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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夏娃 -【紅鬥相思(尋戒情人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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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3 00:04:2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紅鬥相思(尋戒情人之二) 作者:夏娃

這瘦巴巴的小不點就是他的未婚妻?!
他只不過是劈頭沖著她喊了一聲“老婆”
沒膽的小不點竟然嚇得臉色發白拔腿就跑!
這麽不給他面子,真是太失禮了吧
算了算了,反正他天生不會哄女人啦
就算那麻煩女人擁有赤龍戒,他也不想要了——
女人心還真難懂,膽小鬼明明怕他怕得要死
拚命和他保持距離以策安全,幹啥又跑來找他?
瞧她那副畏畏縮縮膽小如鼠樣,他就滿心無力
跟她說個話,她發著抖回答得“二二六六”
朝她走近一步,她嚇得轉身就跑活像被鬼追
是怎樣啊,他長得像怪物還是像角頭老大啊?
怪的是愈和她相處,他“心律不整”的毛病就愈嚴重
這下赤龍變病龍,若傳出去他還要不要混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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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3 00:04:39 |只看該作者
楔子

 「開什麽玩笑?」天神的聲音慍火,從遙遠的彼端傳來。

  風喜玉被那冷肅的威嚴嗓音嚇得直立,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不敢把耳朵貼近赫連孚王的手機偷聽了。

  馬路上,秋風下,黃龍俊美的臉上寫著無辜。

  聽老大的口氣,他似乎認爲自己不可能有私生子流落在外。看這情形,多問一句隻會給自己惹得滿身麻煩,雖然那小鬼的眼睛根本是老大的模子印出來的。不過 說實在話,在沒有證據之前,他也比較傾向信任老大的爲人……嚴謹,無趣,一生工作到死,不知戀愛爲何物,結婚只爲傳宗接代,九成有可能目前還是個處男。

  「沒有就算了,別生氣、別生氣。」赫連孚王趕緊轉移話題,得意洋洋地宣佈:「廣仁哥,有好消息告訴你,我找到戒指,而且我們已經結婚了。近期內我會帶她回去。」

  「呿!你這條黃蟲手腳還真快!」雷公吼迅速刺穿耳膜。

  沒有料到電話已經換人聽,赫連孚王從耳朵旁拿開手機已經來不及。他皺著眉頭摸摸耳朵。

  「怎麽換成你了?」跟這條赤龍講電話,可以直接把手機拿在前頭講,話筒根本不用貼近耳朵就夠清晰了。

  「少羅唆!你這小子跟大哥亂說些什麽?」粗嗓子吼得連路人都聽得到。

  「哼……你有時間管別人?告訴你,我看見赤龍戒了。」

  「哈哈哈,鬼才信你!」

  「真的、是真的啦!」風喜玉拉住赫連孚王的手搶過手機。

  「小玉?你也看見了?」可以聽得出來,電話那頭的赫連嘉聿一聽是她的聲音,立刻就換上真誠的語調。

  「哼,我說的你不信,她說的你就信;」這尾「火龍」從來就不曾對哪個女人這樣好過,他果然在覬覦他老婆!還好他機伶,趕緊拖她去閃電結婚。

  「小玉,你在哪里看到的?快說。」電話那端的雷公壓根不理會他的抱怨。

  赫連孚王瞪著眼,不想讓他們兩人說話。風喜玉趁電話被搶走前趕緊說:「喜語!她叫花喜語,長得很嬌柔,很可愛,天仙美人,簡——」

  「你還要不要臉?」赫連孚王一把捂住她的嘴,把手機搶回來。把一張跟自己長得一樣的臉誇成這樣,他都聽不下去了。「聿,對你來說不知道是不是好消息,你未婚妻的五官跟小玉很像,不過好在身材不像啦。」

  「嗚……」風喜玉瞪著他抗議,「好在」是什麽意思啊!

  「哈哈哈,那還真不錯!」電話那頭的赫連嘉聿立刻轉頭跟赫連廣仁說:「大哥,我要去接我老婆了!」喀嚓!

  嘟——嘟——赫連孚王瞪著手機,他話還沒講完哩。

  老婆?拜託,人都還沒見到,八字都還沒一撇哩!這傢夥,挂得還真快。他都還沒問老大打電話來幹什麽哩。

  叫老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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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3 00:05:0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遠離熱鬧的市鎮,偏僻的村落,一條安靜的巷子裏,一座畫山畫水的三合院

  以前幾乎荒廢了,去年有人搬了過來,就聽見敲敲打打的聲音,沒有多久,就變成一座奇形怪狀的房子,門牌上寫著「花江山水」。

  聽陳家的三嬸婆說,這裏面住著兩個寡婦,各帶著一個女兒,一個正常,一個「不正常」。

  正常的是那個可惜坐在輪椅上,長得風韻猶存的美寡婦的女兒,名字叫花喜語。這女孩好,會跟他們這些附近的人打招呼,笑容很甜,很害羞,嬌小可愛的模樣。

  不正常的……這個要小聲一點講。就是那個姓江的胖寡婦的女兒,叫做江友楨,明明是個女生,外表怎麽看都比較接近男生,還長得很高,身高一百七十七公 分,一頭染得赤紅的短髮剪得像男孩子的髮型,打扮很中性,通常穿著一雙球鞋,身上常有化學顔料的刺鼻味。在外頭常有女生回頭看,誤以爲她是俊美的男生,還 會偷偷跟到她家裏來。這孩子從來不跟鄰居打招呼,還會瞪人,聽說房子外頭那些塗得五顔六色,叫做畢卡索的山水畫,就是她的傑作。

  什麽是畢卡索她們這些婆婆媽媽是不懂,起碼山水畫還看過,要說這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令人橫看豎看都看不懂的「鬼畫符」叫山水畫,實在找不到幾個人能認同。

  這三合院還有個畸形的地方,就是沒有門檻,沒有階梯,沒有高起的走廊,道道門平坦寬闊,感覺上就是沒有個裏裏外外。聽說林家的三嬸送了點自家種的菜過去,走進去還差點跌倒。平常跨慣了門檻,習慣了有階級的走廊,走進這院落就樣樣不習慣了。

  不過話說回來也是晚輩有心啦。這麽做全是爲了那個坐輪椅的寡婦著想,也算是孝順了。

  關起了門,這座院落杜絕了所有窺探的眼光和三姑六婆式的「閒話家常」。

  晨曦的陽光照進來,「花江山水」裏像平常一樣,兩家子就像一家人一塊吃早餐。

  花喜語知道在這「花江山水」裏是藏不了東西的,所以她選擇把她拿到的戒指和得到的由來簡單地交代一下,免得日後被逼供,落得「瓜田李下」之嫌。

  不過……

  「火紅?小妹,媽看這戒指的寶石是琥珀色啊,看起來圓潤光澤,透著亮度,但是並沒有你說的一條活靈活現的赤龍。」餐桌上,坐在靠近窗口的位置,輪椅上的婦人還特別在窗口下眯起眼來看,就是看不出個所以然。「小友,你看看。」

  江友楨扒了一口稀飯,望一眼就說:「這不是琥珀色,寶石是蛋白色。」她放下碗筷,伸長手從餐桌對面拿過來看了個仔細,「我也沒看見裏頭有雕龍。幹嘛,一大早玩整人遊戲啊?」

  「明明是琥珀色。小友,我怎麽不知道你色盲?」輪椅上的婦人堅稱。

  「阿姨,是你老眼昏花了吧?」江友楨一臉無趣地把戒指丟了回去。

  「胡說!我還年輕得很呢,哪來的老花眼。」戒指一接到,又扔了回去。「你這小孩子不要看我坐輪椅就好欺負。」年近五十,花喜語的媽一頭短髮,皮膚還保養得很好。上了一點淡妝,人很精神的模樣,怎麽看都不像個容易生病的中年婦人。

  「哼,阿姨不要欺負年輕人就風調雨順了。」江友楨把玩了一下戒指,抛高了兩次。花喜語的眼睛跟上跟下,瞪得很大。

  「什麽話!你這人高馬大的,我一個坐輪椅的欺負得了你?現在是怎樣,****不在家,沒有人管得了你啊!」

  「老人家!不要一大早就找我練嗓子,萬一你又喉嚨痛了,我老母又怪我!」戒指又扔了過去。

  「你這死小孩!我五十還不到哩。」抓到戒指又要當武器擲——

  「你們……你們夠了啦。」這兩人老是吵吵鬧鬧,那也算了。不要拿她的戒指射飛鏢啊!花喜語趕緊把戒指收回來。

  「小語,都是你,拿這只破戒指回來幹什麽?叫你去賣衣服,又沒叫你去收破爛。」江友楨立刻把箭頭轉向。

  「對哦!小妹,你怎麽可以隨隨便便收陌生人給的東西,媽是怎麽教你的!更何況還是戒指,給你的這男孩分明居心不良。」花家母親這時候才想到做母親的責任。

  「沒錯,這只色狼一定是對你有非分之想。小語,你小事迷糊就算了,收這戒指是相當糟糕的行爲。我平常是怎麽跟你說的,你都當耳邊風啊?」江友楨的口氣像個「哥哥」,她比花喜語大兩歲,經常以保護者的姿態自居。

  「你們……不要只聽你們想聽的話好嗎?我都說戒指是他的未婚妻的,他只是代爲拿給我而已。」輕細的聲音缺乏說服力。

  「那是藉口!」

  「小妹,你就是太好騙了。」

  「給我,告訴我他住在那裏,我去罵他一頓!」

  「不……不行!」花喜語緊緊握住戒指,一向猶豫不決的態度突然變得很強硬堅決,一聲大叫,把兩人嚇一大跳。

  花家的媽媽張大了嘴巴望著她。

  江友楨也愣住了。

  花喜語漲紅了臉,緩緩低下頭,「真的……這真的……只是因爲……他的未婚妻有個跟我很像的妹妹過世了,這是她妹妹的戒指。真的只是因爲這樣而已。」

  「好吧。小妹,你收著。」她的母親故作鎮定,點了點頭。

  「是、是啊……我瞭解了。」江友楨收起掉落的下巴,連忙點頭。

  「我、我去買東西。」她起身,輕聲地說。

  「早點回來。」

  「慢走。」江友楨揮了揮手。

  直到花喜語出門去了,兩個人才互相看著……

  「我們家可愛的小語怎麽了?」連擺地攤的叫賣都輕聲細語的小語耶。

  「會不會中邪了?我都跟你說了,房子不要亂改,說不定去沖到了。」

  「————老人家!」

  「死小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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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昏的天空紅橙橙的格外迷人。

  花喜語坐在攤位前,她推高了一副大眼鏡,高高仰著頭顱看入神。

  這一陣子此較習慣了,剛開始擺攤,站在攤位前她都不敢擡頭,老是低頭紅著臉,不敢面對人群。

  她以前的工作都是埋頭苦幹就可以了。只不過她的工作,媽媽和小友都不喜歡,就只有阿姨支援她。

  這攤子原本是小友的,不過她最近被某家公司相中了,聽說是歐洲來的集團在臺灣設分公司,她簽約加入旗下的經紀公司準備當模特兒,目前住在外頭受訓當中。不過這幾天她放假,所以在家,今天還幫她載貨過來,可惜她另外有事,要等收攤時才來接她。

  小友她有鶴立雞群的身高,亮麗獨特的外型,又深具自信與中性魅力,很適合模特兒這份工作,以前就常有人找她,她從來不曾點頭過,這回不知道是被什麽給吸引去了。肯定不是名利就是了。

  她啊,很羡慕小友的自信與風采,那是她一輩子也學不來的,不然她也不用戴著這副大大的眼鏡遮去大半張臉。講真的,如果沒有這副眼鏡,她就不敢擡頭看人說話了……

  眼鏡……一副大墨鏡靠近,遮去她頭上的一片天……紅橙橙的天空,被一顆紅刺蝟頭給取代了……天啊,好高、好高的……

  「啊!」巨人!是真人!

  「哈哈哈,像!像啊!」赫連嘉聿如獅吼般的笑聲和高大魁梧的體格引來側目和「敬而遠之」。

  象?象在哪?花喜語左右看了看,沒有看到象,倒是清楚的看見路過的人群都不走直線,而是繞了一個彎路,遠避著「巨人」走過去,仿佛怕被他的不小心一個揮手、一個雷聲給掃到似的。

  那、那她……怎麽辦啊?這個巨人是怎麽回事,怎麽站在她的攤位前大笑起來了,還直盯著她不放……她、她沒有賣巨人用的東西啊!

  赫連嘉聿低頭瞧著她笑咧了嘴。果然大眼鏡底下有一雙圓滾滾的眼睛,這張和風喜玉相似的臉像小了一號,彎彎的嘴角簡直是複製過來的,看起來特別親切。只是這身子骨還真瘦……真是糟糕啊,他粗手粗腳的,萬一不小心抱緊她,可能會把她給勒死了。

  嗯!帶回家以後三餐外加下午茶、宵夜給她勤勞喂,很快就會是有料又健康的美女了。

  「哈、哈、哈!」果然啊,她把赤龍戒戴在手指上,看起來不大不小,正好適中。果真是他命定的「牽手」。

  天、天啊……又笑了……巨人……他是打籃球兼混黑道的嗎?好恐怖的巨人!是、是來收保護費的嗎?可、可是小友說,這裏沒有這種事啊……

  「老婆!」赫連嘉聿對她綻放一口閃亮潔白的牙齒,親切又熱絡地叫了一聲。

  花喜語頓時嚇白了臉,往後看了看……當然只有她吊挂起來的衣服,沒有藏著人……

  赫連嘉聿往她一伸手——

  「媽——救命啊!」花喜語再也忍不住驚聲尖叫,丟下攤子……嚇跑了。

  赫連嘉聿呆呆地愣住,伸出的手還在半空中。

  「哈……哈……哈、哈、哈!」隔著十步遠的距離,一棵行道樹下,一個俊美的男人笑彎了腰。

  赫連嘉聿回過頭,朝著他走來,「該死的孚王!你這條死黃蟲!原來你騙我!」

  說什麽她都已經知道了,戒指也戴在手上了,他可以大大方方去認老婆,來個相親相愛的擁抱——該死的赫連孚王!

  「我……只是開個玩笑。嘿……聿,別這樣,你會嚇到路人……」赫連孚王眼見他掄起拳頭、大步走過來,他趕緊眼觀四方往後退——他突然望著他後方,「啊!小語回來了。」

  赫連嘉聿馬上回過頭——只有一群突然被他嚇到的路人,不見那小小、瘦瘦的個子。

  「孚王——」跑得無影無蹤了。

  混帳,別被他逮到!

  可惡……怎麽只有臉像啊,女人……真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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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搬救兵。

  「那個可怕的巨人呢?」江友楨抱著胸膛,用一雙冷眼掃來掃去。竟然敢欺負她家的小語,不想活了啊!

  「友哥、友哥,那個帥哥已經走了。」隔壁擺攤的小洋很快的說。在她們這群同業的女生裏,都叫江友楨爲友哥,經常有什麽事情也都是找她出面,幾乎是把她當成「老大」了。

  「帥哥?」江友楨眯起了眼。怎麽跟小語說的不一樣?

  「是啊,那個人好高、好帥哦,戴了一副太陽眼鏡,穿著也很酷,前面還染了一撮紅發哦,就跟你一樣呢。」小洋眼裏閃著幾朵星星。

  「不一樣,那個人很恐怖……」花喜語拉著江友楨的衣袖,聲音很小。

  「唔,是有一點啦。他的聲音很大,我也被嚇了一大跳,感覺那副眼鏡底下的眼睛很可能像鍾馗一樣,連鬼都會怕呢。他突然叫小語『老婆』,難怪小語被嚇得哭跑了。」小洋突然很殷勤地笑起來,「友哥,小語突然丟下攤子,我有幫忙看著哦。」

  「很好,謝謝你。」江友楨摸了摸她的頭。

  「我、我沒有哭……」花喜語咬著唇。她也知道自己很丟臉,突然扔下攤子跑走,但她真的沒有哭。

  江友楨回頭,「小語,你知道他爲什麽叫你老婆嗎?」

  「我不知道。」一顆小頭顱無辜地猛搖。她根本沒見過那個巨人。

  「小語,剛才那個比女人還要美的連孚王也有來哦,他跟高大的墨鏡帥哥好像是一起來的。你不是有他的電話嗎?打去問問看就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小洋熱心的說。

  花喜語一愣,想像不到這兩個人之間會有關聯。

  「連孚王!小語,你認識他?」江友楨突然拉住她的手臂,眼裏閃著興奮的光芒。

  花喜語遲疑地點頭,困惑地望著江友楨,「小友,你也認識他嗎?」

  「我……」江友楨臉上出現難得一見的紅暈,她突然說:「攤子收一收,回去再說。」

  「小友……」奇怪,她不太對勁耶。

  江友楨早就已經轉身去收攤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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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下山,天色很快的陷入一片昏暗。

  漸漸點亮的路燈照在一輛停在路邊的藍色廂型車上,車前兩個人影,駕駛座上的人顯得滿臉訝異和掩不住的失落。

  「你說……他就是給你戒指那個人……他已經有未婚妻了?」中性的嗓音,多了不常聽見的女人味和泄氣。

  「嗯。小友,爲什麽你也認識他……連孚王?」輕細的聲音藏著小心翼翼和心虛的心跳。

  江友楨歎了口氣,整副心思全用在哀悼剛萌芽就被狠狠摘掉的戀情上。她坦白說:「我在『夜梟』見到他,他說在爲新公司找模特兒,然後給了我一張名片。聽說他的親戚就是『夜梟』的出資人,所以他常去,可惜我只見過他一次,後來就不曾遇到他了。」

  「小友……難道你是爲了他才加入那家新公司當模特兒的?」花喜語吃了一驚,心爲她而慌亂疼痛。

  「是啊……」她望著花喜語快哭出來的表情,趕緊說:「不過我也不是傻子啦,如果是騙人的公司,我早掉頭就走了。雖然加入的動機不正當,不過那是一家很 有制度,很有規畫的公司,好歹我也是經過嚴格考試才能進去的。……只是很遺憾,從我進去以後就不曾見過他,也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夜梟』的店長也不肯透 露他的身分。」

  「夜梟?那是什麽店,我從來沒聽你提過。」小友不管什麽地方都會跟她說的啊。

  「那個啊……是大人喝酒狂歡的夜店,你不用知道。」江友楨擺擺手。對她而言,純淨無瑕的小語,是地球上碩果僅存的新鮮空氣,不能夠被污染了。「小語,你可以把連孚王的電話給我嗎?」

  「小友……你要做什麽?」

  「我要告白。」

  「他已經有未婚妻了耶。」花喜語緊緊抓著皮包,第一個念頭想到,即使是小友,也不能去破壞她……小玉的感情。但隨即她又爲自己自私的偏袒和狹窄的心思懊惱不已,小友是這個世界上對她最好、最好的朋友。

  「我知道,我不會多做什麽,只是我喜歡他,起碼要當面告訴他,被他拒絕,我才能徹底死心。」她最討厭不清不白的感覺了,要死也要死得乾脆一些。

  「可是……」連孚王看起來應該是很喜歡風喜玉的,應該是不會變心的吧?但是小友外表亮麗,自信又迷人,不怕一萬,只怕萬一……糟糕,她又來了!花喜語猛搖頭,用力甩掉一腦袋自私和偏差的念頭。

  「小語,你在幹嘛?到底有什麽好猶豫,我又不是搶你男人……還是你也喜歡他?」江友楨眯起了眼。如果是這樣,那就另當別論了。

  「不、不!不是的……我、我拿給你。」她相信最講義氣的小友,絕對不會去破壞人家的感情。她不可以再胡思亂想了。

  花喜語從皮包裏掏出手機和便條紙,從手機裏找出連孚王的電話號碼,抄給江友楨。

  「我順便幫你問問他,那個瞎了眼的綠巨人到底是誰?哼!膽敢叫你老婆,亂占你便宜,讓你嚇哭,真是不要命了!你等著,我很快就把他揪出來跪在你面前賠不是!」她把紙小心地摺好,安穩地放進口袋裏。

  綠巨人?花喜語擡起頭,望著她義憤填膺的側臉……啊!是在說那個身高不輸給職業籃球隊的人,帶著鏡面墨鏡,頂著刺蝟頭,染著一撮紅發,皮膚黝黑,塊頭很壯,一身黑衣,被她誤以爲是來收保護費的「大哥」……

  那個人,爲什麽一開口就叫她「老婆」呢?……她真丟臉,當場就嚇跑了,話也沒問清楚。唉!

  「小、小友……那個人……雖然很可怕,不過現在冷靜想起來,我想他應該沒有惡意,因爲他一直在笑……雖然笑聲很大,很嚇人……啊!我不是說他故意要嚇 人,是我自己太膽小,被嚇到了……總、總之……你不要帶棒球棍去哦。」她要記得,回家以後要趕緊把小友常帶出去的那支棒球棍藏起來。

  「安啦,交給我處理。」江友楨嘴角噙著自信滿滿的笑意,放下手煞車,一腳踩下油門!

  「小、小友,太快了!慢、慢一點啊——」驚聲尖叫,消失在暗了的夜色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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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咻——

  夜裏,下起雨來了。

  紅色跑車興奮地賓士在人煙稀少的公路,無視於路旁標示的速限,忘情地把油門踩到底!

  車裏放著震耳欲聾的舞曲,掌握著方向盤的赫連嘉聿接近瘋狂的狂飆行爲,令副座上的白龍再也無法保持沈默。

  「堂哥,這裏是臺灣的公路,不是賽車跑道,而且下雨了,是不是開慢一點比較好?」赫連義少臉部的線條有點僵硬,努力提高了音量。

  赫連嘉聿瞥了他一眼,掃興地減速。

  「好不容易離開歐洲,飛到這個天高皇帝遠的鳥地方來,不大飆一場多可惜。該死的!在老大的地盤上到處是他的眼線,報馬仔特別多,煩都煩死了!」粗大的嗓門輕易蓋過震響的音樂聲。

  赫連義少松了一口氣,把音樂的音量調小一點,這才微笑道:「我明白。不過廣仁哥也是擔心你的安全。」

  「去!他根本就是不信任我的駕駛技術!」赫連嘉聿眼尾掃著他,「好啦,你不用多說,我知道老大的責任重,他是爲了我好。」

  「堂哥,我聽孚王說,你已經找到拿赤龍戒的女孩?」赫連義少溫和地把話題帶上來。今天來找他,就是爲了這件事。

  「哼……女人真是麻煩!全是沒長眼的雌性動物!如果是小玉就好了,她不但不會怕我,還是個很好的哥兒們。」一雙深黑的眼睛落在公路雨幕中,一隻手顯得意興闌珊地擺在方向盤上,相當控制著腳下的油門,才能避免用力去踩。

  「小玉的確是很好的女生,不過……既然堂哥當她是個好哥兒們,這麽說起來你是沒有把她當成異性看待,你不曾想過和她談戀愛吧?」他迎合他的話,不著痕迹地點出一個值得他重新思考的地方。

  赫連嘉聿深深地攬眉,想都沒想就說:「那不是廢話嗎?打從一開始我就知道她是屬於那只黃蟲的。雖然那傢夥花心得要死,個性爛得要命,再怎麽說也是兄弟,我怎麽可能覬覦兄弟的妻子!」

  他並不是這個意思。……算了,他還是講白好了。

  「堂哥,就算孚王不是你的障礙,我相信你和小玉也是不可能的。你之所以喜歡小玉,只因爲她不畏懼於你。你對她最多只有友情和接近親情的感情,這和真心愛上一個女生是不一樣的……」赫連義少忽然想到了一個人,他垂下眼,黑暗中的眼神卷起了深深的眷戀。

  「嘖!你講那麽多,誰聽得懂啊。管他友情、愛情還是親情,我只要一個不麻煩的女人就夠了。」車速太慢,開得很無力,他閑到沒事做,無聊地用一根手指轉方向盤。

  「堂哥,你只是討厭麻煩,想娶一個不用費心的妻子。這種心態,你不覺得對人家是很失禮的嗎?」

  這些話要不是出自赫連義少的口,赫連嘉聿壓根是聽不進去的。更甚者,換成其他人膽敵對他說教,他早就一拳打爛對方的嘴巴了。

  「你說得沒錯……不過女人真的是很麻煩!那個瘦巴巴的小不點,竟然看到我就嚇跑了!你說到底是誰失禮啊?」一想起來,他就一肚子火,差一點又衝動的踩下油門。

  「堂哥,那是因爲她並不認識你。如果你們能夠交往一段時問,我相信等她瞭解你的個性以後,一定能夠發現你的好。」赫連義少並沒有坦白說,他受赫連廣仁的指派,現在的秘密身分是赫連嘉聿的戀愛軍師。

  「那麽麻煩!直接把她捆一捆,丟上飛機載回歐洲去交差就好了。」說穿了,他對戀愛沒興趣,對這場婚姻不期待,對看到他就臉色慘白的女人更是厭煩。

  「這是綁架,絕對不可以。」赫連義少有點冒冷汗,他篤定如果他沒來這一趟,也許在明天,他這個魯莽的堂哥就會犯下綁架案了。

  「不然怎麽辦?我告訴你,我可是很有心要娶她!不像那只黃蟲一看到小玉就抗拒得要死。我已經很配合了,還要我怎樣?」叫他再去找那個一見到他就像老鼠見到貓,叫著哭跑的小麻煩,打死他也不願意了。

  「堂哥,對女生要有耐心,特別是在追求女生的時候,是得花些心思的。」赫連義少面對他的大嗓門,始終口氣乎和,不曾拉高音調。

  「呿!那種事情我才不幹!」有那種無聊時間,他情願用來洗他的愛車,不然到工廠去多打造一輛手工車,也好過瞪著女人看。

  「堂哥,不然我先去調查對方是一個什麽樣的女孩子,接下來的我們再來討論,好嗎?」

  「哈哈哈,先找出她的弱點,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嘛!這個好。」果然不愧是他的好兄弟,幫他想出這麽好的點子。

  「這……要這麽說也是可以。」赫連義少苦笑。就算是愛情如戰場,還是應該要用溫和一點的說法會比較容易被人接受吧。直率的堂哥,就是這一點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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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3 00:05:2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花喜語,目前二十四歲。英國出生,兩歲時父母移居香港,十五歲隨著父母回到臺灣定居。

  母親王鳳早年因一場車禍導致半身不遂。五年前父親花青江因生意失敗,過勞而死,留下了數千萬債務。

  花喜語爲了還債和養家,在十九歲那年休學開始工作,曾經做過清潔人員、洗窗工人、油漆工、送報生、早餐店裏負責廚房的,經常同時做兩份工作。

  目前下午在擺地攤,另外還有一份做小飾品的工作。至今還是固定每月努力的還債……

  看到這裏,赫連嘉聿捏皺了報告書,一雙深邃眼神微微濕潤,眼眶略紅。

  「真是個好女孩。是吧,堂哥?」赫連義少望著他淺淺一笑。

  赫連嘉聿點了點頭,「難怪她……瘦巴巴的。」

  「是啊,背負著龐大債務,又必須照顧不良於行的母親,的確是相當辛苦。」赫連義少故意歎了口氣。粗魯又不擅言詞的赤龍,在衆堂兄弟裏面最講義氣,同時擁有一顆相當柔軟的心……他會怎麽做呢?

  赫連嘉聿緊緊扯著眉頭,一想到那小小的個子,小小的臉,卻用一雙大大的圓瞳瞪著他,像小鹿一樣嚇得尖叫跑走:心裏還是多少有些受傷。他實在不想再去面對那個膽子比老鼠還小的「未婚妻」。

  看著他陷入沈思,赫連義少再次歎息,「她們現在住的地方很偏僻,而且還是從形同廢墟的房舍去整理出來的。我聽說過去有討債人一再上門去騷擾,還有的想逼良爲娼,所以她們經常被房東趕出來,好不容易才在現在的地方安頓下來。」

  「混帳!可惡的人渣!」憤怒的正義吼聲如鍾。

  「不過幸虧她們跟一對江姓母女住在一起,好像是花家的遠房親戚,從以前就住在一塊兒,彼此還能夠互相照應。」

  「都是女人家,能做什麽?」赫連嘉聿最厭惡欺負弱勢的敗類,他馬上說:「義少,你去幫我把花家欠的債務全部都給清了!現在馬上就去!」

  「堂哥,你要幫花喜語小姐還債嗎?」赫連義少平穩溫和地詢問。

  「對,我幫她還!」赫連嘉聿毫不思索地出口。他並沒有想太多,畢竟那區區數千萬對他而言不過如九牛一毛,如果花錢就能解決,總比整個腦袋裏充塞著那個瘦巴巴的小女人被逼良爲娼的畫面要清爽多了。

  「嗯,我知道了。堂哥,我現在就去幫你辦妥這件事情。」這一切都在他的料想之中,而他做這一切,都只是爲了讓這兩人未來的人生能夠有交集,爲了……讓屬於赫連家的龍戒回到赫連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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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一進房裏,手機隨意扔在桌上,江友楨一句話也沒有。

  花喜語擡起頭,手裏還捏著一個小小的布偶在縫製。轉過臉就看見小友一臉沮喪地仰躺在她床上

  「電話……還是打不通?」她停下手中的工作。

  「嗯。」江友楨長長歎了口氣。

  「哦……」她頓了一下,一瞬間的安心和接踵而來的心虛愧疚交織在一塊:心情有點複雜。

  「小語,我明天就要回公司了,這兩天那個綠巨人都沒再出現,害我不能狠狠的揍他一頓。你記住,如果他又來騷擾你,要馬上打電話給我,我一定馬上趕回來。」江友楨望著她小小的身子縮在椅子裏,手中的針線上上下下來回穿梭在未完成的布偶上。

  小語從小就喜歡做一些小巧可愛的東西,像是布娃娃、捏陶、摺紙之類。她很有這方面的天分,靠著那雙巧手,總是能輕易就做出獨創性強又吸引人的手工作品。可惜爲了還債,她現在只能做一些訂單上的東西。

  那好像是在兩年前,小語的同事要結婚,她因爲沒有多餘的錢買禮物,所以只好以新人的照片親手縫製一對人偶吊飾。因爲做得極爲精致,而且把人物的特點完全表現出來,相當逼真又可愛,開始有不少人下訂請她做。

  然後,當她發現她手工做的東西有人要以後,就開始埋首其中。現在和一家網路精品店配合,有人固定爲她接訂單,她只要負責畫圖、縫製就好了。

  「我知道了。小友,你放心,我想他應該不會再出現了……可是小友,我可不可以不要再去擺攤子了?」她發現她賣服飾賺的錢少得可憐,還不如專心在家做布娃娃比較好賺。

  「不行,我已經預繳了一年的攤位錢,就算不擺了,他也不會退還給我們。而且我還只在受訓當中,不算正式工作,萬一這份工作做不來,我還可以回來擺攤子。」其實叫她去擺攤子,只是爲了給她接觸人群和休息的時間。但如果讓她知道了,她就不會去了。

  小語一關在房間裏縫布娃娃就會忘了時間,一整天就坐在那張椅子上,命令她去睡覺,她甚至會趁大家都就寢時爬起來工作。表面上說是她的興趣,事實上是爲了多賺點錢還債,那樣早晚會累出病來的。

  「那……說好了,等你工作穩定以後,我就不做了。」她擔心下個月還不出錢來,從明天起還是偷偷把布偶帶出去做好了。

  「好。小語,如果我這份工作做得順利,等我紅了,應該可以賺不少錢吧?到時候一口氣把債給還了,你就等著享福吧!」江友楨很豪爽地說。

  「小友……我真的很感激你和阿姨,謝謝你們一直陪著我們。」她眼眶紅,連累了小友和阿姨也在幫忙還債,她很過意下去。

  「說什麽啊!難道你一直把我們當外人?不然一家人有必要說這種客套話嗎?」江友楨爬起身,一巴掌往她頭頂拍下去。

  她不到一歲,母親就被父親給抛棄了,好在是花家收留她們,讓她們暫時有地方住。後來阿姨生了一場大病,又不幸發生車禍半身不遂,花伯父就以照顧阿姨爲 由,用聘雇的方式留下她們母女,從此住在花家。他們一家人始終都把她們母女當作親人對待,不管吃用,還是受教育,只要小語有的,從來就不缺她小友一份,她 江友楨可不是忘恩負義的人,既然有福同享,有難也要同當。

  花喜語雖然被打得頭昏眼花,依然笑望著她,「小友……我會留意的,如果有連孚王的消息,我一定會告訴你。」

  江友楨點了點頭。「你別做太晚,早點睡。」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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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想到小友突然有出國的機會,被公司派到法國去學習了。

  沒想到她突然接到一通電話,她以爲是惡作劇……

  「媽!媽!那個……那個……有一個叫赫連嘉聿的先生,你認不認識?是你的朋友嗎?」她的車子停在院子還沒熄火,車裏面成堆的衣物淩亂不堪,像是來不及收拾,用極快的速度被塞進去的。

  「小妹,怎麽回事啊,喘成這個樣子,這個時間你不是應該在擺攤嗎?」王鳳推著輪椅從廚房裏出來。

  「小語,你中樂透了啊,瞧你興奮的。」小友的媽關掉爐子上正在炒菜的火,也走出來看個究竟。她一頭短髮,身材微胖,膚色黝黑,看不出來她是江友楨的母親,兩個人要說像,大概只有那雙眼睛。

  「媽,阿姨!有、有人……幫我們還了所有的債!那個、那個人……叫赫連嘉聿!是你們的朋友嗎?」花喜語相當激動,內心裏有過多說不出的感覺,到現在還難以置信。

  兩個婦人對看了一下,除了一臉茫然,眼裏還寫著滿滿疑問。

  「小妹,你是不是又睡著了,到現在還沒清醒?」王鳳有點擔心地望著女兒。

  「小語,以後真的要早點睡,不然老是迷迷糊糊的實在太危險了,虧你還能夠開車回到家來,真是佛祖有保佑。」小友的媽合著雙手向天拜了拜。

  「是真的!我接到電話以後,還打電話去銀行,還有借錢給爸爸那些人,他們都說,有一個叫赫連嘉聿的先生,幫我們把所有的債都還清了!」

  「赫連嘉聿?我沒聽過這個名字。」王鳳搖搖頭。

  「我也沒聽過。」小友的媽應和。

  「小妹,是這個人打電話給你的嗎?」王鳳還是不相信會有這種事。

  「不是。是一個自稱是律師的廉先生,他說是赫連嘉聿委託他負責處理我們家的債務,現在所有的借款都已經還清了,有些文件需要我們簽名,所以明天會過來拜訪。」

  王鳳頓了一會兒,皺起眉頭,「又不是愚人節,誰在跟我們惡作劇?」

  「媽!不是惡作劇,是真的!」花喜語拚命點頭,因爲打電話去確認的人是她,所以只有她知道實際的情況。

  「這就奇怪了,這個赫連嘉聿是什麽來頭?爲什麽要幫我們還債?他有什麽目的嗎?」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更何況她對「天上掉下來的禮物」直覺得會過敏。王鳳並不認爲這是一件好事。

  「小語,聽起來這只是債權轉移,有什麽好高興的?唉,我們好不容易才把那些債權人都安撫好,這下子可麻煩了。」

  「咦!是這樣嗎?」花喜語瞪大了眼。對債權、債務她都沒有概念,過去這些都是江阿姨和小友去處理的,她只知道每個月應該要還多少錢,然後她努力去賺而已。

  「你不是說,律師明天會拿文件過來給我們簽名嗎?我想那可能是要跟我們重新談條件。」小友的媽低頭看著王鳳。

  她點了點頭,看法和她一致。「小妹,去把車子熄火,可以吃飯了。」

  「哦……」花喜語呆呆地應了一聲走出去。她一面走一面拚命拍自己的頭,暗罵自己笨。搞不清楚剛剛在高興個什麽勁,一聽到債務有人還清,以爲她的家人可 以過好日子了就飛上天去。其實仔細一想也知道不可能有人肯白白送七千多萬來幫她們還債,一定是有原因的嘛……真笨,她也沒問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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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江家」的早晨,一如往常平靜。既然債還是要還,那該做的工作還是要做。

  她很快的吃完早餐,離開餐桌,「媽、阿姨,我去工作了。」

  「好。」王鳳若有所思地望著女兒瘦小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門口,她才歎了口氣,放下碗筷。「唉……」

  「幹什麽?一大早就歎氣。」小友的媽瞥她一眼,扒了口稀飯。

  「如果我們家小妹有那個名模一樣的臉蛋和身材,就有很多人搶著要,這債務就不難還了。」她重新端起碗筷。

  「哈哈哈,這輩子沒希望的事提它幹什麽!安啦,等我們家小友成爲名模,就能給咱們帶來大把鈔票了。」小友的媽喜孜孜地笑著。

  「靠那個男人婆?算了吧,我還不如多做一點家庭代工。你記得跟小友說,叫她混不下去就趕快回來。」她始終覺得小友不適合模特兒那一行,她喜歡畫畫的。都因爲債務拖累了這兩個小孩。

  「那怎麽行,我未來的後半輩子都靠這棵搖錢樹了。她敢回來我打斷她的腿!」小友的媽半認真地說著。

  「神經,你可不要給她壓力。」小友的媽在想些什麽,她是一清二楚。雖然嘴裏不說,但她們母女始終想幫著花家還清債務。

  「阿鳳,你再想一想,那個叫赫連嘉聿的到底是什麽人?會不會是你老公的好朋友?」

  「我肯定不是。赫連這個姓又不是滿街有,如果是他的朋友一定會告訴我。我有聽他說過的話,那絕對不會忘。」

  「說得也是……那到底是什麽來頭呢?萬一是不單純的討債公司那就糟了。」

  「不用想那麽多,反正等律師來了就會知道了。」

  「說是律師,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兩人吃飽以後,收拾了碗筷。

  一天的工作開始了。坐在輪椅上,以前都是靠丈夫在養,身邊還有個女兒可以娛樂,日子過得幸福,從來就沒想要學個一技之長。現在呢?一家子不許她推著輪椅出去賣東西,就只好在家裏做點家庭代工好貼補家用。

  小友的媽呢,一會兒怕她感冒,一會兒怕她太累,又伯她自作主張去廚房裏碰她不熟悉的瓦斯。所有的家庭代工的工作,都是她努力去找回來的。

  今天的天氣不錯,太陽漸漸爬升。

  過了一會兒,溫暖的陽光還有一半留在屋裏,就聽見外面有車聲。

  「來了嗎?」王鳳沒有停下手邊的工作。

  「應該是哦。」小友的媽負責踩針車,聲音有點大。她把電源給關了,站了起來走出去看。

  院子外面停了一輛黑色的休旅車,從車上下來兩個高大的男子,看起來年紀都很輕。開車的穿著一身深藍色正式西服,還中規中矩地打了領帶,戴了一副咖啡色眼鏡,臉上沒有笑容,顯得嚴肅許多。

  從副座上出來的那個男孩倒是滿臉笑容,一身休閒白色衣服,看起來就像現在的陽光一樣溫和舒適。站在家有末出嫁的女兒的母親立場,第一個念頭就會想到這男生如果來做她的女婿,那真是半夜都會笑醒!

  「阿姨您好,敝姓赫連,打擾了。」赫連義少走了過來,端著一張光滑白皙的臉微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高貴的氣質令這座僻靜平凡的三合院顯得更加簡陋。

  小友的媽張大了嘴巴,仰高頭顱望著這個比電視上那些偶像明星還出色的男孩出了神。

  「您好,這是我的名片。我跟花喜語小姐約好時間了,請問她在家嗎?」一個溫冷嚴肅的聲音插進來,遞過來一張白底黑宇的名片。

  小友的媽這才回神,接過來一看。上面的字體四四方方,就像這個人的感覺一樣,清楚的寫著「廉律律師事務所」、「廉少麾」,還有電話和地址。哎呀!仔細看,這個也是又高又帥,還是個律師,也是個理想佳婿哩!

  「你跟我們家小妹約好時間?這麽說你就是打電話給她的律師嗎?」王鳳推著輪椅等在門口,「外頭太陽大,進來談吧。」

  「啊!是啊,是啊,別光站在外面,快請進。」小友的媽不由自主堆了滿臉笑,把兩個高大又帥的年輕人請進屋內。「來,請坐、請坐,我去泡茶。」

  簡陋的客廳,只有幾張籐椅和一張佈滿刮痕的木制茶几。

  「謝謝。」赫連義少滿臉笑容,從容地在籐椅上坐下來。

  廉少麾面無表情,一坐下來就從公事包裏拿出文件。

  「我說小友的媽,都還不知道他們來的目的,你幹嘛這麽獻殷勤?」王鳳看她接近興奮的狀態,看得一臉困惑。

  「哎喲!來者是客,你別這麽沒禮貌。」小友的媽連忙揮了揮手,然後在她耳邊偷偷地說:「小友和小語都沒男朋友,家裏難得來了這麽稱頭的男孩,咱們當然要好好把握機會。」

  「唔……有道理。」總之先別得罪,如果是好姻緣,才不會被她給破壞了。王鳳馬上露出笑容,「我是小語的媽媽。這一位呢,是小友的媽。」

  「是啊,我有個女兒叫小友,我就是小友的媽。我女兒是模特兒哦,不是我自誇,我們家小友長得非常漂亮哩!」她拿起熱水壺沖茶,連連擡頭喜孜孜地說。

  「兩位阿姨好。我是赫連義少,他是廉少麾。我們是受我的堂哥赫連嘉聿的委託,前來告知有關花家對外的債務都由他清償完畢了。這段時間以來,你們辛苦了。」有白龍在的地方,總是特別的溫馨和樂,甚至能夠堅信人心是柔軟的,火熱的。

  「這些是借款文件以及債權人簽好的收據。請看一下清償數位,如果沒有問題,在這裏簽個名,表示由廉律代爲處理的款項確實無誤。」廉少麾把文件遞過去。他和白龍兩個人,一個像冬天的冰水,一個像溫和不傷身的溫開水。

  「咦?只要簽這個就可以了嗎?」連收據都交給了她們,就表示是無償幫她們還債吧?天底下有這麽好的事?小友的媽把熱呼呼的茶壺端過來,眼睛都瞪大了。

  「是的。」廉少麾推高眼鏡,臉上還是沒有表情。

  「請問,花喜語小姐在嗎?」一直沒見到人,赫連義少笑著問道。

  「啊!她——」小友的媽一開口就被王鳳給打斷。

  「她在。不過你堂哥爲什麽要幫我們還債?既然你們特地上門來,一定是有目的的吧?我希望你們先說清楚。」王鳳微微一笑。如果純粹做好事,爲善不欲人知,那就不用特地報上名了。這個叫赫連嘉聿的人,得先摸清楚他的底細才行。

  「我堂哥純粹只是希望能夠爲花喜語小姐做點事。他沒有任何理由,這點請您放心。」赫連義少坦白地繼續說,「只是我個人想請花喜語小姐幫忙。當然這是我私人的請求,如果花喜語小姐拒絕,我們也會馬上離開。請兩位不用擔心。」

  他客氣而誠摯的態度深得人心。小友的媽對他是愈看愈滿意,在一旁笑咧了嘴,頻頻點頭。

  「好吧,等我叫小妹出來,你把一切說明白。」王鳳倒是在懷疑,這個和小語的年紀差不多的年輕人,外表的溫和及笑容……有可能只是障眼法。瞧他氣息沈 穩,舉止從容不迫,講話有條不紊,如果忽略這張年輕又無害的臉不去看的話,他絕對比較像是個心思縝密、不容易喜形於色的謀略家。

  「小語只要手裏一拿針線就會忘了時間,連周圍的聲音都聽不見。你們等一下。」小友的媽很快跑到對面的房子去了。

  王鳳推著輪椅靠近茶几,想幫兩人倒茶。

  「阿姨,我來就可以了。」赫連義少馬上主動拿起茶壺,倒了幾杯茶。

  「不好意思,麻煩你了。」王鳳望著這殷勤有禮的年輕人,突然想到,如果她家迷糊的女兒要找物件的話,是應該要找一個聰明、穩重、有責任感的人……難怪小友的媽一見到這兩個年輕人就笑呵呵。

  「媽!阿姨說不用還,真的不用還了啊?天啊!是聖誕老公公幫的忙嗎?可是耶誕節還沒到耶。」花喜語放下工作,從對面房間沖過來,一雙圓滾滾的眼睛黑得發亮。

  「小妹,來,我跟你介紹。這位是赫連義少先生,這位就是打電話跟你聯絡的律師廉少麾先生。」不趕緊跟她說還有客人在,真怕她興奮得鬧出笑話來。

  花喜語跟著母親的視線看見兩個男生從籐椅上站起來……好高哦!小友已經很高了,這兩個人更高……不過比巨人還矮一點。

  「啊!你、你們好。我是花喜語。」想起要打招呼,她連忙鞠躬,緊張得雙手絞握在一塊。

  廉少麾沈默地點個頭。赫連義少倒是相當友善的走過來,「你好,花小姐。聽說那天我堂哥嚇到你了,我代他向你道歉。請別放在心上,他不是有意的。」

  「咦……你堂哥?……誰啊?」她擡頭瞄他一眼。哇!皮膚好水嫩哦,吹彈可破的樣子,真羡慕……長得真好看。

  「就是……」赫連義少低下頭,湊近她耳邊低聲說:「前面有撮紅發,叫你老婆那個人。」

  「啊!」花喜語驚訝地瞪大眼睛,臉兒迅速漲紅,

  「你想起來了嗎?」赫連義少望著她和風喜玉相似的五官,兩人除了「廣度」不同,似乎個性也差很多。

  花喜語點了點頭,一雙手不停地絞揉,

  赫連義少瞅著她,憂心地暗暗攬眉。這麽容易臉紅膽怯……也難怪赫連嘉聿會覺得棘手,連他都開始不安了。萬一她拒絕他提出來的要求,那可就麻煩了。

  「小妹,你見過赫連嘉聿了?」王鳳困惑地望著女兒。

  「咦?沒有,我沒見過那個老爺爺。」花喜語搖頭。在她的想像裏,赫連嘉聿是屬於「長輩級」的人物,外型像聖誕老公公,和藹可親又是個大善人,幫她們還了債,減輕她們的負擔,是她們家的大恩公。

  「老爺爺?」赫連義少正在想容易說服她的法子,被她一句話跳脫了思緒。他望著她,有點哭笑不得。

  「他才二十七歲。」廉少麾面無表情地補了一句。

  「咦!」這麽年輕啊!

  「而且他就是我堂哥。」有這麽難以聯想嗎?赫連義少都覺得困惑。

  「啊!」是他,那個巨人!她驚訝得嘴巴都張大了。

  「這麽說,是因爲小語的關係,赫連嘉聿才幫我們還掉所有的債務啊?」小友的媽興奮地兩眼生光。堂弟的個性這麽好,又長得相貌堂堂,堂兄也應該差不到哪里去吧。看樣子她們家的小語釣到金龜婿了呢!

  「的確是。」廉少麾不想浪費時間。

  赫連義少本來是想以更委婉的方式回答,既然他都這麽說了,他也只好點點頭。

  花喜語忽然像熱水裏煮的章魚,整個人不知所措地燒紅了。巨人等於赫連嘉聿,赫連嘉聿是幫她們家還債的大恩公,她在他面前出了糗,大叫著跑走……但,但是她根本就不認識他啊!他爲什麽……爲什麽要這麽做?

  赫連義少盯著她套在手上的戒指。沒想到她會戴在手上……屬於赤龍的紅色光芒極爲搶眼,她果然還不知道戒指的來歷。

  「媽……媽……怎麽辦?我們還是自己還債好了,那、那個……沒有理由接受人家的錢。我、我會努力去賺……。」她對那個巨人就是有一股莫名的畏懼和抗拒。

  她媽媽身體不好,還得每天、每天忙著家庭代工,她心裏一直都好難過的,本來以爲是好心人幫她們還了債,這麽一來她母親和阿姨還有小友就不用太辛苦了。 誰知道是巨人……怎麽辦?她好掙扎,很希望母親、阿姨從此可以高枕無憂,但、但……那個巨人爲什麽要叫她「老婆」……好可怕哦!

  「小妹?」

  「請容我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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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3 00:05:5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豪華的黑色休旅車離開“花江山水”,歸還原有的恬靜……

  路上,廉少麾握著方向盤,挑眉瞥了好友一眼。

  “美女與野獸?”他從來不看童話故事,但字面上的意思就已經令人莞爾。如果赫連嘉聿知道自己被比喻爲孤獨的野獸——照白龍的描述,野獸既可憐又寂寞,沒有朋友,沒有愛人——可能真的會變成野獸吧?不過會是一隻殘暴的野獸,首先第一個遭殃的就是白龍。

  “哈哈,幸虧你不愛嚼舌根,不然我就慘了。”赫連義少抱著胸膛,眯起了眼。

  接近中午的陽光迎面而來,有些令人難以消受。他扳下遮陽板。

  廉少麾邊開車,邊回想方才的情景……

  赫連義少用令人動容的憐憫語調來介紹火爆的赤龍。他告訴花喜語,赫連嘉聿和她的第一次見面是被人惡作劇。可憐一直沒有愛人的赫連嘉聿聽信另一位堂弟的 話,以爲終於有個女生愛慕他,想要做他的老婆。這位愛整人的堂弟甚至驅使不曾戀愛的赫連嘉聿要主動、要積極……才會演變成令人尷尬的場面。

  當赫連嘉聿恍然被騙,已經嚇跑了她。赫連嘉聿爲此既傷心又難過,很想上門向她道歉,又覺得唐突,怕再次嚇到她,他每天都煩惱得茶飯不思。後來聽說她每天辛苦工作就是爲了要還債的消息,他眼角泛著淚光,心情激動又感動。

  赫連嘉聿要幫她還債,沒有任何惡意和心機,純粹只是想用行動表示他的歉意。他也沒有任何要求,她絕對可以安心。

  白龍說到此,似乎已經看到花喜語確實有一顆善良和柔軟的心,她對他的話深信不疑。經由他的說明認識的赫連嘉聿,她逐漸不再感到排斥和畏懼。白龍也乘機會——

  在那屋子裏的時候,白龍對花喜語說:“因爲他的高大和直率,加上粗獷豪邁的聲音,所以一直沒有女生敢接近他。我可憐的堂哥這輩子還不曾交過女朋友,也 沒有一個女性肯給他機會,認識真正的他。在外人眼中他也許像個莽夫,行爲舉止大而化之,不過在衆多堂兄弟眼中,他是相當重感情、非常講義氣的人。老實說, 他現在就像‘美女與野獸’裏那個需要有人來愛的野獸一樣孤獨、寂寞。”

  白龍向來很會說故事,他很擅長用他親切的神態和溫柔的氣質來增加氣氛,所以很容易引起共鳴和感動。

  在場的三個女人都爲“可憐寂寞、沒有女人懂他的野獸——赫連嘉聿”歎息又憐惜。

  白龍緊接著說明目的。他望著花喜語,眼裏有說不出的誠懇和請求,語氣真誠不用說了。“這就是我必須來這一趟的原因。爲了堂哥,我想請喜語小姐扮演美女 的角色,給他關懷和愛,讓他不至於對人生絕望和自卑。當然,你可以和他從朋友做起。我知道這種要求過於唐突,也很過分,所以我一再提醒自己絕對不可以勉強 你……雖然我很希望堂哥能夠快樂。……花小姐,如果你不願意,我會立刻離開,就請你忘了這件事。”

  花喜語愣在那兒,手足無措地張望著一雙圓滾滾的眼睛。

  “叫什麽花小姐,你叫她小語就好了。放心、放心,沒有問題的。”她家的母親聽完“故事”大爲感動,這輩子還沒遇過這麽悲慘可憐的男人,都二十七歲了沒交過女朋友,這麽憨厚的男人絕對不會讓她家小妹吃虧的。

  “是啊!安啦、安啦,我家小語連只螞蟻都捨不得讓它餓著,何況是這麽一個善良又熱心的好男孩,交給她就好了。”小友的媽聽得眼淚直流。她到現在都還很喜歡“美女與野獸”的故事,可憐的野獸當然要等著她家的小語來拯救了。

  當事者沒有開口,兩位長輩已經拍胸脯挂保證。白龍的笑容在那簡陋的客廳裏特別溫馨耀眼……

  廉少麾拉回思緒,在紅燈前停下來。

  “我看花喜語這麽怕赫連嘉聿,就算你硬把兩人兜在一塊,恐怕也很難有結果。”他若有所思地說,其實想套白龍的話,因爲他實在想不出白龍如此熱心的目 的。他算是相當瞭解這個死黨了,講好聽點,白龍這個人喜歡清爽,喜歡乾淨,喜歡以和爲貴,相當合群,所以人緣很好。說穿了,他就是不肯主事,不願沾麻煩, 懂也說不懂,會也說不會,用笑容打太極,心機沈得很。他唯一的優點就是不害人。

  赫連義少轉頭望著他,還是那一臉笑。

  “綠燈了。”

  廉少麾扯起眉頭,忍不住直說:“哼!對你沒有好處的事情,我就不曾見你如此熱心,你一定另有目的。”

  “跟律師談話要付費,就算我另有目的也不能跟你說吧?”他打了個呵欠。外人眼中,耀眼的金色太陽和他溫和的外型很搭,所以很多人自以爲是的認爲他絕對喜歡戶外的陽光。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很討厭這道刺眼的光芒,只是他懶得去說明罷了。

  “別開玩笑了,這麽多年的好朋友了,我怎麽可能收你這筆錢。你快說吧。”這死黨的反常,已經徹底勾起他的好奇心。

  “嗯……好……到了叫我。”嘴角依然挂著笑容,赫連義少已經閉起眼,夢周公去了。

  這臭小子!廉少麾瞪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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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個遠離塵囂的偏僻的山區。

  好高、好高的……圍牆。

  好大、好大的……鐵門。

  看不見裏面的環境,外面看起來像……監獄。

  是這裏沒有錯。一隻手猶豫了好半晌,終於還是伸了出去——

  叮、叮咚……

  在裏頭埋頭苦幹的赫連嘉聿一愣,仔細拉起耳朵聽。

  有人來嗎?好像有聽到門鈐響……沒有,聽錯了吧。

  他繼續工作。過了好一會兒……

  叮咚……

  叮咚……

  果然有人按鈴。不過是怎麽回事,電鈴壞了嗎?鈴聲斷斷續續的,還有一點抖,等他有空的時候要檢查看看。

  “正忙的時候,是哪一隻龍來了?”赫連嘉聿放下輪胎,從工廠走了出來。這地方是他最近才買下的,只有幾條龍知道他在這裏。他打算把這裏打造成“玩車寶地”,已經陸陸續續從歐洲運來汽車的組裝零件和機械。

  他打開厚重鐵門旁的一道小門——

  不見“龍”影……

  他低下頭。一張小一號的風喜玉的臉低低地垂著,兩隻手不停絞握著緊張和不安的情緒。

  如果是風喜玉,會高高昂著下巴,露出發亮的一口白牙,挺直她微胖的身軀……不會像眼前這已經相當瘦小的身子,還縮著背,看起來更加嬌小。

  “你怎麽會來這裏?”赫連嘉聿嚇一跳,聲音出奇的大。

  “我、我、我、我、……我……”花喜語差點被他的“吼功”給吹走,小小的膽子更差點嚇破了,一個“我”字說不完,心裏開始罵自己。

  她強迫自己鎮靜下來,努力順了順氣,正要重新開口說話,她卻見一隻很大的腳趨前一步——

  “媽!”她大喊一聲,拔腿就往後跑……

  赫連嘉聿愣在門口,緩緩縮回跨出去的腳步……相當無辜。他不過擡個腳,甚至都沒跺一下,就已經嚇到她了。

  花喜語跑了十步遠,忽然站住。她似乎也驚覺自己很失禮,趕緊轉身,一個鞠躬、再鞠躬!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我是膽小鬼!對不起!”她拚命鞠躬道歉,只是想表達她的慌張失措不是他的責任。……因爲聽說他是孤獨寂寞易受傷害的野獸。

  赫連嘉聿站在大門內,想踏出去,怕又嚇到她,站在原地……她的聲音還真小。

  “算啦,我習慣了。”他終究沒有踏出去。也許這個距離對她而言是必要的,隨便她。

  花喜語這才緩緩擡起頭,但依然沒有勇氣看著他。“我、我……我是……謝謝你。”

  “謝我什麽?”赫連嘉聿一臉困惑,心不在焉。他在臺灣交了個新朋友,答應幫他的跑車重新改造,現在正忙得很。

  “你……幫我們家還債,我……非常感激。謝謝你。”她深深的鞠躬道謝。

  “搞什麽?”赫連嘉聿扯起眉頭。

  咦?

  “你怎麽會知道的?”他不太高興地問。

  喔……

  “那個……律師和赫連義少先生來過。”他原來是不打算讓她知道的嗎?花喜語很緩、很慢地往前移挪一點點腳步。

  “嘖!忘了交代他……算了!那沒事了吧?”他這個人不太往回看的,過了就算了。

  “啊?沒、沒有,我沒有事了。”她連忙搖頭,筆直地站住,全身僵硬到不行。

  赫連嘉聿一愣,深深地歎了口氣,一臉煩躁。“我是問你,家裏都沒事了吧?”

  “哦……很好,都已經解決了。”她稍稍放鬆了肩膀。原來是問她家裏的債務問題……莫名地全身裏注入一股暖流,瞬間一顆膽怯畏縮的心暖熱了起來。這個人……她又一點一點的移動腳步,速度大概跟烏龜差不多。

  “嗯,那就好。”他四下看了看,目光有些不自在。

  她終於擡起頭,焦距緩緩往那高大的身形移上去……剛才緊張得沒注意,他原來是穿“白”布鞋啊。灰色長褲……怎麽到處污漬?……他真的好高哦。灰色短袖……也是髒兮兮的?咦,戴那是工作用的手套嗎?都幾乎變成黑的。……啊,原來不是短袖,他把袖口卷起來了。

  那算是古銅色的皮膚嗎?他……真的好高哦!

  怎麽不說話了?現在又是怎樣了?赫連嘉聿緊緊的皺著眉心,視線轉向她……他狐疑地眯起了眼。她在幹嘛?……太空“慢”步?

  啊!他沒戴墨鏡。也對哦,在“家裏”是不用戴墨鏡……這裏是他的家吧?果然好像野獸住的地方。花喜語推了一下她臉上那副大大的黑框眼鏡。

  冷不防,兩人的焦距對上了——

  眼睛……深邃大眼,像銀月般的光輝,好漂亮!花喜語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呆在那兒看出神去。

  看什麽?……臉很髒嗎?赫連嘉聿拔下一隻手套,擦了擦。……搞什麽?他在幹什麽?現在正忙,可沒時間讓他呆站在這裏擦臉!

  “喂!你要進來還是要回去?”

  他一出聲,又把她嚇得花容失色,就連不由自主飄到他身上去的魂魄也立刻歸位。只是……莫名地臉就紅了。

  “我、我、我、我……我回去了!”她又是鞠躬,然後轉身就趕緊跑回她的藍色廂型車上去了。

  赫連嘉聿瞪著她鼠竄般的速度——那輛看起來快解體的破銅爛鐵是什麽東西?……管他的!

  應該沒事了吧?……既然這麽怕他,就不要來啊!赫連嘉聿扯起眉頭,轉身把門給關上!

  砰!

  很大的關門聲,連在車上的花喜語都險些嚇出了心臟。

  ……完了。她不知道該怎麽回去耶?現在腦袋一片空白,完全不管用了。花喜語敲了敲頭,又敲了敲……還是想不出來。

  據說一趟正常車程開五十分鐘就可以到,但她開得慢,以她的車速大約一個半小時,不過再加上迷路的時間,通常要多花個一倍以上的時間。幸好這回來的時候只是“小小”迷路,花兩個半小時就到了。只是……現在回去不知道要花多久的時間?回去吃晚餐來得及嗎?

  沒關係,總比待在這裏好……已經有來“交差”了,趕緊回去。

  她倒車,“很快、很快”的把車子開走——已經有三十五的時速。

  只是她一邊開車,腦袋很不管用的不停想起那雙深邃漂亮迷人的大眼。原來他沒有戴墨鏡的時候……還挺帥的,不那麽可怕。他的鼻子也很挺……

  花喜語茫然地顰眉。……臉怎麽熱熱的,心臟也跳得亂快的,感冒了嗎?

  那個……

  孤獨寂寞的野獸嗎……好像跟赫連義少說得不太一樣耶。

  那個……

  她開到哪里了?這裏她有走過嗎……

  她好像又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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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風有點大,吹亂了她一頭短髮,她緊張的心情在秋風的午後跳得更厲害。

  才過了兩天而已,她又站在“監獄”大門外按門鈴了。

  “你——怎麽又來了?”拉開小門,赫連嘉聿低頭,用一副“麻煩”的表情看著她。

  “我、我……我來送東西……”她本來是鼓超勇氣高高仰著頭顱準備迎視他,但馬上就打了退堂鼓。她一雙手擺在後面,低低垂著頭,但剛才那一眼已經瞥到那雙深黑迷人的眼睛……還有他的不悅。花喜語悄悄往後了兩步,不自覺已經一臉滾燙。

  “送東西?”過大的聲音聽起來有接近“厭煩”的語調,但那只是他認爲她這麽做沒有必要的直覺反應而已。

  “我、我、我、我……只是……”她往後退,又退了幾步。

  “有話快說!”赫連嘉聿抱起胸膛,站在門內動也不動。看到她畏畏縮縮的他就有氣!女人實在很難弄懂,有話直說不就好了嗎?怕他還來做什麽!

  “我、我……這個給你吃!”她紅著臉,把藏在身後的塑膠袋拿出來。

  瞪著她伸長了手,但和他依然有著好幾步的距離。現在是怎樣?她以爲他的手有三公尺長,還是要他拿釣竿來釣她手上的東西?

  赫連嘉聿緊緊皺著眉頭,相當煩惱。如果他踏出去,她又尖叫的話,他一定會受不了狠狠罵她一頓……到時候豈不更麻煩……嗯?

  他正低頭“苦思”的時候,突然有東西慢慢進入他的視線裏。

  原來是花喜語一步、一步往前移動,把東西送到他面前了。

  他一怔,莫名地愣了好一會兒,才伸手拿起塑膠袋——咦!

  “戒指……”

  他話還沒說完,她拔腿就跑,又是在十步遠的距離外了。

  “你……你說什麽?”他粗獷的聲音真的好響亮,嚇死她了。

  赫連嘉聿呆了一下。長得小歸小,還挺會跑的……奇怪的女人。

  “沒什麽!……這是什麽東西?”他打開塑膠袋,裏面放著三個便當。沒想到她還戴著戒指,她一定是不知道赤龍戒的來歷和意義。

  “那個……是我阿姨鹵的雞腳凍,還有滷味,很好吃的。”一大早家裏的兩個長輩就開始忙,做好了東西就要她馬上送來給他品嘗……她又迷路了一個多小時。

  “嗯……謝謝你。”赫連嘉聿一聽到雞腳凍,臉色就不太好看。小玉曾經要帶他去吃,他打死也不肯吃那種在地上踩的雞腳。不過既然是家裏親自做的,又特地送來,他總不能轟回去……待會兒拿去給靈五那只死黑龍吃。赫連嘉聿扯起嘴角。

  “那……那……”接下來要說什麽?她最不會和人家“交朋友”了,何況是她怕怕的“野獸”。

  “怎樣?”支支吾吾的,所以他才說女人麻煩!平常這個時候他早提起嗓門吼人了,不可能還捺著性子問她。他只是搞不懂這個像小老鼠一樣怕死他的小女人,爲什麽還要接近他?

  “你……一直都在家嗎?”媽,她想回家……

  “家?”他往後看了一眼。“不,這裏是工廠……不過我最近都住在這裏。”因爲那只死黑龍一來臺灣就住進他跟黃龍本來住的別墅,他如果繼續住在那裏,一 天到晚打架就夠了。另外,他忙著整理他的“玩車寶地”,乾脆就直接住下來。麻煩的是他得打地鋪,因爲他不想把時間浪費在佈置新家的遊戲上,所以這裏沒有任 何家具。

  “原來這裏是工廠啊?”她就覺得看起來不像住家。難怪上回看到他時,全身髒兮兮的……他是做“黑手”的嗎?還好不是黑道大哥。

  “嗯。”雖然腦袋裏立刻晃過一個念頭,想問她要不要進來晃晃?但望著兩人十步遠的距離,他吞下了口水。反正女人對一些車子零件之類也不會有興趣。

  花喜語絞握著雙手。“那個……我……我家……以前常有人上門討債,我媽和阿姨都很辛苦,好不容易……現在可以安心生活了,所以……你是我們家的大恩人,我,我真的很感激你,非常謝謝你……”

  “你上次已經說過了,不用再說了。”煩!原來是來說這個的?赫連嘉聿莫名地一陣惱火。

  “不,不是的……上次……我忘了跟你說……”他、他在生氣啊?怎麽辦,她又開始害怕了。上次她也是太緊張、太害怕……

  “說什麽?”

  “我,我、我、我會把錢還給你的!”被他“一吼”,她一慌,又急又亂地大叫。

  赫連嘉聿一愣。看見她急得漲紅了臉,好不容易才把那一直都像蚊子似的聲音給喊出來。……還挺有趣的。

  花喜語發覺她把話說得太快了,隨後她趕緊補充,“不……不是……不是現在。我……我會努力賺,然後按月還給你,直到還清爲止,不管花幾十年,我一定會還的。”

  一定會還?說得信誓旦旦,聽起來是挺有骨氣的……

  “好,隨便你。”女人的承諾能信,豬都會上樹了,他倒要看看這瘦巴巴的小個子能努力到什麽程度。

  “嗯,謝謝你!”花喜語松了口氣,忽然笑了。

  赫連嘉聿怔住,直望著她的笑容……圓滾滾的黑瞳注入了清澄的明亮,可愛的嘴角往上提起,雙靨抹上酡紅渲染開來,一張沒有任何彩妝的素顔笑得……好可愛……

  他的心,怦怦地跳了起來!

  “那個……希望你喜歡吃。”輕細的聲音,羞澀地說。

  “哦……好。”他呆呆地應了一聲。完了……他是不是得心臟病了,怎麽突然心跳加快?嘖!早知道今年就該聽老大的話,乖乖去躺著像條死豬,給那群披白袍的鳥醫生做個健康檢查。

  “那……那……我回去了。”

  “嗯……”要回去了嗎?這麽快!嗚……一陣心悸。該死,真的要去見那群鳥醫生了!

  “再見。”花喜語一個鞠躬,轉身跑上車。

  “再見……”

  直到那輛破銅爛鐵開遠了,赫連嘉聿拉回目光……瞪著自己的右手!

  他在幹什麽?揮手做什麽?這只手什麽時候舉起來的?……死定了!連短暫性失憶症都發生了!

  這下要趕緊聯絡醫生檢查才行!

  赫連嘉聿慌慌張張的抱著塑膠袋進去。

  在路上的藍色廂型車一出私人道路……就馬上迷路了。

  “完了、完了……上回是走哪一條路啊?”一出來就是三岔路,上次走錯了,繞了老半天才遇到一位好心的老爺爺。這次……一、二、三。三、二、一。一、二、三、四、五、六、七——

  好,就這條。

  上次回到家十點多,她還買了宵夜回去,媽和阿姨以爲她跟赫連嘉聿聊得來,兩人開心得不得了。

  這一次……希望可以早一點到家,不要再被誤會了。……可以的話,她都儘量不說她“繞遠路看風景”的事實。

  剛才……她其實有偷偷又瞄了他一眼。他……很奇怪哦,看起來不像第一次見到時那麽可怕耶。

  真是奇怪,他明明身高沒縮水,還是一個巨人。如果站得太近了,她還得高高仰著頭顱才能看到他,不然就只看得到他衣服上的鈕扣而已。他也始終都還是那一副大嗓門,不曾對她特別“禮遇”過……

  是因爲眼睛的關係嗎?……小洋只看過戴墨鏡的赫連嘉聿,就稱讚他是又高又酷的帥哥。不過她也說,可能那副眼鏡底下的眼睛像鍾馗一樣,連鬼都會怕,那時候她也是深深的認同這一點。

  他那副大剌剌的個性,旁若無人的舉止和響亮的笑聲,令她直覺上就聯想到墨鏡底下一定是一雙凸出的嚇人瞳孔。

  只是沒想到原來不是……居然是一雙比女人還漂亮的眼睛。深邃眼窩下,那仿佛透著月光的深沈大海的顔色的迷人瞳孔。……連她都看得有點頭暈目眩了,如果被小洋看到,一定會引起驚叫連連。

  莫名地,她心裏有點慶倖赫連嘉聿那時候戴著墨鏡。

  他的眼睛……

  真的是會放電的。

  她……緩緩停下車,望著四周青山翠綠,迷人景致……

  這是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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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3 00:06:4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叮咚。

  又來了……

  不知道他等一下來開門,會不會又是一聲吼來——又來做什麽?

  她伸手推了一下眼鏡……啊,對了。今天沒有戴眼鏡……他會不會發覺呢?不、不對、不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怎、怎麽辦?花喜語緊張得閉起眼睛,縮著小小的畏縮的肩膀,一顆慌慌張張的心仿佛發生暴動一般的混亂,腦袋裏的思緒更是糾結成一團。

  她聽到門拉了開來的聲音,不由自主憋住氣息——

  “嗯,是你啊。”熟悉的粗獷音量,卻是陌生的語調……夾著不自在和奇怪的生硬。

  花喜語緩緩張開眼睛,先是看到一雙很大、很大的鞋子。她鼓起勇氣,拉長了脖子向後仰,視線提得很高,才看到他的下巴……他的目光在她的頭頂上空四處遊移,沒有和她對上。她悄悄松一口氣,內心卻莫名地有一股失落的感覺。

  “我……我阿姨今天包粽子,我媽叫我拿給你嘗嘗……我媽說,她很感激你的幫忙,請你有空的時候到寒舍來坐。”她仰著頭顱凝望他,直到脖子都酸了,始終看不到那雙迷人深眸落下來。

  赫連嘉聿耳朵動了動,不自在的目光突然抓住了落點,銳利地眯起,瞪向她那輛藍色的破銅爛鐵——

  她沒熄火,內燃機、汽門都有噪音,聽起來極爲刺耳。那是什麽輪胎,他看胎紋都已經磨損到可以稱爲“光滑”的地步了!她是不知道抓地力不夠會導致車子容易打滑嗎?這種輪胎居然還能在路上跑,她還敢開上山來,表演特技啊!

  “太危險了!”

  “咦?”花喜語被他突然火大的吼聲嚇得心臟差點跳出來。她抱著粽子,腳步才往後踩了一步,一個陰影罩上來——

  赫連嘉聿毫無預警地從那道“安全門”裏面沖出了“警戒線”!

  “媽啊……”花喜語一聲大喊才叫出喉嚨,就停了。身邊掠過一道“強風”,她往後仰了一下,才穩住身子。她呆呆愣住了,緩緩轉身回過頭去。

  赫連嘉聿只是從她身邊沖出去,並沒有“要做什麽”。

  他的目標是她——的車子。……他真的好高,乍看之下,她的藍色廂型車好像玩具車哦……咦,爲什麽上了她的車?

  花喜語遲疑了一下,才困惑地跟過來。

  “真恐怖!你是怎麽把一堆垃圾開上路的?”赫連嘉聿四處檢查車子的內裝和性能,連聲“嘖嘖稱奇”,內心一把火氣燃燒到最高點。

  垃圾?她昨天趁著空檔時還特地洗過車子耶。花喜語探頭看了看車內。“應該……算乾淨吧?”

  “雨刷不能用!”老天,萬一突然下起雨來,難不成她要把頭伸出車窗外去看路不成?赫連嘉聿大吼,露出驚恐的表情。

  “……還有一邊在動啊。”駕駛座這邊的可以使用的。花喜語縮了一下身子,虛弱的抗議聲完全被忽略。

  “輪胎早該拿去種花了!這種爛引擎早該報廢了!你是想死啊?”赫連嘉聿按下遙控,黑色大門緩緩開啓。

  他的咆哮輕易地蓋過轟隆的引擎聲音,把花喜語嚇到連胃都不停在顫抖。她、她的車……也沒有那麽差啊,還跑得很順呢,有必要罵得那麽難聽嗎?雖然幫她們家還清債務……好啦,是她們家的大恩人,而且又好凶……算了、算了。

  花喜語低著頭,咬著下唇,不敢反駁。

  “老天!這油門是怎樣?天啊!這種方向盤!……混帳!皮帶該換了!”赫連嘉聿罵聲連連,叫囂聲大到車子進了大門都還聽得到……

  進……花喜語瞪大眼睛,張大嘴巴,錯愕地愣在原地!

  他、他、他、他……把她的車開進去了!……她、她、她現在……要怎麽辦?

  花喜語兩手抱著粽子,手足無措地呆呆站了好久,還期待著他可能只是試車,一會兒就會把車子開出來。

  但是,等了老半天等不到人。

  她猶豫著,掙扎著……看了看空曠的四周除了樹木,沒有人……

  敞開的大門只看得到車道和圓形花圃。不管她再怎麽拉長耳朵,只聽得到鳥叫聲而已……他怎麽都沒出來了?她的車子呢?

  “我、我……進去看看好了。”花喜語深吸一口氣,一面走,一面看。

  哇啊!好寬、好大——不像是監獄,果然……是工廠。右側的車道過去有一棟挑高的灰色建築,有採光良好的落地窗,大門敞開著,她看見裏面擺了好多機械和電腦設備,地上鋪的好像是大理石呢。重點是——

  赫連嘉聿正在廠房裏面拆解她的車!

  “等、等、等一下……你、你要幹什麽……”她慌忙跑過去,嚇得臉都白了,急得快跳腳。

  “真是混帳!這種一堆垃圾組合起來的破銅爛鐵根本不能稱之爲車!你居然開這種垃圾車!”他把車子架高,四輪都解體了。

  “才、才不是垃圾車!你、你、你不准拆我的車!”她緊緊握著拳頭,終於忍不住爆發了怒氣。

  赫連嘉聿整個人躺在車底下,聽見她激動大喊的聲音,有些詫異,從下面滑了出來,手裏還拿著拆解車體的工具。他坐在地上看著她,表情顯得很無辜。

  “這、這是……小友買的車!她存了好久的錢才買到這輛車,雖然只是二手車,但是陪著我們好久了,不管是做生意,還是帶我媽去醫院都要靠它……你不要動它!”她紅著眼眶,看見那四散的輪胎,都快哭了。

  赫連嘉聿彎起膝蓋,動了一下,又坐了下來。他本來想站起來,隨即考慮到他高大的身軀恐怕又會帶給她壓力。

  “我只是想幫你把……車子弄好。”他本來要說“垃圾換掉”,想一想還是改口,避免刺激她……小友是誰?聽起來真刺耳。

  “咦!”他不是要拆掉她的車子當垃圾丟掉嗎?因爲他口口聲聲說……花喜語這時候仔細一看才發現一堆奇奇怪怪的零件,還有一整排的架子上放了很多輪胎。這裏……原來是修車廠嗎?

  “你的車沒有固定保養吧?冷氣壞了,輪胎要換、雨刷要換,煞車皮帶,還有——總之,很多零件都需要換。”他把勉強能夠容忍的底限降到最低範圍,就是剩下一個空殼而已,這個空殼還得要重新烤漆。

  花喜語低著頭,呆呆地凝視著他。大理石地板似乎積了很多灰塵,他坐在地上,把衣服都弄髒了……從這個角度可以清楚看見他濃密卷長的眼睫毛,有如深溝似的雙眼皮,眼睛真的好漂亮,真的……

  “小語?”他剛才鑽到車底下,一定是把臉弄得很髒,不過還不至於到認不出人的地步吧?赫連嘉聿狐疑地叫了她一聲。

  “啊?”花喜語一回神,滿臉通紅,心臟卜通、蔔通跳得很快,連她自己都無法掌控了。他……叫她小語耶!原來他粗獷的聲音叫她的名字聽起來這麽順……她、她在想什麽啊?花喜語連忙搖頭。“我、我……沒關係,反正車子可以開,不要緊。”

  “開玩笑!這種垃圾車哪里還能——”他火大的吼聲在廠房裏面回蕩。他住了口,懊惱地瞅著她慢慢放大的瞳孔裏顯露出擔驚受怕的神色,他歎了口氣壓下音量,表情顯得煩躁地說:“嘖!總之,零件不換很危險。”

  “我……我知道了。不過……我沒有那麽多錢,可不可以……先換一個輪胎就好?”看見他眯起了眼,以爲自己聽錯的表情,她趕緊又說:“那、那換兩個輪胎好了!我、我……這個月只有這麽多錢了。”

  赫連嘉聿瞪著她羞赧的臉色,回頭看了一下他的“玩車寶地”。外行人眼裏看起來,原來這裏像修車廠嗎?……有笨蛋會把修車廠開在只有蚊子飛來的地方嗎?

  “……安啦,我不收你錢。”他放下工具,拍了拍手,把手掌裏的灰塵拍掉,手伸過去。

  花喜語狐疑地望他一眼,發現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她紅著臉,趕緊把粽子遞過去。

  赫連嘉聿瞅著她手上的赤龍戒,心臟又莫名其妙地“起暴動”。他拆開粽葉,大口、大口吃了起來。他這裏連廚房都沒有,只有冰箱和飲水機,裏面塞滿了水果、吐司之類,還有一堆泡面,難得有新鮮的粽子吃。

  花喜語望著他豪邁的吃法,輕輕咬著下唇,“我還是……先換兩個輪胎就好了。”

  赫連嘉聿沒想到她居然挺固執的。都說不收她的錢了,這樣還不行?……這麽說起來,她真的打算按月還錢給他了?

  “……這樣吧,反正我這裏有很多舊零件,如果你不想花錢,這些東西都還可以使用。”他略帶試探的語氣說道。

  “咦?真的嗎?……但是可以使用的零件還是可以賣錢的吧?……那你便宜賣給我好不好?”

  “我都跟你說——好啦,隨便你!”這丫頭不但固執、死腦筋,還是個單細胞,看樣子講也講不聽的。“這輛車今天不可能修得好,你先開我的車回去好了。”

  “咦……哦……好。”

  赫連嘉聿扯起眉頭。其實他這裏根本沒有她的車子能用的零件,因爲她的車子等級實在太低,他還得另外幫她訂。說實在話,他重新打造一輛車給她還比較快一些……不過看起來她是一定不會收的。

  他吃完粽子,想去洗個手,所以站起來。

  花喜語紅著臉低下頭,下意識地往後退。開他的車回去哦……阿姨和媽媽又要誤會了。不過他是一番好意耶,而且這裏又沒有公車可以搭……

  “小語……”赫連嘉聿突然想起順便帶她到車庫去拿車,轉過身去卻看見她一臉呆樣倒著走。真是的,地上到處是他亂丟的工具,在這種地方發呆是很危險的——“喂!別動!你……”

  “啊?”花喜語猛然擡起頭,被他一吼嚇得驚慌失措,步伐踉蹌,好像踩到什麽滑了一下,整個身子瞬間往後仰——

  以爲會摔個腦震蕩,不然最少也會重重跌一跤,結果,什麽事也沒有。

  腳……騰空了。

  赫連嘉聿一拉到她,就把她整個人直接“抱”起來。

  “沒事吧?”抓著她兩隻手臂,輕易就把她舉得很高。

  “嗯……沒、沒事。”她漲紅了臉,視線在搖晃,兩隻腳懸空擺動,一雙手只能緊貼在身側。他深邃的眼睛和她平視,而且焦距離得很近,她可以清楚看見他的五官好立體,鼻梁直挺,臉龐的輪廊深邃……原來,他的唇形也挺好看的。

  “你怎麽這麽輕?”赫連嘉聿泰然自若地用一隻手臂圈緊她的身子,感覺她跟個小孩差不多重量。“唔,比看起來還要瘦。”

  耳邊轟地一聲!花喜語整張臉在瞬間灼熱燙紅。他似乎沒費多少力氣抱著她,但他結實的手臂確實如鋼鐵似的把她的骨頭給鎖疼了,她聽到自己鼓噪的心跳聲“怦怦怦”,像一隊大鼓陣打鼓似的!

  “我……”這麽近的距離聽他的聲音真的是效果“非同凡響”,她耳朵還“嗡嗡嗡”地作響。不過她有種感覺,他似乎已經刻意降低了音量,而且對她存有一種小心翼翼,像是對待小動物似的心態,好像是在儘量避免把她給玩死似的。……根本不是美女與野獸,應該是小老鼠與巨獅。

  赫連嘉聿直接抱著她就走出工廠。

  “多吃一點,小玉就胖多了。”他的口氣聽起來,似乎比較滿意風喜玉的豐腴體態。

  花喜語一顆心小鹿亂撞,心底很詫異也很害怕他怎麽沒把她放下來?她整個腦袋轉著要怎麽開口,正拚命提起勇氣,話到了喉嚨,他的話卻闖進了她亂七八糟的思緒裏。她脫口而出的是,“你也認識小玉?”

  “嗯,孚王那小子沒跟你說嗎?”赫連嘉聿瞅著她紅通通的雙靨……像蘋果似的,真想咬一口。……咦?該死的,他的心臟“又發作了”!那個白癡醫生說他初步檢查一切正常,詳細檢查結果還要等報告。糟糕,他該不會要住院治療了?

  “沒有。”她瞅著他迷人的深邃眼神,有一刻恍惚……啊!小友!小友的事……“那、那……孚王他人呢?”

  “你要找他?”深邃大眼迸出銳利光芒而毫無自覺,他悶聲回答:“他和小玉在臺灣公證結婚後就帶著人溜回法國去了。”

  “咦!這麽快……他住在法國?”那她不是再也見不到小玉了?……不過這樣也好,能見到一面就好了。……這麽巧,小友也正在法國。這樣好嗎?她應該告訴小友嗎?孚王都已經結婚了,如果告訴她,她一個人在法國傷心,她又無法去安慰她。

  “嗯,他是我堂弟。……你呢,你跟小玉這麽像,可是我聽說你們好像真的不是親戚?”他的目光緊黏在一張紅紅的小臉上。她的臉皮好薄,好透,幾乎看得到微血管。這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讓他想起堂妹拿在手裏玩的洋娃娃,難怪他堂妹玩娃娃總是愛不釋手了,她……

  “不、不是……我只見過她一次。……孚王姓連,怎麽會是你堂弟?”在他的注視下,她猛然又意識到自己還被他“舉著”。糟糕,她怎麽會這麽糊塗,居然能 夠“忘了”這件事!雖然他“舉著”她的感覺比較像是在“抱小孩”,不像有曖昧情愫,但是被一個大男人“舉著”這種事,還是一點都不正常吧?“那、那個…… 放我下來。”

  她急切而害羞,聲音很輕、很細。赫連嘉聿愣了一下,搞不懂心裏突然“咚”地一聲是怎麽回事?嗚……他一定病得不輕了。

  “赫連這個姓算稀少,我們整個家族都在歐洲,因爲生意做得不錯,家裏一群老頭子怕年輕人樹大招風,給他們惹麻煩,所以我們在外頭大部分都不用赫連這個姓氏。”他緊緊皺著眉頭,心不在焉地說明。萬一是絕症怎麽辦?

  “哦,原來如此……”花喜語漲紅著臉。比起他的話,他的聲音對她的影響還比較大。

  “跟我到車庫去。”

  “哦……好。”她還沒站穩腳步,他就往前走了,根本就沒讓她有時間細想他剛才說了什麽。她得用小跑步才能夠跟得上他的步伐。

  可是……他怎麽走這麽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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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燈霓虹閃爍,其中一塊招牌寫著“夜梟”。店裏正好是聲光熱舞的時間,音樂震天響,連二樓有隔音的包廂都還聽得到聲音。

  “今天中午我遇到她了。”廉少麾啜飲了一點酒,突然朝著赫連義少直笑。

  “是嗎?”白龍溫和的眼神未曾變色,只是微微一笑。

  “你知道我說誰吧?”他刻意問,沒打算讓他含糊帶過。

  “除了她,還有誰?”他舉杯朝他點了一下,笑喝著白酒。

  這只狡猾的變色龍,這會兒披起保護色了。廉少麾推了一下眼鏡,“我不小心擦撞了她,害她的樂譜散落一地。她好像開始在外面教鋼琴了。”

  “那可真是稀奇了……你也會有走路‘不小心’的時候啊?大律師。”赫連義少神色自若地揶揄他。如果是赤龍這麽說,他絕對會相信,因爲他向來莽撞慣了。如果是黃龍,那他絕對是故意的,因爲他從來不會放過和美麗女孩搭訕的機會。至於廉少麾……

  “白龍,要不要學鋼琴?”別以爲他可以用調侃他的方式,把焦點轉移,他今天一定要逼他承認對那個女孩有感情。

  “嗯,的確是很不錯的消遣。很遺憾我最近沒什麽時間,我不能陪你去學。”

  “不是我,是你——”

  砰!

  包廂的門被一隻大手推開來,狠狠的撞到牆上去,發出很大的聲音打斷了廉少麾的“逼問”機會。

  兩個人轉過頭去,從走廊穿進來的光線清楚畫出一個高大巨人的輪廓。

  “混帳!那個鳥醫生!我看他根本就是挂招牌在騙錢的!”赫連嘉聿一走進來就開罵,聲音輕易蓋過樓下的音樂。

  跟在他身後的服務生對赫連義少點了個頭,就趕緊幫他們把門給關上。

  “你有病嗎?”廉少麾忍不住把他從頭看到尾。

  “我堂哥說他‘心律不整’,有點‘心悸’的毛病,所以安排做了一點檢查。”赫連義少放下酒杯,幫赫連嘉聿倒酒。

  “你?”

  “幹嘛?你那是什麽眼神?是人都會生病啊!”赫連嘉聿一屁股坐下來,頓時令沙發顯得“袖珍”許多。

  “是、是……你說得是。”律師是很“識相”的,他從來不會跟一個“拳頭粗”的人爭辯。

  “堂哥,醫生怎麽說?”赫連義少把一杯酒放到他面前。

  “那個臭老頭!我跟他說我的病情很嚴重,叫他好好給我檢查,他居然說我‘勇健像頭牛’,叫我不要浪費醫療資源!真是混帳!”咆哮聲穿過隔音牆,把外面走動的服務生給嚇一跳。

  廉少麾已經挪到距離他最遠的位置,相當努力忍住笑意。雖然他很贊同醫生的話,不過在赫連嘉聿面前,還是少把正義感拿出來用,免得吃拳頭。

  “怎麽?你又犯了嗎?”白龍自然流露關懷的語氣和臉色,總算平撫赫連嘉聿的火氣。

  “對啊!我昨天突然又心跳加速,而且我還聽得到心臟鼓動聲,偶爾還會痛一下。該死的是,還是在那個小語面前發生這種事!還好我很鎮定——”腦袋裏晃過 一個小小的可愛身影,還有那瘦巴巴的身子抱在手裏的感覺……“混帳!我的心臟又開始躁動了。還說我沒病,那個庸醫!”赫連嘉聿一個拳頭捶在沙發扶手上,惱 火地捧著亂跳的心臟。他一定得絕症了!

  廉少麾推了一下眼鏡,眯起眼仔細觀察他。

  “堂哥,你還好吧?”赫連義少關心的詢問。

  赫連嘉聿擺擺手,一臉懊惱地繼續說:“昨天小語差點跌倒,我把她抱起來,可是你知道嗎?很恐怖的事情發生了!我的腦袋一片空白,根本就忘了我還抱著 她。應該是很久都忘了把她放下來,直到她出聲……嘖!我根本就不記得那個時間有過了那麽久,明明只是一下子……反正那一段時間是空白的!是真的!但是那個 鳥醫生說我很正常,跟他結下的梁子都記得,不可能有短暫性失億症。他叫我不要再進他的醫院!你說,我該不該去拆了他的招牌,免得他去耽誤其他病人的病 情?”

  “哈……哈哈……哈哈哈!”廉少麾在他正經八百的說明之下,終於再也無法戴著嚴峻冷靜的律師面具,他在赫連嘉聿正義憤填膺之時,當場捧腹大笑。

  “你笑什麽?”赫連嘉聿瞪起深邃大眼,威嚇力十足。他可不知道自己有說到“笑點”,讓他笑成這樣。

  廉少麾隨即打住笑聲。又不是他一個人笑而已,他就不信白龍聽了這一段白癡話不會笑……他轉過頭,不可思議地瞪著白龍。

  這只變色龍還真的沒有笑,而且很老奸地用困惑的表情陪他的堂哥一起看著他,擺明瞭和他劃清界線。

  “咳……咳、咳!抱歉,我是想……醫生——”他趕緊要解釋,同時爲了避免被打落牙齒,他小心翼翼地打算用溫和的方式告訴赫連嘉聿,他真的沒有病。不過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打斷了。

  “堂哥,算了,別跟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醫生計較。也許是年紀大了才會誤診吧,我想不用等你拆他的招牌,他也應該就快退休了。”赫連義少淡淡地掃了廉少麾一眼,對赫連嘉聿微笑以對。

  赫連嘉聿皺著眉頭想了一下,“好吧!既然你開口,我就放過他。”

  廉少麾狐疑地瞅著赫連義少,這只變色龍葫蘆裏在賣什麽藥?

  “義少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回歐洲一趟?早知道我就聽老大的話,留在歐洲把健檢做好再來了!真麻煩!我再也不看臺灣的醫生了!”赫連嘉聿堅信自己真的有病,而且病得不輕。

  “堂哥,我從歐洲醫院調一名醫生過來幫你檢查,這樣你就不用多跑一趟了。”赫連家的人不能把臉丟到臺灣來。

  “哈哈哈!我怎麽沒想到?好,就交給你。”赫連嘉聿站起來,去了洗手間。

  廉少麾百思不解地看著這只變色龍還是一張笑臉,“你怎麽不告訴他?他那是‘戀愛症’、‘相思病’,根本就不用看醫生。”

  “因爲這裏是我的店啊。”赫連義少笑呵呵地下了結語。

  廉少麾更加困惑,“那有什麽關係?”

  “你以爲你告訴他,他犯了相思病,他還能夠冷靜得下來嗎?”

  “……不,我想他大概會惱羞成怒,死不承認,氣得翻桌……唔,我懂了。”廉少麾推了一下眼鏡,點了點頭。

  “再說,感情是私人的事,外人不太應該插手干涉。”赫連義少淡淡一笑,一語雙關。

  廉少麾冷冷掃了他一眼,扯起嘴角,“我明白了。那麽換個話題,我直接問你好了,你是不是愛上了那個眼睛看不見的女人?”

  “……少麾,你就是打定主意忽略我的話了?”感情是私人的事情,外人不要插手——他就是說給他聽的。

  “別這麽說,我把你當自己兄弟,又不是外人。”

  “哦,那真是太好了。這樣算起來,我堂哥也是你兄弟,你就陪他多喝兩杯吧。我到樓下去看看。”赫連義少瞥見赫連嘉聿出來,他優雅地站起來,以老闆的姿態輕易抽身。

  “喂!白龍——”

  “少麾!去搬桶裝啤酒來,這個難喝死了!”赫連嘉聿粗嗓子一吼,地都會震動。

  “好、好……”廉少麾一愣。他忽然發現他這律師居然淪爲小弟了?真是交友不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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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3 00:07:0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火紅的顔色,時髦流暢的外型,高貴典雅的內裝,奢華名貴的進口跑車……她居然把它開了回來。果然還是太招搖了吧?

  “小語,你真是太了不起了!用一台破車就能去換回一輛這麽拉風的進口跑車,聽說那輛車都可以買一棟豪華別墅了呢!我說你要不要帶他來看看咱們的房子,說不定他索性幫咱們換成大別墅住了。”小友的媽走進小語的房間兼工作室,她那拉高的嗓門都能傳到對面客廳去了。

  “不行、不行!他、他、他萬一來了,那、那……我們家不成了動物園了。”花喜語相當緊張,手還差點被針紮到。

  自從院子裏停了這輛車,這附近左鄰右舍都來瞧了。大街小巷傳遍了她釣到金龜婿的緋聞,這已經夠讓她煩惱了。尤其小友不在家,最近跑進“花江山水”來串門子的鄰居變多了。

  自從債務還清,這整個家的人和物看起來都似乎清爽多了。阿姨和她母親眉開眼笑,再也不用擔心會有哪個債主找上門來,她們就比較喜歡和鄰居往來了。

  雖然這是好現象,她也很開心,不過……光是一輛車就能引起這麽大的騷動,想想赫連嘉聿的“威武”。他一來,想藏也藏不了,肯定成爲大夥目光的焦點……萬一他沒有戴墨鏡那就更糟糕了,他那雙眼睛有魔力的,萬一、萬一……不行、不行!

  小友的媽饒富興味地看著她一會兒顰眉、一會兒臉紅,又是搖頭,又猛揮手,一副心慌意亂的模樣……有鬼。

  “小語,已經見過幾次面了,現在你對赫連嘉聿的印象如何?”小友的媽瞧她“心事重重”,趁這機會問問。

  “啊?……沒、沒有什麽。”花喜語紅著臉,趕緊搖頭。

  “沒有?他那個英俊的堂弟不是拜託你去跟他談談心嗎?你都沒幫人家哦?”小友的媽歎了口氣,“那可是咱們的大恩人哩。”

  “可、可是我覺得……都是我在給他添麻煩……我好像幫不了什麽忙。”他不但幫她修車,還把車子借給她,而她頂多只能帶些東西給他吃。

  瞧她臉紅得像熟番茄,小友的媽沒有繼續開她玩笑。她瞥見工作桌上,小語正在縫製的布偶,“咦,有撮紅發,還戴墨鏡啊?奇怪了,這麽酷的人也喜歡來訂做手工布偶這玩意兒啊?我看八成是愛他的女孩子訂的吧。”

  “咦!不喜歡嗎?”花喜語訝異又慌張地反問。

  小友的媽嚇了一跳,滿臉不解地望著她,“怎麽了?”

  “啊?……沒、沒有……沒事。”她一臉窘迫地把接近完成的手縫布偶收起來,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才繼續工作。

  窗外夕陽斜射進來,王鳳推著輪椅出了三合院,外頭有棵大樹,最近許多鄰居會來這兒談天。小友的媽看著那推輪椅出去的背影,緩緩把目光收回來。

  “小語,你是不是見到風家的人了?”她壓低聲音詢問。

  花喜語眨了眨眼,擡頭望著她,緩緩點頭。“我見過風喜玉了,她真的跟我長得很像。”

  “唉……我就知道只要住在臺灣,早晚有一天要碰面的。”小友的媽看著她戴在手上的戒指,這時候她才想到,“這麽說起來,那戒指就是你姊姊給你的?”

  “嗯……啊!不過我沒有認她,她好像什麽也不知道……阿姨,你怎麽突然提起這件事?”她父親過世那年,她從阿姨口中知道自己的身世,後來她們約好,以後不再提起風家。

  “唉……情況有點糟糕了,昨天風家的兩兄弟突然跑來說要見你,我想是你姊姊告訴他們的吧。”

  “那、那……我媽……”花喜語一臉刷白,急忙望著窗外那輪椅上的身影。

  “別擔心。她那時正在午睡,我帶他們到外面去談了,她不知道。”小友的媽一臉嚴肅,“小語,爲了不讓他們再找上門來,我告訴他們,你會跟他們聯絡,我已經幫你要了電話。你去見他們一面,把話說清楚。”

  “……我知道了。”

  “小語……你是****的心肝寶貝,所以阿姨只能這麽做。你不會怪我吧?”雖然小語自己也同意,但畢竟是她禁止小語和風家的人相認。

  “阿姨,我們家出了事,你跟小友跟著我們吃苦,這麽多年來一直在幫我,我感激你都來不及了。”花喜語抱住了小友的媽。

  “你也吃了不少苦……”小友的媽笑著輕拍她的背,小語也等於是她的女兒一樣。“小語,你是不是打算多少還赫連嘉聿一點錢呢?我看你還是每天工作到那麽晚。”

  “那是……因爲訂單接了,所以我得趕工啊。”花喜語仰起笑臉,趕緊把話題轉開,“最近瑩瑩的網路商店生意愈來愈好了。”

  “唔,不過她才搬來附近不久,怎麽又突然搬家了?現在是住到哪兒去了?”她只見過那個網路商店的女老闆幾次面。老實說,那麽漂亮有氣質的大美人兒已經 很少見,她人開朗親切又相當有魅力,如果去當明星或模特兒,那肯定會紅透半邊天。可惜聽說她很年輕就生了個兒子,還沒結婚情人就過世了,她獨立扶養孩子, 好像是爲了照顧兒子才不願意抛頭露面。說起來,還真是個好母親。

  “她說等她安頓好了會跟我聯絡。以前有聽她說在存錢,想在郊外買一棟獨立的透天厝跟她兒子一起住。”

  “唉,她那兒子真是可愛,可惜她就只帶來那麽一次,又來去匆匆的。光看她兒子就知道,瑩瑩那個死去的情人一定長得很帥,瞧那對青色眼睛多漂亮啊。”

  漂亮的眼睛……阿姨如果看到赫連嘉聿,也會這麽說吧?

  “小語,你臉真紅……沒事吧?”小友的媽看她一直都紅著臉,愈看愈奇怪,兩手探向她額頭、面頰。“哎呀!你發燒了啦!”

  “啊?”有嗎?她摸了摸額頭和臉……好像有耶。

  “真是!你怎麽連自己發燒了都不知道啊?燒過頭了怎麽辦!快、快,我帶你去看醫生!”

  “不用啦,我吃我媽的感冒藥就好了。”出門看醫生很浪費時間的,她現在的時間已經快不夠用了,走一趟“山上”老是在“繞遠路看風景”已經花去不少時間了。

  “那你要不要吃我的拳頭看看?”小友的媽露出兇狠的眼神威脅她。

  花喜語趕緊站起來,“那……等我把這個縫完好不好?”

  小友的媽卷起袖子。

  “……不然我帶著縫好了。”花喜語只好改口。

  “快走!把健保卡帶著。”她把她手裏的布偶搶下,扔到桌上去。

  “……阿姨,你不知道,其實瑩瑩很凶的,如果我沒有準時交貨的話……我在走了啦。”被狠狠瞪著,她只能頻頻回頭,巴望著能夠趕緊回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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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色廂型車重生了。

  赫連嘉聿得意地抱著胸膛,來來回回仔細又看了一遍。

  很好,看起來就像全新的一輛車。該換的他已經一件不留,而且一切都以安全舒適爲主,幫她換上適合的零件。

  只不過……車子是弄好了,車子的主人卻始終沒來過。

  都已經有一個多禮拜了……

  “嘖!到底是怎麽回事?……該不會出事了吧?”赫連嘉聿焦慮地繞著車子走來走去,一會兒突然站住,“電話!我打電話給她——該死,我根本沒她電話!”

  他又開始繞著車子煩惱地走來走去……“對了,義少處理她家裏的債務,一定知道怎麽聯絡她。”

  他走出工廠,才準備去拿他的手機,門鈴就響了。

  赫連嘉聿整個人突然一震,莫名其妙地手還有點抖。他眯起眼瞪著自己發抖的手,發現他“心律不整”的毛病愈來愈嚴重了。

  “嘖!歐洲那裏的醫生是怎樣?飛一趟來又花不了多少時間,該不會跑去坐郵輪了吧?該死的!”到現在還沒到。

  他走向門口,拉開小門……

  “我,我來了。”花喜語仰著頭顱,靦覥地微微一笑。

  怦——怦!嗚……好痛……

  赫連嘉聿一手按住心臟部位,拚命想制止那仿佛是一隊小巨人拿他的心臟當鼓皮狂敲猛打的劇烈反應,可惜他完全無法控制。

  “你、你沒事吧?”他的臉好紅哦!糟糕了,該不會也跟她前幾天一樣發燒了吧?

  “哈……哈,哈……當然,當然,我好得很!”他豪爽地朝心臟部位槌打了兩下,希望能“以暴制暴”。

  花喜語嚇得張大了嘴巴……那如果是打在她頭上,她現在應該已經“種”到地下去了吧。

  “那、那個……我的車……”

  “車……哦!車——好了、好了,已經修好了。”可惡!他的腦袋又發生空白現象!該死的歐洲那個醫生再不趕快坐飛機飛過來,他就死定了!“小語,我都幫你弄好了,你快進來看吧,還站在外頭幹什麽。”他咧著嘴笑得很豪爽,讓開了小門讓她先走。

  “哦,好。”花喜語傻傻的走了兩步,才突然擡頭望著他,“那個……你的車子停在外面好嗎?我還沒熄火。”

  “咦!”他猛然擡頭看見她身後的紅色跑車。對哦,她總不可能是走路來的。老天哦!他居然把自己的愛車給遺忘在大門外,他真的是病人膏盲了!“我開門,你等一下。”

  “好。”奇怪……他今天好像有一點慌慌張張的樣子,而且臉都紅紅的……可是她不敢去摸他的額頭耶。

  大門一開,花喜語趕緊把車子開進去。

  赫連嘉聿呆站在那兒,莫名地心口發燙。她小小的身子坐在他的駕駛座位上,好像兩人的身影重疊在一起……

  她停好車子,下了車,困惑地望著他。他怎麽還站在大門口?……啊,走過來了。她不由自主地往後退,手裏提著包包,緊緊地抓著。

  赫連嘉聿在距離她十步遠的地方就停住了。“你……先看車吧。”

  “嗯。”她點點頭,望著他微微一笑,心裏松了口氣。

  笑……笑了!

  小小的個子走在前頭,身後的巨人卻緊緊按住心臟部位。赫連嘉聿深怕一個不小心,劇烈的跳動聲會被她給聽到!……真是丟臉,一個大男人的心臟這麽“脆弱”,這種事情怎麽可以給個女人知道。

  “那個……我的車在哪里?”她走進工廠內東張西望,只看到一輛和她同款的藍色廂型車停在那兒,是一輛新車呢。

  “這一輛啊。”

  花喜語回頭看他,從他手指比的方向,目光又回到那輛“新車”上。“咦?這是新車耶!不是我的車。”

  “我重新烤漆了,車燈也幫你換過,所以看起來會有點不一樣。”怦怦怦!按不住心臟的狂跳啊。

  什麽“有點不一樣”,根本是完全不一樣了!不過,真的是她的車。因爲她走近一看,裏面那組斑駁的舊皮椅的確是她的。

  “天啊……這是我的車耶!好像變魔術哦!我……”她恐慌的回頭,用窘迫的眼神望著他,“我沒有帶那麽多錢耶。”

  赫連嘉聿一愣,哈哈大笑了起來,“沒花多少錢啦!不過……你喜歡嗎?”

  他問得很小心翼翼的口氣。花喜語趕緊點頭,“我、我很喜歡、好喜歡,謝謝你!”

  “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在看不見的地方,他都使用很好的零件,反正一看就知道她對車子一竅不通。但是在內裝的部分,例如那組老舊的皮椅,他就沒有換掉,就是怕看起來太新,她會有負擔。他從來不曾爲了改一輛車如此費心神哩。

  看著她打開車門,東看西看,一臉喜悅的模樣,一雙圓滾滾的眼睛裏充滿感動的光芒。赫連嘉聿笑呵呵地想著……真是個容易滿足的女人。

  花喜語從車上下來,從皮包裏拿了一個信封和一個禮物,一步一步的靠近他。

  “這是我自己做的,送給你。還有,一點點錢先給你……對不起,這個月只有這一些,我下個月可以還你更多錢。”站在他的面前,她高高地仰起頭顱,鼓起很大的勇氣凝視他。

  赫連嘉聿低頭看著她。她手裏拿著東西要遞給他,神情羞澀,雙靨泛紅,嘴角漾著相當可愛的微笑……該死的!心律不整的毛病居然挑這個時候發作。他的心臟好像要從喉嚨跳出來了,真是丟臉!

  “你自己做的……送給我?”她送禮物給他,是這個意思嗎?水藍色的包裝紙,包著一個小小的四四方方的盒子,他突然想起赫連義少的調查報告裏有寫到她做小飾品在賣。

  “嗯,是汽車造型吊飾……我是依你的車子樣式,用陶土捏的。”

  “我的車?”他驚喜,迫不及待地馬上拿過來拆開看。

  “啊……”她包得很漂亮的包裝紙一下子就毀在他手裏了,不過他振奮的表情馬上就溫暖她的心。看他笑咧了嘴,開心到極點的模樣,她也有些興奮地笑了。“我沒有捏過汽車造型,所以做得不是很好。”

  “那有什麽關係……”他急急忙忙拿出來,小心翼翼地擺在他的手掌裏一看。火紅的顔色,完美的車身比例。如老鷹俯空而下、有著銳利迷人線條的車頭懸挂著他的車牌號碼。精致的手工捏製品,讓他大受感動,呆了好半晌才開得了口,“老天!你根本就是個藝術家了!”

  花喜語瞬間紅了臉,被他這麽一誇,她相當害羞。

  “我只會做這個而已……你喜歡就好了。”

  “喜歡……我愛死了!哈哈哈!”怕被自己的粗手粗腳給弄壞了,他趕緊小心地收回盒子裏。赫連嘉聿一時忘形,張開雙臂就一把抱住她,“小語!真沒想到你這麽小的手能捏出這麽精致的東西!謝謝你!”

  咦……哇啊……呼、呼吸……天啊……花喜語整個人被他抱在半空中,慌亂地踢著腳,錯愕地瞪大了眼睛。

  “我……我……”只是一個小禮物,她實在不敢相信他竟然欣喜若狂,害她很不好意思,他一定不知道他對她們家的幫助和改變有多大。

  她羞窘和不自然的神色,終於引起他的注意。他這時候才發現他又把她抱起來了!老天,他不是故意的,只是她太輕了,他只是一個擁抱就把她舉在半空中。赫連嘉聿忽然意識到兩人之間的零距離。

  她柔軟的身子就像她溫柔的個性一樣服帖著他,她羞澀的臉兒簡直比紅蘋果還可口,她害羞的眼神比他的愛車還迷人,她真是……轟!赫連嘉聿瞬間臉色漲紅。

  他他他……他在想什麽鳥事?

  “小語,抱歉,我是……太高興了。嚇到你了吧?”他連忙把她放下來,但是動作顯得遲鈍而緩慢,有點依依不捨。

  “沒有……”她搖搖晃晃地被放下來,手搭著他寬闊的肩膀,羞得滿臉通紅。她雙腳著地時,才把手放開……

  他半蹲著身體,心臟有些“不舒服”,讓她站好以後,他正要站直身體,花喜語突然凝視著他,然後把手伸向他的額頭——

  “天啊!你的額頭好燙,你發燒了啦!”從剛才她就一直覺得他臉色不太對勁,果然是生病了啊!

  轟——怦怦怦!赫連嘉聿睜大眼睛,在她的碰觸之下,整個腦袋燒到快短路了,心跳更是如擂大鼓。

  “是……有嗎?”他根本不知道回答了什麽,或者她說了什麽。

  “真是糟糕,你怎麽會連自己生病都不知道呢?這樣不行啊。”咦?怎麽覺得這些話很耳熟,好像在哪兒聽過……花喜語望著他高大的個子。他可能是爲了幫她修車才忙壞了身體,怎麽辦?“我,我帶你去看醫生!”

  赫連嘉聿聽到醫生兩個字,全身一僵,他連忙搖頭。

  “我不用看醫生,不用、不用。”赤龍變成病龍,還要個女人帶他去看醫生,他還要不要混下去?“哈哈哈,我沒事。只是天熱啦!沒事、沒事。”

  花喜語低頭看著自己穿起薄薄的長袖了……天還熱嗎?

  “但是你在發燒,萬一燒過頭了怎麽辦!一定得去看醫生的。”花喜語仰高著頭,忽然發現個子再高,也是需要人照顧的。

  “發燒啊……”是因爲這個緣故嗎?他的臉才那麽燙啊。他摸著額頭,“唔,我去藥房買個退燒藥吃好了。”

  赫連嘉聿忍不住皺眉。該不會是並發症吧?他得跟義少問一下,歐洲那名該死的鳥醫生是攜帶禁藥入關被扣押了,還是果真搭郵輪來,還在海上飄——那不用等船靠岸,他會一腳把他踹進海裏叫他游泳回歐洲去!

  “不行!”花喜語突然尖聲斥駡。

  赫連嘉聿猛然嚇一跳,低頭呆呆地望著她,表情是又詫異又無辜。……這是那個膽小如鼠的小語的聲音嗎?不是被小玉給附身嗎?

  “怎麽可以亂吃藥!就算沒時間也要去看醫生啊!”

  他……沒有說他沒時間啊。

  “快點,我帶你去看醫生!把健保卡帶好!”花喜語匆匆忙忙拿著鑰匙,開她的藍色廂型車。

  “我……沒有健保卡啊。”重點是,他真的要被這個瘦巴巴的小女人帶去看醫生嗎?他這麽大的男人被這麽嬌小的女人載,這……

  “你還站在那裏幹什麽?快點上車啊!”花喜語把車子開到他身旁,打開車門。

  “好……好。”還好……還好這裏不是他的地盤,不是到處都有人認識他的歐洲。臺灣……只要不被那只人見人厭的黑龍看到就好了。

  赫連嘉聿上車,一下子就把前座給坐滿了,整個人塞在副座裏,還得把位置栘到最後面,他的長腿才有伸展的空間。花喜語訝異地望他一眼……就像她一坐進他那輛紅色跑車裏,要把坐椅調整到最前面才看得到。他……真的是好高啊。

  她開車一到三岔路,就隨便找一條路右轉——

  “等等!左轉才對。”

  “左轉?中間這條?”她倒車,重新踩油門。

  “不是,最左邊。”赫連嘉聿直接比向那條路。

  “哦,原來是這條啊,我知道了。”車子找到了方向,用很穩、很穩的車速前進。

  赫連嘉聿感覺不太對。他狐疑地轉頭看著她認真開車的模樣,“……小語,只有一條路下去而已,你來那麽多趟了……一定是跟我開玩笑的吧?”

  “咦?……對、對啊。”她趕緊點頭。

  “哈……你真好玩。”赫連嘉聿絲毫不懷疑地揚起嘴角。

  花喜語陪著一臉心虛的笑。心裏急著帶他去看醫生,她哪有心情跟他開玩笑啊。沒瞧她車速這麽快,都是爲了他啊!

  車子穩穩的繞著山路下去,沒有太大的弧度。她把車子開得相當平穩,連搖晃都沒有……赫連嘉聿抱著胸膛,深吸口氣,嘴角始終咧著一抹笑。

  “抱歉哦……我好像開得太快了。你會不會不舒服啊?”花喜語努力看著前面的路,在刺目的光線中睜大了眼睛。

  赫連嘉聿眨了眨眼,掏了掏耳朵,瞄了一眼她的時速——四十五公里。

  他眯著眼上這條路都能開到八十公里的時速,趕時間的話就踩到一百一十,真正的飆車速度就不用說了。

  他看著後面又來一輛車子超過她。他確定她一定又是在跟他開玩笑。

  “哈、哈、哈!小語,原來你人這麽幽默啊。”真是可愛。果然人要經過相處才瞭解個性。“可以了,你開快一點吧,這種龜速你也受不了了吧。”

  花喜語一呆,腦袋空了一下,方向盤還差點滑了。

  “龜……龜速……”她咬著唇,嘴角努力地揚起,“我……再開快一點。”她又往前了一點,很努力、很認真地看著路,加了點油門。

  赫連嘉聿嘴角的笑容緩緩垮下。他看著她睜圓了眼睛看路,額邊都淌出汗來了,時速踩到五十……

  他的心臟在抖,不由得也緊張了起來。

  “小語……沒關係,你慢慢開就好了。”雖然已經很慢了。

  “不,我知道你不舒服,一定很難受,我會開快一點的。”她兩隻手握著方向盤,兩隻眼睛緊盯著路面,臉色有點白。

  赫連嘉聿有一會兒沒開口。不知道是否發燒的關係,他已經滿頭大汗,深黑的眼神出現難得的嚴肅,心臟跳動得相當厲害。

  他坐賽車手的車在跑道上狂飆時,穿梭而過的景色是模糊的,整個人仿佛坐在時光機裏,所體會的那種仿佛被高速壓縮的快感只會令他振奮得想高歌,他可從來不明白恐懼和害怕是什麽鳥感覺!

  現在,瞥著車窗外,數著一棵、兩棵……三棵……的樹,連路旁的草都有時間另外算一遍。他轉眼瞄向駕駛蒼白的臉,他忍不住緊緊貼著椅座……

  “小語,換我來開好了。”赫連嘉聿幾時曾有過如此“輕聲細語”,他可是真的害怕一個過於大聲的換氣會嚇到駕駛,落得兩人都進醫院急診室的下場。

  “不行,你是病人,不要逞強。”花喜語很堅持的說。

  不……他繼續坐在這裏,才是逞強。赫連嘉聿張著嘴巴,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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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她張著嘴巴,說不出話來。

  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她從前面走到後面去,全部是空房,要說唯一看得出有人住的房間,就是地上鋪了一床被那一間。

  “難怪……你會生病了。都已經變冷了,你怎麽可以睡在地上呢?”花喜語看著他一臉疲倦,一回來就倒在牆角,愈來愈覺得他根本像個小孩子。

  赫連嘉聿連動都不想動。看完一趟醫生回來,他是完全病情加重,全身僵硬,肌肉緊繃,口幹舌燥,火氣過大,累——到不行!

  他發誓,這輩子再也不坐女人開的車,特別是花喜語。他瞄她一眼。繞遠路看風景嗎……哼,真是徹底被她的車速和方向感給打敗。

  花喜語若有所思,偏著頭想了想,眼裏浮現淡淡的困擾。猶豫了一下,她說:“你這裏什麽都沒有,我也沒辦法幫你熬粥。我去買晚餐。”

  “不用!”他喊得太快,也太用力了,巨大的聲音在空屋裏回蕩。

  她一愣,畏縮了一下。

  “不、不,我是說不用麻煩你……”唉!他欲言又止,最後是深深歎了口氣,“小語,趁天還沒黑,你快回去。……我畫張地圖給你。”想了想不放心,他從地上爬起來。

  原來是擔心她啊。花喜語的視線從地上拉了起來,高高仰望著他,隨即淺淺一笑,“我已經走過那麽多趟了,總是可以找得到路回去,你儘管放心。而且……”

  她臉紅紅,突然沒說話。赫連嘉聿就是最不放心她這句“總是可以找得到路回去”了,聽得他腦袋轟轟作響。

  “小語,我看我找人帶你回去好了。”

  “不用了,我要留下來照顧你。”她小小聲地說。

  轟隆!她的一句話炸得他腦袋差點開花。

  “……你說什麽?”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的手指上。她緊張絞握的手指,戴著他的赤龍戒,看得他眼發紅。

  “我留下來照顧你,不然你半夜又發燒怎麽辦?而且我明天早上還要幫你煮飯,你生病不能吃泡面。”

  他現在已經“又發燒”了。赫連嘉聿呆了好半晌,這裏只有他和她而已,再說他也不是病得爬不起來,她這樣做是什麽意思?更何況——他這裏只有一床被,她是打算睡哪里?

  想歸想,面對這麽大的誘惑力,他已經點頭到一半……她扯著彎彎的嘴角,笑得純真又可口——不,是可愛。混帳!他的腦袋快燒壞了。

  “不行、不行,你留下來很麻煩,快回去!”他一吼,又把她給嚇到了。

  花喜語臉上那抹笑容瞬間抖落,牙齒打顫。

  好不容易她才貼近他那麽一點了,他……是在吼什麽吼啊!可惡……赫連嘉聿自我嫌惡地暗咒自己。

  他深吸口氣,豪邁地笑了兩聲,“哈哈……你看這裏沒有家具、沒有寢具,難道你跟我一起打地鋪嗎?”

  早知道會有這一天,他第一天就先把歐洲的進口家具和寢具搬進來,特別是一張加寬加大的床!

  “我沒關係,車上也可以睡。”她高高仰著頭,看他臉色愈來愈難看了,一定相當不舒服吧。她那天去看了醫生回來以後也是這樣,還好有阿姨熬粥給她吃,還有媽媽陪著她。可是他……原來不是臺灣人,所以沒有健保卡,家人也都不在身邊。

  “不行,我怎麽可以讓你睡在車上!”

  他的話只是掠過她耳邊,在她的心裏深深地“種”著回程時赫連嘉聿對她說的話。他來臺灣不久,雖然只是過客,不過大概以後會常來,因爲他喜歡這塊地方,才會在這裏蓋他的私人工廠。她終於想起他曾經說過赫連家族住在歐洲……會常來是表示歐洲才是他的家。

  當時那些話沒有深入她的心,不過現在……莫名的淡淡失落感襲來。她忙碌地找著她的皮包,而且匆匆忙忙地說:“你……你去躺著休息,我去買東西,很快就回來。”

  “小語,等一下,你還是……”赫連嘉聿沒來得及阻止。她一轉身,拿著鑰匙就出去了。“嘖!……記得左轉!”

  “知道了!”從外面傳來一聲回應,

  赫連嘉聿又倒回地上。他伸長手在窗臺上摸了摸,找到他的手機。他按了一組快速鍵,電話順利打出去,但是響了半天沒人接。白龍到底在忙什麽?

  他緊緊扯著眉頭,猶豫了一下,又按了另一組快速鍵。

  響下三聲,對方接了,冷冷地丟來一句:“說吧!”

  “……沒禮貌!好歹我比你大——”

  喀嚓!嘟——嘟——

  “這尾死黑龍,臭小子!混帳!”竟敢挂他電話。赫連嘉聿光火地按下重撥鍵。

  三聲,赫連靈五重新接了電話。

  “靈五你這個……”現在不是和他玩“挂電話遊戲”的時候。好……忍他!“我有事情找你。”

  “不然你會找我聊天嗎?”黑龍冷冷地譏刺,“什麽事?”

  “嗯,咳、咳……我生病了,你過來照顧我。”他粗魯的口氣顯得不自然。

  起碼有十秒鐘只有冷空氣竄流,接著赫連靈五的聲音才冷屑地出來,“一,我不是醫生。二,我不當看護。三——你生病?去死!”

  “你這個爛嘴巴!臭靈五!我是跟你說真的!”

  “真的……一點都不好笑。懶得理你!”他厭惡的口氣表明了自己不想被整。

  “等一下!別挂電話你這個混……聽我說,不來照顧我沒關係,你起碼搬一張床過來給我吧?”他不能讓小語睡車上或打地鋪的。

  赫連嘉聿一副哀求的語氣,終於惹起黑龍的注意。要說赫連嘉聿曾幾何時對人低聲下氣?可能打出生以來這是頭一回。

  “……你真的生病了。”黑龍不可思議的語氣聽起來充滿同情,直覺認爲他的腦袋一定被病毒入侵,才可能用這麽“變態”的聲音求他,害他起了滿身疙瘩。

  “廢話!我——”他差點又破口大駡,想起可愛的小語,他強忍下,“我……有點發燒。幫我送張床來,可以吧?”

  “……好吧,先謝謝我。”他不知道床和他發燒有什麽關聯,不過他也沒興趣問就是了。

  “死王——”八蛋。可愛的小語,不能讓她著涼生病了。赫連嘉聿咬牙切齒,打齒縫進出聲音,“我謝謝你!”

  “好,幫你打電話給家具店。”

  喀嚓!

  ……他怎麽沒想到,找家具店就好了……真是混帳,被這傢夥占了便宜!赫連嘉聿磨牙氣到不行,差點把手機給摔出去。

  只是沒一會兒,他又想到了。有床,也要有寢具。沒有枕頭、被子那不是太委屈小語了……他望著屋子裏空蕩蕩,連張椅子也沒有。他是大部分時間都在工廠,那裏反正有汽車座椅,但是搬進屋子來坐,說不定小語會不習慣,不過總不能要小語跟他一樣坐在冷硬的大理石地上……

  他攏著眉心,瞪著手機按下重撥鍵。

  他實在不想聽那小子冷得要死的聲音,所以黑龍一接電話,他先聲奪人,“嗯哼!順便……一組客廳的家具,另外衣櫥,寢具……餐桌也要。”

  他腦袋裏突然晃過和小語一起早餐的畫面,如果沒有餐桌豈不委屈了小語。

  “……你是腦袋燒壞了,出現瘋言瘋語的症狀了嗎?”手機那端的黑龍陷入深思,認真的考慮起來,是否應該找個腦科醫生過去檢查看看他的腦袋裏面這會兒到底剩下什麽?

  “你少——三小時內幫我辦好,我當欠你一次,謝了。”全身髒兮兮的,先去洗個澡,懶得跟這只口沒遮攔的黑龍擡杠。

  “好,同情你當真病入膏盲了,兩小時內幫你搞定。”主動道謝,還說欠他一次,這尾赤龍看樣子沒救了。三小時?他還不屑領情。

  喀嚓!

  赫連嘉聿瞪著手機,這小子挂電話的本事一流!……嘴巴雖然爛,還眼高於頂,卻不能否認他的才幹和行事效率是第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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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連嘉聿,他到底是什麽人啊?

  花喜語呆傻傻地站在工廠後面一片廣大的空地上,直到一架飛機起飛,載走了一隊“螞蟻雄兵”消失在星光點點的空中,她才緩緩轉頭,仰著小臉兒望著他。

  如此壯觀浩大的場面,似乎看在他眼裏是稀鬆平常的一樁小事。……赫連這個姓算稀少,我們整個家族都在歐洲,因爲生意做得不錯,家裏一群老頭子怕年輕人樹大招風,給他們惹麻煩,所以我們在外頭大部分都不用赫連這個姓氏。

  花喜語轉頭仰望滿天星光,眼裏有點膽怯和訝異。……生意做得不錯?說得真輕描淡寫耶。

  “臺灣不熟”都能做到這種地步,如果是在歐洲他土生土長的地方,他說不定呼風喚雨都沒問題……難怪哦,只是爲了表示歉意就幫她還清龐大債務。果然是沒有什麽特別的意義的……

  奇怪,爲什麽她的心裏這樣不舒服?

  “小語,進去吧。”

  “嗯……”她點了點頭,走在他身後,心裏莫名的空洞起來。

  回到屋子裏,那原本形同“空屋”的房子,現在有了完整的空間規畫,玄關、客廳、廚房、餐廳、臥室都劃分得清清楚楚,大大小小的家具都擺放了,就連窗簾都有。

  剛才隨隊而來的有室內設計師,裝潢師傅,工人,還有清潔工,現在整個房子都打掃得乾乾淨淨了。

  兩個人坐在餐桌上,吃著她買來的清粥小菜。

  赫連嘉聿狐疑地看著她,從剛才她就一直沒有開口說話了。

  “小語,怎麽了?……是不是有哪里你不喜歡的?”他的口氣忽然有點嚴肅和惱火。

  “咦?……喜歡……什麽?”她擡頭,一臉茫然地望著坐在對面的他。

  “裝潢。你不滿意?”果然是設計師敷衍他!雖然是叫他“趕工”,不過一再偷偷交代他要以女孩子的喜好爲主。他一定是隨隨便便弄一弄,小語才會不滿意,真是個混帳!

  “咦!……我覺得裝潢得很好啊。”只是她的感覺應該不是重點吧?這是他的房子,她滿意與否有什麽關係呢?花喜語錯愕之後,是滿臉困惑。

  “哈哈哈,那就好。”赫連嘉聿隨即歡喜地笑了。“不過,爲什麽你看起來不太高興?”

  “我?……沒有,沒有啊。”她趕緊揚起彎彎的嘴角,帶著害羞微笑。“你等一下要吃藥哦。”

  “哦……好、好。”這尾赤龍完全降伏在一抹迷人的笑容底下,卻遲鈍毫無自覺。

  花喜語低頭,努力吃著晚餐,卻食不知味,反而臉色微微的紅。她自作主張說要留下來照顧他,但現在想想很多餘……如果他有需要,說不定整個醫院的護士都可以叫過來了。

  她很不安,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我留在這裏……對你……真的很麻煩哦?”

  “不,怎麽會——”

  花喜語連忙說:“雖、雖然你也許不需要,但是我……我希望自己多少能夠幫得上忙!因爲、因爲……你是我們家的大恩人,我想不到其他方法報答你。”

  赫連嘉聿愣住,一臉空白地望著她。……他是腦袋燒得過熱,開始發疼了吧?連他的心都扯起一陣、一陣的痛楚。

  “報答?你留下來只是爲了這個?”他瞅著她手指上的赤龍戒,推開了面前的食物,突然之間難以下咽了。

  “嗯……”花喜語傻傻的點頭,卻被他臉上的神情給嚇住。

  “那你回去好了。”他站起來,走出餐廳。

  花喜語全身僵硬,面對他狠狠潑來一桶冷水,她更在意的是……爲什麽他臉上竟是受傷的神色?……她說錯話了?……說錯什麽了?

  圓滾滾的眼睛直望著他高大的身影消失,都還傻傻怔愣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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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報答,你留下來只是爲了這個?

  不然,還能爲了什麽?花喜語腦袋裏被滿滿的煩惱給困住。

  雖然他後來收回了話,還是把她留下來了,但她知道他只是爲了安全問題,無法在夜晚把她“趕走”。

  而且……她撫摸著柔軟的被子,躺在柔軟的床裏,望著飄逸的窗紗和可愛粉紅色的妝台。她再笨再遲鈍,也已經能夠明白他匆忙叫來一隊人整理這空屋,都是因爲她說要留下來照顧她……都是爲了不讓她睡在冰冷的地板或者車上,都是爲了她。

  赫連嘉聿……聲音粗獷,笑容豪爽,行爲魯莽而率性。雖然他突然發了脾氣,還是會先關心她的安全,看似大刺刺的人,卻似乎……是相當溫柔的男人。

  咦?臉怎麽好熱。花喜語推開被子,坐了起來,兩手撫摸著臉頰,腦袋裏還不停鑽出對赫連嘉聿的感覺。從初識的陌生的懼怕到慢慢接觸以後的發現和改觀,現在想起他,已經沒有可怕、恐懼的感覺了。

  他其實……是個好人啊。

  她頓了會兒,穿起拖鞋打開房門。她只是要看看他有沒有好一點,就像半夜阿姨還會爬起來摸摸她額頭,看她燒退了沒,要不要喝水,需不需要再吃藥……

  他的房間就在隔壁。她輕輕打開,悄悄的走進去。

  他房裏點了一盞夜燈,光線偏向昏暗。他沒有蓋被,身上整齊地穿著睡衣,側身睡著了。

  她輕輕撫摸他額頭,卻摸到一手的汗。她嚇一跳,仔細一看才發現他不但滿臉是汗,伸手一摸,他身上的睡衣也都濕了!

  啊……怎麽辦?她趕緊去拿毛巾幫他擦拭一臉的汗,又從衣櫃裏翻出一套睡衣來。但是睡衣……就算她有心幫他換,她也無法拉起他壯碩高大的體格,她的臂力也承受不了他的重量。

  還是……還是把他叫起來好了。

  “你……起來一下!”她輕輕搖晃他,心裏很訝異他的手臂不但很粗很結實,還很硬。她的輕搖沒有任何作用。

  “你……嘉聿……你衣服都濕了,要換掉……”她臉紅耳熱,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不一樣……和阿姨照顧她不一樣……她似乎太輕率了,一心只想到他是個病人,忽略了他……其實是個大男人,而她是個女生。

  “……嗯……”

  以爲他醒來了,但他只是翻個身,毫無清醒的迹象。

  “嘉……嘉聿……”喚他的名字很不習慣,但他都叫她小語……他翻過身去,背對著她,她只好繞過那一張加寬加長的大床,到另一邊叫喚他。

  他似乎很不舒服,層間聚攏了兩條深紋,嘴唇緊抿著。得、得趕快把他叫起來。

  “嘉聿……嘉聿……你要起來換衣服……嘉聿……”他的床很寬很大,她得趴在床側才有辦法使力搖他,但是他毫無動靜。……先把他的睡衣脫掉,不然怕他病情會加重。

  她紅著臉,厚著臉皮,心臟都快跳出來了……媽!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她抖著手,幫他把睡衣上的鈕扣解開。安靜無聲的深夜,昏暗的房裏,她爬上床,幫一個大男人脫衣服……媽!我快要哭了啦。

  她使勁地和濕透的睡衣奮戰,拉高袖管把一隻長臂抽出來,然後又不停的搖他,直到他翻身,她趕緊讓另一隻手滑出袖口,總算幫他把上衣脫掉了,她也气喘吁吁了。

  她趕緊擰了一條濕毛巾,幫他擦拭身體的汗……他的胸膛結實得仿佛鐵塊,而且身上沒有一點贅肉,肩膀好寬闊,跟小友、跟她都不一樣,果然有男女之別啊。……她好丟臉,這種時候還能胡思亂想。可是她緊張得心臟都快從喉嚨跳出來了,只有這樣才能不哭啊……

  好了。她放下毛巾。得趕快幫他把上衣穿上,至於濕透的下半身……媽!我已經盡力了。

  她當作沒看見。

  拿著衣服,她舉高他的手臂,套入袖管……嗚!好重哦——啊!完、完了……啪。

  她不小心撲倒,狠狠的摔在他身上。好痛……像直接撲到鐵塊上的感覺。而且她的力氣都快用光了,好累。……應該是熱熱的鐵塊,他在發燒,身體的溫度偏高。

  她趴在他身上喘息了一下,緩緩爬起來,打算繼續奮戰……耶?什麽……什麽

  東西勾住她的腰?她轉頭一看,原來是赫連嘉聿的另一隻手。……啊!怎麽抱住她了?……咦!等等……救命啊,媽!

  赫連嘉聿忽然打了個冷顫,便本能的往一股柔軟的溫熱靠近,然後伸手抱住,並且收緊了手臂。

  花喜語毫無掙扎的能力,瘦弱的身子無辜地變成赫連嘉聿的抱枕和取暖物件。

  躺在他的懷裏,兩手被困住,她怎麽也推不動他的胸膛,掙脫不開,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媽……媽……救命啊……”她慌張的低聲嚷嚷,用盡了力氣推他。結果,他反而把她摟得更緊、更緊,害得她都快喘不過氣來了……他、他在做什麽?

  兩副軀體之間找不到一絲空隙,她的嬌小幾乎快被他揉入身體裏。他的下巴本來是抵在她頭上,她的頭髮摩擦著他的下顎,讓他覺得不太舒服,他本能的尋找舒適的位置,結果……

  她張大眼睛驚惶地瞪著他——他的眼睫毛好長。他的鼻梁挺直,高高的鼻子碰到了她,他的唇是溫熱的,微微濕潤……媽!

  她張大嘴巴,嚇傻了眼!……他濕滑的舌頭順勢伸進她嘴裏。

  “唔!……嗚……嗚……”媽……她紅著眼眶,眼淚不停的掉,慌亂無措的哭。

  不要……不要……嗚……

  赫連嘉聿緩緩扯眉,張開了眼。昏暗的光線……連一盞夜燈都是新的,不太能夠適應的暈黃燈光。

  蒙朧意識裏,不清不楚地,他感覺好像嘗到柔軟濕熱的東西,有甜甜濕滑的感覺,忍不住吸吮起來……唔,原來是個女人。

  這麽說,緊貼著他胸膛的是女人柔軟的胸部?嗯,挺舒服的……這肩膀好小。這腰……好細。這副身子真柔軟……怎麽在抖?他從來不強迫女人,不可能抱個會怕他的麻煩女人,那是他最討厭的類型。

  ……這是誰啊?

  他鬆開手,努力集中渙散的神智,眯起眼,定睛一看——

  一張瓜子臉上爬滿了淚,圓滾滾的眼睛仿佛驚嚇過度的小鹿,無辜而無助地瞪著他,一副被欺負的模樣,彎彎的嘴角流露恐懼抖個不停……

  “小語!”哦,天啊!

  喀嚓!霎時光線大亮。

  “嗚、嗚……”小小的身子縮在床裏啜泣。

  “小語!這……我怎麽……這是……老天,我真的爬上你的床了嗎?”陌生的床,陌生的擺設,他連身上的衣服都脫掉了!

  他一定是昏頭了,真的是燒過頭了!他居然獸性大發,果真闖進小語的房間對她做出下流的事!他真是個禽獸!

  她望著他似乎快陷入神經錯亂的現象,恨不得砍了他自己似的懊惱神色,他……好像誤以爲是他爬上她的床。

  “嘉……嘉……”她又低又細的聲音含著啜泣和顫抖,始終無法完整的出口。

  “小語,對不起,我真天殺的該死!我居然……我……”他跪在床上,半裸著身體。

  “不是……不是的……”眼見他一副想痛宰自己的模樣,她深吸一口氣,抹掉眼淚,連忙起身解釋,“這是……是你的房間。是我……進你的房間……看你流汗了……幫你換衣服……我、我、我……跌到你身上,才……才變成這樣……”

  赫連嘉聿望著她,腦袋裏嗡嗡作響,他努力整理思緒,仔細看了一下環境……好像真的是他的房間。

  他這才深深呼了口氣。“還好——我以爲我……”他皺著眉頭瞥她一眼。“半夜不睡,你跑到我房裏幹什麽?”

  “因爲、因爲……我想照顧你……”他生氣了,他吼了她,雖然平常就是這個音量,但是此時此刻她的心接近玻璃材質,輕輕一碰就會碎的。嗚……媽……她是一番好意。

  “又是想報答我?”他的心情相當惡劣,因爲吻她的美好滋味還留在口腔裏,抱著她柔軟溫熱的身子的感覺此刻仍然令他血液沸騰,而她近在咫尺,在他的床上。在這個漆黑的夜裏,對於自動送上門來的獵物,他就算化身爲狼也……

  花喜語望著他,不敢點頭。

  “……你出去。”

  赤龍的魂鎖在那橢圓寶石裏,嵌在白金戒臺上。……戴在她的無名指上,紅色光芒……今夜顯得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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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3 00:08:2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黃昏的時間,這會兒「花江山水」裏只有兩人在家。

  「小妹是怎麽了?前一陣子說不擺攤了,怎麽最近又自己跑去了。」最令她這做媽的不解的是,怎麽沒了債務的負擔以後,她反而更忙了。

  「我也覺得奇怪,她明明不喜歡這份工作。再說從擺攤以後,她都沒時間去找那位大恩人,這樣我們對人家實在不好交代。」小友的媽一再想到赫連義少那個英俊的少年郎,如果能看上她們家的小友該有多好。

  「唉……我是擔心她出了事情不敢跟我們說。」小語的媽放下手邊的工作,倒了茶喝。

  「你還在擔心上禮拜她住在外頭那件事情啊?」小友的媽也停下工作,過來休息會兒。

  「嗯。她從那天回來以後就不太對勁,問她有關赫連嘉聿的事,她就好像很煩惱。老實說啊,雖然赫連義少那年輕人很誠懇,因爲他的緣故,我們才信任他堂兄的爲人。不過都沒親眼看過赫連嘉聿這個人,老是讓小妹去找他,這是我最擔心的。」

  「這樣啊……那不如我們明天去找他好了。人家幫了咱們天大的忙,都沒親自去道個謝也不太像話。」擔心和好奇的成分都有。不知道那個被形容成「野獸」的孤僻男孩長什麽模樣,到底個性好不好呢?

  小語的媽隨即笑了,「你說得對,就這麽辦。」

  ******

  外頭火紅的夕陽緩緩落幕,冬天的腳步正悄俏踏了過來,白晝的時間縮短了。

  天色,很快就暗了。

  今天花喜語的攤位提早收工,因爲生意很好,存貨都快賣光了。藍色廂型車才剛開走,隔壁擺攤的小洋跟著旁邊賣皮包的莉莉,兩人的臉都還紅紅的,眼裏閃著崇慕的星光,同時喃喃說道——

  「好帥哦……還是醫生呢。」

  「長得好英俊……是高階警官啊。」

  兩個臉紅的女孩對望一眼,忍不住泄氣地大歎。

  「小語最近是怎樣?友哥不在以後,她就豔遇不斷,一下子長髮美男子,一下子高大的紅發酷哥來找她。現在更好了,連風家兩兄弟都來了,還幫著她賣衣服呢!怎麽就沒有一個是來找我的?」莉莉看起來很不平。

  「對啊,不然她就不要霸佔友哥嘛,唉……我還是頭一次見到風家兩兄弟,果然是名不虛傳,又高又帥又迷人。……可是怎麽都會看上小語呢?真是,我都快哭了。」小洋沒勁的搖搖頭。

  「喂,你知道嗎?我有個朋友在同一家醫院上班,聽說風醫師的朋友都直接叫他語大,風警官叫語二。」

  「什麽啊?他們跟小語是什麽關係?」

  「等明天小語來,我一定要問個清楚。好歹我們算是朋友吧,總不能她一個人占去全世界的帥哥。我分一個就夠了。」

  「對啊,友哥又不在。……小語喜歡吃什麽?」

  「唔,不如明天一起約她去吃燒烤怎麽樣?」

  「好啊。」

  街道上,兩個女孩對望著笑了。

  藍色廂型車停在一家燒烤店門口,和一輛黑色跑車擺在一塊。

  在老闆專門用來招待貴賓的包廂內,這會兒坐了「一家三口」……

  「小語,你太瘦了,要多吃點。來,二哥幫你烤好了,吃這塊牛肉。」語二紅著眼眶。瞧瞧這張臉簡直就跟小玉一模一樣,但怎麽……怎麽會瘦成這副模樣!果然沒有二哥在身旁照顧是不行的。

  「語兒,多吃點魚,營養要多補充。大哥已經幫你沾番茄醬了,趁熱吃。」語大殷勤地夾進她盤子裏。

  她碗裏已經盛了雞湯。聽說還是風家二哥提早打了電話過來,命令老闆親自去熬了幾個鐘頭才有這麽一碗。

  花喜語低頭偷偷覰著他們。雖然他們的確有血緣關係,但是她是直到幾年前才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面對眼前兩位親切的兄長,感覺很陌生。

  「那個……你們……」

  「我是大哥。」

  「我是二哥。」

  ……他們怎麽曉得她在想什麽?花喜語訝異地張著嘴巴。

  「大哥,二哥……」她害羞靦覥地紅著臉,聲音很輕、很細。

  不過已足以把坐在對面的兩個大男人感動到幾乎落淚。

  「小語!二哥好想你。」

  「語兒!大哥一直都想見你。」

  兩人抖著肩膀,難掩喜悅的激動,一副想撲過來的模樣。

  花喜語嚇得縮了縮身子。「我、我……想拜託你們。」

  「小語,有什麽事情你儘管說,二哥一定幫你辦妥。」

  「語兒,大哥會盡一切能力滿足你所有需求,你安心說。」

  面對兩張英俊的臉龐,都挂著掏心挖肺想幫忙的表情,她……真的能說嗎?

  「我……生活得很好,你們不用擔心。我媽媽並不知道我不是她親生女兒,你們也知道原因的,我想就讓這個秘密石沈大海。所以……拜託你們……不要再來找我了。」

  風家兩兄弟聽到最後一句話「驚嚇過度」,瞬間僵硬成岩石動也不動,差點風化了。

  花喜語很緊張,左看右看……最後輕輕揮手,才把失魂落魄的兩人給叫回來。

  「小語……」

  「語兒……」

  飽受傷害的聲音,兩張快哭泣的臉。明明在外人面前是那麽意氣風發的兩人,爲什麽只因爲她一句話就……花喜語一臉無辜,手足無措地連忙擺手。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但是你們已經有小玉了,我媽媽她……只有我而已。」

  她不提還好,一提起風喜玉,兩人馬上變臉。

  「小玉那丫頭跟人跑了。」風大哥沈下臉。

  「赫連孚王那小子,讓我逮到非斃了他不可!」風二哥一隻手高舉,氣得想拍桌。他一眼瞥見小語畏縮的神色,才高高舉,輕輕放下手。

  「咦!她……不是經過家裏同意才結婚的嗎?」赫連孚王不好嗎?他對小玉很好啊。

  「語媽同意,語爸沒意見。但沒經過我這關。」語大看起來相當惱火。

  「我要不是最近走不開,就沖到法國去把小玉給帶回來,順便找個地點埋了赫連孚王那小子!」語二提起拐騙他妹妹的赫連孚王,整個人就像吃了炸藥。

  花喜語望著他們……她好像有兩個「對妹妹感情放得很深」的哥哥。完了……該不會明天又跑來幫她賣衣服吧?

  語大瞥見小語畏懼的眼神,連忙說:「我並沒有禁止他們交往,但是不應該那麽快就結婚。」

  「沒錯,結了婚才把人帶回來,太不尊重我們了!」語二也趕緊補充,怕小語誤會他們是專制不講理的兄長。

  原來如此。花喜語點了點頭,提起勇氣,「那個……你們……」

  「大哥。」語大笑指著自己。

  「二哥。」語二一臉呵護渴望的表情。

  「大哥,二哥……肉都焦了耶。」還是說不出口。要他們別再來找她,但是剛才他們一副快哭的樣子。如果再說一次……會不會真的掉眼淚了。她實在不想面對兩張帥氣又英俊的……哭臉啊。

  風家二哥忙著處理桌上的燒烤,風家的大哥突然盯住她手上的戒指,抓住她的手。

  「咦?你……大哥……」怎麽突然?

  「語大,你在做什麽?別嚇壞小語!」風二哥忙著處理烤肉。

  「語兒,你怎麽會有龍戒?」語大抓著她的手看仔細以後,在匪夷所思的臉色之下,略帶一絲不悅。

  「什麽!龍戒?真的假的,媽不是說丟掉一枚嗎?我看看。」顧不得烤肉了,語二湊了上來。「還真的跟小玉那枚一模一樣!」

  「這、這是小玉給我的啊……不過是透過赫連孚王拿給我的。聽說我和小玉一人都有一枚……你們怎麽了?」他們的表情很奇怪,臉色突然變得難看……是因爲她提起赫連孚王的關係?

  「又是赫連孚王!那個臭小子,他到底從哪里弄來這枚已經不見的戒指?」語二氣憤地說。

  「那不是重點。……語兒,赫連孚王有跟你說龍戒……是做什麽用的嗎?」語大看她戴在手上,不知道她是否已經跟龍戒的主人見面了。

  「這戒指還有其他用途嗎?我只聽他說是風家給我們姊妹,所以我才收下的……不是這樣嗎?」看他們反感的表情……

  「才不是。小語,你戴在手上的是婚戒。」風家二哥不悅地抱起胸膛。

  「咦!誰的婚戒啊?」她居然戴了別人的婚戒,那要趕快還給人家才好啊。

  「語兒,龍戒並不是風家給的,那是……你的婚戒。」語大有點難以啓齒,但是她已經戴在手上了,早晚她都會知道。

  花喜語一雙圓滾滾的眼睛瞪得很大,但眼神是空的。大哥……是喜歡說笑話的人嗎?看不出來呢。

  「語大,她不信。」

  「語兒,既然你是從赫連孚王手上拿到龍戒,我們就坦白跟你說吧,反正你遲早會知道的。」語大轉眼瞧向語二,要他接著說。

  「來,小語,別讓湯涼了,你邊喝邊聽語大說。」風二哥殷勤地把雞湯端到她嘴邊。

  「哦。」花喜語喝著雞湯,圓圓的眼睛直望著風大哥,等著他說下去。

  語大對著小語抿嘴微笑,嘴裏在磨牙,很想啃警察的肉。

  「語兒,有關於婚約的事情得從二十多年前你和小玉一歲時說起……說來就話長了,這部分我先略過。總之,你戴在手上的龍戒一共有五枚,各自代表青、赤、 黃、白、黑等五龍。一枚龍戒代表一紙婚約。二十幾年前風家從赫連家的長老那裏收下兩枚,分別是赤龍戒和黃龍戒,那代表你和小玉跟這二龍訂下婚約。」風家人 最難以啓齒的部分,還是被他給避過了。

  語二可不敢吭聲,只要小語別阻就好了。……哼,小玉就是給赫連孚王迷得神魂顛倒,連戒指的由來都忘了要問。

  花喜語呆呆地喝掉一整碗的雞湯以後,捧著碗呆在那兒。如果風大哥的表情不是那麽認真嚴肅的話,她真的會當成聽故事。而且,小玉已經嫁進了赫連家。

  「那麽說……我是跟赤龍有婚約?」她低頭看著戒指,寶石裏盤旋著活靈活現的紅龍,但是她……一點真實感也沒有。太突然了,她的腦袋壓根吸收下了。

  「你和小玉是雙胞胎,老實說……語爸拿到龍戒很快就搞糊塗了,他也忘了你們誰擁有哪一枚。」語大不太想說長輩的不是,不過語爸真的是太迷糊了,連女兒 的終身大事都這麽胡來。「風家拿到龍戒不久就遺失了一枚,沒想到最後還是到你手上了。」說遺失比較好聽,要說是被騙走,那就真的不給語爸面子了。

  「小玉戴著黃龍戒嫁給那只黃龍,所以你現在戴的是赤龍戒吧?」風二哥兩隻手肘壓著桌面,瞅著戒指一副老大不高興的表情。

  「你們……看不到這戒指裏面的赤龍嗎?」她整個腦袋被塞爆了,最後呈現放空的狀態。沒辦法啊,一下子跑來兩個高大俊挺的兄長,又幫她賣衣服,又請她吃 飯。又突然說了「故事」給她聽,提婚約又提五龍,爲了增添真實效果,還把小玉和赫連孚王也扯進來,說什麽赫連家的五龍……赫連?她一愣,腦海中晃過一個巨 大人影!

  「什麽?裏面有嗎?」語二狐疑地湊近了看。但是跟小玉那枚一樣,都只是蛋白色寶石。

  「小玉那枚,只有語媽看到顔色,她說是紅寶石,所以我們一度以爲小玉拿的是赤龍戒。」語大朝語二瞥了一眼。「小語能看到戒指上的龍魂,看樣子由不得我們不信。」

  「我以爲是小玉爲了嫁給赫連孚王才瞎掰的,沒想到是真的。」語二扯起眉頭。

  「這麽說,龍戒本身真的沒有顔色,而我們所看到的果真是反映內心和本性的色彩……這可就值得研究了。」語大眯起了眼,開始對龍戒産生興趣。

  「果真如此,那的確是需要仔細推敲出來才可了。」語二緊盯著小語手上的龍戒看得出神。

  語大扯起嘴角,不屑地掃他一眼,「想拿來用在嫌犯身上?你怎麽不去求神問蔔算了。」

  「彼此、彼此吧。你這個心理醫生是想分析每一個色彩所代表的意思,然後弄一枚來給你的病人戴,好省去你問診的時間,不要以爲只有你聰明。」

  兩個兄長一人一句忙著吐槽,最後才想起,他們一直都沒有聽到小語的聲音

  「小語,怎麽不說話?」

  「語兒,你還好吧?」

  赫連……赫連嘉聿……嗎?

  「小語的臉好紅,你快看看她要下要緊?」

  「我看語兒全身的血液都街上腦袋來了。你到底在雞湯裏面加了什麽東西啊?」

  「我怎麽會知道?」語二起身打開包廂就開始罵人,「阿龍!叫你熬個雞湯你加了什麽東西?你這小子的店是太久沒有警察來照顧是不?」

  她她她她……跟赫連嘉聿嗎?那……就可以解釋他一見面就叫她老婆的原因了……咦!那他早就知道了?

  「語兒!」

  ******

  「咦!回歐洲去了啊?……號迫樣啊,……好、好,謝謝你。……好,再見、再見!啊,等等!義少啊,我有個女兒很漂亮……對、對、對,小友、小友。你有空來玩,我拿照片給你看啊……好,再見。」小友的媽一臉笑容擱下電話。

  回歐洲……他回歐洲去了?花喜語在廚房洗碗。聽到她母親和阿姨兩人今天本來興匆匆地跑去找赫連嘉聿要親自道謝,結果撲了個空。然後阿姨就拿起電話打給 赫連義少,要問赫連嘉聿的下落,她整個人就不知不覺豎起耳朵來聽了。本來洗碗的動作又輕又慢,聽到赫連嘉聿回歐洲去了,她完全停了下來,呆呆地站在那兒。

  客廳裏的兩人還繼續討論著。

  「他怎麽說?」王鳳把泡好的茶倒出來,端了一杯過去。

  「他說赫連嘉聿回歐洲去處理事情,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過來,等他回來會通知我們。」小友的媽幻想著赫連義少來當她的女婿,整個人還留在喜悅之中。

  「回歐洲?那赫連嘉聿不是臺灣人?」王鳳嚇一跳,捧在手裏的茶杯差點掉了。

  「啊!對哦,我怎麽沒想到!」小友的媽也嚇了一跳。

  「哎啊,那真是……」王鳳沒有再接下去說了。

  小友的媽望著她,也深深歎了口氣。

  歐洲啊……

  ******

  歐洲,風喜玉嫁雞隨雞跟著赫連孚王回來有一陣子了。

  在歐洲,他們還沒對外公開結婚的消息,因爲還有一些爭執在。

  風喜玉一聽到赫連嘉聿回到歐洲的消息,她趁著赫連手王不在家,趕緊跑去找他。

  赫連嘉聿是回總公司處理事情。最新開發出來已經準備量産的跑車突然發現問題,得由他親自回來解決。

  他已經在工廠待了五天,和一群研究人員一再測試改造,忙到沒時間回家。

  風喜玉在辦公室的沙發裏找到他。聽說他連續幾天都是在這張沙發裏小小睡一會兒而已。可惜她親手做了一些美味可口的點心來給他吃說。

  她把提來的餐盒擱在茶几上,兩手撐著下巴蹲在沙發前看著一張疲憊的睡臉。

  「哇啊……瘦好多,看起來憔悴不少。……難怪他堅稱自己生病了。」風喜玉同情地摸摸他的眼睫毛。真是羡慕,如果她也有這麽長的眼睫毛多好。

  赫連嘉聿似乎醒了。他緩緩張開眼睛,看著她的臉……

  「小語!小語你怎麽會在這裏?哈哈哈,你看起來胖多了!」他猛然跳起來,驚喜地拉住她的手。

  「不好意思哦,我是胖小玉,不是瘦小語。」風喜玉嘟起嘴巴。

  赫連嘉聿呆了一下,失望地收起了笑臉。「是你啊……小玉。」

  風喜玉一見他的表現不如以往熱情,她眨了眨眼,隨即熱絡地坐到他身邊,緊緊靠著他。

  「聿,你怎麽了啊?有什麽煩惱快跟小玉說,小玉會幫忙的。」她握住他的手,一副很講義氣的模樣。

  赫連嘉聿低頭瞅著她。這眼睛、這鼻子、這彎彎的嘴巴這麽像小語,真是像。

  「聿,你幹嘛皺眉頭,一臉痛苦的模樣啊?你不舒服?」風喜玉擡頭稀奇地看見他臉紅紅。

  「唔,我覺得我心跳不正常,不過醫生說我沒病……嘖,連歐醫生都說我很健康。」赫連嘉聿抱起胸膛,目光死盯著風喜玉的臉不放。

  「心跳不正常哦,都發生在什麽時候?……像現在嗎?」風喜玉把兩頰吸扁了些,這樣看起來比較像小語。

  赫連嘉聿臉更紅,眉心的紋路更深,眼裏充滿煩惱和……某種熱度。他忽然緊緊抓住她的手。

  「小玉!我一定是病了對不對?那些該死的鳥醫生根本就不瞭解我的身體狀況!一群混帳!」他看起來懊惱極了。

  「對啊、對啊,真是一群鳥醫生!明明你病得這麽嚴重,我都看出來了,他們居然睜眼說瞎話,不負責任!」風喜玉對著他連連點頭,一副義憤填膺、和他同仇敵愾的模樣。……但是在她的心裏早巳經笑歪了。

  「小玉……」赫連嘉聿可是聽得很感動,眼神裏充滿感情黏著她的臉不放。他緩緩低下頭,兩人的臉愈來愈靠近——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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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3 00:08:5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一份公文夾擋在兩人面前,拍在赫連嘉聿臉上。

  風喜玉立刻被拉了起來,額頭馬上被狠狠彈了一下!

  「好痛哦!誰啊,真沒禮貌——」她伸手撫摸額頭,黃龍戒在無名指上發光,指控的目光對上一雙醋意濃重的眼神……啊,這下死定了。她在臺灣公證結婚的老公什麽時候來的?

  「痛嗎?」赫連孚王冷冷一哼。

  「不,不痛,一點也不痛。」她低低地垂首,兩手擋在額頭前,正好遮去上頭瞪下來的視線。

  「誰沒禮貌?」惡狠狠的低沈要脅。

  「我沒禮貌。」她趕緊乖乖的配合他說。不過低頭卻看見赫連嘉聿坐在沙發裏,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唔,這下嚴重了,他果然「病入膏盲」。

  「哼!我就知道你偷跑來了,到底是誰告訴你他回來的消……」對老婆訓話到一半,眼角餘光掃到沙發裏那尊神像。動也不動是怎樣?這尾……是一向精神奕 奕,愛打抱不平,聲如洪鐘的赤龍嗎?怎麽看起來像披著龍皮唬弄他的假貨?赫連孚王隨即拉起老婆的辮子把她扯過來問:「他怎麽啦?」

  「喂,會痛耶!」小小瞪他一下,但那雙閃亮的眼神老早就憋不住跟老公分享她的重大發現。「嘻嘻嘻,我跟你說。」她攀著老公的手臂要他彎下身來,然後在他耳邊說了悄悄話。

  「哈哈哈!這傢夥也有今天!」赫連孚王彎著身體聽完,當著赫連嘉聿的面哈哈大笑。

  赫連嘉聿終於擡起眼來瞪人,「說什麽?」

  風喜玉倒是很講義氣,她馬上熱心地想幫他解開心裏那個結,「聿,我跟你說——嗚!」

  赫連孚王一把捂住老婆的嘴巴。

  「出去。男人要談話,女人到外面去等。」他把風喜玉拖出去,帥氣地甩上門。

  「怎麽可以這樣?孚王,你不可以欺負人哦!開門啦,你別太過分了!」砰砰砰!打不開。

  「你爲什麽把小玉鎖在外面?搞什麽鬼?」赫連嘉聿本來打算幫她開門,一眼瞥見茶几上有一個兩層餐盒,他正好肚子餓,先吃再說。太好了,香噴噴的燒賣,一定是可愛的小玉帶來的,不愧是他的好哥兒們,等他吃完再幫她開門。他打開餐盒,直接拿起來吃。

  不過看在赫連孚王眼裏可不好受了。這個餐盒真眼熟……這麽說起來,這些燒賣應該是他的才對吧?那可是他昨天晚上在床上「命令」老婆做的,怎麽變成他享用了。真不是滋味!

  「聿,你病了,真的病了……但你知道你得了什麽病嗎?」赫連孚王彎下腰靠近燒賣……靠近他。

  「幹嘛?笑得賊眉賊眼,我病了關你什麽事?」赫連嘉聿噁心地掃開不停靠過來的那張俊美臉皮,怕他把口水滴下來,他把餐盒拿遠了去。

  赫連孚王磨牙切齒……好吧!當可憐他,讓給他吃,反正等回家……他有「小玉西瓜」可吃。這顆小玉西瓜今晚可慘了。他揚起了嘴角,眼前先拿這尾紅龍來當開胃菜——玩玩他,開心又開胃。

  「聿,看在咱們是堂兄弟的份上,又同是五龍之一,我不能讓你在外人面前丟臉。」所以說,這種事情要關起門來說。

  「嘖!你——又靠過來做什麽?死黃蟲,笑得那麽噁心,你有話快說!」他頂多只能再忍他三秒鐘。

  「別急。」

  一——

  「你可別噎到。」

  二——

  「我只是想告訴你啊……」他高拉視線遷就他起身。

  三!

  「你得的是相思病。」在赫連嘉聿掄起拳頭正要揍下去時,赫連孚王好整以暇地抱著胸膛,笑容優閑又愉快。

  「你在扯什麽鬼話?」吼聲如昔,拳頭卻莫名地鬆動了。

  「聿,你不懂相思病的症狀不要緊,但是你起碼知道相思病是什麽意思吧?」

  赫連孚王舉高了手,同情地摸摸他的刺頭。

  「你胡扯!我哪有?」他惱火地掃開他的手,坐下來繼續吃他的燒賣。

  眼看他吃著燒賣那副滿足的嘴臉,赫連孚王眯起眼,扯起嘴角耐心地說:

  「聿,我來說說你的症狀——想到小語就心跳加速,看到小語就血液沖上腦門,和小語說話就整個腦袋空白,爲了小語可以對黑龍低聲下氣,爲小語……生了相、思、病!」

  赫連嘉聿瞪著他,咬在嘴裏的燒賣掉到地上。

  「相思病?」赫連嘉聿突然一臉空白,僵在那兒,動也不動……

  嘖,真是浪費。赫連孚王瞅著地上的燒賣,「哼……講白一點就是你愛上小語了。」

  不耐煩地說完,搶下餐盒裏所剩無幾的燒賣來吃,等著他抗議。等了老半天,燒賣都快吃完了,卻沒聽到吼聲。赫連孚王挑眉,狐疑的目光掃過去——

  「哈哈哈哈哈!臉紅了、臉紅了!活脫脫是尾煮熟的『紅』龍了,哈哈哈!」

  赫連孚王不怕死的笑彎了腰,兩隻眼睛還到處找,「哪里有相機啊?哪里……嘖!沒帶出來,真是扼腕。」

  「不公平!我也要看!赫連孚王,你欺負人,我也要看啦!」門外,風喜玉緊緊貼著門,一聽到赫連孚王的大笑聲,她急得拚命敲門。

  不過赫連嘉聿已經「入定」了,他什麽也聽下到,看不見,整個腦袋只打轉著一件事——

  愛上小語……他愛上小語?他會愛上那個瘦巴巴的小個子,那副畏畏縮縮的討厭模樣,那個怕他怕得要死,拚命和他保持距離以策安全,車速慢到會讓他生病,聲音像蚊子,講起話來支支吾吾,不接受施捨要和他把帳算得很清楚,半夜爬上他的床只是爲了要照顧他,傻得可以的那個……

  笑起來可口又迷人的小語。

  他愛上她了?

  ——砰!一尊名爲赤龍的活化石倒了下來。

  「聿!」糟糕,玩過頭了。他那麽高大,很難搬啊。

  ******

  黃昏的街道上,衣服攤位前,又來了醒目搶眼的風家兩大帥哥。

  「小語,有個叫赫連嘉聿的傢夥幫花家還清債務,他就是赤龍對不對?」風家的二哥透過關係,把寶貝妹妹身邊的事情查了一遍,這下可緊張了。

  「語兒,赫連家富可敵國,你千萬別被那點小恩小惠給騙了,這種時候你尤其要當心這只龍對你不安好心。」風家大哥也給寶貝妹妹洗腦。

  「小語,你要聽二哥的話,絕不能像小玉傻傻地跟黃龍走。二哥都是爲了你好。」

  「語兒,雖然你跟那條龍有婚約,不過其實還是可以考慮的,你不妨先去談個十年戀愛再說。」

  「小語——」

  「好……好……你們要說的我都知道了。大哥、二哥,你們有事先走吧,我現在很忙,沒空招呼你們。」她忙著找錢、打包衣服給人家。

  「二哥今天放假,我來幫你。小姐,買衣服嗎?」風家二哥端起笑臉往街道一望,一群女孩子馬上跑過來爭先恐後要給他「服務」。

  「耶?……等……等等……」花喜語從風二哥身邊被排擠開來。「咦?……小洋……你不是在那邊擺攤……」她困惑地望著隔壁的攤位,呆呆地移到風大哥身邊。

  「別急,這裏還有。」風家大哥穩重斯文的氣質又吸引了更多女孩過來,一下子就把攤位擠爆了。

  「咦……等一下,我……我才是……莉莉?怎麽你也……啊!別擠啊。」她才是這個攤位的主人啊。花喜語瘦巴巴的身子被隔壁攤賣皮包的莉莉從風大哥身邊推開來,又被一群女孩子給擠出來,莫名其妙地站在街道上。

  「好好,別擠、別擠,今天貨很多,慢慢挑啊。」風家二哥果真一笑傾城,迷倒了面前一堆女孩子,他忙著結帳。

  「小心,別跌倒了。啊,小姐眼光真好,這件很適合你,再搭配這件外套怎麽樣?……都要?好,幫你包起來。」風大哥低沈嗓音仿佛有催眠魔力,衣服也是一件一件打包。

  花喜語被晾在一旁發呆。好像……有人在看她?她一怔,緩緩轉過頭,望向對面街道——

  熟悉的高大身形,戴著墨鏡,刺蝟頭,一撮紅發,穿著白色針織背心,黑色長褲。露出的手臂是黝黑的健康膚色。帥氣又修長的好體格,自然流露又酷又猛的氣勢,自信挺拔的身影立在那兒,在他的周圍三十公尺外形成一個圈,許多女孩們不敢靠近,卻又不忍離去。

  赫連嘉聿……他回來了?花喜語訝異地望著他,心臟開始狂跳了起來。

  ……什、什麽時候回來的?站在那兒多久了?是……來找她嗎?她……怎、怎麽辦,怎麽辦,她該過去打招呼嗎?……可是……他怎麽沒直接過來?爲什麽只是

  站在對面動也不動?……他是在看她嗎?……是、是嗎?

  花喜語緩緩低頭,看看自己的衣著。黃色針織衫,及膝格子裙,都拉得好好的吧……她的視線落在無名指上的赤龍戒,瞬間雙靨滾燙了起來。她……真的是他未婚妻嗎?

  那爲什麽他都沒說呢?他……她緊張地咬著唇,鼓起勇氣重新擡起頭——

  人呢?……他呢?花喜語愣了一下,慌張地四處張望,但是再也找不到他那高大的身影。

  ……走了?……真的走了?花喜語不自覺地垂下肩膀,心臟的鼓動聲慢了下來,內心彷佛失落了什麽,眼眶忽然濕濕的……

  花喜語眨了眨眼,不小心掉下了一眶眼淚,可把她嚇得愣住了!她她她她……

  是怎麽回事啊?

  「怎麽回事——語兒!你在哭什麽?」

  「什麽?小語!誰欺負你了!告訴二哥,在哪?」

  「沒有、沒有……沒事……我很好。」

  ******

  叮咚……

  爲什麽一看到她就定了?爲什麽都沒打聲招呼……就回歐洲去。過了好幾個禮拜才回來,回來了也沒有說一聲?

  花喜語絞握著雙手,小臉兒垂落得低低的,不停、不停深呼吸,又亂七八糟的猛搖頭。她、她今天來不是要問他這些,絕對不是,當然不是!

  小門打開來,赫連嘉聿低頭瞅著她。

  「小語……你在做什麽?神明附身扮乩童嗎?」頭搖成這樣,他真擔心那麽纖細的頸項負荷得了嗎?

  熟悉的粗嗓子落入耳裏,立刻緊繃了她一顆心!她呆呆地盯著一雙大號的白色休閒鞋,下意識地一陣畏縮。腳……她的腳……不能往後退,絕對不行!

  「那、那……那個……我……我看到你了!」她猛然擡頭,臉卻漲紅了。

  他正低頭看著她顫抖的肩膀而皺眉,突然被她提高的聲音嚇一跳,又下期然接觸到那雙圓滾滾的眼睛:心臟……又發作了!

  「哦,這樣啊!」她小小的臉兒仰望著他,看起來如此可愛,紅紅的臉蛋簡直是世間無敵美味……嘖!他可真是匹狼。……完蛋了,她剛才到底說什麽了?

  「不、不是、不是……我是要……你爲什麽不聲不響就回歐洲?回來了也沒有——啊!」她一臉窘迫尷尬,急忙忙捂住嘴巴。

  頭又開始搖了……赫連嘉聿很想扶住她的頭,怕她再搖下去腦袋瓜會搖掉了,但是更害怕他一碰到她,她會嚇得拔腿就跑,所以只好把很癢的兩手牢豐的管住了。……可是她到底在說些什麽啊?什麽不聲不響回歐洲,回來了怎樣?

  「小語,你今天是怎麽回事啊?」聽得他霧煞煞。她是不知道看著她這麽可愛的模樣,要集中精神聽她說話得要很費心的嗎?她……臉真紅。老天,真是可口透了!

  「我……我是……我……」她突然想到什麽,趕緊從薄薄的大外套裏掏出一個信封遞給他。「我……來還給你這個月的錢!我是爲了這個來的!」

  她很強調的說法,其實是爲了說服自己,告訴自己她沒有別的意思。但是聽在赫連嘉聿的耳裏彷佛她急於撇清什麽。

  「我知道了。」他收下信封,沒有過多的情緒和反應。

  她呆呆地站在那兒,站在門口外,被他冷淡的口氣給小小的傷到了。

  「你……你是不是……還在生氣?」所以沒有留話就回歐洲,所以好幾個禮拜沒有消息,所以回來了也不聯絡,所以……一見到她轉身就走。

  「生氣?你說我?生什麽氣……我沒有啊!」赫連嘉聿聽見她哀怨的口氣心臟

  就緊緊一縮,一陣心疼。他趕緊澄清,對於她突如其來的指控一頭霧水。

  他很直率的口氣總算安撫了她的不安。她這才仰頭凝望他,急促地問:「那你爲什麽突然回歐洲了?我、我,我以爲你……你生氣……那天半夜的事。」

  她愈說聲音愈小,他得低頭靠近她才能完整聽到她的話——但是她一說完,腳步就往後挪了。

  他直趄身望著她。「我回歐洲是爲了公事。那天……其實是我的錯。你是一番好意,我卻對你大吼大叫。小語,對不起。」

  「咦……不、不……你不用跟我道歉!……我……我……」她左手緊緊抓著右手上的戒指,羞赧又緊張,不知道該不該開口問他。但是……他爲什麽都不提呢?

  「小語,你還有什麽事?」

  「……沒有……沒事了。」他似乎……不打算請她進去了。

  「對了,小語。」

  「啊?什、什麽……什麽事?」她隨即擡起圓亮的眼睛。

  「你有迷路嗎?車子還好吧?」

  ……幾個禮拜不見,他只記得她迷路的事……他就只關心車子哦?

  「繞遠路看風景……一點點。車子……很好。」她點點頭,心裏莫名地有些難過。

  「一點點?也就是說你又迷路了。」他歎了口氣,搖搖頭。他實在不能明白怎麽會有人把迷路當成本事呢?

  「我、我……只多繞了一下子……半個鐘頭而已。」最近汽油漲價,她也是很心疼的。說到這……真不知道該不該感謝風家的大哥、二哥,最近有他們幫忙,她真的是大大賺了一筆,這回才能多還他一點錢。但是她真的希望他們……不要再來找她了。

  「我看我送你回去吧。你等我。」他轉身走進去。

  「咦?不、不用了,真的不用了。……不、不然……嘉……嘉聿……」她望著他,紅著臉。

  蔔通!蔔通!蔔通!赫連嘉聿猛然抓住心臟劇烈的跳動,緩緩回過頭來。她剛才叫了他的名字,他的名字出自她的口中聽起來……該死的美極了!

  「什、什麽事?」他的嘴角在抽動,不由自主的會往上飄。有沒有人能夠告訴他,該死的——這也是……相思病的症狀嗎?

  「我最近多賺了一點錢……我請你吃飯……好嗎?」

  「咳、咳、咳……好……好啊!」哈哈哈——克制,克制一點,別把小語嚇壞了。

  花喜語松了口氣,淺淺一笑。

  赫連嘉聿瞅著她可口的笑容,狠狠吞下了口水。

  「那……上車吧。」

  「好、好……好……」上車?上她的車……坐她開的車?赫連嘉聿忽然全身僵硬,臉色發白。

  可是小語已經低著頭回到車上去了……他、他應該怎麽開口會比較好……比較不傷害到她的自尊啊?老天!

  「嘉聿?」

  「哈哈哈……來了。」該死的美極了的聲音,爲了這美妙的聲音,他——硬著頭皮上!

  「啊!」花喜語等開了車才突然想到……

  「什、什麽啊?」不要嚇他好不好?赫連嘉車把椅座向後移,牢牢的扣好安全帶,一隻手抓著安全把手。在這初冬的天氣裏,不停在冒汗。

  「沒、沒有……沒事。」沒事……只要不被大哥、二哥看到就好了。如果被他們知道了……他們那麽熱心幫忙,她都還沒有請他們吃過一頓飯,現在還把他們幫忙賺的錢拿來請他們嘴裏咬牙切齒的赤龍,那就不好了。

  「——小語,左轉!」赫連嘉聿瞪大眼睛,看她停在路口猶豫,心臟差點停掉。

  「哦……好。」

  完了,她果然還不記得路……可是也不能突然停下來啊!到底在想什麽啊!赫連嘉聿瞪著她……好認真在開車。他緩緩別過頭去。

  路邊的草……一、二、三、四……其實,他只要開口說他來開車就好了啊!上回是他生病,這回他可好好地!真笨!

  「小語啊……」他咧嘴轉過頭來。

  「啊?什麽事……嘉聿?」她瞥他一眼,臉紅紅,微微笑。

  「哈哈哈……天快暗了,你記得開燈。」真是可口……不,可愛。

  「哦,好。」她點點頭,緊握著方向盤,認真看著前面。

  真美妙……真是……死了也甘願!

  ******

  私人工廠裏,一個忙碌的身影,用一隻手工作,另一隻手忙著接電話。工廠裏不時傳來咆哮聲……

  「……什麽?你用哪一隻耳朵聽到的?……到匠是哪個混帳說的?……根本沒有這回事!再見!」喀嚓。

  「你又是哪一位?……小表弟啊,怎樣?……胡扯,當然沒有!……對,沒這回事!……嗯,回歐洲見。」嘟,嘟。

  「喂?……什麽,洗恩堂弟跟你說的?那只大嘴巴,叫他別亂傳話!……當然不可能有!……沒錯,沒有!……對,幫我澄清一下。……車子怎樣?……嗯,到我工廠去,我聯絡人幫你看。……不用客氣了。」挂。

  「嗯,講……堂妹,你聽誰說的?……女孩子別學三姑六婆嚼舌根。……我沒罵你,是跟你說……好、好、好,別哭了,我不對……沒有的事,真的沒有!……嗯,再見。」又挂了一通。

  最近,找赫連嘉聿的電話特別多。先是從歐洲打來的一群堂表兄弟姊妹們,緊接著是一起玩車的那堆哥兒們。沒多久,開始從世界各地接到了好友們的電話……

  「喂?……King,幹嘛?……跌入愛河?臺灣的高雄那條河嗎?……誰有空跟你說笑!美國的企業家個個都像你這麽閑嗎?那你要不要來幫我洗車啊!…… 沒錯,我在洗車,我很忙,沒空理你!……你管我洗誰的車!……什麽我女人的?根本沒這號人物,你這個滿腦袋淫亂思想的企業家,滾回去睡覺!」

  這是最後一通電話,他決定直接把手機給關了。

  「可惡!死黃蟲這只擴音筒,等我回歐洲看我怎麽跟你算這筆帳!」赫連嘉聿的吼聲持續在工廠裏回蕩。

  除了黃龍赫連孚王沒別人了,只有他知道他得了「相思病」,愛上了小語這件事。一定是他四處去跟人講,現在不但整個家族兄弟裏鬧得沸沸揚揚,連他世界各地的好友們也都紛紛打電話來「恭喜」他——嘖!一群閒人!

  這群混帳都不知道,根本沒什麽好恭喜的。……他從歐洲回臺灣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小語,然後看到她,他就知道了。赫連孚王是對的,他愛上了小語,他爲小語得了相思病。

  但是那又如何?他愛小語,小語又不愛他。

  只要一想到總是和他保持距離的小語;和他說話怯怯、諾諾的小語;就連來找他都要把理由說清楚,擔心他誤會的小語,他還能說什麽呢?

  小語的確是一個很善良、很可愛的女孩,跟她在一起,他的心臟總是雀躍跳動著。正因如此,他覺得目前能做朋友就不錯了。他實在不希望把她給嚇跑,最後連朋友都沒得做。

  赫連嘉聿把一輛車子抹得乾乾淨淨,最後抱著胸膛停下來欣賞。

  「嗯,不錯、不錯。」他滿意地頻頻點頭。

  「你洗好了啊?我把咖啡泡好了。」花喜語走過來,看看她的藍色廂型車,

  「哇啊,變得好新哦!……好了不起。」她小小的拍手,一臉崇拜。

  「呵呵,沒什麽。」赫連嘉聿笑得一瞼愉悅,站在車旁抱著胸膛,和她保持著距離,欣賞著她可口又迷人的笑容……「嗯哼,小語,我……順便幫你裝上衛星導 航了。剛好有朋友想換新的,所以這是從他的車子裏面拆下來的,不用花錢。」他真的是愈來愈瞭解她了,在她還沒開口之前,他先解釋了。

  「真的?咦……那我以後就不用再繞遠路看風景了對不對?」她稀奇地跑上車

  去看。真的裝了一個液晶螢幕耶!……可是好新哦,真的是他朋友拆下來不用的嗎?

  「嗯,對。」他滿足又快樂地看著她眼裏的光彩——蔔通!

  花喜語突然轉了過來,和他深邃大眼對上。

  「嘉聿,謝謝你,謝謝!」她笑眯了眼,眼裏充滿對他的感激,溫暖的眼裏……有他的存在。

  卜通、蔔通!赫連嘉聿緊緊抓住心臟,憋住傻呼呼地往上飄的嘴角,用力點了點頭。

  「我們……去喝咖啡吧?」最近小語經常來找他,還幫他下廚作飯,真是……

  真是個貼心可口的好女孩。就算是爲了報答他也無所謂了,只要有她的笑容和甜美的聲音作伴就好了。

  「嗯,好。」花喜語從車上下來—。

  赫連嘉聿走在前面,是不想讓小語害怕他。小語跟在後面,偶爾得小跑才跟得上他。

  這樣的情形經過相處的時間,有了幾次經驗以後,赫連嘉聿才慢慢地發現了。

  他就開始會放慢腳步,而小語不必再小跑了,漸漸跟上了他。

  在赫連嘉聿愈走愈慢的步伐裏,花喜語的步伐倒是愈來愈快了,兩人的距離經過幾次調和,在無形中縮短了。

  最後,總是一起在工廠和屋子裏出出入入,偶爾還會一起出去吃飯、散散步,那一前一後的身影,俏俏地在陽光下重疊了。

  只是……

  赤龍戒的光芒在花喜語的無名指上閃爍,但是赫連嘉聿從來沒開口問過,花喜語總是欲言又止……

  真的只是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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