂的契約?」老人繼續問道。

「我沒有神祗契約。」

「不可能!你剛才不是試圖施展風系的高級法術嗎?」而且……老人這才想起,剛才所有的法術她都沒有念咒文!

「那個……」這可不好解釋了,她總不能說她是用元素之心來施法吧?迦那亞突然想起因為自己那雙銀紫色的眼睛,曾經被誤認為是繼承有神之血脈的輝光帝國的公主,既然這樣……她有主意了。

「你們沒有看到我的眼睛是和神祗一樣的銀紫色嗎?我的身體裡有神的血——風之神米拉利的血,在眾神之戰的時候我的老師的老師的老師——總之就是很久以前的祖師啦——是一位出色的魔法師,在風之神與黑暗之神戰斗受傷離開戰場以後,他剛好在風之神的附近,他用魔法收集了三滴風之神的血。這三滴血裡有兩滴傳到了我的老師手裡——別問我那一滴去哪裡了,我也不知道。我還沒滿月就和我老師在一起了,一次他做魔法實驗的時候失誤地把我傳送進了風之源,雖然他及時把我弄了出來,但是我還是被風之源中的最純粹的風元素侵蝕了身體。為了救我,老師就把那兩滴神之血融入了我的體內。我沒死,但是眼睛變成了銀紫色,而且再也不能和任何主神締結契約。不過我也得到了強大的魔力和自由操控風的力量作補償。」

「那你的屬性?」不是他不相信她的話,只是這太匪夷所思了。而且如果是真的的話,她應該是風屬性,而不是顯示出死亡之力。

「我體內的風元素是只存在於風之源中的最純粹的風元素,屬性測試水晶球是測不出來的。至於死亡之力,嚴格地說我在被最純粹的風元素侵蝕的時候就已經死了,我的生命之火很早以前就已經熄滅,是神之血將我的生命之火再一次點燃,我是依靠神之血而活著。我不是依靠正常的手段復活的,身體裡有死亡之力一點兒都不奇怪,」

見三個人還是將信將疑,迦那亞就又說道:「其實最好的證明就是我可以不用咒文就能發動風系的各級魔法,當然,不包括禁咒。」

不用咒文就能夠發動風系的各級魔法?!中年法師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聽,他聽到了讓他絕對無法相信的事情。

到底還是老人鎮靜一些,「那麼亡靈系的法術和生命系的法術又是怎麼回事?」就算她因為風神之血而能夠自由使用風系的法術,但是亡靈系的法術和生命系的法術可是絕對的對立關系啊!

迦那亞當然知道老人問的是什麼意思,「我沒有神祗契約,」她再一次陳述這個事實,「所以我也不受限於任何一位神祗。要知道在眾神之戰以前,同時兼修生命系與亡靈系的法師是存在的,只是修煉起來非常困難又事倍功半,而且兩者都無法精通,所以人數極少而已。生命系與亡靈系的不能並存,是在眾神之戰以後才出現的情況。因為我施展法術的時候是完全不借助於主神的力量的,我完全是以我自己的魔力來施法。所以我可以施展所有系的法術,不過除了風系以外,其他的都只能施展到初級而已。」

完全不借助主神的力量,就可以施展出各系的初級魔法!

諸神啊!她才多大?居然能夠有如此之深的魔力修為!

「你……」老人突然發現他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了,他現在已經完全相信眼前這個小女孩不是死靈法師,但是……

但是有關風神之血的事情他還是無法完全相信。

「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可以離開了嗎?」這個銘刻著元素隔絕結界的房間,她可是一分鍾也不想多待。不管怎麼說,先離開這裡再說,就算出去以後他們再次翻臉,她也能夠有自保之力。

雖然是她創造的人類,雖然她已經有一千八百多年的做人經驗,但是她還是無法了解人類。人類實在是一種很難理解的生物。事實上在轉生到人間以後,她曾經不止一次地懷疑過,她當初的選擇是不是錯了。轉生成為人類,親身到這個世界中體驗、觀察這個世界,真的能夠改變亞西米勒的想法嗎?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迦那亞再一次迷失在自己的情緒裡,她甚至沒有聽清老人的回答。直到在朦朧間感覺到有人向她走近,她的心神才回到現實世界中。真是的,她居然在這種時候走神,要知道她現在的處境可不是那麼安全!

「怎麼?」迦那亞有些迷茫地看著走向她的劍士。但是那迷茫只是一瞬間的事,她馬上就恢復了心如止水的平靜。

「那個……你的傷?」劍士愧疚不安地站在迦那亞的面前。

迦那亞展現出了令人安心的溫和微笑,「沒關系,已經沒事了。」雖然她沒有聽到老人說了什麼,但是從劍士的態度,她還是看得出再次動手的可能性不大了。既然敵意已經消除了,迦那亞現在只想快點兒將這整件事情結束掉。兩個初級治療術下去,她的外傷已經基本上止血愈合了,至於強行調動體內風元素的後遺症,恐怕要過幾天才會逐漸顯現出來,這種傷害要隨著時間的推移才能夠慢慢地體現出來,而且恢復得也很慢,以後的幾個月,甚至幾年內她大概都會很難過的。

想到這裡,迦那亞不由得露出一絲苦笑。看來她這次出來還真是多災多難,先是傳送魔法出了差錯,她被從天青大陸的最西邊的蘇蘇亞山脈傳送到了大陸東部的——而且已經差不多是最東邊的哈奇森林。這還只是災難的開始,緊跟著她因為銀紫色的眼睛而被誤認為是輝光帝國的公主,進行了一場在她看來根本完全沒必要的決斗,結果讓她到現在都無法正常使用神念。現在可好,又因為她身體裡的死亡之力被人當成了死靈法師——這個倒不是太冤枉她,畢竟她從小接受的就是死靈法師的教育。雖然現在她暫時消除了這些人對她的敵意,但是她付的代價也太大了些——至少幾個月內她都沒法正常使用風系魔法,而且強行抽取元素對身體造成的傷害很可能是永久性的。

這還真是一趟多災多難的旅程呢,也許她應該乖乖地待在黑色的高塔裡,而不是出來亂跑!迦那亞甚至開始考慮她是不是該回塔裡去。

「要不要去醫務室治療一下?你的傷看起來挺麻煩的。」中年法師的話打斷了迦那亞的思慮。的確,迦那亞所受的這兩處傷口雖然不是很嚴重,但是出血很多,真的挺麻煩。一條從左肩延伸到右側肋下,劃過了她的整個前胸,另一條則是在左側小腿上。

他這麼一說,迦那亞才注意到她胸前的衣服被劃了一個大口子,因為用初級治療術處理過,傷口處只留下了一條深紅色的痕跡。但是治療術治不了衣服,雖然她只有十歲,但是迦那亞還是馬上用雙手掩住胸前,有些慌亂地說道:「嗯……醫務室就不必了,能不能給我一件,斗篷什麼的?」她現在這個樣子真是羞死人了。

身為始作俑者的劍士一臉尷尬地站在那裡,想說什麼,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他都干了些什麼呀?擁有大劍士,接近劍師實力的他居然欺負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子,還是一個小女孩!這話要是傳出去的話,他可真是沒臉見人了!對死靈法師的那種仇恨—旦消失,欺負小孩子的羞愧感就馬上冒出頭來。

實際上兩個法師也是蠻尷尬的,尤其是那個老人,畢竟是他下了錯誤的判斷,才讓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一個賢者,—個魔導師,再加上—個大劍士,三個人合起伙來欺負一個十來歲的孩子!這像什麼話?傳出去的話會被人笑掉大牙的。

老人解下自己滾著金邊的白色斗篷遞給了迦那亞.迦那亞接過斗篷趕快遮住了她那被劃了—個大口子的連衣裙——這條裙子可是她來到新諾城以後新買的。不過這個斗篷對她而言,實在是太長了點,斗篷尾部都拖在了地上,衣服上的未干血跡也沾染到了斗篷上。

「我可以走了嗎?」雖然這麼問,但是迦那亞已經向著門口移動了。

「今天的事情……」中年法師不好意思地開口。

「呵呵,我會忘掉的。希望各位也忘掉我有神之血脈的事情。」交易嗎?大概算是吧!

「你現在的情況恐怕無法繼續考試了。」雖然傷口表面已經愈合了,但是被斗氣所傷的傷口不是那麼容易就好的。而且從她慘白的臉色來看,剛才那—場爭斗中她的魔力損耗也絕對不小——他當然不會想到迦那亞那慘白的臉色,除了因為魔力大量消耗以外,更主要的原因是因為強行調動體內風元素的結果。「不過你已經證明了你的水平足以通過考試,所以……」

「不需要。」迦那亞打斷了老人的話。她知道老人要說什麼,無非是破格錄取一類的事情,問題是她根本沒有上學的打算。「我不過是陪朋友來考試而已,對於不能和任何主神訂契約的我而言,學院所學的東西對我用處不大。這次的考試……我放棄!」

迦那亞獨自一個人重新回到魔法學部的考場。亞西米勒看到迦那亞走來,遠遠地就迎了上去。

「你受傷了?」亞西米勒注意到迦那亞走來的時候稍微有一些跛,而且她披著一件明顯不屬於她的白色斗篷,斗篷上還沾染著一些血跡。

「已經沒事了,一點小傷而已。」傷口她已經處理過了,至少從外表看已經愈合了。但是被斗氣所傷的傷口想要真正愈合,還要花上好一段時間,現在受傷的地方痛得很。腿上的傷還好,只是在走路的時候會有些跛而已,在不走路的時候沒什麼問題。胸前的傷就有些麻煩了,疼痛伴隨著她的每一次呼吸。

亞西米勒皺了一下眉頭,他知道迦那亞所受的傷遠不像她所說的那樣輕描淡寫。

「別擔心我,我能夠照顧好自己的。你的考試怎麼樣了?」感受到亞西米勒的擔心,迦那亞輕聲說道。

「我在等你回來。」言下之意就是他根本就還沒有去考。

有人關心的感覺真的蠻好的!迦那亞淡淡一笑,「快去考試吧。這次換我來等你。」

亞西米勒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就有一位不速之客插話進來。

「對呀,對呀!你趕快去考試吧,我會照顧她的。」蘇多拉也不管亞西米勒的反應,自顧自地拉起迦那亞的手,然後像趕蒼蠅一樣地對亞西米勒揮了揮手,「去考你的試吧。我先帶她去換衣服啦!」

她那副表情根本就是「我說了就算」的樣子,也不等迦那亞回答,拉起人就走。

「怎麼,我的樣子很奇怪嗎?」看著亞西米勒,迦那亞有些不安地問道。

不久以前她被那個叫蘇多拉的女孩子硬拉著去換衣服。對於換衣服這個提議她是一點兒都沒意見,畢竟她的衣服也的確需要換了。

本來她以為蘇多拉為她准備的衣服會是法師袍一類的——因為蘇多拉自己穿的就是法師袍。但是當她跟著蘇多拉回到幾乎就在芳草地魔武學院對街的那家高級旅店,等她洗完澡從浴室出來,看到放在床上給她替換的衣服的時候,迦那亞有些哭笑不得了。

居然是一套華美得不像話的洋裝!裙擺、袖口和領口處是一層又一層的蕾絲花邊,還有精美繁雜的刺繡腰帶和配套的鞋子、首飾、絲帶……看了都讓人覺得頭暈。

在一位侍女的幫助下,她好不容易才穿好了這套衣服——本來她是不想穿的,但是她實在是沒的選擇,她原來的衣服已經被蘇多拉扔掉了。侍女又幫她把頭髮梳成了現在最流行的髮型,看著自己在鏡中的樣子,迦那亞覺得她被打扮得好像一個洋娃娃。

蘇多拉好像很滿意她為迦那亞准備的衣服,像一只小狗一樣圍著迦那亞轉來轉去,讓迦那亞只想施展「隱形術」逃之夭夭。

幾乎如同逃命一般地離開了旅店,迦那亞回到了芳草地魔武學院的校門口——她和亞西米勒約好在這裡等的。蘇多拉依然好像牛皮糖一樣緊緊地黏在她的身邊。

考完試出來的亞西米勒看到她時居然愣住了!

「真漂亮!」亞西米勒衷心地贊歎道。他一直都知道迦那亞長得很可愛,可是沒想到打扮過後的迦那亞居然這麼漂亮!平時總是隨意束在身後的金色長髮,梳成了一個很典雅的髮型,一身淺紫色的洋裝更襯托出她那與眾不同的神秘高雅的氣質,真是美極了!而且這身衣服使本來顯得比同齡人成熟的迦那亞添加了一點兒可愛的味道,雖然她看起來依然顯得比同齡人成熟,但是沒有了那種無盡歲月的滄桑感——如果你不盯著她的眼睛看的話。

聽了亞西米勒的贊美,迦那亞總算松了一口氣。說實話,她還不太習慣這種打扮,感覺束手束腳的。

「當然漂亮啦!你也不看看是誰幫她打扮的!」蘇多拉擺出一副揚揚得意的樣子,就好像亞西米勒稱贊的是她一樣。

不過遺憾的是亞西米勒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然後就當她根本不存在。

「喂!本小姐在和你說話呢!」亞西米勒的漠然讓蘇多拉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她揮動手中的短法杖向著亞西米勒的頭上敲去。

亞西米勒怎麼可能會被她敲中——如果敲他的是迦那亞,他倒有可能不躲不閃地心甘情願被敲,但是對這個他看了就覺得礙眼的蘇多拉,他自然是沒那個優待。一抬手,他輕松地就捉住了蘇多拉的法杖,輕輕地向前一帶,一松手,正拼命想要抽回法杖的蘇多拉就被他帶著向前跌去。

跌跌撞撞地向前了兩步,蘇多拉才重新站穩。幾乎就在站穩的同時,她開始吟唱咒文。

「都住手!」迦那亞知道她要是再不說話,這兩個人非打起來不可。

亞西米勒雖然還是覺得蘇多拉礙眼,但是既然迦那亞不想看他和蘇多拉動手,他自然還是乖乖聽話地站回到迦那亞的身邊。

蘇多拉雖然不像亞西米勒那樣對迦那亞言聽計從,但是她的對手既然不打算打了,她一個人自然也沒法再鬧下去。

「我們回去吧!」亞西米勒拉起迦那亞的手,准備離開。他不想再看這個令他覺得礙眼的家伙,如果可能的話,最好永遠不要再見。能夠黏在迦那亞身邊的人有他一個就夠了,其他人最好離迦那亞越遠越好!

迦那亞點了點頭,沒有反對亞西米勒的提議。因為她也不想再站在這裡,這身該死的打扮讓她吸引了旁人眾多的視線。

不過迦那亞可不像亞西米勒那樣無視蘇多拉的存在,她還是保持了最基本的禮貌。「巴雷特小姐,謝謝你的幫助,衣服我會洗干淨以後還給你的。請容我們先告辭了。」她彬彬有禮地和蘇多拉道別。對一個貴族,尤其是修法公國的第一大家族的人太過失禮,搞不好會惹來麻煩的。

「喂!等等!」看見亞西米勒拉起迦那亞就走,蘇多拉幾步上前,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亞西米勒極為不爽地看著攔住去路的蘇多拉。這家伙怎麼這麼煩人?她到底要干什麼?

蘇多拉清楚地看出亞西米勒的不耐煩,不過她根本就不在乎。她拉過迦那亞的手,「別理這家伙。你受傷了,怎麼能自己走路呢?我派馬車送你回去。」

「不必麻煩了。」迦那亞不著痕跡地將自己的手從蘇多拉的手中抽出,「辛格大叔有准備馬車接我們回去的。」她委婉地拒絕了蘇多拉的好意。

見迦那亞拒絕,蘇多拉出人意料地沒有再堅持,只是擺出了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像一只被人遺棄的可憐兮兮的小狗般望著迦那亞。

迦那亞的拒絕讓亞西米勒暗自高興,同時他也想起了迦那亞的傷。

「你的傷真的不要緊嗎?」她的傷勢應該不輕。

「沒關系,我們走吧。」迦那亞幾乎已經打算施展「風翔術」逃離了,這個蘇多拉實在是讓她吃不消呢。

看到迦那亞走起路來一跛一跛的,亞西米勒不禁皺起了眉頭,「我來背你。」

他的話把迦那亞嚇了一跳!背她?!「我可以自己走的。」迦那亞低著頭擺弄著裙子的蕾絲花邊,聲音比平時小了好多。

「呵呵,你也被拒絕啦!」一旁的蘇多拉陰陽怪氣地幸災樂禍。

亞西米勒沒好氣地白了蘇多拉一眼,堅持道:「你受傷了,我是男孩子,我有義務照顧你。」總之他是絕對不會讓迦那亞自己一拐一拐地走到等在一條街以外的馬車那裡的。

「那個……好吧。」感覺到亞西米勒的堅持,迦那亞知道她再拒絕也沒有用。而且……她也……

亞西米勒轉過身,彎下腰,將並不算寬闊的後背展現在迦那亞的眼前。

輕撫著亞西米勒並不算寬闊的後背,迦那亞神色忽然變得如水般溫柔,心中湧上一縷異樣的溫情。這到底是怎麼了?異樣的感覺讓迦那亞馬上收斂了自己的情緒,將雙手環在亞西米勒的脖頸上,輕輕地將身體伏在他的後背上。

「可以了。」迦那亞的聲音已經小得不能再小了。

那一瞬間的異樣溫情,亞西米勒也清楚地感覺到了。他的臉上露出了會心的微笑,但卻很快被紅暈所取代。

擁有與年齡絕不相稱的實力和戰斗經驗的亞西米勒,在與異性接觸方面的經驗,目前還是空白一片。雖然現在伏在他背上的女孩只有十歲,但是少女柔軟的身體和耳邊輕柔的、弄得他脖子有些癢癢的呼吸,帶給他的是前所未有的緊張感,心跳的速度隨之加快,加快了循環速度的血液很自然地集中到了他的臉部。

感應到他的感覺,迦那亞的臉上也迅速被一片紅暈所籠罩。

「呵呵,你們好幸福哦!」蘇多拉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糗倒亞西米勒的機會的,誰讓這個不知好歹的家伙敢惹她。

「巴雷特小姐!」

「你閉嘴!」

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各自以不同的話回應蘇多拉的調侃,只不過亞西米勒的話可就要沒禮貌得多。

望著迦那亞和亞西米勒離去,蘇多拉的臉上浮起了一絲古怪的笑容。也許這次的任務並不像她想象的那麼無聊……

或許是太累了,或許是強行調動體內風元素的後遺症開始發作了,再或許是伏在亞西米勒的背上很有舒適安全感,只是短短的一條街的路程,迦那亞居然睡著了。

感受著頸後傳來的均勻且溫馨的呼吸,亞西米勒真希望就一直這麼走下去……

總版主

其實我很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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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版主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哥哥你好色 轉吧七彩摩天輪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手機遊戲智慧王勳章 動漫達人勳章 手工藝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影音達人勳章 環瀛達人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汽車達人勳章 機車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方寸之美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寵物達人勳章 笑臉討論主勳章 靈異大法師勳章 成人文學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色瞇瞇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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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30 21:56:11 |只看該作者
第 8 章 暗殺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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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那亞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晨的事了。

清晨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迦那亞昏昏沉沉地睜開了眼睛,身體好像被掏空了一樣,空空蕩蕩的虛無感讓她感覺有些不知所措。她抬起一只手想要凝集風元素,以確定自己目前體內的魔力和元素狀況,但是迦那亞卻發現,不要說凝集風元素,連抬起手這個簡單的動作她都完成得很吃力。

當風元素在她的指間凝集時,一股突如其來的劇烈疼痛打斷了她精神的集中,剛剛凝集起的風元素消散了。

面對這樣的情況,迦那亞只有苦笑。看來強行調動體內風元素的後遺症已經開始顯現出來了。這還只是剛剛開始……

到了吃早飯的時候,眾人還不見迦那亞。尤菲米婭看著亞西米勒擔心的臉,輕聲安慰道:「我起床的時候,看她還睡著,大概是昨天太累了吧?我現在去叫她起來。」即使已經和亞西米勒相處很多天了,但是每次和亞西米勒說話,尤菲米婭的聲音都會不自覺地越變越小。

回到房間,尤菲米婭看到迦那亞果然還在睡著。

「迦那亞,起床了!要不你就要錯過早飯了。」她一邊說著,一邊走向迦那亞的床邊。大概是因為內向羞澀的尤菲米婭的聲音實在太小了,睡著的迦那亞沒有任何反應。

「迦那亞!」尤菲米婭提高了一點兒聲量。但是當她走到迦那亞的床邊的時候,她發現不對勁。

迦那亞的臉色蒼白得嚇人,呼吸又淺又快,蒼白的嘴唇上沾染著鮮紅的血跡。

「迦那亞,你怎麼了?」尤菲米婭的聲音有些顫抖,她伸出手,當她的手碰到迦那亞的時候,她再一次被嚇了一跳:迦那亞的身體冰冷得沒有一點溫度!

迦那亞已經被安置在一個單獨的房間中,從生命神殿請來的治療師也已經進去好一會兒了,尤菲米婭他們幾個早就在治療師來以前就被辛格大叔給轟了出來,只能在門口急得團團轉。

在房間裡,一名身著白袍的治療師正在對昏迷中的迦那亞施放初級醫療術(治療術用來治愈外傷,醫療術則用來治愈疾病,但是能夠治療的疾病種類非常的有限,效果也不是很好。這也就是為什麼醫師和藥師依然有生意可做的原因),柔和的白色光線籠罩著迦那亞。

隨著時間的推移,治療師的額上漸漸滲出了汗水。柔和的白色光線漸漸收斂消失,治療師擦了擦額上的汗水,歎了口氣說道:「抱歉,我真的無能為力了。」他真的找不出這個女孩子昏迷的原因。既不是因為外傷,又不是因為疾病,能試過的方法他都試了——「中級治療術」、「初級醫療術」、「移除詛咒」、「次級復原術」,他施展了他所能夠施展的一切法術,但是都沒有任何效果。

「真的沒辦法了嗎?」辛格大叔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問道。

治療師搖了搖頭,「你們要不要請醫師或者藥師來試試看?」他現在能夠做的也僅僅是提一些建議。

「『神跡恢復術』。」一直像雕像一樣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亞西米勒突然說道,「用『神跡恢復術』也不行嗎?」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幾個老家伙說過生命系的「神跡恢復術」幾乎可以治愈一切傷害。不過那些老家伙也說過這個法術對施術者的損耗是相當大的。

「『神跡恢復術』?」治療師驚訝地看著亞西米勒,「那是只有極少數的高階治療師才能夠使用的。我只是一名普通的治療師,而且據我所知,整個天青大陸能夠施展『神跡恢復術』的也不到十個人,連新諾城的生命神殿的掌殿大人都無法使用。」

老實說,沒想到亞西米勒會說出「神跡恢復術」的不止治療師一人,連辛格大叔都嚇了一跳。

「也不行嗎?」聽了治療師的回答,亞西米勒失望極了。

送走了治療師,辛格大叔看著昏迷不醒,而且越來越虛弱的迦那亞,忍不住歎了口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昨天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子成了這個樣子?!

「亞西米勒,你看好她,我去醫館請醫師過來。」事到如今也只有去醫師那裡碰碰運氣了。掂了掂錢袋裡所剩不多的金幣,這些可都是他的私房錢,請治療師過來花掉了不少錢,不知道剩下這些錢還夠不夠用,也許他應該先到魔法師公會去一趟,把下個月的津貼先預支出來。

「怎麼了,大叔?」亞西米勒注意到辛格大叔面露難色。

「沒……沒事。」他總不能跟小孩子說他在擔心錢不夠吧。這種事情不是小孩子該操心的。

雖然辛格大叔說沒事,但是亞西米勒還是注意到了辛格大叔的一只手正握著有些癟的錢袋。亞西米勒已經不是剛出來時那個什麼都不太懂的孩子了,雖然他現在對人情世故沒有什麼深刻的了解,但是他也多少知道錢的重要性。他馬上就明白了辛格大叔在為難什麼。

沒有多想,亞西米勒掏出了那幾個老家伙在臨走時交給他的錢袋——說實話這個錢袋他都沒有打開過,裡面有多少錢他也不知道。

「大叔,這個你先拿去用吧。」他把錢袋塞在辛格大叔的手裡。

辛格大叔愣了一下,打開手裡沉甸甸的錢袋,裡面全是紫色的魔晶幣,足有一百來枚。辛格大叔一下子就明白了。

「亞西米勒,這是你的學費吧?」除了學費以外,他實在想不出亞西米勒隨身攜帶這百來枚魔晶幣還能干什麼。

沒有撒謊的必要,亞西米勒點了點頭。

「收回去,大叔不會用你的錢的。」辛格大叔拒絕得干脆極了。

「大叔,你先拿去用吧。」亞西米勒也知道辛格大叔會拒絕,他早就想好借口了,「大不了等迦那亞醒來以後讓她還我就好了,反正她很有錢。」

「亞西米勒……」辛格大叔顯然還是不願意。

「你們就別爭了!」原本和尤菲米婭等人一起趴在門口偷聽的歐內斯特聽到兩個人的爭執,忍不住推門走了進來,「用迦那亞自己的錢不就好了。她的包裡不是有兩張錢票嗎?肯定夠用的啦!」怎麼可能會不夠用?那可是整整200枚魔晶幣啊!

聽了他的話,站在他身後的幾個人也一致點頭同意。反正迦那亞很有錢,根本就不必為了錢爭執嘛!

看了辛格大叔的臉色,歐內斯特馬上知道辛格大叔在想什麼,他馬上說道:「大叔不必擔心,那不是迦那亞的學費,是上次我們去買東西時找回的……呃,零錢。」零錢這兩個字歐內斯特說得非常勉強,畢竟那可是整整200魔晶幣啊!稱為「零錢」的確不太合適。

零錢?零錢至於換成錢票嗎?不解歸不解,他還是看著歐內斯特打開了迦那亞的行李背包,從中翻找出了兩張錢票交到他的手中。

不經意地掃了一眼錢票的面額,辛格大叔被嚇了一跳。揉了揉眼睛,他又再確認了一次。

沒錯,他沒有看錯,的確是兩張100魔晶幣的錢票!天啊,100魔晶幣!

辛格大叔不是沒見過這麼多錢,只是,將200魔晶幣稱為零錢?!這他還是頭一次聽說。這孩子到底是什麼人?

算了,現在不管這麼多了,先救人要緊!辛格大叔將一張錢票小心地收在錢袋裡,另一張則遞給亞西米勒。

「你把這張錢票幫她收好。我現在去請醫師。好啦!你們幾個趕快給我出去,別在這裡礙事。」後半句話是對堵在門口的尤菲米婭他們說的。

把尤菲米婭他們轟了出去,辛格大叔輕輕地帶上了門。

亞西米勒坐在迦那亞的床邊,握著迦那亞那蒼白而冰冷的手,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靜靜地坐著。

時間就在這樣的寧靜中流逝,辛格大叔很快就帶著兩位提著藥箱的醫師回來了。聽到了辛格大叔的腳步聲,亞西米勒松開了迦那亞的手,退開兩步,靜靜地站在牆邊,仿佛與陰影合二為一。

顯然醫師也沒有能夠帶給他們什麼好消息。

那兩個醫師已經診斷完了,仔細檢查一遍後,又相互討論了一會兒,兩個人都苦惱地搖搖頭。他們收起東西,對滿臉期待之色的辛格大叔十分苦澀地說道:「抱歉,這個孩子昏迷的原因不是任何我們已知的疾病造成的,至於是由什麼原因引起的,我們是毫無頭緒。」兩個中年醫生說完這些話,不等辛格大叔說話,就低著頭滿臉通紅地朝門口走去。好歹他們也是新諾城中出了名的名醫,現在卻連這孩子得的是什麼病都看不出來,實在是丟臉得很。

看著兩個醫師離去,一直默不作聲的亞西米勒也靜悄悄地向著門口的方向移動。當他打開房門的時候,辛格大叔才注意到他的行動。

「站住!你要到哪去?」辛格大叔異常緊張,因為亞西米勒此時全身散發著一種危險的味道,如同利刃般的殺氣、令人戰栗的血腥氣,以及……最悠遠最深沉的黑暗之氣!簡直就如同來自深淵的恐怖魔神。

亞西米勒停住了腳步,他站在門口並沒有回頭,「大叔,幫我照顧迦那亞,我可能不回來吃晚飯了。」他說得輕描淡寫,但是言語中卻沒有一絲一毫人類的感情。

「你要去哪裡?」辛格大叔努力地克制著內心深處因為亞西米勒的異樣氣息而泛起的恐懼。

「去討債,一筆必須要討回的債!」這次亞西米勒的言語中有了情感,不過那是最深沉的恨意。

「你站住!」不過辛格大叔發現他的話白喊了,因為亞西米勒已經以極快的身法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著空蕩蕩的門口,又看了看陷入昏迷之中生死不明的迦那亞,辛格大叔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誰來告訴他現在該干些什麼?

迦那亞現在這個樣子肯定和昨天那三個家伙脫不了關系!

再一次來到了芳草地魔武學院的附近,這一次他是來找那三個家伙來討債的。亞西米勒並沒有走向學院的正門,而是潛進了一條幽暗的小巷之中。

確定了四周沒有人,亞西米勒將三塊水晶在手中排列後拋出,那三塊水晶脫手後並沒有落地,而是在空中各占一方,每兩塊水晶中間以魔力之光為連線,排出了一個等邊三角形——是結界!這是迦那亞給他的煉金術的成品,只需要灌注精神力就可以使用的隔絕一切氣息的結界。

深吸了一口氣,亞西米勒用低沉的聲音召喚道:「來自於黑暗!歸還於黑暗!安迪梅蘭,到我的手中來!」

暗之羽發出雀躍的歡呼回應亞西米勒的召喚,黑暗的力量在亞西米勒的手中凝聚,匯聚凝集成漆黑得將一切光線都吞噬的長劍。凝視著散發著黑暗力量的長劍,亞西米勒輕撫著劍身,對暗之聖劍安迪梅蘭說道:「安迪梅蘭,這一次我們是要進行暗中的刺殺,你一定要隱藏好自己的氣息。」

沒錯!暗中刺殺!亞西米勒是相當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以他的實力正面交鋒的話,無論是對上三個人中的哪一個他都沒有任何勝算,所以他選擇了對他最有利的方式——暗殺!不是他自吹,連那幾個老家伙都承認他的暗殺技術是一流的。

漆黑的劍身上黑芒一閃,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收斂起了黑暗的氣息,變得如同一把普通的黑色長劍。

滿意地看著安迪梅蘭的變化,亞西米勒收起了結界,離開了暗巷。他並不知道,就在他剛離開一會兒,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現在暗巷中。

「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有趣!」黑影自言自語著,然後融入黑暗之中,遠遠地跟在亞西米勒的身後。

來到學院的一段地處偏僻的圍牆邊,亞西米勒發現學院的警戒遠比他所想象的要松懈得多,在圍牆處甚至沒有布下結界。即使如此,亞西米勒也不敢有絲毫的大意,他掏出一塊符石在圍牆上虛空一劃,沒有任何的異象產生。他這才放心地翻上圍牆。他並沒有急著跳下去,而是再次用符石在虛空一劃,這一次有了不一樣的變化,符石劃過的地方留下了一條紅色的軌跡——是預警結界!

亞西米勒的嘴角揚起一絲冷笑,這個預警結界比老家伙做得差遠了。運起斗氣,結合精神力,亞西米勒在預警結界上開了一個足夠讓他鑽過去的洞。不知道是不是諸神在幫助他復仇,在來學院的路上,他發現他的斗氣恢復了不少。雖然只恢復到了正常的六成左右,但是足夠了,他是來暗殺的,不是來決斗的。

潛進學院之中,亞西米勒越發地小心翼翼,幾個老家伙說過這個學院中可是藏龍臥虎,他可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亞西米勒並不知道那個院長在什麼地方,不過他也不想在學院裡瞎闖,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個人來問。學院內的人總應該知道院長在什麼地方吧。

很快地,亞西米勒就盯上了一個倒霉的學生,從校服看來應該是魔法學部的學生。現在還沒有正式開學,學院裡的人本來就不多,這個倒霉的家伙又偏偏走到了這個偏僻的地方,看來他是活該要倒霉了!

跟了這個學生一會兒,亞西米勒可以確定他不是什麼高手,便悄悄地潛到了他的身後,在那名學生完全沒有察覺的情況下,一柄漆黑的長劍已經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不准出聲,也不准動,否則我馬上殺了你!」亞西米勒那平靜得不帶絲毫人類感情的聲音在那個倒霉蛋的身後響起。

那個倒霉蛋在自己脖子上架著劍的情況下,自然不得不乖乖聽話。

「我問你,院長在什麼地方?」

「在……在後校園的那座二層小樓,那是院長……的辦公室和實驗室。」倒霉的家伙馬上顫抖著乖乖招供。諸神啊!他怎麼這麼倒霉,該不會是遇到了城裡正在四處追捕的那個殺手了吧?

「謝了!」

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以後,亞西米勒倒轉劍柄,讓這個倒霉的家伙五體投地地和大地親熱去了。把這個倒霉的家伙拖到了一個隱秘的角落,亞西米勒向著那家伙所說的後校園潛去。至於那個倒霉蛋,他雖然下手不重,但是三五個小時之內他恐怕是醒不了了。

在亞西米勒離去後,融在黑暗中的緊隨亞西米勒的黑影,又在這個倒霉蛋身上施加了「暗之眠」。這下可好,在明天太陽升起以前,這家伙都沒可能會醒了。

在離小樓還有十幾米的地方,亞西米勒停了下來。又是結界,而且是很完美的結界!他不能再向前走了。

亞西米勒找了一處可以監視小樓的陰影處潛藏了起來,他打算等小樓裡的人出來。亞西米勒靜靜地潛伏著,一動不動。他的耐性可是很好,他曾經為了伏擊一頭魔獸而潛伏了整整一天一夜都沒有動。

而且這次他並沒有等多久,很快,小樓的門就開了,那個老院長送出了兩位客人——中年劍士和中年魔法師。

這兩個人沒走出多遠就分道揚鑣,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

要跟哪一個?亞西米勒知道無論是哪一個他都只有一擊的機會。稍做考慮,亞西米勒決定刺殺那名魔法師。迦那亞身上的兩道劍傷都不致命,而且他也沒有發現傷口處有中毒的跡象,所以……把迦那亞害成這個樣子的,魔法師的嫌疑最大。

捨棄了劍士,亞西米勒專心地跟在魔法師的身後。現在還不是動手的機會,那個劍士還離得太近,即使他得手,也很難脫身。

跟在魔法師的身後穿越了大半個校園,亞西米勒覺得時機差不多了。

「安迪梅蘭,就看你的了。」他在心裡小聲說道。他沒有蒙面,也沒必要,因為他的機會只有一擊。無論這一擊是否得手,他都必須撤退。而且……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特征實在太明顯了,無論是誰只要看過一次就都不會忘記。他不可能連劍都蒙起來,所以是否遮掩自己的面貌根本就沒什麼意義。

無聲無息的一劍刺向毫無防備的魔法師的背後,伴隨著劍勢的是鋪天蓋地的黑暗——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威能。亞西米勒並不知道,借助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威能,他並不一定要正中要害,只要刺中,無論是哪裡,暗之聖劍的強大力量都足以結束毫無防備的魔法師的性命。

作為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主人,亞西米勒可以清楚地看到暗之聖劍所制造的黑暗中的一切。他看到了有恃無恐的魔法師以及魔法師身上那淡淡的光輝。防御魔法?!而且還是高階的那種!

亞西米勒現在可沒時間分辨魔法師身上加持的是什麼魔法,現在他的腦海中只有兩個字——陷阱!是陷阱,他上當了!

想到這裡,亞西米勒馬上回劍後退,原本必殺的一擊現在只是輕輕掃過了魔法師的手臂。

然而,亞西米勒因為錯誤地估計了形勢而掉進了陷阱,魔法師也因為太低估了亞西米勒而吃了大虧。雖然他在身上加持了中級三段的地系防御魔法,但是他並不知道亞西米勒手中的長劍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他身上加持的防御魔法是很強,但是面對暗之聖劍安迪梅蘭遠遠不夠。安迪梅蘭輕易地穿過魔法師身上的防御魔法,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隨之侵入的暗系力量更讓他的半個身子都失去知覺了,他狼狽地倒在了地上。

現在可是殺他的最好時機,但是亞西米勒已經沒時間管他了。劍士和老院長都已經到了!

老院長所施展的晝明術輕易地破解了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所布下的黑暗。

黑暗消散,在光明之下一切都無所遁形。老人和劍士的臉上顯現出不可思議的驚訝表情,他們幾乎無法相信他們所看到的。

他們完全沒有想到刺客居然能夠將中年魔法師擊成重傷,他們更加沒有想到的是刺客居然只有十來歲,而且……就在昨天他們都還見過這名刺客——就在學院的入學考試上!

不同於老人和劍士的驚訝,在這種極端劣勢的情況下,多年的訓練發揮了作用,亞西米勒依然保持著可怕的冷靜。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他是絕對不可能在老人和劍士的聯手之下全身而退的。

該死的陷阱!

雙方對峙著。

面對自己毫無勝算的高手,亞西米勒自然不會有絲毫的放松。

老人和劍士也不因為亞西米勒只是一個孩子而掉以輕心,畢竟重傷的魔法師就躺在那裡,而且男孩手中的那把長劍散發出令他們極度不安的、強烈的黑暗力量!

對峙的雙方都忽略了重傷的魔法師,雖然他已經幾乎不能夠移動身體,不能夠出聲,但是他還能夠施展魔法!雲^霄^閣

「巖刺」——地系的初級二段魔法,以他地系魔導師的實力,施展這個法術只要多花上一點兒魔力,他已經不需要吟唱咒文了。

在巖刺從自己腳下沖出地面前的一瞬,憑借著對魔法波動特有的敏感,亞西米勒閃開了,只付出了一點兒擦傷作代價地閃開了!

為了不讓老人和劍士借機攻擊自己,亞西米勒沒有轉身,看都不看地反手一劍劈向倒在地上毫無自保能力的魔法師。

狂哮的劍氣夾帶著最深沉的黑暗力量向著魔法師呼嘯而去。這是亞西米勒的全力一擊!這是他的危機,也是他唯一的轉機。他在賭,賭老人和劍士不會捨棄同伴,賭老人和劍士會出手救助魔法師。這也是他唯一的轉機,老人和劍士出手去救魔法師的時候,就是他唯一的逃脫機會。

相反,如果老人和劍士捨棄了重傷魔法師,轉而攻擊他的話,那麼他就死定了,即使兩人中有一個不出手相救,他也跑不掉。

顯然幸運女神還沒有完全捨棄他,他賭贏了!老人和劍士同時出手,不是攻擊他,而是出手去救重傷的魔法師。

亞西米勒抓住這一線機會,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再一次舞動,「『暗夜隕星』!」這是他現在利用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所能夠使出的最強的攻擊魔法,代價是大量精神力的消耗。這是迦那亞教他的用精神力凝集外界的力量來代替自己的魔力施法。幸好在剛才對峙的時候,他就已經凝集了一些力量,否則現在他還真使不出這個魔法。不過施過這個魔法後他的精神力也消耗得七七八八了,再也施放不出第二次了。

黑暗的流星憑空墜落,將全力救助魔法師的老人和劍士打了個措手不及。

亞西米勒就抓住這一剎那的混亂沖了出去。

讓他沒想到的是,劍士一見他逃脫,居然不再顧及自身安危,運足了斗氣硬挨了幾顆黑暗流星,拼著受了點輕傷,向著他追了過來。

留在原地的老人從容地解決了所有的流星,突然他一抬手,兩道光箭射向了不遠處的一片黑暗陰影。

「什麼人?!」

光箭顯然擊中了某種東西,但是老人沒有得到回答,黑暗的陰影消退了。

「好危險!沒想到那個人類那麼敏感!」跟蹤亞西米勒的黑影已經遠遠地逃離了,然後消失在黑暗中……

黑影從容地逃逸以後不久,已經被打昏的亞西米勒就被劍士給扛了回來。

「真是難纏的小鬼!」劍士把昏迷的亞西米勒放在地上。這小鬼還真是難纏,為了要活捉他,可是費了他一番工夫,最後還讓這個小鬼送了他一道傷痕作紀念。

正在用光系魔法穩定魔法師傷勢的老人抬頭看了劍士一眼,問道:「那小鬼的劍呢?還有你的手怎麼了?」老人看到劍士並沒有帶回亞西米勒的那把恐怖的暗系魔法劍,同時他也注意到劍士的手受了傷。

「那把劍不見了。至於我的手……你問的是哪一只?」劍士頗為無奈地舉起兩只多災多難的手讓老人看。右手的手背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傷口處的肌肉因為暗系的力量已經開始壞死了;左手則更慘,被腐蝕潰爛得慘不忍睹。

「你是怎麼搞的?手給我!」右手的劍傷還好說,左手的傷勢要是不快點兒處理的話,他的左手可能會留下永久性的傷害,說不定還會廢掉。雲~霄~閣

老人先用水系魔法清洗了所有的腐蝕和潰爛處,又用光系魔法把劍士的整只左手包了起來。

劍士齜牙咧嘴地接受了老人的治療。

「先這樣吧!剩下的就是治療師的事了,我已經無能為力了。」想要讓肌肉組織重生還是去找治療師比較好,「你的手到底是怎麼搞的?」

「還不是那把劍!」劍士看著被包在光球中的左手,他好像感覺整只手都不存在了。

那把魔法劍?「那劍呢?」

「不見啦!消失啦!」劍士把被劍劃傷的手也伸了出去,讓老人幫忙處理,「我把他打暈以後,就去揀那把劍,結果我的手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劍也不見了。」劍士晃了晃被包在光球中的左手,「變成黑色的光消失了。」

消失?!怎麼也想不明白的老人決定先把這件事情放在一邊,反正還可以等這個小鬼醒來以後問他。現在重要的是先把這兩個昏迷的人弄回他的辦公室去。沒錯,是兩個,那個重傷的魔法師早已經昏過去了。

看著昏迷的魔法師,老人又將視線轉到昏迷的亞西米勒身上。單看亞西米勒現在的樣子,很難讓人相信他就是剛才那個暗殺者。昏迷中的亞西米勒的臉上已經不再有超越年齡的冷靜和冷酷,剩下的只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應有的單純和幼稚。

不過即使如此,老人也不會對他有絲毫的掉以輕心,因為之前他所表現出的實力……「真的只是一個孩子嗎?」老人看著亞西米勒那單純的臉,自言自語道。好強大的實力!好狠毒的心腸!好深沉的心機!真的……只是一個孩子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也太可怕了!他還只有十一二歲呢,要是等他長大以後……老人不敢也不願再想下去了。

亞西米勒很快就恢復了知覺,至少比劍士所估計的要快得多。只不過他並沒有睜開眼睛,而是裝出一副依然在昏迷中的樣子,不用睜開眼睛也可以感覺到柔和的光線,亞西米勒留心著周圍的動靜。

他先聽到的是老人的聲音。

「我想詢問一下你們的意見。」

然後是劍士的聲音。

「不如你直接問他本人如何?小鬼,我知道你已經醒了,別再裝了。」

既然被人識破,亞西米勒自然也不好意思再裝下去。他睜開眼睛坐了起來。這時他才看清楚自己的處境——他被關起來了!他腳下的石台銘刻著魔法陣,魔法陣的外圍上還鑲嵌著一圈小小的光系魔晶石。這個魔法陣他見過,他的那些老師之一就用這種魔法陣囚禁高等魔獸來做實驗。真沒想到他居然也有享受和高等魔獸同樣待遇的一天!亞西米勒自嘲地笑了笑。

從環境來看,他現在所處的地方應該是老人的實驗室。

和那些老家伙的實驗室差不太多嘛!他發現自己還有好心情來比較兩間實驗室的差異。

亞西米勒之所以能夠這麼輕松,是因為他知道對方沒有——至少暫時沒有要殺他的意思,否則他昏迷的那段時間,足夠他死好幾百次了。隨手檢查了一下他隨身攜帶的一些小玩意——因為前幾天他不能使用斗氣,加上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緣故,他又不能使用一般的武器,所以迦那亞塞給他不少小東西防身。他發現迦那亞所送他的那些東西全都不見了,同時他也把視線轉到了室內的三個人的身上。

三個人裡只有那個中年魔法師坐著,而中年魔法師也是三個人中樣子最狼狽的一個。他的整條手臂都包裹在繃帶中,即使已經接受了一次中級治療術,他的傷勢依然恢復得很慢——暗之聖劍安迪梅蘭造成的傷口由於黑暗的力量侵蝕迅速壞死,治療起來特別麻煩。

看那魔法師的表情,好像恨不得要把他給活啃了。

中年劍士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手背上的傷口還好,因為他事先有了防備,所以由傷口處侵入的黑暗力量很少,沒什麼大礙。但另一只手就沒那麼幸運了,他根本沒想到在主人昏迷的情況下,已經脫手的劍還能夠傷人,所以他的左手現在也被繃帶包得嚴嚴實實的。

唯一安然自得的就是那個老人了,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他醒來的時候,好像看到那老人發出了輕微的歎息。但是那只是一瞬間的事,快到亞西米勒以為他看錯了。

亞西米勒永遠也不會知道老人是在因為他而歎息。

看著亞西米勒臉上的單純隨著醒來而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正在理智地計算著眼前一切的冷靜,老人不能不歎息。

真是見鬼了!他到底是怎麼教育小孩的?老人捏著手中的信,暗暗咒罵自己的老友。眼前的這個孩子已經幾乎完全喪失了一個小孩子應有的單純和天真,冷靜得幾乎冷血!他才只有十二歲而已,卻已經滿手的血腥……

亞西米勒也看到了老人手中捏著的信。已經看過了嗎?那是他的那些老師之一交給他的,讓他一定要親手交給芳草地魔武學院的院長。現在信已經在院長手裡了,老家伙的交代應該已經算是完成了吧?

亞西米勒不知道信裡寫了什麼,也不想知道。他現在比較關心的是他要如何脫困。

放下手中的信,老人問道:「你老師他還好嗎?」

「你是問寫信的那個?」亞西米勒想都沒想就說道,「他好得很!」當然好得很!那老家伙發動傳送魔法,一腳把他踢出來的時候,可是精神得很呢!

「那就好,算算我們已經有快十五年沒有見過面了。」老人好像開始緬懷舊日時光。

不過老人很快就從回憶中回到現實,他接著問道:「是誰指使你的?」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從這封信看來,這孩子是在今年暗之月快結束的時候才出來的,應該不可能這麼快就結下仇家,唯一的可能就是涉世不深的他被人利用了。如果有可能,他不想這個孩子的前程就這麼被毀掉。他一定要抓出背後的指使之人!

「指使?」亞西米勒的嘴唇微微一彎,浮現出一個冰冷的笑意,「沒有人指使我,我只是來討債而已。」沒錯!沒有任何人指使,他只是來討回迦那亞被他們所傷的這筆債而已。

「討債?」臉色蒼白的中年法師重復道。他看得出來這個孩子不是在信口開河,至少他眼中的恨意是真的。可是到底是什麼債?是什麼債讓他搞出了這麼大的動作?

「傷害她的人都該死!」

亞西米勒的語氣極端平靜,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三個人都感覺到了一股恐怖的寒意——自心底最深處泛起的寒意。

諸神在上!這真的……真的只是一個小孩子嗎?為什麼會有這種毀天滅地的恐怖氣息?!這是三個人心中一致的想法。他們完全不知道,此時影響他們的是屬於毀滅之神亞西米勒的精神氣息。雖然尚未覺醒,但是因為長時間與迦那亞相處,而被不自覺地引導出的少許精神氣息。這氣息在他覺醒以前是完全無法自主控制的,只會在某些特定的時候出現。

畢竟劍士在精神層面的感知遠遠不如法師那麼敏感——精神力越強,受到的氣息影響就越大(當然,如果精神力強到主神那一級,就幾乎不受這種簡單外放的氣息的影響),所以劍士雖然不是三個人裡實力最強的,但卻是最先從毀滅之神的精神氣息的影響下恢復過來的。

「我不管你要討什麼債,但是你不應該傷及無辜。」劍士的眼神是惋惜,為亞西米勒覺得惋惜。這個孩子擁有極高的天賦,只可惜……他走錯了路,走上了一條不歸之路。

「無辜?」亞西米勒的冷笑更甚,他可不覺得那個魔法師有什麼無辜可言。

「你真是不知悔改!」面對亞西米勒的冷笑,劍士的怒氣被挑起來了。

「我又沒有做錯,為什麼要改?」亞西米勒冰冷的語氣沒有絲毫的改變,他才不會無聊到去回應劍士的怒火呢。

「你,你!」劍士在怒火中感到了一絲心痛。這個孩子已經在邪路上走得太遠了,他居然能夠說出這種話!他的手上已經沾滿了血腥,他居然還敢說沒有錯?!

「你沒有錯?!」中年法師冷哼一聲,「先不說那些驕橫跋扈的貴族,你敢說你的手上沒有沾染無辜者的血腥?那些侍女和僕役並沒有欠下你什麼債吧?你為什麼連他們也要殺死?」如果說僅僅是那些驕橫跋扈的貴族,他才懶得管呢,他自己也看那些貴族不順眼得很,但是他不該心狠手辣得連在場的侍女和僕役也屠殺!

聽了他的控訴,這一回亞西米勒的表情發生了變化,冷靜和冷酷統統都消失不見了。卸下了這些,他的臉重新恢復了十來歲孩子應有的樣子,而且滿是驚訝、迷茫和不解。

「你們在說什麼?」說他的手上沾滿了血腥,這一點他不否認,畢竟死在他手上的魔獸不計其數。說到死在他手上的人,非要算的話,就只有哈奇森林外那個不知道名字的被他砍斷一條胳膊的輝光帝國的倒霉蛋,至於什麼貴族、侍女、僕役的,他怎麼完全聽不明白?

三個人雖然有兩個都在生氣,但是這並不影響他們的判斷力,他們都看得出亞西米勒的疑惑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不是昨天晚上留書在我的辦公室,說今天要取走學院中一個人的性命,要我不要多管閒事嗎?」老人決定從細節開始一點一點地對證。他不相信,至少不願相信他的老朋友教出的徒弟是一個冷血的殺手。只是如果他知道亞西米勒的老師之一是連續刺殺了三位皇儲而被整個大陸通緝的號稱天青大陸第一殺手時,他還會不會這麼想呢?

「你開什麼玩笑!」亞西米勒一下子跳了起來,不過他很不幸地撞到了結界,又跌坐回地上。

亞西米勒現在算是明白了為什麼他自以為完美的暗殺行動會失敗,並且掉進一個早已准備好的陷阱之中。鬧了半天他根本就是當了別人的替死鬼!……亞西米勒在心裡把那個留書的殺手的祖宗問候了一遍。

亞西米勒的反應讓三人面面相覷,難道不是他……

老人接著問道:「最近城裡的幾起刺殺事件是不是你干的?」

「刺殺事件?」亞西米勒依然是不解。這也不怪他,那幾起刺殺事件都是在他進入新諾城以前發生的。進入新諾城以後,他沒時間也沒興趣去打聽什麼流言蜚語,對於在新諾城中鬧得沸沸揚揚的刺殺事件,他還真沒什麼印象。

當然,沒什麼印象不代表完全不知道,即使不是刻意去聽,那些流言蜚語他還是多少聽到了一些。

「你是說有貴族遇刺,新諾城主下令攜帶武器者不得入城這件事?」因為在城門口被找了麻煩,所以攜帶武器者不得入城這件事他記得很清楚。

聽了他的話,劍士不抱希望地問道:「你不會是在城主下了這條禁令以後才進城的吧?」希望不是,否則就又變成了像昨天死靈法師事件那樣的烏龍事件了。

不過亞西米勒很殘忍地打破了他的希望。

看到亞西米勒點頭,劍士忍不住發出呻吟聲,「諸神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劍士撐著額頭,他已經感覺頭痛了。

不同於劍士,在亞西米勒手下吃了大虧的中年魔法師的反應則完全不同。

「城主下了這條禁令以後才進城?哼,那你又怎麼可能會擁有武器?還有,你試圖暗殺我應該沒有冤枉你吧?」

擺明了他是不相信亞西米勒的話。雖然他也已經開始懷疑最近接連出現的刺殺事件很有可能與亞西米勒無關,但是,這個小鬼想要暗殺他總是事實吧。

「我說了,我是來討債的,來找你們三個討債的。我有自知之明,正面對敵,我對上你們任何一個都沒有勝算,但是傷害她的人都該死!所以我自然會選擇我比較有把握的暗殺。至於我為什麼能夠帶武器進城,好像沒必要告訴你們。」亞西米勒的表情又恢復了冰冷的平靜。

亞西米勒的前半段答案讓他們為之一震。好個不擇手段的孩子!而後半段答案更是讓本來就已經一肚子氣的中年魔法師頭上冒火。

「你所說的她是誰?」老人雖然這麼問,但是他大概猜得到答案。他們三個都有份的……大概就是昨天那個被他們誤認為是死靈法師的女孩子了。這兩個孩子間的親密關系,只要是長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

聽完了亞西米勒的答案,中年法師覺得自己快暈倒了。諸神啊!如果這個男孩說的是真的,那麼……

中年法師露出了苦笑。辛苦設下了陷阱,是為了抓住那個在新諾城裡制造了數起血案,又敢膽大包天地向六賢者之一的溫拿列·修·奧古斯挑戰的刺客,結果上門來的卻是一個與這件事情毫不相關的為小女朋友報仇的孩子。

諸神啊!他居然為了這種莫名其妙的原因而受了這麼重的傷!中年法師已經是無語問蒼天了。不過他不得不承認這孩子的實力——至少他暗殺潛行的功夫的確是一流的,否則他們也不會認定他就是刺客。

「呂娜萊斯告訴了你什麼,讓你的心充滿了如此大的仇恨?」老人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這個孩子竟然潛進學院來刺殺他們。

「如果她能夠告訴我什麼的話,我現在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了。」

快了,還差一點兒!亞西米勒一邊借著說話分散那三個人的注意力,一邊悄悄地將混合了精神力的斗氣輸送入結界之中。還差一點兒就要到臨界點了,一旦斗氣超過結界容納的臨界點,唯一的結果就是大爆炸。他在結界內部,又事先有准備,所以受到的沖擊會比較小。爆炸一定會造成混亂,那時他就有機會逃脫了。

三個人交換了一個不安的眼神,難道那個女孩子出什麼意外了嗎?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劍士覺得他心裡那好不容易才壓下去的愧疚感又冒出了頭來。

亞西米勒露出了一抹詭異的微笑,「你們馬上就會知道的。」

沒錯!就現在!亞西米勒抓緊爆炸前的最後一秒,調動了他全部的斗氣將自己保護了起來。

馬上?這是什麼意思?不過他們來不及想明白了,在他們注意到亞西米勒調動斗氣的異常舉動的時候,老人突然發現了魔法結界的異變。糟糕!他太疏忽了!「小心,結……」

可惜!太晚了,已經來不及了。強烈的爆炸聲打斷了他那來不及說出口的警告。

雖然事出突然,但是老人還是及時張開了防御結界——雖然只是一個中級二段的防御結界——將三個人保護在其中。但是爆炸的煙塵與火焰完全遮蔽了他們的視線。就是這一瞬間的混亂為亞西米勒提供了逃脫的機會。

這間實驗室相當牢固,結界的爆炸也沒有能夠在牆上開個洞什麼的。但並不代表亞西米勒的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也不能。

「安迪梅蘭!」

回應亞西米勒的召喚,漆黑的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出現在他的手中……

好不容易用魔法熄滅了火焰,驅散了煙塵,擺在三個人面前的是一面破了一個大洞的牆壁,亞西米勒則早已不見了蹤影。

這次爆炸因為老人及時張開了防御結界,所以三個人並沒有新添什麼傷口,但是灰頭土臉是免不了的了。

看著彼此狼狽的樣子,三個人也只有相視苦笑的份了……

以極端狼狽的姿態逃離芳草地魔武學院的亞西米勒,正徘徊在離他們所住的旅店不遠的一條暗巷裡。

此時已是華燈初上的時分,送歸了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亞西米勒望著旅店的方向怎麼也拿不定主意。他很想回去看看迦那亞的情況,但是他也清楚,他這一次刺殺失敗捅了多大的婁子,搞不好還會被通緝呢!就算芳草地魔武學院的院長顧及面子——畢竟堂堂的賢者、大劍士、魔導師三個人一起對一個孩子出手,最後還讓他給跑了,這件事情說出去可是很沒面子的——不公開通緝他,但是那三個人應該也不會放過他的。畢竟那個中年魔法師被他傷得很重。他現在回去很可能會連累迦那亞和辛格大叔的,對他而言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馬上離開新諾城,越遠越好,越快越好!

但是不去確認一下迦那亞的狀況他是不會安心的,所以可憐的亞西米勒陷入了兩難選擇的境地。

不管了!無論如何他也要先去確定一下迦那亞現在的情況再說。

趁著夜色,亞西米勒回到了旅店。他並沒有走大門,而是翻牆而入——他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他回來了。他只是回來看迦那亞一眼,然後……然後他就要盡快離開新諾城。

至於那些老家伙吩咐他一定要去報考芳草地魔武學院的魔武技學部——他去刺殺了芳草地魔武學院的院長,估計芳草地魔武學院是不可能錄取他的了——他已經考了,至於能不能被錄取,那就不是他的問題了。而且老家伙讓他帶的信,他也已經帶到了,呃……雖然信箋的轉交方式和場合有點兒問題……

離開新諾城以後的去向……他還沒有想好。到時候再說好了,反正他的身手在旅途中自保是綽綽有余的。

亞西米勒小心翼翼地在陰影中潛行,幸運的是天已經黑了,旅店的院子裡也沒什麼人,一直在迦那亞的房間門口徘徊的尤菲米婭他們也不見了,大概是去休息了吧。

來到房間的門口,亞西米勒輕輕推開虛掩著的房門,房間內一片漆黑。黑暗對於亞西米勒來講不算什麼,他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主人,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召喚物就在他的體內,這使得他擁有完美的黑暗視覺——在黑暗中他也可以清晰地分辨一切。

不過一進屋他就發現了不對勁,除了迦那亞的氣息以外,房間裡還有別的人存在,而且不止一個。但是除了靜靜躺在床上的迦那亞以外他看不到任何人。

隱形嗎?

亞西米勒暗自戒備著,他站在門口一動也不動。

然後,在黑暗中傳來了一聲輕輕的歎息聲,接著是魔法結界擴張的波動。

亞西米勒本能地向後飛退,但是顯然他的動作還是太慢了一些,他僅僅後退了半步,就被人擒住了。

「呵呵,這回你這個小鬼可跑不掉了。」

魔法結界已經把整個房間籠罩了起來,用魔法隱藏起身形的三個人也紛紛顯形。老人和魔法師就坐在正對房門的椅子上,劍士則在他的身後緊緊地扣住了他的雙手。顯然劍士根本就是埋伏在門邊等著他自投羅網。

老人抬手放出了一個照明魔法,一只淺金色的光球懸浮在半空,柔和的光輝照亮了整個房間。

「放開他吧。」

劍士咧嘴一笑,松開了亞西米勒的手。「你不怕他又跑掉?」話雖然這麼說,但是他的身上可是找不到一點兒對亞西米勒的敵意。不過他承認這個小鬼的確心眼很多,逃得很快。

老人也笑了,不過他沒有回答劍士的問題,而是對亞西米勒說道:「你的名字是亞西米勒·耶邏葉是吧?那我就叫你耶邏葉好了。真不知道你的老師怎麼幫你取的名字,居然用毀滅之神的名字來為你命名。」說到這裡,老人的笑容變成了苦笑。這小鬼還真是沒對不起這個名字,所作所為的確是……他那可憐的實驗室哦!不過還好的是毀滅之神的名字鮮少有人知道,否則一定會給他惹來大麻煩的。

亞西米勒也感覺得出這三個人對他已經沒有絲毫的敵意,但是他並沒有因此放松下來。劍士一松開他的手,他就兩步趕到迦那亞的床邊,確定迦那亞沒有受到任何傷害以後,他小心戒備地盯著這三個人。

老人花了一番口舌,才讓亞西米勒相信了迦那亞現在的情況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們也不清楚,好不容易才解除了亞西米勒對他們的敵意。

看到亞西米勒終於不再小心提防著他們,老人松了一口氣。

「……總之這全部都是誤會。」這一大堆烏龍事都是因為他把那個小姑娘誤認為是死靈法師而引起的,沒想到會搞出這麼多的麻煩!現在這個小女孩又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亞西米勒還沒來得及回答什麼,就被迦那亞身上的異變所吸引了。

一直昏迷不醒的迦那亞的情況發生了變化。先是淡淡的灰色光點,然後光點融合成光斑,最後是灰色的光暈整個將迦那亞籠罩了起來。那光暈散發出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之力!

亞西米勒不再把心神放在那三個人身上,而是專心地盯著迦那亞的變化,他不知道這樣的變化對迦那亞而言是好還是壞。

看到那灰色的光暈,老人和魔法師都大吃一驚。

是亡靈系魔法的波動!這個小女孩的身體正在大量地吸收死亡之力,這怎麼可能?!

然後更令他們吃驚的事發生了。在那灰色之中居然出現了代表生命系的乳白色和代表風系的綠色。

綠色的光漸漸侵蝕著灰色光的地盤,最後兩者形成了平衡之勢,而乳白色則始終處於綠色和灰色的壓制之下,只占很少的一點兒分量。

最後所有的光暈都沒入了迦那亞的體內消失不見了。

而已經昏迷多時的迦那亞則在此時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因為強行調動體內風元素的後遺症而陷入昏迷的迦那亞早就清醒了,在辛格大叔請來治療師的時候她就已經醒了。只不過因為察覺到自身的身體狀況實在非常糟糕,所以為了安全起見,她進入了半休眠狀態,讓身體以自然的無意識狀態自行吸取游離在空間中的元素恢復。

本來一直都挺順利的,源源不斷的風元素被吸進她的體內,雖然不是純粹的風元素,但是多少還是可以彌補一些她的損耗。可是到後來,麻煩就來了!本來在風元素吸收得差不多的情況下,為了恢復身體的正常機能,應該在吸收風元素的同時開始吸收生命之力。但是麻煩就出在她的身體一直在充滿死亡之力的環境中成長,雖然還不至於排斥生命之力,但是她的身體更習慣於吸收死亡之力。

所以在應該吸收生命之力蘇醒的時候,她的身體反而開始吸收死亡之力讓她陷入更深的昏迷之中。

最後她還算清醒的元神不得不同時壓制風系的力量吸收和死亡系的力量吸收,以保證生命之力能夠進入她的體內。但是她處於半休眠狀態的元神可沒有多大的力量很好地控制,所以就出現了亞西米勒他們看到的那一幕。

蘇醒的迦那亞把幾個枕頭和軟墊墊在身後,在亞西米勒的幫助下坐起身來。她靜靜地望著房間裡的三個人,亞西米勒坐在她的床邊,兩人的手輕輕地握在一起。

雙方都沉默不語,氣氛陷入了一種異樣的尷尬之中。

「我……你……」這尷尬的氣氛讓劍士覺得快要抓狂了,但是他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說起來這兩天他都在做一些欺負小孩子的事情——雖然這兩個小孩子都強得離譜。

還好,迦那亞也不想再這樣大眼瞪小眼地繼續耗下去了。

「三位干嘛不先自我介紹一下呢?」

迦那亞的提醒讓這三個人才想起來他們還沒有做過自我介紹,這兩個先後和他們交過手的孩子還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呢。

「我是達夫·米威魯,是劍士,大劍士。」劍士達夫爽快地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奧爾文·菲魯·萊邇西。」中年魔法師也不那麼情願地說出了自己的名字,然後指著老人介紹道:「這位就是天青大陸六賢者之一的溫拿列·修·奧古斯,同時也是芳草地魔武學院的院長。」

大劍士達夫·米威魯、魔導師奧爾文·菲魯·萊邇西,還有天青大陸六賢者之一的溫拿列·修·奧古斯這三個名字隨便哪一個拿出去都是響當當的人物,讓人馬上肅然起敬。

但是對於迦那亞和亞西米勒而言,這三個名字聽了也就聽了,幾乎沒有任何意義。亞西米勒對這些常識、名人等等的東西不是那麼清楚,他自然沒有聽說過這三個人的事跡。對這三個人迦那亞也同樣沒什麼概念,畢竟她不在這人世間已經百多年了,她對這個大陸情勢的了解還停留在百多年前——居住在黑色高塔中的時候她可是與外界毫無聯系的,她沒聽說過這三個人也很正常。

雖然對三個人的名字都沒什麼反應,但是不管是迦那亞還是亞西米勒,對於賢者這個稱呼所代表的含義都還是明白的。

所以亞西米勒的臉上稍微顯示出了一點兒尊敬的意味,迦那亞的表情則沒什麼變化,這個老人是賢者這一點,早在他們交手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了。

「不知道什麼事可以驚動三位閣下深夜來訪?」迦那亞的態度彬彬有禮,但是聲音卻有氣無力的。現在她的身體還虛弱得很,只是這麼坐著都是很勉強的事。

三個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好像商量妥了什麼。

然後老人開口了:「我們聽說你病得很嚴重,就過來探望一下。誰知道和這位少年發生了一點兒誤會。」總之他是不會說出他們是為了亞西米勒才到這裡埋伏的,再說,他們來這裡也的確有一半是為了探望迦那亞。

一點兒誤會?恐怕不是吧?迦那亞在心底暗暗一笑。這三個人中有兩個人的身上都帶著傷,而且從傷勢的氣息感覺來看應該是傷在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之下沒錯,他們的傷口又都已經處理包扎妥當了,由此可見這兩個人應該受傷已經有一會兒了。

心底雖然暗笑,但是迦那亞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現。

「多謝各位的關心。現在天色已經不早了,我想休息了。」迦那亞委婉地表達了送客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不打攪了。」老人自然明白迦那亞話中的意思,「不過我多問一句,你現在的情況……」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迦那亞現在的情況糟透了,在亞西米勒回來以前,老人曾經用魔法探察過迦那亞的情況,但是他的力量一進入迦那亞的體內,就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吞噬掉了。

迦那亞嘴角微微一揚,「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假話是什麼?」劍士達夫搶在老人之前問道。老實說他們三個心裡都明白,迦那亞現在這個樣子十有八九和他們脫不了關系,所以達夫挺內疚的。

「我沒事,休息一兩天就會好。」這話配上她那慘白的臉色、有氣無力的聲調,實在沒有說服力。不過她已經說過了,這是假話。

「我很抱歉……」劍士猜得到迦那亞目前的狀況可能很糟,愧疚感已經快要把他淹沒了。

「你還沒說出真話呢。」還是老人冷靜一些。

「真話?」迦那亞輕咳了兩聲,喘息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強行調動體內風元素讓我體內的元素有點失衡,調養得好的話,大概半個月左右就可以下床了,不過……」

「不過什麼?」天啊!體內元素失衡?!這種情況可是致命的,即使能夠逃過死亡的命運,後遺症也很可怕。兩位法師都很清楚元素失衡意味著什麼。

「我想我以後在元素魔法的使用方面會有問題。」

看來強行調動體內風元素的後遺症比她所預料的還要嚴重,恐怕她以後都無法使用任何高級的元素魔法了——體內純粹風元素的缺失也會影響到其他五系元素魔法的使用。除非她能夠補齊缺失的純粹風元素,不過除了元素的本源以外,現實中沒有任何地方有純粹元素。而元素的本源,以她人類的身體又不可能達到。

要說還有什麼是她意料之外的話,那就是她的身體對死亡之力的吸收。這次死亡之力的大量吸收轉化,讓她已經可以施展出中級的死靈系的法術了,這也多少算是一點兒補償吧。

想到這裡,迦那亞不由得在心中苦笑,看來她這輩子是和死靈法師脫不了關系了。

以後在元素魔法的使用方面會有問題,這種話迦那亞可以說得輕描淡寫,但是聽在兩位法師的耳中就不是如此輕描淡寫的了。

「你的意思是……」老人覺得有一絲苦澀的感覺。如果真如他所想,那麼僅僅因為他的一個錯誤的判斷,就毀掉了一個極有天賦的孩子一生的前途!這麼多年來,一直不服老的賢者溫拿列·修·奧古斯第一次感覺到,他可能真的是老了……

「沒什麼,只不過我以後無法使用高級魔法罷了。」對於這種情況,迦那亞本人倒不是很在意,也不會對她造成什麼困擾。反正受影響的只有元素魔法,死靈魔法和治療術都可以正常使用,大不了她改修武技也可以。而且,她的人生除了盡可能長久地活下去以外,並沒有什麼其他的目標……

相對迦那亞的坦然,亞西米勒則擔心得不得了。不過他是不會在外人面前表露出他最真實的情緒的,所以他僅僅是握緊了迦那亞的手。與亞西米勒心靈相通的迦那亞根本不需要語言就可以體會到亞西米勒的關切,她也握緊了亞西米勒的手。

「我真的累了。」看著被愧疚感淹沒的三個人,迦那亞再一次委婉地下達了逐客令。

看著三個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口,亞西米勒靜靜地望著迦那亞,迦那亞也安靜地回望著他。他們彼此之間的情感溝通是不需要語言的,心靈的交匯遠比言語的交流更加真切。

時間在平靜中流逝,亞西米勒做了一件讓他自己都吃驚的事情——他將迦那亞擁入懷中!然後,在迦那亞的耳邊,他說出了迦那亞蘇醒以來的第一句話。

「你醒了真是太好了!我好擔心你!真的好擔心!」他的話語中已經夾雜著嗚咽聲。

迦那亞靜靜地靠在他的懷中,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做,只是靜靜地靠著……

片刻後,亞西米勒不好意思地松開了迦那亞。老人離去後,照明的光球很快就熄滅了,房間裡早已重新被黑暗所籠罩,正因為這黑暗,迦那亞沒有看到亞西米勒臉上的紅暈。

「我……我……」亞西米勒有些手足無措地不知道要說什麼。

在她醒來以後,亞西米勒不是緊握著她的手,就是干脆將她擁入懷中,現在亞西米勒松開了她,這使她感到了一種空虛的失落感。這感覺她不陌生,每一次她自封印的沉眠中醒來,與亞西米勒分離的時候都會如此。她甚至認為自己已經可以適應這種感覺了。但是現在,在她如此虛弱的時候,這感覺讓她好難受,好難受……

「我好難受!」一向堅強的迦那亞難得表現出如此弱勢的姿態,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也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多麼冷……多麼深沉的空虛啊!好孤單……好寂寞……

負面的情緒源源不斷地從迦那亞的心中傳遞到亞西米勒的心中。

好可怕!好痛苦!那壓抑的空虛感幾乎讓尚未覺醒的亞西米勒窒息,迦那亞的心中已經積壓了億萬年的負面情緒,不是現在的他可以承受得了的。

離開!離得越遠越好!遠離散發出如此之強的負面情緒的迦那亞!理智是這樣告訴他的。但是情感卻先一步支配了他的身體。

他重新將迦那亞擁入懷中,輕輕擦拭去她臉上的淚。

「你不是一個人,我會陪伴在你身邊,即使這世界不復存在,我也會陪伴在你的身邊,我的許諾直至永恆!」

「直至永恆……」沉溺在負面情緒中的迦那亞似乎有些清醒了過來。

「是的!直至永恆!」重復了自己的誓言,不知道為什麼,亞西米勒突然覺得他所許諾的永恆是真正的永恆,即使這世界不復存在,他們也會彼此陪伴的永恆!

「永恆哦……」

這許諾似乎讓迦那亞安心了,猶如潮水般的負面情緒退去了……

亞西米勒這才鬆了一口氣,他發現靠在他懷中的迦那亞已經睡著了……

總版主

其實我很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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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版主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哥哥你好色 轉吧七彩摩天輪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手機遊戲智慧王勳章 動漫達人勳章 手工藝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影音達人勳章 環瀛達人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汽車達人勳章 機車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方寸之美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寵物達人勳章 笑臉討論主勳章 靈異大法師勳章 成人文學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色瞇瞇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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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30 21:56:49 |只看該作者
第 9 章 煉金術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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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身體好點了沒有?」每天早上起床以後都要到迦那亞的房間來看一下,已經成了亞西米勒這半個多月來的習慣。

「好多了。」迦那亞淡淡一笑。

「氣色很好,嗯,也沒有發燒。想吃什麼?我中午來的時候帶給你。」

「不用了,你昨天買的水果還沒有吃完呢。趕快上課去吧,否則你又要遲到了,開學到現在才半個月,你已經遲到太多次了。」

「管他呢!」亞西米勒一臉的滿不在乎,反正院長對於他的遲到幾乎已經是默許的了。誰讓他們把迦那亞害成這個樣子的!

在水之月歌唱2日那天,他被阿瑟他們拉著去看放榜公布的錄取名單。老實說亞西米勒根本就不抱任何的希望——他去暗殺過院長,會被錄取才怪!他都已經想好了,等迦那亞身體恢復了,他們就一起去雲游整個大陸。既然迦那亞在元素魔法的使用上出了問題,那麼他就保護迦那亞,他有這個自信,也有這個能力,他會遵守諾言陪伴在迦那亞的身邊,直到永遠……

然而讓他跌破眼鏡的是,他的名字居然高高地排在魔武技學部錄取名單的榜首!更令他意外的是迦那亞落榜了!

當他跑去找院長理論的時候,得到的答案是那次暗殺事件被院長壓了下來,除了他們幾個當事人之外沒人知道,而且院長也不打算為了這件事懲罰他,因為畢竟最開始錯在他們那邊。至於迦那亞的落榜,那是因為迦那亞沒有完成考試,在半途就自動棄權了,所以自然無法錄取她。

在抗議無效的情況下,在水之月歌唱10日,亞西米勒只好搬進了學院的宿捨,開始了他長達七年的學院生活——沒辦法,芳草地魔武學院要求全體學生必須住宿。不過在他的威脅下,院長也特別通融允許迦那亞在恢復以前也可以住在學院中,而且是住在學院招待貴賓的地方。

「你再這麼遲到下去,會拿不到今年的獎學金的。」

這倒是個麻煩。那些老家伙只給他帶了一百個魔晶幣,交了今年的學費——魔武技學部一年學費四百金幣,再加上住宿費和伙食費的話是六百金幣——剩下的錢可不夠他交下一年的學費的。但是能拿到全額獎學金的話,他就不用為學費發愁了。拿到全額獎學金,交完學費還能有剩余呢。遲到太多的話,他可能真的會拿不到今年的全額獎學金。

「那你好好休息,中午下課以後我再來看你。」

中午時分亞西米勒從食堂打了兩份午餐,打算去和迦那亞共進午餐,不過顯然他的如意算盤落空了。因為他的身後緊緊地黏著四條尾巴——阿瑟、尤菲米婭、艾塞亞和歐內斯特四個人,這四個人非要跟著他一起去探望迦那亞。

阿瑟他們雖然也考上了芳草地魔武學院——盡管歐內斯特的成績排在錄取名單的最後一名——但是他們可不像亞西米勒那樣有院長的特許,可以自由出入迦那亞現在所住的貴賓苑,所以想要進貴賓苑的話,他們只有緊跟著亞西米勒了。

顯然,亞西米勒的壞運氣還沒到此結束,上天大概是看他身後黏著四個電燈泡還不夠多,當他推開迦那亞的房門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個無論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他看了都覺得礙眼的人——蘇多拉·綺麗·繆·巴雷特,這個憑借貴族的特權跑進來的家伙。

因為有如此之多的電燈泡的存在,所以亞西米勒的整個中午可以說過得相當郁悶,更不要說蘇多拉總是時不時地找他的麻煩了。他真是搞不明白那個叫蘇多拉的家伙什麼時候變得和迦那亞那麼熟——盡管從情況看來,完全是蘇多拉一廂情願的單方面熱情。

目送著亞西米勒他們離去,迦那亞舒了一口氣。她真的是消受不了蘇多拉的熱情。事實上她真的很不擅長與人交往,不知道為什麼,即使是在沒有覺醒的時候,她也沒有什麼朋友,在這世界中她幾乎是永遠的旁觀者。

呵呵,迦那亞自嘲地笑了笑。也許……也許她根本沒有真正融入過人類的生活之中,即使是在她被冠以人類的名字和身份的時候。她總是與其他人類非常疏遠,在覺醒以後這種情況更是明顯——她不想影響人類,也不想被人類影響,因為她畢竟不是真正的人類,億萬年的歲月已經讓她看過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但是這一世有一些不同,她遇到了亞西米勒的轉生,那個和她同生共死、一體兩面的毀滅之神亞西米勒的轉生。

在以前的幾次轉生中,他們彼此都沒有碰過面。在覺醒以前沒有,在覺醒以後也沒有。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們總是錯過彼此。今生的相遇純屬意外。

想這些做什麼?迦那亞輕輕搖了搖頭,把這些思緒趕出腦海之外。

下了床走了幾步,迦那亞來到了窗前。拉開窗簾,正午時分明媚的陽光照在了她的身上。已經在床上躺了很久、許久沒有見過陽光的迦那亞,被正午的陽光照得有些目眩,她不由自主地伸起手擋在眼前。老實說,因為常年生活在昏暗的黑色高塔內,迦那亞對於陽光,尤其是正午的陽光並不是那麼適應,所以她隨手把窗簾再一次拉上了,將那明媚的陽光拒於窗外。

在房間裡走了幾步,迦那亞肆意地伸展了一下肢體,她已經躺得太久了,四肢都快生銹了。她的身體已經沒有什麼大礙,除了有些乏力以外,基本的日常活動已經沒有任何問題了。

抬起手,試著凝集風元素。既沒有念咒文,也沒有結手印,一股小小的旋風在她的手中成形,這是她受傷以來第一次試著施展魔法。

果然不出所料!迦那亞發出了無奈的歎息聲,散掉了手中的風元素。

現在她施展風元素魔法所消耗的魔力比以前要多上三分之一,而且……法術完成的速度也比以前要慢了不少。

不知道亡靈系的法術現在她施展起來如何,但是迦那亞也清楚得很,此時此刻絕對不是實驗亡靈系魔法的時機,她可不想再給自己找麻煩。

脫下睡衣,換上一件樸素的連衣裙——蘇多拉送給了她不少華美可愛的洋裝,不過迦那亞可是一點兒也不想穿。她打算去找院長談談,就現在……

「你的傷勢已經完全好了嗎?」院長放下手中的茶杯,打量著迦那亞,迦那亞進門的時候,他怎麼也沒想到她是來告辭的。

「已經不礙事了,麻煩了你這麼久,也該是告辭的時候了。」

「你有什麼打算嗎?」老人知道不可能讓迦那亞留下,所以他也沒有說出挽留的話。

「這個嗎……」迦那亞把玩著手中盛有溫熱香草茶的精美瓷杯,「如果沒意外的話,我大概會在新諾城定居一段時間。我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太適合繼續旅行。」

她會選擇在新諾城定居,完全是因為亞西米勒的關系,否則的話她會選擇天青大陸最著名的療養聖地——依山傍水、四季如春的花都定居療養的。雖然她現在的身體的確不適合旅行,但是作為永久中立都市的花都和天青大陸各大城市幾乎都有定向傳送魔法陣溝通。著名的學院之城新諾城自然也有通往花都的定向魔法陣,只要花上一點兒錢她就可以通過便捷、迅速又安全的魔法陣前往花都。

「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盡管說好了,在新諾城裡,我的話還是多少有點用的。」

有點用?他也太謙虛了吧!身為六賢者之一,又是芳草地魔武學院的院長,憑他的身份,連新諾城主都要敬他三分。

「不麻煩了,會有人幫我安排的。」沒錯,會有人幫她安排的。地下交易所那個叫金克斯的老人還欠她一個人情呢,當時她對金克斯老人所提出的交換回春熏香的條件,純粹是一時心血來潮罷了,她自己根本就沒當真,沒想到現在……

「你有什麼親人可以照顧你嗎?」這個孩子雖然比一般的孩子成熟穩重得多,但是她依然是個只有十歲的孩子。讓這麼小的孩子獨自生活,實在是很難想象的。

「我是孤兒,不過我可以照顧好自己的。至於金錢方面……我老師留給我的遺產很多,足夠讓我一輩子衣食無憂了。」

「但是根據修法公國的法律,未滿十五歲的孩子都是必須要有監護人的。」雖然有這條法律,但是也只是在中、上層階級中能夠得到執行,那些處於社會底層的貧民和地位更低的奴隸的孩子,幾乎完全得不到這項法律的保護。

「我知道。」這條法律她知道,她也想好了應對的方法。不過是一個監護人而已,花上一點兒錢弄一個假身份不就什麼都解決了,「監護人方面我會處理的。」

「是不是送你來的那位叫辛格的魔法師?還有……」

不知道是不是老人都有嘮叨的毛病,迦那亞突然發現身為芳草地魔武學院的院長,天青大陸六賢者之一的溫拿列·修·奧古斯老人真的是非常雞媽媽的媽媽——雞婆,雖然他的嘮叨無法與辛格大叔的「嘮叨神功」相比,但是也夠讓人頭疼的了。

好不容易才從院長那幾乎無休無止的問題中脫身,迦那亞回到了房間,在靠窗的舒適的籐椅上坐下,長舒了一口氣。她有點累了,大概是身體還沒有完全復原,所以現在特別容易覺得累。

休息了片刻,迦那亞開始為自己留居在新諾城的日子作打算。

亞西米勒要在這裡上七年的學,也就是說她最少要在這裡住上七年。這樣的話,長期住旅店就不是辦法了,還是有一間自己的房子比較方便。雖然她不缺錢,但是坐吃山空、無所事事總是不太好,她最好還是找點什麼事情來做比較好。

問題是她該做什麼呢?

本來正式的魔法師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在任何一個國家,魔法師都是稀有而又受人尊敬的職業,即使什麼也不干,受到國家認可的魔法師也會每月收到政府給予的豐厚津貼。以她的實力而言,想要拿到三星的星環應該沒什麼問題,但是麻煩的是現在存在於她體內的死亡之力,她現在雖然隱藏得很好,但是在進行魔法師等級評定的時候,難保不會被人發現,她不想再惹麻煩了,以她現在的狀況,是沒可能逃過魔法師公會的追殺的。

既然公會承認的魔法師這條路走不通,那麼想要成為在神殿注冊的治療師就更不可能了。進入神殿測試的那一關,她沒可能過得了的。

神官和祭司就更不用說了,她根本就無法和主神訂契約,怎麼可能成為神官和祭司呢?

剩下的還有什麼?劍士和騎士嗎?

騎士就算了,她實在不想受那份約束,而且女性騎士也很稀少。至於劍士,她想要拿到劍士的資格一點都不難,但是劍士所能夠選擇的工作無外乎是參軍、傭兵、冒險者一類的,她對此可是一點兒興趣也沒有,而且考取劍士資格的最低年齡線是十五歲,她還差著五年呢。

在城郊買下一片土地做莊園主嗎?

哈!這個主意是不錯,不過她的年紀還太小,很難通過合法的途徑購買土地啦!

想來想去,好像也只剩下煉金術師了。

這個職業還不錯,在資格考取方面沒有年齡限制,也不要求學歷。在考取了資格以後,只要有一間臨街的房子就可以自己開店了。這樣的話,在挑選房子的時候,就要挑選那種有地下室的臨街的房子了——地下室可以用來做實驗室,即使是她也不敢保證每一次道具、藥劑的制作都能成功,用地下室來當實驗室,比較不會打擾到鄰居。

就煉金術師好了!

「……這就是我的要求,我希望能夠盡快看到房子。」

在一家咖啡店裡,迦那亞攪動著紅茶杯中的冰塊,接著說道:「還有,我需要一套完整的身份證明,名字不用改了,在監護人方面……我不想看到一個麻煩的家伙。」

「房子我會盡快去找的,至於證件方面……請老板幫一下忙的話就可以了,你想什麼時候要?」坐在迦那亞對面的是地下交易所的首席鑒定師金克斯,不過他看起來可比一個月前年輕了不少,看來回春熏香的效果不錯!

「越快越好。」

「那好,我會盡快去辦的。我要怎麼聯系你?」

「我現在住在銀冠鳥旅店。」她並不認為金克斯會找不到她,以地下交易所的實力,想要在這座城市裡找一個沒有刻意隱藏起來的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事情辦好以後,我會馬上通知你的。」說完,金克斯老人就起身告辭了。

「接下來只要等就可以了。」迦那亞懶洋洋地靠在亞西米勒的肩膀上。現在正是上課的時間,也只有根本不把院長放在眼裡的亞西米勒敢翹課出來陪她。

芳草地魔武學院的管理制度可是很嚴的,遲到、早退、曠課等不良行為都是要被扣學分的。作為魔武技學部的學生,要是無法在七年之內修滿150學分的話,就沒有參加畢業考試的資格。而魔法學部和武技學部的學生則分別要在七年和五年之內修滿100學分,才有資格參加畢業考試。要達到這個目標還是有點難度的,一門必修的基礎課一學年才七學分,選修課一學年則只有五學分。遲到、早退累計五次或者曠課一次就要被扣掉一學分,沒人願意冒這個險。除了這個敢暗殺院長(雖然未遂)的亞西米勒以外。

亞西米勒倒是不介意迦那亞靠著他,相反,他倒蠻喜歡這種感覺。

「你不是說還要去煉金術師公會嗎?」他已經打算一整天都翹課了。

「等一下嘛,我們可以吃完午飯再過去。」總之她是一點都不急。今天過去頂多不過是報了個名而已,資格考試大概會被安排在幾天以後。

對於迦那亞的安排,亞西米勒自然不會有什麼意見。

一頓豐盛的午餐過後,叫了一輛舒適的雙人馬車,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坐了上去,吩咐車夫前往煉金術師公會。

迦那亞可以說是相當會享受,或者說是相當會偷懶的。反正她不缺錢,既然可以叫馬車代步,那麼干嘛要自己走路呢?

「停車!」

路邊的喧鬧聲吸引了亞西米勒。看出亞西米勒的意思,迦那亞讓車夫把車停了下來。

「去看看?」

亞西米勒點了點頭。

兩個人下了車,迦那亞吩咐車夫在原地等候,然後和亞西米勒一起向著喧鬧的源頭走去。

那是路邊的一塊空地,在一個臨時搭建起的簡陋的木台上,一名猥瑣的男子正在高聲叫賣著什麼東西,高台的周圍圍了不少人。

「我什麼也看不到!」迦那亞第一次為自己太過嬌小的身材歎氣。唉,即使是和同齡的孩子比起來,她也要矮上一些呢。

「我也看不到。」望著眼前的人山人海,亞西米勒不想和他們擠。他並不喜歡熱鬧,會注意到這裡是因為他體內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召喚物暗之羽的一陣異常的波動。

「那邊怎麼樣?」迦那亞發現了一個好地方——一戶人家的陽台。那棟有些破舊的二層房子離木台很近,視線很好。

片刻後,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就已經坐在陽台上,悠閒地俯視下面——當然這是在她拋給了屋主一個魔晶幣以後。根據這家人的家境來看,一枚魔晶幣足夠維持他們大半個月的開銷了,有了這意外的收入,屋主笑得合不攏嘴,自然不會介意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借用他家的陽台。

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得很清楚,那個猥瑣的男子正在拍賣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和一些低級的魔獸。

「下面要拍賣的是著名的魔劍士夜·風曾經穿過的護甲!這件護甲是一隊冒險者從斯古藍遺跡中找到的,底價五十金幣。」猥瑣的男子舉起一件破舊的扣著青銅色金屬環的黑色皮環甲。

夜·風的護甲?不會吧?夜·風這個人他聽那些老家伙說過的,那可是令那些老家伙都贊不絕口的一位魔劍士。夜·風創造出了一種奇異的風系魔法修煉和使用的方法——讓魔劍士不用念咒文就能夠使用一些特定的風系初級魔法的方法。至今這種方法依然在由夜·風的弟子所建立的風家中流傳,是風家絕不外傳的秘法,也是風家的風系魔劍士凌駕於其他魔劍士之上的關鍵。而且聽那些老家伙說夜·風本人還是一位相當不錯的附魔師,她的護甲……

「那真是夜·風的護甲?」亞西米勒轉身向迦那亞問道。這時他才看到迦那亞似乎忍笑忍得好辛苦。

聽了他的話,迦那亞再也忍不住了,趴在亞西米勒的肩上笑個沒完。

夜·風的護甲?呵呵……她怎麼不記得她有過這麼一件護甲,再說了,斯古藍要塞,不對,現在應該是斯古藍遺跡了,她好像根本就沒去過。盡管這已經是三四百年前的事了,但是她還是記得的。

他的問題有那麼好笑嗎?看著笑個不停的迦那亞,亞西米勒實在不明白他剛才問的問題有哪裡好笑了。在迦那亞的心裡,他沒有感覺到嘲弄……只有單純的……好笑?!

「我告訴你吧……」迦那亞終於止住了笑,「雖然一般的魔劍士為了不妨礙施法都只穿皮革護甲,但是夜·風例外,她習慣穿著輕型的半身鎧甲,尤其是加持過輕量化魔法的那種。她是絕對不會穿皮革護甲的,因為……」迦那亞狡詐地一笑,「因為她對皮革過敏!」沒錯,在身為夜·風的時候,她對皮革過敏得很嚴重,與皮革接觸以後,她就會滿身長出紅色的疹子。

皮革過敏?!亞西米勒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這真是……

「那麼說,這家伙是個騙子嘍?」

「差不太多啦!他應該是從那些冒險者手中低價收購一些賣不出去的東西,然後拿到這裡來拍賣。這種情況在大城市中很常見的。」

「既然是騙子,為什麼還有這麼多人來買他的東西?」看著下面喊價喊得熱火朝天的人群,亞西米勒不明白怎麼會有這麼多人上當。

「呵呵,那是因為有時候這裡會有些很不錯的東西,而且價格也很低廉。那些從冒險者手中收購東西的店鋪有時候會漏過,或者鑒定錯一些東西,那些東西最後一般都會落到這種人手裡。只要鑒定水平好的話,在這裡買東西是相當劃算的,不過受騙上當也是常有的事。還有,這種場合也常常賣一些非常便宜的二手貨,所以人多一點兒也不奇怪。」

迦那亞這樣趴在他的耳邊講話,讓他覺得有點怪怪的,他只好不停地說話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你認為那件護甲值多少錢?」

注意到亞西米勒的異樣,迦那亞坐直身子,不再趴在他的肩上講話。

「這個嗎……那件護甲有些微的魔力波動……」放出神念掃了一下,「不過加持效果很差,不太好分辨是哪種魔法,整件護甲保養得也不好,價值大概不超過一百金幣。」

最後這件護甲以八十金幣的價格被一位胖商人買下了,跟著猥瑣的男子又拿出一些其他的東西拍賣。

「現在……」猥瑣的男子提高了聲量,還故意停頓了一下,滿意地看著眾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現在要展示給大家的是著名的殺手休文納·拉曼的匕首!這把匕首……」

他又滔滔不絕地說了什麼亞西米勒沒有注意聽,因為休文納·拉曼這個名字差點害得他從陽台上掉下去。

老家伙的匕首?!不會吧?!

亞西米勒怎麼也想象不出下面那把銀色的鑲嵌著黑色寶石的匕首和那個一天到晚都陰沉著臉的老家伙有什麼關系。那個老家伙擅長使用的是反曲刀和長軟鞭,他可以同時使用一長一短兩種武器。最重要的是那老家伙所有的武器都是不反光的黑色!據說是為了行動的方便——黑色不反光的武器在黑暗中最易於隱蔽。

就在這時,亞西米勒體內的暗之羽再一次發出了一陣異樣的波動。

「怎麼了?」迦那亞注意到亞西米勒臉色的變化。她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和那把所謂的著名殺手休文納·拉曼的匕首有關系嗎?對於商販口中所說的那個著名殺手休文納·拉曼,迦那亞差不多一無所知。迦那亞所熟悉的是百年前的大陸形勢,對於近幾十年來的大陸形勢,雖然不能說是一無所知,但也是知之甚少。

「沒……沒事。」亞西米勒一邊回應著迦那亞的問話,一邊分出精神來安撫躁動的暗之羽。

「暗之羽在叫?」因為他們彼此太過接近,所以迦那亞也感覺到了暗之羽的異常,只是她的感覺非常模糊。

「嗯,有什麼在吸引暗之羽。」

能夠吸引暗之羽的東西?

有趣!迦那亞的嘴角微微一揚。能夠吸引暗之羽的東西,一定有相當強的黑暗力量。到底是什麼呢?

一時興起,迦那亞索性放出神念掃描全場。

找到了!是那塊黑寶石,匕首上的黑寶石!原來如此……

「把精神力集中在那把匕首上。」迦那亞附在亞西米勒的耳邊輕聲說。呵呵,她似乎喜歡上這種說話方式了。

「那把匕首嗎?」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是亞西米勒還是照做了。

好熟悉的力量啊!這感覺……深沉悠遠如同無窮無盡的黑暗般的力量,就像……

「安迪梅蘭……」沒錯,這是他所熟悉的黑暗力量!那顆黑寶石中的力量!伴隨著他的感應,暗之羽再一次躁動了起來。

「那是……」收回精神力的亞西米勒不解地問道。

迦那亞只是一笑,給了他一個吊人胃口的答案:「一會兒再告訴你。」

「五十五!這位先生出價五十五!還有更高的沒有?」猥瑣的男人賣力地煽動著現場的氣氛。

「一百!」一個嬌嫩的聲音報出了新的開價。

「一百!哪位開價一百?」猥瑣的男人四下尋找給出新報價的人。

不光是他,場上大部分的人都在尋找聲音的主人。要知道在這種地方,一次加價五枚金幣都是很罕見的。事實上大部分東西的最後成交價都不超過五枚金幣,甚至只值幾枚銀幣、幾枚銅幣的都有。對於這種一下子加價近五十枚金幣的情況,大家怎麼能夠不吃驚?

很快,眾人就發現了聲音的主人——坐在陽台上的迦那亞!

看到是這麼小的一個孩子,眾人愣了一下。

猥瑣的男人看了看迦那亞平民化的服飾,不屑地說道:「小鬼,我們用的是金幣呀!」這話惹得台下的眾人哈哈大笑。

「什麼?原來是金幣呀!」迦那亞故作驚訝地說道。

她的話讓台下的人笑得更厲害了,只有她身邊的亞西米勒注意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狡詐。

那些准備借機嘲諷一番的人,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就因為迦那亞的後半句話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

「我還以為是魔晶幣呢!」

眾人一陣默然。魔晶幣!在這裡湊熱鬧的人有人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魔晶幣。

猥瑣的男子尷尬地笑了笑,「這位小姐出一百金幣。有高過一百的嗎?」

「一百零五!」原先出價五十五的那位仁兄一咬牙報出了更高的價格。

「兩百!」迦那亞沒等台上的猥瑣男子喊出來,就先叫價了。她一加就是將近一百,再一次令眾人大跌眼鏡。

「兩百一十!」那位仁兄咬著牙狠狠地瞪了迦那亞一眼,可惜,迦那亞根本不理他。

「三百!」比起那位仁兄的咬牙切齒,迦那亞可就從容多了。

那位可憐的仁兄見迦那亞理都不理自己,不由火氣上升。他很想再加價,但是理智告訴他,這把匕首不值那麼多錢,三百金幣已經是匕首實際價值的近三倍了。所以他只敢發怒卻不敢出聲了。

「這位小姐出三百金幣,有高過三百的嗎?」猥瑣的男子連問了三遍,會來這裡買東西的都不是什麼錢多得沒地方花的人,自然不會有人無聊到去和迦那亞競價。

很自然地,猥瑣的男子一臉媚笑地說道:「恭喜小姐,您以三百枚金幣的價格得到了這把匕首。」猥瑣的男子從沒想到一把不起眼的匕首居然能夠賣到三百金幣,他的心裡早已樂翻了。

「扔上來吧。」迦那亞數出三十枚魔晶幣對著猥瑣的男子晃了晃。

「是!是!」看著閃耀著紫色光彩的魔晶幣,猥瑣男子的眼睛也跟著閃閃發光。

亞西米勒反手接下他扔過來的匕首。握著匕首時,暗之羽又是一陣異動。

「接好了。」迦那亞隨手把那三十枚魔晶幣從陽台上丟了下去。

猥瑣的男子馬上兜起衣服,把這些從天而降的魔晶幣一個不落地都接住了。

「我們走吧。」拍了拍正在和暗之羽溝通的亞西米勒,「我回去再給你解釋。」

他們重新回到馬車上,車夫趕著馬車穩穩地向著煉金術師公會前進。

煉金術師公會是位於城市東南角的一座歌特式的三層建築。和魔法師公會一樣,這座建築也被一個小小的廣場與其他的建築隔開。

一方面是因為無論是煉金術師還是魔法師都比較喜歡安靜的環境,至於另一方面……那是因為這兩者的實驗都時不時會有失敗的時候,所以……也算是為了公眾利益著想。

給了車夫一枚金幣,讓高興得幾乎手舞足蹈的車夫在門口等著他們以後,迦那亞和亞西米勒攜手走進了煉金術師公會。

一進大廳就看到一些穿著煉金術師特有的深藍色袍子的人,或在大廳三三兩兩地交談,或是急匆匆地穿過這裡不知要到什麼地方去。

在大廳的右手邊有煉金術師公會的服務台,正是迦那亞要去的地方。

「小朋友,有什麼事嗎?」服務台的小姐看著手牽手走過來的迦那亞和亞西米勒,笑瞇瞇地問道。

「我要參加煉金術師的資格考試,請問這個月是哪一位長老負責考試的事情?」希望那百年來煉金術師資格考試的方式沒有變化,依然是由公會的長老會的長老們輪流負責每月的考試。

「你要參加資格考試?!」服務小姐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她不自覺地提高了音量,以至於她的話讓大廳裡的人都聽到了。

留在大廳裡的幾名煉金術師開始向這邊靠了過來。

「是的,我要參加資格考試。可以告訴我這個月負責的長老在哪裡嗎?」迦那亞想盡快把事情辦完,她可不想被人圍觀。

「請……請問你多大了?」

「十歲。」

迦那亞的回答讓圍上來的煉金術師們一哄而笑。

「小鬼,回家去吧,這裡不是玩的地方!」

「小妹妹,你要想當煉金術師的話應該先去上學。」

「小孩子快點回家去,別在這裡搗亂!」

「你們很煩耶!」迦那亞注意到亞西米勒的氣息有了一些變化。不行,不能讓他出手!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煉金術師們可經受不了一位劍士的攻擊。

迦那亞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大,至少不想搞到有人受傷的分上,所以她決定在亞西米勒動手教訓這些人以前,自己先動手比較好。

迦那亞掏出一塊血色的寶石,迅速地在空中畫了一個五芒星,血色的煙霧從五芒星中翻湧而出。

四周全都是煉金術師,他們當然知道這血色的煙霧是什麼。

不好!是「心靈的血之樂章」!這可是五級的魔道具,相當難纏的那種。

在這種情況下就顯示出個人的本事了。有快速掏出魔道具布下結界的,有轉身就跑的,甚至還有愣在原地不動的。

不過他們都多心了,迦那亞是來考煉金術師資格的,不是來踢場子的,她根本就沒有傷人的打算,那些血紅色的煙霧只是環繞在迦那亞的周圍,張牙舞爪地向著周圍的人示威,並沒有接觸到任何人。

「現在可以告訴我,負責這個月考試的長老在什麼地方了嗎?」

白癡也看得出,五級的魔道具「心靈的血之樂章」所引發的血霧被這個十歲的小女孩輕松自如地控制著。雖然說煉金術師的作品普通人也能夠使用,但是那指的是四級以下的作品,從五級開始的大部分藥劑和道具在使用時大多對使用者的精神力、魔力或體力等有一定的要求,達不到條件就無法使用。

將「心靈的血之樂章」控制得如此自如,證明這個小女孩有很不錯的魔力修為。

就在大廳裡亂成一團的時候,一位老人從二樓走了下來。老人隨手拋出一只玻璃試管,試管在迦那亞的腳邊摔得粉碎,飛揚起的青藍色粉末迅速和「心靈的血之樂章」所引起的血色煙霧互相中和,同時消失了!

「我是負責這個月考試的人。」老人說道。

顯然,大廳發生的混亂驚動了他。

「你好,長老閣下。」迦那亞禮貌地行了一個法師禮。

然後當她抬起頭的時候,卻被這位正從樓梯上下來的長老給嚇了一跳。這不是……

和迦那亞有著同樣發現的亞西米勒也愣了一下,然後,和迦那亞異口同聲地說道:「金克斯……」

不過話沒說完,兩人就同時停止了。

不對,不是剛剛與他們分手的地下交易所的金克斯首席鑒定師!雖然兩個人長得幾乎一模一樣,但是使用過回春熏香的金克斯首席鑒定師看起來比這個老人要年輕不少。

聽了迦那亞他們那只說了半截的話,老人微微一挑眉,和藹地問道:「兩位小朋友,我們曾經在什麼地方見過面嗎?為什麼你們知道我的名字?」他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見過這兩個孩子。

如此相像的兩個人,難道……

「長老閣下,請恕我冒昧,您是否有一個長相和您相似的兄弟呢?」

「難道你們見過我的雙胞胎弟弟維恩·金克斯?」老人有些驚訝地問道。雖然他已經許久不和他的弟弟聯系了,但是他也清楚他的弟弟在從事什麼工作。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兩個孩子怎麼會認識他的弟弟。

「是的,金克斯長老閣下,我們和您的弟弟曾經見過幾次面。」迦那亞才不會說出她是在地下交易所出售禁器和禁藥的時候認識他的弟弟的。如果被人知道她制造禁器和禁藥的話,那麼煉金術師的資格注冊她這輩子都不要想了。

「維恩他現在還好嗎?」雖然兩人互不往來,但是要說他一點兒都不關心這個弟弟,那就是假話了。

「現在……他現在很好。」迦那亞說道。

沒錯,他「現在」很好,比以前要好得多,畢竟他剛剛使用了回春熏香,年輕了整整十歲嘛!

「你是要參加煉金術師資格考試嗎?」確定了自己兄弟的近況以後,老人才想起他還有正事要辦。

「是的。」

「你認為你能夠通過嗎?」不是他小看人,煉金術是一門相當龐雜的學問,想要在煉金術上有所成就,絕對不是一朝一夕能夠達到的。

「我能不能通過,要考過以後才知道。」她連七級的道具和藥劑都能夠煉制,區區一個資格考試她怎麼會通不過呢。不過這話可不能說出口,七級的道具和藥劑可不是說著玩的。她還不想被人當怪物呢。

見勸說無效,老人只好公事公辦地說道:「你先到服務台去做一下登記,再交納兩百金幣的考試材料費用,考試嘛……就安排在三天以後的火之月寂靜11日好了。你直接到二樓的實驗室來找我,考試題目是三級藥劑和道具的制作。具體煉制什麼,我會在考試當天通知你的。」

迦那亞點了點頭,考試內容和她所預料的一樣——煉制三級的藥劑和道具。看來百年的時光沒有給這裡帶來什麼變化,一切和百年以前差不多。

「那你呢?」老人轉身看向亞西米勒,他注意到亞西米勒穿著芳草地魔武學院魔武技學部的校服。這孩子不會也是來考煉金術師資格的吧?看起來不像,這個孩子倒是比較像……

誰知道亞西米勒根本就不理他,對他的問題根本就沒有回答的打算。只是跟在去服務台登記交費的迦那亞的身邊,弄得老人就好像在和空氣講話一樣。

「你……」面對亞西米勒的不理不睬,老人真是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回到銀冠鳥旅店,吩咐了旅店老板不要讓人來打擾他們以後,迦那亞先在房間中布下了一層風系的防御結界,又拋出六塊符石對結界進行了進一步的強化。

「出了什麼事嗎?」迦那亞的鄭重其事感染到了亞西米勒。

「沒什麼,不過是為了預防萬一,做一點准備而已。」

「預防萬一?」亞西米勒實在看不出現在有什麼危險要發生。

「對呀!」迦那亞用閃亮的銀粉在房間的地面上勾畫著魔法陣。這個魔法陣並不復雜,三兩下就完成了。

她掏出那把花了三百枚金幣買回來的匕首,把這把匕首交到左手,右手腕一晃,一把晶石匕首落入了她的手中——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召喚物,一直綁在她右手腕上的那把晶石匕首。她用手中的晶石匕首將那把匕首上鑲嵌的黑寶石撬了下來,然後把那把失去了黑寶石的匕首隨手丟在一邊,將黑寶石投進了魔法陣之中。

迦那亞一邊把晶石匕首重新綁回手腕上,一邊說道:「不事先做好預防工作的話,萬一一會兒釋放這家伙的時候出了麻煩,就不好辦了。」

「這家伙?」亞西米勒覺得迦那亞越解釋,他腦袋裡的問號就越多。

「呵呵,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說完這句話迦那亞就不再分心,而將注意力集中在魔法陣中的黑寶石上。她緩緩地釋放著自己的魔力,並將釋放出的魔力壓進魔法陣之中。

說實話,這是迦那亞第一次在亞西米勒的面前完全地顯示出實力。

面對迦那亞所顯示出的深厚的魔力修為,亞西米勒多少有一些吃驚。雖然他一直就本能地感覺到迦那亞的真正實力絕對不像她在眾人面前所表現的那樣,但是現在真的看到還是會吃驚。

不過更令他吃驚的事情很快就發生了。

在迦那亞的魔力灌注下,勾畫出魔法陣的銀粉閃耀出炫目的光華。

「來自於黑暗,歸還於黑暗,執掌黑暗之力的種族,源自黑暗的存在,自太古就已存在於這個世界的生靈——暗之精靈啊!回應我的呼喚,以創世女神迦那西亞的名義,我揭開你千年睡夢的封印,讓自由回歸你身!」

閃耀的炫目光華變成了最悠遠深沉的黑暗,魔法陣中的黑寶石源源不斷地吸收著黑暗,一具由黑暗所組合成的形體在黑寶石的上空漸漸凝集。

隨著那黑暗形體的凝集,迦那亞感覺到她的魔力流失得越來越嚴重。真是該死!現在她的魔力只有正常狀況下的五成不到,維持這樣一個魔法陣還是太吃力了一些,想要完成它還需要更多的力量。

「召喚安迪梅蘭!將力量注入魔法陣!」

亞西米勒也注意到迦那亞臉色漸漸變得蒼白,額上已有汗水滲出。所以當他知道迦那亞需要他幫助的時候,他二話沒說就將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召喚出來,並將黑暗的力量注入魔法陣中。

經由暗之聖劍引導的黑暗力量更加純淨,黑寶石上空那個形體的凝集速度加快了許多,現在已經可以看出他大概的模樣了。

精靈!是一名罕見的暗之精靈!

纖細修長的身材、俊美的面容、尖尖的耳朵,還有背後那薄如蟬翼的翅膀,一切都證明他是一名精靈。那黑色的長發更加證明他是一名罕見的暗之精靈。

在眾神之戰以後,暗之精靈就很少在人類面前出現了。大部分的暗之精靈都跟隨著黑暗之神黑帝斯退入深淵,尚且留在人間的也大多待在魔域。

一直朝魔法陣中灌注能量的兩人注意到那名暗之精靈已經完全凝集成了實體,心靈相通的兩人同時停手了。

魔法陣中的黑暗退去了,只留下銀粉畫成的魔法陣燒灼過後的黑色痕跡。魔法陣中的黑寶石也碎裂了,變成了一小撮黑色的粉末,看起來和銀粉燒灼後留下的痕跡沒什麼不同。而在魔法陣中漂浮著一個緊閉著雙目的暗之精靈。

「這是……」握著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亞西米勒看著眼前的東西,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是封印。」迦那亞在沙發上坐下,喘息著調勻呼吸,「這名倒霉的暗之精靈被封印禁錮在那塊黑寶石裡了,只是沒想到釋放他會這麼消耗魔力。」她的魔力已經消耗得七七八八了,看來在身體沒有完全復元以前,施展這種法術還是太吃力了。

封印著精靈的寶石?!這種東西居然只花三百金幣就買到手了?!

亞西米勒有些不敢相信,雖然他的常識方面有些欠缺,但是他也知道無論在哪個人類國家,精靈都是相當珍貴的貨物。

仿佛知道亞西米勒在疑惑什麼,迦那亞輕笑著說道:「呵呵,這個精靈不甘心就這麼被人類捕獲,竟將所有力量都自我封印了。自我封印的精靈是無法用任何的魔法偵測到的,尤其是這種暗屬性的精靈。所以那把鑲嵌有封印著精靈的寶石匕首才會流落到那種地方去。」聽了迦那亞的解釋,亞西米勒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就在這時,漂浮在魔法陣中的精靈醒了……

「拜托,你可不可以不要坐在我肩膀上?」亞西米勒近乎無力地看著坐在他肩膀上的比他還要高出不少的精靈——重倒是不重啦!這些擅長飛翔的種族本身是沒什麼分量的。不過這樣子真的很怪異,很搞笑啦!

「好的,主人!」夜翼輕飄飄地飛了起來,繞著亞西米勒轉啊轉的。

「不要再轉了!」亞西米勒一手摁著額頭。他開始覺得頭痛了,也許和這個精靈訂契約根本就是一個錯誤。

這個精靈一醒來,看到了他手中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以後,就非纏著他要和他訂契約。最後亞西米勒被他纏得實在是受不了了,就只好和他定下了精靈盟約。本以為這回可以清淨了,結果這家伙主人前主人後地叫個沒完,而且好像還特別喜歡坐在他的肩膀上。

「是的,主人。」結果夜翼又坐回了他的肩膀上。

「夜翼……」

看著亞西米勒那一臉無語問蒼天的表情,迦那亞很不給他面子地笑個不停。

過了片刻,也許是笑夠了,也許是良心發現,總之迦那亞告訴了亞西米勒一個解決的辦法。

「呵呵……其實你可以把夜翼收到暗之羽裡面的。」

「你說什麼?」收到暗之羽裡面?!精靈不同於召喚師使用的召喚獸,召喚獸在平時可以借助封印石封印在異空間中,在戰斗的時候釋放出來即可。但是精靈不行,締結了契約的精靈是會一直跟隨在主人身邊的。

「暗之羽是寄生在你的身體中的,而夜翼的屬性又與暗之羽相同,兩者又同樣都認你為主,所以只要使用一個簡單的時空系魔法就可以讓夜翼進入暗之羽之內,同樣的方法也可以將他釋放出來。」

「主人,不要再把我關起來!」夜翼可憐兮兮地看著亞西米勒,好像一只被人遺棄的小狗,看來他真的是被關怕了。

這種可憐兮兮的表情,對亞西米勒來講簡直是必殺技。不得已之下,亞西米勒不得不對迦那亞投去求救的目光。

還好,迦那亞大概是笑話看夠了,決定救亞西米勒一命。

「來,夜翼,過來。」她對坐在亞西米勒肩膀上的暗之精靈招了招手,暗之精靈就乖乖地飛到了她的身邊。看得出來,夜翼對迦那亞有點怕怕的。

「這次不是要把你關起來,只是給你找個新的住處而已。對你這種和暗之羽同屬性的精靈而言,暗之羽內的空間是無限大的。再說了,這個空間魔法很簡單的,你自己就可以施展,所以你進出都很自由。而且……你也應該知道在眾神之戰以後人類對暗之精靈的態度,你也不想給你的主人找麻煩吧?」

「夜翼知道!」對於他的主人亞西米勒,他並不那麼怕,身為暗之聖劍擁有者的亞西米勒讓他感覺很親切,所以他才敢在亞西米勒的面前表現得那麼調皮。但是對於這個迦那亞,他可是打從心底裡地敬畏。不知道為什麼,他連一點違背她意思的念頭都不敢有。

他飄回亞西米勒的面前,輕吟了一句咒文,就化做黑色的光輝消失在亞西米勒的身體裡。

「主人,您在需要的時候呼喚我的名字就可以了。」聲音是直接出現在亞西米勒的腦海中的,就如同他與暗之羽溝通時一樣,只不過更加清晰而已。

「他在我身體裡?」亞西米勒有些難以適應,先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召喚物暗之羽,現在又是一只活生生的精靈!他的身體到底成什麼了?回收站嗎?

「沒關系,你慢慢就會適應的。」雖然說著安慰的話,但是她的語氣裡似乎幸災樂禍的成分比較多。

「哦——」亞西米勒無可奈何地應了一聲,看來他一時半會兒是不會適應的。

金克斯老人和地下交易所的辦事效率好得沒話說。

房子在第二天就找好了,迦那亞看過沒問題以後,房契和鑰匙在當天下午就交到了迦那亞的手中。至於她所要的證件也在隔天就完成了——雖然讓她小小地破費了一筆。

根據這份證件,迦那亞搖身一變,成為了一位來自偏遠山區的沒落貴族,而且是已經沒落好幾代,早已被人遺忘的那種。

至於她的煉金術師資格考試,自然是順利通過。她熟練的手法和技巧讓負責考試的長老都跌破眼鏡。

拿到煉金術師執照以後,迦那亞就開始大肆采購原料和器材,為她的小店的開張做准備。她甚至還通過魔法陣回了黑色高塔一次,搬了一大堆東西過來——次元袋雖然很能裝東西,但是限制太多,有生命的物體不行,比袋口大的物體也不行等等。

火之月波紋5日。

迦那亞的煉金術小店靜悄悄地開張了。

不像其他的店鋪那樣,先請神殿的祭司來舉行一個簡單的祭典儀式,然後再搞上一個熱熱鬧鬧的開業慶典,迦那亞不但沒有請祭司來舉行祭典,連開業慶典都免了,只是簡單地把招牌掛了起來,就算開張了。

不過她第一天算是無法營業了,因為阿瑟他們集體曠課來她這裡慶祝她開業。這幫家伙在她的店裡鬧了一個上午以後,又起哄要她請客,結果一伙人就到了新諾城最豪華的酒店又吃又鬧地折騰到了下午。

好不容易送走了這堆人,迦那亞和亞西米勒一起回到了店裡——本來蘇多拉也要跟著來的,但是被阿瑟他們硬拉走了。

店面不大,空氣裡充滿了玫瑰花瓣、丁香、肉桂和各種香料的味道,以及蝙蝠翅膀、烏龜骨頭帶來的微微腐敗氣味。三個展示櫃,用玻璃罩著,裡面放了戒指、垂鏈、水晶、符石、手鐲和魔晶石等,有的很漂亮,有的則面目可憎,有些則相對普通一點。玻璃廣口瓶裡什麼都有,從泡在黏液裡的蠑螈眼珠、金色的海星沙到似乎是甘草根的物體,一件件擺在架上。或大或小的藥劑瓶很整齊地放在一個幾乎遮住了半個牆壁的架子上。

「呼——真是累死了!他們可真能鬧!」迦那亞真是感覺到有些吃不消。在吃飯的時候,阿瑟他們要了很多上等的水果酒——一種和果汁差不多的酒,這種高檔酒店一般是不會賣烈酒給小孩子的。本來幾次轉生以來她對酒這東西一向是敬謝不敏的,但是在蘇多拉的強灌和歐內斯特及阿瑟他們的起哄之下也喝了不少,到現在還頭暈不已。水果酒雖然很清淡,但是喝多了也是會醉的,阿瑟他們幾個男孩子喝到最後都已經有些東倒西歪了。

「沒錯!」亞西米勒當然也在劫難逃,他喝的絕對不比阿瑟他們少。他現在感覺到好像整個世界都在旋轉,而且他一向引以為傲的靈敏反應也在酒精的麻痺下變鈍了,對他來講這種感覺可是一點都不妙。

「你到樓上的房間去等我好了。」看著有些醉的亞西米勒已經接連碰翻了兩瓶藥劑,迦那亞決定還是讓他到二樓去比較好,為了她的貨物著想。

「你要……去哪?」

「去地下室,調配一點兒可以解酒的香草茶,我頭暈死了。」迦那亞用力晃了晃正在嗡嗡作響的腦袋,想讓自己恢復一點兒清醒,但是效果不怎麼好。

解酒的香草茶!太好了,這正是他現在需要的!

「我在二樓等你。」

「尤斯香草……青鈴根……」在地下室,迦那亞用天平稱出幾種草藥,然後把它們丟到乳缽裡研碎。

「然後……是紫香花還是玫露草?」看著手中的兩種草藥,迦那亞拿不定主意是該放哪一種,現在她的腦子裡一片混亂,想要清晰地思考根本是不可能的。

不管它啦!兩種都放進去好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兩種草藥都稱了一點丟到了乳缽裡。真是一點兒都不負責任的人啊!

把研磨好的藥粉用紗布包好放在壺裡,泡上了一大壺香草茶,熱氣騰騰的香草茶散發出淡淡的清香。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吧?對於這一壺在她腦筋不那麼清醒的情況下調配的東西,迦那亞不是那麼有信心。

端著茶壺來到了二樓,卻看到亞西米勒很沒形象地癱躺在起居室的那一大堆軟墊上。

「給你。」她倒了一杯香草茶遞給掙扎著坐起來的亞西米勒。

「喔……頭好痛!」亞西米勒將杯中的香草茶一飲而盡。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片刻後,芳香的熱茶讓他感覺好多了,至少頭痛輕多了。

「好點了沒有?」迦那亞自己也已經灌下了一整杯熱茶。

「還好……」亞西米勒注意到迦那亞今天看起來特別漂亮,大概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那因為常年不見陽光而顯得異常蒼白的膚色,現在看起來紅彤彤的。

「我會永遠陪伴在你身邊!」亞西米勒想起了自己的誓言,那麼迦那亞的心裡……

「等我長大以後我娶你好不好?」

不知道怎麼的,這話脫口而出。話一出口,還沒等迦那亞有什麼反應,亞西米勒自己的臉就先紅了起來。

真是的!怎麼突然跳到這一段來了?!亞西米勒真想挖了坑把自己埋了算了。

他的話的確讓迦那亞嚇了一大跳。被嚇得不輕的迦那亞可是什麼酒都醒了。

嫁給他?!雖然他們是一體兩面的存在,但是他們兩個可是死敵耶!之所以現在可以維持這種還算不錯的關系,那是因為其中一方還沒有覺醒。一旦亞西米勒覺醒了,他們的關系恐怕就……不是她愛往壞處想,而是……

「那個……你,我……我的意思是……啊,不是那個……」臉紅得好像要燒起來一樣的亞西米勒手忙腳亂地想要說什麼,但是他的話實在是前言不搭後語……

迦那亞畢竟擁有一千八百多年的做人經驗,她很快就從震驚中冷靜了下來。

「收回你的求婚吧,你會後悔的。」是的!只要你覺醒,你就一定會後悔的!

迦那亞的拒絕讓亞西米勒也多少恢復了一些冷靜。

「為什麼?我是不會後悔的!」

迦那亞只是淡淡地笑著,並沒有回答他的話。

「不會!我絕對不會後悔的!我會遵守我的諾言!我會永遠陪伴在你的身邊!無論你想要什麼,我都會把它送到你的面前!」他緊緊地抱住迦那亞不願松開。

無論什麼嗎?「如果我說我想要這個世界呢?」迦那亞的聲音低得好像自言自語。

是的,我唯一的願望就是你不要再摧毀這個我所創造的世界!但是她可以肯定,在亞西米勒真正覺醒以前,他是不會明白她話裡的意思的,不會明白的……

「如果這是你的願望,那麼我……」

可是他也只能說這麼多了,一陣強烈的倦意襲上心頭,他努力想要保持清醒,但是還是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幾乎在同時,迦那亞也感覺到了那強烈的睡意。

「糟……」她總算記起來了,她好像在茶裡同時加了紫香花和玫露草這兩種草藥。該死!這兩種都有安神作用的草藥混在一起就變成了強效的安眠藥……

看來醉酒以後真的不能調配藥劑啊……想著想著,迦那亞也伏在亞西米勒的身上會周公去了……

火之月旋律8日。

大清早,迦那亞打開了店門。

一切都和平時一樣,和早早出門的鄰居打過招呼,迦那亞整了整深藍色的袍子,回到了她那有些昏暗的店面裡,避開了清晨的陽光。盡管已經離開黑色高塔一個多月了,但是她還是不怎麼習慣陽光。

「夜翼,把魔晶石給我放下!」一進門她就看到夜翼正在擺弄著展示櫃中的一塊暗系魔晶石。

那天亞西米勒離開的時候,把這個精靈丟在了她這裡,說是給她做保鏢的。

呵呵,保鏢?結果這個精靈現在唯一的用處就是幫她看店。戴在他脖子上的幻星相石的力量隱藏起了他那薄如蟬翼的翅膀和尖尖的耳朵,讓他看起來現在和一個普通的人類沒有多大的區別——以精靈的形象出現,尤其是暗之精靈的形象,想不惹來麻煩都難!除了大陸南部的精靈王國新綠之野以外,在人類的國家中是很難見到精靈的。

而且,最麻煩的是這個精靈大概是和她相處久了,已經不再像最開始那樣怕她了。這個不再懼怕她的精靈最近總是在她店裡打那些暗系魔道具的主意,尤其是暗系的魔晶石——雖然她擺在店面裡的都不是什麼高級貨,魔晶石基本上都是三四級的,損失一些她也不在乎,但是她可沒有放縱這個精靈的打算。

「小姐啊,你今天不是約了主人要去商店街的大地武器店嗎?」夜翼乖乖地把魔晶石放回展示櫃裡,而且馬上轉移話題。

「沒錯,但是你的主人還沒有來嘛,所以我還有時間『教育』你。」

「不會的,小姐你沒時間了,主人就要到了。」夜翼笑得賊賊的,他已經感覺到了亞西米勒離這裡沒多遠了,也就還有幾分鍾路程。這也就是說他又逃過一劫!

的確,對於身為中位精靈的他而言,迦那亞那點兒中級風系魔法對他沒什麼太大的效果,與他屬性相克的光系魔法迦那亞又只能使到初級。但是迦那亞從來不會用暴力手段「教育」他,她經常做的不過是讓他去抄書——美其名曰是讓他增長知識。結果《基礎的禮儀規范》他抄了五十遍,《貴族禮儀全書》他也抄了三十遍了,搞得他現在一看到那些大部頭的書就頭痛。

亞西米勒就要來了嗎?

說實話,自從亞西米勒向她求婚以後,她與他再見面時就多少覺得有些尷尬。不過從那天以後,亞西米勒就絕口不再提這件事情,就好像求婚事件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所以迦那亞就自作主張地把那次求婚歸結於酒醉後的胡言亂語,她心裡絕對是真的這樣想的……

「兩位走好!」夜翼帶著一臉愉快的笑意目送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出門。太好了,這兩個人一走,店裡就只剩下他一個人(精靈)了,那就……呵呵……

「對了。」迦那亞突然轉過身,對著夜翼說道:「在我出去的時候,我希望你能夠把那本《人際交往的注意事項》抄上十遍。只有十遍而已,我這是為你好!」

她的話讓夜翼的笑容一瞬間變成了一地的碎片,只留下一副苦瓜臉!

亞西米勒除了對他的精靈抱以無限的同情以外,也沒有什麼辦法。他可沒有忘記上次他幫夜翼求情的下場——抄了五遍《基礎的禮儀規范》,兩百多頁的書抄到他手痛。

兩人乘坐著一輛舒適的雙人馬車離去,迦那亞那小小的店鋪裡回蕩著一名精靈的慘叫。

「按照約定,我來取劍鞘。」

一進大地武器店的店門,迦那亞就對依然坐在櫃台後面的老人說道。

看清來人,老人笑瞇瞇地說道:「你們稍等一下。」

然後,他轉過身對著身後的那道門大喊道:「塔可林,那兩個孩子來拿劍鞘了!」

「等著,我這就過來。」矮人的聲音從後面的工坊中傳來,只是聽起來不像一個月前那麼中氣十足。

在矮人出現以前,坐在櫃台後面的老人歎了口氣,有些擔憂地說道:「塔可林最近……怎麼說呢?他的狀況不是很好。」

「你又在說我的壞話,是不是?」老矮人抱著一只長形的盒子從門裡走了出來。

迦那亞和亞西米勒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

老人所說的情況不是很好真是有些保守。矮人塔可林比起一個月以前可是憔悴多了。原本泛著健康紅暈的淺棕色臉頰泛起了灰色,連矮人們視如生命、非常珍惜的胡子都亂蓬蓬的,看得出來已經很長時間疏於整理了。

「給你!」老矮人依依不捨地將抱著的盒子交給亞西米勒。這可是他這一生中最好的傑作。他知道以後他再也不會打造出這樣的作品了,自己永遠沒辦法再做出一樣好的東西了,他也懷疑在這種情況下他是否能夠再度舉起打鐵的錘子。但是不管怎麼說,這件作品已經足以讓他驕傲一生了……

打開盒子,一柄黯銀色的劍鞘靜靜地躺在黑色的襯布上。晦黯的銀色沒有反射出絲毫的光澤,劍鞘上也沒有繁雜華美的裝飾,幾根不起眼的簡單的線條勾畫出矮人特有的魔法圖紋。整把劍鞘看起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完美!」迦那亞纖細的手指撫過劍鞘,忍不住贊歎道。無論是魔晶石粉的密度,還是各種金屬的比例都無懈可擊,比她所預想的要好太多了!這絕對是只有矮人才能夠完成的傑作!

迦那亞的贊歎讓塔可林露出了驕傲的微笑。

「試試看吧!」

老人關好了店門,迦那亞也布下了結界,亞西米勒集中精神呼喚出了暗之聖劍安迪梅蘭。

劍入鞘,吻合得絲毫不差!

「真是太合適了!不愧是矮人的手藝!」

「是呀!除了矮人沒人能有這麼好的手藝了!現在讓我來完成最後一步吧。」

迦那亞從亞西米勒手中接過劍鞘。

「最後一步?」老人和塔可林同時問道。

「我做的劍鞘有哪裡不完美嗎?」看老矮人塔可林的樣子,要是迦那亞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是不會罷休的,搞不好還會和她拼命。

「不是,劍鞘沒有什麼不完美,只是這麼好的劍鞘如果不附法那就太可惜了!」

「對了!附法!你要在上面附加什麼法術?太差勁可不成!」塔可林摸著亂蓬蓬的胡子說道。

「我知道。」一邊說著,迦那亞一邊掏出三個卷軸。這三個卷軸她早就准備好了,兩個是她自己做的,還有一個是她從芳草地魔武學院的院長、天青大陸的六賢者之一的溫拿列·修·奧古斯手裡換來的。

迦那亞再一次拋出六塊水晶加固了原有的結界,然後吩咐眾人退出第二層結界以外。

她深吸了一口氣,在虛空中畫下一個六芒星,劍鞘凌空懸浮在六芒星的正中。迦那亞展開三張卷軸,為了得到最好的效果,她決定同時啟動三個魔法。對一般的魔法師來講這是不可能的,雖然使用卷軸不需要消耗自己的魔力,但是同時啟動三個魔法,包括兩個中級魔法和一個高級魔法所消耗的精神力是人類承受不起的,但是迦那亞最不缺的就是精神力。

伴隨著開啟咒文的吟唱,原本一片空白的羊皮紙上浮現起了一個又一個閃光的咒符,然後羊皮紙上的咒符又一個接一個地消失,在羊皮紙上咒符消失的同時,環繞著劍鞘出現了三個魔法咒文圈。隨著羊皮紙上最後一個咒符的消失,三張變成真正空白的羊皮紙化為了灰燼,魔法咒文圈的光芒迅速加強,許多光芒夾帶著魔法的咒符沒入劍鞘之中消失不見了。最後一個咒符沒入劍鞘以後,周圍的魔法咒文圈也迅速地消失不見了。畫在虛空中的六芒星也消失不見了,懸浮在空中的劍鞘落回了迦那亞的手中。

「完成了。」迦那亞把劍鞘遞回給亞西米勒。

但是老矮人塔可林比亞西米勒更快一步地把劍鞘拿到了自己的手中。他小心地撫摩著劍鞘,檢查著每一個細節,生怕迦那亞弄壞了他完美的作品。

劍鞘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多了三道略有不同的刻環而已——每一道刻環代表一個不同的魔法。

「你加持了什麼法術?」亞西米勒關心地問道。與其說他在關心那把劍鞘,倒不如說他在擔心迦那亞又使出什麼超出她身體承受所能的法術——雖然他知道用卷軸施法既不消耗魔力,也不承受反噬。

「一個『絕對隱藏』,一個『預警』,一個『心靈遙控』。」都是些實用的法術,尤其是「絕對隱藏」,那可是輔助系的高級二段魔法,這個法術幾乎可以完全遮蔽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黑暗靈光。

渡過冥河,穿過遺忘川和記憶川,在位於靈魂原野的彼端,冥神那被青冥色妖火裝飾著的神殿內,黑暗之神黑帝斯把一份卷軸扔在了死亡之神路修斯的桌子上。

「這是……」正在處理公務的路修斯抬起頭來。

「我的使徒貝羅佩露傳回的報告。」

「你看過了?」死亡之神路修斯一邊展開卷軸,一邊問道。

「沒錯,我看過了。」黑暗之神黑帝斯點了點頭,「你的那個契約者的轉生似乎更加擅長使用風系魔法,而且沒有神祗契約,貝羅佩露懷疑她是在使用元素之心。」

「你的看法呢?」路修斯瀏覽著卷軸的內容,隨口問道。

「不可能!」黑帝斯想都沒想就否定了,「除了被母神賦予元素之心的六位元素主神以外,連路修斯你都無法使用元素之心,凡人更加不可能!真正了解元素之心是怎樣運作的就只有母神而已!」

「貝羅佩露的報告?」

「貝羅佩露一定是搞錯了!」

看黑暗之神說得那麼肯定,路修斯也沒有再說什麼。

「貝羅佩露還報告說她是亡靈魔法體質。你又和她訂契約了?」任何正常的生命都不會是亡靈魔法體質,即使是瀕臨死亡的生命也一樣。擁有亡靈魔法體質的除了冥靈族以外,就只有和死亡之神訂契約的死靈法師。那個叫呂娜萊斯的女孩是人族,她又是亡靈魔法體質的唯一解釋就是她再一次和路修斯這家伙訂契約了。

「沒有!她沒有和我訂契約!」死亡之神搖了搖頭,否定了黑暗之神的說法。

「不會吧?!」他不是不相信路修斯的話,只是他很難相信除了冥靈族以外,還有天生就是亡靈魔法體質的生命存在。

「冥靈族和人類的混血?」這是他唯一想得到的。

「不是,我找過了她父親的靈魂,她父母都是純血的人類。而且……」

「而且什麼?」

「按照她父親提供給我的她的出生日期,我又查了一次『死冥的石碑』。」

「結果呢?」黑帝斯急切地追問道。

「我還是查不到任何東西。『死冥的石碑』上沒有任何有關她的記載!要是能去查一下『生命的日志』就好了。」

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在自言自語。

「算了吧!黎彌娜那家伙……怎麼可能!」「生命的日志」是母神賜予生命女神黎彌娜的神器,用處和母神賜予死亡之神路修斯的神器「死冥的石碑」差不多。

「我也知道不可能,不過是說說而已。」現在又不是母神還在的時候,他們兩個現在同上面那些家伙的關系根本就是勢同水火。

「對了,我比較在意那個擁有暗之聖劍的男孩。」

「我已經叫貝羅佩露注意他了。真不知道是誰給他起的名字,居然與毀滅之神同名!貝羅佩露的報告裡提到他是六種屬性的,這一點你怎麼看?」

「黑帝斯,在八位主神裡你號稱是最博學的,連你都不知道的事情更不要問我!」

「集思廣益嘛。」黑帝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會不會是『元素祝福』?」

「你是說用元素本源的力量祝福?至少我沒給過他『黑暗祝福』。」

「我的意思是上面的家伙們干的,只要三位主神同時出手,代替你進行『黑暗祝福』也是有可能的。」

「話是沒錯,但是他們要是動用了黑暗元素本源的力量,我沒可能不知道的。路修斯,六元素主神和你、黎彌娜不同,我們……」黑帝斯突然住口不說了。

「你們什麼?」路修斯追問道。他一直都懷疑黑帝斯知道一些他,不,不光是他,而是連他在內的七位主神都不知道的秘密。不過黑帝斯的嘴一向閉得很緊,除了成堆的廢話以外,很難從他口中掏出什麼有用的東西。這次難得他自己說漏嘴,怎麼能不追問下去?

「沒什麼。」黑暗之神揮了揮手,把話題扯到了另一個方向,「對了,你的那個契約者的轉生現在是煉金術師。」

「她擁有前世的記憶,想要成為煉金術師不難。」既然黑帝斯不願意說,路修斯也就沒有再追問下去,「貝羅佩露還有沒有其他報告送回來?」

「沒了,就這一份。你也知道,要瞞過上面那些家伙和人間直接聯系不容易。所以我讓貝羅佩露沒什麼重要事情的話,每個月和我聯系一次。免得讓上面那些家伙發現,惹出什麼麻煩。」

「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死亡之神放下手中的卷軸說道。

「什麼事,說吧!」

「魔族的情況恢復得怎麼樣了?」

「還好啦!你問這個干什麼?不會又想和上面的家伙開戰吧?」雖然這麼問,但是用膝蓋想也知道不可能,這個行事一向低調的死亡之神路修斯是不可能這麼干的。

「冥靈族也休養生息一千多年了,我想把深淵的封印撕開一點兒,放一部分魔族和冥靈族出去。」

「你說什麼?」黑帝斯懷疑他是不是聽錯了!「揭開深淵的封印的話,上面的那些家伙……」

「不是揭開封印,只是在封印上撕開一道裂縫而已,看起來就像自然形成的那樣,然後放一小部分魔族和冥靈族出去。」

「你到底要干嘛?」

「『死冥的石碑』上的記載發生了變化。」

「不是真的吧?」黑暗之神覺得自己今天已經聽到太多令人意外的事了。先是路修斯想要將魔族和冥靈族放到人間去,然後又告訴他「死冥的石碑」上的記載發生了變化!

「是真的。所以……我有很奇怪的預感。」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還不急,我想再等等看……」

聖域,生命女神殿。

「你是說『生命的日志』發生了變化?」火之神以法蓮有些不相信他所聽到的。

「沒錯。」生命女神黎彌娜點了點頭。

「和他們有關嗎?」光明女神羅黛雅向下指了指。

「我不知道。不過應該……路修斯應該沒有改變『死冥的石碑』的力量,就如同我不能改變『生命的日志』的內容一樣。有這個能力的只有母神。」還有和母神同級的毀滅之神。不過這句話她沒有說出口。

「可是母神已經沉睡了。」水之女神安菲西亞說道,「難道,母神醒了?!」

「不可能!母神醒了的話,身為母神的孩子的我們應該感覺得到。」大地女神瑪勒列否定了水之女神安菲西亞的說法。

「如果不是母神醒了,那麼……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風之神米拉利的問題很實際。

眾神討論的結果是——靜觀其變!

總版主

其實我很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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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30 21:57:35 |只看該作者
第 10 章 畢業歷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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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歷4767年,死亡之月心靈11日。

「迦那亞,快一點兒!要不就趕不上看亞西米勒大哥的比賽了!」尤菲米婭催促著依然在慢吞吞地收拾東西的迦那亞。

「知道了,再等一下就好。」迦那亞可是一點兒也不著急。

這已經是亞西米勒第三次參加新諾城的冬季冰雪祭的比武大會了。這次他要是再獲勝的話那就是三連冠了——這種規模的比武大會通常是不會有什麼高手參加的,參賽的大多是新諾城中各個學院的學生,這些沒什麼實戰經驗的菜鳥根本就不是亞西米勒的對手,他贏得還是蠻輕松的,輕輕松松就有五百金幣到手。所以迦那亞一點兒都不著急,反正那種沒什麼懸念的比賽真的沒什麼看頭。

「夜翼,把斗篷遞給我。」說起來這個精靈待在她這裡的時間,遠比跟在亞西米勒身邊的時間要多得多,真不曉得這到底是誰的精靈!

「哪一件?白色的還是棕色的?」夜翼指了指門口衣帽架上的兩件毛皮滾邊斗篷。

「嗯,白色的好了。你最好也多穿點兒,看天氣今天可能會下雪。」雖然精靈對自然環境的適應能力比人類要好很多,但是今天的確夠冷的,還是加點衣服比較好,要是感冒了可不好辦。

將白色的斗篷遞給迦那亞,夜翼把那件棕色的斗篷也摘了下來。

「既然會下雪的話,那這件就給主人拿去好了。」夜翼倒不覺得怎麼冷,他昨天就已經加了一件厚厚的羊毛袍子。但是他那個不怎麼會照顧自己的主人很可能沒加衣服。

「也好,一會兒你到店裡再去拿上一瓶暖氣藥劑。亞西米勒這家伙肯定不會記得加衣服的。」提起亞西米勒,迦那亞的臉上就洋溢著溫馨的笑意。

「迦那亞,你好了沒有?」這次催促她的是蘇多拉。

「好了,馬上就下來。」穿好斗篷,拉起兜帽遮住她耀眼的金色長髮,迦那亞和早已等在門口的蘇多拉與尤菲米婭會合。沉重的木板早已被拉了下來,遮住了每一扇玻璃窗。等夜翼拿著一瓶暖氣藥劑出來以後,迦那亞用一把大鎖鎖住了店門。

一行四人——應該說是三個人一個精靈坐上了蘇多拉准備的馬車裡,向著城市中心廣場而去。

馬車裡相當溫暖,熱到迦那亞上車後就把斗篷脫了下來。車頂角落的小鐵架子上放著一瓶已經打開的暖氣藥劑,正盡職盡責地散發著熱氣——這種比炭火安全乾淨又方便攜帶的藥劑常被有錢人家在冬天拿來代替炭火,一瓶能夠用上十二個小時的藥劑才二十五個金幣而已。當然,對於普通人家來說這個價格就太貴了,一份足夠三口之家使用一天的廉價薪柴只要三個銀幣就夠了,即使是用上等的木炭也不過五個金幣。

裝飾著巴雷特家家徽的豪華馬車慢慢地走在大路上,由於今天是慶典的倒數第二天,迦那亞的煉金術商店又處在外城,因此大路上看不到車來車往的繁忙景象,相反,今天的大路上到處都能看到一些喝醉了酒,搖搖晃晃站立不穩的人。從大路兩旁的那些客棧中傳來一陣陣喧鬧的聲音,到處洋溢著節日的喜悅。

馬車慢慢地往前行進,等到進了內城城門之後,景色就完全不一樣了,所有的大路上都擠滿了慢慢推進的馬車,這些馬車匯聚成一條緩緩流動的馬車河流,向著中央廣場流動。

雖然路上的馬車越來越多,但是這絲毫沒有給迦那亞她們的前進帶來任何麻煩,馬車依然保持著和在外城同樣的速度前進。這完全是因為其他的馬車看到她們的馬車全都會自覺讓出一條道路來——可見巴雷特家族在修法公國的權勢之大。

馬車漸漸駛上了通往廣場的中央大道。原本極為寬闊的中央大道被各種類型的馬車塞滿了,雖然其他的馬車依然會為她們讓道,但是馬車的速度仍是慢了下來。

放慢速度的馬車給了某些人可乘之機——旁邊的馬車裡的人在與迦那亞她們的馬車並行的時候,有的人會將車窗打開,然後車窗中就會伸出一張滿面堆笑的小人嘴臉,緊接著就是一大堆阿諛奉承的廢話。

顯然這些無恥卑賤的馬屁精所說的讓人毛骨悚然的奉承話只讓巴雷特家的小姐——蘇多拉·綺麗·繆·巴雷特覺得相當反胃。蘇多拉乾脆把馬車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來個眼不見為淨。

她們的馬車隨著車流緩緩地來到一個開闊的廣場邊上,大老遠就可以聽到廣場上那喧鬧的聲音,熱烈的氣氛感染著廣場上的大多數人。

冬季冰雪祭可是整個大陸通行的四個節日中歡慶時間最長的一個——因為是在冬天的農閒時間。另外三個分別是光之月寂靜1日的新年、暗之月的草木發芽慶典、風之月歌唱10日的眾神祭。其中暗之月的草木發芽慶典(有的國家又稱春天祭或者草木祭典等)和死亡之月的冬季冰雪祭的開始時間,因為地理位置不一樣在各國有些差別。

幾乎所有的人都會參加到慶典中來,冬季冰雪祭時的廣場是非常熱鬧的,在廣場的四周小販們將琳琅滿目的商品堆集在裝飾一新的攤位上。吟游詩人和流浪藝人四處游蕩,到處充斥著歡聲笑語。此外馬戲團和劇團也會趕來湊熱鬧。每年都會舉辦的各種比賽當然也是必不可少的,選美比賽、音樂比賽、廚藝比賽等,當然更少不了比武擂台賽。其中最吸引眼球的是選美比賽,即冬季冰雪天地仙子的評選和比武擂台賽。

前面就是人山人海的廣場,馬車是不可能再前進了,三個人一個精靈下了車,步行著向比武擂台賽的方向前進。

雖然蘇多拉特地穿了一套很樸素的外套,而沒有穿她平時習慣的法師袍,迦那亞也沒有穿煉金術師的藍色袍子,但這三個人和一個精靈還是很難在人群中不顯眼。

雖然用幻星相石維持著人類的外表,但是依然俊俏得如同邪魅、差不多吸引了所有雌性生物的目光、時不時惹得少女尖叫連連的夜翼就不說了。畢竟他是精靈,而精靈自遠古以來就是被稱為美麗的代言人。

活潑開朗,全身散發著青春的活力,猶如火焰玫瑰般艷麗的蘇多拉。

溫柔委婉,恬靜端莊,好似惹人憐愛的清新百合般的尤菲米婭。

還有看似嬌小可愛,實際上卻散發出一種難以言語的神秘氣質,看起來優雅神秘,但又讓人有無比的距離感,永遠也無法看透的迦那亞。

這三個各有特點的美女走在一起,引得無數豬哥口水流了一地。她們想不吸引周遭的目光都難——除非找塊頭巾、面紗什麼的把臉遮起來。

等她們來到比武擂台賽的地方時,原本人山人海的擂台前已經人流散盡,空空蕩蕩了。

「迦那亞,都是你太慢了!害得咱們都來晚了。」蘇多拉看著空空蕩蕩的擂台抱怨道。

「不是你們來晚了,是老大太厲害了。」一個粗獷的大嗓門回答了她的抱怨,「今天是決賽,老大居然只用了一招就搞定了對手!半年多不見,老大更厲害了!」

三個女生轉頭看向說話的人。

這是一個足有190公分高的壯漢,裹著毛氈的披風,披風下面是一件有些破損的鎧甲,背後背著一把雙手巨劍,棕紅色的頭髮剪得短短的,臉上是尚未來得及洗去的風塵。

站在他旁邊的是一個中等身材,有些消瘦,穿著軟皮甲,腰上別了兩把短劍,背後背著一把復合長弓,一臉笑意的褐髮年輕男子。

「阿瑟!歐內斯特?!」尤菲米婭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的人。

「好久不見。尤菲米婭,你越來越漂亮了!」阿瑟咧開嘴,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你們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尤菲米婭欣喜地看著有半年多沒見的兩個人,分別給了他們兩人一個大大的擁抱。武技學部只要五年就可以畢業了,所以阿瑟和歐內斯特比他們要早兩年畢業,畢業以後這兩個家伙就結伴出去闖蕩了,算算距離上次見面已經有五個多月。

「今天剛到,正好趕上看老大比賽。」

「亞西米勒呢?」迦那亞注意到夜翼不見了。她倒是不擔心,那個精靈八成是去找他的主人了。

「老大被比武擂台賽主辦人請去了,一會兒就回來。他吩咐我們先在這裡等你們。」歐內斯特一邊享受著尤菲米婭的擁抱,一邊回答迦那亞的問題。然後他擠眉弄眼地說道:「好久不見,擁抱一下吧!」說完他張開雙臂,作勢要去抱迦那亞。

迦那亞並沒有像他想的那樣躲開,而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看著他。

不妙!歐內斯特的心裡泛起了不祥的預感。

果然,一記重重的拳頭k在了他的頭上,讓他差一點兒去親吻大地。

「老大,我是開玩笑的!」不用看,歐內斯特也知道k他的是誰。他抱著頭,轉過身苦笑著向亞西米勒解釋道。

「喔,是嗎?」看樣子亞西米勒打算扁他一頓。

「真的!真的是開玩笑的!」歐內斯特一邊求饒,一邊向阿瑟和站在亞西米勒身後的頭髮帶一點兒海藍色的年輕法師——艾塞亞,以及尤菲米婭使眼色求援,可惜前兩人根本就是在看熱鬧,理都不理他。尤菲米婭則擺出了「我愛莫能助」的表情。

至於一直跟著亞西米勒的現在看起來像人類的黑髮精靈則更是一副「要扁他,我來幫忙」的樣子。連蘇多拉都是一副打算借機欺負人的架勢。

看到這些朋友的表現,歐內斯特只能大歎「交友不慎,誤交損友」了。

重逢的氣氛是熱烈的,只不過夾雜著歐內斯特的慘叫而已。

這一群人在廣場上聆聽吟游詩人吟唱的詩歌,觀看馬戲團和劇團的表演,看著小丑擠眉弄眼地逗得路人發笑,品嘗美味的小吃,和路邊的小販討價還價,盡情享受著節日的喧囂。

「迦那亞,這邊!」蘇多拉拽著迦那亞和尤菲米婭,向著廣場上的另一個人群堆跑去。

「老大,我們也快點兒過去吧!那是今年冬季冰雪天地仙子的評選!」看歐內斯特的樣子只差沒流口水了。

遺憾的是亞西米勒對此興趣不大。倒不是他不喜歡美女,和所有正常的十九歲少年一樣,他的腦子裡也經常會冒出一些粉紅色的幻想。不過他總是習慣拿迦那亞的容貌來做美麗的標准,所以……呵呵,看來看去最漂亮的還是身邊的迦那亞。

不過在這種節日的時候,他可不打算掃大家的興,就緊跟著走了過去。

三個女生……呃,應該說是蘇多拉自己此時正為了沒辦法擠進去看個究竟而惱火,正巧見幾個男生跟了過來,心中打起了壞主意。

來到迦那亞身邊的亞西米勒自然而然地從蘇多拉的手中接管了迦那亞的小手,他不喜歡別人拉著迦那亞的手,女生也不行!

要是在平時,蘇多拉一定會為了和他爭奪拉迦那亞手的權利爭論上一番,不過現在她沒那個工夫,她正忙著說服牛高馬大的阿瑟為她在人群中開路,好讓她能夠擠進去。

估計是在上學的時候被她給整怕了,阿瑟立即就接下了這個「艱巨」的工作。

有了阿瑟在前面開路,眾人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就擠到了靠前的地方。不過就如同比武擂台賽他們到晚了一樣,這次他們好像來得又晚了點兒。冬季冰雪天地仙子的評選已經結束了,台上正在進行最後的頒獎。

「真是倒霉!」蘇多拉再一次發出了無奈的抱怨。為什麼她總是來晚一步呢?

「還不算太晚。我們還可以看到獲得今年的冬季冰雪天地仙子稱號的美女!」歐內斯特眼巴巴地盯著台上,期待著美女的登場。

「去死吧!」蘇多拉極不淑女地狠狠敲了一下歐內斯特的頭,有氣沒處發的她理所當然地把火發在了一臉色狼相的歐內斯特身上。

歐內斯特的哀號聲引來了一片人的白眼。

不過很快地,圍觀的人的視線就被台上的人吸引去了——獲得今年冬季冰雪天地仙子稱號的美女上台了。

「莎蘭沙!」

「莎蘭沙小姐!」

隨著那個美艷的紅髮女子的上台,台下響起了一片歡呼聲。

「是莎蘭沙耶!我的偶像!」歐內斯特好像有點興奮過頭了。

「我記得去年的冬季冰雪天地仙子也是她吧。」美女誰都愛看,阿瑟的眼神也有點變得發直。

「不光是去年,前年的冬季冰雪天地仙子也是她。這個叫莎蘭沙的舞姬已經蟬聯三屆冬季冰雪天地仙子了。」連一向穩重的艾塞亞也加入了進來。看來美女的確是一個可以吸引男生的永恆不變的話題。

「哇!三連冠!那不是和老大——樣?你說對不對,老大?」歐內斯特轉過身,卻發現他的話根本就是白問。他的老大——亞西米勒的注意力根本就沒有放在台上那個艷光四射的紅髮美女身上,亞西米勒正忙著和迦那亞肩並肩地竊竊私語。

「什麼事?」亞西米勒顯然聽到了歐內斯特的問話,只不過他沒有聽清歐內斯特問的是什麼。

「沒……沒事。」歐內斯特摸了摸鼻子,重新把視線放回了看美女上。

看到身邊幾個損友的嘲弄眼神,歐內斯特開始後悔。他怎麼會問出這種愚蠢的問題呢?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亞西米勒的眼睛裡除了迦那亞,根本就容不進別的女人。

就在這個時候,台上的司儀將氣氛再一次帶到高潮。

「各位先生們小姐們!現在……」他故意停頓了一下,語氣極具煽動性地說道,「現在莎蘭沙小姐將要按照慣例選出她今晚舞會的舞伴!」

台下頓時一片沸騰,每一個人都拼命地往前擠,希望被莎蘭沙小姐選中。那些坐在貴賓席上的公子哥們也在想方設法地吸引台上美人的注意。

阿瑟和歐內斯特也跟著起哄地向前擁去,至於其他人,則被拼命向前擠的人群給推到了後面。

不過他們也不在乎。艾塞亞可沒有阿瑟和歐內斯特那麼狂熱,對於台上的美女,他也僅止於欣賞而已,到目前為止比起美女來,還是魔法對他更有吸引力。夜翼對台上的女人壓根就沒放在眼裡——以精靈的審美觀來看,那名叫莎蘭沙的女人並不怎麼出色。至於亞西米勒,他一向是拿迦那亞的容貌來做美麗的標准,所以……呵呵……

莎蘭沙的目光在人群裡掃來掃去,她看向哪一個方向,哪一個方向的男人們就像展示自己尾巴的孔雀一樣賣力地表現自己。

差不多掃視了全場一圈,莎蘭沙微微皺了皺眉頭,臉上也一閃而過地出現了一絲厭惡之色。怎麼全是一群好色之徒?!好男人都死絕了嗎?

無力地輕歎了口氣,莎蘭沙開始把目光轉向了貴賓席那邊。既然好男人都死絕了,那就和前兩年一樣挑一個有權有勢的好了……

就在她近乎無聊地打算在那些公子哥裡隨意挑選一個舞伴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了被那些好色之徒擠到了外圍的亞西米勒他們。

那兩個黑髮的男人好耀眼喔!穿著黑色厚羊毛袍子的那個簡直俊美得不像話,美貌幾乎不輸給她呢!

不過另一個更加吸引她。看那個黑髮青年的樣子最多二十歲,但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卻讓人看不出他有多大的年齡。那對比夜空更加漆黑的眼眸猶如天地宇宙般的深邃無垠,棕色的毛皮滾邊斗篷鬆鬆垮垮地披在肩上,腰間懸掛著一柄長劍,不同於那些配上一把珠光寶氣的長劍裝模作樣的公子哥,僅僅是一把樣式極為普通的長劍,卻襯托出此人無比的英氣。

而且……這個人她好眼熟。對了!想起來了,這個人就是那個贏得比武擂台賽三連冠的、芳草地魔武學院魔武技學部的天才學生亞西米勒·耶邏葉!這麼好的男人怎麼能夠放過?!

打定了主意,莎蘭沙伸手向著亞西米勒所在的方向一指,用嬌媚得讓人骨頭發酥的聲音說道:「我挑選他,今年比武擂台賽的冠軍做我今晚的舞伴!」

她的話一出,幾乎場上所有的人都將目光集中在了她所指的方向,也就是亞西米勒所在的地方。

根本就沒有留心台上在幹什麼的亞西米勒突然發現盡乎所有的人都將視線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到底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嗎?

他向身邊的迦那亞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不過顯然迦那亞的心思也沒放在那邊,所以迦那亞只是回給了他一個「我也不清楚」的眼神。他不得不轉身詢問艾塞亞——雖然蘇多拉離他更近一些,但是他是絕對不會去問她的。

「怎麼了?」他真是不明白大家幹嘛都看著他。

忍著笑意,等著看好戲的艾塞亞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台上那位熱情的司儀就很大聲地解答了亞西米勒的疑惑。

「那位幸運的先生,您很榮幸地被莎蘭沙小姐邀請作為她今晚的舞伴!請上台來吧!」

看著眾人對他投來的羨慕或者嫉妒的目光,亞西米勒只感覺到無聊,而且他也很真實地把自己的想法表達了出來。

「無聊!」他的聲音不大,但是幾乎全場都能夠聽到。說罷,他牽起迦那亞的手准備轉身離開。

在台上的莎蘭沙怎麼也沒有想到亞西米勒會拒絕她的邀請,雖然她只是一名舞姬,但是憑借她的美貌,那些驕傲的臭男人還不是一個個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使盡各種手段來討好她,對她千依百順。

亞西米勒的拒絕讓她難以接受!

「請等一下好嗎?」雖然亞西米勒的拒絕讓她很沒面子,但是她還是壓制著自己,聲音依然嬌媚無比。

「獲得冬季冰雪天地仙子稱號的人,可以自由地挑選在城主宅邸舉行的祭典舞會的舞伴,這可是冬季冰雪祭的傳統,你要拒絕我的邀請就必須要有正當的理由!」

亞西米勒沒什麼耐心地說道:「城主宅邸的舞會我也被邀請了,而且我已經有舞伴了。」作為比武擂台賽的冠軍,他自然會被邀請,只不過他前兩年只是在舞會的開始露個面,然後就和迦那亞一起跑掉了。

「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千金小姐,有幸能夠成為比武擂台賽三連冠的亞西米勒·耶邏葉先生的舞伴?」莎蘭沙嬌媚的聲音中隱藏著一點兒不懷好意。

「與你何干?」

亞西米勒的回答讓一向自視甚高的莎蘭沙碰了一鼻子的灰。

「你……」形象,形象!為了她完美的形象千萬不能生氣!莎蘭沙不停地安慰自己。

這時她才注意到亞西米勒牽著一個披著白色毛皮滾邊斗篷的女子。

「這位不會就是你的舞伴吧?」她的話成功地把眾人的視線吸引到了迦那亞的身上。

不過眾人實在是看不出什麼——那件寬大的白色斗篷把迦那亞遮得嚴嚴實實的,兜帽也被她拉得很低,絕美的面容藏在了兜帽的陰影裡,只有幾縷金髮垂了出來。

「這位小姐一定非常美麗吧!為什麼要遮掩起來呢?上天賜予的美貌就是要讓人欣賞的。」莎蘭沙就不相信她的美貌會輸給一個小丫頭——沒錯,就是小丫頭!雖然她的身形被斗篷遮掩著,但是還是看得出來她的年齡絕對不會太大。

莎蘭沙的話引起了圍觀者的共鳴——他們也對迦那亞的相貌很好奇,所以現場頓時變得熱鬧極了,有起哄的,甚至還有吹口哨的。

這番情景讓亞西米勒臉上的表情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面無表情的漠然。

已經擠回他們身邊的阿瑟和歐內斯特看到了亞西米勒的表情,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

「老大有點兒生氣了。」歐內斯特覺得亞西米勒那張毫無表情的臉比冬季的寒風更加森寒。

「那女人要倒霉了!」艾塞亞的口氣有那麼一點兒幸災樂禍。別看老大平時總是一副冷靜理智到近乎非人的樣子,但是只要一扯上迦那亞……呵呵……那個叫莎蘭沙的女人還是祈禱諸神保佑她吧!他的老大除了面對迦那亞的時候,在其他的時候,面對其他的人,可是完全不知道「憐香惜玉」這個詞是怎麼寫的。

蘇多拉則拉著尤菲米婭站在一邊等著看好戲。既然有人願意給她提供免費的娛樂,她要是不好好欣賞的話,豈不是對不起那個不知死活的表演者?

迦那亞也注意到了亞西米勒的變化,她輕輕拉了拉他的手,輕聲說道:「我會處理的。」現在是冬季冰雪祭,在這種歡慶的節日中犯不著為了某些人而掃興。

迦那亞掀開了兜帽,一頭金絲般的長髮柔順地垂在身後,略微蒼白透明的臉色,略彎的眉毛,薄薄的嘴唇,銀紫色的眼睛比最上等的寶石還要美麗。雖然衣著樸素,但從那高雅華貴的氣質,寧靜恬淡的神情上,任何人都看得出來,這位絕美的小姐應該是一位出身於高貴門第,接受過良好教育的貴族小姐。

在迦那亞摘下兜帽的同時,突然間四周所有的聲音都停止了,只剩下一雙雙發亮的眼睛,一副副驚艷的神情——當然這不包括他們那一行人,對於迦那亞的美貌,這些人都看了快七年,已經習慣了。

一片嘈雜之聲紛紛響起。遠處那些看不真切的人一個勁地詢問前面的人,那位小姐長得到底怎麼樣。在前面的人則添油加醋地形容了一番以後,導致後面的一些人開始往前擠,而前面的人顯然不願意放棄自己的位置,不肯給後面的人留出一點空隙。

一時之間,場面變得有些混亂了。

面對迦那亞那美麗得幾乎不屬於人類的容顏,莎蘭沙恨得牙癢癢。單比美貌的話,兩個人是平分秋色(她自認為的),但是那高雅華貴的氣質,寧靜恬淡的神情是她所沒有的,畢竟她不是貴族。如果非要說眼前這位小美人有什麼缺點的話,那就是她的年紀小了點兒,一副相當年輕還沒有完全發育成熟的小女孩樣子,她應該還沒有成年吧?

「親愛的耶邏葉先生,您的女伴好像還沒有成年吧?」按照修法公國的法律規定,未成年的女孩子要出席正式的宴會必須由監護人陪同,也就是說這個女孩子不能作為任何人的舞伴出席今晚的舞會。

未成年?!這句話就好像巨石一樣打擊到了迦那亞。怎麼可以把她的年齡問題說得那麼直白呢?好歹她今年也快十七歲了,居然說她未成年?!

長得小又不是她的錯!要怪只能怪她是在那座充滿了死亡之力的高塔中長大的,她的身體已經習慣吸收死亡之力代替生命之力了,所以她發育得比同齡人要慢得多——這幾年來她還刻意吸收了很多生命之力呢。那張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小上好幾分的清秀臉孔,還有那比同齡人單薄的身材……

「多謝關心,我今年已經十七歲了。」迦那亞對這個女人的好感度本來就是負數,現在繼續下跌中……

「十七歲?小妹妹你長得好嬌小哦!」十七歲?這個女孩怎麼看都不超過十五歲!莎蘭沙刻意挺了挺自己豐滿的胸部,好像在向迦那亞示威一樣。

示威嗎?我可不怕你!不知為什麼,一向生性淡漠的她就是看不順眼這個女人。

迦那亞承認她的外表看起來比同齡人要單薄,但是也僅僅是外表而已……只要她願意,她可以讓自己看起來成熟許多,畢竟她的心智年齡比生理年齡大太多了。

迦那亞那薄薄的嘴唇微微一彎,隨著她的笑意,她的形象發生了根本的變化,或者說她褪下了那層為了符合她的生理年齡而做的偽裝……

在眾人的眼中,那個惹人憐愛的青澀嬌小的小美人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的這位美人所表現出來的一種超脫於塵世之間,游離於萬物之外的感覺,那是一種完全不屬於人類的感覺。

絕美的臉上是溫和優雅的淺笑,笑容看起來雖然只是淡淡的,但是卻又叫人看得目不轉睛。即使是如此溫和的笑容,也無法抵消她那種難以形容的神秘感,這不同於法師常有的那種神秘感。這是一種讓人說不出的距離感,仿佛她並不是身處於這個世間,而是一個冷眼旁觀的局外者,一切的一切都與她沒有任何關系。看起來優雅神秘,但又讓人有無比的距離感,同時有著震撼人心的莊嚴,用語言難以形容的感動,宛如降臨人間的神祗一般的女子。

這是迦那亞在這次轉生中第一次顯示出她那屬於創世女神的姿態!

雖然沒有神光,也沒有強大的壓倒一切的氣勢和力量,但是神祗的姿態與氣質依然不是凡人所能夠模仿的,也只有迦那亞和亞西米勒這兩位轉生的神祗,才能夠以凡人之軀展示神的氣質。當然,她絕對是做了相當大程度的保留,否則此時此刻現場所有的人類幾乎要跪下膜拜了。

且不說那些快要跪下膜拜的圍觀者,連已經和迦那亞相處了快七年的阿瑟、艾塞亞、歐內斯特和尤菲米婭,也如同其他人一般感到了一種難以逾越的距離感。這女神般神秘莫測又莊嚴肅穆的人絕對不是他們所認識的迦那亞!不是那個雖然有一點兒冷漠,但是很溫柔又很好相處的迦那亞!

受影響最大的是身為精靈的夜翼,精靈本來就比人類更加接近神祗,所以也更加容易被影響,他已經恭敬地對迦那亞獻上了精靈族最最尊貴的禮節。

要說不受影響的,首先就是站在迦那亞身邊的亞西米勒。雖然他自己也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但是對於迦那亞現在所表現出的這種完全不屬於人類的感覺,他居然一點兒也不覺得意外。而且……這感覺……他好熟悉,好像迦那亞原本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亞西米勒會有這種感覺一點兒都不意外,畢竟他是和迦那亞一體兩面的存在,是毀滅之神的轉生。意外的是蘇多拉似乎也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只是她的眼中浮現出了一絲難以察覺到的異樣光彩……

現在迦那亞後悔極了,真的後悔極了!

她沒事幹嘛要顯露出那屬於創世女神的神采!而且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上午好不容易才得以從狂熱的人群中脫身——簡直頭痛死了!這會兒她的小店門外又聚集了一堆的人,真是要命!

「人好像越來越多了!」蘇多拉從二樓的窗子看出去,底下聚集了不少人!

「我知道。」迦那亞有氣無力地回答。

「你現在是名人嘍!」連一向內向的尤菲米婭都加入了調侃她的行列。

「我知道。」

「下面全部都是你的崇拜者!好厲害!」歐內斯特只差沒吹口哨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在廣場的時候你可真是夠莊嚴肅穆,害得我還以為是神祗降臨人間了呢!」回憶起在廣場的情景,艾塞亞怎麼都覺得不可思議。

「好啦,放過她吧!」唯一替她說話的也只有亞西米勒了。

其實眾人也不是真的想要調侃她,只是……她在廣場上那副宛如神祗般的姿態給眾人的印象實在太深了,那種難以逾越的距離感已經深深地刻進了眾人的心裡。原來那種朋友關系也因為那難以逾越的距離感而發生了變化,眾人想借著調侃來拉近那難以逾越的距離感,來遮掩那變化。

眾人的心情迦那亞也明白,本來她和眾人的關系就遠比亞西米勒和眾人的關系要疏遠——除了那個總是纏著她的蘇多拉以外——似乎她根本沒有真正融入到他們之中,她的心態總是像旁觀者。

「茶。」夜翼遞給了她一杯熱氣騰騰的紫羅蘭茶。這個精靈已經恢復了最開始見面時的對她的那種畏懼。

「謝謝。」迦那亞淡淡一笑,從夜翼手中接過茶杯。

算了吧,反正她也不在乎。

前幾次的轉生中,在這世界中她幾乎是永遠的旁觀者,沒有任何的親人、朋友,也許……也許她根本沒有真正融入過人類的生活之中,她總是與其他人類非常疏遠——她不想影響人類,也不想被人類影響。因為她畢竟不是真正的人類,億萬年的歲月已經讓她看過了太多太多……

現在這種情況,她不在乎……真的……不在乎……反正她是自作自受……但是為什麼……會有……

亞西米勒感受到了迦那亞的情緒,他輕輕地從後面抱住迦那亞,附在她的耳邊說道:「我會在你身邊,直到永恆……」

好安心,好安心……每一次都是,彼此依偎著就會覺得心靈中一片寧靜,所有的負面情緒就都消失不見了……如果能夠一直這樣下去,那有多好!

不過……迦那亞笑了,沒有絲毫笑意的笑容。

那怎麼可能?!他們是宿敵!現在這種狀況才不正常!

「好了,老大你們就不要卿卿我我地刺激我們這些單身漢了!我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阿瑟做出了一副「真受不了」的樣子。

「對嘛!你們就是要親熱也應該留到晚上,到床上……哇啊——」

可惜,歐內斯特也只能說這麼多了,而且以慘叫來結尾。因為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兩個人同時各賞了他一拳,結果歐內斯特的腦袋上就多出了兩個腫包!嗯,一邊一個,大小位置都很對稱的那種。

「去死吧!」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道,同時再一次揮起了拳頭。

「老大,饒命啊!」歐內斯特抱著腦袋,哭喪著臉。天啊!為什麼倒霉的總是他?!

「好了,不鬧了,談正事吧。」迦那亞拿起杯子,啜飲了一口溫熱的紫羅蘭茶,然後接著說道:「冬季冰雪祭一結束你們就該開始准備畢業歷練了,有沒有想過要去哪?」

畢業歷練一完,大家就該畢業了。時間過得還真快,一轉眼都七年了!

「對啊,老大,這次的畢業歷練你打算去哪裡?我和歐內斯特可是特地為了幫忙才趕回來的!」當年他們兩個的畢業歷練可是多虧了亞西米勒和迦那亞的幫忙才得以拿到高分。

「呵呵,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你們忘記校規規定畢業歷練是禁止非在校生協助的嗎?」畢業歷練?他才不著急呢,就算他這幾個月什麼都不做,他也能夠拿到高分。他的冒險日志裡的內容可是相當豐富的,拿來對付畢業歷練綽綽有余。

「我知道,可是當年迦那亞不是也……」當時他們的歷練迦那亞也幫了不少忙啊!

「我怎麼記得當時迦那亞好像是雇主?」蘇多拉陳述著一個事實。

當年的歷練迦那亞的確有幫忙,不過那是迦那亞以煉金術師的名義在冒險者行會登記了一個任務——雇傭幾名冒險者保護她前往哈奇森林尋找一種珍貴的藥材。然後是已經小有名氣的冒險者的亞西米勒出面接下了這個任務,他們才得以一起上路的。結果一路上哪是他們保護迦那亞呀,根本就是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在保護他們,有好幾次都是靠著迦那亞和亞西米勒他們才得以在哈奇森林的高等魔獸的口下逃生。

最後回來的時候,歐內斯特這家伙居然還厚著臉皮收了酬金!結果自然是被眾人一頓痛揍。

「大不了再和當年一樣,如法炮制不就好了。」阿瑟也懶得動腦子,用過一遍的計策當然也可以用第二遍。

「笨!」蘇多拉狠狠地在阿瑟的頭上敲了一記,「當年只有迦那亞一個人是非在校生,現在多了你們兩個,怎麼可能行得通?」

「那你有什麼好辦法?」阿瑟揉了揉被敲的地方。

「沒有!」這種答案也就她能說得理直氣壯。

「那麼……先決定好去什麼地方,然後再想辦法……」尤菲米婭小聲地說出了她的意見。

「就這樣好了,大家都說一說想要去什麼地方吧?」蘇多拉對尤菲米婭的提議投了贊成票,而且完全是一副「我說了算」的樣子。

「哈奇森林怎麼樣?」阿瑟的建議相當大眾化。這個地方是畢業生們經常選擇的一個地方,距離新諾城不算遠,雖然魔獸很多,但是只要不太深入森林,基本上不會遇到高等魔獸,危險不是很大。大多數的畢業生不過都是在森林的外圍轉轉,打上一兩只三級魔獸了事——四級的魔獸都很少遇到。很少會有人能跟他們當年一樣深入森林的中心地帶——他們可是連七級的魔獸都遇到過!最後被他們拿來交差的是一只五級魔獸的魔。不過說實話,如果只有他們兩個的話,不要說是五級的魔獸了,連四級的魔獸都不一定能夠打得贏。

「沒有新鮮主意就閉嘴!」蘇多拉不客氣地數落道,「那種大家都去爛了的地方,我才不想去呢!」

上學的時候就被蘇多拉整怕了的阿瑟當然不敢回嘴,只好摸了摸鼻子乖乖閉嘴。

「那烏滋山谷呢?」艾塞亞所提的地方也是一個很大眾化的選擇——離新諾城不遠的一個魔獸聚集的山谷,不過這個山谷裡基本沒有五級以上的魔獸。

「不要!」蘇多拉再一次毫不猶豫地否定了艾塞亞的提議。

「那個……光明神殿的導師告訴我,過幾天神殿要派人前往亡靈沼澤附近的商路去清除在商路附近徘徊的不死生物,導師問過我要不要參加,說是可以算做畢業歷練成績的。」本身是光屬性的尤菲米婭選修課選了「神學」,也就是說她畢業以後是見習魔法師加輔祭。也正因為如此,所以她經常出入光明神殿。

「算了吧!光明神殿的人是不會讓暗屬性的人加入的。」她是風暗雙屬性,亞西米勒那家伙是暗之聖劍的主人,又主修暗系魔法,怎麼可能和光明神殿的人和平相處?根本就是天敵!

「我招待大家到魔域去觀光怎麼樣?那裡絕對夠新奇,夠刺激!一點也不會讓人覺得無聊!」夜翼提出了一個令大家昏倒的提議。說實話,他的提議湊熱鬧、開玩笑的成分居多,沒什麼誠意的。

「魔域?!」歐內斯特一拍額頭,做出一副「我要昏了」的表情,「去那裡我還不如乾脆自殺比較快!」

魔域可是黑暗之神和死亡之神的神眷之地,是尚且留在人間的魔族、冥靈族、暗之精靈的聚居地,也是這兩位神祗信徒的庇護所。以他們的實力去那裡,根本就是找死!

「呵呵,主人可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擁有者,到魔域去一點兒危險也沒有,暗黑神殿的大祭司大人一定會很歡迎主人的。」反正他的主人是不會有什麼危險的。至於他,他是暗之精靈耶!好歹他也是在魔域誕生的,那裡是他的家。其實魔域根本就沒有人類想象的那麼危險,只不過比較不歡迎那些自稱正義的家伙而已。

「誰還有別的提議嗎?」蘇多拉自然忽略夜翼的話,當他什麼也沒說。

去魔域見暗黑神殿的大祭司?!開什麼玩笑,她倒是不怕,只是那家伙她現在可一點兒都不想見……

「那你想去什麼地方?」迦那亞一邊啜飲著溫熱的紫羅蘭茶,一邊問道。既然她把別人的提議都否定了,那麼她應該有個不錯的提議吧?雲~霄~閣

「我知道一個好地方。」蘇多拉的眼睛閃閃發光,「我們去蘇蘇亞山脈,去尋找傳說中的死靈法師——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

「噗——」她的話讓迦那亞把剛喝進口裡的茶又都噴了出來。

迦那亞難得的失態讓所有人都驚訝地盯著她。

「你再說一遍,要去哪裡?」

天啊!她有沒有聽錯?!去蘇蘇亞山脈?!尋找傳說中的死靈法師——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去找她自己的陵寢?!

「我是說我們去蘇蘇亞山脈,去尋找傳說中的那個曾被稱為『血腥惡魔』、『生命的狩獵者』、『死神的代言人』、『亡靈女皇』的死靈法師——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根據傳說,這位死靈法師的陵寢中收藏有罕見的神兵利器、法器、魔道具,珍貴的寶石、藥劑、礦石、書籍等,還有一件可以媲美六元素聖劍的神器——冥神之杖!」蘇多拉的眼中充滿了美麗夢幻的泡泡。

「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法師?」艾塞亞左思右想,就是想不起來大陸歷史上有過這麼一位死靈法師,從蘇多拉的口氣聽來,這個死靈法師應該是相當有名的,怎麼他好像從來沒聽說過這個人?

「你沒聽說過很正常,英格麗·呂娜萊斯已經死了快一千八百年了,據說她出生在紫雲大陸,是大遷徙時代的人。她的行事手段非常極端,當時各個種族都剛剛遷徙到天青大陸不久,大陸的情勢一片混亂,好幾個國家在她的手下都吃了大虧。故而被二十個以上的國家通緝!當年她可是賞金排行榜上的頭號通緝犯。如果沒記錯的話,懸賞金額好像高達五千萬魔晶幣,還外帶爵位和封地,直到一千八百年後的今天,也沒有任何一個通緝犯超過她當年的身價。」

「五千萬魔晶幣?!還外帶爵位和封地?!」歐內斯特聽得只差沒流口水了。「最後誰拿到這筆錢了?」整整五千萬魔晶幣耶!誰那麼幸運?一大筆數目將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住了。

五千萬?怎麼她記得當年她被懸賞的金額好像沒這麼高?應該只有三千萬魔晶幣吧。

「沒人拿到!」蘇多拉聳了聳肩,「她縱橫大陸將近七十多年,出於各種目的前去討伐她的人不計其數,結果全部都成為了她獻給死亡之神的祭品——最多的一次她一個人帶著她的亡靈部隊滅了近一萬五千人的討伐部隊外加一位大祭司,只有不到百人生還。從那以後幾乎再也沒有人敢找她的麻煩了!最後她失蹤了……連續十幾年沒有她的消息以後,大家也就推斷她大概是死了,畢竟她年紀已經很大了。就是老,也該老死了。當時的大陸情勢正混亂不堪,等大陸的情勢安定下來以後,已經過了百多年,通緝她的那些國家很多都已經被滅國了,這個叫英格麗·呂娜萊斯的死靈法師也已經被人遺忘得差不多了。有關她的記載也不多,時至今日除了死靈法師們還記得她這位前輩以外,只有很少的一些人還知道她的存在。我也是無意中在翻閱古籍的時候發現有這麼一個人的。

「根據古籍的記載,英格麗·呂娜萊斯最常出現的地方就是蘇蘇亞山脈,最後一次有人見到她也是在蘇蘇亞山脈,所以我推斷她的陵寢應該在那一帶。」她的話並不全對,根據古籍的記載,英格麗·呂娜萊斯最常出現的地方是蘇蘇亞山脈這一點沒錯,但是在記載中,最後一次有人見到英格麗·呂娜萊斯的地方就不是蘇蘇亞山脈了。她只是撒了一點兒小謊而已,反正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的確是在蘇蘇亞山脈中。

「蘇蘇亞山脈在大陸的另一頭,只憑一個傳說就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是不是有點……而且蘇蘇亞山脈因為盛產魔獸,再加上沒有什麼經濟和軍事價值,是天青大陸有名的幾個「三不管」地帶之一。除了魔獸,還有不少的盜賊和逃犯,比哈奇森林要危險得多!再說蘇蘇亞山脈光南北縱長就將近五千多公里,在這麼大的地方裡找一個陵寢,簡直就和大海撈針一樣。更不要說我們連那個陵寢是否真的存在都不知道——自從眾神之戰以後,就從來不曾有死靈法師得到過正常的死亡!」

迦那亞找出了各種理由,努力打消蘇多拉想要前往蘇蘇亞山脈尋找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的這個念頭。對她而言這絕對不是一個好主意,絕對不是!

「距離不是問題,通過定向傳送魔法陣來往是很快的。再說了,我們也不用翻遍整個蘇蘇亞山脈,我已經讓我家的那些智囊團的顧問們詳細研究過了,他們推斷出了幾個大概可能的地方。至於魔獸,我想各位的身手比起兩年前都有所進步吧,當年咱們就能夠殺死五級的魔獸了,現在還怕什麼?打不過總逃得掉。我是風系魔法師,迦那亞也能夠使用風系的中級魔法,逃跑還是很快的。」迦那亞會阻止,這一點她早就料到了,她已經做好了各種准備。

「你們想想,一旦我們找到了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那裡面無數的奇珍異寶……」

聽了這話,歐內斯特兩眼放光。

「……罕見的神兵利器……」

阿瑟的耳朵豎了起來。

「……據說還有在大遷徙的時候,以及其後的混亂之年代失散的魔法書籍,以及珍貴的法器、魔道具……」

連艾塞亞和尤菲米婭都心動了。

「最重要的是那件神器——冥神之杖!」

神器?這個讓亞西米勒也有了那麼一點兒的興趣。

「總之,要不要去?」

最後的結果是迦那亞的阻止無效,以七票贊成,一票反對的結果同意畢業歷練的內容為前往蘇蘇亞山脈,尋找傳說中的死靈法師——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

熱鬧的冬季冰雪祭結束了,除了迦那亞因為一時的沖動,給自己找了個大麻煩以外,整個節日大家都還是過得蠻快樂的。

悠閒的假期結束以後,緊接著就是畢業歷練了,大家都緊鑼密鼓地准備起來。呃,當然也不是所有的人啦!至少亞西米勒就一點緊張感都沒有,假期結束以後,准備開始畢業歷練的畢業年級已經不用上課了,所以亞西米勒差不多整天都賴在迦那亞的店裡。

「你在做什麼?」亞西米勒好奇地看著迦那亞把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都丟進鍋子裡,這鍋東西她已經燉了好幾天了。這幾年他也學了一些煉金術方面的知識,也能夠自己煉制一些簡單的東西,但是那些高級的藥劑和道具,他還是弄不太清楚。

「這是『大地的祝福』,一種臨時增加魔法抗力的藥劑,材料已經都放齊了,只要燉到明天早上就可以了。」

「那這個呢?」

迦那亞的地下室——也就是實驗室——裡面擺著煉制道具、藥劑用的坩堝等大大小小十幾只,一般的時候總是有五六只坩堝在用著。今天大概是因為快要出遠門的緣故,只有兩只坩堝裡有東西。

「這個……」迦那亞攪拌了兩下,把一支玻璃試管裡的液體滴了兩滴進去,又切了一些圓根草,稱了稱後才放進鍋裡。鍋子裡黏稠的液體騰起一陣白煙,液體變成了深綠色。

「這個是一種禁藥,屬於狂化藥劑,是地下交易所向我訂做的。」

迦那亞經常制作禁器和禁藥,收入的絕大部分都來自地下交易所的非法交易。雖然制造禁器和禁藥的事情一旦被人發現,她的煉金術師執照馬上就會被吊銷,不過她才不擔心呢,她的店裡沒有任何四級以上的道具和藥劑,在煉金術師公會裡她的登記等級只有c——最低一級,只比學徒高一點兒,誰會懷疑到一個c級的煉金術師會煉制禁器和禁藥呢?

「狂化藥劑?!將普通人變成狂戰士的那種藥劑?!」狂戰士可以不顧一切地殺戮,直到自己倒下為止,他們消滅敵人的能力是所有戰士中最強的。得到狂戰士可以有兩種方法:藥物和血統。在諸神之戰期間,自從一名煉金術師發明了狂化藥劑以後,幾乎每個國家都有龐大的藥物狂戰士團,用來對付魔族和冥靈族。這些被剝奪了生存權利的人的使命就是用自己的生命換來別人的死亡。不過這種藥劑好像在混亂之年代就被徹底禁止了,配方也失傳已久——至少書面上是如此記載的。

「對,就是那東西,地下交易所跟我訂了五十瓶的劑量。」

「這一小鍋是五十瓶的劑量?」他怎麼看也不像,這只坩堝在迦那亞的十幾只坩堝中算是相當小的。

「不是,這是一百瓶的劑量!虎甲殼很不好切,其他的藥劑又都很常見,我就乾脆用整個的虎甲殼做了一百瓶的劑量。這是原藥劑,這種濃度的藥劑喝下去會死人的!裝瓶的時候要先稀釋五十倍。」

「迦那亞,你這麼做太危險了,被人發現你制造狂化藥劑的話,按照修法公國的法律,你是要被處死的!」雖然這麼說,但是亞西米勒也知道他的勸告不會有什麼效果。

「不會有事的!」迦那亞說得相當肯定,「這批藥劑中有三十瓶是公國王室訂購的,准備配發給王室的死士,而且他們有長期訂貨的打算。至於另外二十瓶是什麼人訂的我正在查。」

雖然地下交易所的規矩是不問客人的來歷,不問東西的來歷,但是她並不算是地下交易所的人,充其量不過是一個供貨人而已。所以在接受一些比較危險的訂單以前,她都會先通過她自己的情報系統進行調查,然後她才會決定是否接受。她的情報系統還算完備,基本上短時間之內就可以給她一份不賴的報告。

王室?這不是……算了,反正政治本來就是黑暗的。

「那個……」亞西米勒不知道是不是該問,但是不問出來他又不安心。

「你想問什麼?」她看得出來亞西米勒這兩天有事情要問,她也猜得出來,亞西米勒想問的是什麼。

「你為什麼那麼反對畢業歷練去蘇蘇亞山脈?」

「如果我說是因為不值得為了一個無聊的傳說而去冒那種無謂的險,你信嗎?」

還沒等亞西米勒回答,她就接著說:「呵呵,你看連我都不信。」她不打算隱瞞亞西米勒,至少……不打算隱瞞太多……

「那是為什麼?」

「我的姓氏是什麼?」迦那亞突然把話題扯到了另外的方向。

「呃……」亞西米勒愣了一下才說道,「呂娜萊斯,你的姓氏是呂娜萊斯。啊!難道……」

「沒錯。」迦那亞的嘴唇微微一彎,這是很明顯的事實,只不過因為她的姓氏很少被提起,所以大家好像都沒有注意到,除了……

「我和英格麗·呂娜萊斯的確有點淵源。」話也只能這麼說,她總不能說她是英格麗·呂娜萊斯的轉生吧。

「你還記不記得七年前,咱們參加入學考試的時候,在進行屬性測試時,我的測試水晶球裡出現了代表死亡屬性的灰色?」

「記得,因為這個你還被院長他們三個人給弄傷了。」他並不太清楚當年的具體情況,因為這些當事人都絕口不提當年的事情。

「他們懷疑我是死靈法師。其實他們的猜測也沒錯。」

「你是死靈法師?!」亞西米勒懷疑他是不是出現了幻聽。倒不是他有多厭惡死靈法師,只是迦那亞和他所聽過的死靈法師的形象實在差太遠,而且他也從來沒見過迦那亞施展過亡靈魔法。況且她好像比較擅長風系魔法,還是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主人,水之聖劍波塞因斯應該不會認死靈法師為主吧。

「不完全算是。」

聽了迦那亞的回答,亞西米勒覺得他的腦袋已經快成一團糨糊了。他也不再問了,等著迦那亞給他解答。

「我說我不完全算是死靈法師,那是因為我沒有神祗契約,但是我的老師的確是一位貨真價實的死靈法師,而且你應該聽說過他,他的名字是佐爾拉·艾爾索普。」

佐爾拉·艾爾索普!他怎麼會沒聽說過。在沒出來以前,那些老家伙們警告過他有一些危險人物,讓他記得躲遠一點兒,死靈法師佐爾拉·艾爾索普就是其中之一。在學院的這些年,死靈法師佐爾拉的大名他也聽過好幾次。他可是天青大陸上頂級的死靈法師。

他居然是迦那亞的老師?!

「我老師就居住在蘇蘇亞山脈中。」

亞西米勒現在也覺得前往蘇蘇亞山脈是一種送死的行為。他聽說過在七年以前,神殿和魔法師公會曾經有過一次聯手的行動,就是針對死靈法師佐爾拉·艾爾索普的。當時出動了三位高階神官、祭司,三位五星魔法師,兩位騎士和兩位劍士,結果無功而返,還死了三個人,活著的人更是眼睜睜地看著死靈法師佐爾拉揚長而去。

他絕對不認為他們幾個人的組合能夠比七年前的那十個人更加強大,對上死靈法師佐爾拉,他們根本沒勝算。而且他們中間也沒有能夠超度亡靈,克制死靈法師的神職人員,唯一有的就是死靈法師佐爾拉的徒弟。

等等!他記得迦那亞好像說過……

「你說過你的老師已經過世了!」

「沒錯,我的老師在七年以前就已經過世了,所以我才離開蘇蘇亞山脈到外面來的。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和我老師所居住的那座高塔。那座黑色的高塔不是由我的老師建造的,它建造於一千八百年以前,建築者就是英格麗·呂娜萊斯。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也在那座高塔中。」

「身份問題嗎?」亞西米勒也明白迦那亞在擔心什麼了。死靈法師是很難被人接受的,一旦被人知道她是死靈法師佐爾拉的弟子,她就麻煩大了。

「沒錯!老師死以後,那座高塔是我在管理,如果真的被他們找到了那座高塔,我的身份想不被拆穿都難;而你也知道死靈法師在這個大陸上的名聲……」如果不是因為死靈法師的名聲實在太過臭名昭著,她根本就不必傷這份腦筋。她可不想讓自己的名字再一次被列入全大陸通緝的名單中。八次轉生中,她居然有兩次都高居那張黑榜的榜首,這次還是算了吧!被整個大陸的人追殺可是一點兒也不好玩,而且她現在也沒有強橫得可以無視那些追殺者的力量。

「高塔的具體位置在哪裡?」現在說不去那裡是不可能的——大家都已經准備得差不多了。不過還好,蘇蘇亞山脈真的很大,想要在沒有地圖的情況下找到一座塔,就如大海撈針,只要稍微做點手腳,想要不著痕跡地刻意避開高塔的所在,也不是什麼難事。

「沒用的。」她當然知道亞西米勒想要幹什麼,「我想蘇多拉應該知道高塔的大概位置。你還記得她那天拿來的地圖嗎?上面標出的三個地方有一個就是高塔的所在,而且標示得幾乎分毫不差。我不知道她是怎麼知道的,但是我敢確定的是她在撒謊,沒有任何一部古籍上會提到那座高塔,因為除了高塔之主,沒有任何人能夠活著離開那座塔。」

「沒人能夠活著離開?!」

「沒錯,當年英格麗·呂娜萊斯建造那座高塔的時候,因為樹敵太多,所以將那座高塔的四周布下了永久性的結界,以確保在沒有她的魔力支持的情況下,那些不死生物也不會消散。那個結界雖然不會限制人員的進出,但是在結界的范圍內只有亡靈魔法能夠生效。」

「在塔裡只能夠使用亡靈魔法?!」這可真不是一個好消息。

「不光是在塔裡……」如果受限制的僅僅是塔裡,那事情就好辦多了,她也就不用這麼頭痛,「那個結界的半徑大概有一公里那麼大。數千年來,裡面積累下來的不死生物,已經多得快能組建一支軍隊了。」

想象著滿坑滿谷的不死生物,亞西米勒開始覺得偏頭疼。不過……

「這樣也好,只要稍微放點水,我們就能以太過危險為名返回,反正我們中間也沒有可以克制不死生物的神職人員。」尤菲米婭頂多算是個半吊子的輔祭而已,超度亡靈的能力非常有限。

「問題有兩個:第一,那些不死生物是不會,也不敢攻擊我的。第二,如果我命令那些不死生物攻擊,我的身上就一定會出現亡靈魔法的波動、死亡的氣息——尤其是在結界的范圍內,這種跡象會更加明顯。尤菲米婭怎麼也算是半個神職人員,她對死亡的氣息應該是很敏感的。無論哪一條都會害我身份曝光。」迦那亞自己說著都覺得洩氣。

「真是的,那個死靈法師英格麗·呂娜萊斯當年幹嘛要布下這種麻煩的結界?!」亞西米勒抓著頭髮抱怨道。雖然他很清楚對那種已經死了一千多年的死人抱怨是很無聊的事——他當然不會知道英格麗·呂娜萊斯的轉生就在他的面前——但是他還是忍不住要抱怨一下。

是呀!她當年幹嘛要布下這種麻煩的結界!迦那亞自己也是這麼想的。早知道會給自己帶來這種麻煩的話,當年她就布下一個她身亡後就隨即消散的結界不就沒這麼多麻煩了。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沒有結界的存在,恐怕她的高塔早就在這千年的歲月裡化為廢墟了。

「對了!結界!」亞西米勒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你能夠控制那個結界嗎?」

雖然不知道亞西米勒要幹什麼,但是迦那亞還是答道:「可以啊!」

那結界就是她布下的,控制當然不成問題——不過解除就有點兒……嗯,很麻煩了。單從魔力而言,現在的她是絕對不會輸給當年的,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在結界的范圍內,亡靈系的魔法力量可以得到提升,因為她現在的身體在元素魔法的使用方面有問題,所以這幾年來她很重視亡靈魔法和治療術的修習——當然武技也沒放下——也刻意吸收了不少生命之力和死亡之力。現在她已經能夠施展出比較簡單的高級生命系魔法了。至於亡靈魔法,因為亡靈魔法施法以後的反噬力量實在是太嚴重,對於沒有神祗契約的她而言,必須自己承擔全部的反噬(正規的死靈法師因為神祗契約的存在,反噬的力量作用於自身的只有十分之一左右),以她目前的情況,只能夠承受得了中級魔法的反噬。

不過,她已經擁有了三種元素之心——沒錯,是三種!為了煉金術的方便,幾年前她就體驗了火元素之心和水元素之心。有了這兩種元素之心,加熱和降溫就容易多了。擁有三種元素之心改造加持的身體,已經能夠撐過死靈融合了——死靈融合是類似元素之心的存在,能夠讓她自由地操控亡靈魔法而不用擔心反噬。不過死靈融合的風險很大,沒有三種元素之心的支持,想以人類的身體完成死靈融合,根本就是妄想。

她一直沒有進行死靈融合,一是沒那個必要,她現在的力量自保有余;二是因為環境不允許,因為要是進行死靈融合的話,她的身體會在短時間內充斥大量的死亡之力,死亡之力也會在她的四周大量凝集,很容易被神殿發現。如果她所料沒錯的話,要完成融合至少需要兩天時間,在進行融合的兩天裡,她是完全沒有任何防備的,這個時候被神殿找上門來她就死定了。

亞西米勒當然不會知道她想了這麼多,只是接著說道:「那你能不能把結界的性質變換成封閉性的,限制進出的那種,只要進不去,結界不就沒麻煩了!」

好主意!

迦那亞在腦海中模擬了一下可行性,雖然永久性的變更結界很困難,但是如果是臨時性地增加一個封閉的功能還是可行的。

「但是……」迦那亞沉吟了一下才說,「雖然我可以把結界轉化為封閉性的,但是因為那結界已經運轉上千年了,性質已經很固定,所以很難維持很長時間。最多三個月,結界的封閉性就會消失。」

「三個月已經足夠了。問題是你需要多長時間來完成結界的轉化?」這個問題很關鍵,如果時間太長的話就很麻煩。幾個小時的話還好說,到達高塔的附近以後,利用晚上扎營以後的時間跑一趟就可以了——加持了風系魔法以後,往返的速度是很快的,失蹤幾個小時很好遮掩。但是一兩天的話……

「三天,最快三天!」當初建這個結界整整花了她一年的時間,現在要重新調整,怎麼也要花上三天。

這回亞西米勒可傷腦筋了,在進入蘇蘇亞山脈,靠近那高塔的所在地以後,他怎麼才能讓迦那亞失蹤上三天而不引人懷疑呢?真是傷腦筋!

也許他該想想別的辦法,也許讓迦那亞找點什麼理由不參加這次行動更好一些……

就在亞西米勒在那裡絞盡腦汁的時候,迦那亞卻在盤算著另外的事情。

也許她是應該回去一趟了。上一次跑回黑色高塔中去取東西,好像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看來這次回去不光要調整黑色高塔的結界,也很有必要順便把死靈融合完成。雖然進行了死靈融合以後,她身上的死亡氣息就會變得比較明顯,但是只要在外層加附一層生命之力就應該沒問題了,基本上只要不遇上生命神殿的聖女或者死亡神殿的大祭司,就不會有人能發現異常。完成死靈融合,能夠自由施展亡靈魔法以後,也可以讓她的手中多一張底牌,就算真的不小心洩露了身份,她也有足夠的實力保命。

下定了決心,迦那亞決定在新年以前,也就是臨出發以前回去一趟——眾人計劃一過完新年就出發的,她的時間不多了。

現在是死亡之月懇求7日,距離新年只有五天了,她這一走最少要六七天,店裡的事情要安排一下,至少她要先把手頭這批狂化藥劑趕完。店面那邊倒不用擔心,夜翼可以處理得很好——這七年來差不多都是夜翼在看店。而且快到新年了,即使現在暫時把店關了也無所謂。

唯一的麻煩就是……

「我恐怕不能和你一起過新年了。」如果等過完新年再動身就來不及了,而且即使現在就走的話,她也不可能在新年以前趕回來的。

「什麼?」她的話讓陷入苦思冥想的亞西米勒回過神來,「你要去哪裡?」

「回高塔去啊!」他怎麼會問這個,調整結界的主意不是他出的嗎?

「現在?!」

「不是,我大概明天或者後天才會動身。」

「現在是冬天,你一個人走山路實在太危險了!」亞西米勒毫不猶豫地否決了迦那亞的決定。從離蘇蘇亞山脈最近的有魔法陣的城市到進入蘇蘇亞山脈,走路最少要五六天,更不要說再到那座位於深山的高塔了……

「山路?」迦那亞總算明白亞西米勒在想什麼了。她嘻嘻一笑,「誰說我要走山路?那座高塔我可是熟得不能再熟了,那邊的傳送之間裡有魔法陣,我在這邊畫個魔法陣直接傳送回去不就好了,既快捷又安全。我雖然是煉金術師,但是我的時空系魔法還是拿得出手的。」

亞西米勒這才記起迦那亞雖然頂著煉金術師的名號,但是卻擁有強大的魔法實力,許久不見她動手,都幾乎已經快忘記了。

「抱歉,我忘了。」亞西米勒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就在這時,他的精靈解救了他的尷尬。

夜翼探進頭來說道:「小姐,地下交易所的威力姆·泰德來找你。」

「讓他稍等一下,我馬上就來。」

抓過一條毛巾擦了擦手,迦那亞和亞西米勒一起從地下室回到了店面裡。

這兩個人都完全沒有注意,他們剛才的那番對話完全是建立在對除了彼此以外的同伴的不信任上的。兩個人中甚至沒有任何一個人想到,也許情況並不像他們所想象的那麼糟糕,也許尤菲米婭他們並不會因為迦那亞有一個死靈法師的老師而改變對她的態度,也許他們會為她的身份保密的,也許……

「有什麼事嗎,泰德先生?如果是藥劑的問題,那要等到明天才可以完成。」話雖這麼說,但是她一點兒也不以為這位地下交易所的老板特地跑到她這裡來,會是為了那些狂化藥劑。

「呂娜萊斯小姐真是說笑了。我是來邀請小姐參加懇求12日在捨下舉行的新年舞會的。這是請柬,希望小姐賞光!」威力姆·泰德遞出了一張深紫色的燙金請柬。

「目的?」迦那亞沒有接過請柬,而是冷冷地問出兩個字。

她和威力姆·泰德的關系並沒有好到能夠讓他親自登門送請柬的分上。誠然,她是制造了不少禁器和禁藥——尤其是那些配方失傳已久的,她基本上都可以制作出來。身為地下交易所的老板,威力姆·泰德當然願意和她搞好關系——為了他自己的生意著想。每年的幾個重大節日,威力姆·泰德都會差人送宴會的請柬給她,但是她一次也沒去過,七年來從無例外。

雖然僅僅是生意上的來往,但是好歹也已經和迦那亞接觸快七年了,威力姆·泰德還是對迦那亞的脾氣知道一些的,跟她拐彎抹角地兜圈子,最後只會被她掃地出門而已,還是有話直說比較好。

不過……即使是有話直說,他要說的話最後還是會讓他被掃地出門的。

「艾洛伊的四王子殿下很仰慕小姐,希望呂娜萊斯小姐能夠做他宴會的舞伴,然後……他不會虧待小姐的。」威力姆·泰德盡量說得含蓄些,他可是很清楚站在迦那亞身邊的那個連續蟬聯三屆比武擂台賽冠軍的魔劍士和迦那亞的親密關系,也知道這位魔劍士下手有多狠辣、多絕情,他可不想被一劍給刺死。他也不會笨到直接說出王子殿下目睹了迦那亞在冬季冰雪祭廣場的表現以後,就急於想要一親芳澤,所以特地跑來找他。而威力姆·泰德除了地下交易所以外還經營著一家貴族俱樂部——說白了就是高級妓院,不光有普通的妓女,還有女魔法師、女司祭,甚至血統高貴的貴族小姐,只要出得起價錢,什麼樣的女人都能夠到手。

那位王子殿下更是放下話來,不惜任何代價也要抱得美人歸。

這讓威力姆·泰德頭痛!真的很頭痛!他很清楚艾洛伊的王子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同時多年的閱人經驗也告訴他這個叫做迦那亞·呂娜萊斯的神秘煉金術師也絕對不簡單,他曾經下過一番力氣去調查她的底細,但是什麼都沒有查出來,她從哈奇森林出現以前的歷史是一片空白。

他在社會上打滾二十多年了,見過的各種各樣的人不所謂不多,任何人有多少底,他雖然不能說一眼就知道,但是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但是他卻完全看不清楚迦那亞。看似年輕,卻擁有一雙仿佛歷盡滄桑的眼睛;氣質似純真,又似歷盡滄桑;雖然外貌年輕,但又讓人無法肯定她的真實年齡,給人一種難以形容的神秘感。雖然大多數的時候她的臉上都掛著溫和的笑容,但是她的眼睛卻總是平靜冰冷,如同鏡子一般。

基於本能,他畏懼迦那亞。

兩頭都不能得罪,威力姆·泰德被夾在中間很難做人。他不得不厚著臉皮找上門來,雖然他很清楚迦那亞會答應他的這個邀請的可能性比光明女神出現在人間的可能性更小,但是他還是不得不來,至少也要做做樣子,好向那位王子殿下交差。

一點也不出他所料,迦那亞還沒有說什麼,亞西米勒已經先動手了。

只是一眨眼的時間,他還沒有弄清是怎麼回事,一把鋒利的黑色長劍就已經和他的脖子在做親密接觸了。

「滾!」亞西米勒壓制著自己的怒火——只有牽扯到迦那亞的時候,一向理智冷靜的他才會出現比較激烈的情緒反應。

而對於他此時此刻的舉動,臉色越發冰冷的迦那亞根本就是默許。

「你走吧。」她只比亞西米勒多說了兩個字。

威力姆·泰德相當知趣,一句廢話也沒有多說,轉身就走。反正他來的時候也根本沒有抱任何希望,只是礙於面子,不得不自討沒趣地走這一趟。

唉——他還真是命苦!

威力姆·泰德自怨自艾地向著門口走去,臨出門的時候他自言自語地說道:「這回不好向艾洛伊的四王子殿下交代了,這個王子殿下很愛記仇,行事又有些偏激,希望他不要做什麼蠢事才好……」說是自言自語,不過他的聲音整間店裡的人都可以聽得很清楚。

「呵呵,真是個有趣的人。」送他到門口的夜翼看著威力姆·泰德離去。

「他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是也不算太壞。」迦那亞拿起他留在桌子上的請柬,一彈指,請柬就在魔法的火焰中化為了飛灰。

「但是我討厭他!」亞西米勒一向對這個地下交易所的老板沒什麼好感,現在更是下跌了不少。

「我回學院去了,你自己小心點兒。」亞西米勒在迦那亞的額頭輕輕吻了一下,在門口的衣帽架上摘下斗篷准備離開。

「夜翼你要多留點神,對那些不開眼的家伙,盡管教訓就是了。」他有預感那個什麼王子不會這麼就算完的。

「我知道了,主人,我會幫你看好小姐的,不會讓小姐有機會紅杏出牆的。」夜翼對他這個主人可是一點兒也不怕,肆無忌憚地調侃道。

「你找死!」兩個人齊心合力地k上了他的腦袋,力道剛好讓這個纖細的暗之精靈去親吻大地。

死亡之月懇求8日。

難得起了個大早的迦那亞來到樓下,把暗之精靈夜翼從溫暖的被窩裡挖了出來,然後丟給他一塊寫著「新年休假」的牌子,讓他去掛在店門口外。

呵呵,她為什麼不自己去掛?外面冷嘛!

可憐的精靈一邊抱怨著,一邊去完成迦那亞交給他的艱巨任務。把牌子掛好以後,他就一溜煙似的鑽回了溫暖的被窩裡,繼續和棉被纏綿去了。既然已經掛出了休假的牌子,也就是說今天不用開店,那他當然要睡到自然醒了。

迦那亞也懶得理這個沒睡醒的精靈,她現在比較關心她實驗室的那兩個坩堝的藥。簡單地梳洗了一下,換了衣服,迦那亞來到地下室。

結果整個上午的時間她都是在地下室中度過的,把已經變成凝膠狀的「大地的祝福」裝進罐子裡密封好,再把狂化藥劑取出50瓶分量,稀釋五十倍裝瓶,然後將剩下的濃縮原藥劑裝進兩個小瓶子裡收藏好。

把這些都處理好了,簡單地吃過午飯,迦那亞對夜翼吩咐道:「狂化藥劑在樓梯下面的紙箱裡,取貨的人來了,交給他就可以了,別忘了收尾款。」

「要出門嗎?」正津津有味地品嘗著美味水果的精靈放下了手中的蜜花果,「要去哪裡?主人知道你要出去嗎?」

「你越來越雞婆了。」

「才不是,是主人交代要看好你的。」夜翼一臉的委屈——很大一部分是裝出來的。

「你主人知道的。我要回去塔裡一趟,可能五六天都不會回來。把店看好。」

「塔裡?」夜翼那精靈特有的尖尖的耳朵豎了起來,好奇地等待著答案。

「呵呵,想知道問你主人去。」

「小氣。」知道問不出什麼了,夜翼又把注意力放回了美味的蜜花果上——現在可不是蜜花果成熟的季節,這些蜜花果是他夏天的時候買的,用魔法保鮮到現在。雖然人類的食物也很美味,但是身為精靈的他還是更喜歡新鮮的水果和蔬菜,對穀物和肉類他的興趣不大。現在是冬天,想要吃到新鮮的蔬果不那麼容易,他也只在心情好的時候才會把夏天的存貨拿出來吃。

「我一會兒就走,除了你主人以外,其他人要是問起我的去向,就告訴他們我收集煉金術的材料去了。」

「知道。要我幫你准備行李嗎?」

「不用了。」

來到地下室的下層,這個空曠的房間是她買了這間房子以後用魔法雕琢出來的空間。昏暗的空間中唯一的光源是在房間一邊,牆壁上一塊凹陷進去的空間中的黑水池上,日夜不停地燃燒著的蒼冥色火焰。水池的邊緣紋刻著強力的封印,保證火焰的力量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外洩。這個房間的門上施加了她所能夠施加的最強的結界,除了她以外從沒有任何人進入這個房間。

除了在黑色水池上日夜不停地燃燒的蒼冥色火焰,這個房間裡沒有任何其他的東西,黑耀石的地板平滑如鏡。

迦那亞掏出兌加了少量魔晶石粉的粉筆,在黑耀石的地面上精心地勾畫著銀色的魔法陣。

畫完最後一筆,再三檢查沒有任何的錯誤以後,迦那亞步入魔法陣中,開始集中魔力啟動魔法陣。

水銀色的光華從魔法陣中浮現,迦那亞的身形變得朦朧起來,最後消失不見了。

黑色高塔的傳送之間。

完全黑暗的空間中只有一塊嵌在牆上的魔晶石散發出幽暗的光輝,借助著昏暗的光,可以看到黑耀石的地面上銘刻著四個不同的魔法陣,其中的一個魔法陣發出了水銀色的魔法光暈,開始是一點一滴,然後連成了一片光幕。

感覺到了這空間魔法的波動,留守在黑色高塔中的幽靈菲格安飄蕩到了傳送之間。

「歡迎歸來,吾主。」幽靈菲格安恭敬地對正踏出魔法陣的迦那亞表示敬意。

「我不在的時候,塔裡的一切還好吧?」迦那亞習慣性地整了整袍子,詢問著她不在的這兩年是否有事情發生。

「回稟吾主,一切安好。」

「很好,我現在要去操控之間,你先下去吧!」

「是的,吾主。」菲格安一鞠躬——實際上只是如煙霧般的身影從中間折了一下。

出了傳送之間,迦那亞馬上使用短距離瞬移前往黑色高塔的控制中心——操控之間。沒辦法,傳送之間裡永久性傳送魔法陣會干擾其他的空間魔法,為了安全起見,還是不要在傳送之間裡使用短距離瞬移比較好。

在這個冰冷黑暗的房間中央是一池靜止不動的詭異黑水,就如同迦那亞的煉金術商店地下室二層的那池黑水一樣,這個邪異奇特的池子裡也有一簇蒼冥色的火焰在燃燒,只不過這火焰更大、更耀眼。火焰的高度直達屋頂,日夜不停地燃燒,或者說煉金術商店地下室二層的那個池子,根本就是這個池子小一號的翻版。再說得准確一點,這個池子是母池,煉金術商店地下室二層的那個是與這個相連接的子池。

顯然,在到達操控之間以前,迦那亞去了別的地方,因為她已經換了一身衣服。現在穿在她身上的不是那件深藍色的煉金術師的長袍,而是一件滾著華美銀邊的灰袍和斗篷,在灰袍左側心髒的位置用銀線繡著死亡之神的徽章——是「死亡的祝福」,一件死靈法師們夢寐以求的寶物!一件曾經屬於英格麗·呂娜萊斯,在她死亡以後就與她一起消失不見的寶物!而她的手中握著一把修長纖細的法杖——那是「冥神之杖」,英格麗·呂娜萊斯所擁有的足以媲美六元素聖劍的神器。

來到黑水池邊,迦那亞深吸了一口氣,把冥神之杖交到左手,將右手伸入了那日夜不停地燃燒著的蒼冥色火焰之中。這恐怖的死亡之火焰並沒有使迦那亞受到影響——至少表面上沒有。她只是喃喃地念誦著咒語,將魔力灌注到這火焰之中。火焰燃燒得更加旺盛,連那詭異黑色的池水也騰起黑色的霧氣。

過了好一會兒,迦那亞才將手緩緩地從那蒼冥色的火焰中抽了出來。一陣痛苦的神情閃過她的面孔,變得如同大理石一般蒼白的手上又蒙上了一層代表死亡的青灰色。

果然,沒有進行死靈融合的她想要操控這力量還是差了一點兒。但是不管怎麼說,初步的結界轉換已經開始了,只要不出什麼差錯的話,接下來她只要連續三天輸入魔力就可以了。

結界轉換完畢以後,她就可以安下心來進行死靈融合了……

星歷4768年,光之月寂靜3日。

「啊!小姐,你回來了!」正在店裡擺弄暗系魔晶石的夜翼看到迦那亞從地下室走了出來。

「嗯。」迦那亞只是簡單地回應一聲。她披著一件灰色的大斗篷,把全身上下遮擋得嚴嚴實實的。

夜翼突然發現了不對勁——死亡的氣息好重啊!環繞在迦那亞身邊的死亡氣息不是一般的嚴重,那氣息令他覺得極度的壓抑,好像不能呼吸一樣。即使是在魔域,在死亡神殿,他也很少遇到過死亡氣息如此之重的人類。即使是在冥靈族中,有這樣沉重的死亡氣息的也不多。還好因為迦那亞經常制作一些禁器和禁藥,為了實驗的方便,整個煉金術商店都被數層結界籠罩著,否則如此嚴重的死亡氣息傳出去,城裡幾座神殿和魔法師公會的人不立刻殺過來才怪……

「小姐,你怎麼了?」可千萬不要出什麼問題,否則他的主人會抓狂的!

「沒事!」迦那亞把斗篷拉了拉,「把店裡所有的生靈水晶都拿給我。」

「生靈水晶?哦,等一下。」夜翼放下手中的暗系魔晶石,從展示櫃裡取出了三塊生靈水晶。雖然他不明白迦那亞要生靈水晶做什麼——生靈水晶的作用就像魔晶石,這幾塊生靈水晶的等級都不是很高,不過是三塊三級品而已。

「給!」夜翼將生靈水晶遞給迦那亞。

誰知道迦那亞並沒有伸手接過水晶,而是向後退了一步,「把東西放在櫃台上,然後到我的房間去拿一千魔晶幣的錢票,去地下交易所買生靈水晶,越多越好!」

「小姐?」

「什麼都別問,照我說的做!要是有人問起,就說是我臨走前吩咐的,千萬不要說我已經回來了,連你的主人都不能告訴!生靈水晶買回來以後放在地下室二層的門口就可以了。」迦那亞的吩咐讓夜翼的疑惑進一步升級。

「我知道了,小姐。」他的嘴上雖然這麼說,但是當他向樓梯走去,路過迦那亞的身邊的時候,他突然一轉身把迦那亞的斗篷扯了下來!

「黑暗之神在上!」

夜翼忍不住發出了驚呼。以黑暗之神之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甚至懷疑站在他面前的這個人是不是迦那亞?!慘白的膚色中透著死亡的青灰色,那薄薄的嘴唇是深紫色的,銀紫色的眼睛變成了鮮血一般的赤紅色,充滿妖異的光輝,全身上下沒有一絲生命的氣息,就像……

「冥靈族!」

「真是糟糕!」迦那亞微微皺起了眉頭,「夜翼你實在太好奇了!」

「小姐……你……你,這是……」夜翼覺得他的舌頭好像打結了。以黑暗之神之名,誰來給他解釋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雖然在他的死纏爛打之下,他已經從主人那裡知道了迦那亞小姐是一名死靈法師,但是現在為什麼迦那亞小姐看起來好像冥靈族一樣?!而且不光看起來像,連感覺都很像。

「一個法術出了點問題,身體好像有點冥靈化了。」是她在進行死靈融合的時候出了點問題,因為高塔結界的緣故,融合有點太成功,成功得過了頭!

「不過沒什麼大問題,只要花上點時間——大概也就一兩天——借助生靈水晶的幫助就可以恢復的。」所以她才跑回來的,塔裡什麼都有,就是沒有生靈水晶。而且高塔的環境也不適合恢復——那裡的死亡之力太重了。

身為暗之精靈的夜翼雖然是在魔域出生長大的,但是對於亡靈魔法他的了解也僅僅只比一般人多一點兒——在魔域中死靈法師們有固定的聚居地,平時很少出來走動,是很少能夠看到他們的。而且這些死靈法師的脾氣一個比一個怪僻,比冥靈族還難交往。所以對迦那亞的說法,他雖然有點懷疑,但是也說不出什麼具體的理由。

「我這就去買生靈水晶,但是主人那裡……」

迦那亞也知道他要說什麼。要訂立了契約的精靈違背主人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迦那亞不得不退讓了一步。

「嗯……等你把水晶買回來以後再去通知他吧。我現在這個樣子可不能見人。千萬要注意,我不想更多人知道這件事!」

拿起櫃台上的三塊生靈水晶,迦那亞轉身返回了地下室。

「記得一定要在把水晶買回來以後,才可以通知你的主人,否則的話……哼哼,你就等著抄書抄到死吧!」這是迦那亞關上地下室的門之前丟給夜翼的威脅。

「知……知道!」一想起那些抄書抄得天昏地暗的日子,夜翼就覺得脊背發涼。他已經有好幾年沒有被罰抄書了,他也不想再嘗試了,死都不想!

接到了夜翼的心靈通信(訂立契約的精靈可以和主人之間進行心靈通信,只要兩者之間的距離不超過兩公里),亞西米勒匆匆忙忙地趕到了迦那亞的煉金術商店,絲毫不理會正在給他做魔法特訓的院長大人因為他突然跑掉而氣得跳腳。

因為店面沒有營業,玻璃窗被厚厚的沉重木板遮擋著,店裡相當昏暗。

「迦那亞呢?」這是他一進門就問的話。

「小姐在地下室,情況……呃,有點兒不是很好。」夜翼小心翼翼地選擇用詞,生怕他的主人會抓狂。

亞西米勒二話沒說直奔地下室而去。

「主人,等等,小姐……」可惜他的說話對象已經不見了。

暗之精靈歎了口氣,追著他的主人進入了地下室。

地下室的一層是迦那亞的煉金術實驗室,和所有煉金術師的實驗室一樣,這裡的空氣中充滿了怪異的味道,那不是一種單純的味道,而是很多不同的氣味混合後所形成的。有香料、藥材和硫磺的味道,甚至還有某種生物骨骸腐敗的味道。那一排大大小小的坩堝裡此時沒有在燉煮任何東西。長長的實驗台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試管和燒瓶,房間的角落裡還有一些隨意放置在架子上的雜七雜八的煉金術材料。書架上滿是厚得能壓死人的書。

亞西米勒並沒有在地下室看到他想見的人。

「主人,小姐在地下室的二層。」夜翼追上了他那個性急的主人。

「二層?」他是聽迦那亞說過地下室下面還有一層,但是他當時並沒有在意。而且……他環視了這間實驗室,並沒有看到任何像是通往下一層入口的東西。

「在這裡。」夜翼敲了敲他身邊的一面牆壁,「入口在這裡,不過小姐布下的結界很強,沒有正確的方法誰也別想下去。」

「你不知道方法?」亞西米勒真誠地希望自己猜錯了。

夜翼很無辜地點了點頭。小姐不允許他進入地下室的二層,他連裡面有些什麼都不知道。

亞西米勒真想乾脆用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把門劈了算了,但是轉念一想,他又想起了夜翼告訴他的迦那亞正在……療傷!考慮到可能會干擾到迦那亞,所以他不得不放棄了這個誘人的念頭。

好在這次迦那亞並沒有讓他等太久,也沒有搞出什麼意外的狀況,就在第二天一早(亞西米勒可是待在這裡整晚都沒有回去,夜不歸宿是要被扣掉一學分的),守在地下室二層門口的亞西米勒聽到了一些動靜。

地下室二層的門,也就是那面牆壁打開了!

迦那亞看起來沒什麼大礙,只是顯得憔悴一些,一臉的疲倦。她的皮膚依然是有些異常的蒼白,但是已經不再有死亡的青灰色,深紫色的嘴唇現在是很淺的粉紅色,閃爍著妖異紅光的眼睛也恢復了銀紫色。

「抱歉,讓你擔心了。」看來她是真的累了,聲音都無精打采的。

「到底出什麼事了?」夜翼那家伙說來說去也沒說明白。

「沒事,你也知道亡靈魔法的反噬比較嚴重,我吸收死亡之力吸收得有點過頭了,只要用生靈水晶中蘊藏的生命之力調節一下就沒問題了。」事實的確是如此啦,只不過……具體操作上有點不同而已。事實上她體內的狀態依然是處於那種不屬於人類的冥靈化狀態——這種狀態對她沒什麼影響,這也是死靈融合的目的,但是連外表都冥靈化那絕對是意外!她現在只不過是通過生靈水晶的力量將外表恢復了原狀而已,類似冥靈族的外表可不能見人!

「真的?」他不是不相信迦那亞,只是……

「真的沒什麼大礙,不過我現在可是累死了。」她現在的確疲倦極了,只想睡覺。

「……睡袋、毛毯、帆布、繩索、醫藥箱……」迦那亞拿著一張清單,指揮著夜翼將各種雜七雜八的東西收拾打包,「有沒有漏掉什麼呢?」

「地圖?」

「那個蘇多拉有准備,不過……還是再准備一份比較保險。」

「照明杖呢?」夜翼從店面的展示櫃裡拿出了兩支三十厘米左右的細鐵棒。這種頂端鑲嵌著一點點黃金的鐵棒,在用力敲擊以後就會發出耀眼的光芒,大概可以持續六個小時左右,然後頂端的黃金就會耗盡,照明杖就變成不值錢的鐵棒了。當然,兩個金幣的價格比起一兩個銅幣就可以買到的火把是貴了一點兒。

「裝上兩支吧。還有把火柴也裝上一些好了。」雖然隊伍裡魔法師夠多——她自己、夜翼、蘇多拉、尤菲米婭再加上艾塞亞,還有亞西米勒也能算是半個暗系魔法師,八個人的隊伍裡就有五個半魔法師,照明和點火應該是不成問題的,不過有備無患總是好的,反正東西都是店裡現成的。

「還要裝什麼嗎?」只要背包裝得下,夜翼是不介意多塞一些東西,反正這個背包加持過輕量化的魔法,塞進背包裡的東西重量只有正常的五分之一不到。

「應該沒什麼了吧?」想得起來的東西她都已經列在清單上,也都裝起來了,「藥劑、錢和一些小東西我都裝在次元袋裡了。」

「小姐,那麼好用的道具我也好想要一個!」夜翼想要一個次元袋,已經想很久了——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口袋卻能裝很多東西。但是他也知道希望不大。次元袋這種東西只有能夠熟練操作時空系魔法中的高級三段魔法「次元空間」的魔導師才能夠制造,不過能夠熟練地操作「次元空間」的魔導師已經用不到次元袋這種東西了。因為次元袋制造起來費時費力不說,使用上的限制又比「次元空間」多很多,而且使用次元袋也需要比較強的精神力,普通人又用不了,所以很少有魔導師會去做它。

「這東西我就這一個,就算有第二個也不會給你的。」

「你會給我主人。」這是用腳指頭想也知道的事實。

迦那亞並沒有否認,「收拾好了的話就去叫你的主人,我准備了點東西給他。」

「呵呵……」夜翼嘿嘿一笑,「不用去叫了,主人已經快到了。」他已經感覺到亞西米勒離這裡沒多遠了,已經快到門口了。

果然他的話音才剛落,大門就被推開了,不過開門的不是亞西米勒。開門的人一進來就給了迦那亞一個大大的擁抱——敢這麼做而且不會被亞西米勒痛扁的就只有蘇多拉大小姐一個人。

「真是的,居然不聲不響地就一個人跑去收集煉金術師用的材料,人家好擔心你哦!」蘇多拉抱著迦那亞,像一只小貓一樣蹭來蹭去。

隨後進來的亞西米勒毫不客氣地一把揪住她的領子,把她拉到了一邊。

「松手!」被拉開的蘇多拉毫不客氣地送了一個小電球給亞西米勒。

這麼個小東西當然不會對亞西米勒造成什麼威脅,運起一點斗氣,輕輕一彈,小小的電球就灰飛煙滅了。

對於亞西米勒和蘇多拉習慣性的爭斗,大家都當作沒看見,反正早就習慣了。

「有什麼要幫忙的嗎?」尤菲米婭來到了迦那亞的身邊,看著地上的那個鼓鼓的背包。

「不用了,夜翼都已經收拾好了,隨時都可以出發。」迦那亞挽起一個籃子——這是每個煉金術師都必備的東西,雖然不像次元袋那麼能裝東西,但是也能夠裝下比外表容積多十倍的東西。不過制造起來也是超級的困難,每個煉金術師只有在正式取得煉金術師資格的時候才可以得到一個。

「那好,我們出發嘍!」阿瑟無論什麼時候都是那麼有精神。

迦那亞在眾人都離開商店以後,關上門,用一把大鎖把門鎖上,然後又施展了封印之術。如果預料沒錯的話,她大概會離開一個月以上,她可不想在回來的時候發現她的店鋪和家被小偷洗劫一空。

最後她在門上掛上了「店主外出,暫停營業」的木牌,「好了,我們走吧!」都處理完了,可以走了。

「那麼我們先去冒險者行會吧!」蘇多拉搶先一步挽著迦那亞的胳膊說道。

「去冒險者行會幹嘛?」艾塞亞不解地問道。

「我前幾天去和院長大人交涉過了,因為我們要去的地方比較危險,所以院長特別准許我們有兩到三名不超過c級的冒險者協助。」說白了就是利用巴雷特家的特權而已,反正校規雖然說是不允許非在校生協助,但是那些王公貴族子弟明裡暗裡都多少會有些違反,院方對此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鬧得太大就當沒看見。

「阿瑟你和歐內斯特都是c級的冒險者吧,一會兒到了冒險者行會再幫迦那亞申請一個冒險者資格不就好了,正好,三個不超過c級的冒險者。」

冒險者行會事實上是一個覆蓋整個大陸的聯合組織,大陸上所有的職業工會幾乎都和冒險者行會掛鉤。每個冒險者都有自身的職業,如:魔法師、劍士等,沒有正式職業的人是無法成為冒險者的。

在天青大陸上只有冒險者行會位於永久中立都市——花都的總部像個正式的辦公場所,其他的分部則全部位於酒吧、旅店之中——當然這些酒吧和旅店都是冒險者行會經營的。這些酒吧、旅店不僅負責接待、測試那些冒險者,其最重要的功能便是收集情報。各式各樣的情報被這些分部收集,然後再送到總部去,由總部作出分析和整理,然後再把情報賣給那些需要並有錢的客人們。

有這樣強大的實力當然會引起別人的注意,但是冒險者行會在千余年來從沒有干預過大陸上的任何事務,一直都是保持中立,所以才得以生存到現在。

新諾城的冒險者行會分部坐落在新諾城一家熱鬧的酒店裡,這樣的地方三教九流、魚龍混雜。但是阿瑟和歐內斯特他們對此已經相當熟悉,而且很能適應。有點無法適應環境的是尤菲米婭、艾塞亞和蘇多拉她們。迦那亞倒是已經和冒險者行會打過很久的交道了——真的很久,已經千余年了。

迦那亞他們一進入酒店就馬上吸引了一大堆五顏六色的視線,沒辦法,誰讓這個小小的隊伍裡面就有三個各具特色的美女呢!而且迦那亞還在冬季冰雪祭上大大出了一番風頭,得了個「冰雪女神」的稱號,所以他們受到這樣的待遇也在情理之中。

眾人並沒有理會那些亂七八糟的視線,他們先找了張桌子坐下,然後將各自的冒險者日志交給亞西米勒,讓他去酒店的總台做個記錄——在兩年前幫助阿瑟他們進行畢業歷練的時候,大家就都申請了冒險者資格,亞西米勒那家伙則更早,為了賺取學費和生活費,他一滿十五歲就申請了。蘇多拉和迦那亞也跟了過去,順便幫迦那亞申請冒險者資格。

亞西米勒那邊的登記工作很快就完成了,他也沒急著走,而是等著迦那亞的申請認證完成。

「老伯,我想要申請冒險者資格,請幫我辦一下手續。」迦那亞對坐在櫃台後面的那個五十多歲的老伯說道。

「你的職業和等級?」老伯用很不客氣的眼光看了看迦那亞。哦!是煉金術師啊!真是少見,沒有什麼攻擊能力的煉金術師居然也申請做冒險者?不過好像也沒規定煉金術師不能夠成為冒險者呢。

「c級的煉金術師。」

「請交納五個金幣的手續費,十個金幣的管理費,冒險者日志一本三十個金幣。」照本宣科地說完這些話,從櫃台後面遞過來一張登記表。

那張表相當簡單,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迦那亞將填好的表格遞了回去。

那位老伯接過表格,然後拿出一本空白的冒險者日志,把表格上的內容用魔法筆填寫到了日志第一頁上,然後他將日志的封印撕開,原本空白的藍色封皮上出現了「冒險者日志」幾個燙金的大字,下面則是迦那亞的名字和一個交叉的試管與燒瓶的徽章——煉金術師的徽章,最後是一個在角落裡的字母「d」。

這本藍色封面的日志,對於迦那亞而言並不陌生——她曾經有過好幾本呢。在大陸上,每個冒險者都必須有這樣一本日志,這是由冒險者行會頒發的,上面可以記載你的生平事跡。由於上面加持了魔法,所以使用起來也是十分方便。

「這本日志不用你自己填寫,是每次你完成任務後,由行會辦事員填寫的,你的等級會隨著你完成的任務自動升上去。現在你是最低的等級『D』級。這本日志也不要丟失,否則你之前的記錄和等級就全部作廢了。」

在收好自己的日志以前,迦那亞讓那位老伯幫她做了日志上的第一次記錄,也接下了第一個任務——蘇多拉所委托的前往蘇蘇亞山脈尋找傳說中的死靈法師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的任務。

把這些事情都處理好了,一行人就向著魔法師公會前進,准備利用魔法師公會的定向傳送魔法陣開始他們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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