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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冷玥 -【惡人自有愛人磨】《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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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8 00:15:4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惡人自有愛人磨 作者:冷玥

啊!果真是惡人自有愛人磨,梟雄也有成為毛蟲時!
瞧瞧他,堂堂的冥域域主,本是威震四方、人人聞之喪膽,這下……唉!真是一物克一物!
對這心上人,他可是言聽計從,一點都沒轍……
呼!好險好險!
他性子單純善良,又完全不懂情事,看來只要他「循循善誘」,漸漸就能擄獲他的心!
不然這一般人難以接受的分桃之愛,還真會……
哎呀!他是生了什麼怪病?
神思恍惚、心魂不屬……還有性命之危!
哼!不管醫術高明的鬼醫和怪婆有多難纏,
他一定會用盡辦法將他醫治痊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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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8 00:16:0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衡山,素有「五嶽獨秀」之美譽,既是舉世聞名的佛教聖地,亦是千百年來的文化名山。山上佛寺、道觀林立,山下平原處人們定居墾荒聚集成村,自然也成為武林中人建莊圍園的好地方,山中更深處或許還有絕世高手結草為廬,落腳定居。

  輕風拂揚,綠竹婆娑,陣陣松濤,嚶嚶鳥鳴,但其中還夾雜著金屬相互喀碰的聲響,間或幾聲叱喝。

  只見一個身著錦絲長衫,年約二十二的男子,率領著十余名黑衣蒙面人團團圍住二女一男,兩少女手持長劍,香汗淋漓,如秋水般美眸含怒戒慎地注視著那錦衫男子,酥胸急速起伏著,如霧秀髮微亂,雙頰嫣紅如蘋,呼吸略顯急促,但這都無損兩女天生嬌媚的麗姿。

  葛衣勁裝,年近四十的中年漢子,亦手持長劍,與兩少女背對背呈三角鼎立之姿,一身衣衫因多處受傷而被血染成了黑褐色,但仍不敢稍有鬆懈,因他身負保護小姐與未來少夫人的重責。可是好漢架不住人多,雙拳難敵四手,敵眾我寡,身亡事小,兩位小姐若有個閃失,他就是萬死也莫贖,況且那錦衣青年又是衡山附近聞名的好色純?子弟。

  身著淡綠勁裝,年約十六的少女,含嗔嬌容仍有著掩不住的天真爛漫,她用劍尖指著錦衣青年怒斥:「喂,杜牧風,是君子就不要藏頭縮尾躲在人後,以眾淩寡,算什麼英雄好漢!」

  青年不但毫無羞恥之意,甚至狀似喜樂地哈哈一笑。「誰告訴你,我是英雄來著。」話落轉首向另一名身著桃粉勁裝的少女,綻開抹帶著邪意的輕笑:「似玉,我自認不比淩家那小子差,我曉陽山莊在江湖上的名聲也比那明月山莊響亮,你何須委屈自己下嫁給淩逍那沒沒無聞的小子呢?就此解除婚約嫁給我吧。」

  花似玉聞言忍住氣正待嚴正婉拒之際,淩豔芬卻搶先不屑地冷嗤一聲:

  「哼!嫁給你才叫委屈呢!別說是衡山附近的武林世家,就連那山中不問世俗的僧尼道士,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你窩在祁陽的妓院月餘,被你老爹率眾逮了回來,關在柴房一個月閉門悔過的糗事,虧你還有臉在這裡口出狂言!別說花姐姐看不上你,就連山腳下莊稼人家的女兒也不想嫁你。」

  瘡疤被赤裸裸地揭開,杜牧風頗覺面子上掛不住,不由惱羞成怒地用摺扇一指淩豔芬:「淩家丫頭給我住口!」

  淩豔芬不懼他的喝斥,又是一聲不屑的冷嗤:「就算我住口了別人依然會說,怕別人說就要自愛點,你可以不要臉,你爹還要面子呢。」

  杜牧風一張俊顏已氣成了豬肝色。

  此時,花似玉才有機會開口:「杜少莊主,你究竟有什麼指教?」

  杜牧風聞言立時綻開迷人的笑臉,輕搖摺扇故作儒雅。「也沒有要做什麼,只是想邀你和淩家妹子到我家作客。」話落微頓,眸中淫光大盛,唇邊揚起詭異的笑。「或許——還可以順便辦個喜事,在下可一舉得到一妻一妾兩位美嬌娘。」

  雙姝聞言嬌顏不由倏變蒼白:

  淩豔芬回神後嬌斥:「你少作春秋大夢了,我大哥看不到我們回去,一定會率眾尋來,我想他們就快到了。」

  豈知,杜牧風聽了非但沒有露出懼意,甚至哈哈大笑,笑畢面露猙獰:「明月山莊現在都自顧不暇了,哪還有心思和時間來擔心你們兩個回不回得了家。」

  淩豔芬聞言脫口問道:「為什麼?」

  杜牧風收起摺扇,輕敲左掌歪嘴笑笑:「因為我假造了一張冥域的拜帖送到你家,我想你老爹和你大哥一定不敢稍離明月山莊半步,更別說會想要出來找你們了。」

  宛似光明背的合影般,雖說衡山為文化名山,峰林間道觀佛寺林立,落居於此的武林人物大抵上以正道人士居多,但與幽魂穀並列江南兩大神秘境地的冥域,正巧也在衡山諸峰之中,但其確切位置卻無人知曉,只能用「雲深不知處」來形容。

  冥域縹渺詭譎,傳言中冥域域主武功蓋世,行事作風我行我素,只論喜好不理對錯,其手下高手如雲,據說曾在一夜之間率眾夜奔離衡山百裡外的萬洋山,將其山上飛虎寨的兩百餘上匪殘殺殆盡,只因那群土匪中有人假冒了冥域之名!雖說此事不比江南另一武林怪傑——毒技冠絕天下的萬毒聖君,在黑霧山山主五十大壽廣邀江南綠林盟友當晚,一夜毒殺了五、六百人來得震驚武林,但也令聞者感到膽顫了。而今,杜牧風竟為一己之私,罔顧曉陽山莊二百餘莊眾的性命,假冒冥域之名,不由令雙姝和曹守成為杜澄容有子如此而倒吸了口氣。

  淩豔芬不由氣得嬌顏緋紅,怒?:「真想不到杜莊主一生俠義清白,竟會生出你這麼可惡的兒子。」

  心思縝密的花似玉亦凝著他問:「杜公子如此,難道不怕遭到冥域的報復?飛虎寨的殷監不遠呢。」

  杜牧風打開摺扇輕扇了幾下,語帶輕蔑:「傳言也未必是真,試問有誰真正見過冥域中人,又他們怎會知道我曾假冒過他們的名呢。」語畢神情轉為陰騭:「夠了!你們想知道的,我都說清楚了,識相的話就乖乖跟我回去拜堂,我會給你們名份的;不識相的話,我就動手抓人,囚禁在一個無人之處,等少爺我玩膩了就毀屍滅跡。」

  這話讓淩豔芬又氣又懼,不由嬌斥怒?:「你……你還有人性嗎?」

  杜牧風只是輕蔑地一笑:「我——只有食色性也。」

  花似玉在心裡搖頭歎氣,曉陽山莊莊主杜澄容為人公正不阿,怎會生出這樣的不肖子呢?思畢不由深歎口氣,沉聲輕喚一聲:「芬妹。」

  淩豔芬聽見喚聲,一轉首就看見花姐姐滿眼的悽楚,心裡明白末過門大嫂的打算,她也瞭解到若無法抵抗,寧可自戕也不願落入賊子手中遭到姦汙,遂用力一點頭:「我明白姐姐的意思。」

  花似玉暗中和淩豔芬取得共識後,心底卻不免湧上一股深沉的悲傷!和心愛男人的佳期已近,兩家皆沉浸在籌辦喜事的歡慶裡,但今日此時卻面臨可能為保名節而舍生,教她怎捨得下雙親和深愛的未婚夫?可命運如此,她根本無力改變此厄運。

  此時,杜牧風一揮手,低喝一聲:「給我上!」

  十多名黑衣蒙面人,聞令刀劍齊揚朝三人揮砍過去。

  雙姝及曹守成見狀,眸中俱閃過一絲決然,今日縱使無能活命,也要殺他幾個墊背。

  眼見刀劍就要砍聖三人身上了,突然一道白影從三人面前一掠而過,在一連串的鏗當聲響中夾雜著痛哼,十多名的黑衣蒙面人,退得快的安然無事,退得慢的除了面巾被挑開外,臉上還多了個鮮明的巴掌印。

  敵我雙方全因這突來的意外而停手,雙目更不由自主停駐在那白影佇立處。未久,白衣人轉過身來,眾人只覺雙眸一亮,好個光風霽月的少年郎呀,劍眉斜飛,目若朗星,瞳如點漆,鼻樑挺直,白皙膚色隱透著淡酡,是個唇紅齒白,絕世的俊品人物。

  雙姝乍見此俊俏少年,不由芳心怦然,心神為之迷醉,但花似玉隨即想起心已有屬,忙收斂心神,待瞥見未來小姑一雙美眸發直,小小檀口微張,忙伸手去輕扯她衣袖。

  淩豔芬回神後立時驚覺自己的失態,羞得俏頰染霞暈,卻又忍不住偷覷白衣少年。

  杜牧風晃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又見他身量頓長纖瘦,像一陣大風來就能把他卷上半空中,不由鬆懈了戒心,又暗付己方人多勢眾,豈懼他黃口小子一個。「少年人,奉勸你罩子放亮點,大道任你走,閒事少管些,免得惹禍上身。」

  上官紫音綻開微笑點點頭。「這個道理我也明白,不過——」

  他的話聽得雙姝和曹守成心頭一揪,在瀕臨絕望之時,他的出現帶給三人一絲莫名的希望:

  「我自詡還有點能力,可以為這位大哥和兩位姑娘解圍。」

  上官紫音今日來到衡山,目的是拜訪先師的好友——方廣寺的慧印禪師。一刻鐘前,剛好欲從林邊的小山徑轉進這大道,但在未明真相前他不願妄動以免幫錯了物件,後來聽了雙方的對話,又見杜牧風喝令幫從群起圍攻三人,他便挺身相助。

  杜牧風雖是不學無術之徒卻是見過世面的,古有訓:沒有三兩三,豈敢上梁山。但眼前的白衣少年是如此的纖弱漂亮,仔細打量好一會兒,實在看不出他身懷絕技的樣子,說不定只是因血氣方剛,又見雙姝絕色,想逞能英雄救美罷了。

  思妥之後,杜牧風便想先下手為強,遂一揮手喝道:「上,給我先宰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黑衣人聞言便齊揮刀劍,往白衣少年身上招呼了過去:

  一旁的杜牧風則打定主意,欲乘隙下手擒拿雙殊。

  豈料,他念頭才動,耳邊就傳來手下連迭的痛呼聲,欲轉首查看時,一道白影從眼前掠過,左頰立即挨了重重的一記,身形不由自主一晃,待回神只覺咽喉處已被一冰冷的硬物抵著,一瞧,指著咽喉處的是支通體潔白的玉笛。

  杜牧風直視那近在咫尺的秀美俊容,只要那玉笛再推前半分,他這一生便短暫地結束了,眼眸微轉,瞟了眼地上或坐或倒不停痛哼著的手下,這一刻他才明白今天是遇到真正的高手了。

  「想死還是要活呢?」上官紫音看著他,唇邊漾著柔柔的笑意。「要活就趕快離開。」

  當然是活命要緊。杜牧風對得不到雙姝雖感遺憾,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遂後退一步脫離那足以致命的箝制,也顧不得手下們的死活,自顱白地快速逃命去也。

  黑衣人見主子先逃了,亦相互扶持快速離去。

  雙姝和曹守成料不到白衣少年的武功如此了得,待見他放走了一干壞蛋,淩豔芬忍不住脫口而出:

  「你為什麼不宰了那個壞胚子?」

  上官紫音轉過身微笑著說:「我不是不想這麼做,但或許他的長輩是正道中人,若之前沒犯過任何的惡行,恐怕人家會反誤會我們,若他只是把帳算在在下的頭上倒是無所謂,只怕他把帳全記在兩位姑娘的身上,以後處處找麻煩,成了無盡的困擾、既然現在已知他包藏禍心,兩位姑娘今後多留心就是了。」

  原來人家不是怕事,是思慮周到地替兩人著想,淩豔芬聞言頓覺自己天真,不由輕咬下唇,螓首微垂,嬌顏染酡。「少俠說的對,是我欠慮了。」

  上官紫音只是微微一笑,轉身走向受傷的曹守成。「這位大哥,你還撐得住嗎?先坐下來休息,我正好有帶點刀傷藥和丹藥在身上。」

  「謝謝少俠。」曹守成本以為今天必死無疑,怎料卻是吉星高照。

  雙姝也過來幫忙敷藥、裹傷,待包紮妥當後,上官紫音收起藥物問道:

  「請問兩位姑娘,貴宅遠嗎?」

  花似玉不解他的用意為何,淩豔芬卻搶先說:「不遠。」話落抬手指向前方半山腰處那琉璃紅瓦大宅。「那座紅瓦宅院就是我家,請問少俠尊姓大名?」

  上官紫音微笑答:「敝姓上官,名紫音。」

  「我姓淩,名字叫豔芬。」淩豔芬綻開抹嬌比春花的甜笑。「姐姐姓花,名叫似玉,是我未來的嫂嫂,下個月就要和我大哥成親了。我大哥單名逍字,淩逍。」

  上官紫音轉眸看向花似玉,綻開抹柔柔的微笑。「恭喜花姑娘。」

  花似玉聞言嬌顏微酡,含羞低語:「謝謝上官公子。」心裡卻也驚訝平日甚為矜持,對男子不假辭色的芬妹,今日卻變得如此大方。眼眸微轉瞥見超群絕倫、飄逸出塵的上官紫音,頓時明白個中玄妙,回想當初自己初遇心上人,一見鍾情後心境瞬間的轉變。

  過了好一會兒,上官紫音見曹守成似已恢復了些元氣,便上前扶起他。「如果兩位姑娘不嫌在下多事,我幫忙送這位大哥至家門。」

  花似玉正待開口言謝,淩豔芬卻又搶先回答:

  「好啊,謝謝上官大哥。」語畢也走上前至曹守成身邊。「我也來幫忙好了,曹大叔受傷流了不少血,現在一定很虛弱,我們快一點回家,好讓曹大叔靜心療傷。」

  曹守成只覺受寵若驚,真不知小姐何時變得這麼體恤下屬了,待回眸瞥見身旁的美男子時,當下了然於胸,遂也不多言地讓兩人扶持著他。

  花似玉見狀不由暗笑在心,遂讓三人先行她走在後頭,邊走邊聽淩豔芬滔滔不絕向上官紫音介紹衡山的諸多名勝古?。

  約莫半個時辰,明月山莊的大門已在望,突見幾條人影從山莊的大門出來,且朝四人直奔而來,為首者是個身著天藍長衫的青年。

  雖然山莊此刻正面臨著可能莊毀人亡的危機,但淩逍仍不放心前兩天到白鼓山莊的妹妹,以及會一同回來的未婚妻,所以便冒險率領六名家眾欲循路前往接人。當他奔至二人面前,定眼看見陪同小妹前往的曹守成衣衫染滿了鮮血,被小妹和一個白衣少年扶持回來,立時停住腳步,唯獨不見未婚妻時,不由心臟一緊。

  這時,花似玉自二人背後現身,對著未婚夫婿綻開抹嬌笑,輕喚:「逍哥。」

  淩逍見她也平安,這才松了口氣。「太好了,你們沒發生什麼事吧?」

  他話聲才落,淩豔芬隨即介面道:

  「誰說沒事,若不是這位上官大哥剛好路過又仗義相肋,只怕我和花姐姐都自刎身亡了。」話落便將遇險的經過娓娓詳述。

  淩逍這才明白一切全是杜牧風的詭計,目的竟是為了搶奪他未婚妻和覬覦他小妹的美色,但也慶倖三人臨危之際能遇見路見不平願拔刀相助的少年高手,心裡自然十分感激,遂一抱拳:「多謝上官公子的義助,淩某人感激不盡。」

  「不,我只是剛好路過,也剛好有能力替兩位姑娘和這位大哥解圍,稱不上什麼功勞。」上官紫音微笑著自謙。

  淩逍只覺眼前的少年美若謫凡仙子,一雙澄澈如水的睛眸,宛若天山千年的冰湖般清靈瑩澈,讓他頗有自慚不如之感。

  淩豔芬要隨同兄長前來的手下先扶受傷的曹守成進莊去療傷。

  上官紫音見狀便想告辭它去。「既然兩位姑娘已安然到家,在下就告辭了。」

  淩豔芬聞言一個本能的反應,上前一把拉住上官紫音的手臂,回頭向兄長急聲逍:「大哥,上官大哥救了我們三個人的命,我們應該要設宴好好地答謝人家才對嘛。」

  向來視男人如草芥的小妹,今日竟會如此大膽又不畏羞,看得淩逍相當驚愕!突地背後被人輕輕推了一把,回神一轉眸卻見未婚妻猛使眼色,一愣過後旋即會意,忙笑著說:「是啊,上官少俠救了舍妹他們三人,本應略備薄酒向少俠道謝。」

  「這——」上官紫音不自覺地微皺眉,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實在不好意思去叨擾人家,心念微轉便欲出口婉拒:「在下還是……」

  淩豔芬聽他還是想走,不由急得一張小臉發白。

  花似玉見狀瞟了淩逍一眼,綻開笑靨。「上官公子有急事待辦嗎?」

  「倒也沒有。」上官紫音實答。會遊歷到衡山訪探先師的好友慧印禪師,其實只是隨意而行,見得到就向他請益禪學,若向隅也無妨,就好好地遊歷衡山的美景和古?。

  「既然公子也無急事待辦,山莊就在眼前,公子身上也沾了曹大叔的血,總得稍作梳洗,才不至於引來他人的誤會。」花似玉微笑著說。

  上官紫音聞言便低頭審視衣衫,幫曹守成上藥裹傷時,的確是無意中印染了幾滴鮮血。

  「花姐姐說的是,你就跟我們回山莊,我拿大哥的衣服讓你換上,再幫你把血漬洗乾淨。」淩豔芬一心一意想留下他,也顧不得什麼矜不矜持,拉著他就硬往山莊裡走。

  初次與異性接觸的上官紫音,不知該如何拒絕,也只好硬著頭皮讓她拉著走了。

  淩逍看著漸遠的兩人,轉首和未婚妻相視一眼,露出個會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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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後花園綠竹叢下的大石上,上官紫音手握玉笛置於膝上,遙望前方起伏的山巒和翠綠樹林。

  住進明月山莊已是第三天了,當初說好只是進來喝杯水酒、洗淨衣服的,哪知淩莊主夫婦盛情難拒,再加上淩逍把他誤認為絕世高人的徒弟,說什麼要和他切磋武藝,甚至說要結拜成異姓兄弟。

  其實他們的熱情真教他有點招架不住,甚至無措,只因他從小和師父居住在人蹤罕至的深山石洞中,除了師父偶爾帶他走上好幾天的路,到山下的小城鎮採買衣物,或在山上碰到山樵、獵戶外,甚少和人有所接觸。自從恩師壽終正寢後,他便一個人在深山中獨居,兩年多來都沒碰過一個人,直到一個月前整理師父的遺物時,才看見師父生前預留給他的書信,信中遺命要他下山去四處遊歷一番,好增長見識,信後還列上數個昔日摯友的名字和居處。

  於是,一個月前他便動身下山,一路往西行,先去拜訪了師父遺信中所列的第一位摯友,住在騎田山的一位前輩,可惜那位前輩已於一年前過世了,所以他便取道向北,想來衡山拜訪信中的第二位師執好友,方廣寺的慧印禪師。

  淩逍從花園小徑行來,遙見坐在石上凝望遠處山景的上官紫音。為了小妹,全家人卯足了勁把這絕世美男給硬留了下來,要他喝過喜酒之後再離開,相處這兩、三天來,池漸漸發覺到上官紫音和莊中之人雖是應對得宜,但神情中卻有著掩不住的局促不安,似乎甚少和這麼多人接觸過的樣子,也常常一個不留意便消失了,再次尋到他時,總在一個僻靜處獨處著,連兩日前才抵達山莊的兩位師叔祖,也覺得這少年年紀輕輕便流露出沉定的氣質,有點不合乎常理。問他師承,他說已故五師名叫藍雨禾,似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人物,而他娘親是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滿意,打定主意要把他招進來當贅婿。

  這時,花園小徑那頭傳來一聲嬌喚:「上官大哥,你在哪兒?」

  神游中的上官紫音回神輕應答了聲,淩逍本能地閃至一叢桂花樹後隱蔽身形。

  一身嫣粉羅衫的淩豔芬,宛似彩蝶般翩然來到他面前,笑靨如春。「我就知道你會躲在這裡。」語畢大方地在他身邊坐下。

  上官紫音已有點習慣她的主動大方,只覺她是個健談又活潑的姑娘。

  心思靈巧的淩豔芬,自知面對有禮卻略顯拘謹的他,得厚起臉皮多主動才行。

  「你怎麼老喜歡往安靜的地方跑呢?是討厭大家像群麻雀股,七嘴八舌的講個沒完嗎?」

  「姑娘誤會了,我只是不習慣。」上官紫音露出靦腆的笑。「先師未過世前,我們師徒相依為命;先師過世後,我獨自一個人在深山的石洞中生活了兩年多,直到一個月前才動念下山遊歷,拜訪先師遺信中提到的好友。」

  淩豔芬驚訝得說不山話來,因為實在看不出他像是獨自幽居在深山的樣子,完全沒有那種孤僻的感覺,回神後脫口問:「你是個孤兒,從小被你師父所收養嗎?」

  上官紫音笑答:「是不是孤兒我不知道,我師父也不知道。我是十七、八年前,我師父途經一座矮林時,看見一隻母狼叼著個垂死的小娃兒,他從狼口下救了我,說我當時已奄奄一息,是師父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照料才撿回一命的。兩個月後我才完全康復,當時還在牙牙學語的我,根本不知道家在何方,身上只有一小方金牌,正面刻著一尊菩薩,背面刻有上官紫音和生辰八字,師父只好背著我下山,到山下的村莊和小鎮探訪有沒有姓上官的人家,或有人遭野狼偷了孩子,結果遍訪西華山附近方圓兩百里,竟都沒有姓上官的人家。既然找不到我的家人,師父只好又把我帶回山上,扶養長大,授我武藝。兩年多前師父壽終歸天,我便獨自一個人生活。」

  淩豔芬實在無法想像一個人在深山獨居的情境,不由問道:「你一個人獨居,不會覺得孤單嗎?都沒有人陪伴你。」

  上官紫音卻微笑著說:「雖然沒有『人』,卻有好多的生命在周遭生活,有蟲、有鳥、有獸,有時候還熱鬧非凡,吵得整夜無法成眠呢。」

  看來獨居對他來說頓能自得其樂呢!大多數人的眼中、心中只有「人」才是生命,而他卻把天地萬物都視作個別的生命體。淩豔芬不覺對他敬服了起來,甚至覺得他像是修仙之人,下山來不是嚮往紅塵,而是遊歷一番而已,那待拜訪行程結束後,他是不是又要回歸山林,過著如高僧般清心寡欲的生活?那麼她的心意和情愛,是否到頭只是一場空?

  思及至此,她不由忐忑焦急了起來,但又得佯裝不在意地微笑問道:「那你結束遊歷後,是不是就要回到西華山去了,永遠不再踏入凡塵?」

  上官紫音略略思索。「這個——我倒也不知道,若是依我的心意,我的確是有此打算,可是師父留給我的遺信,似乎暗示我不會再回到西華山了,至於為什麼,師父並沒有明示。」

  淩豔芬聞言芳心暗喜,更決定要努力將他留在自己身邊,甚至連雙親都有將他招為贅婿的打算,心念一轉又想,既然他這麼喜歡山林,明月山莊後山的風景也很不錯,不如帶他去四處走走,說不定有更大的機會將他留下。打定主意,她便站起身綻開甜甜的笑靨,用略帶頑皮的語氣說:「我也很喜歡林中的小動物,上官大哥陪我去後山找小松鼠,好不好?」

  雖然住在莊院裡才三天,但已讓上官紫音渾身不對勁了,他也想去呼吸那熟悉的氣息,便點頭應允:「好啊。」

  「那我們現在就走。」淩豔芬伸手拉起他,便朝花園後門走去。

  直聖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後門,淩逍才現身,看來小妹真是為愛卯足了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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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8 00:16:2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宗龍睨了眼與之並行的胞弟,宗虎亦睨了眼兄長,兩兄弟不約而同放緩腳步,小心翼翼覷著前方,那渾身散發著凜然煞氣的主子。

  龍傲天一臉的冰冷,俊顏上仿佛可刮下一層寒霜了,最近衡山附近有人打著他的名號四處為惡,劫奪女色,連村姑也不放過。

  哼,什麼東西!想冒充也不去打聽打聽,他龍傲天什麼時候缺過女人了,對他來說女人只是塞塞牙縫的點心,當然要夠蕩長相也美,玩起來才有那麼一點點的樂趣,未經開發的村姑實在沒意思,因為他厭惡女人用祈求、哀怨的眼神看著他,彷佛一定要對她許下一生承諾,接著就要求藍田種玉,然後從肚子裡蹦出一個個的小蘿蔔頭……他一點也不喜歡這樣的人生,完全違反了他的天性。能讓他甘願獻出一生之愛的人,是和他有著相同性別的男人,但那個能令他一見生情的人至今都還未出現過,而身邊盡圍著一些似蒼蠅般煩人卻又沒有理由趕走的女人。

  想到心煩處,龍傲天一踢腿便將路上一顆約莫拳頭大小的石頭踢了出去,一聲叩喀聲響後,路旁一棵約男人大腿粗的小樹應聲折腰。

  後頭的宗龍和宗虎見狀不由同時停下腳步,心想:還是別跟得太近才好,免得無端遭遷怒之殃,

  三人一前兩後繼續前行著,一刻鐘後三人眼前是一片的開闊,西斜的日輪不再刺目,前方的小湖湖面波光瀲濫,宛如數以萬千的小銀魚在湖面遊動般,輕風徐徐迎面而來,帶來一陣陣含著水氣的涼風,令人頓感身心舒暢。

  眼前怡人的風景和帶著涼意的湖風,令龍傲天的躁火稍稍平息了些,亦令他覺得微有渴意,遂走向湖邊想掬把湖水飲用。

  走近湖畔,龍傲天不經意瞥見一旁的石上擱著一疊衣服,旁邊還有一雙靴子,想必有人在這小湖中戲水,他心情煩透了,竟然還有人悠哉地在這裡玩水。真是可惡啊!一個惡念陡生,就想在那衣服上踩它幾個泥印出出氣。

  正當他的靴底欲踩上石上的衣服時,宗虎竟嘖嘖有聲地贊道:

  「哇!好美的背,膚白若雪,不過——肩膀似乎寬了些,手臂也不是那麼的細,頭髮好像也短了點。」

  宗龍盯著浮出水面的半身裸背,揚揚眉面露曖昧的笑容介面說:「可是背影真的好美,還光溜溜的,如果轉過來的話不知該有多……」

  他未完的話尾凍結在空氣中,因為此時湖中的裸背美女真的轉過身來,卻看得兄弟兩人目瞪口呆,原來「裸背美女」竟然是個胸前很「太平」的男人。

  龍傲天聽到話聲倏止,本能地轉過頭朝湖中望去,待運足目力看清裸男的面貌時,立刻收腳一轉身躍入湖中,快速朝那男子遊去。

  撲通的落水聲,讓兩兄弟回過神,卻不解主子究竟想幹什麼。

  上官紫音潛泳後浮出水面,突然聽見身後傳來話語聲,本能地轉身查看,卻看見湖畔不知何時來了三個人,而其中那身著黑衣的男子,更是一躍跳入水中朝他遊來。

  「姑娘別想不開呀,螻蟻尚且偷生呢。」龍傲天拼命朝他遊去,大聲喚喊著。

  姑娘?有女子投水自盡嗎?上官紫音不由轉首四尋,想幫忙找尋他口中的「姑娘」,可是這湖中除了自己,應該沒有第二個人才對呀,何來的姑娘呢?正當他大感困惑之際,卻被那遊到身前的黑衣人張臂一把緊緊抱住。

  上官紫音冷不防地被他嚇了一跳,卻也當下明白這熱心的糊塗鬼把他當女人了。

  「姑娘,你千萬別想不開呀。」龍傲天將他整個人緊緊地擁摟在胸前,心裡卻暗暗疾呼:老天爺,他找到了,他真的找到了!

  上官紫音整個人被他大力抱進胸懷,不由眉頭一皺,不悅地說:「看清楚,我不是姑娘,我也沒有要投水自盡。」

  龍傲天故作神情一呆,接著便無措地放開他,待看清楚所擁之人後,面露尷尬地笑了笑。「對……對不起,我遠遠看見你的背影,以為是女的,又看見衣服和靴子都脫在岸邊,我以為……以為你是尋短的女子,所以……所以就……」

  上官紫音只是凝著他,此古道熱腸的黑衣男子雖然外貌光明俊偉、神采照人,但剛才打量著他的眼神,竟有著宛如野獸盯上獵物般的饑渴,雖然只是一閃而逝,卻令人感到不太舒服,所以本能地退離他遠一點。

  同一時間,龍傲天亦緊盯著仿若上天刻意精雕、美若似白玉雕刻而成的軀體,但左肩上一道約莫三寸長的紅色疤痕,令人有著白玉微瑕的惋惜。

  龍傲天情不自禁抬手撫上那道傷疤,無限不舍地問:「怎麼弄傷的?」

  「小時候被野狼撕咬的。」上官紫音實答。

  龍傲天聞言眸中掠過一絲寒光,語氣透著冷冷的寒意:「告訴我,是哪只野狼敢如此傷你,我宰了它!」語畢用極其輕柔的動作,來回撫著那道疤痕。

  這男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和他又非親帶故的,為什麼會說出這莫名其妙的話?況且那根本就是他不復記憶的事了。思畢,上官紫音輕輕推開他的手。「你的好意在下心領了,況且那是我小時候的事情,我根本就不記得了。」話落不自覺又退開些,愈來愈覺得他的眼神令他不舒服,總覺得有著強烈無可掩藏的欲求。

  龍傲天自然察覺到他的防備,便抑制那心底呼之欲出的欲望,伸手拿起他頸項上那方約莫銅錢般大小、橢圓的小金牌,睇眼正面的菩薩便翻過背面,上頭刻有名字和八字。

  「上官紫音。」龍傲天凝著他。「你的名字?」

  上官紫音亦回凝著他。「沒錯,是在下的名字。」

  龍傲天綻開抹迷人的微笑。「很美的名字。」語畢放下金牌,移手迅速地輕掠過他胸前那小小蓓蕾。

  此舉可讓上官紫音嚇了一大跳,本能地抬手掩胸,退得更遠些,天生的直覺告訴他,這個男人很危險,要儘快逃離才行!心念動轉間便吸口氣沉入水中。

  龍傲天見他倏然後退迅即沉入水中,一愣過後也跟著沉入,卻不見他的身影,再次浮出水面,只見他已在數丈開外浮出水面,接著又沒入水中。

  眼見他只消再幾次換氣便可上岸,龍傲天心裡一急便也潛入水中,卯足勁全力朝岸邊遊去。

  上官紫音上岸後走至大石邊,拿起衣服迅速穿上。

  正當上官紫音欲套上靴子時,身後傳來龍傲天的話語聲:

  「紫音,我剛剛不經意的碰觸讓你生氣了嗎?如果是,我向你道歉!我對你一見如故?只是想和你交個朋友而已,沒有惡意的。」

  他根本就不想和這怪傢夥交什麼朋友。上官紫音不答話,只是快手快腳地套上靴子,只想快點走人。

  龍傲天見他不答話,也顧不得全身濕淋淋,就想上前阻攔急欲離去的他,「紫音……」

  此時,一聲宛若銀鈴般的嬌喚傳來:「上官大哥。」

  隨著聲落,一個身著白色羅衫的少女,從道路的另一邊現身,只見她冰膚玉肌,楚腰纖細,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齒若編貝,尤其是那兩泓水靈靈的秋水,令見者驚為天人。

  乍見少女的絕世姿容,宗龍和宗虎霎時四目發直,心神已迷。

  淩豔芬手挽竹籃,根本沒料到今天的湖畔是如此的熱鬧,黑衣男子雖是一身濕淋,但仍掩不住那磅?的氣勢;而那對外貌相似,身著銀灰勁裝、腰際佩著長劍的年輕人,應是兄弟吧。

  心念微轉,淩豔芬覷了眼不甚友善的龍傲天,秋波定視在宗龍、宗虎身上,綻開抹最甜美的笑靨。「三位大哥打從哪兒來呀?」

  傾城美人兒的笑,已讓宗氏兄弟不飲老酒也飄飄,幾乎同時伸手指向來時路,同聲答:「從那邊。」

  龍傲天見兩個貼身護衛如此失常,不禁面色一變,不由對天仙化人般的少女起了戒心,這女子看似天真美麗,實則頗具心機。

  淩豔芬見沒套出實話不覺微感失望,待一回眸看見心上人濕發直淌水,立刻蓮步輕移,送上一塊擱在竹籃邊的棉布。「上官大哥,快把頭髮擦乾吧。」

  龍傲天則趁此機會,將腳邊的一顆小石子朝露出癡迷傻笑的宗虎踢去。

  小石子正中宗虎的右小腿,他吃痛不由痛呼出聲,宗龍亦同時回過神來,待看見主子那酷寒的眼神,兄弟兩人才驚覺剛才在美色的迷惑下,差點就犯下了死律,不由立即收攝心神垂眸注視著地面。

  上官紫音接過棉布,由衷感謝她的體貼,她的到來不知怎麼地竟讓他有種松了口氣的安全戚。

  龍傲天看著兩人綻開抹微笑,故意問:「紫音,令妹宛若天仙化人股動人!你們家就住在這附近嗎?」

  上官紫音和淩豔芬不由一愣,這男人竟會把兩人看成親兄妹,眼睛有問題嗎?

  上官紫音不知該如何答覆,淩豔芬卻是綻開似花般的微笑,大方地答:「我們不是兄妹,我姓淩,上官大哥是來我家作客的,請問公子尊姓大名?」

  龍傲天端地想不到這女人是恁般的聰慧靈巧,便笑答:「我姓龍,剛好到這附近訪友,途徑這裡看見有堆衣服和一雙靴在岸邊,又見湖中有人載浮載沉,以為有人不想活了,哪知……」他注視著上官紫音,露出別具用意的笑。「那個投水自盡的人,竟然比魚兒還會遊呢,害我雞婆換得了落湯雞的下場。」

  淩豔芬聽了抬袖掩口,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上官紫音卻一語不發,總感覺這人講話似假非真。

  龍傲天見他逕自擦著濕發,便知剛才在湖中的那個小小舉動讓他起了戒心。

  上官紫音將半幹的發略作束綁,折好棉布後對淩豔芬說:「我們回去了。」

  他的反常令淩豔芬大感意外,下意識低頭看了看挽在臂彎的竹籃。「可是這點心……」

  「我們回去再吃。」上官紫音話落拉著她的手就走,直覺告訴他,離那男人愈遠愈好。

  第一次,他主動且毫不遲疑地拉起她的小手,淩豔芬感覺甜到心坎裡了,為了得到他的心,她費盡心思去瞭解他的一切,知道他常年獨居自由、閒靜慣了,便採用欲擒故縱之策,每天讓他有獨處的時間,自由到後山的這個小湖裡游水,待算準時間才挽著竹籃帶著點心來找他,兩人就在附近找個可看美景的地方吃點心、聊天,漸漸地他對她不再那麼疏離了,假以時日他定會陷入她的溫柔情網裡。

  望著漸行漸遠的一雙儷影,龍傲天唇邊掠過一抹奇異的笑,自語:「無論用什麼方法,我一定要得到他?」

  誰?宗龍和宗虎互視一眼,宗虎開口道:

  「我賭女的,二十兩。」

  宗龍不由一愣,被弟弟搶了先機,沒得選擇只好說:「我賭男的,二十五兩。」

  這時,龍傲天回頭喚叫:「宗虎,去查清楚附近誰家姓淩,有個貌美如花的女兒。」

  「是,屬下馬上去辦。」宗虎領命後,轉首對兄長露出個贏定了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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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山莊後花園,上官紫音一如平常踞坐在那叢綠竹下的大石上,整個山莊因少莊主淩逍的佳期屆臨,前來祝賀的親朋好友陸續抵達,而顯得熱鬧非凡,幸好後花園的這一隅還維持著一貫的安靜。

  自從三天前在湖畔碰見那黑衣男人後,接連的兩天晚上一整夜都惡夢連連,總夢見那雙充滿欲望的邪惡之眼凝著他,驚醒後總是一頭的冷汗,外加不由自主的寒顫,真希望能快點忘記關於他的事。

  不意,當上官紫音心裡轉著這樣的念頭時,耳中竟聽見那不算熟悉卻令他難以忘記的嗓音。

  「紫音——」聲落末久,身著寶藍長衫的龍傲天已出現在上官紫音的面前,一臉欣喜的笑容。「我遠遠看來像是你,沒想到真的是你。」

  難道是惡夢成真嗎?上官紫音只是抬眸楞凝著他:

  宛若它鄉遇故知般,龍傲天表現出熱絡的模樣在他的身邊坐下。「沒想到你也是淩伯父的客人,真的好巧!人家是不打不相識,我們是不落水不相識,那天我對你做了很失禮的事,我一直想向你解釋,那時我只是不小心碰到的,不是故意的,希望你不要介意才好。」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臉人:上官紫音即使心裡還介意著,但面對他的笑顏,也不好意思擺臉色,因此只得淡然地說:「沒開系。」

  「那就好,其實那天回去後我一直暗自責備自己的唐突,想向你道歉又不知你住在哪裡,幸好在這裡巧遇了你。」龍傲天凝著近在咫尺的他,心裡有著掩不住的興奮和熱切。

  稍遠處,望著這方向的宗虎神情逐漸凝重,宗龍的唇邊卻浮現勝利的笑意。

  「看來,我的贏面大增喔。」宗龍話落睨著胞弟。「二十五兩拿來吧。」

  望著主子露出從未有過的欣喜笑容,宗虎開始覺得似乎壓錯寶了,卻也不願現在就認輸,遂說:「勝負還未定呢,你怎麼知道主子打的不是聲東擊西,射將先射馬的主意?如果一開始就去找那美人兒,她就會有所提防了,所以要和這男的先結成好朋友,否則幹嘛這麼大費周章去搶來人家的請柬,假冒帝劍門的人,來參加這婚筵。」

  小弟的話也不無道理,況且在主子身邊也五年多了,主子身邊來來去去的女人也好幾個了,但從未聽過他對「男色」有意思、本來宗龍對勝算的希望就不大,反正打賭只是好玩而已。

  龍傲天看著他置於膝上持著玉笛的修長手指,真想輕握他的手一下,但未免重蹈覆轍,只能極力抑制。「你手上的笛子很好看,是用什麼做的?」

  「溫玉。」上官紫音答。

  龍傲天眸中閃過一絲詫異,綻開笑顏問道:「可以借我看一下嗎?」

  上官紫音略略思索便遞給了他。

  龍傲天一接手便知他所言不虛,而且還是上等的溫玉呢,鑒賞片刻後便將它還了回去。「可以吹奏一曲來聽聽嗎?」

  上官紫音看他一眼,將玉笛就口吐氣吹奏,隨著手指的按放,一陣清脆的笛音揚起,音韻悠遊柔轉,悅耳動聽,宛若朱雀般輕鳴令聞者心情頓感舒暢了起來。

  他吹奏玉笛的神態美極了,龍傲天忍不住看呆了,心神也為之迷醉了。

  一曲方畢,花園小徑出現了個婀娜的嬌影。

  「上官大哥——」嬌喚聲一落,一個姣美的身影已來到兩人的面前,原本朱唇含笑的淩豔芬,看見了龍傲天時,笑意頓成了無聲的驚呼,脫口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嬌喚聲讓龍傲天回過神來,見她來到面前立刻站了起來,抱拳綻開迷人的微笑。「淩姑娘,久違了。自那日湖畔相別後,在下心裡對你日夜思念,總想著不知何時還能再見到姑娘,更是萬萬沒想到姑娘是淩伯父的掌上明珠,在下真為自己感到可喜。」

  他這毫不矯飾的示愛之言,聽得淩豔芬俏顏染酡,芳心怦然,更不自覺覷了心上人一眼,怕自己心儀的他誤會她是個專事招蜂引蝶的壞女人,慌得她後退一步小手直搖,急得語無倫次地說:「不、不,小女子不敢當,小女子高攀不起。」

  還沒弄清他的來歷便說高攀不起,轉眸見上官紫音仰眸看著兩人,龍傲天更想捉弄她了。「淩姑娘回絕得這麼快,難道已有了心上人?」

  和他八字都還沒一撇呢,淩豔芬怎好厚著臉皮自承一心想和上官紫音結成連理,因此更急更慌了。「我……我……」

  上官紫音聽了龍傲天那一長串有點文縐又帶點熱切的話,不由抬眸看著他,眉心輕蹙,這個人對誰都是這麼地熱絡嗎?接著又看見淩豔芬慌急的神情,不覺暗思「心上人」是何意思?難道是修道的法號?

  龍傲天看著淩豔芬慌急的模樣,唇邊不由掠過促狹的笑意,他就是要這個女人在他面前出醜。

  無法之下,淩豔芬只得銀牙一咬,大方地承認:「是的,我的確是有。」

  龍傲天只是看著她,沒想到她會大方承認,同時心裡也委決不下是否要做出極其失望的神情,還是擺出不到黃河心不死的無賴貌。

  不意,一直看著兩人的上官紫音突然開口問:「芬姑娘,你為什麼年紀輕輕的便決定要出家修行?」

  出家?龍傲天和淩豔芬齊轉首看著他,同時心裡疑惑剛才有誰提到了遁入空門的事嗎?

  「我——出家?!」淩豔芬美眸圓睜看著他,她什麼時候說要出家了,她是想出嫁而非出家呀。「不是的,我……」

  龍傲天亦是不解地看著他,半晌眸中閃過詫異和欣喜,難不成他誤解了「心上人」的意思,這麼說來他對男女之情尚在懵懂中嘍!睇了眼慌急無措的淩豔芬,常言道:射將要先射馬。若不把馬兒射死,怎能得到馬上之人。

  上官紫音看兩人錯愕的神情,便知大概誤解了什麼,不由俊顏微感發燙。

  他靦腆的神情是如此地迷人,當下龍傲天有了決定,轉首對淩豔芬綻開抹魅力十足的微笑。「竊窕淑女,君子好逑。君子之爭,光明正大;不管淩姑娘是否有了心上人,或者將來打算遁入空門,龍某有自信讓姑娘改變原來的決定,轉而投入龍某的懷抱。」話落轉首看向上官紫音:「你說是不是呢,上官老弟?」

  上官紫音實在愈來愈搞不懂他這個人了,做什麼問他的意見,還叫起「老弟」來了,弄得他像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只得隨意地應和:「龍公子說的對。」

  淩豔芬呆然地看著眼前這兩個相貌不分軒輊的俊朗男子,為什麼事情會變得如此複雜?她只傾心于上官紫音一人呀,而這個龍傲天竟要強行介入兩人之間,還大言不慚地說什麼要進行君子之爭,這教她該如何是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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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樓上,淩逍站在欄幹邊俯視著下方的後花園,看著小妹左右逢源,被兩個俱稱得上是一時之選的英俊男子所包圍。小妹芳心向著上官紫音,但上官紫音則態度平常,彷佛不把龍傲天這情敵看在眼裡,龍傲天則對小妹勤獻殷慰。

  「上官大哥,你看這花開得多美啊。」淩豔芬指著枝頭上,一枝並蒂雙開的嫣粉花兒。「上官大哥,你幫我采下它,好不好?」

  上官紫音正待應好,龍傲天卻開口說:

  「花兒再美也比不上芬姑娘的絕色,美麗的花朵是要讓大家欣賞的,不是要折下來藏私的,你說是不是呀上官老弟?」

  上官紫音抬起的手又放了下來,轉首看著淩豔芬。

  開頭的一句是讚美她,後面的話卻是警告著上官紫音。淩豔芬對他的橫中作梗已大感不滿了,睨眸瞪著他說:「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上官大哥,別聽他的,把花折給我。」

  上官紫音左右看了一眼,抬手就去折花。

  哪知,龍傲天比他更快,雙手並用彷若千手觀音般,只消一會兒工夫便將整棵花樹的花,不管是剛開的還是快謝的、含苞的,全折下塞進她的手中,甚至連上官紫音剛折下的也搶來遞至她面前。「既然是芬姑娘的堅持,龍某人當然是恭敬從命嘍。」話落露出自信的微笑。

  淩豔芬捧著一蓬堪比雞窩的花,氣得快得內傷了,但表面仍得擠出不由衷的笑容。

  龍傲天回頭以教訓的口吻對上官紫音說:「上官老弟,對美人兒的令諭要緊快動作才行,像你這樣慢吞吞是不行的,怎能贏得美人芳心呢。」

  上官紫音看著手中僅剩的一片綠葉,他已被淩豔芬和龍傲天搞糊塗了,只得轉首問:「芬姑娘,這樣花夠了嗎?」

  這是什麼呆話呀!淩豔芬氣得幾乎要吐血了,一個完全無法領略她的情意,一個專事橫中作梗,她真想把手中的花全丟到兩人的臉上,但身為大家閨秀絕不能做出這麼有失氣質的事,只能硬擠出笑容:「啊——我想起來了,娘有事要我去幫忙。」話落捧著滿手的亂花轉身快步離去,她需要找地方獨自平息滿心的氣憤。

  礙事的女人終於離開了,龍傲天心裡暗喜卻佯裝疑惑:「淩伯母的事有這麼急嗎?」

  她好像生氣了!上官紫音有這樣的感覺,聞言便隨口答:「或許吧。」

  龍傲天回眸看見他發上沾著一瓣嫣粉花瓣,綻開溫柔的笑。「嫣粉雖美仍不及你的純白。」話落拂落他發上的花瓣。

  上官紫音不懂他話中之意,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朝花園後門走去,他前兩天發現後門出去後有個清靜的小樹林,每天下午都會有一群畫眉鳥在林中覓食鳴叫,他喜歡那小小鳥兒悅耳的叫聲。

  龍傲天見了便緊隨在他身邊。

  上官紫音突然停步轉首問道:「跟著我做什麼?」

  龍傲天綻著微笑說:「我是初次來到衡山,對這附近又不熟,盈門的賀客一個也不識,和你在一起我覺得比較安心。」

  上官紫音只是看著他,對這個奇怪的男人,從最初相遇的厭惡到現在感覺已經好多了。「我只是想到外面的林子聽鳥鳴聲而已。」

  龍傲天聞言一擊掌故作驚喜狀:「太好了,我也喜歡聽鳥叫聲,沒想到能在這裡碰見志同道合的上官老弟,我龍某人真是太幸運了,那我們快走吧。」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上官紫音也不便拒絕,只得讓他同行了。

  龍傲天心裡欣喜萬分卻極力抑制,邊走邊找話題:「上官老弟是怎麼認識芬姑娘的?」

  上官紫音只覺這事也沒有不可對人言的地方,便把相識的經過述說一遍。

  原來是曉陽山莊杜牧風那不開眼的兔崽子冒了他的名,當真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龍傲天唇邊掠過冷然的笑意,他會要那兔崽子付出冒名的代價。思畢,停步開口道:「上官老弟,你先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回房間拿個東西就來。」話落轉身匆匆往回走。

  上官紫音不知他究竟忘了什麼,只好依言在原地等待。

  西屋的客房裡,宗龍和宗虎兩兄弟極其無聊地分坐在房間的兩邊,手裡各抓著一把花生米?相互朝對方丟去,然後張口接住對方投來的花生米嚼食,以打發無聊的時光,就在此時,房門被突然推開,兩人俱因微受驚嚇而漏接了對方投來的花生米。

  龍傲天匆忙進入房間順手關上房門,看著宗虎命令道:「杜牧風就是冒充我的人,你立刻回去要樓老領人去宰了他。」

  宗虎站起躬身應了聲後便迅速離開。

  龍傲天上前拿出手巾攤在掌上,向宗龍說:「把花生米給我。」

  宗龍一愣過後只得依言把手中的花生米放進手巾中,龍傲天見只有十幾顆,便伸手端來一整盤的花生米倒進手巾中包好,他向上官紫音謊稱回來拿東西,若不隨便拿一樣恐怕會讓他起疑心的。

  宗龍見狀甚戚不解,便問:「少爺,你拿花生米要做什麼?」

  龍傲天轉身往外走,邊走邊答:「拿去喂小鳥。」

  喂小鳥?宗龍一愣過後忙道:「少爺,小鳥吃不下那麼大顆的喂……」

  看著門外迅速走遠的主子,宗龍只能張口發楞,反正主子很快就會知道,只有少數幾種鳥兒吃得下那麼大顆的餵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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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傲天和上官紫音相偕從明月山莊後花園的小門走了出去,沿著僅容兩人並行的小徑往小樹林走去,一小段路後竟看見路旁有對狗兒正在交尾,龍傲天見了不自覺皺了下眉,上官紫音卻停下腳步注視著那兩隻奇怪的狗兒。

  龍傲天又向前走了幾步才發現他的異狀,亦跟著停步,眉皺得更緊了,他怎麼會對牲畜的這種事有興趣。

  「那兩隻狗在做什麼?」上官紫音注視著它們,似自語般地問。

  龍傲天聞言眉頭不禁舒開,換上一臉的詫異。「你從來沒見過嗎?」

  上官紫音轉首反問:「看過什麼?狗嗎?」話落又轉首看著狗。「我當然看過狗,可是從沒看過它們相疊的樣子。」

  龍傲天看著他問:「你從小到大都沒見過,也沒人告訴你這是怎麼一回事嗎?」

  上官紫音搖頭。「沒有。我和師父所住的深山裡,根本不會有狗跑上來,只有在下山買東西才有機會看到狗、貓和其他的牲畜。」

  「難道你師父從來沒教過你,男女之間的事情?」龍傲天問。

  上官紫音不解地反問:「男女之間有什麼事?」

  ?那間,龍傲天有了頓悟,原來如此啊!難怪他一直對淩豔芬表露的愛意十分淡然,原來是根本不懂。如此一來,只要他先下手為強,他就是他的了。

  思畢,龍傲天也不向他解釋狗兒的交尾行為,伸手推著他便往前走。「別管狗兒了,我們去聽鳥鳴聲比較要緊。」

  上官紫音也不疑有它,便又繼續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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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8 00:16:5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這日向晚時分,晚風帶著點輕輕的涼意,吹拂在人們的身上很是舒服。

  後花園的八角紅亭裡,傳送出一陣清朗的笑聲,淩逍因為兩位知交好友的到來,使邀上官紫音作陪,準備了幾樣點心和老酒款待好友,而龍傲天也厚顏地跑來湊熱鬧。

  年約二十五歲,方臉大耳,穿著棗色長衫的男子郭山焱說:「愚兄我早上在途中聽到一個消息,說是曉陽山莊的杜莊主被冥域的高手打得身受重傷,還有數名屬下死亡和受傷、淩老弟,你們和這窮兇惡極的傢夥比鄰而居,可得當心呀,尤其再過幾天就是你的大喜之日了,可別橫生什麼枝節才好。」

  淩逍聞言心頭微微一跳,只得硬擠出笑容。

  另一個穿著金褐長衫,眉細眼長的男子徐南直盯著對面而坐的上官紫音和龍傲天。眉黑不粗,眼眸明亮清澈的白衣少年,風采過人令見者心悅喜愛;而一身寶藍長衫的俊偉男子,眉宇間隱露王者霸氣,顧盼間又流露出令人凜畏的邪魅之氣,每每與他對視便不自覺地移開視線。

  龍傲天無視於對面男子的打量,那傢夥從一坐下來就用那細長的眼睛盯著他,好像想將他看穿般,要不是怕曝露真實身分,他一定一伸手就廢了那對賊招子。

  徐南偷覷了龍傲天一眼後說:

  「我聽到的傳言是杜莊主的兒子假冥域之名四處掠奪女色,冥域不甘被冒名背惡,就派出高手追殺杜牧風和一干狼狽為奸的手下。」

  急性子的郭山焱迫不及待地追問:「結果呢?」

  徐南看了四人一眼。「杜牧風和一干為惡的手下死狀極慘,杜莊主是因維護兒子才被打傷。」

  淩逍和郭山焱聽了不由心中一凜,冥域果然是招惹不得的。

  上官紫音完全不瞭解他們口中的冥域是何地方,在江南武杯中的聲名又是如何,仍自在地喝著清茶。

  龍傲天則把視線投向亭邊枝頭上的小鳥,擺出一副與我何干的神態。

  涼亭內原本熱絡的氣氛,因提及冥域而沉悶了下來。

  一陣靜默後,身為東道主的淩逍只得舉杯邀道:「想這麼多做什麼,咱們是河水不把井水,冥域斷然不會無端找麻煩的。」

  哼!誰說不會,為了上官紫音,他一定會找個理由來找麻煩的,龍傲天睨了眼淩逍。

  「是啊,淩老弟說的沒錯,想那麼多做什麼。」郭山焱舉杯回邀。

  徐南亦跟著舉杯。

  三人一飲而盡後,淩逍見上官紫音只是啜著清茶,不禁問道:「紫音,你怎麼都不吃點心,這些點心不合你的胃口嗎?」

  「不是的,我……」上官紫音正待回答之際——

  「是啊、是啊,你這樣是不行的上官老弟,不過先喝點酒再來吃點心,會覺得更美味。」龍傲天話落抓來一壺花雕老酒,一手托著他後頸,壺口湊近他唇邊就給他灌了下去。

  上官紫音還來不及反應之前,一股濃烈香氣便撲鼻而來,酒液更隨之灌進了口中,本能地便往內咽吞。

  同座的三人看得傻眼了,這是哪門子的邀酒法呀,根本就是強灌嘛。

  待一整壺的花雕全數灌進上官紫音的肚子裡後,龍傲天這才滿意地放下酒壺。「這才對嘛上官老弟,做人就是要豪爽一點才夠朋友。」

  這傢夥簡直是整人嘛,還說風涼話。三人只覺得老實可欺的上官紫音很可憐。

  像是有團烈火從肚腹處開始向上竄燒,上官紫音只覺雙頰直發燙,甚至連眼前的景象也開始模糊搖晃了起來。

  淩逍見他整張俊顏像煮熟的蝦子般發紅,眼神迷蒙,身形也不由自主地輕晃著,遂關心地問:「紫音,你不要緊吧?」

  「我——頭好昏……」上官紫音本能地朝淩逍的身上傾靠過去。

  龍傲天卻以十分迅速的動作,將他接扶過來靠在他的身上。「上官老弟,你也真是的,不會喝酒就不要逞強嘛。」

  徐南和郭山焱聞言不覺眉頭一皺,同時暗道:不就是他灌他酒的嗎?真是作賊的喊捉賊呢。

  上官紫音抬眸上望,迎上的是一雙閃爍著奇異神芒的黑眸,天生的直覺讓他想逃離這雙眼眸的主人,本能向淩逍伸出手:「淩大哥,我……」

  淩逍見狀就想先扶他回房休息,不意,龍傲天卻比他更快,起身將上官紫音扶了起來。「淩大哥還有朋友要陪,我帶你回房休息就好。」話落就扶著他離開涼亭。

  才這一會兒工夫,上官紫音已覺全身發軟,意識漸感模糊,只能任他半扶半抱著離開。

  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在花園小徑的彎道處,三人才收回視線。

  「那位龍公子是怎麼了?」郭山焱問。

  淩逍也搞不懂龍傲天究竟打什麼主意,若說是故意要讓上官紫音出醜,小妹現在又不在這裡,只得說:「大概是以捉弄人為樂吧。」

  話落,三人又繼續把酒言歡。

  好一會兒,從另一邊的小徑上走來兩條婀娜的身影。

  「大哥,我聽說你邀上官大哥過來和徐大哥、郭大哥一起小酌,現在人呢?」

  淩豔芬領著侍女翠兒來到涼亭,這兩天為了躲避龍傲天,所以都沒來找心上人,可是一日不見他如隔三秋般難受,所以聽家僕說大哥邀他到這裡和兩位摯友小酌幾懷,便領著侍女翠兒尋來,哪知卻不見心上人的影子。

  「他不久前才被龍公子扶走了。」淩逍把事情發生的始末詳述一遍。

  「什麼?!」淩豔芬不由驚呼出聲,語畢一拉裙擺便快速地穿過涼亭追了上去,心裡焦急萬分,怕那龍傲天趁機對心上人耍陰招。

  「怎麼回事,豔芬在驚慌什麼?」郭山焱一頭霧水地問。

  淩逍已猜出個幾分,但這是三人間的事,他也不便向好友說分明,只得笑了笑說:「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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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傲天扶著上官紫音,在小徑上拐過兩個彎道後,眼見門下無人,上官紫音又已昏然欲睡,見機不可失便低頭覆上他的唇。嗯——比想像中的更柔軟也更甜蜜,令他情不自禁探舌進他口中與之交纏。

  意識已渾沌的上官紫音,只覺有個軟軟溫溫的東西蓋住嘴巴,甚至有東西鑽進口中攪來鑽去,讓他幾乎無法呼吸,感覺自己像掉進了水中快要溺斃了,本能地就伸手朝前亂抓,結果抓到了一撮像是水草的東西,本能地就用力去扯。

  正吻得渾然忘我的龍傲天,頭髮被他這麼用力一扯,痛得眉頭一皺,齜牙咧嘴差點痛呼出聲。

  膠合的四唇分開了,上官紫音呼吸恢復了正常,但整個人也跟著暈睡了過去。

  龍傲天騰出一隻手揉著被扯痛的頭皮,垂眸凝著雙眼緊閉,唇瓣有些許紅腫的上官紫音,喃語道:「不過才偷你一個香,你竟扯得這麼用力。」

  不意,他才喃畢,身後竟傳來淩豔芬的喚聲:「上官大哥、龍公子,你們在哪裡?」

  龍傲天聽見喚聲不由暗啐一聲:該死的丫頭,怎麼跑來壞他的好事!待見上官紫音雙唇的嫣紅末褪,只好讓他埋首於他的肩上,假裝輕手順拍著他的背。「好了,好了,一會兒就沒事了。」

  淩豔芬轉過一個彎道,就看見龍傲天像哄孩子入睡般抱著上官紫音,輕拍其背,不禁急步上前問道:

  「上官大哥怎麼了?」

  「沒什麼啦,上官老弟只是喝多了想吐,我這樣幫他拍背,就不會那麼難受了。」龍傲天儘量不讓她看見他的臉。

  哼!他會這麼好心鬼才信呢。淩豔芬回頭吩咐道:「翠兒,你去找大哥來幫忙。」

  「是,小姐。」翠兒應聲就欲往回走。

  開玩笑!如果讓淩逍來了,定然會發現他剛才所做的好事。龍傲天遂一把將上官紫音橫抱在胸前,笑著說:

  「不用去麻煩淩兄了,這點小事交給我就好。」語畢就往東屋的客房走去。

  淩豔芬總覺不太放心,遂跟在他的身後,侍女翠兒自然也跟了上去。

  龍傲天見她們主婢跟了上來,不禁無聲咒了句:多事的丫頭。

  走進上官紫音所住的客房,龍傲天上前輕輕地把他平放在床上。

  淩豔芬見狀便趨前關心,但見心上人滿面通紅,伸出五手就想去觸撫他的額,不意當她的手要觸及上官紫音的額頭時,倏然從旁伸出一隻大掌抓住她的小手。

  龍傲天瞪視著她,沉聲問:「你想做什麼?」他壓根兒不想讓任何人碰他。

  他的手勁奇大無比,淩豔芬手腕被抓得好痛,忍不住用力將他甩開,嬌嗔抱怨:「你做什麼?上官大哥的臉那麼紅,我不過是關心一下而已。」

  龍傲天卻冷冷地說:「你不知道什麼叫男女授受不親嗎?」話落對翠兒吩咐道:「喂,丫鬟,你去打半桶井水來。」

  丫鬟?這個男人怎麼這麼不客氣!雖說她是個丫鬟沒錯,但也是有名字讓人家叫的。翠兒沒有應答,只是看著小姐。

  要有大家閨秀的風範,絕對不要和他當場翻臉,淩豔芬極力忍住怒意,硬擠出笑容,「龍公子說的對,是小女子失慮了。」語畢回頭對侍女吩咐道:「翠兒,你去打水吧。」

  「是,小姐。」翠兒領令而去。

  「……好熱……熱……」床上的上官紫音輕嚷,抬手扯著領口處似不甚舒服般。

  龍傲天見了立時坐到床緣,動手幫他解開領口衣扣,本想出聲安慰卻在瞥見趨近的那個身影時,改以責備的口吻說:「喝了酒本來就會發熱,等一下冷水就來了!」

  淩豔芬也站到床邊,關心地注視著心上人。

  一會兒,翠兒提了半桶井水進來。「小姐,井水打來了。」

  「拿到床邊來。」淩豔芬說,接著轉身就欲去拿洗面巾。

  哪知,龍傲天動作比她更快,伸手抓來洗面巾便浸入桶中,擰乾後開始輕拭上官紫音的額頭,面頰,頸項和鎖骨處,動作輕柔而仔細。

  淩豔芬在一旁看著,心裡大惑不解,龍傲天不是老喜歡從中作梗嗎?怎會突然對她的心上人這麼好,該不會想趁機搞什麼鬼吧?沒錯!一定是這樣,她可得小心才好,絕不能讓兩人單獨在一起。

  龍傲天再次將洗面巾浸濕擰乾,睨了眼靜立一旁的她,心想:這丫頭和那丫鬟怎麼還不趕快滾出去。他把洗面巾覆在上官紫音的額上,用手當扇輕揚著他的頸項處幫他驅熱。

  淩豔芬佇止片刻,轉身在椅上坐下,她決定跟他耗了。

  龍傲天見她竟坐了下來,不由氣得暗咬牙,若不是怕洩漏身分,他真想用「破雷掌」一把她和那丫鬟連人帶椅轟出去,讓他和紫音可以獨處,進而……

  就這樣,淩豔芬和翠兒主婢,兩人四目監看著龍傲天的一舉一動。

  龍傲天被四隻眼所監看,心裡愈來愈不爽,卻也只能極力忍住,把心力全放在照顧上官紫音上。

  不知過了多久,淩逍從外面進來,一腳才跨進門襤就因房間內兩雙美眸瞪一對俊眸的情況感到一愣。他因為小妹和翠兒一去半個時辰不見回返,所以不甚放心跑來看看,不意一進門就看見了這怪事。

  「紫音怎麼了?有沒有好一點?」他問。

  「不知道。」淩豔芬已顧不得什麼閨秀氣質了,目露瞠光睨著龍傲天。「我看上官大哥的臉很紅,不過想伸手摸摸看是不是發燒了,就有人很小人地說什麼男女授受不親,難道我關心我的救命恩人也錯了嗎?」

  龍傲天心裡也火了,聞言毫不客氣地子以反擊,冷冷一笑:「只怕是有人想以救命之恩,行以身相許之實。」

  被他說中了心事,淩豔芬不由輕咬下唇,抿唇不語,但美目中的瞪意卻更為明顯了。

  這到底是什麼情形啊?聽兩人的針鋒相對,彷佛被搶奪的物件變成了上官紫音。淩逍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拿不定主意該做什麼,只能在門口佇立著,莫名其妙地加入這個互瞪眼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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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軟泛著光澤的唇,黑白分明的眸閃爍著惑人的媚韻,迎風佇立,雪白長衫衣擺隨風飄動,氣質是如此地飄逸出塵。喔!他真是太美麗、太迷人了,是他心目中長久以來所期待的那個人。

  龍傲天張臂將他擁進懷裡,緊緊地擁住,好柔軟的身軀呀!輕輕地解開他的腰帶,緩緩地褪下他的長衫,露出白皙的頸項,美麗的鎖骨,光潔而精實的胸膛,誘人捏逗的嫣紅小蓓蕾。

  那微微上仰的睛眸隱透著祈求的神芒,輕輕揚動的睫毛,也煽動了他心底的欲望,那微啟的雙唇在召喚著他的唇來相吸相引。

  龍傲天凝著那俊美的臉龐,擁著他柔軟的身軀,低頭就欲覆上那美唇,就在四唇欲相接之際——

  突地,外頭響起了一陣敲門聲,「少爺,天亮了,該起床了。」

  龍傲天倏然驚醒,懷中的柔軟身軀竟是條棉被,唉——原來只是旖旎春夢一場,真是太可惜了,為什麼不是真的呢?

  龍傲天懊惱地踢開棉被,翻身坐起心裡氣罵道:宗龍這傢夥為什麼要跑來叫他,如果不叫醒,或許這個綺夢可以一直作下去,然後脫光他的衣衫,吻遍他的全身,接著進一步……等等,為什麼只能在夢中抱著棉被,何不直接把它變成真的,將他真正的據為己有?

  當他想通這點時,龍傲天忍不住握拳敲了自己的腦袋一下,虧他還不笨呢,竟連這麼簡單乾脆的事也想不到,真是笨蛋一個。若早能想到這一招,就不必大費周章去弄來請柬和冒充帝劍門的身分,更不必卯足勁和那自認是天仙下凡的臭丫頭暗奪了。只要把他抓回去強行佔有,他就永遠都屬於他了。

  主意打定後,龍傲天朝外喚道:「宗龍、宗虎進來。」

  兩人應聲進來,同時抱拳齊聲說:「少爺有何吩咐?」

  「你們回去要樓老調集天煞、地刑、太陰等三堂的好手各二十名,以我的名義發帖給明月山莊,帖上只要寫著:『明晚,我要來帶走我想要的人。』對了,順便去向九尾狐薑媚要一朵醉金蓮。」

  醉金蓮?主子竟打算使用迷魂香!到底主子是看上了誰,竟要如此大張旗鼓投帖拜莊來奪人?

  宗龍、宗虎不由互瞄一眼,恭謹地齊聲應是,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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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山莊的正堂大廳上,通明的燈火,紅色的彩球,一切都顯得喜氣洋洋,但廳上的男女老少卻個個愁眉苫臉,只因今日中午,淩莊主接到了一封宛若閻王催命符般的拜帖,內容只有簡短的十二個字——

  明晚,我要來帶走我想要的人。署名者:冥域域主。

  冥域與幽魂穀並列江南武林兩大神秘境地。幽魂谷谷主武功固然高絕,但更令人聞風喪膽的原因,是隱居於幽魂穀中的萬毒聖君,他毒技冠絕天下。不過萬毒聖君為人行事雖然古怪,但對白道名門總還願意替對方留點情面。

  冥域域主就大為不同了,傳聞中其人武功蓋世,為人行事只論喜好,不理對錯,他想找人麻煩是個需要理由的,管你是白道、黑道還是綠林,他沒有惹不起的,手下高手如雲,江湖皆知其下有天魔、地魔、人魔三位武功高絕的護法。

  淩莊主看著手中的拜帖,短短一下午的時間,這張拜帖的事已在整個山莊傳開了,不管提前抵達的賀客、親友,還是山莊的家僕、護院們,全都人心惶惶。冥域域主宛如死神的化身,所到之處定然傷亡慘重,再加上臨近的曉陽山莊數天前才出事,大家都害怕別喜酒還沒喝就先去見閻王了,而拜帖上言明想要的「人」,大家立刻聯想到是淩家那豔冠群芳的閨女淩豔芬。

  淩逍沒想到在自己大喜之口前會發生這種事,不由又是沮喪又是擔心,遂說:「會不會又是一張假造的拜帖,就像先前杜牧風的冒名一樣?」

  淩莊主看著拜帖最下方那顆黑色的貼髏頭,江湖上只要稍有見識之人都知道,武林有兩顆極其可怕的骷髏頭,分別代表兩個既神秘又可怕的人物,金色骷髏頭是萬毒聖君的獨門標記,黑色骷髏頭則是冥域域主。

  一直默然不語的高真,此時開口道:「把拜帖給我看看。」

  淩莊主趕忙將拜帖遞給他的師叔。

  高真接過拜帖把它放到燭火前一看,接著沉聲道:「這張拜帖是真的。」

  「何以見得呢?師叔。」淩莊主問。

  高真和師弟羅浩雄對視一眼,說道:「我現在就讓大家知道何以為真,何者又是假造的。請大家將燭火吹熄。」

  廳上離燭火近者,依言將燭火吹熄,整個廳堂頓時暗了下來,只遺高真旁邊的火燭還燃亮著。

  「大家仔細看清楚了,稍遠一點的可以走近些來看。」高真說完便將那拜帖放在燭火之前,讓亮光從帖子後透出,只見原是黑色的字體和骷髏頭,在燭光從後方投照下竟成了幽綠色的字和骷髏頭,在一片漆黑中像極了綠幽幽的鬼火,令人心底發毛。

  「只有冥域發出的拜帖才會在燭光的透照下變成這種幽綠色的字,這是任何人都無法造假的,而萬毒聖君的獨門標記金色骷髏頭,在白天日光的透照不會變成血紅色。」

  上次收到杜牧風假造的冥域拜帖時,高真和羅浩雄尚未趕到,所以根本不知有此辨別方法,而這次竟然是真的。

  「可以把燭火點起來了。」高真說。

  大廳上一片寧靜,似乎連根針掉在地上都可以聽得見,每個人的心頭似都被一塊巨石壓著,沉甸甸的很不舒服卻拿不掉。

  良久,淩莊主才開口說:「明大讓大家都離開吧。」

  淩逍看著爹親,問道:「要取消婚禮嗎?」

  淩莊主看了兒子一眼,又望向正堂已掛上的大紅布幔,心想還有機會辦喜事嗎?

  淩夫人忍不住抬袖拭淚,喃語:「我苦命的芬兒呀。」

  高真則拿著拜帖研究著,這拜帖的內容透著詭異,若說冥域域主想要的人是孫師侄淩豔芬的話,他何不指明要什麼人而如此故弄玄虛,讓人費疑猜?若不是,這個「人」指的到底是誰?

  翌日,賀客們紛紛離莊而去,只有幾個重義的友人,即使在淩莊主的勸離下,依然堅持要留下來助好友共度難關。

  龍傲天自然也是要離開的,臨走前他領著宗龍和宗虎,尋至花園處找到正用小米餵食雀鳥的上官紫音。

  「上官老弟,我要回去了。」龍傲天說。

  「好,路上小心了。」上官紫音只專心地餵食雀鳥。

  龍傲天隨後又笑問:「你要不要一起走,到我家玩個幾天。」

  上官紫音轉首微笑著婉拒:「不了,我想留在這裡,也許可以幫得上忙,若幫不上,替淩大哥壯壯膽也行。」

  龍傲天點頭笑笑:「只可惜我上有高室,想留下來替淩兄壯膽,恐怕我雙親會先嚇破了膽,所以我還是選擇當個大難來時先逃的懦夫了。」

  上官紫音只是笑笑:「你的決定也沒錯,祝你一路平安到家。」

  「那我走了,後會有期了。」

  上官紫音日送三人離開後,把手中的小米全都撒給山雀們啄食。

  這時,身後傳來一聲嬌柔的輕喚:「上官大哥,」

  上官紫音聞聲便知來人是淩豔芬,轉過身卻見她蒼白的嬌顏有著掩不住的悽楚,一雙美眸早已哭得通紅。

  反正過了今晚之後,她就要與心上人生離了,因此淩豔芬再也顧不得什麼矜不矜持,猶如乳燕歸巢般投進他的懷裡,將螓首埋于他的陶前,張臂緊緊擁抱著他。

  上官紫音被她突然的舉動給嚇了一跳。「芬姑娘,你……」

  「不要以為我是不知羞的女人,今晚那個人人都怕的大魔頭就要來強行帶走我了,今生今世我們都沒有機會成為比翼鳥了,就讓我一圓多日來的夢想吧。」淩豔芬大膽地對心上人訴說無盡的愛意。

  上官紫音只是任她擁抱著,心裡卻在想那個冥域域主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為什麼大家都如此懼怕他。自己雖願意留下來幫忙,卻也暗暗擔心一身的武學是否有濟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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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燈時分,是人們結束一天的活動準備休息的時刻,原本該是僕婢穿梭於各廳院、客房,為山莊之人和前來準備參加少莊主迎親喜事的賀客們遞送晚飯的時間,如今客房燈火大都已滅,賀客們已走了十之八九。

  正堂大廳上,淩莊主的兩位師叔——「誅天筆」高真和「壇中仙」羅浩雄,高坐上首,下首處則坐著淩莊主夫婦和友人,淩逍和上官紫音等一干年輕人站在淩莊土的身後處,連淩豔芬也身著粉紅勁裝站在心上人的身邊,螓首低垂。

  淩夫人不時低頭拭淚,淩莊主則心裡憂戚掌上明珠未來的命運。

  時間在眾人揣揣不安中靜靜地流逝。

  正戌時,外頭傳來一聲似狼嗥般的長嘯聲,嘯聲一落,明月山莊四周亦跟著響起此起彼落的低嘯聲。

  那魔頭來了!廳上眾人俱感心頭一顫,由嘯聲可知明月山莊已被包圍了。

  該來的總是要面對,高真與師弟互換個眼色,霍然起身。「我們出去吧。」語畢便闊步往外走。

  羅浩雄亦跟在師兄的身後,淩莊主夫婦和其友人們也跟著起身往外走,淩逍則悄聲對上官紫音和妹妹說。

  「等會兒你們就站在師叔祖的身後,知道嗎?」

  上官紫音輕點頭表示明白,淩豔芬則滿眼的惶懼。

  所有的人步出廳堂,一抬眼就看見山莊的牌樓上立著三個黑衣人,居中者身罩一襲黑袍,頭戴面容猙獰的惡鬼面具,在弦月幽光下,一雙透著幽綠螢光的鬼眼和泛著森白的利牙,加上一頭如戟般根根上豎的亂髮,更顯恐怖。

  左右兩旁之人,一身的黑衣勁裝,臉上罩著沒有任何表情、只露出一對眼睛的白色面具,夜風將黑袍怪人的衣擺吹得刺刺作響。

  當明月山莊的眾人走至前院廣場時,才赫然發現四周的屋脊上站立著五、六十名頭戴黑巾面罩,只露出一雙眼睛的黑衣人,唯一一個以真面目示人的,是站在右側屋脊上,留著美髯,穿著一襲銀灰長衫,面容清瘦,年約五十余的老者。

  高真環顧四周一眼,心情倏地往下沉,冥域竟會對算不上什麼江湖名家的明月山莊擺出這麼大的陣仗,是想一舉殲滅殆盡嗎?而那身著銀灰長衫的老者,有可能是冥域三魔護法之一。

  黑袍鬼面人發出沙啞低沉的話語聲:「本域主的帖子你們已經收到了吧,我現在就要來帶走我想要的人。」

  站在上官紫音身後的淩豔芬,聞言嬌軀不由輕顫了起來。

  高真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老江湖了,深吸口氣壯起老膽問道:「老朽想請教域主,為何獨挑上老朽的孫師侄女?」

  從面具後發出一聲冷哼:「老傢夥,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問本域主理由,本域主向來只問喜好,沒有任何的理由。」

  狂傲的口氣令人氣煞,卻沒人敢吭聲再問。

  冥域域主從牌樓上一躍而下,像片落葉般無聲落地,兩名護衛亦跟著躍下,但發出了聲響,由此可知傳言不假,冥域域主的武功的確高深不可測。

  「既然你們不肯乖乖交人也無妨,那本域主就自己動手了。」

  冥域域主說完便猶如鬼魅般朝淩豔芬所立的方向飄身而去。

  高真和羅浩雄見狀便聯手出招阻擋,哪知被冥域域主一揮手便雙雙退出了五、六步之遠,才勉強穩住腳步。

  冥域域主一招逼退兩個老傢夥,便又繼續朝淩豔芬逼近。

  原本已暗中運功,想要保護妹妹的淩逍,眼見兩位師叔祖竟在一個照面下就被逼退了老遠,不由愣了愣,但在這愕愣間,那魔王已逼至眼前,他想反應已然不及。

  早已全神戒備的上官紫音,見鬼面怪人飄晃至眼前,抬起雙手便於以阻擋的一擊。

  冥域域主見他初生之犢不畏虎,也就手下不留情地想一舉擒下他。不意,兩人四手互印後,雙雙各自往後退,上官紫音退了一步,冥域域主卻退了一步半,優劣立見。

  高真和羅浩雄見狀不由輕噫一聲,互換個眼神,難道一直被他們看成弱不禁風的少年,其實是個深藏不露的絕世高手?

  上官紫音也愣了,是這個鬼臉怪傢夥的武功被誇大了,還是他大意輕敵才輸了?

  冥域域主卻是驚駭莫名,在剛才的接觸中,他已自知內力略遜上官紫音半籌。

  站在屋脊上的「人魔」樓澧峰,見域主竟一個照面敗下陣來,除了心驚那光風霽月的白衣少年的武功之高外,看來原本想作壁上觀的自己也得下場了,遂一揮手一躍而下。

  冥域高手們看見護法的手勢,也跟若一躍而下,將明月山莊的眾人團團圍住。

  冥域域主見下屬有所動作,便將全副心神用來對付上官紫音,低喝一聲:「看招!」便又晃身而上。

  上官紫音見狀也擎出玉笛,剛才的小勝讓他對師門的武藝略有信心,便迎了上去。

  冥域域主的左右護衛互視一眼,各自挑上淩莊主和淩逍,人魔樓澧峰指示六,七名部屬去圍困高真和羅潔雄,其他人則各自拔對手,沒有對手的在一旁掠陣。

  淩豔芬傻在一旁不知所措,一雙美目只是看著為她抗敵的心上人。

  十餘招過後,冥域域主眼見無法取勝,便決定使出絕學「幻魔九式」的第一式「魔魅鬼影」,身影左右一晃,幻出三個身影,每一個身影皆使出不同的招式向上官紫音進擊。

  上官紫音看見眼前出現三個鬼臉怪傢夥,不由微愣,但旋即明白這只是障眼法,遂也使出師門所傳「神相無蹤」,原地一個急速旋身頓失蹤影。

  他的平空消失讓冥域域主人吃一驚,出擊自然無功,三個身影也就消失了兩個,正當他迷惘他的人到底消失到哪裡去之時?左側突然出現一道猶如閃電般的白光,直襲他的左頰而來。

  冥域域主及時一偏頭,堪堪躲過了這幾乎被掀掉面具露出真面目的危機,卻也暗暗嚇出了一身冷汗,更體認到一件事,那就是他的武功竟在自己之上。

  上官紫音本想看看這鬼臉怪傢夥究竟長得是圓還是扁,沒想到卻被他及時避開了。

  互視之中,冥域域主將原藏於袖袋裡的東西握在掌中,低喝一聲:「小子,看本域主的暗器。」話落便將掌中之物朝他彈去。

  上官紫音看見有團金色的東西朝他飛來,本能地就用玉笛去擊打,不意那暗器在敲擊之下竟爆開來,隨即散出一陣白霧夾著一股濃烈的香氣。

  上官紫音吸入香氣之後,還在狐疑這究竟是什麼暗器之時,突然間腦門感到一陣暈眩,眼前的景物開始旋轉了起來。糟了!難不成是迷魂藥!當他有此覺悟時已然不及,一陣強烈的暈眩漫天襲來,意識旋告失陷,身形微晃、手中的玉笛墜地,人也癱倒了下去。

  冥域域主見狀身形一晃上前將他撈抱個正著,垂眸看著已昏厥如爛泥的他。

  芳心早已無主的淩豔芬,看見心上人被那魔頭所擒擄,顧不得已身武功不濟,本能地嬌喚一聲,撲向前欲救回心上人。

  冥域域主對這個女人早就不爽了,見她不知死活地撲上來?一抬腳把她踹踢了回去,抱著上官紫音,一個後躍便站上匡脊,低喝一聲:「退。」

  冥域的下屬聽見了主人的命令,紛紛從混戰中抽身離開,負責斷後的樓澧峰則等到最後才離開。

  早已左支右絀的明月山莊眾人,在冥域之人退去後才有了喘息的機會,但此時卻有女子的泣聲傳來。

  離淩豔芬最近的淩逍,看見妹妹趴伏在地上哭泣,忙過去將她抱扶起來。「芬妹,你怎麼了,是不是受傷了?」

  淩莊主夫婦見愛女並沒有被擒擄,不由同時松了門氣,淩夫人亦來到女兒的身邊,輕聲安慰:

  「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淩豔芬哀呼一聲撲進娘親的懷裡,泣訴道:「冥域的人抓走了上官大哥。」

  此話一出,眾人才發現的確已失去上官紫音的蹤影。淩逍撿起地上的玉笛,疑念頓生,難道那魔頭一開始的目標就是上官紫音?可是冥域域主擄走他究竟要做什麼?

  這也是大家此刻共同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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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8 00:17:1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明月山莊東南三裡開外的一處密林裡,五、六個人看守著一群馬,人與馬清一色都是墨黑,除了偶幾下的馬蹄觸地聲外,根本不會有人發現有人和馬匹藏於此。

  一聲低嘯傳來,負責看守馬匹的人,便依序將馬匹趕出林中。

  林邊的大道上早已聚集了一群黑衣人,為首者是個身穿黑袍、頭戴鬼臉面具的人。

  冥域域主小心翼翼地將懷抱裡昏睡的上官紫音放在地上,抬手掀開面具現出一張俊朗的臉龐,而站在他身後的雙衛亦跟著拿下白色面具,是兩個樣貌相似的年輕人。

  龍傲天將面具朝後方一甩,宗龍抬手接個正著。

  龍傲天一抹額上的汗水,看著昏睡中的上官紫音,自語道:「沒想到你是真人不露相,讓我今晚嚇出好幾次冷汗,差點也把列祖列宗所建立的威名盡數掃地,更險險露出了廬山真面目。幸好有所準備,否則豈不是到嘴的鴨子沒吃到,還被噴了一臉屎。」

  站在後邊的下屬們聽見域主的自語,個個不禁抿嘴竊笑,看來今晚域主差一點就吃了大癟。

  一陣夜風吹來,林中樹葉沙沙作響,龍傲天抬首看了眼天色,走上前從他坐騎的鞍袋裡取出件黑色披風,返身蹲下將上官紫音兜包起來,抱起飛身坐上馬背,只手摟抱著他,單手拉著韁繩,一踢馬腹低喝:「回去了。」語畢便領頭先行。

  眾下屬聞令也跟著紛紛上馬,行進間宗龍轉首對胞弟說:

  「勝負已見分曉,可別忘了你輸我的二十五兩。」

  宗虎沒想到最後竟是他輸了,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說:「放心啦,願賭服輸,我會給錢的。」

  在兩人身邊的樓澧峰聽見兩兄弟的對話後便說:「早知道你們在打賭我也摻一腳,我一個賭你們兩個,男人五十兩。」

  宗虎聞言轉首嚷道:「樓老,你也太狠了吧。」

  宗龍也跟著回頭問:「樓老,您早知域主看上的是男的,對不對?」

  樓澧峰呵呵一笑。「當然是,否則我怎麼敢開口就五十兩呢。」

  「樓老,您說您早知道域主喜歡男人,可是這麼多年來,域主身邊只有女人,並沒有出現過任何的男人啊。」宗龍甚為不解。

  樓澧峰撫髯而笑,「每個人心中都有個夢,即使像域主這樣的男人也想把最愛留給一生中的那個人,當那個人還沒出現,而本身又有需要時,女人是最好的替代品。尤其是像薑媚那一類型的女人,既不用負責又是個好玩的床伴,否則單氏姊妹對域主一片癡心,域主為何總是故作無視?域主是個聰明人,不該碰的他絕對不會碰。」

  前頭的龍傲天一邊在黑夜中趕路,一面注意著懷抱中的人兒,怕山路顛簸令他不舒服,一方面也怕山風使他著涼了,只希望快快返抵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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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雲閣,冥域中最為幽靜也最獨立的一座小樓,是棟外觀完全以天然原木搭建而成的雅致樓宇,倚在仞壁之下,拾階走上二樓,外廳的地上鋪的是紫檀木,打磨得光亮可照人,廳堂中心鋪著張錦氈,不時閃爍著絲絲的金光,廳上四周燃著十二盞琉璃燈,描花的冰格子窗,漆得黑亮鑒人的酸枝太師椅,壁上掛的畫軸、字掛全是名家的真跡。

  內室,四張紫檀太師椅分別擺在左右兩側,太師椅旁的小方桌上,羊脂玉鼎香煙嫋嫋,正中有張圓桌,配有六張圓椅。

  大床前,鋪著張虎皮踏墊,床帳拉開系在兩邊,床帳前淡黃輕紗,被從大窗溜進來的夜風兒撩擺著,大床上鋪著紫貂毛皮睡墊,床上有個美少年蓋著絲被,睡得正香甜。

  龍傲天走了進來,望了眼睡床上的上官紫音,外頭傳來二更天的梆子聲。

  他過去關上那半開的大窗子,再慢慢走至床前,隔著輕紗凝著俊秀絕倫的他,佇立片刻返身走至圓桌邊,拿過一個杯子從懷中掏出個小紙包,打開紙包將藥粉倒進杯中,接著提過酒壺在杯中倒了約六分滿的醇酒,放下酒壺拿起杯子輕晃溶解藥粉,待粉、酒相融後轉身朝床邊走去。

  龍傲天撩開紗帳坐至床緣,把昏睡中的上官紫音輕輕摟抱起來,接著將杯中的醇酒飲盡含在口中,低頭覆上他的唇,把門中的醇酒吐哺進他的口中使他咽吞入腹,隨後解開他的睡穴,將他放倒睡下。

  約莫半盞茶的工夫,沉睡中的上官紫音,原是透著紅潤的雙頰,竟浮上一抹似羞怯般的嫣紅,雙睫微動,未久便緩緩睜開眼睛。

  初蘇醒的上官紫音,用模糊的視線呆望著前方,意識只能遲鈍地運轉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好一會兒才記起自己似乎著了那個鬼臉怪傢夥的道,然後呢……

  龍傲天看著他微呆,迷惘的眼神,不由伸手輕撫他頰側,柔聲問:「你醒了嗎?」

  上官紫音轉眸看向發聲處,那是張他熟識的面孔,不禁奇聲問:「龍傲天,你怎麼會在這裡,這又是哪裡?」

  龍傲天愛凝著他,笑答:「這裡是我家呀。」

  「你家?」上官紫音不明白為何會來到他的家,他明明記得他正在對付那個鬼臉怪傢夥呀,不禁就問:「可是——我記得你說你要回家了……」

  龍傲天見他如此天真可欺的模樣,打算先逗逗他,笑道:「是啊,我也邀你和我一起回家玩個幾天,可是你不肯,沒辦法了,我只好動手把你給『請』回來了。」

  上官紫音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你聽不懂我的話,對嗎?」龍傲天朝床外一探手,抓回一個黑色物就往頭上套。

  上官紫音立刻被那黑色物嚇了一大跳,本能地想挪身後退,無奈渾身綿軟無力,撐身沒坐起反而跌得更深,身下卻十分柔軟舒適,他雙目圓睜好似不信眼前所見之物。「你……你是那鬼臉的……」

  龍傲天一揚手掀掉那鬼頭面具往外一甩,笑笑說:「沒錯,我就是江南武林人人聞之色變的魔頭冥域域主,見到我真面目的人,除了本域弟子外,你是第一個。」

  「可是……可是……」上官紫音的認知已因他突然表明身分而混亂一團。「你不是帝劍門的人嗎?」

  「那是騙人的,我搶了帝劍門的請柬,把他們趕了回去,然後冒名進入明月山莊,目的就是為了接近你。」龍傲天說。

  上官紫音不由奇聲問:「為了我?」

  「沒錯,就是為了你。」龍傲天手指輕輕滑過他的面頰。「自湖邊相遇的那一刻起,我就愛上了你,為了想再見到你,我冒充帝劍門的人混進了明月山莊,沒想到淩豔芬那只醜烏鴉竟妄想攀上你這只鳳凰,為了怕被別人看出我的意圖,我只好委屈自己假裝看上了她,想和你搶奪她,可是我一天比一天喜歡你,所以我便發帖故弄玄虛讓人誤以為我想擄奪她,其實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情」與「愛」是什麼東西和感覺,對從小在深山石洞中師徒相依為命的上官紫音來說,是無法體會和明瞭的東西,因此只能神情迷惘地看著他。

  正因為知道他純潔如白紙,讓龍傲天為感情之私而動了邪念。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那天在莊外看見的那兩隻狗兒的行為是什麼意思嗎?」龍傲天唇邊泛起一抹奇異的笑容。「我等會兒就告訴你答案,並讓你親身體驗。第一次或許會有點痛,我會儘量溫柔的,」

  上官紫音還是不懂,只覺得他的眼神開始變得很不一樣,帶著熱切和強烈的欲求,他不自覺感到害怕,像是被大野狼盯住的小羔羊般,心臟微微地顫抖著,想逃卻渾身綿軟無力,而下腹處也像有團烈火,從下而上延燒著,他只覺得雙頰愈感燥熱。

  他那驚惶的眼神讓龍傲天不由心生愛憐,柔聲安慰道:「也許一開始會不大習慣,但久了你一定能領略到它帶來的快樂。」

  龍傲天說完便伏身低頭覆上他的雙唇,手也沒閑著,開始解開他的腰帶和襟扣,現出他精實潔白的胸膛,溫熱的大手開始在他身體四處遊移、摩挲。

  雙唇被激烈索求著,上官紫音只覺大手所到之處頓時火熱一片,忍不住呻吟出聲。

  膠合的唇分開了,龍傲天抬起頭俯凝著他,脹紅的肌膚和濕潤的眼眸,已在告訴他,他所下的春藥已開始發揮作用了。

  上官紫音不住地喘息著,覺得身體開始有一種說不出的強烈渴求,不覺輕語呻喃:「我……我……要……」

  龍傲天溫柔地回應著:「我知道,我會給你的,把我的一切都給你。」

  語畢,他伸手去解開繪花床帳,隨即整個人隱沒在那布帳後,一場激情纏綿的愛欲交歡,喘息、呻吟、喃語,就在那被夜風輕拂的紗帳後進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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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巳時,上官紫音在鋪著柔軟紫貓毛皮的大床上悠悠轉醒,睜開雙眼呆視床頂好一會兒,混亂的思緒才稍感清晰了些,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龍傲天坦誠他就是那神秘的冥域域主,而他把他抓到這裡的目的,只是為了……驀地,昨晚那令人難堪和臉紅不已的記憶片斷一一浮現於腦海中……

  上官紫音驚然地迅速翻身爬起,但又迅即跌回那柔軟的大床,全身俱感酸痛,尤其是那個地方還隱隱作痛呢。

  那個該死的傢夥,竟然這樣對待他!上官紫音深吸口氣撐身坐起,低頭看見衣襟是敞開的,胸膛上佈滿斑斑紅痕,一時間又是羞又是氣憤,扣好衣襟挪身下床,腳下是一地的柔軟,低頭一看原來是張虎皮踏墊,他沒心情去管他的住所有多麼地華麗堂皇,他只想快點離開這裡。

  這時,一個身穿青衣,年約十六、七歲婢女打扮的女子,端著託盤走了進來,卻差點與匆匆往外走的上官紫音撞個滿懷。苗青青嬌呼一聲機靈地往旁邊一閃,待看清差點與之相撞的人後,忙喚道:

  「公子,您要去哪裡?域主吩咐廚房給您熬了老篸雞湯呢。」

  上官紫音心裡火大得很,咬牙切齒地回道:「叫那個該死的傢夥自己用鼻孔喝。」聲落人已走至外廳。

  上官紫音離開外廳,沿著回廊走向下樓的樓梯處,才走至梯口就看見宗龍正走了上來。

  宗龍本是低頭爬梯,聽見上方傳來腳步聲,便抬頭上望,見上官紫音繃著張俊顏正欲下樓,他愣過之後問道:「公子,您要去哪裡?」

  「離開這個鬼地方。」上官紫音說完便大步走了下來。

  宗龍一聽他要離開,不由快步往上爬並急聲說:「不行!您不能離開,域主只是到魁魅堂去處理一些事情,很快就回來了。」

  「少囉嗦,任何人都不能阻擋我。」上官紫音揉身上前,一探手奪下他佩在腰上的長劍,一抬腿便將他從梯上踹了下去。

  宗龍沒想到他會動手,而且是這般迅速,當他回神時整個人已仰天摔在地上,背脊像斷成了兩截般,痛得他想叫卻發不出聲音,眼淚在眼眶裡轉呀轉。

  負責水雲閣守衛的護衛們聽見聲響跑來查看,待看見域主的貼身左衛仰躺在地上,忙上前要扶起他。「左衛,您怎麼了?」

  宗龍是有痛說不出,只得抬手胡亂揮舞著:「不用管我了,快快,快攔住公子,讓他走了,域主怪罪下來,咱們都得吃不完兜著走。」

  護衛們聞言只好先不理他,立刻去通知隊長和副隊長出手攔人。不意,派駐水雲閣的近三十名守衛,三、兩個照面就被上官紫音給擺平了,全都或趴或躺在地上哀哀痛叫。

  宗龍忍痛掙紮著站了起來,眼見上官紫音宛若天神降世般無人可敵,自己此刻又無法上前阻攔,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

  這時,苗青青來到他身邊,急聲嬌喚:「左衛大人,您沒事吧?」

  背脊還是疼痛不已,宗龍只得催促道:「不用管我了,你趕快到魁魅堂去通知域主,說公子想硬闖離穀而去,快去!」

  苗青青聞言只得拉起裙擺,小碎步地往魁魅堂的方向跑去。

  水雲閣的守衛隊長膝蓋被上官紫音狠踢了一下,半跪在地上良久仍無法站起,眼見下屬於一轉眼間全軍覆沒,只得掏出短笛吹哨求援。

  上官紫音循著徑道往前直走,遇到沖上來阻攔的黑衣人,管他是老還是少,全毫不留情地賞他們一拳或一腿,教他們全都閃到一旁痛呼又哀叫。

  不多時,穀口大門已在望,但黑衣人也愈來愈多愈難對付,上官紫音只得動用從宗龍身上搶來的寶劍。

  前來阻擋上官紫音的冥域眾部屬,宛如潮水般前僕後繼,卻也兵敗如山倒般,一個接著一侗被踹倒、踢飛,哀叫、痛呼聲此起彼落。

  此時,三條如大鵬般的身影,從房舍聚落的方向疾馳而來,三人落地後,身材高瘦如竹竿的「天魔」況澤巽,看著前方的刀光劍影,和一個個被踢飛、踹趴的弟子,不禁說:

  「虎雖有脫困意,卻無傷人心。」

  居中,圓臉、身矮、軀胖的「地魔」賀逵介面說:「雖然那孩子沒有取人性命的意思,但今日這一戰如果傳揚出去,冥域的威望可是盡掃落地。堂堂神秘不可知,高手如雲的冥域竟會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打得落花流水,丟人呀丟人。」

  身材適中的「人魔」樓澧峰,眼見前方戰場百多名部眾,已十之八九無力再戰,只剩近十名隊長和香主級的好手苦撐著,只得催促道:「兩位老大哥,現在不是在這裡誇讚對方君子,和說自滅威風話的時候,如果我們不趕快把人攔下的話,小主人怪罪下來,誰擔?」

  「大家。」況澤巽說。

  「老大。」賀逵說。

  兩人異口同聲說完後,況澤巽轉首看著賀逵。「為什麼是我?」

  賀逵轉首看著他答道:「誰教你是咱們三魔之首。」

  「可是我的武功也沒比你們高到哪裡去!」況澤巽不甚服氣地說。

  哪知,賀逵卻說:「武功沒高到哪裡去不打緊,個子就高了很多。不是有句話說: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所以咱們的小鬼王若怪罪下來,理當由你來擔呀。」

  「你這根本就是強詞奪理,我堅持要大家來擔。」況澤巽說。

  沒想到都這個節骨眼了,兩個老大哥還有心情爭辯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就這一會兒工夫,近十名的隊長和香主又已陣亡了大半,而離出穀之處僅剩一道守門的關卡,若不能在這裡攔住上官紫音,一旦讓他闖了出去,那就有如龍歸大海般再也難尋了。

  當下樓澧峰毫不遲疑縱身一躍,落在上官紫音的身前,雙掌翻飛出手一招「呼風喚雨」,一片綿密的掌網朝上官紫音兜頭罩下。

  上官紫音一見便知這只是撩人眼花的虛招,抬腿踢飛兩個香主,推掌震退一個隊長,返身出劍回以一招「萬佛朝宗」。

  一縷刺目的白光穿透掌網剌向樓澧峰的眉心,樓澧峰見狀心頭一驚立即飛身後退,饒是如此,眉心仍傳來輕微的剌痛感,本能地抬手一抹,收回手只見掌中有抹殷紅的血跡,當場把他給嚇出了一身冷汗!若晚退個半分他就得回去見老祖宗了,也難怪昨晚小主人差點被掀掉了鬼臉面具。

  況澤巽和賀逵看見老三竟於一招落敗,不禁相視一眼,交換個眼神,同時縱身一躍擋在樓澧峰的面前。

  兩人與少年面對面後不由同時一愣,他們只知域主去捉了個男子回來,卻不知這男子是如此的年輕與俊美,勿怪乎域主要這麼不擇手段。只是他們也沒想到,這少年的武功竟如此了得。

  賀逵回神後問道:「小子,你今年多大了?師承又是誰?」

  上官紫音橫劍在胸,冷冷地答:「十九歲又多一點,師尊名諱藍雨禾。」

  藍雨禾?江湖上沒聽過這號人物。賀逵又問:「令師有其它的名號嗎?」

  「沒有。」

  況澤巽和賀逵轉眸相覦,探問不出對方的師門,看來只能以武功相試了,但面對如此年輕的孩子,是要兩個人齊上,還是由其中一人先出手?

  這時,樓澧峰走上來與兩人並立,低語:「我們三人一起上吧。」

  此話一出,況澤巽和賀逵都嚇了一跳,賀逵隨即嚷嚷道:

  「喂,老三,你說的是人話嗎?我們以老欺少已經很不要臉了,你竟然還要倚眾淩寡,這傳出去能聽嗎?」

  樓澧峰卻一臉正色地說:「最好別小看公子一身的武學,況且我們只是要留下他而已。」

  況澤巽和賀逵頓時明白,要生擒活抓最是不易,尤其與對方的武功在伯仲之間時,所以倚多勝少也是不得不的選擇。

  「那好吧,就齊上了。」況擇巽說。

  上官紫音聽說這三個高矮胖瘦不一的灰袍老者要齊上,便將手中的長劍歸鞘投擲於地。要應付三個,長劍有點累贅,反而不如徒手變招來得快速。

  三魔見他丟了兵器反而一愣,只見上官紫音雙手朝外一揮由下而上劃了一圓,最後雙手合十置於心口位置,微低頭斂眉閉眼,宛若廟裡寶相莊嚴的神佛。

  況澤巽見狀不由低聲驚呼:「殲魔三式?!」

  乍聞老大哥的驚呼聲,賀逵和樓澧峰皆感心頭一跳,殲魔三式是百多年前白衣神相稱霸武林的絕世武學,白衣神相以此絕學成功阻止海外魔境黑靈魔島島主黑靈魔尊率眾入主中原武林,但這絕學隨著白衣神相的歸隱,從此不再現身江湖,沒想到百多年後竟可能由此少年身上重現江湖。殲魔、殲魔,顧名思義就是專門對付那些稱魔邪道之人,怎不教三魔聞之心驚膽戰!

  「老大,你確定嗎?」賀逵問。

  「起手式很像,但不太確定。」況澤巽答道,停頓片刻又豪氣幹雲地說:「先別自己嚇自己,也許只是普通的童子拜觀音而已,試過之後便知分曉。」話落低喝:

  上官紫音聽到喝令聲,突地一睜眼冷然地注視著齊撲上來的人影,待三人近至眼前才迅速翻掌拍出千百個掌印退敵。

  三魔見面前出現成千上百個手掌,並朝全身各大要害直襲而來,樓澧峰驚呼一聲:

  「千手如來!」

  三魔又迅速地退了回去,站定在原來的位置,只是樓澧峰比兩人多退了一步。

  左頰一片火辣感,凝神戒備的賀逵頭不敢稍轉口中卻嚷嚷道:「老三,你很奸猾喔!原來打的是有難老大、老二擋的主意呀。」他只不過是退慢了半步,左頰就挨了俊小子的一巴掌。

  先退的樓澧峰毫髮無傷,聞言老臉一熱,赧然地上前一步與之並立。「二哥言重了,我只是見過咱們的小鬼王大意輕敵,又聽了老大哥剛才的話,一不小心就先害怕了起來。」

  賀逵不悅地睨他一眼,隨即又將視線投注在上官紫音的身上。

  正靜心調氣的況澤巽,也因慢退了一步胸口挨了一掌,被震得氣血翻剩。

  樓澧峰覷了眼兩個老大哥,輕問:「還要再上嗎?」

  「當然要。」賀逵突然間豪氣大發地說:「不是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嗎?我們三個疊起羅漢少說也有一丈七,怕他一個五尺七的小子做什麼!你說是不是呀,老三?」

  都什麼時候了,這個老二哥還有心情說笑,樓澧峰沒有接話。

  況澤巽卻介面說:「嗯,老二說的沒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但神佛卻更高。老二,你右頰還沒紅起來,你就先上吧。」

  不意,賀逵立刻一點頭。「好。」說完便大步踏前兩步。

  樓澧峰見狀即知老大哥的意思,兩人打算擺出三合陣擒下上官紫音,遂朝右邊移步,況澤巽則朝左邊移動。

  上官紫音看三人移動的方位,便知他們想用合擊陣仗,但他無論如何都要闖出這個鬼地方,遂凝神靜氣準備應敵。

  正當四人互相對峙時,一陣狂風由南而來,狂風卷起漫天的風砂呼嘯著,枯葉也在這暴虐的狂風中飄零浮沉,空中的烏雲像是潑上去的墨,那麼一層層、一疊疊的堆集著,天際偶爾亮起一道耀眼的金蛇,沉悶的雷聲隱隱響在雲堆之上,似遙遠的皮鼓在沒有節奏的敲打。

  一道刺眼的金蛇從四人上方竄過,圍住上官紫音的三魔乘機展開圍攻,上官紫音則以不變應萬變,待三人的掌影近身後,才施展千手如來加以反擊。

  掌影翻飛,硬架直擋,一波接著一波,圍在外頭的三人如車輪般直轉著,不停地換招變式使出一身的絕學,被困在內的上官紫音只是反覆地以一招千手如來應敵。

  在三對一的進攻、反擊中,穿掠著無數流星飛芒似的掌影,氣流旋蕩,銳風尖嘯,人影兔起鵠落,看得負傷相扶的冥域部眾人人咋舌不已,沒想到當今之世竟有人能擋住三大護法的聯手!包圍圈逐漸擴大,明眼人一看即知三魔正在逐步敗退中。

  這時,從穀內方向急速馳來一條人影,宛如大鵬般翱翔而至,龍傲天接獲通報便急急自魁魅堂趕來,身形甫站定就被眼前所見的景象給驚呆了,作夢也沒想到已集冥域三大護法長老之力,竟還是被昨晚的親密愛人逼得節節敗退。

  眼見手下的三大護法被上官紫音所逼退,龍傲天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不能讓他離開,如果讓他闖了出去,註定今生就會失去他,無論如何一定要留下他。

  龍傲天思定後悄然朝上官紫音的身後靠近,打算趁他專心應敵時從背後偷襲點暈他,遂運功於右手,看準時機並指點向他的命門穴。

  豈知,就在龍傲天的劍指欲觸及上官紫音後腰處的命門穴時,上官紫音卻突然迅速地旋過身來,於是龍傲天的劍指便不偏不倚地點上了他的氣海穴。

  适才,對敵中的上官紫音聽見身段傳來一絲異響,便以一招萬佛歸宗逼退了三魔,接著立刻轉身欲對付背後暗襲的敵人,哪知,一轉身看見是他不由一愣,就在這一愣的時間,他的劍指已戳點在他的氣海穴上。?那間,上官紫音只覺得全身流轉的真氣,像是一座原是蓄滿水的湖泊,突然間被炸開了大缺口般,滿滿的湖水在極短的時間裡便渲瀉一空。

  上官紫音幾乎不敢相信他會對他這麼做。「你……竟然……」話未完雙眼一閉朝地上倒去。

  三魔亦被小主人狠毒的手法給驚住了,先回過神的樓澧峰看見上官紫音倒了下去,便搶上前一步將他撈抱起來。

  況澤巽和賀逵也跟著回神,雙雙上前關切老三懷裡雙目緊閉、俊顏蒼白如紙的少年。

  「老大哥,該怎麼辦?」賀逵問。

  況澤巽不願這絕世的功夫就這麼被毀去,看了眼此刻宛如泥塑木雕般呆立的小主人:「我們就盡人事吧,也許還來得及。」

  於是,三人抱著上官紫音飛快朝水雲閣奔去。

  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會對他做出這麼惡毒的事情,萬萬沒想到他會突然轉過身來,然後就這麼正巧點在他的氣海穴上,瞬間毀去他足以傲視江湖的一身武功,龍傲天只是看著自己末收的劍指,他本意不是要傷害他,只是想讓他暈睡而已呀。

  天空一道金蛇從眾人頭頂飛竄而過,伴隨而至的轟隆巨響,和傾盆而落的驟雨,將這些來不及避雨的人們,淋得個個都成了落湯雞。

  大雨的冰涼讓龍傲天回了神,但眼前卻已失了他的蹤影,急得、慌得他轉首四尋,急聲喚叫:「紫音、紫音……」

  隨同前來目睹一切的宗虎,見狀立刻上前稟告:「啟稟域土,公子已被三位護法帶往水雲閣了。」

  龍傲天愕愣過後隨即醒悟三大護法的用意,也許事情尚有挽回的餘地,思畢也立刻朝水雲閣奔去。

  宗虎亦跟在主子的身後。

  龍傲天回到水雲閣登上二樓進入廳堂,看見盤膝坐在錦毯上的況澤巽一臉的沉重,賀逵的神情是無盡的惋惜,樓澧峰的雙眸滿是憐意,用汗巾輕拭著臂彎裡額上滿是汗水,雙目緊閉、俊顏蒼白如紙的上官紫音。

  龍傲天看見護法三長老的神情,心裡便有了底,但仍不死心地問:「如何?」

  樓澧峰沒有抬頭只是搖了搖頭。「神仙也難以回天,我們都已經盡力了。」

  龍傲天聞言?那間面如死從,踉艙後退一步頹然跪倒於樓澧峰身前,垂首懺悔低語:「紫音,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外頭,狂風打著呼嘯在旋轉,雨聲、轟隆的雷聲,似在急聲責問,為何要讓這樣一個絕世少年高手至此之後成了一介凡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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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8 00:17:3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一切都發生得那麼突然,在無法置信之後天地頓時陷入一片無盡的黑暗。

  意識在黑暗中載浮載沉,良久良久才逐漸往上浮,睜開眼睛呆視前方好一會兒,記憶從模糊中逐漸清晰。上官紫音撐身想坐起,卻覺身體有千斤重般,只得又躺了回去,原來那一切不是夢而是事實,是他不得不接受的事實,不由閉眼深歎口氣,接著試圖再度撐身坐起。

  圓桌邊,龍傲天背對著大床而坐,凝著那跳動的焰火發呆,突地身後的歎息聲讓他回了神,連忙站起身走向大床,待見他已醒來且吃力地撐身坐起,便坐至床邊伸手幫他。

  上官紫音坐起後神情冷然地注視著他。「是你廢去了我的武功,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紫音,你聽我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龍傲天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自己做錯了事,不禁垂首歉然道:「我當時只是想點暈你,把你留下來,留在我身邊,可是——我沒想到你會突然轉過身來,聽以就錯手奪去了你一身的武功,請你……請你……原諒我,我願意補償對你的錯。」

  「該死的混帳!」

  罵聲之後,龍傲天的左頰挨了一個巴掌。

  這時,正欲踏進內室之門的三個人,看見龍傲天挨巴掌,又迅即縮了回去,隨即在門後探出一老二少三顆頭顱,老者是樓澧峰,二少是宗氏兄弟。

  上官紫音揚手打了一巴掌後,氣憤的淚水湧上眼眶,雙唇抿緊不語。

  龍傲天當然能體會一個練武之人突然失去武功的痛苦,遂深吸口氣說:「我能瞭解你失去武功的痛苦,我知道這全是我的錯,所以你如果有仇家或想教訓的人,我願意代替你去找他們算……」

  他話未完左頰又挨了一巴掌,清脆的巴掌聲讓探在門邊的三個人都倒抽了口氣,因為這一下比剛才的第一下聲音更響。從來沒人敢掌域主的嘴,甚至連老域主都不曾。

  「你知道什麼!」上官紫音咆哮過後,氣憤的淚水溢眶而出。「我失去武功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師門一脈單傳,我沒有任何的師兄弟,師尊又已過世了近三年,為人弟子者最重要的是承先傳後的責任,你教我將來有何顏面去見九泉之下的恩師。」語畢再也忍不住垂首悲泣。「師父,徒兒對不起您……徒兒對不起您……」

  門口的三人悄悄地隱沒了。

  龍傲天愣然地注視著低頭悲泣的他,他真的沒想到他真正在意的不是己身的事,而是延續傳承。因為他義父的身體還十分硬朗,只是雲遊四海去了,假若他有了意外,義父頂多是再收徒從新教起罷了,可是上官紫音呢?師尊已過世,又沒有旁支可相扶持,傳承的責任相對更為重大,可是如今他所犯下的錯,是無論如何都無法補救了,這就好比把一門單傳的男子變成太監股,無後了。

  遠方傳來二更天的梆子聲,龍傲天坐在床緣看著擁被而坐的上官紫音。

  上官紫音低著頭用盡腦力想找出延續師門傳承的方法,偶爾還不自覺地喃喃自語:「我一定要想出辦法,我一定會想出辦法的……」

  有好幾次,龍傲天都想叫他不要再想了,喝碗補氣的人參雞湯,好好休息之後再想,可是總是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因為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遠方破曉的雞啼聲傳來,龍傲天不自覺轉首望向半掩的窗外,就在他轉過頭的同時,床上發出一聲輕輕的響聲,他本能回頭卻見上官紫音倒臥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紫音……」龍傲天驚慌地低喚一聲,挪身上前抱起雙目緊閉渾身軟綿的上官紫音,連續喚叫數聲不見反應,轉首朝外高喚:「樓老!」

  外廳,端坐太師椅上閉目養神的樓澧峰,聽見了內室傳來的急喚,立刻睜目起身匆匆往內室走,來至大床邊只見小主人神情焦急地抱著上官紫音。

  「剛才他還好好地坐著,我轉頭看了窗外一眼,再回頭他就突然倒了下去,他是不是怎麼了,你快給他看看呀!」

  小主人如此亂了方寸的焦急摸樣,樓澧峰還是第一次見到,可見他真的很在乎懷中的人兒,只得安撫道:「你先別急,把他放下我來替他把個脈。」

  龍傲天依言把懷中的愛人放下站起讓開位置,樓澧峰坐在床緣,拉出他的手凝神替他把脈,一會兒才放開手。

  「怎樣,要不要緊?」龍傲天急切地問。

  「沒事的。」樓澧峰說話時順手替上官紫音拉上絲被。「公子只是累了,精神不濟突然昏睡過去而已。」樓澧峰轉首看著小主人說道:「一個練武之人突然間失去了一身武功,身體和心理都需要一段時間的調適。」

  龍傲天點點頭。「我會好好照顧他的,他生氣、發怒,我挨他再多的巴掌也沒關係。」

  後邊,悄悄跟進來站在圓桌邊的宗龍和宗虎,不由相視一眼,沒想到這種話會從向來傲睨萬物、狂狷不羈的主子口中說出,今天的太陽大慨會打從西邊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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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升月落,弦月成了半月。

  「你先不要這麼急著要想出辦法,慢慢來,一定會有辦法的,」

  龍傲天坐在床邊,手裡端著碗雞湯,眼中盛滿擔憂。這三天來愛人幾乎不眠不休,粒米未進,滴水不飲,擁被坐在床上想的都是如何延續師門的武學,才僅僅三天的時間,整個人就已消瘦了一大圈,真擔心他再這樣下去,恐怕辦法還沒想出,人就先去和他黃泉之下的師尊團圓了。

  「紫音,你先吃點東西再來想,好不好?」龍傲天柔聲勸道。

  垂著頭,精神委靡的上官紫音輕搖頭,喃喃道:「我一定要想出辦法才行,我一定會想出辦法的……」

  龍傲天心裡憂急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如果再這樣繼續下去,愛人不把自己餓死恐怕也會想到發瘋。思忖過後,他倏然出指疾點他睡穴,接著將他擁進臂彎,飲含了口雞湯再低頭哺喂至他的口中,直把一整碗的雞湯全數喂盡後,才用衣袖輕拭他唇邊,再讓他躺下睡好。

  龍傲天凝著憔悴的上官紫音好一會兒,當下心中有個決定,起身至桌邊放下碗匙,便朝房外走了出去。為了保住愛人的一條小命,他得去試試最後的希望了。

  約莫一個時辰後,龍傲天領著貼身左衛宗龍和人魔樓澧峰,來到一處上頭寫著「空靈居」的山洞前。

  龍傲天神情肅然站在山洞前朝內發話:「冥域第八代域主龍傲天,求見太上護法長老。」

  一會兒,洞內傳來回應:「進來吧。」

  得到同意後,龍傲天領著兩人朝山洞內走去,幽暗的通道上,每隔數丈便可看見山壁嵌著顆約莫鴿蛋大小的夜明珠當照明,山洞的盡頭處是個方室,室內三張石床上各盤膝坐著一個發須皆銀亮,面容清瘦的老者。這三名老者即是上一代的三魔護法,論輩份是龍傲天的師祖輩人物。

  龍傲天領著宗龍和樓澧峰上前對三人行弟子大禮。

  居中的老者睜開雙眼注視著冥域年輕英俊的第八代主人,問道:「域主有何事?」

  「弟子有一事相求。」龍傲天便將失手誤傷了愛人,使其失去一身武功的事對三位太上長老詳述,他想也許以三位太上長老深不可測的高深內力,或許能幫愛人恢復一身的武功。

  左右兩側石床上,原是閉目養神的老者,在聽了龍傲天的詳述後不禁也睜開眼睛,轉首望向居中的老者,

  居中老者在龍傲天述畢後,默然半晌才搖頭重歎。「請恕老夫三人也無能為力,倘若域主當初那一指點上的是心脈,就算不死也會終生殘癱,公子能絲毫無損的保住性命,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沒想到連三位太上長老也沒辦法,龍傲天沉默片刻深吸口氣。「謝謝太上長老的賜教,打擾了。」語畢便領著宗龍和樓澧峰靜靜退出太上長老的修真之處。

  龍傲天懷著極端失望的心情離開空靈居,他真的已無法可想了。

  此時,遠處急急馳來一條人影,發聲喚道:「域主。」不一會兒,人影已來到面前,原來是宗虎。

  宗虎氣喘吁吁地來到主子面前,急急地稟告:

  「域主,剛剛公子醒了過來,像發瘋似的說要找你,我告訴他您很快就回來了,可是不知怎麼公子突然咳了起來,還吐血了,我趕忙差人去找高香主來幫忙。」

  龍傲天聽見愛人吐血了,嚇得心臟倏然一緊,急急道:「我們趕快回去。」

  話落便施展輕功朝前飛奔,後頭的三人也緊跟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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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急,慢慢地呼吸。」

  大床邊,一個年約三十余面白無須的男子,左手扶著坐在床上的上官紫音,右手在他的背部輕順著。

  原本胸口鬱悶難受得幾乎快要無法呼吸的上官紫音,在那透著溫熱的大手順撫下,只覺得他每順撫一次便舒暢了許多。

  「漸漸覺得舒服了對不對?呼吸再放慢些,等會兒心口就不痛了。」高晉之邊幫他順撫邊說。在他的眼中,域主的情人就像是朵初綻的白蓮般純淨無瑕,令見者都喜愛。

  「紫音!」龍傲天回到水雲閣奔進睡房,來到大床前,便急切地問:「高大哥,紫音怎麼了?」

  高晉之停止順撫,對龍傲天微微一笑。「公子沒事,只是悒鬱之氣攻心,只要順順氣再喝個湯藥就沒事了,我已經吩咐弟子去準備湯藥了。」話落起身讓出位置。

  高晉之是樓澧峰的得意弟子,在武藝和醫術方面盡得其師真傳,醫術更蒙「賽華佗」陶然指導了半年之久,頗有青出於藍更勝於藍之勢,在冥域中有小神醫的稱號。

  龍傲天在床緣坐下,正待開口之際,上官紫音卻搶先說:

  「龍傲天,我想到辦法了,你要幫我代傳弟子,我把武功招式和內功心法寫下來,你幫我找到適合的人教給他。」

  是啊!他怎麼沒想到呢!原本還擔心愛人會把自己給想瘋了,沒想到還真讓他想出了可行的辦法。

  他的不語引起了上官紫音的疑惑,不禁問:「你辦不到,還是不願意?」

  龍傲天立刻回神連迭點頭:「當然願意,我會為你找到一個根骨、姿質俱佳的孩子來當你的徒弟,我也會踏遍高嶺深澤去尋來奇珍異果為他增長功力,你說好不好?」

  上官紫音凝著他,眸中閃爍著遲疑,好半晌才說:「我想想覺得不太妥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要你這個壞胚子來幫我代傳弟子,也可能教出個壞小子來。不行!我還是去明月山莊找淩大哥幫我的忙好了。」話落挪身就欲下床。

  開玩笑!他好不容易才把他從淩氏兄妹身邊搶奪過來,怎能讓他就這麼離去!急得龍傲天伸臂阻攔他,急語保證:「紫音,你先聽我說,我把人找回來給你,除了把你師門的武功教給他外,我什麼都不會教他,所有的一切都由你來安排。」

  上官紫音看著他好一會兒,依然不放心地問:「你說話算話嗎?」

  龍傲天聞言神色一正:「我冥域域主之名雖然惡名遠播,但說話算話,絕不食言。」

  雖然他是如此地信誓旦旦,但事關師門武學是否得以延續,上官紫音仍不敢輕易地信任他,遂搖頭想下床。「我想我還是去找……」

  「我立字據給你好了,白紙黑字就不能賴了吧。」龍傲天搶了他未完的話之後,回頭吩咐道:「宗龍,你去請另外兩位護法長老來。」

  「是。」宗龍領命而去。

  龍傲天說完起身走至衣櫃前,打開衣櫃取出一件內衣撕了塊方布,走至圓桌邊將布攤在桌上,開破食指在布上書寫。

  站在一旁的三人俱被他的舉動給驚呆了,沒想到他為取信愛人,竟以血書立誓。

  龍傲天寫好了立誓血書,便要立於一旁的三人也在立誓血書上署名見證:

  樓澧峰和徒兒高晉之相視一眼,便依言上前也弄破食指以鮮血署名,宗虎也是。

  隨後被請來的況澤巽和賀逵亦被作相同的要求。

  真鮮!況澤巽和賀逵不由相視一眼,向來令出如山、一言九鼎的域主,如今竟得以血書立誓來取信於人。

  待宗龍也署名之後,龍傲天急急地把血書送到床上讓愛人過目。「我寫血書表達我的誠意,我也請他們當立約見證人,還在血書上署名了,這樣你應該可以相信我了吧?」

  上官紫音細讀血書內容,又望了眼站在後邊含笑撫須的樓澧峰,漾著微笑、氣質溫文的高晉之,以及那對他猛眨眼、表情看起來有點滑稽的賀逵,收回視線定視在龍傲天那充滿誠摯的俊顏上,片刻才點頭:「好,我相信你。」

  仿佛得到特赦般,龍傲天這才放下一顆忐忑的心,正巧此時苗青青在外輕語道:

  「稟域主,公子的湯藥送來了。」

  「快端進來。」

  龍傲天接過婢女送來的湯藥,掀開碗蓋拿過匙,舀了匙湯藥略略吹涼後送至上官紫音的唇邊。「事情既然已解決了,就把湯藥喝下,然後好好休息。」

  上官紫音看著那送至唇邊的湯藥,從小到大除了小時候被師父餵食過外,從沒被人這麼伺候過,頗覺不習慣,遂說:「我自己喝。」

  好不容易才取得他的信任,龍傲天只得依他了。「好,我幫你端著你自己慢慢喝。」話落把匙遞給他。

  上官紫音接過湯匙,舀了匙湯藥喝下,湯藥的苦味讓他不由自主皺起眉頭。

  龍傲天見了便柔聲安慰:「湯藥會苦是不是?忍著點,良藥苦口。」

  後邊,被撇在一旁的六個人,不由相互瞄了眼。賀逵對眾人比個手勢,六人便悄悄地離開內室。

  來到外廳,三魔之首況澤巽邊走邊搖頭歎氣:「唉,梟雄也難過情字關,唉——」

  跟在他身後的賀逵介面說:「天生一物必被一物克。」

  隨後的樓澧峰和高晉之師徒,只是相視一笑,走在最後的宗氏兄弟,宗龍對胞弟低語:

  「快把輸我的二十五兩拿來。」

  宗虎答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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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8 00:18:0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水雲閣前方,一條清澈如銀的細瀑自仞壁懸落,水花四濺,宛似碎玉紛飛,仞壁寸草不生,只有幾株松柏攀生其上,枝蚓形美,眼見如畫幽境,耳聞細瀑流泉,是個心靈極佳的休憩之所。

  龍傲天一腳踏出書齋大門,便看見廊上那睡臥在白狐皮毯上的愛人,悄聲過去在他身旁坐下,這才看見愛人懷裡還窩睡著一白一黃兩隻仔貓,仔貓大約才兩個月大。

  這兩隻仔貓是高晉之的所有物,三天前他和其師要出門采藥時特地拿來寄養的,表面說是寄養,但高晉之的用意,是希望這兩隻仔貓能替他討得上官紫音的歡心。

  近十天來,雖然上官紫音願意留在他身邊,與他同床共枕,但對他的噓寒問暖總是不置一詞,白天不是在書齋裡看書打發時間,要不就坐在廊上望著飛瀑發呆。自己如此一廂情願地愛他,換來的卻是他的不冷不熱。

  在龍傲天冥思之時,上官紫音突然翻個身,未久就醒了過來,當他看見上方那漾著笑顏的俊臉時,不由愣了愣。

  他的每一個表情都是那麼地可愛,讓龍傲天情難自禁地俯首去啄他的唇,但只敢像蜻蜓點水股的淺嘗即止,然後抬起頭心懷忐忑,唇邊漾著微笑凝著他。

  上官紫音實在不懂他這樣的舉動有何意義。

  龍傲天一把將他攬抱至身畔。「睡得舒服嗎?」

  上官紫音點頭,低頭去尋那兩隻高晉之寄養的仔貓,見它們窩在一起睡,便小心地挪身移開些,怕壓傷了它們,突然覺得喉頭有點幹,便起身走向欄幹邊,伸手掬接順壁而下的一涓泉水,冰涼的泉水通過咽喉,頓覺精神了不少。

  龍傲天見愛人對他不理不瞅,不禁有種受挫的感覺,無聲輕歎口氣伸手逗弄那兩隻仔貓。

  這時,上官紫音突然轉過頭來說:「我想養魚,在這里弄個水槽把泉水引進來,這裡剛好有接雨水的簷溝,可以把滿出來的泉水排掉。」

  「好啊。」龍傲天立刻起身朝他走去,遑論只是養魚,只要他喜歡就算把水雲閣拆掉再重建也不算什麼,「如果我讓你養魚,你可以愛我一點嗎?只要一點點就好。」

  上官紫音看著他,半晌才滿面疑惑地問:「愛是什麼?愛你要怎麼做?那時你失手奪去我的武功,說是要我留在你身邊,我已經留下來了,每天就吃飯、睡覺、看書,和坐在外面看風景,我一直在想,難道你留下我來只是為了養我,天天和你一起吃飯、睡覺,這對你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嗎?」

  龍傲天傻了,過了一會兒不自覺失笑出聲,原來他的思考邏輯是這麼一回事,對他不理不瞅,不冷不熱,是因為不明白被他強求留下的用意為何,更不懂俗世間的「情」與「愛」為何物,這好些天來的胡思煩惱全都是自找的。

  龍傲天愈想愈覺得自己愚蠢,最後忍不住抱腰大笑了起來。

  上官紫音看他自個兒發笑,不由感到莫名其妙,難道剛才說錯了什麼嗎?

  原來教他懂情識愛是他的責任,愛不是與生俱來的能力,情欲是無法用口說就能領略其中的奧妙,龍傲天有了這個體認後,反而責備自己的愚昧無知和太自我的心態,也體認到愛他就是要好好地引導,溫柔地對待。

  想通了之後,龍傲天反而不再急欲得到他同等的回應,只是點點頭:「你想養魚,我就做水槽給你養魚。」

  「你剛才所說的條件,我要愛你什麼的,那究竟是什麼意思?」上官紫音問道。

  「就是這個意思。」龍傲天湊前在他唇上輕輕一啄,接著露出個高深莫測的微笑。「從今晚起,我每晚教你一點點,等你懂了之後,你自然就知道該怎麼愛我了。」

  上官紫音還是不懂他的意思,不過他說會教應該就會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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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光荏苒,轉眼間又是一個月圓夜。

  上官紫音習慣性地坐在書齋外的廊上,身下墊著的是張貂皮。今天是中元節,魁魅堂那邊設了筵席,甚至還請了戲班來唱戲,他不喜歡太吵的地方,而龍傲天似乎也無意帶他去那裡和穀中的部眾見面,所以他獨自用過晚飯後就到外邊乘涼。

  他望著高掛天際的明月,近一個月來,在龍傲天的引領解說下,他已漸能明白何謂情愛了,那是師尊從未教導他的知識,而龍傲天也向他坦然,相愛的兩個人大部份是一男一女,而且會拜堂成親,就像淩逍和花似玉一樣,相愛的兩個男人是比較特別的,但不是罪惡,被避諱少談論,是因為自古以來陰陽說是主流的關係。

  雖然他已可以瞭解到情愛與兩個軀體接觸的關係,但龍傲天並未對他有所行動,是因為他認為時間還不到,還是有其它的原因?其實他對這樣的行為是有點膽怯的,是因為第一次那撕裂般的疼痛猶讓他記憶深刻,以致於常常在他以吻挑起了他的情欲後,身體卻本能地產生了些微的抗拒,也許龍傲天也察覺了,所以才沒有繼續下去。

  正當他出神時,上方響起了溫柔的話語:

  「夜風大,出來外面要披件衣裳,不小心受寒了得喝那苦苦的湯藥。」

  話落,一件外衣便披上了他的肩頭。

  上官紫音即首上望,迎上的是一張漾著深情微笑的俊顏。「你不是跟大家一起吃飯、看唱戲嗎?」

  龍傲天在他身邊坐下,笑著說:「因為我是域主,所以要露個臉和大家一起喝幾杯酒,戲班子唱的那些戲我一點也沒興趣,所以就趁大家不注意時溜了回來。晚上讓你一個人吃飯,會不會很不習慣?」

  「不會,自我師父過世後的兩年多來,我一直一個人生活,剛下山的那幾天,看到很多的人反而覺得很不習慣,總覺得一路上每個人都在看我,害我常常以為是不是衣服沒穿好或頭髮沒弄齊,或忘了洗臉,還好師父有教過我怎麼找客棧住宿,怎麼向人問路,所以我才敢壯著膽子下山遊歷。」上官紫音轉首看著他問:「淩大哥說你是個魔頭,出手狠毒殺人不眨眼,你到底殺了多少人,又為什要殺人?」

  「呃——」

  龍傲天一時間無語回答,他哪敢在愛人面前坦言被他所殺的人已是不計其數。至於理由嘛——對他來說,殺人哪還需要理由,他高興殺就殺,想痛宰就宰,但他怎麼能讓不太理解俗事的愛人知道他是那種不理是非、只論喜好,生性帶點兒兇殘,連他自己都覺得沒什麼人性的人。

  「那個……你知道的嘛,那些以正人君子自居的白道,就是喜歡把道不同之人貶抑一番以自抬身價,我的開山祖師爺不屑與他們一般見識,來這套虛矯假道學,就把這山谷取名叫冥域。冥域就是鬼住的地方,鬼與魔常連用在一起,而我是冥域的頭頭,所以他們就說我是魔頭;至於殺人不眨眼嘛……」龍傲天想了一下才瞎扯說:「殺人當人要睜著眼睛啊,閉著眼萬一殺錯人怎麼辦?誤殺了好人更是不得了,對不對?」

  上官紫音聽的是一頭霧水,師尊雖然傳他一身武功,但卻從未對他講述過任何的江湖之事,所以江湖的規矩、門道以及恩怨情仇,他—概不瞭解。

  龍傲天見他只是看著他,似不甚相信他的解釋之詞,只得說:「說起殺人我自覺比那毒中之王萬毒聖君差多了,不久前他於一夜之間毒殺了黑霧山土匪窩裡六百多人,那才叫殺人不眨眼呢。」

  毒中之王,萬毒聖君?光聽名號大概就猜得出是用毒高手;還有那黑霧山,既然是土匪窩,當然是沒有所謂的好人,可是眼前的他似乎也做過一些讓他還記憶鮮明的壞事,上官紫音問:

  「你不是也殺了曉陽山莊的少莊主和一些人,還打傷了杜莊主不是嗎?」

  龍傲天沒想到他會突然扯出這件事來,愣了好一會兒只能辯解:「我沒有啊,那時我在明月山莊和你在一起,不是嗎?」

  上官紫音睨著他冷冷地說:「那是你派別人去做的吧。我猜大概是三魔護法中的一個,對嗎?」

  他的聰敏靈慧大出龍傲天的意料,逼得他不得不說出實話:「誰教那個該死的杜牧風冒用我的名號為非作歹,強搶良家婦女姦淫,我當然不能放過他……」

  上官紫音突然截口問:「那你呢?你不是也強搶了我,難道你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我——」龍傲天愣了一愣後急急辯道:「那不一樣,那個杜牧風只想玩弄人家,壞人名節,我對你不一樣,我是因為愛你,又怕被你拒絕,所以才會對你下迷魂香和春藥來……」

  「你對我下藥?」上官紫音驚訝過後不由火大了起來,萬萬沒想到他是如此的下流和不擇手段。

  啊——慘了!龍傲天這才猛悟自己的失言,一時間卻不知該如何補救,愣了半晌,張臂將他抱進懷中,涎皮賴臉地說:「紫音,原諒我的不得已,我是因為太愛你了。人家說:一夜夫妻百世恩。我們都已經有了夫妻之實,註定我們一生一世都要在一起恩愛一輩子。」

  上官紫音氣得別過臉去。「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況且我也不是女的,更不會和你生孩子,沒什麼東西能證明我和你發生了什麼,那一晚的事我完全不記得了。」

  沒想到愛人會來個不認帳,只怪自己這一個月來把他教得太好了,龍傲天後悔極了,只能哀求道:「紫音,對不起,我真的是因為太愛你了才會這麼做。相信我,這絕對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向天發誓,從今以後除了你,我不會再跟其他的女人發生露水姻緣了。

  「其他的女人?露水姻緣?」上官紫音回頭看著他。「那是什麼意思?」

  完了!他竟不打自招。龍傲天只是看著他,好半晌才期期艾艾地說:「就是……就是……我的相好的意思。我是男人,我當然有這方面的需求,不過我們當初有說好,只是玩玩而已,我會叫她離開的,從此以後我身邊只有你。」

  「玩玩?」上官紫音實在愈聽愈火大,不禁怒問:「你到底把人家當什麼,和人家有了夫妻之實又不願負責,原來你是這種人,我根本不該相信你這個壞胚子!你說要幫我代傳弟子的承諾,會不會也只是『說說』而已,等你覺得我膩了、不新鮮了,一樣叫我滾蛋!那我得好好地想想,和你交換留在你身邊以及愛你的條件要不要履行到底。」話落掙開他的懷抱起身轉往睡房。

  龍傲天此刻真想重賞自己兩巴掌,一件原本只要唬弄兩句的事,說到最後成了自掘墳墓,還讓愛人誤會他是個始亂終棄的壞胚。生平第一次嘗到言多必失的苦果,見愛人走了進去也只好起身急急追了上去。「紫音,你誤會我了。」

  進到睡房,龍傲天看見愛人正準備上床就寢,只好也跟著爬上大床。

  「紫音,你聽我解釋,事情真的不是像你所想的那樣,我是個說話算話、絕對負責的人,就是因為我負責,所以我的女人都是已非處子之身。我一直期待著你的出現,所以我不想誤了人家黃花大閨女的青春和幸福,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最愛的人是你,我對你所作的承諾也一定會實踐。」

  上官紫音面壁背對著他,來個相應不理,他其實是不太能理解龍傲天的思想邏輯,只覺他的作法對那些女人似乎無情了點。

  龍傲天見愛人不理會他,無法之下只好使出最不要臉的招數,伸臂橫過他胸前,靠上去在他耳畔輕語:

  「紫音,既然你說你記不得那晚的事,那我們現在再來回味一次好了,先從玩『親親』開始好不好?」

  上官紫音聞言轉過身來,對他綻開抹帶著甜意的笑容。

  龍傲天見狀以為他聽了提議即心花怒放,便也回以微笑。

  不意,上官紫音突然曲膝朝他的下腹用力一頂,猝不及防下,痛得龍傲天蹙眉哼出聲來。

  「你害我失去武功的事,我還沒說要原諒你,現在不可原諒的罪狀再加一條,色心病狂!」上官紫音說完轉過身去,拉上被子蒙頭而睡。

  原來愛人是個悍夫呢!龍傲天撫著下體,痛得眼淚差點就掉下來,以後這步爛招還是少用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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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紫音蹲在小塘邊,挽高袖子用小匙小心翼翼地舀起那葉子圓圓小小的浮萍,婢女苗青青在他身邊,手捧著瓷碗裝浮萍。

  上官紫音儘量不去破壞這片浮萍的完整性,免得它們飄到活水處被泉流給帶走了,這樣他養在水雲閣書齋外的那槽小魚就會有斷糧的危機。

  「這樣夠了嗎?」上官紫音問。

  苗青青看著還不到半碗的浮萍:「小婢覺得不太夠耶,這些不到兩天就會吃完了。」

  儘管上官紫音也有相同的看法,但浮萍生長的速度遠不及被魚兒吃掉的決,他擔心再撈舀個幾次後,就沒有浮萍可撈了。「可是——」

  這時,一個在樹叢後佇立良久的窈窕身影現身,用嬌柔的嗓音問道:「請問你們在做什麼呢?」

  上官紫音和苗青青聞聲不約而同轉首看向發聲處,那是一個身著桃色羅衫的女子,黛眉如畫,直鼻櫻口,芙蓉玉面,是個會令人目光為之一亮的美人兒。

  單文姮也在注視著上官紫音,最近谷中盛傳龍傲天已尋得了一生的摯愛,並將他帶回穀中入主水雲閣,傳言中此人武功高強曾一人力敵護法三長老,卻在龍傲天的失手下被廢去了一身武功成了一介凡夫,但也因為如此,龍傲天對他是百般討好、萬般疼愛,因為水雲閣周遭戒備森嚴,除了少數幾人外,閒雜人都不得接近半步,所以儘管大家十分好奇,但只要上官紫音不離開水雲閣的範圍,是沒人可以一睹他風采的。

  基於好奇心,單文姮這半個月來每隔三、兩天便到這水雲閣週邊四處走走,只希望有機會一圓她的好奇心。

  今天,她終於見到了龍傲天傳言中的摯愛。他真的長得好漂亮,絕世的好風采,是個會今天下所有少女為之傾倒的俊品人物,也難怪她一心所傾慕的龍傲天會為他為之心迷情癡。

  苗青青見了她,立刻起身問候:「單大小姐,您好。」語畢轉首向上官紫音介紹:「這位小姐姓單,和咱們冥域是世交,算得上是域主的世妹,單大小姐的妹妹單二小姐也住在這裡。」

  上官紫音聽了起身對她綻開友善的微笑。「單姑娘,你好。」

  他笑起來更加的迷人了,單文姮有種自覺不如的感覺,且他笑容中所傳達的友善,讓他有種甲易近人的氣質。她見主婢兩人一人拿著小匙一人捧著碗,碗裡還盛裝著浮萍,不由笑問:「你們是要用浮萍煮湯嗎?」

  苗青青一愣過後忙解釋著說:「不是的,單大小姐,公子舀這些浮萍是為了要養魚,可是魚兒實在太會吃了,這一小塘的浮萍怕過不了多久就吃光了。」

  用浮萍養魚?這倒是第一次聽到。單文姮不由掩口而笑,待見他一臉的疑惑又忙斂去笑意建議道:「我覺得你只要用一點飯粒去喂魚,魚兒就不會老吃浮萍了。」

  「原來可以這樣啊。」上官紫音明白地點頭,但旋即又提問:「可是魚兒很小,那麼大的飯粒它們一口吃不下。」

  單文姮微笑答:「你可以稍微將飯粒捏碎呀。」

  「這樣我明白了。」上官紫音微笑著向她道謝:「謝謝單姑娘。」

  單文姮回以微笑,他真的是個個性坦率又帶點天真的美男子,她有點明白為何龍傲天會傾心於他了,因為不管是內在或外貌他都是如此地迷人。她知道要龍傲天傾心於她,進而結成連理的心願是無法達成了,只能把希望寄託在那雲遊四海末歸的朱世伯身上。

  「單姑娘要不要和我回去一起喂魚?」上官紫音突然這麼問她。

  冥思中的單文姮回過神來,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接著螓首繳搖:「謝謝公子的美意,沒有傲天哥的允許,任何人是不能隨便踏進水雲閣的。」

  上官紫音根本不曉得有這種限制,不禁轉首問苗青青:「是這樣嗎?」

  苗青青點頭:「是的,域主是下了這樣的命令,沒有他的准許任何人是不能上進水雲閣的範圍內,擅闖者格殺勿論。」

  有這麼嚴重嗎?上官紫音愕愣過後回頭綻開歉然的微笑:「對不起,我不知道傲天有這樣的規定,等我向他說過之後再請單姑娘過來坐坐、喝杯茶。」

  他真的是個很友善的人,明知龍傲天必然不會允許,但單文姮仍點個頭:「好的。」

  「那——我們就先回去了。」上官紫音說。

  單文姮點頭微笑,目送兩人相偕走向水雲閣,那是她一心期待能入主的地方,如今卻讓一個男人給搶先了,但那樣的他卻讓人無法對他心生妒恨,她只能收回視線,自憐地轉身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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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日午飯時間,龍傲天回到水雲閣與愛人共進午飯。

  「傲天,我要一把短劍或小匕首。」上官紫音把他夾進碗裡的燒肉又放回盤中。

  他的話和舉動讓龍傲天不由自主停箸。「你要短劍或匕首要做什麼?我做給你的水槽不夠好想修整嗎?告訴我你想修成怎樣,我來幫你修就好。」說完挑了塊瘦肉較多的燒肉夾進他碗裡。

  「我不是要修水槽,而是要切碎飯粒喂魚,單姑娘要我用捏的,我總是不小心就把飯粒捏扁了,魚兒更吃不下了,所以我想用刀切應該會比較好。」上官紫音邊說邊把燒肉又夾回盤中。

  龍傲天見狀終於忍不住罵道:「你怎麼都不吃肉?」

  上官紫音也受不了他老把這種奇怪的肉夾進他的碗裡,抗聲回道:「這種肉的味道很奇怪,我不喜歡。」

  龍傲天開始有些不耐煩了,「那你究竟想吃什麼肉?」話落不由心想,難道他們師徒獨居在深山石洞裡,吃的都是生肉?但如果要把生肉端上桌,他真的沒辦法接受。

  上官紫音被他一凶,心情也大感不爽快,口氣也轉為兇惡:「我就是不想吃這種肉。」

  「這種肉哪裡不好吃了?」龍傲天實在弄不懂不挑食的愛人,為何獨對豬肉沒興趣。

  「我就是不喜歡吃啦。」

  從小到大也沒吃過這種奇怪又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肉,接連數天,天天都有這種肉上桌,上官紫音早已憋得一肚子火了,終於忍無可忍碗筷一放推桌站起。「我再也不吃這種東西了,我自己去後面的山上采野菜、摘果子來吃。」話落轉身就欲去自力更生。

  龍傲天一聽霎時慌了手腳,伸臂一把拉住他。「紫音,別生氣嘛有話好好說,我們這邊山上的野菜不好吃,果子都很苦,你吃不習慣的。你不想吃肉,不喜歡吃肉,沒關係、沒關係,我自己吃就好,你吃別的東西。」

  上官紫音見他軟縮了回去,便打蛇隨棍上:「那短劍或匕首呢?」

  龍傲天連迭點頭:「好、好,我會給的,你快點坐下來吃飯,不要再生氣了。」

  上官紫音這才重新落座,端起碗來繼續吃飯。

  突然間,龍傲天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可悲,誰能想像江湖道上赫赫有名,被譽為魔頭,倨傲不可一世的他,會在愛人面前一籌莫展,像只沒有骨頭的軟趴毛蟲?難道上天早就安排,惡人自有愛人磨,梟雄也有成為毛蟲時?唉——不過可幸的是,愛人不是個任性又愛無理取鬧的人。

  上官紫音見他只是低頭歎氣,不禁就問:「你怎麼了,怎麼不吃飯?」

  「沒什麼啦。」龍傲天也重新端起飯碗吃飯,夾了塊燒肉咬了口,這肉明明很好吃呀,大廚的手藝也堪比皇宮中的禦廚,愛人怎麼就是不肯賞臉呢?搞不懂,真是搞不懂。

  一會兒,上官紫音好奇地問:「那究竟是什麼肉?」

  「就是豬肉呀。」龍傲天答道。

  「豬肉?!」上官紫音聞言無限驚奇地問:「是山豬的肉嗎?山豬的肉可以吃嗎?」

  聽愛人的語氣,好像從來沒吃過豬肉的樣子,龍傲天不由奇聲反問:「難道你從來沒吃過豬肉,也不知道山豬是可以吃的?」

  上官紫音點頭。「我是看過山豬,可是從小到大師父從來沒有煮過豬肉給我吃,我們平常都吃山雞或到河裡抓魚,偶爾也吃兔肉,不過師父他老人家吃得比較少,總說我還要長大,要多吃些。」

  原來如此,難怪愛人不喜歡吃肉,原來是不習慣吃,如果早些向他問明白,就不用搞得自己動怒,他也生氣了。龍傲天頓覺自己笨得可笑,最後忍俊不禁輕笑出聲。

  上官紫音聽見了笑聲,抬眸看去問道:「你笑什麼?」

  「沒什麼。」龍傲天把那盤燒肉挪移至面前。「你不吃豬肉,我以後叫廚房少弄些,我自己吃就好,你就吃你習慣的雞、鴨、魚肉就好,這樣可以嗎?」

  上官紫音這才滿意地笑著微點了點頭。「那當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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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8 00:18:3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仲秋的午後,風兒輕輕、暖暖,很是舒服。

  上官紫音在書齋外的廊上擺了張長桌,試著把仞壁上的飛瀑、古松之美畫在紙上,高晉之還沒領回去的兩隻仔貓,正在他身後的雪白狐氈上嬉鬧著。

  龍傲天回到水雲閻,悄然無聲走至他身後,看著愛人專心一意地繪著山水美景。也許是獨居慣了,所以他一個人時總能在一些小地方找到樂趣。

  龍傲天怕突然出聲嚇著了愛人,便輕輕咳了聲再輕喚:「紫音。」

  上官紫音聽見喚聲便停筆,轉過身來看著他。「什麼事?」

  龍傲天在狐皮上坐下,微笑著說:「過來休息一下吧,我今天下山,回程時在城裡買了件很漂亮的東西要送你。」

  上官紫音依言擱放畫筆,起身走至他身邊坐下。「什麼東西?」

  龍傲天舒臂將他摟在身畔,從懷裡掏出一個繡著黃菊的朱色錦囊,打開錦囊倒出兩朵以純金打造,栩栩如生的牡丹花耳飾,花心的點點紅玉花蕊,更是璀璨奪目。

  「送你的。」

  上官紫音看著他掌心的這兩朵金色小花,心裡實在不懂這兩朵小花究竟有何用途,拿起仔細端詳後問道:「這種小花要做什麼用?」

  他的純真令龍傲天感到可愛,遂笑著說:「就是戴在耳……」未完的話卻在他將目光移視愛人的耳朵時倏然而止。天啊!他竟忘了件事,他的愛侶是男人而非女子呀!搞不懂自己在買這東西時在想些什麼,當時只覺得這耳環好漂亮,愛侶一定會喜歡。

  「耳什麼?」上官紫音翻來覆去就是不明白這小東西的用途,最後索性塞在耳洞上。「是這樣嗎?」

  愛侶把耳環塞在耳朵裡的樣子有點滑稽,可是龍傲天卻笑不出來,誰教他買了個漂亮卻不適用的東西回來,他只得伸手取下那耳環裝回錦囊中。「這東西是給女子用的,我一時傻神買了不適合你的東西回來,還是扔了吧。」話落束緊囊口揚手就欲往外扔。

  上官紫音見狀卻忙出聲阻止:「都已經買回來了,為什要丟掉呢?我不合用可以給適合的人呀。」語畢想了想:「可以給青青呀,她是個姑娘,應該會喜歡才對。」

  龍傲天聽到他提了個女人的名字,心裡頓覺醋意翻騰,不由皺眉問道:「青青是誰?」

  「青青就是苗青青呀,每天端洗臉水、送飯、灑掃的婢女呀。」上官紫音答。

  原來是那個丫鬟呀,書他以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狐狸精來勾引愛侶呢。反正在他認知裡,那些婢女的名字都叫「喂—」,哪管她們真正的名字是叫青青、綠綠還是花花呀。

  龍傲天這才釋懷地點頭。「好吧,就依你,把這東西賞給她吧。」話落就欲把東西遞給愛侶。

  上官紫音不解地看著他。「拿給我做什麼?你拿給她就好了。」

  龍傲天只好先收回懷裡,心裡卻另有打算,等愛侶沒看到的時候就把它給隨便扔了。

  這時,從睡房門口采出張俏麗的小臉,輕喚:「公子,洗澡水準備好了。」話落看見域主也在,小臉不由駝紅著又縮了回去。

  她就叫青青嗎?龍傲天回頭問:「你現在就要洗澡啦?不是說好晚上要一起洗的嗎?」

  「不是我要洗,是要幫大白和小黃洗澡。你幫我把畫收起來,順便再到房裡拿條乾淨的布來幫它們擦乾。」上官紫音說完抱起兩隻小貓就轉往後邊的澡堂。

  龍傲天只得依言而做。自從和愛侶一起生活後,他常常被指使做這做那的,要是讓下屬們知道,他們平日高高在上的首腦,在水雲閣裡不但沒了平日的威風,還要親自打理家務,像疊被子、換枕套,洗杯子、收碗筷等等的,保證所有的人聽了下巴全驚訝得掉到地面了。

  無奈歸無奈,但他也不敢在愛侶面前抱怨半句,因為愛侶獨自生活慣了,舉凡食衣住都自己打理,所以理所當然地認為他也應該要自己動手才對,誰教他那麼地愛他呢,他說什麼他就照做,就怕他哪一天突然說要回西華山去,不跟他這個惡人工一起生活了。

  收好畫紙和畫具後,龍傲天回到房裡準備拿塊乾淨的布,卻看見苗青青正在桌上擺點心,他想起那耳環的事,如果沒把耳環拿給這丫鬟,愛侶若向她問起,他免不了會被愛侶埋怨,想想不如現在就拿給她吧。思畢便從懷中掏出小錦囊遞向她。

  「你叫青青是吧,這個給你。」

  苗青青受寵若驚,略略遲疑後才敢伸手去接,待見主子遞來的是個小錦囊,還有點沉呢,不覺就問:「域主,這是?」

  「沒什麼,一個小東西而已,你喜歡就留著,不喜歡就扔了。」龍傲天說完轉身從貓籠旁的小簍子裡拿出一條乾淨的布,便離開睡房走向澡堂。

  域主竟會送她東西!苗青青愣然回神後打開小錦囊,倒出一看是兩朵純金打造,脈絡隱約可見,蕊心還鑲著紅玉的牡丹花耳環。她簡直不敢相信這天大的幸運會突然降臨,她從十三歲被派到這裡當差以來,到如今已是整整四個年頭了,今天是域主第一次叫她的名字,第一次送她東西,而且一出手就如此貴重,難道域主對她……

  光想到這裡,苗青青的一顆心狂跳得幾乎要從口中蹦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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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苗青青把那對耳環戴了起來,一早便心情愉悅地走上二樓,想用最溫柔的心和最燦爛的笑容,去伺候她心目中如神般令她崇敬和渴慕的男人。可是,當她進到睡房走巨大床邊時,看見那虎皮踏墊上只有一雙靴,而且是上官紫音的,不覺大感失望。

  當苗青青把早飯擺上桌,正想退出之時,床帳被掀開來並系上,上官紫音坐起掀被就欲下床。

  苗青青見狀只得上前問候:「公子早。」

  坐在床緣的上官紫音聞聲便抬眸上看,見她已將那耳環戴上,雖覺和她有點不大相配,但仍綻開笑容贊道:「好漂亮的耳環,你戴起來很好看。」

  苗青青根本不想得到他的讀美,虛應了聲便退了下去,她步下樓梯來到一樓的大廳。

  宗龍正巧從外面進來,看見這丫鬟耳上戴了副與她十分不搭的耳環,那耳環不但手工精細且蕊心還鑲上珍貴的紅玉呢,漂亮是漂亮,但苗青青的氣質遠配不上這耳環,使得它變得很突兀,不覺就問:「你這耳環打從哪裡來的?」

  苗青青聽見他問起耳環,甜笑著說:「這是域主送給小婢的,域主還說我戴起來很好看呢。」說完羞怯地低下頭故作嬌柔地走了出去。

  宗龍聽了不由一愣,待回神後看著她離去的身影,不由心想:這丫頭見鬼了!跟隨主子近五年了,曾幾何時聽過主子對誰說出一字讚美的話來了。現在冥域上上下下只有公子有本事叫主子向東,主子不敢往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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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青青仔細地擦拭著龍傲天睡房裡的每一件物品,她要讓她最崇慕的男人住在她親手打理,最乾淨,最舒適的睡房。當她整理至那張大床邊時,目光不由投向那看來十分柔軟舒適的紫貂皮睡墊、那對繡枕,以及疊齊的絲被。

  從她被派到這裡當差以來,直到不久前她還被嚴禁進入這間睡房,域主以前是不睡這房間的,而是睡在樓下的一間雅房,域主不睡這裡是因為域主一直把它視為未來的新房。

  看著大床上的貂皮睡墊和床前的虎皮踏墊,苗青青突然有著強烈的渴望,她想親手摸摸那貂皮和踩上虎皮踏墊的感覺。

  她轉首朝外看了眼,前不久域主才帶著雙衛說要陪公子去後山采果子,應該不會這麼快就回來,何不趁此機會呢,反正她不說就沒有第二個人知道。思畢,她便脫去鞋襪,赤腳踩上那虎皮踏墊,很舒服的感覺呢。

  苗青青旋了一圈後,坐上大床伸手輕撫著貂皮,真的很舒服、柔暖,睡起來的感覺應該很好,想著想著她不由自主傾倒在床上,深深一嗅似乎可聞到一股淡淡的男性氣息,是那麼地令人陶醉。

  苗青青閉上限,讓思緒飛向遙遠的迷幻空間,她仿佛看見自己躺在一張由百花鋪陳的香床上,那宛若天神般的男人來到床前低頭凝看著早已渾身嬌軟的她,他那熾熱的眼神,似炙陽般燒燙著她的全身,溫熱的大手在她身上不安份地遊移著,喔……

  約莫半個多時辰,龍傲天手提一籃豔紅山果相愛侶走了進來,兩人瘧進房裡俱因眼前所見的景象而愣了一愣。

  龍傲天一愣過後大為光火,低罵一聲:「這該死的賤婢。」話落上前把提籃往桌上一放,就欲揪起那該死的丫頭從窗戶扔出去。

  上官紫音見地上還擺著水桶和抹布,忙伸手拉住他。「傲天,沒關係的,青青一個人要打理這麼大的一棟樓,偶爾也會覺得累呀,反正我們現在也不睡,床就借她休息一下吧。」

  龍傲天聞言只得勉強抑住滿腔怒火,愛侶心性善良又體恤下人,只得點點頭。「好吧,看在你替她說話的份上,今天就姑且饒過她。」

  上官紫音對他綻開贊許的笑容,走至床邊拉開被子輕輕覆在苗青青身上,回頭笑說:「當主人的別這麼小氣,我去把山果洗一洗我們一起吃。」話落提起那籃山果走了出去。

  龍傲天沒有跟著出去,只是用狠厲的目光瞪視著那沉睡未醒的賤婢。

  未久,床上的苗青青動了一動,沒一會兒就醒了過來翻身爬起,接著她便發現身上竟蓋著絲被,一轉首又看見域主站在圓桌邊,目光灼然地看著她,那眼神不由令她憶起那綺夢,霎時臉酡心跳,急忙跳下床來螓首低垂絞扭著雙手,??道:「域……域主,小婢放肆了,請原諒、」

  若不是愛侶的那一席話,龍傲天早把這丫頭扔出窗外,管她會斷手、折腿或沒命,最後還是深吸口氣說:「你若累了就在自己房裡休息,打掃的事也用不著急在一時半刻的。」

  苗青青簡直是受寵若驚,這麼溫柔的話竟會出自冷傲淡漠的域主口中,她抬首看著他,感動得不知該說些什麼。

  龍傲天移開視線淡淡地說:「沒事就先下去吧。」

  「是。」苗青青應聲過後趕忙穿上鞋,俏臉通紅地提起水桶急急離開,離開時還不忘含情覷了他一眼。

  直到腳步聲消失了,龍傲天才對外喚道:「雙衛進來。」

  片刻,宗氏兄弟進來應道:「域主有何吩咐?」

  龍傲天冷聲命令道:「剛才有只臭貓跑到床上搗蛋,你們去叫洗衣房的人來把那張紫貂睡墊和虎皮踏墊拿去弄乾淨,絲被和枕頭全扔了換新的。」說完便轉身走了出去。

  一頭霧水的宗氏兄弟互看片刻,宗虎才說:

  「公子昨天才幫貓兒洗澡而已,應該不會臭得這麼快吧,況且前幾天公子也把貓兒抱到床上一起午睡,域主回來看見了也沒說什麼,還走過去逗貓呢,怎麼今天就……」

  宗龍可沒把事情想得這麼簡單,他認為主子口中的臭貓並非真正的貓兒。雖說主子在男女關係上有些隨便,但情感上是有些潔癖的,他的心就一如他對那張豪華大床的堅持,不是他心屬的那個人,誰也不能去碰觸大床上的任何物品。

  思畢,宗龍抬手一拍小弟的肩頭:「主子說什麼,我們做什麼就是了,我去叫洗衣房的金大娘她們來處理。」語畢轉身走了出去。

  宗虎也只好過去先把絲被和枕頭略作整理,準備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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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青青在龍傲天的睡房裡,趁著龍傲天去處理域中事務,上官紫音在隔壁書齋練字的機會,對著銅鏡搔首弄姿了起來。

  最近她真的覺得自己愈來愈美了,想起幾天前,從未正眼看過她的域主,竟會買耳環送她,直呼她的名字,讓她睡上那張鋪著珍貴紫貂皮的大床,還溫柔關心她是不是太累了,她有預感她就快要變成飛上枝頭的鳳凰,成為高高在上的域主夫人

  不過,橫在面前有著層層的阻礙,若不設法越過這些阻礙,她是無法獨佔域主的。該怎麼做才好呢?苗青青開始在房裡踱步了起來,轉了幾圈後快步離開睡房。

  約莫一刻鐘後,苗青青端著一個銅制長方託盤,上置一把剪刀和木梳,來到書齋輕喚了聲:「公子。」

  正在專心練字的上官紫音聞聲停筆,回頭應道:「什麼事?」

  苗青青將託盤放在桌上,甜笑著說:「小婢瞧您的頭髮有些長了,想幫您修整一下。」

  「有嗎?」上官紫音本能地摸摸頭髮,半年前他自己才整理過一次的,應該還不會過長,但見她都把工具準備好了,也不好回絕她的好意,遂點頭:「也好。」

  苗青青見他同意便上前解開他的束髮帶,用木梳輕輕梳理,他有一頭豐厚又細又黑的髮絲,梳理過後她拿起剪刀一束一束仔細地剪,並把剪下的發全放進託盤裡。

  兩刻鐘後,苗青青已幫上官紫音剪好了頭髮,梳理過後又重新束上發帶。「行了,公子。」

  上官紫音轉首看了眼,她似乎剪了不少的頭髮,遂點頭:「謝謝你。」

  「不客氣,小婢先告退了。」苗青青端起託盤便退了出去。

  正午,龍傲天回到水雲閣欲與愛侶共進午餐,當他看見愛侶那短了好幾寸的頭髮時,傻楞了好一會兒才急急上前問道:「你……你……的頭髮怎麼剪了,誰替你剪的?」

  「青青呀,她說我的頭髮有點長了,稍微整理一下比較好。」上官紫音如實回答。

  「該死的賤婢,是誰允許她可以如此擅作主張的!」

  龍傲天撫著愛侶那頭被剪得只剩及肩的發,他真的心疼死了,更恨不得立即把苗青青碎屍萬段。

  龍傲天愈想愈火大,不禁恨聲道:「我現在就去宰了那賤婢,連前幾天大膽睡在我們床上的帳一起算。」話落就欲去聲人。

  上官紫音見狀忙拉住他。「傲天,別生氣,這事情沒有那麼嚴重:」

  龍傲天停住腳步回頭氣問道:「什麼叫沒有那麼嚴重?她把你的頭髮剪成了這樣,我……我很心疼哪!」

  上官紫音沒想到他是因為捨不得才生氣,只要有關於他的事,即使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都顯得有點在乎過頭了,遂笑著勸道:「真的沒關係,頭髮和指甲一樣都會再長長,過一段時間它就會長得和原來一樣長了,下次我一定婉拒她的好意,這樣好不好?」

  龍傲天可不敢這麼想,愛侶心性溫柔善良,現在說會拒絕,但要不了多久一定忘得一乾二淨。

  上官紫音見他似還怒氣未消的樣子,就說:「如果你肯不再計較,晚上我就和你玩『親親』。」話落俊顏飄上兩朵淡淡的紼雲。

  「真的!」龍傲天聞言立刻化怒為喜,進一步要求:「那——再加『抱抱』好不好?我們已經好幾天沒有『抱抱』了,我好想、好想呢。」

  的確也好幾天沒有魚水交歡了,上官紫音俊顏上的緋雲更紅了,點了點頭。

  怒氣立即拋出九霄雲外,龍傲天擁著愛侶走向桌邊。「我們來吃飯吧,我下午沒事可以陪你去後山采果子,你說好不好?I

  可以四處去走走,回味以前山居的生活,上官紫音當然很高興,便點頭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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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日早上近巳時,宗龍奉命回到水雲閣的書房拿點東西,正當他登上二樓,從外面的回廊繞至書房時,正聽見裡頭傳來公子和苗青青的對話。

  「公子,您的生辰是什麼時候,小婢最近學會了煮壽麵,如果公子的生辰快到了,小婢可以為公子煮碗壽麵祝壽,讓公子能歲歲平安。」她說。

  「我是庚子年四月六日申時生的,日子早已過了,況且我從來也沒吃過什麼壽麵的,就不必麻煩了。」他笑說。

  她似有點可惜地輕「噢」一聲,「這樣啊,那就只好等明年嘍。篸茶我端來了,公子要記得喝喔。」她說。

  「好,等涼點我再喝。」他說。

  宗龍直到聽見她下樓了,才上前輕敲門板。

  上官紫音聞聲轉過頭來,看見他從廊外進來便問:「什麼事?」

  宗龍笑著說:「域主要我回來拿總收入帳冊,綠緞皮的那本。」

  上官紫音站起走至另一張書桌,拉開抽屜取出一本厚厚的綠緞皮冊子交與他。

  宗龍接過冊子便離開。

  下午,宗虎回到水雲閣,因為負責採買糧米的人要下山,域主要他回來問問公子,是否有什麼想買的東西。

  宗虎尋至書齋,從敞開的大門瞧進去,看見上官紫音在書櫃前找書,一旁苗青青正在擦拭古董花瓶,正當他開口欲喚叫之際,竟看見苗青青故意將花瓶推倒落地摔碎。

  上官紫音聽見碎裂的響聲便轉過頭來,苗青青則像是受到極度驚嚇般張大嘴巴:

  好半響,她才驚慌失措地揪著胸口衣襟,慌急地說:「糟了!怎麼辦、怎麼辦,我打破了域主心愛的花瓶,域主一定不會饒過我的。」

  上官紫音見狀憐憫地說:「沒關係的,我就跟傲天說花瓶是我打破的,傲天就不會責怪你了。」話落蹲身去撿拾花瓶碎片。

  公子真的是一個很善良的人,他知道只要把責任攬在身上,即使是天大的事域主也不會責備他的,宗虎覺得他真是個「賢淑」的另一半,但就在此時,他卻看見很不可思議的事,剛才還慌亂無措的苗青青,這會兒竟突然蹲下身去一把奪去上官紫音拿在手上的花瓶碎片,上官紫音的手掌自然就被割出了一道傷口,鮮血霎時如泉湧。

  不但上官紫音呆了,就連在外頭的宗虎也呆了。這丫頭找死嗎?打破花瓶已經夠糟了,現在竟遺書公子受傷,讓主子知道了她焉能活命。

  苗青青卻像是早有所準備般,立刻從懷中掏出一塊棉布按在他的傷口上。

  門外,宗虎思付過後佯裝才剛回來的樣子,進入後故作一愣,接著上前急聲問道:「怎麼了?公子怎麼受傷了?」

  上官紫音正待回答,苗青青卻搶先說:

  「公子打破花瓶時不小心割傷了。」

  上官紫音不由愣了一愣,接著心想她也許是怕被責難所以才這麼說的,遂點點頭:「就是這樣,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傷的。」

  宗虎看了苗青青一眼,說道:「我去拿藥和布條來包紮。」話落起身走向睡房。

  一會兒,宗虎拿來上好刀傷藥和布條、剪刀,動作俐落地替他上藥、包紮。

  苗青青則趁此機會把那塊沾著鮮血的棉布收進懷裡,然後幫忙遞剪刀剪布。

  她所有怪異的舉動全被宗虎看進眼裡,待包紮妥當後,他把刀傷藥和布條,剪刀拿去歸位,苗青青則開始收拾花瓶碎片。

  返身回來,宗虎才把回來的目的說出:「採買糧米的人等會兒要下山,域主要我回來問公子有沒有想買的東西。」

  上官紫音毫不思索便說:「我要買幾本經書。」

  買經書要做什麼?該不會是……這話若讓主子聽見了會怎麼想,也許會猜測他的伴侶是不是突然間想開了,要去青燈伴古佛了。那還得了!主子恐怕會凶性大發,跑去殺光那佛寺的僧人,還放火把寺廟燒成一片廢墟……正當宗虎胡亂猜想之時,上官紫音繼續說道:

  「因為從小師父就教我念經修心,我每天都有念經的習慣,離開西華山時,我以為會再回去,所以就沒帶經書出來。」

  他的話裡有著淡淡的思家之愁,宗虎能體會這種毫無預警的遺憾,遂點點頭:「好的,我會把這些話回稟域主,公子有沒有要指定哪些經書?」

  上官紫音搖頭。「不用,只要是經書就可以了。」

  宗虎點頭表示明白,離開水雲閣後邊走邊想,要不要把剛才的事據實稟告主子呢?若說了,苗青青那丫頭恐怕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想想還是先算了,如果她再犯一次,到時候再去向主子稟告吧。

  仲秋之時,秋菊盛開,一年—度的中秋佳節即將來臨。

  這幾天,分佈于大江南北的分舵紛紛這人送回大大小小的禮品、珍寶,也有不少人回到穀裡和久別的親人團聚準備共度佳節,雇請的幾個戲班也陸續到達搭台。

  龍傲天則趁著大夥忙著過節之事時,偷閒個幾天想好好陪伴愛侶,不過這幾天愛侶卻怪怪的,兩天前嚷著頭痛,找來高晉之問診卻毫無異狀,但自那以後愛侶常常恍神發呆,喚叫也不答,直到伸手推他才如夢初醒般回神。

  龍傲天盤膝坐在床上行功二十一周天后,睜開眼睛卻還不見愛侶進來,半個時辰前他說要去外面喂魚,怎麼喂了這麼久?他不甚放心地下床穿上鞋想出去一探究竟。

  龍傲天推門走了出去,便看見愛侶背對著這邊蹲在水槽前,隱約可聽見刀在木板上切剁的聲響,他不由眉頭一皺疑念暗生,不過是切個飯粒,需要這麼大的力氣嗎?遂邊想邊向他走去。

  可是,當他走至愛侶身邊低頭一瞧時,不由嚇了一大跳,原來愛侶不是在切飯粒,而是在殺魚!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切魚,因為他正把—條約莫小拇指般大小的魚切成了好幾段。

  一愣過後他問道:「紫音,你在做什麼,為什麼要把魚給抓出來切成這樣?」

  上官紫音恍若未聞,仍繼續切剁著小魚,似不把魚切剁成泥不甘心似的。

  愛侶實在太奇怪了,龍傲天伸手去推他的肩頭。「喂,紫音,我說的話你聽到了沒有?」

  上官紫音像是突然被嚇到般驚醒過來,眼前的景象不禁令他愕然,待看見匕首是握在自己手上,不由大感不解。

  這時上方傳來龍傲天的話語聲:「噯,我說紫音,你到底在幹什麼,想吃魚就告訴我,我叫廚房弄給你吃,這些你從小溪裡撈回來養的魚,既養不大也不好吃,你殺了它要做什麼?」

  「我……我……」上官紫音也搞不懂自己究竟在幹什麼,明明記得是在切米粒喂魚呀,怎麼弄到後來是把魚兒撈起來殺了?而這過程他卻沒有任何的記憶和知覺,怪了!思畢不由辯解道:「我記得我是在喂魚呀,我……我真的不記得有抓魚起來殺呀。」

  愛侶這幾天真的有些奇怪,龍傲天只好蹲身拉過他的手,用山泉水洗淨他的手和匕首,掏出手巾幫他擦乾,柔聲說:「沒事的,也許是你昨晚沒睡好的關係,你現在回房去把桌子上的參茶喝了,然後上床去睡個覺,醒來就會沒事了。」

  上官紫音實在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麼了,只好依言將匕首歸鞘,起身走回睡房。

  龍傲天待他進去後,才用小水瓢舀水把魚和血水沖乾淨,沖淨後不由暗忖還是找高晉之來看看愛侶究竟是哪裡不對勁比較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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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月到中秋分外圓,天上月圓光又明,地上人家好團圓。夜空萬裡無雲,爬上山巔的一輪圓月顯得特別地大,明亮的月光投照大地,遠山近景輪廓清晰可見。

  龍傲天在房間裡擺了一桌佳餚,準備了一壺好酒,敞開的大窗可看見天邊的明月,他打算和愛侶共度兩人的第一次中秋節。

  上官紫音只是坐在一旁,神情帶點恍惚地看著他擺碗放匙。

  龍傲天擺好了碗筷,過來擁起愛侶走向圓桌坐下,溫柔地說:「紫音來,今晚是中秋夜,也是我倆第一次共度的中秋節,在今天以前我都不覺得月圓之夜和上一個月或下一個月的月圓有什麼不一樣,但因為有你陪在我身邊,我終於可以體會它和其它月圓之夜的不同。」語畢靠上去在他額上輕輕一啄。

  上官紫音自始至終都不發一語,直盯著那壺酒,突然開口說:「傲天,我想喝甜湯。」

  「好,我馬上叫人去拿。」龍傲天說完朝外喚叫:「青青進來。」

  在外室廳堂待命的苗青青聞聲走了進來,躬身問道:「域主有何吩咐?」

  龍傲天命令道:「你去廚房端碗甜湯,公子要喝。」

  「是,小婢馬上去端。」苗青青應聲後轉身離去。

  上官紫音則趁他轉首說話之際,取過那壺酒用手蓋住壺口,不多時又移開。

  龍傲天回頭舒臂將愛侶攬抱坐至大褪上,無限寵愛地輕啄他的唇,上官紫音宛似害羞的少女股,將頭臉埋進他的肩窩裡。

  這是愛侶第一次表現出如此害羞的模樣,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但龍傲天卻將愛侶擁得更緊了。

  過沒多久,苗青青端著一碗甜湯走了進來,她看見了相擁的兩人,心裡有羨也有妒,放下瓷碗就欲退了出去。

  龍傲天見狀在她身後加了句:「今晚沒你的事了,你下去休息吧。」

  「是,小婢明白了。」苗青青看了上官紫音一眼退了出去。

  上官紫音這時離開了愛人的肩頭,輕輕說:「喝酒好不好?」

  龍傲天當然是從命嘍,提來酒壺斟了杯美酒,端起送至愛侶唇邊,上官紫音卻偏過臉去:「不要,你先喝。」

  龍傲天露出個拿愛侶沒辦法的笑容,一仰首將杯中的酒一口飲盡,再斟了杯送至愛侶的唇邊:「你也喝。」

  上官紫音依然搖頭。「你再喝一杯。」

  龍傲天實在不懂愛侶怎麼了,只好依言再飲盡第二懷美酒,接著斟第三杯再度送至愛侶的唇邊,這次他該賞臉了吧。

  上官紫音還是搖頭。「我不喝。」

  「為什麼?」龍傲天不解地問。

  哪知,上官紫音卻語出驚人:「因為那是毒酒。」

  龍傲天嚇了一跳,愣了愣之後笑說:「你在開玩笑吧……」不意,話才落頓覺指尖開始麻痹了起來,端在手上的酒杯倏然落地。

  「一開始你會覺得從指尖麻痹,沒多久就會全身都麻了。」上官紫音說完站了起來走向櫃子,拉開抽屜取出東西。

  才這一會兒的工夫,龍傲天只覺得從腳底到指尖全都麻痹了,稍稍一動就像被千百根針紮了般剌痛不已,他真的作夢都沒想到愛侶會在酒中下毒,為什麼?

  上官紫音返身走了回來,手上多了柄短匕,那是他每天用來切碎米粒喂魚的匕首,褪去刀鞘現出鋒利的刀刃,他把短匕架在龍傲天的咽喉處,只要稍稍使力便可切斷他的氣管。

  向來都是他在威脅別人性命的龍傲天,今晚第一次生命操控在他人手上,但諷刺的是對方不是別人,而是他最心愛的愛侶。

  上官紫音雙眼直直地平視前方,冷冷地說:「一個人最重要的東西就是自己的命,你也是對不對?」

  龍傲天雖然不知愛侶是怎麼了,卻也不惶懼和遺憾就這麼命喪愛侶之手,即使是命在旦夕,他仍要讓愛侶知道他真正的心意和最深的愛戀。「也許對別人來說是,但在我心中,此生此世最重要的是你。」

  「是我?」上官紫音似自語般地複念一次。

  「沒錯。」龍傲天只覺咽喉像是被人掐住般,連發出聲音都感困難了。「在這世上任何東西都比不上你對我來得重要。」

  「是嗎?」上官紫音突然露出詭譎的笑容。「那麼——我現在就毀掉你最在意的東西。」話落手腕微轉將匕首尖端朝向自己。

  愛侶的此一動作看得龍傲天雙目發直,驚得脫口急問:「紫音,你想做什麼?」

  上官紫音不答,回手就在左腕上劃了一刀,霎時鮮血如泉湧,地板上立即滴了十數滴的鮮血,接著又在左上臂劃了一刀,雪白的衣衫頓被染成了殷紅色,但他並不因此而停手,將短匕換手也在右手腕和右上臂各劃了一刀,最後更是用雙手握著刀柄,將刀尖對準心口的位置一分分地往內送,胸口處立時開出一朵血花,血花更逐漸擴大。

  龍傲天看得心膽俱裂,想叫人來阻止愛侶的自戕,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全身又僵麻得動不了,急得他滿頭冒大汗卻無法可想。

  「紫……」龍傲天急得快哭出來了,愛侶在他眼前如此自殘,遠比將他淩遲活剮還要痛苦個千百倍!倏忽間他想起雙衛說過今晚要在後院賞月小酌幾杯,也許弄出點聲音能將他們引上來。

  於是,他忍著萬針紮刺般的痛苦,伸手去拉動桌巾,果然桌上的杯盤、碗筷都因此而傾倒,甚至滾落地上發出不小的碎裂聲,但眼見愛侶胸前的血花逐漸擴大,他不顧萬針齊紮般的痛苦移動身體想上前奪下那把匕首,無奈雙腳使不上力,才堪堪站起就像狂風吹倒枯樹般轟然倒地,發出不算小的聲響。

  正當此時,門口閃進來兩個身影,宗氏兄弟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回神後宗龍當機立斷迅速上前一把奪下公子手中的匕首,又出手疾點他暈穴和各大穴道止血。

  宗虎則上前扶起倒地的主子,急聲問:「域主,您沒事吧?」

  龍傲天忍著疼痛,聲如蚊蚋道:「不用管我,快去找高大哥來救紫音,快去、陝救紫音。」

  宗虎依言放下主子立刻飛奔而去:

  宗龍抱著上官紫音,見他一身白衣幾已成了血紅色,令見者沭目驚心,尤其是心口那朵暈染開來的血花,抬眼看著倒在地上神情似十分痛苦的主子,雖然他也同樣擔心主子卻不敢稍離半分,因為他知道在主子的心目中,公子比任何人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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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夜時分,桌上油燈的燈焰仍高燃著。

  大床邊,高晉之幫上官紫音完成傷口包紮後,轉首看著坐在太師椅上神情疲憊又茫然的域主,開口輕道:「幸好傷口都不深,宗龍又及時替公子點穴止血,最萬幸的是,公子插進胸口的那一刀正好被肋骨所擋,否則後果難以想像。」

  龍傲天低頭抬手掩面,縱使殺人無數的他,也不敢再去同想當時的一切。「都是我不好,他原本是要殺我的,可是我卻說出了真心話,告訴他比我的命更重要的東西是他,結果……他竟然開始傷害他自己,而我竟然……竟然只能……眼睜睜地看他……那簡直……比……」

  龍傲天心口的擰痛一陣又一陣,若非雙衛及時趕到,他早已失去愛侶了。

  高晉之回頭看著俊顏蒼白但呼吸平順的上官紫音,上兩次他被請來看診時,一切都還十分正常呀,想不到僅相隔數天就發生了這種難以理解之事。雖覺此事大有蹊蹺,但見域王如此自責,此刻不是探究此事發生原因的時機,便道:「域主,您身上的麻藥剛解,屬下建議您該好好地休息。」

  不久前經歷的事,當然令龍傲天身心俱疲,但他更擔心愛侶的狀況,抬起頭不甚放心地說:「可是紫音他……」

  「域主請放心,我已讓公子服了安神的藥物,明天中午前絕不會醒來,這裡就由雙衛輪流守護,我也會在外面的廳堂養神待命,您就安心地去歇息吧。」高晉之勸他。

  龍傲天思忖過後點點頭。「也好,我就到書房去歇息。」話落站了起來。

  宗龍見主子腳步有些虛浮,便立刻上前扶著他轉往隔壁的書房歇息。

  高晉之離開床邊走向圓桌,拿起那所剩不多的毒酒,掀開壺蓋湊近鼻端聞了聞,有種別於酒香的辛辣味。

  一會兒,宗龍回到睡房走至兩人身邊輕聲道:「我覺得這件事很邪門,雖說公子這幾天確實有些怪怪的,但他為什麼獨挑在今晚對域主下手,最後卻又傷害了自己?」

  高晉之點了點頭。「令人不解的是,公子所用的麻藥是從哪裡來的?」

  宗虎也輕聲說:「從域主的描述中,我一直很想說公子是不是中邪了,可是域主向來不信鬼神之說,但不這麼想又難以解釋公子反常的行為。」話落微頓又繼續說:「尤其是我和大哥沖進來的時候,公子是雙目發直,雙乎握著刀柄直往心口裡插,好似對痛楚完全沒知覺,現在回想起當時公子面無表情不像是人的樣子,心裡還有點毛毛的。」

  高晉之聞言轉首看向宗龍。「是這樣嗎?」

  宗龍點頭。「的確是很奇怪,我覺得那個人已經不是公子了,像換了個人似的。」

  的確是處處都透著古怪,高晉之也猜不透究竟是什麼原因,只好提起那壺毒酒:「我想我還是從毒藥的來源杳起,這裡的戒護就交給你們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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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傲天坐在床邊的椅上,雙目凝著窗外,思緒不知飄蕩到何方了。

  良久,當他把視線從窗外拉回大床上時,看見床上的人動了一動,接著輕哼了聲,他迅速地換坐到床緣。

  上官紫音睜開雙眼凝看著床頂,一會兒才移眸往床外看去,看見伴侶正凝著他,不知怎麼地,他竟感到兩條手臂有著疼痛感,便用乾澀的聲音問道:「傲天,我覺得手好像有點痛,兩隻手都痛。」

  怎麼不痛呢,他可是用匕首在兩條手臂各狠狠地劃了兩刀呢。龍傲天無比心疼,但卻不敢對剛蘇醒的他言明真相,只得俯身輕撫他頰側,溫柔地說:「沒事的,過兩天就會好了。」

  上官紫音茫然地點頭,接著又喚道:「傲天,我好渴,想喝水。」話落就欲撐身坐起,可是手臂才動就痛得他直皺眉。

  龍傲天見狀忙伸臂將他摟抱起來擁在懷裡,疼憐地說:「別自己亂動,你手臂上的傷要好幾天才會好呢,」

  上官紫音聞言不由一愣,旋即問道:「我手臂的傷?我的手為什麼會受傷?」

  「這……」龍傲天沒想到竟會說溜了口,正不知該如何搪塞之時,旁邊響起了宗龍的話語聲:

  「域主,公子要的茶來了。」

  龍傲天一轉首就看見近衛對他猛眨眼,會意後接過他遞來的茶水。「你不是渴了嗎?宗龍幫你倒茶來了,快喝。」話落便將杯緣湊至他唇邊。

  上官紫音只好依言先把水給喝了,龍傲天待他喝完了後,便把茶杯遞還宗龍。

  上官紫音喝過水後覺得精神多了,望向窗外見天色漸暗,便說:「你說今晚是中秋夜,我們要在房裡喝酒賞月,可是我想我還是不要喝酒好了,我想喝桂花酒釀甜湯,我也想去魅影樓看戲,我從來不知戲班是什麼樣子,你帶我去看看好不好?」

  龍傲天只是楞看著他,宗龍也是,兩人同時心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似乎還以為今天是中秋。

  「那個……」龍傲天略略遲疑才說:「戲班子今早就下山了,可能要等很久才會再請戲班來唱戲給大家看。」

  上官紫音聞言大感愕然,好一會兒才不解地問:「為什麼他們走了?我很想看的呀。」

  龍傲天聽愛侶語氣中透著無限失望,思付再三後才把昨晚的事對愛侶一一詳述。

  上官紫音聽了之後整個人都呆了,好一會兒才搖頭自語:「這怎麼可能,我會在酒裡下毒,還拿刀子要殺你,最後卻殺傷了自己,我怎麼會做出這麼奇怪的事……我明明記得我只是上床睡個午覺而已,我以為我是睡太久了,天都黑了,我……」

  上官紫音邊說邊拉高衣袖,果然手臂上纏綁著裹傷用的布條,按按胸口也有疼痛的感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伴侶所言屬實,為何他連一點記憶都沒有?

  龍傲天張臂將他輕擁在懷裡,輕語道出他思索了一整天所得到的結論:「我想,也許是因為你恨我,所以才會這麼做。」

  「恨你?」上官紫音仰首看著他。「為什麼要恨你?」

  「恨我用下流的手段侵佔了你的身子,又失手奪去你足以無敵於天下的武功,恨我把你軟禁在這座水雲閣裡。」龍傲天低頭凝著他略顯蒼白的俊顏。「我承認我真的很壞,打從第一次在湖邊見到你便心生邪念,不擇手段的得到你,可是我真的很愛你,把你看得比我的命還要重要,所以——紫音,如果你對我有什麼不滿,或真的恨不得殺了我,請你不要客氣,要罵、要殺都沒關係,沖著我來就是了,我求你不要以傷害你自己來報復我,那真的比把我淩遲活剮還要令我痛苦萬分。」

  上官紫音收回仰視的視線,輕輕伏在他胸口。「我沒有恨你,因為我也已愛上了你,也許不如你對我來得深,可是我就是愛了。」

  沒想到愛侶會親口承認也愛他,龍傲天心裡的悔意被喜悅沖淡了不少。

  片刻,上官紫音又繼續說:「最近,我開始回想起一些當時我覺得不太重要的話,記得小時候看到兩隻蟲子相疊或鳥兒交尾時,也問過師父為什麼,師父當時只是笑而不答,幾次後師父才摸著我的頭笑說:『你將來遇到那個人後,他自然會教你懂,現在懂了將來會痛苦,以後再懂會擁有幸福。』也許師父早知我會遇到你,會被你祈愛,聽以不教我男女之晴的事,也許是不要我對兩男相愛有先人為主的排斥觀念,被你所珍愛我覺得很幸福,我獨居慣了,這裡很清幽,我很喜歡,被你所寵溺,我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我很滿足這樣的生活,我怎麼會對你心生不滿呢,可是——」上官紫音突然惶懼地說:「傲天,我的腦子是不是生病了,我是不是快要發瘋了?師父曾說過會發瘋的人是因為腦子生病的關係,他們會胡言亂語,記不得自己說過什麼,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事。」

  愛侶的語氣透著無限的驚恐,龍傲天沒想到他竟會懷疑起他的腦子生病了,只是無比心疼安慰:「沒事的,你別嚇自己,高大哥來幫你診看了幾次,他說你很正常的,你不要想太多了,好不好?」

  上官紫音伏在他懷裡點點頭。

  龍傲天卻不由自主地想,如果這是愛侶發瘋的前兆,他該怎麼辦?棄離他?不,他已經無法這麼做了。如果愛侶開始胡言亂語,甚至記不得他了,他就讓出域主的位置,找個僻靜之所,守護、照顧愛侶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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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的早上,濃霧為大地罩上一層神秘的白紗。

  上官紫音偕同苗青青,帶著高晉之送他的小黃貓,到後院的花園裡解決大小便。豈料,貓籠才一打開,小黃貓便一溜煙地竄進灌木叢裡瞬息不見蹤影。

  上官紫音見狀傻楞一下,回神後便追了上去。「小黃、小黃,你要去哪裡?」

  苗青青見他消失在濃霧裡,也急忙追了上去。「公子、公子,別跑得那麼快,小心腳下呀。」

  不一會兒,兩人不知不覺中已追出了水雲閣的範圍,正當上官紫音焦急萬分時,左前方傳來女子的嬌斥聲:

  「哪裡來的野貓,竟然敢對本小姐發威,找死嗎?」

  嬌斥聲一落就聽見鞭子在空中揮舞所發出的啪啦聲,以及貓兒的發怒吼聲。

  上官紫音立刻循聲尋去並發聲道:「等等,那是我的貓。」

  苗青青也跟在他身後追了上去。

  樹叢後是一片空地,一個身著黑色勁裝年約十六歲的女子,揮舞著長鞭威嚇一隻半大不小的虎斑黃貓。黑衣少女瓜子臉,柳眉、大眼,直鼻、櫻口,美是很美,但神情透著點驕縱。

  「小黃。」上官紫音看見是他的愛貓,便出聲叫喚。

  小黃貓聽見了他的喚聲,返身竄至他的身後,狀似尋求保護。

  單文媱聽見有個男音說貓是他的,便收起鞭子不再揮舞,只見那現身出來的男子,竟宛若子都再世,美如冠玉,雖不若龍哥哥英挺,卻比龍哥哥俊美,當真是舉世無雙。

  這個絕世美男是誰,怎麼她從來都沒見過?單文媱不由直盯著他看。

  上官紫音擔心他的愛貓是否受傷了,蹲下身將它撫抱之後確定沒事才感到安心。

  「公子——」苗青青也跟著現身,看見了單文媱不由面露訝色喚了聲:「單二小姐。」

  原來是在水雲閣當差的丫鬟苗青青,她喚叫那美男子為公子,難道他就是……霎時間對他的好感全飛到九霄雲外,厭惡感伴隨著妒意而生,想起姊姊上次見過他之後,消沉了好一陣子,甚至想放棄龍哥哥收拾包袱回家。

  單文媱不由語氣酸溜溜地說:「原來你就是用男色誘惑龍哥哥,那個叫紫音的男人呀,人人都說你為了活纏死賴著龍哥哥,才故意被龍哥哥廢去了武功,然後哭死哭活要龍哥哥對你負責,比女人的一哭二鬧三上吊還沒晶呢。」

  上官紫音站了起來,他聽不太懂這少女的話中之意。

  苗青青瞟了他一眼,隨即不甘示弱地替主子反駁回去:「才不是像二小姐說的這樣呢,公子的確是被域主失手所傷才失去一身武功的,這點當天在場的很多人都可以作證,護法三長老還試著想挽回公子的武功呢,域主是真的很愛公子才把公子留住身邊的,這點雙衛、高香主都可以作證,這只小貓本來是高香主的,是域主為了討公子歡心特地向高香主要來陪公子的。」話落冷嗤一聲,故作不屑地睨了單文媱一眼:「可不像某對姊妹,假藉著世交的名義長住在這裡白吃白喝不打緊,還想雙鞍配一馬呢。」

  這番話聽得單文媱俏臉青一陣,白一陣,這碎嘴的丫頭狗仗人勢,竟如此暗諷她和姊姊暗傾慕龍傲天的事!在家十分驕縱的她怎能忍得下這口鳥氣,遂嬌叱一聲:「臭丫頭找死!」語畢將手中的長鞭朝她揮去。

  雖已失去一身武功,但上官紫音對武學仍稱得上是行家,他一見單文媱的出手便知恫嚇的成份大,實無傷人意,轉首想告訴青青只要不動,就不會受傷了。

  豈知,苗青青卻急呼一聲:「公子,小心!」說話間更伸手推了上官紫音一把。

  上官紫音被她推得腳步一踉蹌,不由自主朝鞭影落下處撞了過去。

  單文媱見狀不由驚呼出聲更急忙收手,饒是如此鞭梢還是劃過了他的左頰側。

  一陣勁風貼頰而過後,上官紫音感到左頰傳來劇烈的疼痛,令他不由閉眼深皺眉,同時間一道溫暖的液體也沿頸而下。

  苗青青回過神後忙搶到他身邊關切地問:「公子,你有沒有怎樣?」待見他左頰有道約手指長的鞭傷,更焦急地驚呼:「啊——公子你受傷流血了,該怎麼辦?」

  單文媱聞言便知闖了大禍,本能地替自己辯解道:「這可不幹我的事,是那個賤丫頭推你才會這樣的。」話落收起長鞭轉身落荒而逃。

  苗青青拿出絹帕輕輕拭著他頰上和頸上的血,用帶著哭意的聲音說:「怎麼辦,都是我才害公子受傷的,是小婢不好,小婢該死。」

  上官紫音見她如此自責,只好忍著疼痛擠出笑臉安慰道:「沒事的,一點小傷而已,我們回去上點刀傷藥很快就會好的。」話落俯身抱起小黃,偕同她轉回水雲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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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時分,龍傲天回到了水雲閣,就在他欲踏進內室時,聽到裡面傳來低聲對話。

  「包這樣就看不見了,對不對?」男聲說。

  「看是看不見,可是很奇怪呀。」女音答。

  「不會的,我看過很多人都是這樣包的。」男聲又說。

  「可是……可是……」女音有點遲疑。

  龍傲天自然聽得出那是愛侶和苗青青的對話聲,可是他們在包些什麼呢?他邊猜測邊往內走,待看見愛侶的模樣後,驚得睜大眼睛好半晌都忘了眨眼,只見愛侶竟學起鄉下農婦,在頭上包了條大花頭巾。

  龍傲天回神後上前奇聲問:「你包這樣做什麼?」

  上官紫音當然已想妥了說詞:「我覺得頭有點冷,包這樣比較暖和,我看過很多人都這樣包的。」

  他是在哪裡看過很多人這樣?又怎知人家是因為怕冷才這樣包?龍傲天真不知該拿他的突發奇想如何,抬手撫上他額頭,溫度很正常呀,遂說:「你怕冷,我找人給你縫皮帽,不要包這樣,很奇怪也不好看,快拿下來。」

  上官紫音卻不為所動,堅持著說:「不好看沒關係,我覺得暖和就好。」

  愛侶如此堅持,龍傲天也拿他沒轍,瞥見滿桌豐盛的佳餚,心念一動勸道:「可是你包這樣沒辦法吃飯吧,先解下來等吃飽了再包回去。」

  「誰說不能吃飯的,我又沒有把嘴巴也包起來。」上官紫音仍舊不肯解下頭巾。

  龍傲天已無計可施了,但同時也察覺到他的異樣,愛侶從他進來之後就刻意側過臉去,不讓他看見左臉,而頭巾上的紅色大花也正好在左頰的位置,難道他的臉怎麼了嗎?

  思及至此,他心念一轉計上心頭,故意低頭往愛侶右邊的地上一看:「小黃怎麼跑到桌底下來了?」

  「在哪裡?」上官紫音信以為真,轉過臉來低頭往下看。

  龍傲天則趁此機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下他的包頭巾。花巾一除,呈在他眼前的,卻教他比剛才傻眼得更久,只見愛侶白皙如玉的左頰上,竟有道約指頭長的傷痕!

  今早還好好的呀,沒想到這短短半天的時間裡竟出現了這傷,難怪愛侶要用大花巾包住。

  他抬手輕輕撫過愛侶的左頰,無比心疼地輕問:「一定很痛吧?」

  上官紫音輕搖頭。「不會了,我已經上過藥,很快就會好了。」

  這幾句話哪能消弭龍傲天的心疼呢,同時也疑惑這傷是怎麼開的,遂柔聲問:「是怎麼弄傷的?」

  上官紫音睨了苗青青一眼,而苗青青也正在看他。

  「跌倒。」他說。

  「被樹枝劃傷。」她說。

  兩人異口同聲卻是不同答案,兩人不禁再度相視一眼。

  「被樹枝劃傷。」他說。

  「跌倒。」她說。

  兩人再度同聲不同答案,上官紫音隨即補上一句:

  「我在花園跌倒被樹枝劃傷的。」

  這對很沒默契的主僕連謊都說不好,龍傲天凝著愛侶,笑笑說:「我說紫音呀,我可是江湖上人人聞之色變的大魔頭,我這個冥域域主也不是當假的,這傷痕絕不是樹枝弄傷的,你還是老實告訴我吧。」

  上官紫音眼眸一轉,無懼也不心虛地回視著他:「樹枝也有很多種呀,弄傷我的那根樹枝就是會劃出這樣的傷口。」

  歪理!龍傲天佩服愛侶的膽識,在他面前說起謊來是臉不紅、心不虛,眼神不回避也不閃爍,無法之下,他把目標移至苗青青身上,綻開抹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  「青青,你來說吧,紫音可以謊話連篇,你不行,一字都不行。」

  域主雖是漾著微笑,但眼神冰冷酷寒,苗青青看了上官紫音一眼,囁嚅著說出真相,但略去譏誚單文媱的事。

  龍傲天聽了之後霎時俊顏鐵青,低咒一聲:「該死的女人!」咒畢霍然起身大步往外走。

  上官紫音見狀愣了一下,隨即起身追了出去。「傲天,等一下!她真的不是故意要傷我的,傲天……」當他追到外廳時已不見伴侶的身影,忙返身回頭問道:「青青,你知道那位單姑娘住在哪裡嗎?」

  苗青青搖頭。「我只聽說單小姐她們住在湘竹小樓,但不知它位於何處。公子不必擔心,兩位小姐的父親和老域主是知交,域主頂多只是對二小姐凶一凶而已,不會動手的,公子您還是先回來坐著吧,域主一會兒就回來了。」

  上官紫音只好又走了回來,希望兩家的情誼不會因他而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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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湘竹小樓,一棟兩層樓高的小屋,全樓皆用湘妃竹搭建,屋樓雖不大但陳列之物甚為講究,是冥域穀內少數招待貴賓的屋舍,因為單氏姊妹之父與龍傲天的義父交情匪淺,所以便將此樓撥與兩姊妹長住。

  中午用飯時,單文姮看著仍是一臉忿恚的妹妹,不禁輕歎口氣。「錯的人是你呀,竟然還可以一直氣到現在。」

  坐在太師椅上的單文媱,聞言氣呼呼地說:「什麼錯的人是我?全是那臭丫頭的錯,如果不是她推他的話,我的鞭梢也不會掃到他臉頰,帳哪能算到我頭上啊?」

  小妹的個性就是太橫了,單文姮看著她說:「我現在很為你擔心。」

  單文媱當然知道姊姊的意思,但仍嘴硬地說:「擔心什麼?有什麼好擔心的,他如果哭哭啼啼的向龍哥哥告狀,他就不是男人。」

  「話不是這樣說,就算上官公子不說,傲天哥也會看到那傷痕的,看見了自然會問,一問就知道是你失手傷了他,」單文姮說。

  單文媱不屑地輕哼一聲。「如果他夠聰明就應該想辦法說謊遮掩,因為這全是那臭丫頭的錯,如果龍哥哥……」

  她話未完,房門像是被強風吹開般,龍傲天面無表情當門而立,一雙俊眸透著酷寒,像是突然出現的魔魅鬼影般,令人見之心底為之發毛。

  剛才還滿心不在乎的單文媱,看見了這模樣的龍傲天,幾乎是本能反應立刻起身想躲到姊姊的身邊。豈料,她一腳才跨出,左頰突挨一記,她驚呼一聲重心不穩摔倒在地,頓感左頰火辣一片,本能地抬手撫頰,美眸驚恐地望向前方。

  單文姮只聽見巴掌聲和妹妹的痛呼聲,轉首查看見妹妹摔倒在地左手撫頰,再回頭卻見龍傲天依然站在門外,沒做任何的移動,但俊顏更見煞白。

  「我不容許任何人,包括我自己在內,傷了紫音一根寒毛!我向來不輕易出手打女人,但讓我氣到極點,管你是不是單伯父的掌上明珠,我都不會客氣的。」龍傲天冷冷地說。

  單文姮沒想到他會施展出獨步武林的輕功「鬼魅幻影」來修理妹妹,回神後扶起妹妹勸道:「快跟傲天哥道歉,說你不是故意要傷上官公子的。」

  單文媱強忍著淚水嘴硬地說:「我為什麼要道歉,又不是我的錯。」

  龍傲天俊顏冷得可以刮下一層霜了,與她的蠻橫相比,愛侶真的是個有度量的人。

  「如果不是你在他面前要潑辣,會傷到他嗎?紫音為了怕我知道後傷了兩家情誼,想盡辦法要掩蓋事實,而你卻在這裡死不認帳,處處數落他的不是!我原本還想,如果你肯向他賠罪認不是,事情就這麼算了,看來——」

  單文姮聽他語氣不對,轉首急聲對小妹說:「快說!快跟傲天哥說你願意去向上官公子道歉賠不是,快說呀!」

  姊姊這麼急迫還是第一次呢,單文媱還在猶豫著要不要低頭認錯,龍傲天已逕自接下去說:

  「我龍傲天是接待不起單伯父家的兩位千金大小姐,我想我義父雲遊四海一年半載也未必會回來,冬天已近山上孤寂寒冷,兩位大小姐還是即早下山回家,好跟家人團圓過個早年吧。」話落轉身就欲離開。

  姊妹被他這話給嚇傻了,他竟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單文姮一生的夢想和追求就在這幾句話中破滅了,嬌顏霎時一片死灰,頹然坐倒在地。

  單文媱回神後不假思索追了出去,在門外大喊:「朱伯伯回來後一定會給我們作主的。」

  走至樓梯口的龍傲天停步轉身,面露抹奇異的微笑。「作什麼主?要我義父強制命令我和你們姊妹拜堂成親嗎?」

  單文媱頓時語塞,俏臉微紅。

  龍傲天怎會不知單氏姊妹的心思和義父的打算,笑笑說:「就算是我義父的命令我也會抵死不從,若你們真要蠻幹到底,我就帶著紫音遠走天涯,我有自信憑我一己之力,一樣可以讓紫音豐衣足食過一生。」語畢便大步下樓而去。

  萬萬也沒想到龍哥哥竟是那種「為了愛人,可以捨棄江山」的男人,單文媱只是楞楞地看著樓梯門。

  這時,裡頭傳來單文姮細弱悲淒的話語:「妹妹,我們明天就回去吧。」

  單文媱回神,轉回屋裡要勸姊姊不要放棄要堅持到底,卻見姊姊蒼白的嬌顏滿是淚水,忙抬袖拭去姊姊的眼淚,急聲安慰:「姊姊不用灰心,等朱伯伯回來……」

  單文姮閉眼搖頭。「沒用的,朱伯伯也作不了主,如果他老人家可以作主的話,早就有了結果。再說上官公子不論氣質、外貌、心性都是最好的,朱伯伯一定也會喜歡他的,最重要的是傲天哥真正喜歡的人是他,我們……是該要死心了。」

  姊姊的話讓單文媱的淚水也決堤了,兩姊妹只能相擁無聲垂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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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8 00:19:1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春花夏果秋熟,時序進入秋末,是果實最後成熟的階段。這日,龍傲天帶著愛侶離開水雲閣的範疇,來到位於穀中西南方的大花園,花園的西北角植有數十棵的棗子供大家採食,他也帶著愛侶來體驗一次采棗的樂趣。

  龍傲天將結實累累的枝條儘量往下拉,讓愛侶能輕鬆挑選色呈金黃已熟的棗子。

  「這顆可以采了嗎?」上官紫音沒見過棗樹,更沒采過棗子,所以不太能分辨是不是已經夠熟了,因此動手采下前總要問上一問。

  龍傲天也是第一次親手采棗子,不過依吃了那麼多年的經驗,大概可以分辨出何者已熟哪些又未熟,便點了點頭:「應該可以了吧,沒關係,不太甜我來吃。」

  雖然他這麼說,但上官紫音還是比較再三後,才動手采下,因此兩人采了大半個時辰了,都還采不滿一小籃。

  這時,突然從樹叢後射出一道寒光,而且是向著這方向,龍傲天聽到細微的破空之聲,又乍見那道寒光時,便知是暗器,立刻放掉手中的枝條淩空夾住那寒光,原來是柄長約五寸的銀色細劍,劍身鋒利無比,劍柄處有顆小小雕琢精細的狐首。

  上官紫音沒想到他會突然放手,就順手拔下了剛好抓在手中的青澀小棗子。

  龍傲天看清喑器後,俊顏不由變了變,正待朝暗器射出方向發聲問話時,有道紅影從樹叢後閃了出來。

  原來是名紅衣女子,女子年約二十三、四,渾身上下都是媚勁,瓜子臉,彎彎的眉,微微上揚的丹鳳眼,朱唇邊還有顆惑人的美人痣。

  薑媚現身後看見了龍傲天,不由一愣,但旋即綻開媚惑十足的笑開口欲言,但又在看見了他身旁的美男子後,把欲出口的話又吞了回去。

  龍傲天將夾在指間的小銀劍送至她面前,冷冷地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姜媚初時不解但隨即明白,急聲辯道:「不是我,有人潛進我的房裡偷了它,我追出來時那個黑衣人就往這方向跑來,是有人故意要嫁禍給我的。」

  她的話似真似假,沒親眼看見,龍傲天一時之間也難以認定她有何不良意圖。

  薑媚見他沉吟不語便以為他是念在往日床第恩愛的情意,所以不忍責怪她,遂綻開抹媚笑,柳腰輕擺姍姍上前,嬌軀似柔若無骨般偎進他的懷裡,嗲聲說:

  「天,你好久都不曾到巧園來找我了,沒有你同睡的被窩,媚兒覺得好冷,沒有被你所擁抱的身軀,媚兒覺得好孤單!媚兒堅挺的雙峰等著你大手的愛撫,媚兒的桃花小穴肯定比後庭花更能滿足你的,天——」說完還向上官紫音投以挑釁的一眼。

  這女人的一雙大眼好媚呀,不過她說的話,上官紫音倒有大半是不解其意的。

  這女人在發什麼癲,竟當著他愛侶的面說出這麼淫蕩的話!龍傲天深怕愛侶誤會他偷腥,忙一把將她推開。「我已經不需要你了,你可以離開了,下山前到帳房去領取一小箱的黃金,算是我對你的酬謝。」話落將手中的小銀劍遞還她,轉身就欲去向愛侶解釋。

  薑媚楞楞地接過小劍,前不久單氏姊妹才被趕下山,現在竟輪到她了。她是和龍傲天維持肉體關係最久的女人,以為冥域域主夫人的寶座即將屬於她,當數月前宗龍奉命前來向她索取迷魂香醉金蓮時,她不甚在意便給了他,哪知,自那天起她便失寵了!她的功用完全被一個男人所取代,那男人甚至住進了水雲閣,那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想入主的地方。

  當單氏姊妹離開冥域之時,薑媚的心裡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競爭者一下子少了兩個,憂心的是她會不會是下一個單氏姊妹?沒想到今日噩夢成真,而這一切都是那個男人引起了,如果沒有了他,龍傲天的人和域主夫人的頭銜都是她的。

  想到這裡,薑媚美眸閃過一絲怨毒的神芒,睇了眼手中的小銀劍,只要殺了他,一切都會恢復原狀,她依然會是龍傲天的最愛!主意一定,揚手將手中的小銀劍朝上官紫音的咽喉處射去。

  一直都在注視著姜媚的上官紫音,看見她把手中的小劍朝他射來,對已失去一身武功的他來說,根本無力閃躲,只能瞪大眼睛楞看。

  「紫音,我……」龍傲天放下手中的提籃,正想向愛侶解釋時,卻在愛侶眼中看見了一絲的驚慌和薑媚的不軌,想擊落暗器已然不及,當機立斷一旋身抬起左手臂橫在愛侶的頸項前,疾飛而至的小銀劍正好插在他的手臂上。

  上官紫音在他以手臂當劍靶後,堪堪逃過一死。

  龍傲天扭頭一伸右手便捏上了薑媚的粉頸,俊顏一片鐵青,冰冷的語氣從齒縫中逼出:「賤人,找死!」

  喀喳一聲,龍傲天捏碎了薑媚的頸骨,薑媚連哀呼一聲都來不及就芳魂歸天,一雙美眸圓睜似不相信與她恩愛無數夜晚的男人會如此痛下殺手。

  上官紫音沒想到他會盛怒到把那女子像捏死蟲子般一伸手便將她捏死,看著她軟倒而下的身軀,圓睜的雙目似在訴說著最後的不甘,回眸看見插在伴侶手臂上的小劍和滲出的鮮血,不由急聲說:「傲天,你手上的傷……」

  「不礙事的。」龍傲天自行點穴拔出小劍,拿出汗巾紮綁。

  這時,從溫泉池方向相偕走來的三長老,轉過彎看見了眼前的景象,立刻快步上前瞭解。

  賀逵看著仰躺在地上、雙目圓睜已氣絕身亡的薑媚,抬頭問:「這只狐狸做了什麼嗎?」

  龍傲天將小銀劍丟至屍體旁,把适才發生的事說了遍。

  樓澧峰見上官紫音神情有著不忍,卻只是垂手而立默然不語。

  龍傲天回眸看了愛侶一眼,舒臂將他輕擁入懷。「或許你覺得我很兇殘,可是我絕對不容許任何人想對你不利。」

  上官紫音抬眸凝著他。「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才對她痛下殺手的,雖然我心裡覺得有點不忍,也知道不該責備你。」

  愛侶能體諒他,他真的很高興,龍傲天只能歉然道:「對不起,破壞了你的好心情。」

  上官紫音沒再說什麼,只是任他靜靜擁著。就像動物世界有狼、有虎、有羊、有免般,人類的世界也有著不同的人性,誰教他被一個有魔頭封號的男人給愛上了。

  護法三長老看著相擁的兩人,天魔況澤巽對著地魔賀逵指指地上的死屍。

  賀逵抬手指向自己,無聲地問:「我啊?」

  況澤巽點點頭。

  賀逵無奈下也只好悄悄挪動肥胖的身軀,過去拎起薑媚的屍體,無聲地沒入樹叢後。

  樓澧峰和況澤巽相視一眼,也悄悄地退離。

  好一會兒,上官紫音才說:「你手臂上的傷雖是小傷,但仍要上個藥才好,我們回去吧。」

  龍傲天點頭。「也好。」話落放開他,一回頭才發現三長老和薑媚的屍體都已不見了,心想定是他們代為處理了。

  上官紫音提起竹籃,過來挽著他右臂,綻開抹柔情的笑。「回去後我幫你上藥。」

  龍傲天微笑點頭。「當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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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風颼颼,刺骨的寒風不停刮掃著早已蕭瑟的大地,大地萬物進入休生養息的階段,人們也已大衣罩身,抵禦寒風的吹襲。

  上官紫音穿著輕暖的皮裘坐在廊上,地鋪一張雪白狐皮坐墊,身前放塊天藍大方巾,用來接住削落的木屑,他正用一柄小刀,將一小塊白楊木雕成他喜歡的小動物模樣。愛人怕他不小心割傷了手,特地找人縫了一雙堅韌又柔軟的皮手套給他戴著,既能保暖又不怕受傷。

  書齋裡,龍傲天坐在書桌前,攤著書本一雙俊日卻盯著外頭專心雕刻木頭的愛侶,愛侶的一舉一動都令他百看不厭。

  突地,不知怎麼的,上官紫音握在手中的小刀倏然松落墜地,右手揪著心口處狀似痛苦。

  龍傲天見狀微楞,回神後奔出到他身邊單膝跪地扶著他,急聲問:「紫音,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低著頭忍著疼痛的上官紫音,深吸了口氣後抬首綻開微笑。「沒事的,只有一點點的痛而已。」

  龍傲天見他臉色都發白了,怎會相信真的只有一點點的痛而已,難道是舊傷復發?還是怎麼了?遂轉首高喚:「雙衛在嗎?」

  聲落未久,宗龍從廳房的大門現身,「域主有何吩咐?」

  「去請高大哥過來,紫音的心口有點痛,快去!」

  「是。」

  龍傲天回頭見愛侶額上都已泌出細細的汗珠,心疼地抬手替他拭去汗水,將他手上末完成的木雕拿起放在方巾上。「來!我先扶你回房裡休息,等高大哥來幫你看看。」

  上官紫音依言站起,讓愛人扶著轉回睡房。

  不多時,高晉之提著藥箱來到水雲閣,坐在床邊替上官紫音把脈,又解開衣扣檢視那幾乎已不見痕跡的舊傷,然後微皺眉一臉的不解。

  「紫音怎樣了?」龍傲天關切地問。

  高晉之不答,看著上官紫音問:「公子,你這情形是第一次,還是有些時日了?」

  上官紫音看了伴侶一眼,輕輕地答:「好幾天了,剛開始只是微微的痛,今天特別痛。」

  龍傲天聞言立刻破口大?:「已經好幾天了?你為什麼都不說?如果今天不是正好被我看見,你還要繼續隱瞞下去嗎?」

  上官紫音早料到說實話定然會被凶一頓,但也只能說:「因為只有一點點的痛,又一下就好了,我以為沒什麼。」

  「你——」龍傲天就是拿愛侶沒辦法,只好轉而向高晉之詢問:「高大哥,紫音他還好吧?」

  「公子的脈象和一切都很正常。」高晉之說。

  「正常?可是紫音剛剛明明痛得臉色發白。」龍傲天眉頭微皺。

  高晉之不知該如何回答,沉吟半晌後建議道:「不如要宗龍去請我師父也來替公子看看好了。」他怕中秋之時的事件重演。雖然他的醫術因得過賽華佗陶然的指導而略勝師尊半籌,但在經驗方面他仍自知不如其師,所以便建請域主也找他師尊一同來做個會診。

  龍傲天一聽他的建議便立刻要宗龍去請樓澧峰過來。

  結果,樓澧峰的診療和其徒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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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中午用飯時,龍傲天有點食不知味,他憂心愛侶的身體是不是出了什麼他們診斷不出來的狀況。

  上官紫音偶一抬眸見他只是看著他,不由奇怪地問:「看我做什麼?我臉上黏了飯粒嗎?」話落就欲放下碗筷,掏出手巾擦臉。

  龍傲天聞言立刻回神,忙出聲阻止:「你臉上沒有東西,我只是想事情想出神了,真的沒什麼,你快點吃飯。」話落夾了塊白斬雞放進愛侶的碗中。

  上官紫音不疑其它,重新拿起碗筷夾起雞肉就欲食用,這時心口突地一陣猛烈的抽痛,痛得他不自禁松落手中的碗筷,低下頭皺緊眉頭,雙手揪著胸口的衣裳。

  碗筷墜落的聲響,引得龍傲天轉眸查看,待見愛侶痛苦地緊揪著胸口的模樣,驚得連忙放下碗筷,伸手扶著他問:「你心口又痛了嗎?」

  上官紫音無法答話,一次次猛烈的抽痛,讓他只能咬牙強忍。

  龍傲天見愛侶才這一會兒的工夫,額頭竟已冒出豆大般的汗珠,臉色發白,慌得他朝外高喚:「雙衛、雙衛在不在?」

  喚聲過後,門口立即出現宗氏兄弟的身影,兩人齊聲問:「域主有何吩咐?」

  「紫音的心口又發疼了,陝去請高大哥和樓老來,快去!」

  「是。」兩人應聲而去。

  龍傲天抱扶著愛侶,拉起衣袖拭去他額上的汗珠,又是焦急又是心疼。

  不多時,先到的高晉之匆匆進來,來到上官紫音的身邊,輕聲問:「公子,你現在覺得怎樣了?」

  上官紫音閉著眼虛弱地答:「現在已經不痛了,可是剛才好痛,痛得我幾乎無法呼吸了。」

  高晉之聞言便道:「域主,請將公子抱上床睡下,我來替他詳診。」

  龍傲天依言將愛侶抱起走向大床,讓他平躺在床上,高晉之見他臉色蒼白,滿頭大汗,便伸手替他把脈。

  未久,樓澧峰也來到,看見徒兒正在替上官紫音把脈,便低聲向龍傲天詢問事發經過:

  樓澧峰撫髯沉吟,依他見識之廣,卻也想不出這是何種怪病。

  一會兒,高晉之結束把脈,伸手按按上官紫音的心口,輕問:「公子,這樣痛不痛?」

  上官紫音搖頭,高晉之收回手,神色逐漸凝重,脈搏很正常呀。

  龍傲天見狀便問:「脈象還是很正常,對嗎?」

  高晉之點頭。

  這才教人更感憂心呀,龍傲天不由把視線投向樓澧峰。

  樓澧峰相信徒兒不會把錯脈,卻也擔心公子這怪病來得突然,又見小主人投來憂急的視線,只得問:「公子,您這心口疼痛之前有沒有徵兆?」

  上官紫音搖頭。「沒有,就突然痛了起來,今天比昨天還痛,而且痛得比較久,好像整個心臟要被撕裂般。」

  這種怪病前所末聞,師徒倆互看了眼,樓澧峰只得輕咳一聲:「域主,請給我們一天的時間,我們會想辦法查出來的。」

  唯今之計也只好信任他們師徒了,龍傲天只能點點頭。

  可是——情況卻急轉直下,上官紫音心口發疼的次數一天比一天頻繁,一次比一次劇烈,好幾次都痛得暈了過去,半夜痛得把龍傲天揪醒過來,幾乎要在床上打滾了起來,為了忍住疼痛,下唇也不知咬破了幾次。

  龍傲天開始日夜都過著惶憂、焦急、心疼的生活,愛侶心口疼痛的毛病一發作,他都只能急喚雙衛去請來樓澧峰和高晉之師徒,所得到的結果是一切都正常,但誰都看得出上官紫音的情況愈來愈嚴重,可是這對醫術精湛的師徒就是找不出病因,找不出病因自然就無法對症下藥。

  到後來,每當上官紫音發作時,龍傲天只能點他睡穴,將他緊擁在懷裡。不過短短的六、七天時間,愛侶已被這怪病折磨得消瘦而憔悴,俊顏蒼白、靈活的星眸漸變得無神,眼見愛侶如此,他的一顆心幾乎快要被失去的恐懼給淹沒了。

  「傲天……」

  龍傲天回神,低頭看著用無神雙眸凝著他的愛侶,柔聲問:「什麼事?」

  上官紫音看著他吃力地說:「我想念師父做給我的那一支玉笛,我想再看看它、摸摸它。」

  龍傲天點頭。「好,我馬上派人去明月山莊將它拿回來給你。」

  「傲天……」上官紫音看著他,無神的雙眼閃動著祈求的神芒。「不要隨便傷人,把它拿回來就好。」

  龍傲天綻著溫柔的笑。「我知道,我派一個本領堪比神偷的下屬去,神不知、鬼不覺的把它偷回來,我誰也不傷,這樣好不好?」

  上官紫音點頭擠出一絲笑容,接著又閉上眼沉沉睡去。

  龍傲天低頭在他額上印個吻,心中的不祥感愈來愈濃,這幾個月來愛侶從未提過他想拿回玉笛,而如今卻突然想要拿回玉笛,難道是人之將死……不,他不該這麼想也不能這麼想,愛侶是他選定今生要相偕過一輩子的伴侶,怎麼能夠……怎麼能夠……獨留他一人呢!兩行情淚從他的眼角悄悄溢流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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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仞壁的飛瀑已成了一小道的泉流,引流到書齋前水槽的湧泉也乾枯了,連水槽也滴水不剩了。

  上官紫音全身包覆在雪白狐裘下,憔悴的俊顏透著淡淡的青灰色,原是豐潤的唇也無血色了,眼窩也稍見陷入,只有一頭黑髮依舊柔而黑亮。

  龍傲天抱著愛侶坐在書齋外的廊上,地上墊著條貂皮,他用大手包握著愛侶伸在狐裘外冰涼的左手,也許是那溫玉玉笛有所作用,愛侶心痛的毛病在取回玉笛,並將它日夜都貼放在心口處之後的兩天,心痛的毛病略見和緩,但愛侶的身體依然日漸衰弱。

  上官紫音望著峭壁上,在嚴冬中依然青綠如春的松樹,用十分虛弱的話音說:  「傲天,昨晚我作了一個夢,我夢見我回到了西華山,是春天的時候吧,花兒盛開還有許多的小動物,我看見一隻青色的小鳥,叫聲很悅耳,我忍不住就追著它走,走到了一處斷崖邊,鳥兒不見了,我看見你在對面的崖上,我很高興想立刻到你身邊去,便縱身躍過那深谷,可是就在一半的時候突然想起我已失去了武功,結果整個人就跌進了深谷裡,我抬頭看見你伸手要拉我,可是沒拉著,我一直往下掉、往下掉,那深谷像沒有底似的,好黑、好暗我什麼都看不見,我好害怕想叫卻叫不出聲,我低頭往下望,卻看見師父在很深,很深的下方,微仰著頭笑容慈愛地看著我,我想師父一定會接住我的,突然間我就不再那麼害怕了。」

  龍傲天表情平靜地聽著,但心口的擰痛卻是一陣又一陣。

  一會兒,上官紫音用他那已無力氣的手反握著愛人的大手。「傲天,如果我見到了師父,我一定會跟師父說,你不是故意害我失去武功的,無能將師門武學薪傳是我的錯,師父很疼我,他一定不會怪你的。」

  愛侶為什麼會突然說這些話,難道他自知大限將至嗎?龍傲天不由感到惶懼。

  上官紫音把他溫暖的大手抬起放在頰側,感受著那從掌心傳來的溫熱。「你說過年的時候,會有舞獅在高高的木樁上互爭奪彩,有舞龍搶珠,你說要給我壓歲錢,帶我下山去大城買我喜歡的東西,我……」他微顫的唇輕輕閉合,無神的雙眸泛上一層水光,隨後啟唇輕吐一句:「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龍傲天用單手撫捧著愛侶的右頰,俯首讓四目近距離地互凝著,溫柔無比地輕語:「不要害怕,什麼都不要多想,你不會孤單的,永遠都不會,我會陪著你去向你師父認罪的。」

  因病而衰弱的上官紫音,思路已不再靈敏,一時間無法領會他的話意,只是楞楞看著愛人,問道:「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這個意思。」龍傲天湊上去在愛侶的唇上印個吻,綻開深情無比的微笑。「愛你——生死永相隨。」

  上官紫音還是無法理解,只是楞看著他,正想開口詢問之際,心口突然一陣猛烈的抽痛,讓他不由閉眼、皺眉,痛哼出聲」

  龍傲天反應迅速伸指疾點他睡穴,幾天來的經驗告訴他,這樣可以讓愛侶少受點罪,低頭在他額上印個疼惜的吻,抱起他就轉往睡房。

  這時,樓澧峰和高晉之師徒相偕走了進來,正在幫愛侶蓋被的龍傲天,雖對兩人已不抱太大希望,仍習慣地問:「有辦法醫治紫音的病了嗎?」

  師徒兩人愧然相視一眼,師徒十多天來對公子的怪病一籌莫展,眼見公子日漸衰弱,來日無多,師徒倆十分自責卻又拿不出辦法來。

  高晉之看了師尊一眼,清清喉嚨道:「請域主恕我們無能,但屬下想起賽華佗陶前輩曾提及,在羅子山有位專治疑難雜症,在江湖上有『鬼醫』之稱的怪傑巴山丁,我想他應該有能力醫治公子的怪病,但求醫之人必須先通過其妻子『怪婆』那一關。怪婆顧名思義以怪異著稱,如果她覺得你夠怪,她便會要丈夫替求診者治病,否則就任其病發身亡,威脅利誘都無用,不知域主意下……」

  「當然即刻起程。」龍傲天凝著床上昏睡中的愛侶,眸中有著決然。「縱使天命如此,我也要盡最大的人事。」話落立刻喚來雙衛去準備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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