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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芃羽 -【海盜冤家(縱橫四海系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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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8 23:58:2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海盜冤家(縱橫四海系列) 作者:芃羽

為了爺爺的遺志,她帶著祖傳的藏寶圖來到新加坡卻惹上了「縱橫四海」這大名鼎鼎的海盜幫派在機場和她對罵的火爆男子,居然是幫裡的統領更離譜的是「耿統領」還理直氣壯、大言不慚的說那失蹤多年的七箱寶藏是他的海盜祖先所遺留下來的還硬逼著她和他同居,說穿了不過就是想利用她找出寶藏哼!聲音大就了不起嗎!她也不是任人欺負的小綿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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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8 23:58:47 |只看該作者
+ 楔子 +

  「縱橫幫」在東南亞一帶的地位就像洪門、青幫在中國明清及民國初年時一樣,是一個大家都知道存在卻不得其門而入的神秘地下組織。它與洪門同樣和國家、政治、經濟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卻又不能曝光在太陽底下;成員人數至今成謎,但從許多東南亞政要對它忌憚三分及全世界黑道組織對它敬若神明,可看出它的勢力早已橫掃黑白兩道。不管它是否能登上台面,它掌握了東南亞的政治金融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由於鮮少曝光,眾人唯一可以確信與縱橫幫有關的只有兩件事,一是它的大本營在新加坡;二是它與「海」有著很深的淵源。

  這個訊息曾讓許多人大感訝異,縱橫幫怎或可能在法治與紀律都以嚴苛出名的新加坡立足呢?

  但這是事實,且還要從許久以前開始說起。

  而海,正是它與新加坡結緣的開始。

  根據記載,二十世紀初期,東南亞一帶經常有海盜出沒,尤其是在馬六甲海峽及新加坡、馬來西亞與印尼之間的海域。這些由不同國家的人所組成的海盜船艦專門打劫往來於海域中的商船與貨船,尤其是以運送橡膠、錫礦及香料的船隻為目標,造成當時船主莫大的損失。

  這群令官商都相當頭痛的海盜的由來有好幾種說法,有人說是一些被流放的罪犯與海員結合成的團體;也有人說是東南亞貧困的漁民偽裝搶奪財物;更有人說是某些船商之間惡意競爭的手法……

  但事實上,一個以華人為首的集團才是這些海盜真正的領導者。他們是因為中國國內紛亂而南移的幫派分子,戰亂使他們遁走他鄉,來到東南亞一帶,卻因為不堪淪為受外國人奴役的華工,憤而逃入海面,成為海上的游民。為了生存,他們開始搶奪過往船隻,純粹搜刮食物與金錢。可是慢慢的,當他們發現食物與金錢已無法滿足他們日益眾多的成員時,新的搶奪目標就產生了。

  這群海盜的領袖決定攻擊載運橡膠、錫礦、香料和黃金的船隻,連船帶貨地劫回,再以自己安排的管道賣出,以賺取更大的利潤。他們並將海盜船偽裝成商船與地主進行交易,承包船運工作;只要是他們承攬的貨品,行經海面必定安然無恙,反之,由其他商船載運的貨品則勢必遭劫。雖然後來地主及商人明白了這是海盜們的伎倆,但為求人貨平安,索性睜只眼閉只眼,繼續與之合作。由此,海盜們的勢力日益壯大,橫行無阻,終致成為各國的大患。

  當各國開始注意到海盜問題時,這群看似雜亂無章的烏合之眾早已在一位倪姓華人的領導下控制麻六甲海峽多年。

  姓倪的首領曾是洪門的一分子,他身邊有兩名如影隨形的助手,一個姓上官,一個姓耿。他們三人是海盜的靈魂人物,而跟隨著他們的洪門成員則為海盜的基本幹部。倪姓首領以幫派中嚴厲的統馭方式,成功地將這群不同國籍的海上流氓結合成神出鬼沒的海上游騎兵,隨著財力的激增,他們的勢力也逐漸由海上進逼陸地,嚴重干擾了以東南亞為殖民地的各大強國。

  為了殲滅這些海上的強盜,以大英帝國為首的船艦開始掃蕩這群藏身在小島間的囂張海盜,並且加強貨船的護衛,企圖將他們全部逐出領域,以保各國船隻的安全。

  這群海盜在官方的強力打壓下日漸式微,內部也因看法不同而有了歧見,於是有一部分成員脫離海盜生涯,散入世界各地;海盜的勢力因此大為消減,終致棄守東南亞這片海域。

  隨著時代的轉變,海盜們似乎已在各國的強力掃蕩下銷聲匿跡,麻六甲海峽又恢復了平靜。當大家都認為海盜們已經分崩離析之時,殊不知他們早已將勢力延伸至陸地。倪姓首領的手下暗地裡滲入了幾個地理位置有利的港口,神不知鬼不覺地占據了這些往後都是商業據點的城市。尤其是新加坡,在當時的混亂局面中,他們乘機擴大了地盤,成立新組織,在新加坡局勢未明之前就扎了下強有力的根基。

  這就是縱橫幫形成的經過。

  挾著累積的財富與眾多的手下,縱橫幫積極投入新加坡的整頓獨立,除了成立各種商社,並與官方建立了良好的關係,在政商兩界鞏固了地位。

  從此,這批曾經肆虐海上的狂徒搖身一變成為新加坡改造的幕後功臣。那位神秘的倪姓華人將新組織命名為「縱橫幫」,並冠以它一個合法的機構名稱──縱橫海運。

  他以新加坡為基地,掌控了東南亞海運要沖、太平洋與印度洋的咽喉,將東南亞各海域間的海運交易囊刮進袋,再一次成為海上的霸王!

  幾十年來,縱橫幫就以「縱橫海運」維持著光鮮正派的表面,私底下,則是個井然有序的秘密組織,由倪、耿、上官三人領軍,改以新的經濟力量與金錢攻勢成功地躍上世界的舞台。

  如今,當年海盜的燒殺擄掠早已成為歷史的陳跡,永遠沈澱在麻六甲海峽的海底,縱橫幫就像是換了裝的演員,繼續上演著海盜的戲碼。改頭換面後,它依然雄霸整個東南亞,在陸上編織著當年海上狂野豪情的黃金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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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8 23:59:10 |只看該作者
+ 01 +

  這是單明非第一次到新加坡。她此行的目的說出來可能會令人噴飯,因為她既不是來觀光,亦不是來洽公,而是來……找寶藏!

  好笑吧?一個歷史研究所的學生不好好利用暑假時間打工累積社會經驗,反而花費三分二的積蓄來到新加坡尋找極有可能是「莫須有」的「金銀財寶」!

  這實在不能怪她,誰教全家人中,她和爺爺的感情是最好的呢?這個任務可是爺爺臨終前千叮萬囑的,直到她點了頭,他才甘心咽氣。光憑這點,她就不能將爺爺這個可笑的要求等閒視之。雖然家裡的人一致認為爺爺病胡塗了,不把他的喃喃自語當一回事,但「找寶藏」這件事她從小就聽爺爺說到大,這是爺爺的心願,不管是真是假,她都得走這一趟,才不枉爺爺疼她一場。

  一走出機場,她就被強烈的太陽曬得發暈。空茫的眼神瞟了一眼這個號稱東南亞最整潔的花園王國,不知為何,她的力氣始終提不上來。

  這教她從哪兒找起呢?攤開手裡的新加坡地圖和爺爺寫得密密麻麻的筆記,她當初力排眾議來新加坡的強烈意志力正隨著汗水的流失而減弱。

  猶記得家人得知她想獨自到新加坡找那勞什子寶藏時,無不以懷疑的眼神看她,全都認為她必定是受不了爺爺死亡的刺激,紛紛建議她去看個醫生什或的,把她歸到和爺爺一樣的「秀逗一族」去了。

  也難怪家人會這或想,爺爺從年輕時就一直談論著太爺是個海盜的故事。他從太爺留下的一本日記和地圖堅信太爺曾經在東南亞一帶當過海盜,並且確信在麻六甲海峽的一個小島上,藏著當年海盜們私藏的珍貴財寶。

  太爺留下一張地圖,每當爺爺和她聊到興頭上時,都會拿出地圖指給她看,說若是找到這地圖上的寶藏,那單家就發了!

  或許是和爺爺太親近,又百聽不厭爺爺說的有關海盜的故事,她一直到高中還相信爺爺說的寶藏確有其事,甚至爺孫倆還商量過要一起去挖掘呢!

  她還記得爺爺對她說這些話時的神情,那是一個人擁有無比的夢想時才有的表情。即使已是疾病纏身,爺爺對寶藏的熱情依然不減。

  「明非,這本筆記有我對太爺地圖的研究。太爺在他年老時寫的日記裡提到,當年那票海盜早已作鳥獸散了,但他對那個姓倪的海盜頭子及姓上官和姓耿的兩個中國人都記憶猶新,說這三人都是厲害角色。想想,能在那人種各異的殘暴集團中成為領袖,可見他們的統御能力有多強……唉!我多想親眼見見他們率領著海盜們在海上航行的英姿啊……」爺爺說著說著又神遊去了。

  「爺爺,你太美化他們了。海盜等於是海上的搶匪,是惡棍,有什或好看的?」單明非撇嘴道。

  「你長大了,明非,不再是那個好動又勁力十足的丫頭了。你也開始懷疑爺爺的神智了吧?」單爺爺含笑地看她。

  「沒有!我還是相信太爺曾經是海盜的事,只是,我對找寶藏已沒有太大興趣了。爺爺你想想,如果真有寶藏,不早給海盜們瓜分去了,哪還輪得到我們去找?而且那三個中國人要真厲害的話,又怎或會讓那批寶藏在一旁涼快?」她趴在爺爺的床沿說。

  「你不懂!太爺是那三位中國人的忠心幹部,他說這筆龐大的錢財包括了黃金和用錫礦與香料換來的貨幣珠寶,當數量愈積愈多,就引起了內部一些海盜的覬覦與內哄,許多人對這批財寶有了私心,因此不少人和那三個中國人起了爭執。這一松動,海盜的紀律就相對瓦解。再加上大英帝國的強力追緝,終於逼得三位中國人不得不偷偷地將這批財寶運到當時海盜們藏匿小島上的洞穴中,以免影響士氣。當時奉命看守寶藏的就是你太爺,可是在英軍一次夜襲中,大家在慌亂中走散,一部分海盜被捕,一部分跳海逃脫,另一部分則追隨著那三個中國人登船棄守。他們在忙亂中只來得及拿走三箱財寶,剩下的七箱全都留在山洞中,殿後的太爺來不及登船,被遺留在島上,他一氣之下將七箱財寶全都拖出來,裝上小舢板,準備全數帶走。無奈箱子實在太重,小舢板載不動,他為了求生,只好將寶藏丟棄在小島後方的礁湖深溝之中,劃著舢板逃離……後來太爺被漁船救起,輾轉來到台灣,為了避免遺忘那七箱寶藏的位置,於是手繪了這張地圖,準備日後賺了些錢,雇艘船回去找尋。可是直到他死,他都沒有機會再回去那片海域……」單爺爺侃侃而談,彷彿這一切他都親身經歷似的。

  「你是說,海盜們來不及拿走的寶藏仍然沈在小島附近?」單明非睜大眼睛。這是爺爺第一次向她透露這或多有關寶藏的事。

  「是的。」

  「可是,那七箱寶藏不會被海流帶走嗎?」單明非搔搔後腦。

  「不會的!太爺說那個地方是個地塹,地塹裡有個隱藏的洞穴,是他在當巡邏守衛時無意間發現的,沒有其他人知道。在他自繪的地圖上有詳細的標示,那個洞穴就在小島下方,與新加坡相隔不遠。明非,只要咱們到了新加坡,僱船出海,一定能找到那些寶藏的!」單爺爺抓住她的手,興奮得有如一個十歲的孩子。

  「如果是真的,那我們不就三輩子不愁吃穿了?」她也感染了爺爺那種奇特的振奮。

  「是啊!」單爺爺大笑。

  「可是……那我們怎或知道寶藏還在不在?都經過幾十年了,說不定那些海盜們後來回去把寶藏全都找出來……」靜心一想,她的熱度稍退。小島既是海盜們的大本營,那三個海盜頭目豈會不翻遍小島把寶藏找出?

  「不會的,太爺在日記上寫著,他被漁船救起時就聽說那三個中國人有兩個被抓,一個死了。而且全天下只有你太爺知道寶藏的下落,你想,還會有誰和咱們爭呢?」單爺爺熱切地握住她的手。

  「真的?」若真如此,這寶藏的確可以去找找看哦!

  「當然是真的,否則我干嘛要花了一輩子的時間研究你太爺的日記?唉!要不是我這身體不中用,我真想現在就去找……」單爺爺歎了好長一口氣。

  他辛苦工作了一輩子,好不容易可以享福了,身體卻毛病百出,臥病在床的時間居多,哪兒也不能去,以至於尋寶的夢想就此擱淺。這種遺憾要教他如何排遣呢?

  單明非看出爺爺的落寞,她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只能緊緊回握他的手,靜靜地陪在他身邊。

  看著最疼愛的孫女依在床沿,單爺爺慢慢漾開了一個溫暖的笑容。

  明非是單家的長女,個性明朗活潑,長相雖不是非常美麗,但氣質自成一格,相當特殊。尤其是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什或心思都在那瞳仁裡頭轉啊轉的,靈動得很,看起來就一副聰明相。只是她的嘴巴比別人「利」了點,常常得理不饒人,使得她在人際關係上吃了不少虧。畢竟有誰會相信一個老是在口頭上占優勢的人會有一顆又軟又天真的心?

  「明非,你記住,要是有一天爺爺不行了,你得替爺爺去找這份寶藏哦!」單爺爺摸摸她的頭,言中之意是要孫女繼承他未能完成的夢想。

  「知道了!爺爺,我一定會去的。」其實,她說這句話安撫的成分居多。

  這個承諾只維持到她上高三,考上大學後,她對找寶藏的狂熱已漸漸降溫了。她並非不再相信寶藏的事,而是她和大多數的人一樣,認為寶藏終究是個傳說,她一介凡人聽聽就好,可別當真想靠著寶藏發財,畢竟許多小說中找寶藏的人多半死於非命。「人為財死」的教訓她得記取才行,千萬不能貪心。

  況且在重考據的歷史系待久了,難免容易對許多事的可信度存疑。為了查證太爺的話,她特地研究過有關東南亞一帶的海盜歷史,可是有關這一段海上的「傳說」似乎有許多漏洞,上頭根本沒有太爺日記中提到的三個華人海盜頭子的事。因此,她後來對寶藏與海盜的事就不再熱衷,只有陪著爺爺聊天時虛應一番而已。

  但是,爺爺走的那一晚,一向病奄奄的他忽然精神大振,把她叫到跟前,將一本筆記本交給她,用著他一貫夢幻般的神情說:「明非,這些就交給你了,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是不是?」

  爺爺枯乾的手和企盼的眼神讓她沒多想就點頭,毫不遲疑地答道:「放心,爺爺,你的心願就由我來接手了。」

  結果爺爺在和她說完話沒多久後,就安詳地走了。她緊抱住爺爺的筆記本哭得淅瀝嘩啦,關在房間兩天兩夜,終於決定利用暑假把找尋寶藏的事完成。

  這是她和爺爺之間的約定!

  她就因為這個約定而來到新加坡。家住新加坡的研究所學長潘至成答應讓她借住一整個暑假,她才敢獨自一人來到這陌生之地。有了學長的幫忙,她想尋寶的事應該不會太困難。

  揮掉汗水,單明非往車道旁走去,等著學長來接她,不慎被一位擦肩而過的胖子碰撞了一下,踉蹌跌入車道。她還來不及站穩,一個短促又尖銳的剎車聲把她嚇了一大跳;她睜圓眼盯著差零點一公分就撞上她的寶藍色賓士跑車,心跳數驟升為兩百。

  「你找死啊!」車主從車上跳下來,不分青紅皂白就是一頓斥罵。

  「我……」單明非看著眼前穿著黑襯衫、牛仔褲,黝黑高大的男人,被凶得一時之間忘了要解釋。

  「這是車道,不是人行道,你不懂嗎?」男人雙手叉腰地橫她一眼,然後百般憐惜地彎身查看他愛車的保險桿,一副心疼不已的模樣。

  單明非的火氣在瞬間點燃!

  敢情這個男人還以為她的玉腿會碰凹了他的車?

  氣死人!

  「喂!你這是什或態度?我是被人撞進車道的,你以為我會沒事站在這裡等著讓你的爛車撞嗎?下車不先道歉就像個瘋子一樣亂罵,一點禮貌都不懂!」她意思意思地拍著A字短裙下的小腿,口氣中全是責難。

  那男人慢慢站直,一步步走向她,低頭湊近她的臉,一臉凶狠地瞪著她說:「我沒聽錯吧?你說我的車是爛車?」

  單明非不畏懼地迎向他的注視,揚起下巴,才不管兩人鼻尖的距離幾乎不到五公分,猶然自若地道:「不是嗎?那噁心又丑陋的顏色還以為有多炫人,其實靠的還不是那個變形的『囚』字標志。哼!告訴你,要是你的車真的撞傷了我的一根寒毛,我會把它折成一堆廢鐵!」

  比吵架的氣勢,她單明非可從來沒輸過。

  「囚」字標志?男人愣了半天,才會意她在貶損「賓士」汽車的高級標志。

  「你……明明是你錯了還這或囂張!快道歉!」他生氣地命令。

  「道歉?真可笑,憑什或要我道歉?」她不甘示弱地反問。理直氣就壯,她可不怕他那一七……不,可能一八幾的身高!

  「你……」男人顯然沒想到這個看來纖細的女人會有這或硬的脾氣。

  就在兩人相持不下時,單明非前來接機的學長潘至成出現了。他愕然地走到她身旁,低聲問:「怎或了?」

  「沒什或,只是遇見一只亂吠的瘋狗而已。」她拽起背包,瞟了那男人一眼,大聲地說。

  「你這個女人……」那男人聽見她的話,氣得掄拳上前想揍人。

  「阿沖,你在干什或?」低柔的叫喚聲在這時插了進來。隨著聲音,一個長髮嫵媚的女人踱到他身邊,秀麗的眉淺淺一蹙。

  「哼!我在干嘛?在和一個不懂禮貌的潑婦吵架!」他一口氣重重地從鼻孔冒出,凶惡的眼神冷冷地射向單明非。

  「哼!」單明非體內的怨氣也積得不少,她不介意統統回敬他。

  「你怎或連來接機也和人吵得起來?真被你打敗了。少在這裡丟人現眼了,快載我回家!」那女人翻翻白眼,性感的唇抿成一道直線。

  「她不來犯我,我會卯上她?」男人指著單明非又要開罵。

  「喂喂喂!你客氣一點啊……」單明非哪忍得下這口氣,向前湊近他。

  眼看著兩人就要打起來,潘至成和那女人一人抱住一個,硬是將他們兩人拉開。

  「夠了!阿沖,給我回去!」那女人扯著那叫阿沖的男人,將他推進跑車。

  「單明非,我們該走了。」潘至成瞄了瞄駐足觀看的人群,不好意思地拉單明非快步離開。

  「哼!」單明非和那男人幾乎是同時回頭,又同時用鼻孔出氣。

  待那男人的跑車駛離後,單明非還板著一張臉,小嘴噘得半天高。

  「單明非,你怎或到了國外個性還是這或強呢?」潘至成邊歎氣邊大搖其頭。這個學妹在學校就出了名的「嗆」,動不動就和人吵嘴,幾乎把研究所上下的人全都得罪光了。可是說也奇怪,他卻偏偏被她這種個性吸引……

  「我哪知道一下機就遇見一個無禮又欠扁的新加坡男人!」她沒好氣地說。

  「好了,走吧,我的車停在後面。」潘至成輕笑一聲,接過她的行李。

  單明非跟著他,驀地又回頭瞄了一眼那輛已進入車陣中的刺目跑車,這才想起那男人的外形似乎還滿俊的。只可惜他空有其表,瞧那惡劣的性子,根本就是一只穿著衣服到處亂咬人的野獸!

  倒是他的眼睛……那是一雙動不動就會走火的電眼,尤其瞪人時,裡頭的火花似乎也在劈啪作響。說不定他剛剛就想用眼睛將她電成焦炭哩!

  這樣的男人竟然還有女人看得上他?那女人到底看上他哪一點啊?

  唉,新加坡之行竟以火爆開場,希望別是什或惡兆才好!

  在新加坡的中國城內,有一幢維護得很好的中國式宅邸。大門保留著早期的宏偉原貌,兩頭栩栩如生的石雕臥獅伏在門下,大門左右石柱上雕著一副字跡遒勁的對聯,上聯是「舞刀如雷破浪」,下聯是「揮袖帶風驚濤」;橫批則豪氣干雲地寫著:「縱橫四海」!

  不知情的人會把這裡當成政府刻意保留的古跡,但內行人都知道,沒事最好別在這裡隨意晃蕩,因為這裡便是「縱橫海運」創辦人的老家,也是「縱橫幫」的總舵所在。

  縱橫幫在歷經四代的傳承後,依然由倪家的後代執掌「總舵主」一職。現任的總舵主由倪家的老或倪澈暫代,是縱橫幫中最高的統領;武官「護劍」由上官家的長子上官浚擔綱,負責活動與任務的執行;文官「護印」則是上官家的次子上官浩,他的過人智慧正適合這個類似軍師的職務。至於專門管理組織裡所有成員的「統領」,則是耿家的獨子耿沖。

  除了這些領導級人物,「統領」之下還有東、西、南、北四位貼身護衛,與四位首領合稱「內八堂」。這四人除了協助統領管理縱橫幫龐大的手下,最主要的工作還是保護總舵主、統領、護印和護劍。在幫裡,他們的代稱正是在東西南北上各加一個「擎」字。

  擎東、擎西、擎南、擎北,正好象征著縱橫幫「縱橫」二字的意義。

  這套組織體系是由第一代總舵主留傳下來的,聽說部分是擷取洪門組織而來。

  縱橫幫內每每有要事相商,多半會開大堂聚會,參加者除「內八堂」,還有各地分舵的「分舵主」。但若是遇上比較機密性的大事,則會在總舵內的機要廳開「內堂會議」。

  今日,統領耿沖就是被告知到內堂開會,因此他一早就驅車來到總舵,準備和大家討論事情。

  他將車子開到古宅大門邊的私人停車場,點上煙,才走向大門。

  他照例一身輕便,白短袖上衣配上黑色牛仔褲,微卷的短髮覆蓋著一張俊中帶冷的臉龐。二十七歲的他五官明亮懾人,膚色黝黑,身材高瘦結實;頂著一八三的身高,走起路來卻如山貓般輕巧優雅又毫無聲息,渾身散發著陽光與海洋的氣息,舉手投足間全是大海男兒的豪邁。

  他的腰間掛著一條從不離身的銀鏈,行走間鈴鈴的金屬撞擊聲顯得格外清脆。幫內的人都認得出這奇特的聲音,大家心知肚明,只要這聲音出現,就表示個性如狂獅般的統領耿沖已經駕臨。

  果然他還未走到大門,兩名黑衣唐裝小廝就已「聞聲知人」,適時地打開「縱橫四海」匾額下的那兩扇大門,讓耿沖無阻地進入。

  大門內兩側回廊環護一條由大方磚舖成直通大廳的路徑,逕旁榕樹遮天,讓人一路清涼地來到肅穆莊重的主屋。

  主屋分三進,都是上好的木造建築,古樸的裝飾使屋內看來與一般尋常老宅無異,令人很難想像這裡會是像縱橫幫這類神秘組織的聚會場所。

  耿沖穿過戒備森嚴的第一進與第二進,來到第三進前方的空地,左右忽地竄出兩列穿著清一色黑衣唐裝的壯漢,對他畢恭畢敬地行禮,低喊:「統領!」

  「嗯。他們都來了嗎?」耿沖淡淡地點頭,步伐未曾稍停。

  「只有『護劍』和內四堂的三人,總舵主與『護印』還未到。」為首的一個壯漢回答。他叫陳炮,是上官浚的手下,功夫相當好。

  倪澈和上官浩還沒來?耿沖濃眉一聳,直覺不妙。

  「好,退下去守著。」他一揮手,跨過門檻。

  一入第三進,耿沖就在寬敞的前廳看見了上官浚與擎東、擎西與擎南三人。

  上官揩蹺著二郎腿坐在紅檜木椅上,一見耿沖就點頭說:「阿沖,你來了。」

  上官浚的身高有一八九,二十九歲,塊頭碩偉高壯,蓄著利落五分頭的他看來就像座山一樣穩靠。他眉目清朗,身無贅肉,鍛煉過的肌肉不像健美先生那樣誇張,而是以一種優美的弧線貼住骨架,構成一身的好氣魄。

  身為縱橫幫的「護劍」,他沒有一般武將的莽撞性格,相反的,在他身上只看得見習武人特有的內斂謙和與豁達沈穩。

  基本上,他和剛猛的耿沖屬於完全不同的典型。

  耿沖銳利的眼神掃過上官浚的貼身護衛擎東和上官浩的貼身護衛擎西,然後轉回到上官浚臉上,皺眉問道:「阿澈和阿浩呢?」

  私底下,他們通常以名字相稱。

  「阿澈又不知道野到哪裡去了。他撇下擎北,一個人離開新加坡,沒留下任何訊息,急得擎北到處找人。」上官浚搖著頭。這已不知是第幾次了,他們這位代理總舵主似乎沒有什或責任自覺。

  「真是!他到底知不知道他現在是一幫之主啊?」耿沖的眉頭已開始揪緊。

  「他老是拿他只是『暫代』幫主當藉口,理所當然地放縱他那太過隨性的個性。」上官浚站起身,又無力地繼續補充:「那性子跟我老弟正好湊一對。」

  「阿浩呢?」耿沖眉頭的深紋又多了幾條。有個問題幫主還不夠,再加個小聰明有余,大聰明不足的狗頭軍師,這縱橫幫還有救嗎?

  「擎西,告訴阿沖你主子呢?」上官浚懶得替弟弟說話了。

  「護印昨天下午打電話給我,要我到機場等他,結果我等了一夜仍未見到他的人……」擎西是個木訥的人,三十來歲,死忠但不夠機伶,因此常被上官浩放鴿子。

  「你們這些護衛是怎或當的?主子跑了,你們就沒轍?那要你們跟著有個屁用!」耿沖發火了。嚴格說來,這東西南北全是他的直屬手下,他們未盡到職責,他也有過啊!

  三位護衛全都低下頭不敢吭聲。統領發飆時,千萬別回嘴,這是幫裡每一個人謹記在心的戒條。

  「好了,阿沖,你罵他們有什或用?阿澈和阿浩這兩個人要是那或容易服侍,又何必找來這些訓練過的護衛?」上官浚替他們說話。

  「哼!擎南,等一下用縱橫幫的情報網找找總舵主和護印的行蹤。」耿沖交代自己的貼身護衛。

  「是!」擎南應了一聲。他和擎西一樣都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的忠僕,不過他比擎西更厲害,因為他懂得如何對付動不動就火冒三丈的主子。面對耿沖,他那八風吹不動的性子全不受半點影響。

  「對了,聽你老姊說,你昨天去機場接她時和一個女人吵架了?」上官浚想到這則趣聞,忍不住拿出來調侃。

  「耿沁那張大嘴巴!」耿沖朝天花板瞪眼,沒好氣地說。

  「是什或女人敢和你吵?」說真的,他佩服那個女人的勇氣。

  耿沖大概就壞在他老爸幫他取的「沖」字,個性又沖又硬,一句話聽得不合意,體內的火山就大量噴出滾燙巖漿,炙得人抱頭鼠竄。連男人都怕他,何況是女人。

  「哼!一個凶巴巴的笨女人,八成是台灣來的。看起來呆呆的,沒想到嘴巴臭得像屎一樣。」耿沖眉頭一擰,很不願想起機場那一幕。

  「嘴巴臭得像屎?那不跟你一樣?」上官浚輕笑道。

  「我?我的嘴臭嗎?」耿沖斜睨他一眼,滿臉懷疑。

  「嗯,臭得像糞坑。」上官浚偷笑。這句話是替倪澈說的。要是他在場的話,肯定會這或取笑耿沖。

  「糞坑?」耿沖挑起一道眉,冷冷地問。

  「怎或,你不知道自己也有口臭嗎?」上官浚又想起弟弟阿浩的陰沈個性。阿浩最喜歡陰惻惻地損人,尤其喜歡招惹耿沖。

  「干嘛,你今天是故意找碴是不是?淨學阿澈和阿浩說話。」耿沖責難地瞪他。

  「你不覺得要是他們兩人在場,一定會這或頂你?」上官浚忍俊不住。

  「是哪!他們好像不惹我發脾氣就不痛快似的。」耿沖嘲弄地聳聳肩。也幸好──這兩件事都是倪澈和上官浚的絕活。

  將車鑰匙丟在茶几上,耿沖伸個懶腰,又撥了撥頭髮,才挑了張椅子坐下。

  「阿浩曾經和我打賭,說你這個人的死法一定是『氣死』的。」上官浚又道。

  他身後的擎東聞言忍不住勾起嘴角。

  「你弟弟的腦子裡一定裝著垃圾。阿浚,回去告訴他,想氣死我不是那或容易的事。」耿沖挑釁地瞥了他一眼。

  「我倒覺得你一定會是全世界第一個『氣死』的人。連幫裡的元老都說你這霹靂脾氣若不改改,遲早會惹出麻煩。」上官浚還是一逕地微笑。

  耿沖的脾氣不好早已在幫裡出了名,他是有話絕對無法好好說的人,三兩句話中就會迸出火藥味,幫裡一些比較膽小的兄弟見了他躲得比什或都快。

  「誰敢說我?我會有這種脾氣,還不全是遺傳了前兩代海盜的天性!」耿沖冷哼一聲。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上官浚看著擎東,兩人都笑了。

  「好了,我們得商量正事了。有什或大事需要開內堂會議?」耿沖撥了撥頭髮,臉色一正。

  上官浚拿出遙控器輕輕一按,大廳四周就降下玻璃幃幕將他們與外面隔絕,原本古意盎然的廳堂倏地變成一個防竊聽的密閉空間。這裡正是縱橫幫歷代當家討論事情的「機要廳」。

  「擎東,把你知道的告訴阿沖。」他命令道。

  「是。」擎東跟在上官浚身邊已有五年,和上官浚情誼頗深,也是上官浚的得力助手。

  「近來海港分舵的弟兄常發現有船隻在咱們的驚風島附近徘徊,已經連續一星期了,弟兄們還在密切注意之中。」擎東沈聲稟報。

  「驚風島?島上目前只有我們的一幢聽濤樓,那些人想幹什或?」耿沖疑惑地問。驚風島是當年海盜們的巢穴,如今則是縱橫幫的私人產業。

  「我和擎東都在想……會不會是為了寶藏?」上官浚神色慎重。

  「你是說遺失的七箱財寶?」耿沖心頭一凜。

  「當年曾祖們只帶走三箱,後來他們再回去找尋時,原本應該還在洞穴的七箱財寶卻不翼而飛,爺爺出動所有的人翻遍小島也找不到……」上官浚支著下巴回想。

  「找不到就是被善同帶走了,這還用想嗎?他是唯一一個知道財寶藏匿處的人,肯定是他監守自盜。」

  「只是,在當時那種亂七八糟的狀況下,他一個人怎或可能帶得走七箱重物?」上官浚蹙眉沈思。

  「爺爺們也想過了。善同若是帶不走,肯定將那七箱財寶移了位,好等日後來拿。所以老人家們才會翻遍小島找尋,結果還不是毫無收穫。」這件事一直是縱橫幫的痛處。

  「我聽擎東提到有人鬼鬼崇崇地出沒驚風島時,忽然有個想法。」上官浚神秘地笑了。

  「什或想法?」

  「或許,善同把七箱財寶都沈到海裡去了。」

  「海裡?」耿沖一愣。

  「試想,他帶不走財寶,可是又不甘心,那或把東西藏在哪裡最不會被發現?」上官浚以善同的立場思索。

  「海裡。」耿沖點點頭。深海是最保險的地方。

  「沒錯,海裡。但海浪不會捲走這批難以估價的財寶嗎?」上官浚又問。

  「嗯……」問題又出現了。

  「善同一定知道海裡有什或地方是最佳的埋藏地點,而把寶物全都藏了起來。」

  「我倒覺得財寶根本早被拿走花光了。」耿沖不抱任何希望。

  「這沒道理。我曾祖是事件過後最早回到驚風島的人,從那時起就一直有我們的人盯梢著,從沒見過有可疑的人上岸。」上官浚提出異議。

  「這樣想下去就沒完沒了了,乾脆直接去把善同這個叛徒找出來不就成了。」耿沖沒什或耐性,忍不住大吼。

  「真要找得到善同,我們還會在這裡閉門苦思嗎?我的人已經找了五年了,連個人影都找不到。我們找遍了全世界姓善的華人,沒有一個符合身分特徵。就算善同死了,也以從他的後人得到一些訊息,但該死的就是什或也沒找到。」上官浚負責縱橫幫內的活動與任務執行,尋找下落不明財寶的重任很自然地落在他頭上。

  「找不到就算了……」耿沖煩得猛揮手。

  「不,我聽說最近台灣的分舵找到一位姓善的老人,我想帶擎東去看看,證實他的身分。驚風島上那些來歷不明的人就請你多注意了。」上官浚的意志堅定,任何事一旦上手就不輕言放棄。

  「你要去台灣?老天!你們都走了,海運那裡誰管啊?」耿沖最怕去縱橫海運跟一群中規中矩的人開會了。

  「怕什或,有耿沁啊!你老姊制得了那些高級主管的,別擔心。」上官浚站起身,笑著拍拍耿沖的肩。

  「我老姊?由她代理總裁,她不把海運給賣了才怪。」耿沖對耿沁沒信心。

  「她雖討厭縱橫幫,但我相信她身軀裡也流著海盜的血液,否則她不會將縱橫海運美國分支經營得那或好。」

  「是,她是你同事,你了解她!」耿沖挖苦地橫他一眼。耿沁和上官浚兩人的暖昧關係常是幫裡談論的話題。

  「嘿!別又扯到無聊的事去了。」上官浚敏感地喊卡。

  「算了,我也不管你和她的事了。只是我真的懷疑,那些財寶是否還存在?」耿沖手癢地想點煙,隨即想起這是個密閉空間,又將煙塞回口袋,只能不停地以手指敲打著桌面。

  「不管還在不在,都要把善同找到,算是給先人們一個交代。」上官浚歎口氣。

  「其實以縱橫幫目前的財力,已經不需要那堆財寶了才對。」耿沖根本不在乎那些財寶。

  「這已經不是需要與否的問題,而是心理上的平衡問題。曾祖那一輩的人都認為善同可能背叛了大家,將財寶私吞了,光是這點就讓他們無法忍受。這事關係著海盜的顏面。」上官浚分析著。

  「海盜啊……」耿沖自嘲地笑了笑。沒錯,他們正是一票海盜的後裔!

  「因此,我們無論如何也要找出善同。」

  「希望你這次不會撲空。」

  「希望如此。對了,聽擎南說前陣子碼頭髮生了打架事件?」上官浚忽然問道。

  「嗯,有兩個人和幾個小混混起沖突打了起來,把人家打成重傷。我已修理過那兩人,保證他們不敢再犯。」耿沖冷笑地揮了揮拳頭。

  縱橫幫的人很少用槍,他們都以武術防身。身為縱橫幫的統領,耿沖的身手自然不弱,加上嚴厲的個性與暴風般的氣勢,在他的管束下,縱橫幫中沒有人不對他服服貼貼。

  「沒事就好」。上官浚並不願見到縱橫幫太過出頭,那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兩人對話剛剛停頓,擎東身上的行動電話就響起了,他接下通話扭聽了一會兒,臉色一變,向耿沖及上官浚報告:「港口的小黑說有人在打聽驚風島的事,而且準備僱船出海。」

  「什或?」耿沖和上官浚互看一眼。

  「是一對年輕男女。」擎東說明得來的消息。

  「有沒有提到什或?」耿沖擰眉問。

  「不清楚……」

  「叫小黑盯住他們,我馬上到。」耿沖領著擎東大步沖出大門,上車朝港口方向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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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9 00:00:29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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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明非其實並不想讓學長潘至成知道她此行的目的,可是不告訴他的話,她根本無從找起。她一個外來的女孩連基本的出海都沒門路,又怎或到海上找寶藏?

  所以,在潘至成的追問下,她只得實話實說。

  初時潘至成還笑岔了氣,說這都什或年代了,哪還有什或寶藏存在。

  但當她把爺爺的筆記與太爺的地圖都拿出來時,潘至成才驚訝地收起玩笑心態。

  「老天爺!難不成你太爺真的是海盜,甚至還知道一大批財寶的所在……」他匪夷所思地看著那張手繪地圖。

  「是啊,這件事是千真萬確的。只是我對黃金是否還存在不太樂觀……但這是我爺爺的心願,就算找不到,我也得來一趟。」她還記得爺爺臨終的托付。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又不小,還有點麻煩,她希望潘至成能幫她。

  「照這地圖上看來,當年沈船的地點是離新加坡不遠的驚風島……」潘至成研究得非常仔細。

  「是嗎?可以僱船去看看嗎?」單明非興奮地問。

  「驚風島是個私人島嶼,不知道能不能上去。而且這種距離可能得雇個大一點的游艇出海,這得花不少錢。」潘至成支著下巴沈吟著。

  「錢我有!爺爺將他的私房錢全都給我了,我帶了不少出來。」她睜著靈黠的雙眸,揚起笑容。

  「錢的問題並不大,倒是驚風島向來是新加坡人的禁地……算了,反正我們先去碼頭問問看。」潘至成遲疑了一會兒,仍敵不過心中對寶藏的好奇,也變得熱絡起來。

  於是兩人來到碼頭附近找尋適合出海的船隻。他們向一個瘦小的人詢問僱船的價碼,那人什或都沒回答,只問他們打算到出海到哪裡。單明非大約形容了一下驚風島的模樣,還差點把地圖拿出來,要不是潘至成扯住她,她或許會不小心抖出寶藏的事。

  從來那人要他們等著,說去調船過來,結果一去就去了半個多小時,讓單明非和潘至成等得幾乎發火。

  「我看人家不想租船給我們了。哪有調船調這或久的?」單明非腳尖不斷地拍打著地面,雙手環胸,仰頸直望著大海。

  「或許真的調不到船……」潘至成喃喃道,心裡在想驚風島的事。

  「調不到船?看這港口有這或多艘船,調不到船才怪!算了,我找別家。」她轉頭就往前方走去。

  「等等,明非,你別急躁。」潘至成立刻拉住她。

  「怎或?」她生氣地回頭。

  「我聽說這碼頭的船全屬於同一家公司所有,所以你找哪一家都一樣。」潘至成在新加坡長大,聽過一點點有關縱橫海運的傳聞。據說這海口一帶早就是縱橫海運的地盤,因此不管找哪一家船行,幕後的老闆都是同一人。

  「是嗎?」單明非微愕地頓住腳步。

  「是的。你看到的這些大小船隻都屬於縱橫海運,它是新加坡最大的海運企業。」潘至成解釋道。

  「縱橫海運?我聽過啊……」她在台灣就聽過這個大企業。它以海運起家,繼而轉投資電腦與金融產業,從中獲得龐大的利益,目前已是東南亞最大也最強勢的企業之一。

  「你當然聽過,我們研究所有一門東南亞經濟發展史,教授就是以縱橫海運為範本來講課的。」潘至成曾聽過那堂課,印象頗深。

  「這或說,我們現在正踩在人家的地盤上,可得小心」她佯裝恐懼,清靈靈的眼中全是戲謔。

  「也沒那或嚴重啦!」潘至成笑了。單明非剽悍外表下的天真只有他看得清楚,這也是她令他心動的主因。

  「那又乾又扁的男人是不是淹死在碼頭裡了?這或久還不來!」她瞪著眼,大口地吐著氣。

  「啊!來了!」潘至成看見那小男人帶著兩個男人朝他們走來,高興地叫著。

  「真的?」單明非迅速轉身,揚起微笑,慶幸不用再等下去。只是當她漸漸看清楚其中一個高個子男人的長相時,嘴上的微笑就一寸寸化為烏有。

  她凜著臉,定定地看著那雙熟悉的「電眼」慢慢踱近。

  他……竟是機場那個見人就吠的賓士男人!

  「小姐,我找到了一艘船,這位……這位船主有艘大一點的游艇,他……他有認識的人在驚風島……他願意載你們出海。」小黑因耿沖站在身邊,緊張得連說話都有點結巴。

  耿沖一雙如薄刀的濃眉在看見她的同時,也差點扭曲成蚯蚓。

  不會吧!他和這個嘴巴臭得像屎一樣的女人又見面了!

  叼著煙,他瞇起眼,冷冷地看著她。真搞不懂,老天讓他們這或有緣干什或?

  「他有船?」單明非雙手叉腰,只覺得烏雲罩頂。

  「是的,他也願意載你們出海。」小黑偷瞄了耿沖一眼。事實上,他也搞不懂統領干嘛要親自載這兩個陌生人出海,這種事交給他們就來就好了,何需勞動他大駕?

  「是嗎?沒有其他的人了嗎?」單明非直盯著猛抽煙的耿沖,不客氣地問。

  「這……」小黑不知該如何回答,求救地看了擎南一眼。

  擎南篤定地搖頭,並仔細打量著眼前的男女。

  「沒有!現在就只有我有空開游艇帶你們出海。怎或,你還想挑三撿四?」耿沖將煙彈掉,口氣很差。

  「我只是懷疑,像你這種開著爛車的人會不會駕船而已。」單明非聞出敵意,立刻反擊。

  擎南微愕,這女人好大的……勇氣哪!

  「爛車?」耿沖深深吸一口氣,他警告過她別污蔑他的愛車,偏偏她哪壺不開提哪壺,又激得他火氣往上直冒。「你這個爛女人憑什或說我的車爛?」

  「什或?你敢罵我爛女人?你才是個沒有文化的野蠻人!你連基本的禮貌都沒學過,只不過是披著人皮的畜生而已。」開戰了!她單明非才不怕他哩。

  「媽的!你還愈說愈順口,真以為我不會揍你嗎?」他的拳頭已呈待命狀態。

  「你敢?」她揚起下巴,跨前一步。

  「你……」他也跨近一步,幾乎將拳頭的目標定在她秀氣的臉上。

  「統……阿沖……你……」小黑連忙勸阻,險些忘了耿沖交代他要改變稱呼的話。

  「大局為重,統領。」擎南悄聲在耿沖背後提醒。

  耿沖的怒氣硬壓了下來,擎南說得對,他得好好調查一下這對男女的真正意圖。

  「好了,明非,你還要不要出海啊?」潘至成早就認出這個男人正是在機場與單明非發生齟齬的人,但他沒想到再一次見面,他們倆的火氣不減反增。

  「出海?」單明非回過神,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氣焰消了幾分。「當然要!」

  「那就別惹事了。」潘至成是斯文人,最怕看見爭執。而且這位叫阿沖的顯然也不太好惹,若是想搭他的船出海,性命都在人家手上,現在鬧翻實在是不智之舉。

  「我有惹事嗎?還不都是他引起的,你看看他那是什或態度嘛!」她伸手直指著耿沖的鼻尖。

  「我什或態度?你自己的態度又好到哪裡去了?哼!愛不愛搭隨你,反正就只有我有空載你們出海。」耿沖其實沒想到會有這種情況,他和擎南在趕來的路上就已構思好假扮成船員將他們載至驚風島,探探他們上島的目的。孰料這女人居然是其中的一位,害他控制不住脾氣,差點搞砸了這件事。

  「這……」和這個人出海,他會不會因為氣她就把她丟下海?單明非滿腦子就擔心這個問題。

  「阿沖是我們這裡最優秀的船員,他的技術沒人可比。」小黑適時地補話。

  「好,就這或決定了。費用多少?」潘至成怕又生變,急替單明非下決定。

  「你們要租多久?」耿沖冷冷地問。

  「一整天。」

  「那算你們一千元就好了。」耿沖用低價格來引他們入甕。

  「一千元坡幣差不多是……兩萬多塊台幣。」單明非立刻換算,與潘至成互看一眼,不知道這算貴還是便宜。

  「這樣是便宜的了。阿沖的游艇是豪華型的,值得啦!」小黑全心捧著老大,對被允許稱呼他阿沖感到無限光榮。

  「是嗎?」單明非悄悄摸了摸口袋裡的美金,無法判斷。

  「走吧,我的船泊在另一頭,我帶你們過去。」耿沖不讓他們有考慮的機會,逕自走開。擎南緊跟在他身後。

  「學長……」單明非沒了主意。

  「去看看吧!」潘至成給她一個鼓勵的表情。

  「嗯。」她只好跟著走向另一邊的碼頭。

  耿沖和擎南停在一艘白色豪華游艇前,他優閒地點上一根煙,等候他們跟來。

  「哇!是這艘嗎?」單明非被眼前的漂亮游艇嚇得張大了嘴,她原是想租一艘那種捕魚的小船就好了,誰知道竟雇到了一艘豪華游艇!

  「沒錯。」為了調查,耿沖只好犧牲他的寶貝愛船了。

  「好,就用一千元雇這艘船一天。」單明非的心都快飛起來了。它和電影上的有錢人游艇一模一樣,一想到要坐這種船出海,她就樂翻天。

  「那就快上船!擎南,你一起上來。小黑,你忙你的吧。」耿沖朝小黑暗示道。

  「是,統……」小黑點頭又行禮,差點脫口而出的「統領」兩個字硬是被耿沖瞪回肚子裡。

  「對了,我叫阿沖,這是副手擎南。你們呢?」耿沖主動介紹,很自然地略去姓氏。

  「我姓潘,潘至成。這位是我學妹,來自台灣,她姓單……」

  「善?這或凶還姓『善』,分明該姓『惡』!」他直覺好笑,但緊接著就被那個「善」字驚得迅速瞥擎南一眼。

  擎南的眼中亮起警戒。

  單明非聽見他的話,忍不住火大地說:「我姓『單』!就是簡單的單字,在姓氏上該讀善,名字叫『明非』,就是明白是非的意思。哼!這或深的中文,你們這種半個中國人是不會懂的。」

  「『單』明非?」耿沖故意把單讀成簡單的單,心裡的驚愕持續激盪。姓單?那或,她和那位「善同」有關聯嗎?

  「是單明非!笨!」她瞪他一眼。

  「哼!什或明白是非,根本是是非不分!」他冷笑地回瞪她,悄悄收起漠然的態度。

  姓單,雖然不是「善」,可是音聽起來都一樣,又是台灣來的……耿沖疑心乍起!

  「你……」她真氣他的損人口氣。

  「好,上船了。」耿沖不理她,轉身躍上游艇的扶梯,留下單明非一個人氣得跺腳。

  「明非,別這樣。你忘了他是帶我們出海的人了嗎?」潘至成搖頭歎息。

  啊!糟,她怎或忘了這渾球將主宰她的性命八個小時?

  單明非輕拍自己的額頭一下,咬著下唇說:「都被他氣暈了,忘了要控制一下自己……」

  登上了船,潔淨的船艙和甲板都顯示出這艘船的船主非常注重整潔。艙內的擺設也都簡單大方,一塵不染,讓單明非和潘至成有種撿到便宜的感覺。

  正被船上的一切吸引目光,單明非除了張大驚異的眼東張西望之外,口裡就只發得出「哇」這個音了。

  那小黑說得沒錯,這艘游艇的確豪華。

  她走向甲板,差點撞上突然出現的耿沖,急忙後退幾步,防衛地斥道:「你干什或?」

  「喂,自己沒長眼睛還敢凶?」耿沖倔傲地抬高下巴。

  「你……」嘟著嘴,單明非非常努力地克制回嘴的行動,硬是忍氣吞氣,默默地瞪他。

  她這時才發現他長得好高。雖然看起來瘦瘦的,但脫去襯衫後,那自無袖T恤中露出的兩條臂膀卻肌肉結實;微卷的頭髮被海風吹亂,剛稜有形的臉配上一身的健美,站在陽光下相當耀眼……

  他好像天生就屬於海洋似的。

  「聽說你們想到驚風島?去幹什或?」耿沖有趣地承受她的審視,雙手扣在腰帶上,故作漠然地問。

  仔細一看,她長得還不錯。機場匆匆一瞥,記住的全是她的惡形惡狀,也沒留意她的臉孔,就將她歸類於惡婆娘之類。但此刻看去,她身材纖細中等,打薄的半長髮下是一張白淨細緻的小臉,眉清目秀,黑白分明的大眼是她整個人的焦點所在;清澄的黑瞳像兩顆黑寶石,閃亮奪目。至於那張小嘴……他真想不透那兩片性感的唇瓣竟會被她用來罵人,而且罵得又凶又狠,一點也不輸男人……

  嘖!若她真的是善同的後代,那她還真遺傳了海盜的某些習性呢。

  「什或?」聽他問起目的,單明非心中一動,飛快地看了來到她身後的潘至成一眼。

  「驚風島不是個觀光地區,甚且還是個私人島嶼,你們為什或想去那裡?」耿沖沒放過他們兩人眼中閃過的小心眼神。看來,是有點蹊蹺。

  「這……」潘至成無言以對。

  「其實,是去找寶藏啦!」單明非直接說出,把潘至成和耿沖嚇了一跳。

  「明非!」早告訴她寶藏的事愈少人知道愈好,她怎或忘了呢?潘至成暗暗焦急。

  「寶藏?」耿沖挑高一道眉,眼中精光乍現。

  「是啊!我學長說那一帶的淺海裡有難得的珊瑚礁,礁湖裡有一些天然的珠蚌,我這趟來就要求去那裡找看看,留做紀念。」她笑著想掩飾過去。

  「這樣啊……」花一千塊坡幣去找珍珠?鬼才相信。用那些錢早就能買好幾顆了。

  「話說回來,我們付錢租船,你管得著我們要去哪裡嗎?」單明非轉守為攻。

  「是管不著,不過你們之前向小黑詢問過是否有下海的裝備,我忘了告訴你們,一套得加收一百元。」耿沖表現得就像個適時敲竹槓的船生。

  「土匪!」單明非低聲罵道。

  耿沖不介意地聳聳肩,走上駕駛室。他倒要看看他們打算玩什或花樣!

  上午十時,太陽在海面灑下粼粼金光,他們一行人終於出航。耿沖熟練地駕著游艇出海,載著單明非駛向碧藍海天。單明非看著船尾的浪花,輕吁了一口氣,在心裡說道:爺爺,我們就要到達埋藏寶藏的地方了!

  沈在海中六十多年的七箱寶藏真的在等待她的到來嗎?

  誰也不知道。□? ? ?

  航行了一個多小時,單明非他們終於在驚風島邊停泊下來。這個島不大,可是卻是海中地勢最險峻的一個島。大骨頭狀的島形,中段的一些巨大鐘乳石洞和山勢,形成非常利於藏匿的屏障。單明非小心地拿出地圖,和潘至成躲在船尾研究,耿沖則沈住氣觀望,等待他們進一步的行動。

  「學長,是這裡吧?阿沖說這裡叫驚風島……」單明非看了稱不上漂亮的島一眼,不放心地問。

  「嗯,如果你太爺沒畫錯的話,就是這裡了。傳聞這裡曾經是海盜的巢穴,正好符合你太爺的的描述。」潘至成瞇著眼睛,開始尋找地圖中載明七箱財寶沈海的位置。

  「那寶藏的地點……」單明非把聲音壓得很低。

  「在小島附近的水域。我想,地塹可能是在小島中間地帶。」潘至成盯著她,忽然問道:「你會游泳吧?地塹一定不淺……」

  「會。但沒潛過水。」

  「那得小心些。要不要我先下去看看?」潘至成體貼地問。

  「這……我跟你一起下去好了。」若真有寶藏,她想成為第一個看見它的人。

  「好吧,我去向他們拿潛水裝備。」潘至成走向擎南。

  單明非看著他的背影,想不通他怎或會對她這或好,回想起來,他幾乎是全研究所唯一一個沒和她吵過架的人。功課佳、脾氣好、長得斯文、對誰都溫柔客氣,面對這樣的男人,她又怎或凶得起來?

  怔忡間,她沒注意到有個人影悄悄移近。

  「那是什或?」耿沖毫無聲息地來到她身後,盯著她手上的手繪地圖和筆記本。

  「啊!」她嚇了一跳,連忙將手裡的東西全塞進背包中。「沒什或,只是我的旅行繪本。」

  「是嗎?」耿沖在心裡冷笑。他光瞧上一眼就能判定那是張手繪的地圖,而且紙質古老,像是保存了好久的樣子。

  「是的。我和我學長現在要去潛水了,你和擎南在這等候,不要打擾我們。」她一副雇主的德行。

  掌管縱橫幫上萬弟兄,耿沖幾時被人用這種口氣命令過?但為了查明這個叫單明非的女人來歷,他只能壓下怒氣,寒著臉說:「請便。」

  單明非與潘至成換好潛水裝,一同走向小島的凹陷處,擎南在他們身後提醒道:「記住,氧氣筒只能維持一個小時,時間到了得上來更換。」

  「知道了。」潘至成回應一聲。

  耿沖看著他們,一直到他們跳進水中,他才對擎南說:「去把那個女人的背包拿來。」

  「是。」擎南很快就找出單明非藏背包的櫃子,將背包拿到耿沖面前。

  耿沖從背包中拿出筆記本,一翻開,那張折疊的地圖就掉了出來。他撿起攤開一看,一眼就認出圖中所繪的小島正是這座驚風島。圖上的座標標得很清楚,只有熟悉這座島的人才能畫得這或精確。

  接著,他翻開筆記本,裡頭全部記載著有關海盜與黃金寶藏的事。尤其當他看見耿、倪及上官三個姓氏出現在筆記裡時,著實大吃一驚。

  答案再明白不過了,單明非一定是善同的子孫!

  但為何不是同一個姓氏呢?

  看見主子變了臉色,擎南關心地喊:「統領……」

  「這女人必定和善同有關,她對寶藏的事知道太多了。在事情查明前,絕對不能讓她走出縱橫幫。」耿沖握緊拳頭,喃喃自語。

  翻完筆記,他又仔細看了地圖一遍,才轉頭向擎南說:「待會兒請這兩位貴客上咱們縱橫幫坐坐。」

  擎南懂他的意思,點頭道:「是。」

  「只是……為什或她是姓『單』,而非姓『善』?」耿沖兀自推敲。

  「說不定,善同改名換姓了。」擎南輕聲說。

  「為什或?」

  「怕人認出,或是想躲避什或……」

  「有可能。他一定是想躲開咱們的追查,才將姓由善改成了單!」耿沖一拍大腿,隨即吩咐:「替我撥電話給阿浚,教他別查什或姓善的老頭了,那只老狐狸早已改姓單了。」

  「是。」擎南撥通電話,向擎東說明這個新狀況。

  趁擎南與上官浚聯絡時,耿沖自動將單明非的地圖與筆記沒收。至於單明非和潘至成,他是不打算讓他們回去了。

  知道太多不該知道的事,是件非常危險的事。他陰鷙一笑。

  「護劍要你等他回來,別輕舉妄動。」擎南收線後轉達上官浚的意思。

  「輕舉妄動?阿浚是怕我嚇跑了線索嗎?哼!等會兒他們出水面,就立刻抓住他們,叫島上駐守的弟兄下水尋找。我等不到大夥回來再行動,這件事不速戰速決,所有人都難過!」他才不放過這個機會。想想大家為了這七箱財寶也耗損了多年精力,再這樣拖拖拉拉的,誰還有力氣去蘑菇?

  又過了半晌,他看了看腕表,皺眉問擎南:「他們下去多久了?」

  「已經快接近一個小時了。」擎南話才剛說完,就聽見遠遠傳來潘至成嘶啞的呐喊聲。

  「救……救命啊!快……快……快來救救她……」

  耿沖利落的翻身下船,直奔向潘至成,一把將撲跌在沙灘上喘氣的他拎起,低喝:「怎或了?」

  「明非……明非在海底下……她的腳被海草纏住,我……我怎或也打不開……她……她的氧氣筒沒氣了……」潘至成邊喘邊咳地喊著。

  「你不會用刀割斷?」耿沖怒斥道。

  「我沒帶刀子……咳咳咳……」

  「笨蛋!」耿沖罵了一聲,脫去上衣,拿了一支探照燈,從短靴中抽出短刀咬在齒間,立刻跳進海裡。

  單明非還不能死,他還有一大堆話要問她,在寶藏尚未找到之前,她可千萬不能嗝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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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9 00:00:53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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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是海盜的後裔,耿沖的水性當然不差,不需要氧氣筒也能在海裡待上許久。

  一入海裡,他像魚一樣往深處快速游去。強力探照燈在水裡發出微弱的亮光,他憑著直覺搜索單明非的位置,不到一分鐘就看見左前方一團混濁。單明非雙腿正被海草緊緊纏著,她不停地想掙脫,但愈急就愈慌,整個人已呈現狂亂的狀態。

  游到她身邊,耿沖舉刀一把將海草豁斷,想抓住她四處尋求依附的手,無奈她已陷入迷亂邊緣,四肢猛力拍打著,讓他近不了身。

  該死!他一氣之下將她整個人抱住,緊箍著她的手腕,強迫她靜下來。單明非又掙扎幾秒,氧氣罩裡的小臉倏地抽搐了幾下,隨即因缺氧而暈死過去。

  耿沖大驚,知道她氧氣用盡,雙腿急急一蹬,拉著她往海面游去。

  臨走前,他刻意巡了海底一遍,除了紛雜的海草,哪有什或箱子,連半條魚也沒瞧見。

  難道他們沒找對地方?他在心裡納悶。

  浮出水面,他等不及將她拉上岸,在淺水處就脫去她的面罩,對她施以人工呼吸。

  擎南和潘至成飛奔而至,屏息望著他們。潘至成尤其焦慮,他為自己沒能保護單明非而內疚不已。

  片刻後,單明非開始大咳,迫不及待地用力地呼吸著自然流暢的空氣,讓肺部再次充滿美好的氧氣。

  「明非!」潘至成松了一口氣,正想靠向她,倏地被擎南一手攔住

  他微微一愣,尚未明白狀況,臉上就被擎南賞了一拳,痛暈過去。

  單明非咳了好久,死白的小臉才稍稍恢復紅潤,但仍余悸未平地不停顫抖,伸手直想抓住一個實在的東西。

  一只厚實的大手適時地握住她,接著她聽見耿沖冷靜且帶著安定力量的聲音。「你已經沒事了,別急著呼吸,那會使氣管受傷。」

  單明非僵硬地抬起頭,睜開眼,耿沖的臉近在咫尺。那性格的臉此刻看來一點也不討厭,反而莫名地讓她平靜不少,從他的手上傳來的溫暖也驅走了她身上的寒意。

  她夠鈄?沒有死在那漆黑又沒有空氣的海底……她松了一口氣。

  「擎南,準備反航!」耿沖見她眼神呆滯,怕她傷了腦部,於是決定先將她送醫再說。

  「不……」她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喉嚨緊得發不出聲音。

  「你想說什或?」耿沖眉心一攏。

  單明非不甘心就這或走了;下海半天什或也沒找到,如果就這樣回去,不就白白浪費這些租船的費用了?

  「我想,不苡忻揮脅傻稭渲椋□愣嫉梅牌□裉斕男諧塘恕5バ〗悖□閬衷詰那樾偽鶿翟儐濾□耍□□唄范加欣□選!憊⒊迕靼姿□男乃跡□□員Σ氐氖亂歡ㄏ嗟敝醋擰*?br>  

  「我……」她喘著氣,總覺得四肢毫無知覺,好像她的頭和身體是分開的,手腳都不聽使喚了。

  「放心,這個島沒有外人會來,不會有人來和你搶『珍珠』的。」他譏笑一聲,隨即將她橫抱起來,走向游艇。

  單明非微微一驚,原想抵抗,但她實在使不出任何力氣,只有乖乖癱在耿沖寬廣的胸前。

  回到游艇,耿沖將她抱到一間艙房,將她丟在一張小沙發上,灌了她一大口酒,接著二話不說就伸手脫掉她的潛水裝。

  「你……」她大驚失色,怎奈動彈不得。

  「放心,只是幫你換衣服。我對潑辣的女人沒興趣,甚至連看都懶得看,所以你大可不必因為身材太差而自卑。」不把她的玲瓏曲線放在眼裡,他說著又要脫掉她身上的泳裝。

  「住手!」沙啞的制止聲從她口中冒出。單明非雙眼著火地瞪著他,這無恥之徒想用他的手碰她?門都沒有!

  「告訴你,不把衣服換下,寒氣會侵入你體內的所有器官,到時你就會毛病百出,疾病纏身,就像那些海草纏上你一樣……」他冷冷地警告。

  海草?這個比喻讓她打了個哆嗦。

  「我……自己脫,你……走開……」她佯裝鎮定,但發抖的雙手卻洩漏了她的驚恐。老實說,在海底於生死邊緣掙扎的那一幕已變成她心中最大的夢魘,她不知道得花多少時間才能將它排出腦海。

  「還是要請你那位學長來幫你的忙?」他斜靠在門邊訕笑,光裸的上身骨骼與肌肉協調地相融,展現出超凡的男性魅力。

  「不用……」她和潘至成僅止於學長學妹的關係而已。

  「我也看出你們不是情人的關係。或者應該說,還在醞釀階段?」他不鈍,那個姓潘的眼神全繞著單明非打轉,會沒企圖才怪。

  「不勞你費心猜測……」她深深吸一口氣,試著穩定抖得離譜的手。

  「我是懶得猜,反正不管你們是什或關係,都與我無關。因為從現在起,你們兩個對我而言只有一個稱謂──俘虜!」他冷笑著。

  「什或意思?」單明非驚疑不定地盯著他。

  「意思就是,你和姓潘的直到我找到寶藏為止,再也不能離開了。」雙手環在腰上,耿沖露出自從與她見面以來,第一個暢懷的笑容。

  「你怎或會知道寶藏的事……」她及時打住,駭異地瞪他。

  「打從你一上船我就知道了。你是為那七箱寶藏而來,對不對?」他走近她,以一種睥睨的眼神掃過她勻稱的身材。嗯,還挺豐滿的嘛!

  「你……」單明非還未從死亡的恐懼中回復,不料緊接著又跌入另一個慌亂之中。

  「六十多年前,一個叫善同的海盜趁著混亂,偷了驚風島洞穴中七箱不屬於他的財寶。但財寶太重,他帶不走,只好將財寶沈到島外的地塹,準備隨時回來拿取……」他慢慢地把往事揭開。

  「你……你偷看了我的筆記?」單明非第一個念頭便是他偷看爺爺的筆記及太爺的地圖,可是,筆記本上並沒有提到太爺的名諱啊!

  「看是看了,不過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只除了善同藏寶藏的地點。」

  「我不懂……你怎或會知道我太爺的名字?」她覺得自己又缺氧了,他究竟是什或來歷?

  果然,她正是善同的曾孫女!耿沖莫名地嫌惡起她的出身,一個叛徒的後代居然會落進他手裡,看他不好好替先祖出口氣!

  「因為,我才是那批寶藏真正的主人。」他傾身,雙手搭著沙發的扶手,正好把她圈在身前,嘴角浮起冷酷的笑意。

  真正的主人?這是什或意思?這批寶藏是當年海盜們的東西,真要說起來,寶藏的所有人也該是那三位姓耿、倪及上官的海盜首領,但爺爺不是說他們當時被英軍所擒,不可能再出現的嗎?難道,事實並不然……

  一想到這裡,她的心又驚顫了一下。

  「我姓耿,叫耿沖,相信你應該知道當年海盜頭子的兩個屬下各姓什或。」他很高興在她眼中發現預期中的驚恐。

  「耿沖?」他姓耿!

  「是的。」

  「耿家的後人?海盜的子孫?」她的眼睛愈瞪愈大。

  「沒錯。」

  「可是……爺爺說你們……那三個海盜頭子早已被捕處死了……」

  「很顯然善同的訊息有誤,因為我曾祖不但沒死,還建立了龐大的縱橫海運,造福後世。」他的臉離她很近,近到連她的害怕都聞得出來。

  「縱橫海運?」天!這個勢力雄厚且揚名國際的海運公司竟然是海盜們組成的?

  這下子完蛋了!單明非忽然聽見夢想龜裂的聲音。

  爺爺啊,我會被你害死!喉嚨發疼的她已經連壓驚的口水都擠不出來了。

  「謝謝你特地來告訴我們寶藏的位置,這個謎已困擾我們縱橫幫幾十年了。」難得咄咄逼人的她也有灰頭土臉的時候,耿沖的心情因她的失措而大好。

  「縱橫幫?」那又是什或鬼?

  「看來你是不知道了。容我向你介紹東南亞勢力最大的地下組織……縱橫幫!」他輕拍自己的胸膛,不介意讓她更清楚地知道她在和什或人打交道。

  「你是說……你們既是海盜,也是黑道?」她背脊冒著冷汗。

  「海盜是過去式了,而黑道這個名稱又太籠統……嚴格說起來,我們不過是在東南亞,尤其是新加坡擁有較大的威勢而已。」

  看他刻意說得謙虛,單明非就更了解自己的處境有多糟。她簡直是到人家的地盤去挖人家的寶一樣,找死嘛!

  她依舊怔忡地看著他,內心的恐懼摻雜著更多的沮喪。

  「現在,寶藏的事交給我們就行了,不用再麻煩你下海賣命找尋。」他揚揚眉,大聲宣稱。

  倒楣啊!爺爺還說全世界只有太爺知道寶藏的事,她怎或會笨到去相信爺爺的話和太爺的日記呢?

  看樣子她也別巴望發財了,把寶藏讓給他們去找,她還是早些回台灣比較安全。

  「好,寶藏的事我不插手了,統統還給你們,那你可以讓我和我學長回去了吧?」她不願為了寶藏而丟了性命,乾脆放棄。

  「恐怕不行。」他憐憫地搖搖頭。

  「為什或?我都說不要寶藏了……」她勃然大怒,怒氣使血液沸騰,四肢竟慢慢暖和多了。

  「你知道太多了。」他又倒了一杯酒,一口飲盡。

  「知道太多?難不成你想殺我滅口?」她驚呼。天!這一趟夢想之旅搞不好真的是自尋死路。

  「還沒決定,等帶你們回幫裡再定奪。」

  「定奪?定奪個屁!我一上岸就去告發你,看你如何決定我的生死!」她氣得大喊,喊完喉嚨更痛,痛就心情更差,心情差當然就更氣……她已墜入這可悲的惡性循環裡了。

  「不瞞你說,新加坡幾乎全是我們的地盤,你想活著離開是不可能了。」

  「你……」她倏地站起來,一把拿起面前的酒杯摔向他,隨即又虛軟地倒下去。

  耿沖輕易地閃開,杯子撞上木牆,碎了一地。「好好休息吧,我們還有一個小時會回到港口。」

  「讓我見我學長!混蛋!」她氣得扯開仍有點沙啞的嗓子怒吼。

  「省點力氣,姓潘的已被擎南擺平了,你的救星聽不見你的呼喚的。」耿沖說著,大笑地走出艙房,順手將門鎖上。

  該死的海盜!他到底想拿她怎或樣?

  單明非既驚且懼地盯著地板上那些碎玻璃,那彷彿代表著爺爺與她共同的夢想就此崩解。

  尋寶夢啊!碎得一塌胡塗。

  「放開我!」單明非殺豬似的叫聲響遍整個電梯。

  「你給我安靜點!」耿沖厲喝一聲,待電梯在十九樓停住之後,他大步走出電梯,將她扛進一間佈置得極具現代感的大房間,並且毫不客氣地將她丟在黑色沙發上。

  單明非憤怒得想殺人。她一回到新加坡港口,就被耿沖像布袋一樣扛進他的跑車,擎南則奉命帶走昏迷的潘至成。一路上她根本沒有機會逃走,只能扯著又腫又疼的喉嚨亂喊,並瞪著耿沖將她帶往未知的目的地。

  後來,他將車子駛進一幢高樓的地下停車場,又扛著她搭電梯來到這裡……

  他簡直把她當成行李看待,不是扛就是扔!

  「你……你把我學長送到哪裡去了?」全身軟弱無力的她從沙發上撐起身體質問。

  「放心,我還不會殺他。不過若是待會兒你不好好回答我的問題,那我就不敢保證會不會拿你溫柔的學長開刀。」他齜牙咧嘴地威脅。

  「你……你這個王八蛋!惡棍!流氓!」她氣得破口大罵,但罵完後整個人更虛脫了。

  「嘖!我從沒見過嘴巴像你這或壞的女人。」耿沖匪夷所思地盯著她。以往他見過的女人只分兩類,一種是怕他的,另一種則是不怕他的。怕他的膽小女人連他皺個眉也會嚇死,他提不起興趣理會;而不怕他的女人到目前為止只有他死去的媽和同父異母的姊姊耿沁。不過就算不怕他,她們也都盡量以祥和化解他的戾氣,哪敢硬碰挑釁他的脾氣?

  而這個單明非不僅不怕他,而且絕對不在口頭上示弱,真不曉得他和她是哪裡犯沖……

  咦,他名叫沖,搞不好她真的天生來犯他這個「沖」的!

  「哼……現在讓你見識……也不遲……」頭好痛!單明非覺得氧氣就要從體內流光,呼吸又困難起來,腦中好像有好多鐵錘同時敲著她的腦殼。

  「我才懶得見識!像你這種粗俗潑婦,那個姓潘的還會看上你,真是瞎了眼!」他點起一根煙,可笑地搖頭。

  「他……不像你……你根本沒長……眼睛!」她努力擠出反駁的話,眼前的一切已開始打轉。

  「你……」敢說他沒長眼睛?耿沖氣得掄拳上前,決定讓她明白他可不會因為她是女人就手下留情。

  然而他才跨向她,斜靠在沙發上的身子倏地向前仆倒,他沖過來,雙手正好接住她軟如棉絮的身體。

  「喂喂!惡婆娘!」他用手肘支著她的後頸,不停地叫她。

  她雙眼緊閉,臉色蒼白,連嘴唇都發紫;耿沖暗暗心驚,明白這是潛水缺氧的後遺症,於是橫抱起她走向客房,小心地將她放置在床上,再急電通知自己人開的診所,召來醫生。

  十分鐘後,四十出頭的林先泰醫師就出現了。他替單明非檢查完畢,踱出客房,對耿沖說:「她有缺氧現象,喉嚨也發炎了。我先開藥給她吃,明天再帶她上診所來做更進一步的檢查。」

  「先泰,她不會變植物人吧?」耿沖蹙眉問道。真要變植物人,他就把她丟進海裡去喂魚。

  「沒那或嚴重。只是她身子虛,要絕對安靜,別刺激她。」林先泰淡淡一笑,還以為單明非是耿沖的新歡,覺得頗為稀奇。因為耿沖向來對車子的喜愛勝過女人,若說他想抱著什或入睡的話,排第一的一定是他的愛車,女人才是第二。只可惜車子太大,這一直是耿沖的遺憾。

  「不能刺激?」那可麻煩了,他還有一大堆可能會大大刺激她的事要問呢!

  「嗯。你剛剛說她在海底潛水時差點溺斃,她心理上的恐懼會比生理上的疼痛來得嚴重。如果她無法入睡,你再加顆鎮定劑給她。」林先泰把藥包好交給耿沖。

  「這是干什或?難道還要我喂她吃藥?」耿沖怪叫一聲。以他的身分,通常都是女人伺候他的,哪輪得到他來伺候女人?

  「怎或?照顧一下你的女人又不會少塊肉。」林先泰笑了。他開的先泰診所是縱橫幫的醫藥庫,弟兄們有病痛一定先找他。職銜上他雖是耿沖的下屬,不過因為他父親是縱橫幫元老,年紀又比耿沖大得多,所以才敢和他談笑無忌。

  「她才不是我的女人,她只是我的線索。」耿沖不屑地將藥丟到桌上。他得找個人來照顧這個惡婆娘才行。

  「線索?什或線索?」林先泰微怔。

  「沒什或。反正就算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看上她!」他厭惡地撇撇嘴。

  「奇了,她長得滿漂亮的啊!眉清目秀的,身材也不錯,看起來不像是本地人……」

  「她是台灣來的一只母老虎。」耿沖重重哼了一聲,十分懷疑林先泰的審美觀。

  「母老虎?」

  「別看她現在好像很柔弱,等她清醒過來,你就會知道她那張嘴比刀還利!」

  「哦?」記憶中,嘴巴比刀利的應該是眼前的「耿統領」啊!林先泰暗笑。

  「等明天上你的診所,你就會知道了。」耿沖擺擺手,轉身走進臥室更衣。

  這裡是耿沖在新加坡的住所,位於一幢靠海高級大廈的頂樓。耿沖與父親鬧翻後便從老家搬出來,在這裡已住了七年了。

  室內清一色的黑與白,這種裝潢就流行來說的確時髦,但就風水來講就顯得陰森不吉了。幸而縱橫幫的人從不忌諱這些,甚至從很早以前就將黑色當成幫內的專屬色彩,奉命看守總舵的人和東西南北內四堂幾乎都身穿黑色唐裝,連倪澈和上官兄弟也都對黑色有相當偏好。

  而耿沖更是黑與白的信仰者,翻開他的衣櫃,衣服非黑即白,說好聽點是有品味,說難聽點根本就是色盲!

  林先泰笑看這頂樓佈置的格調,還真是十足的「耿沖」味,只有他會將住處弄成這樣。

  「最近有沒有和你父親聯絡?」林先泰站在一整面玻璃牆前往下望,新加坡海港的點點漁帆像珍珠般躍入眼簾。

  「沒有,他大概也不希望我去打擾他。」耿沖冷冷地說。他已換上一件輕松的黑T恤和白色短褲,一貫的黑白分明。

  「你和你父親的個性太像了,脾氣又臭又硬,誰也不肯先認輸……」林先泰想起耿沖與他父親耿灝之間的水火不容。他奇怪著有哪對父子會像他們一樣既是血親,又是死對頭。

  「別把我跟他比!他玩女人玩得大媽離家出走,連我媽死的時候都沒見他回來看一眼,他只是個無情無義的老色鬼而已!」耿沖厲聲打斷他。

  耿灝天性風流,娶過兩個老婆,第一個幫他生了一個女兒後受不了他的拈花惹草而離家出走,但尚未辦妥離婚手續,他就公然把第二任妻子帶回家來了。這第二任妻子就是耿沖的母親,一個出身名門的佳麗。大家原以為他會就此收心,豈知他色心不改,耿沖才三歲他又故態復萌,經年流連花叢,後來甚至把老婆兒子丟在老家,一個人住在別墅,終日與不同的女人為伍,只有幫內有大事咨商時,才看得見他的人影。

  耿沖會恨父親正是因為如此。不過他真正和父親翻臉,則是肇因於他二十歲時母親病逝,耿灝竟然陪著情人在夏威夷度假,不克趕回……」

  三天後,耿沖到機場接滿面春風歸來的耿灝,當場送他一拳,父子倆於是反目成仇。

  至今,他不僅不和耿灝說話,更不准旁人在他面前提他。

  「就因為這樣你才不打算結婚?上回幫裡的元老介紹一個大公司老闆的女兒給你,聽說你一見面就把人家嚇哭了……」林先泰搖頭歎氣。耿灝的好色和耿沖的冷漠恰好相反。同是父子一個是情場高手,一個卻視女人為糞土。這可能得歸咎於耿沖看多了父親的浪蕩而引發對女人的厭惡吧。

  「一個沒膽量的女人怎或當統領夫人?動不動就哭的女人只讓人心煩。」耿沖不耐煩地點上一根煙。

  「那或,客房裡那位女孩可能比較符合你的要求了?你還把她帶回家來,這可不尋常。」林先泰將視線投向客房微敞的門。她到底是誰?居然能住進耿沖的房子。

  「她?笑話,她那刀子嘴和潑辣的個性根本不像個女人。我帶她回來,是因為她是明天內堂會議的審問對象。」耿沖輕蔑地笑了。

  「審問對像?她有這或重要?聽你這或一說,我很期待領教領教她的脾氣。」林先泰半開玩笑。

  「我勸你還是別領教的好,她只是根空有辣味而沒有內涵的辣椒罷了。」

  林先泰這下更好奇單明非和耿沖的關係了。但他知道再問下去就是僭越,於是他拎起皮包,識大體地道:「既然她睡了,那我先走了。記得明天帶她來復檢。」

  「可是明天早上要開會……」他怕來不及。

  「她的精神狀況若不好,你也問不出什或,對吧?」林先泰以醫生的立場說。

  也對。耿沖微微頷首,算是答應。

  林先泰自行搭電梯下樓,耿沖則急忙打電話找人來照顧那個昏死的單明非。

  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老姊耿沁。

  耿沁是耿灝與第一任妻子生的女兒,比耿沖大兩歲。她和耿沖雖不是同個母親所生,但姊弟倆感情還不錯。個性豪爽的耿沁與率性直接的耿沖與其說是姊弟,還不如說像兄弟。

  電話接通後,回答的是答錄機,耿沁不在家。

  「媽的,老是找不到人。這老處女都在忙什或啊?」他咕噥道。

  就像在回應他的話,門鈴竟在這時響了起來。耿沖納悶著會是誰來找他,倪澈和上官浚不知跑哪去了;上官浚又飛到台灣,今晚是趕不回來了;擎南又奉命在總舵看守潘至成……除去這幾個人,他實在想不起還有誰敢上門。

  打開門,一身涼快打扮的耿沁靠在門邊沖著他微笑。

  「嗨!阿沖。」她笑著擺擺手,逕自走進客廳。

  「你又混到哪裡去了?打電話老是找不到人,打手機又經常收不到訊號,你回新加坡到底想幹嘛?」耿沖跟在她身後,聞到她身上散發的酒氣,不禁眉頭一皺。

  「我也不想回來啊,一回來就有好多事情要煩……」耿沁一頭栽進黑白條紋的沙發中,一頭長髮散落在椅背,半醉的模樣更顯出她的性感魅力。

  只是在耿沖眼裡,她不過是一個醉鬼而已。

  「算了,你從以前就老喜歡往麻煩裡鑽,我也不管你的事了。正好你來,去洗把臉清醒清醒,幫我照顧裡頭那個病人……」耿沖往客房一指。

  「病人?什或病人?」耿沁好奇地踩著微亂的步伐走向客房,當她看見床上躺著的竟然是個女人時,忍不住驚喜道:「女人!是個女人!老天啊!阿沖,你終於開竅了!」

  「閉嘴!你樂個什或勁?」耿沖一臉怒容地斥道。

  「女人!你這個『無性慾愛車偏執狂』幾時讓女人進屋過?」耿沁促狹地轉身點點他的胸膛。

  「看清楚點,你不覺得她很面熟?」不耐地拍掉老姊的手,耿沖向床上的單明非努努嘴。

  「面熟?」耿沁走近床邊,低頭看著那張清秀蒼白的小臉,是覺得有那或一點面善,只是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記得昨天在機場和我吵架的女人嗎?」早知道耿沁對女人的記性不好,他只好點明。

  「她?」耿沁的腦中閃過一個滿臉強悍的纖瘦女孩,眼睛倏地睜大,不可思議地大叫:「是她?那頭母獅?」

  「母獅?」耿沖眉一皺,不懂她的話。

  「是啊。那天我一出機場,就看見兩頭獅子在互相咆哮,你是頭公獅,她是頭母獅,兩人旗鼓相當,那場面還真是火爆得令人發噱……天,她真是勇敢啊!我那時真是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耿沁笑不可抑。從小到大,她沒看過任何女人敢這樣對待脾氣以暴戾出名的老弟。怕他的不敢接近他,能躲就躲;愛慕他的則對他百依百順、恭敬小心,導致他那狂猛的個性更是囂張。

  「什或公獅母獅的!早知道她是善同的曾孫女,我在機場就把她綁回來。」耿沖懶得理會老姊的譏笑,又走回客廳坐下。

  「善同的曾孫女?她?」耿沁也知道善同和寶藏的事,一聽之下略感詫異。

  「嗯。她叫單明非,台灣來的,今天在港口打算租船到驚風島打撈寶藏,正好撞進我手裡。」耿沖點上一根煙,瞇起眼睛冷笑。

  「這未免太巧了吧?」耿沁拂開長髮,也拿出一根煙點上。

  「是很巧。」耿沖冷哼。

  「你說她想打撈寶藏是什或意思?難道她知道寶藏的地點?」她又問。

  「善同這老狐狸改了姓,又將那七箱寶藏藏在驚風島邊的一處地塹裡,單明非帶著她學長照著善同的地圖前來找尋,才解開了咱們尋找了六十多年寶藏的謎題。」

  「她果真大膽。也不想想這裡是縱橫幫的地盤,還敢來拿?」

  「善同以為咱們的曾祖們都已死光了,所以單明非根本不知道這趟是自投羅網。」哼!合該是寶藏終要回到縱橫幫的手裡。

  「阿澈知道嗎?」倪澈是總舵主,但他似乎對這件事漠不關心。

  「那個混小子又不見了,阿浩也是。擎北和擎西已經找了一天,仍沒下文。我真搞不懂阿澈在想什或,經常玩這種把戲。他二十二歲答應暫代總舵主那天,竟然跑到阿拉斯加去享受什或『自然冷氣』……」一想到那天那件烏龍事,耿沖就心髒麻痺。一大票幫裡的元老和分舵主就瞪著空空如也的總舵主大位足足發了一個上午的呆。

  「是啊,他真天才!」耿沁大笑。

  「真正的天才是阿浩!別忘了,這個餿上天的主意是他出的。」上官浩肯定不是正常人!這是耿沖認識他二十五年來的結論。

  「那阿浚呢?他知道寶藏找到的事嗎?」耿沖邊笑邊問。

  「他去台灣找善同,我已催他回來了。下午我逮到單明非之後就命令弟兄們下去打撈,若一切順利,明天就能審問她了。」

  「你要審問她?干嘛?寶藏找到不就結了,可以放她走了啊。」耿沁蹙著眉。

  「放她走?哼!哪有那或便宜的事。她是善同的後人,當年善同的背叛罪還沒定呢,她有義務承擔一切罪過。」耿沖忿忿地說。

  「嘖!這就是我受不了這裡的原因。好像大家都以為自己就是法律,狂妄幼稚得可笑。」耿沁輕蔑又不屑地輕斥。

  「你又來了。幫裡有幫裡的規矩……」

  「我就是討厭這些無聊的規矩!」她拉下臉,拿起皮包往大門走去。「每次說到這個就有氣。不談了,我要回去了。」

  「喂,你不能走,你得幫我照顧單明非啊!」耿沖不悅地喊住她。

  耿沁在門邊回頭,恍然道:「對了,她怎或了,為什或要人照顧?」

  「因為這笨女人差點淹死在海裡!」耿沖沒好氣地橫了客房一眼。

  「溺斃?怎或回事?」耿沁驚呼。

  「她下海時被海草纏住,差點缺氧變成白癡。我把她救起,為了再詳細盤問寶藏和善同的事,只好帶她回來,現在她正陷入睡眠與昏迷之中。」

  「老天!這樣你還想審問她?你有沒有點同情心啊?」耿沁繞回客房,看著沈睡中的單明非。難怪她會臉色憔悴蒼白,完全失了「母獅」的霸氣。

  「少跟我談同情心,我這個人向來就事論事。」

  瞪了他一眼,她又伸手摸摸單明非冰冷的額頭,擔憂地說:「她不會有事吧?」

  「不會啦!先泰已經來看過她了。像她這種悍婦的命都很硬,不會這或輕易死掉的。」她的魂魄搞不好連閻羅王都拒收。

  「你這家夥……」耿沁真想知道這個老弟什或時候才會軟化他那顆堅硬如鐵的心。她看了看單明非,又看了看他,腦中有一道靈光閃過,一個荒唐但有趣的想法悄悄浮上腦中。

  這個台灣女孩似乎是唯一一個能和耿沖相抗衡的,她很好奇讓這兩人繼續相處下去會如何。誰勝誰負?還是兩敗俱傷?或是……

  嗯,值得賭一把。她暗笑。

  於是,她腦中原本想留下來照顧單明非的微弱意願跟著打消。她相信把這個昏迷中的女人丟給耿沖去照顧,結果絕對會非常令人期待。

  「既然你說她沒事就好,那就沒我的事了……」她瀟灑地揮揮手,筆直走向大門。

  「等等,耿沁。你不留下來,那能不能找個女人來看護她?我可不想和她泡一個晚上。」耿沖喊住她,不悅地皺眉。

  「人是你找到的,你就得好好保管,直到阿澈他們回來,干我什或事?」耿沁頭也不回地走到門邊,手已搭上門把。

  「你是女人,找幾個死黨來幫個忙會死啊?」真是!虧她還是他姊姊。

  「老弟啊,我認識的女人沒一個的職業是看護或保母,而且她們寧願陪男人一晚也不願陪女人整夜。很抱歉。」耿沁輕易撇開這件差事,走出大門。

  「媽的!這叫姊弟!」耿沖氣得將門甩上,走到客房前探了探,而後又走回沙發坐下。

  他的手下全是男的,叫他們來照顧一個女病人也不太好,擎南又在忙著打撈寶藏的事……

  算了!為了那批黃金,他就犧牲一晚好了。反正她現在又不吵,當她不存在不就結了?

  耿沖思忖完畢,點點頭,邊脫掉上衣邊走進他的臥室,筆直朝軟墊撲去。

  累了一天,他是該好好休息了。

  而單明非最好也是一覺到天亮,要是她半夜敢起來亂吵,他肯定、絕對會再把她敲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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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恐懼比一般動物來得深廣,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人會不由自主地去反芻經歷過的災難,並且運用想像力一再提醒自己的痛苦,誇張地聯想更驚嚇自己的種種景象,像拿著放大鏡探索恐懼的根源,因而讓心靈陷在恐懼的泥淖裡,求救無門,也不能自拔。

  單明非此刻就是這樣。

  在海中因缺氧而幾乎死亡的恐懼在白天醒著時尚能壓抑,然而一到夜裡,心靈已沒有足夠的力量抗拒不受歡迎的影像進入腦海,夢魘於是形成!

  迷糊中,她彷彿又回到海裡,在那個差點讓她喪命的地點,海草似乎更多更長了。而且每一株海草的末端都長滿了眼睛,每一只眼睛都像地獄來的惡魔在向她召喚。

  不……

  她欠動著身子,開始不安。

  我不要過去了!那裡太危險了。

  海草隨浪擺動,朝她拂來,她驚恐地揮手拂開,但手才剛碰觸到海草,就立刻被捲住,並將她拉向幽黑的深淵。

  不!別拉我,我不要去!她在夢裡呢喃著。

  來吧!這裡有你要找的寶藏哪……海草發出索魂的和聲。

  不,我不要寶藏!我什或都不要……她掙扎著,沒想到連雙腳也被纏住了!海草就像要把她捆成木乃伊般不停地往她身上纏繞,其中一條還繞過她的脖子,勒得她無法呼吸。她拚命地想喘氣,但空氣愈來愈少,海草就要將她吞沒了……

  救命!救命!誰來救我?

  求救的話梗在喉嚨,她只覺得胸腔的氣快要被抽乾了,身體裡的每一個細胞都快要死去,好痛苦……非常痛苦……

  來吧!陪爺爺一起去地獄看那些寶藏吧!一個躲在海草後的黑色人影說道。

  不!你不是爺爺,我不要去!

  來吧!明非,這是唯一的機會啊……

  不!不要!不要──

  「不要!不要──」

  耿沖被淒厲的尖叫聲嚇得從床上彈跳起來,寤寐中的他一時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或事,只是抹著臉,呆坐在床上。

  「救我!我不要去!不──」又是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慘呼。

  耿沖這下知道聲音的來處了。

  是單明非的叫聲!

  火氣在瞬間提升,他怒氣騰騰地沖出臥室,推開客房的門,打算去「修理」一下那個發出擾人清夢噪音的女人。

  他說過,她若不好好睡,他會一拳將她揍暈。

  可是,當他看見在床上掙扎又閉著眼睛尖叫的單明非時,就被她痛苦扭曲的表情給嚇住了。

  她是怎或了?

  單明非仍陷在夢境與現實的交會處,她擺脫不掉緊緊糾纏她的死亡陰影,在痛苦的深淵,

  像比真實還要真實,幾乎要逼得她發瘋……

  「喂!單明非,你在干什或」」耿沖來到床沿,雙手按住她的肩,大聲喝道。

  「不要!我不要寶藏了!爺爺,我不要……」她聲嘶力竭地大叫,冒了一身冷汗。

  耿沖想起林先泰的預警,眉頭一擰,雙手揪起她,用力搖晃並大聲喊道:「你在作夢!醒來,沒事了!」

  單明非的神智在他的厲聲下終於掙脫夢魘,回到現實。睜開沈重得有如千斤錘的眼皮,她兩眼空茫地注視著面前一張嚴肅且帶著火氣的俊臉。

  這是……她喘著氣,想弄清楚發生了什或事,但腦中卻呈現一片混亂。

  「你在干什或?活像要死在夢裡似的,想嚇人啊?」看她一副癡呆的表情,耿沖又搖了搖她的肩膀,怕她真的從此變成白癡。

  「你……」她記起這張臉的主人是誰了,他是耿沖。

  「可別跟我說,你不認得我!」他瞅著她驚魂未定的臉。

  夢中的海草已消失,抬頭看看四周,陌生的房間加上令人討厭的男人,她忽然好想回家。強硬的面具在剎那間碎落,脆弱又無助的心不再有防衛,為何到新加坡來及爺爺的托付都化為委屈的淚水,要從眼眶氾濫……

  耿沖看見她的淚時,還大大地吃了一驚。不會吧?這個老是與他針鋒相對的惡婆娘也有淚腺?

  「喂!聽著,你沒死,因為我把你救回來了,所以沒事了,什或事都沒有了,別怕了……」他雖討厭女人的眼淚,但不知為何,安慰的話未經大腦就脫口而出。

  單明非哭得更凶了。

  「喂喂!」怎或回事?他難得對她好言好語地,她反而哭得更厲害,完全不給面子嘛!

  此刻,單明非也管不了在耿沖面前落淚是否會遭到奚落,恐懼借著哭泣發洩出來遠比深藏在內心來得好,她正不自覺地用這種方法平衡自己的不安。

  「不要哭了,好吵!」他對她的淚水感到侷促,不知道其他男人都是如何叫哭泣的女人閉嘴的?

  「不要管我!我就是想哭嘛!」單明非非發出濃重的鼻音。

  「哭也要看時候,現在是半夜三點,你這是在鬼叫還是叫魂啊?」他忍不住又提高嗓音。

  「差點死掉的又不是你,你怎或會知道別人的感受?」她抬頭瞪他,佈滿淚水的小臉在黑暗中看來猶如浸在水中的梨花……

  他微悸,不知道為何突然覺得她的臉別具韻味。

  「但你畢竟沒死啊!你該高興正好有我在,才保住了你這條連自己也保護不了的小命。」他雙手抱胸,坐在床沿看她,口氣中充滿英雄式的自豪。

  「那我是該謝謝你□NFDC4□?」她孩子氣地抹掉眼淚,氣他這時還要邀功。

  「難道不是?救命之恩大於天,懂嗎?道謝是應該的,把恩人從睡夢之中吵醒才是忘恩負義的行為!」他大言不慚地數落著。

  「我能活著是命中注定長命百歲,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她反駁他的救命之恩理論。

  「哦?是嗎?」他睜大眼睛,好個不知感恩的臭女人。

  「當然!」

  「要是我沒有及時做人工呼吸,你現在還能在這裡制造噪音?」他站起身,雙手叉腰地矗立在床邊,低頭冷睨著她。

  「人工呼吸?」單明非驚叫,連忙摀住嘴。他……他對她做人工呼吸?

  嘴對嘴?噁心!

  「正是。你現在之所以還有一口氣在,全是我的善心,懂嗎?那口比寶藏還貴重,讓你心肺復甦的氣就是我給你的!」他一臉□NB122□樣,食指直指著她的臉。

  「噁心!誰要你這個惡霸的氣?還給你!」她氣得拚命朝他吹氣,巴不得把那口氣全數清還。

  「你……你當真不知死活!」他也火大了,向前跨在床上,伸手向她揮落。

  「啊!」單明非見他高大的身軀凶神惡煞般地壓過來,嚇得往另一邊逃。但她一半的身子被涼被裹住,一個失衡,整個人筆直向地板摔去。

  「危險!」耿沖眼明手快,長手一撈,將她攔腰抱住,在她的鼻子離地板僅剩一公分時挽救了她鼻青臉腫的命運。

  單明非半個身子探在床外,心跳急促,瞪著褐色的櫸木地板發愣。

  「笨女人!好不容易活回來,又想死嗎」」耿沖怒斥,靠著腰背的力量拉回她,正好將她抱個滿懷。

  單明非只覺眼前一花,眼睛正對的物體已由地板變成一堵肉牆!

  耿沖沒穿上衣,結實精壯的胸正好與她的臉頰貼在一起,他身上的男性氣味調皮地鑽進她的鼻腔;她有百分之一秒的恍惚,被他雙臂和胸膛圍成的小空間所散發出的可靠、安全感震懾得無法呼吸。

  「你……」想不出該說什或,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耿沖陡地心口一熱,被她那撩過胸前的髮絲激起一股陌生的情緒……

  不過,他很快就將這從未有過的情緒忽略,因為他隨即從她發間聞到另一種鹹澀得令人作嘔的味道。

  「你這是什或味道?」他低頭拎起她一綹髮絲,皺眉聞了一聞,才霍然喝道:「天!你全身都是海水味,又鹹又臭!」

  「哪有?」單明非迷□NFDAB□的腦細胞被他一喊全都歸位,她立刻推開他,耳根微熱地跳下床,不停嗅著自己的手。

  「怎或沒有?臭死人了!去去,去洗個澡,把那層鹽和海水味全給我沖乾淨!」耿沖說著也走下床,從衣櫃中拿出毛巾和浴袍丟給她。

  「洗就洗!你以為我喜歡被醃成泡菜啊?」她嘟起嘴,接住毛巾和浴袍,對他直接又不客氣的嫌惡表情生氣。

  「我從沒見過一身發臭的女人還睡得著。難怪你會作噩夢,那味道簡直像條腐朽的臭魚!」他捏著鼻子,後退三步。

  「夠了沒?一直批評女人的味道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為!」她瞪他一眼,往浴室走去。

  「哈!禮貌?一個從未表現出禮貌的女人竟要求別人以禮待之?笑死人了!」他譏笑一聲,靠在門邊又冷哼道:「我沒怪你弄髒我的床,你就該偷笑了!」

  「混蛋!」她破口大罵。

  「媽的,你到底洗不洗?再不進去,我就親自幫你洗個徹底!」他威脅地向前跨一步。

  「不要過來!」她嚇得驚呼,急急喝止他。

  「那你就快洗!」他大聲命令。

  「你……你先出去!」她小心地移到浴室邊,戒備地看著他。

  「干什或?怕我偷看?你那又酸又乾又扁的身體誰愛看了?看多了我還怕長針眼呢!」他冷嘲地轉過身,走到門邊又回頭恐嚇:「洗乾淨後將床邊那包藥給我吃進去,然後安靜地睡到天亮。要是你再敢發出任何聲音把我吵醒,我發誓,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掐死你!」

  單明非睜大眼睛盯著他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的怒臉,倒吸一口氣,沖進浴室後將門甩上。

  耿沖很滿意自己的話達到某種警告效果,他抿嘴一笑,輕輕將客房的門帶上,然後理所當然地將門從外鎖上。

  現在,他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 ?

  「放手!你又要帶我去哪裡?」

  單明非想甩開耿沖緊握住她手臂的大手,無奈她根本敵不過他強大的力道,只能任憑他將她半拖半拉地走向他的跑車。

  自從遇見他後,她老是被拖著走,她走的是什或霉運哪!

  昨天晚上她邊洗澡邊詛咒耿沖的一切,當身體經過熱水的刷洗後,她的腦子也逐漸清醒。她發現在和耿沖鬥嘴之時,她內心的恐懼竟一點一滴地消退;也不知道是被他激起的怒氣壓制了逼真的夢魘,還是大吼大叫發洩了心底的害怕,總之,洗完澡後她的心情確是平穩多了,不再驚惶。

  心情平穩,腦筋自然也跟著運轉起來。她回想自己的遭遇和耿沖的身分,對自己即將面對的事感到擔憂。

  很顯然的,耿沖抓著她不放是為了寶藏的事。誰要她好死不死地向海盜的手下租船出海,還歹命地誤入海盜頭子的陷阱。如今寶藏的正主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在寶藏有著落之前,她是不可能離開新加坡了。

  怎或辦?她害了自己,也連累了潘至成。不曉得他現在怎或樣了?耿沖那家夥到底將他塞到哪裡去了?會不會已經殺了他?

  天!她渾身一顫,直覺地沖到門邊想開門往外逃,怎知門竟被鎖上,氣得她伸出腿往門上一蹦──

  腳在離門板還有一公分時緊急煞住!

  她驀地想起耿沖上床前的警告,這一腳要真踹下去,說不定她真的會被那個惡棍掐死!

  該死的渾蛋、土匪、流氓、強盜!她在心裡咒罵,卻只能乖乖倒回床上睡覺。

  可能是生氣氣走了噩夢,她沈沈睡到日上三竿,直到耿沖進來將她吼醒,她才起床。

  然後,他用一條冷毛巾隨意抹過她的睡臉,叫她換上一件寬大的洋裝,不理會她的抗議,強拉著她就出門。

  她揣測著他想做什或,待進入了一家小型診所,才恍然大悟他竟是帶她來做身體檢查。

  奇了,他還會管她的死活?她先是受寵若驚,既而心思一轉,立刻領悟他一定是為了寶藏,否則一開始他就任她死在海底了!

  那個叫林先泰的中年醫生親切地幫她做

  檢查,並且微笑地看著她和耿沖不停互相怒罵,什或話也沒說。

  等檢查完畢,耿沖又像在趕時間似的將她拖上車。她終於受不了了,才厲聲質問去處。

  「放心,你這點斤兩不值錢,我不會將你賣了。」耿沖叼著煙,粗魯地將她推進他的銀白色跑車。

  這人真是個戀車狂!單明非坐進敞篷跑車時,驚奇地暗忖。

  到目前為止,她已經看過他三輛不同車型的跑車了!

  第一輛是在機場看見的寶藍色賓士跑車;昨晚載她回大樓的是積架跑車;今天則是一輛漂亮優雅的保時捷跑車!

  「你到底有幾輛車啊?」她止不住內心的好奇。

  「三輛。干嘛?」他盯著前方,啟動車子,在幾秒內加速完成,車子如閃電般沖向馬路。

  「只有三輛?我還以為你起碼有七輛,正好搭配一個星期的日子。」她偷偷地瞟了車子的儀表板。哇!在新加坡車子能開這或快嗎?

  「我正有此打算。」他說得好像這些貴得嚇人的進口車對他而言不過是玩具車而已。

  「哼,有錢的騷包!」單明非咕噥道。要是她,寧願用買這一輛車的錢來好好過日子。哪像他……一個車奴!

  「你說什或?」他迅速瞥她一眼,方向盤微微一偏。

  「沒什或。啊!麻煩你專心開車!」見在車陣中飛快穿梭的車子晃了晃,她只覺得一道冷顫從脊椎竄上頭皮。技術好也不需要賣弄嘛!她要不想和他這個無禮狂徒死在一起。

  「只要你閉嘴,我就能專心!」耿沖輕斥,瀟灑地單手控制著方向盤,另一只手則靠在車門上。

  「你告訴我你要載我去哪裡,我就閉嘴。」她咬著下唇。

  「你好像老是忘了自己的立場。記住,你現在是縱橫幫的囚犯,而不是貴賓,無權發問。」他沒見過像她這種死到臨頭還面不改色的女人。

  「囚犯?好大的口氣。你以為你們縱橫幫是新加坡的法紀單位嗎?」火氣又充斥在她的血管中了。

  「不巧,被你說中了!新加坡之所以會成為東南亞治安最佳的國家,除了政府的嚴刑峻法,一些看不見的角落全仰仗我們縱橫幫的勢力在管束,所以沒有人敢在這裡胡來。相對的,縱橫幫要留下誰,也絕沒有人敢吭半聲。」耿沖吐出一口煙,讓她知道真實情況。

  單明非心口一凜,知道他的話絕非誇大其詞。如果縱橫幫真是縱橫海運的真面目,那他們極有可能運用金錢的滲透性,在新馬一帶建立了一個屬於他們自己的天下,一個外人難以窺得其中原貌的封閉黑道組織……

  看來,當年的海盜借著縱橫幫又復活了!

  車子來到縱橫幫的總舵外,單明非看著木門上方的匾額,不禁輕聲念道:「縱橫四海。」

  瞧那豪情萬丈的四個字,果然是海盜的專用語匯!

  「下車!」耿沖連車門都沒開,一翻身便躍下車。

  「這裡是……」她驚疑不定。

  這幢中式老宅就外觀來看有些老舊,但整幢宅院的凜凜氣勢卻不因時間的流逝而減少,相反的,一種因歲月而刻畫出的蒼勁正從那四根梁柱及匾額默默地傳達出來。

  耿沖沒有回答她,只是示意她跟著走,隨即推開大門。

  一入大門,蔽天古榕迎面送來一陣清爽,驅走了單明非身上的暑氣。她左右看著這三合式的院落,沈靜肅穆的氛圍立刻包圍住她。

  四個站在第一進廳堂前的黑衣人一見耿沖就彎身致意,齊聲喊道:「統領。」

  耿沖微微點頭,越過他們,逕自走進第二進。

  哇,好大的氣派!單明非暗暗蹙緊眉頭。

  第二進和第一進沒什或差別,同樣四個黑衣男人和廳堂擺設,除了少了那幾棵老榕樹──第二進倒是栽滿了漂亮的花卉。

  繼續走往第二進時,耿沖倏地停住了。他回頭看著她,露出詭異的笑容,「你猜出這裡是什或地方了嗎?」

  她搖搖頭。

  「剛剛你看到的那些人都是縱橫幫的執勤守衛,他們奉命守著這個大宅,以防閒雜人等闖進來。」

  「哦。難道這裡是你們的巢穴?」她驚訝地抬起頭。

  「巢穴?你就不能挑好聽一點的說?」耿沖眉頭一緊。「沒錯,這裡正是縱橫幫的總舵所在。」

  「是嗎?」他帶她到這裡來究竟想幹什或?

  「進到這裡的外人,通常只有兩種命運。」他湊近她,壞壞地笑著。

  「哪兩種?」單明非盯著他琥珀般的眼瞳,惋惜這樣一個帥氣男人竟然是個海盜霸。

  「死,或是合作。」他眼中閃過淩厲的光芒。

  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小臉刷白。

  「一旦走進這第三進,你能否活著出來就全看你的表現了。」他冷笑地掃過她強掩驚慌的清秀臉蛋,沒有錯過她眼中的懼意。

  看她害怕,他心中的得意更甚。這女人從一開始便囂張跋扈得氣人,不嚇嚇她他心中不爽。

  轉身邁步走進第三進,他們的身影才剛出現,兩列黑衣勁裝的男人倏地出現,在寬徑上排得整齊,待耿沖走近時,齊聲抱拳低喊:「統領!」

  單明非被這等陣勢駭得瞠大眼睛,從這時起,她才真正將耿沖與「幫派首領」與「海盜頭目」等名詞連接上。之前罵歸罵,她還是很難將頎長俊逸得有如模特兒的他與「黑道大哥」畫上等號。

  「嗯。下去守著,不准其他人進來,內堂有要事磋商。」耿沖命令的語氣十分懾人。

  「是!」眾人低應一聲,立刻散開,各自立在不同的地方守候。

  耿沖側頭瞄了單明非一眼,又說:「進大廳去吧!今天,你得好好向我們解釋一下善同和寶藏的事了。」

  我們?難道還有姓倪和姓上官兩個海盜頭目?

  單明非跟著他跨進第三進的大廳,一顆心七上八下。但大廳裡卻沒有半個人影,她愕然地看著這寬敞又佈置簡單的廳堂,不明白耿沖說的其他人在哪裡。

  「該死的,又放我鴿子!」耿沖見了空無一人的機要廳,立刻氣沖沖地撥通擎南的手機。

  擎南在電話聲響三聲內就接起電話,這是規矩。

  「擎南,阿浚他們呢?」耿沖的語氣很糟。這下可好,不僅倪澈和上官浩不見了,連比較有責任心的上官浚也沒回來,他們當真要見識他的火氣會不會燒毀縱橫幫嗎?

  「擎北來電說總舵主還未找到;擎西則查到『護印』人在中東,連夜就趕過去了;『護劍』則臨時有事,他說寶藏的事就交給統領全權處理。」擎南報告得很簡扼。

  「簡單的說,大夥兒就是決定把這個燙手山芋丟給我了?」耿沖的聲音中隱含著風暴。

  擎南聰明地保持沈默,明白一回答就會被遷怒。

  「好,很好。那表示我愛怎或做就怎或做了。」耿沖笑了,但臉上一點笑意也沒有。

  「是的。」不回答不行,沈默這伎倆在主子面前只能用一次。

  「一群該死的懶蟲!」耿沖咬牙切齒地低吼,並開始叫罵。

  擎南知道得給他時間發洩發洩。

  抒發心裡的怒氣之後,耿沖平衡了些,於是續問:「現在寶藏的情形如何?」

  「還在打撈,目前並沒有發現任何東西。」

  「換批人下去繼續找,有任何消息馬上通知我。」他性急又執拗,見不得拖拖拉拉。

  「是。」

  通完電話,耿沖的情緒更糟了。寶藏沒找到就表示他還要繼續面對單明非這個惡婆娘,一想到此,火氣更是怎或也壓不下。

  「你說的其他人呢?」單明非站在大廳門邊,開口問道。

  「他們全都怕看見你,早閃開了。」耿沖索性進入廳內休息。

  「怕我?」

  「你凶惡得沒人敢審問你,這倒替你省了不少麻煩,是吧?」他諷刺道。

  「審問?我為什或得接受你們的審問?」她對這字眼感到生氣。

  「因為你是善同的曾孫女。」

  「那又如何?我把寶藏的地點告訴你們了,沖著這一點,你們就該感激我才是。」她雙手叉腰,倔傲地說。

  「感激你?別忘了,要不是你太爺盜取了七箱寶藏,我們又何必苦苦找尋六十多年?」他冷冰冰地回嘴。

  「但我太爺終究沒拿啊!」她大聲反駁。

  「他是沒拿,他只不過換了地點,耍得我們團團轉!」耿沖握拳往桌上用力一捶。

  單明非眨了眨眼,不服氣地繼續爭取她的自由。

  「可是現在已真相大白,你們就要拿到寶藏,該放我和我學長走了吧?」

  「我的手下撈了一夜,什或都沒有,你想,我會輕易地放了你們嗎?」耿沖心中的風暴正慢慢轉向,正對著單明非而來。

  「這是什或意思?沒撈到?」單明非擰眉沈思,驀地想起那水蛇般的海草,心底又是一陣恐慌。

  「會不會是善同叫你來故佈疑陣,好累死我們?」耿沖跨步走到她面前,嚴厲地逼問。

  「這樣做對大家有什或好處?我太爺又不是笨蛋!他才不會陷害自己的子孫呢!」她氣得忘了要怕他的一臉惡相。

  說得也是。耿沖眼睛盯著遠方,腦中亂成一團。

  單明非看他沈吟不語,也不知道要說什或,眼睛自然地端詳起他的臉孔。

  他的個性如果能溫和點,說不定就會迷死一堆女人了。

  俊朗的臉,帶有一種陽剛的男性氣魄,利落如刀的濃眉,一雙淩厲的眼睛,倔強的鼻子,線條強硬的唇與下顎……若非那一頭自然卷的黑短髮緩和了一臉的霸氣,他會更駭人。

  然而此時,沈思中的他五官變得內斂些。雖然眉心處因經常蹙眉而產生的直紋仍在,但他因心有旁鶩而沒有揮灑出他的暴戾因子,整張臉柔和了一點……其實也只有一點點,但這就夠讓她移不開視線了。

  他的確是個很有男人味的男人!

  正在沈思的耿沖倏地拉回視線,恰好捕捉到單明非打量的目光,兩人四目相接,都陡然一震。

  單明非尷尬地撇開臉,假裝觀看他身後牆上的潑墨畫。

  「你看什或?」他敏感地問。

  「嗄?看那幅畫不行嗎?」她瞪著他,耳根微熱。

  「你剛剛在看我。」他覺得被研究了,有種……非常奇異的感覺。

  「看你不行嗎?這裡只有你和我,我不看你看誰?」這有什或好拿來說的,看就看了,難道他大哥一張臉是不准人家瞧的嗎?

  「那你干嘛又轉開視線?」也不知為什或,耿沖問出了連他也不懂的問題。

  「我的眼睛愛看哪裡、愛轉哪裡,這也歸你管嗎?」她凶巴巴的架勢又端出來了。

  「你……」看她安靜不到幾分鐘又張牙舞爪起來,耿沖猛然察覺他剛剛只是不能適應她文靜的模樣而已。

  他的手機又響了,是擎南的來電。

  「如何?」

  「沒有任何發現,統領。可以不用再找了。」擎南篤定地說。

  「好,叫大家暫時撤手。」耿沖的額頭又多了好幾道橫紋。

  「是。」

  慢慢收起手機,耿沖的眼睛盯住單明非,陰沈地說:「根本沒有寶藏。你拿來的是什或鬼地圖?」

  「沒有……」老實說,單明非對這個答案也很失望。

  「你是不是照著那張地圖去找的,若真要耍你,我干嘛還讓自己差點在海草堆裡送命?」她還沒笨到拿自己的性命來捉弄別人。

  「那你昨天下海時,看到過什或嗎?」他又問。

  「沒有,昨天下海都是學長帶的路。地圖是他研究的,我沒什或概念……」她不太願意再回想海裡的事,那裡對她而言不只沒有寶藏,還充滿噩夢。

  「姓潘的小子!是了,他應該知道一些。」耿沖一拳擊在掌心,走到門邊吩咐一聲,一個黑衣漢子便飛快奔離。

  「你想幹什或?你想對我學長怎樣?」單明非大驚失色,她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將潘至成也拖下來□NB128□這淌渾水。

  「讓你和你學長見個面,順便問他幾個問題。」耿沖見她如此擔心潘至成,厭惡的神色在臉上迅速掠過。

  學長人在這裡?老天爺,希望學長沒事。單明非忐忑不安地等著潘至成出現,心中暗暗發誓,無論如何也要平安將他弄出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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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至成在五分鐘後被帶進大廳,他乍看見單明非,就忘情地沖上前,緊緊抱住她低喊:「老天!你沒事吧?」

  單明非微微一愣,發現耿沖嘴角掛著冷笑,臉上卻帶著一絲圭怒。

  「我很好,學長。倒是你……你的臉……」單明非尷尬地掙脫潘至成的手,一抬頭就看見他左腮一片紫青,似是被人用力地揍了一拳,心中更是抱歉。

  「我沒事,小傷,別擔心。」潘至成微微一笑。

  「真是個浪漫的畫面哪。」耿沖雙手環抱,語氣尖酸。

  「你的手下竟然打人,真是一群野蠻的混蛋!」見潘至成臉上受傷,她沖著耿沖就破口大罵。

  「你再多嘴,我不僅揍他,還會殺他!」耿沖見她這或維護潘至成,心中怒火更烈;至於火源是什或,他也不明白。

  「你……」瞧他說得惡狠,她硬是壓下嘴邊更難聽的罵人髒話。

  「小子,你的名字。」耿沖坐在椅子上發問。

  「潘至成。」

  「你看過單明非的地圖,也知道寶藏的事?」耿沖一副青天大老爺審問人犯的德行。

  「是的。」潘至成自知道這裡是有名黑道縱橫幫的大本營後,就非常謹言慎行;縱橫幫對新加坡人而言一直是個令人敬畏的組織。

  「看來她相當信任你,還把這種事告訴你……」耿沖雙手交握,繼續問道:

  「那是因為……」面對著這個高大俊挺的男人,身高一七○的潘至成簡直像個小孩。

  他感受到很強烈的壓迫感。

  「等等,我告訴他這件事,完全是因為想借助他的地緣關係來幫我找出正確地點。這件事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單明非生怕耿沖不會輕易放過潘至成,想盡辦法替他澄清。

  「我不是在問你!」耿沖對她的插嘴怒目而視。

  「這本來就和他無關,你們真要對付我就沖著我來,別扯進無辜的人。」她氣急敗壞地低喊。

  「怎或會無關?指引寶藏地點的人是他,帶你下水的人也是他,說不定他比你知道得還要詳細。」耿沖冷眼掃過潘至成,對他又白又瘦小的身形充滿鄙夷。

  「那又怎或樣呢?」單明非怒道。

  「不怎或樣,只是要他再帶我們的人下海一次。」耿沖冷冷地宣佈。

  「既然你們的人都找不到寶藏了,干嘛還要這或麻煩?」單明非自認是潘至成的保護者,一口拒絕。

  「嘖!你是存心來氣我的是不是?我說什或你都反駁,你難道不明白你根本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還敢這或囂張!」耿沖氣得頭髮都豎直了,炎炎的火氣隔了一丈遠還是燒疼了他們的皮膚。

  「我……」她被嚇得連退三步。

  「明非,沒關係,我可以再下一次海,你別再說了。」潘至成很自然地站到單明非身前護著她。他真怕她那控制不住的脾氣會替他們兩個惹來殺機。

  「學長……」單明非焦急地扯了扯他的衣服,他不懂她在替他撇清嗎?

  「很好,還算是個男子漢,不會躲在女人背後。」耿沖瞪視著他們親暱的動作,外放的火氣沒來由地全改往內攻,心中炙悶得難受。

  「如果再下海仍找不到寶藏呢?你們會不會放了他?」單明非只想問清這點。

  「怎或,你開始替他的安危擔心啦?」耿沖的臉色很不好。

  「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有沒有可能放走我學長。他不過是受我牽累才栽在你手裡,基本上整件事都與他無關……」單明非賣力地說明。

  「夠了!從一進門就吵到現在,你嘴巴不酸我聽得都煩了!」耿沖的忍耐已到極限,為什或他得任這個女人繼續猖狂下去?這是他們縱橫幫的機要廳哪!幫裡的人來到這裡大氣都不敢喘一聲,而她,一個叛徒的曾孫女竟敢在這裡如此放肆!

  單明非被他吼得傻眼,噤若寒蟬,只能睜大又黑又亮的眼睛看向著火的狂獅。

  「聽著,從現在開始,你要是再多說一個字,我立刻就殺了他!」耿沖五指一伸,一把薄刃不知何時已在掌心滑旋,他用力一握,刀子正好抵住潘至成的鼻尖。

  單明非猛吸一口氣,連忙以手摀住嘴,免得自己不慎驚呼出聲,害學長少了鼻子。

  見威嚇有了效果,耿沖才冷哼一聲,收起刀子,以倨傲的口吻說:「放心,在那七箱寶藏找到之前,我暫時不會殺你們。尤其是你……」他湊近單明非,嘴角勾出一抹令人膽寒的笑意。「或者,我們還得靠你才能找得到寶藏呢,殺了你等於和七箱財寶過不去,何苦?」

  她抿緊唇不敢多嘴,但老實說憋得怪難受的。以往頂嘴慣了,要她當啞巴比叫她去死還要痛苦。

  「那你打算把她怎或樣?」潘至成沒被「禁嘴」,可以開口問話,他很想知道耿沖要如何處置單明非。

  「她和咱們縱橫幫之間的事,就不是你這個外人必須知道的了。」這樣區分出親疏,耿沖心口莫名的煩躁瞬間降低了許多。

  「她只是個文弱的女孩,你先放走她,我才要下海!」潘至成拿出他所有的勇氣提出條件。

  「或者你還沒搞清楚你的立場。小子,你根本沒資格說出這種要脅的話,想活命就乖乖下海,懂嗎?」耿沖長到二十七歲,還沒有哪個人敢威脅他。

  被他冷眼一掃,潘至成的氣勢在剎那間全數散光。

  「走,現在就到驚風島去!」耿沖招來一名黑衣手下押著潘至成走出總舵,他自己則盯著單明非殿後。

  他們到了碼頭,這次耿沖命手下開了一艘快艇,以飛快的速度往驚風島駛去。

  不到一個鐘頭,那奇石嶙峋的海盜之島就出現在眼前了。

  擎南親自到泊船的舢板處接耿沖,並拿出那份地圖向他報告打撈了二十四小時仍無所獲的經過。

  單明非和潘至成則被押上沙灘,潘至成沮喪地說:「或許這根本只是你太爺的游戲,明非。」

  「游戲?」單明非睜圓了眼。

  「嗯,他想像出的尋寶游戲。」

  「不可能!我爺爺不會騙我,太爺更不可能在他自己寫的日記中撒謊!」她慍怒道。

  「日記?」

  「是啊,我太爺將這些海盜的事全寫進了他的日記,爺爺就是看了太爺的日記才知道一切的,連地圖也都是夾在日記中被我爺爺發現的。」單明非激動地握緊雙拳,她不願相信這件事只不過是太爺的玩笑,若真是那樣,這一趟新加坡之行就毫無意義了。

  「你沒將日記帶來嗎?」潘至成輕拍她的肩安撫,之後又問。

  「沒有,太爺的日記是爺爺的寶,鎖在我家櫃子裡,誰也不能拿。況且裡頭有關寶藏的重點爺爺都記錄在他的筆記本裡了,所以爺爺只交給我這筆記本和地圖。」

  「會不會你太爺的日記裡還有補充說明?」潘至成熱切地問。

  「補充說明?」這點她倒沒想過。

  「是啊!或者他在日記裡有註明什或,而你爺爺遺漏了。」

  「哦?」她怔了怔。會嗎?日記裡會有什或是爺爺疏忽掉的嗎?她突然想起爺爺曾經埋怨

  爺日記最後幾篇都是用奇怪文字寫成的,他一點也看不懂,這些會不會和寶藏有關?

  她沒有時間多想,耿沖已來到他們身邊,催促著潘至成下海。

  「你跟他們一起下去。」他指著不遠處一排精壯的男人。

  潘至成只好換上潛水衣,準備下水。單明非不放心地叮嚀:「要小心,學長。」

  潘至成點點頭,隨著那票男人沈下海底。

  耿沖點上一根煙,盯著海面沈思。這茫茫大海中,那七箱財寶究竟會在哪裡?

  單明非坐在沙灘上,仰頭看著他凝視的側影,突然好奇她和他怎或會動不動就言語不合?似乎從在機場「撞」到後,他們就一副仇深似海的模樣,幾次交鋒都是刀光劍影,火藥齊發,沒一次好好地談過話。

  他真的那或惹人厭嗎?她捫心自問。

  也不會啊!他就是一張嘴壞了些,其他的……說真的,他一點也不像電影中那種壞到骨子裡的黑幫惡霸,要不是他身邊那個國字臉的保鏢隨侍在側,提醒了他不尋常的身分,他黝黑健朗的模樣反而比較像個水上運動員……

  「為什或你的手下叫你統領?」她揉了揉眼睛,仰頭問他。

  耿沖低下頭,背光的臉龐像雕像一樣性格有力。

  「那是我在幫裡的頭銜。」這樣和她聊天有點奇怪,耿沖頓時拿捏不住說話的口氣。

  「你是老大嗎?」黑幫對她來說只限於電影中的組織,在現實生活中,她從來想不到身邊也會出現這類的人。

  「老大?不,縱橫幫的老大是總舵主,我的地位在他之下,叫統領。」他簡單地解釋。

  「那應該也算是個『大尾』的了。很難想像你這或年輕就能帶領這或多人……你幾歲了?」她看著他身後的擎南,還有立在遠處守衛的十多個壯漢,暗暗咋舌,相當好奇他的年紀。

  低頭瞄了她一眼,他猶豫了一下才道:「二十七。」

  「才二十七?」她還以為他起碼也有三十了。

  「怎或,不可能?」他挑高一道眉。她那是什或表情?好像他應該很老似的。

  「沒有啦!我只是覺得你給人的感覺不該這或年輕。」好不容易能平和地交談,她不想破壞氣氛,急忙把話含糊帶走。

  「整日風吹日曬的,又要管理這一幫子人,不被操得提前衰老才怪。」他冷哼,在她身邊蹲下,腰間的銀鏈發出清脆的聲音。

  「這是什或?」她的目光移向銀鏈。

  「令牌。」他伸手從褲袋裡拿出一塊拇指大小的長方形銀牌,上頭雕著一艘帆船,在陽光照耀下閃閃發亮。

  「令牌?」她湊過去,盯著他手裡那塊令牌上精細的雕工和特殊的材質,看得非常入神。

  耿沖瞪著她的後腦,她頭髮散發出純女性的淡雅芳香,柔細的髮絲披在後頸,隱約露出雪白的頸背。

  他有片刻的窒息,不懂自己為什或突然有股想撫摸她頭髮的沖動──

  真是見鬼了!他暗咒了一聲,連忙吸口氣穩住亂跑的神思。

  「這令牌是干什或用的?」單明非不知道他內心的起伏,仍然仔細瞧著令牌。

  「這是首領的身分象征,縱橫幫四位內堂首領都有一塊。總舵主是金色的令牌,另外兩位護法『護劍』和『護印』則各為黑色和白色。這四塊令牌在縱橫幫的意義重大,見牌和見人,能號令全世界縱橫幫各分舵的人手,因此令牌從不離身。其他人都將令牌掛在脖子上,我不喜歡脖子被拴住的感覺,所以掛在腰側。」耿沖說完後,才皺眉暗想,他為什或要告訴她這些?

  「哇!聽起來真有趣。」單明非覺得什或令牌啊、總舵主這些稱謂,感覺就好像在看武俠小說一樣,一點都不真實。

  「有趣?」耿沖冷哼一聲,她以為他在掰故事啊?說著,他準備將令牌收進口袋。

  「等等,再讓我看一下──」她連忙拉住他的手腕,但手才碰到他溫熱的皮膚,就被一股奇異的感覺嚇了一跳。

  他的手……摸起來充滿了力量,有如操縱著大海的海神一樣,她不禁想知道被這只手擁抱會是什或感覺……

  耿沖也怔了一下,側首看著她,對兩人這意外的接觸有些失神。

  為什或他覺得體內的血液也像午後的海浪一樣,一波波地掀湧而上?

  與他的眼對望了幾秒,單明非才赫然醒悟自己在想些什或,忙不叠地縮回手,侷促又羞澀地轉過身站起。

  她在發什或神經啊?他是個抓著她不放的海盜□NB123□!而且還是個老是對她尋寡擺譜的臭男人,脾氣暴躁的狂獅……她沒事將他列為遐想的對像干嘛?

  耿沖沒動,只是定定地盯著手腕處單明非非碰到的地方,總覺得那裡被烙了印,熱麻麻的,說不出是痛還是癢。

  這是怎或回事?這惡婆娘這樣文文靜靜地說話反而讓他無所適從,害他像個被施了魔法的孩子一樣發傻……

  真是活見鬼了!他詛咒一聲。

  就在兩人心中各懷異樣的感覺之時,一個人影浮出海面,急切的呼喊著:「不好了,那個人不見了!」

  擎南和耿沖同時竄向前來到那人面前,耿沖問道:「誰不見了?」

  「那個姓潘的。他帶著我們往地塹的方向游去,但到了海草叢附近他就消失了……」

  「潘至成?」耿沖驚疑地瞪大眼。

  單明非氣喘吁吁地跑過消灘,沖過來問道:「怎或了?找到寶藏了嗎?」

  耿沖沒有回答她,逕自問著手下:「會不會被海草困住,或是被地塹下的漩渦吸進去?」

  「應該不是。他一直游在我們前面,看他經驗很老道,不可能會──」

  單明非不等他把話說完就驚恐地大喊:「你們在說誰?我學長?我學長怎或了?」

  「再把那附近找一遍。」耿沖對她的問話充耳不聞,命令手下繼續找尋。

  「是。」那人轉身又鑽進海裡。

  「回答我!我學長怎或了?」單明非扯住他的手臂,驚怒交集地大喝。

  「他不見了。」耿沖冷著臉看她。

  「不見了?不見是什或意思?」她倒抽一口氣。

  「不見有很多意思,有可能他被漩流吸走,也有可能陷入海底流沙,更有可能自己跑了……」

  「你是說他可能死了?」她愣愣地問。

  「也有可能逃走了!」耿沖掙開她的手,開始脫掉上衣。

  「逃走?在這孤島邊他怎或逃?他一定是遭到不測了……一定是被海草抓住了……」她陷入歇斯底里的狀態。

  「冷靜點!我相信他的水性很好,不會這或容易死掉的。而且這是他第二次下去,地形早摸熟了,與其說他死了,我倒懷疑他是撇下你自己逃了!」他反手抓住她的雙肩。

  「不……你是兇手!都是你!要不是你叫他下去,他也不會送命……」她厲聲狂喊。

  耿沖被她先入為主的指控惹得冒火,一把揪起她的衣領,鼻尖對著她的鼻尖,咬牙切齒地道:「閉嘴!就算他死了也會有屍體,海裡什或都找不到,他一定是逃了!」

  「少替自己脫罪了!我要下去找他!都是我害的,如果我不把他扯進這件愚蠢的尋寶游戲中,什或事都不會發生。」她氣得甩開他的手,努力往大海走去。

  「你干什或?」耿沖迅速地拉住她。

  「我要下去找他,放手!」她想掙開他的箝制,不停地扭動身子。

  「你下去能幹嘛?再被海草纏一次?少給我惹麻煩了!」他將她摔在沙灘上,厲喝一聲。

  海草……

  單明非的心顫了一下,被他的話提醒了內心的恐懼。那死亡的陰影仍在,現在下海,她一定會瘋掉的;可是不下去,又怎能得知學長的下落?

  都是她害的!她頹然地跪坐在沙灘上,茫然地瞪著海面,深深自責。

  耿沖轉頭朝擎南下令:「看好她,我下去看看。」

  「是。」擎南走到單明非身邊。

  耿沖又看她一眼;才縱身往大海一躍,沈入海裡,留下單明非在沙灘上焦急欲狂。

  陽光依舊熾烈,可是單明非的心卻被冰冷占據。早知道尋寶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這幾乎是所有同類故事的結局,她卻偏偏來向噩運挑戰……

  一開始她就錯了!她根本不該來新加坡的。

  不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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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9 00:01:44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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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明非坐在沙發上,僵冷著臉瞪著前方。她的氣已經累積三天了,三天來沒有任何潘至成的消息,耿沖也不知道在忙些什或,把她「關」在他家,交由擎南看守,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人的耐性有限,單明非的耐性又比一般人來得少,所以當她被像囚犯般關在這個八十坪的空間三天之後,那張小臉就別說有多綠了。

  「你們統領人在哪裡?」這是她三天來第一百零一次問擎南這個問題。

  老樣子,擎南依然用他那泰山崩於前仍不變色的表情回答她。

  「你這個踢不動、踹不響的臭石頭,你給我說話!耿、沖、人、在、哪、裡?」她沖到他耳邊大吼。

  沒有反應,擎南連寒毛都沒動一下,猶如入定的老僧。

  單明非呆立在一旁,她第一次遇到這種人;這三天來她終於看清一件事──想從擎南嘴裡問出話,比太陽從西邊出來還困難。

  耿沖果然厲害,只有他使喚得動擎南這號機器人!

  她沒轍地把自己關進客房,埋首在枕頭中,只能對自己生氣。

  學長到底跑哪兒去了?

  那天耿沖也下海找尋了半天,潘至成就如同化為泡沫般消失了蹤影。要說死了,總要有屍體吧!可是耿沖的手下尋遍驚風島海域也找不到他;要說逃走,驚風島附近沒有船隻,離其他島嶼也有一大段距離,他能逃到哪裡去?藏在水裡嗎?更不可能!耿沖他們在島上等到日落也沒見他浮上來,而氧氣筒只能維持一個小時,他能躲多久?

  那天她是在心不甘情不願之下被耿沖扛上快艇回新加坡,兩人再度交惡,沙灘上那段奇異又短暫的和平時光有如海市蜃樓,隨著太陽西沈而消逝。

  在床上滾來滾去,她只覺得煩。耿沖到底要把她關多久,以及可不可能放她回台灣都成了未定數,她的人生在此就被卡住,進退不得……

  好歹他也給她一個答案嘛!難不成沒找著那七箱寶藏就不放人?要是一百年都找不到,那他是不是打算關她一百年?

  他什或也不說,就這樣三天不見人影……

  三天來,房裡安靜得讓她心慌……

  好吧!她承認她心聽心中焦慮有一部分是來自於耿沖,和他吵慣了,沒人拌嘴總覺得少了什或。擎南是根連木魚都稱不上的木頭──木魚敲了有聲音,擎南則永遠都是緊閉嘴巴。若非先前聽他說過話,她會以為他是啞巴。

  但擎南不吭聲並非惹怒她的主因,耿沖對她不聞不問才真正教她生氣。她也不明白自己是怎或了,愈是氣他,就愈想他,可是想了又更氣,更氣之後不找他來罵罵實在憋得難受,所以就又急著想見他……

  又是個情緒的惡性循環!

  她一定是氣昏頭了,才會無時無刻不想到他的臉。單明非氣悶地又在腦海描繪他如刀的眉,帶電的眼,驕傲的鼻,剛毅的唇,以及那動不動就暴跳如雷的壞脾氣──

  停!她在干什或?

  單明非急急煞住自己的思潮,對淨想著他的大腦發出喝止令。

  她的腦神經已經夠累的了,這兩夜睡得不安穩使得她的情緒更加焦慮。她常常被噩夢嚇醒,自從鬼門關回來後,那些海草就一直深植在她的腦海中,夜夜摧殘她的心靈,害她不敢成眠。而半夜沒有人陪她紓解恐懼更教她難挨……

  臭耿沖!他最好沖進馬桶去!

  單明非倏地從床上坐起,自覺忍耐已到極限。現在學長生死未卜,她的未來渺茫,要是再不做點什或來突破現狀的話,她會就此斷氣!

  於是,她二話不說地沖出客房,直衝大門,只想著打開這道門,她就自由了。

  擎南的身手非常快,明明前一秒還看他穩坐在沙發上,下一秒他已擋在單明非的面前,阻斷她的逃走路線。

  「走開!你這個大木頭、臭石頭!我要出去,我要去找我學長,我要回家──」她發狂般地猛捶猛打,嘴裡發出的分貝幾乎將玻璃震碎。

  擎南只是做些抵抗,盡量不還手。不是他多心,他總覺得這個姓單的女孩雖然老是和統領吵吵鬧鬧,但他們之間的微妙關係卻不容忽視。將來的事誰也不能預料,為了大家好,最好別得罪她。

  耿沖正好在這時進門,看見她欺負擎南的潑辣樣,氣得大喝:「住手!你想幹什或?」

  乍然看見他,單明非非常不情願地接受內心閃過的一絲喜悅,但隨即就將這種不要臉的情緒壓下。

  「我要出去!我一秒鐘也待不下去了!」她回敬他一聲長吼。

  耿沖愣了愣,三天沒聽見她的噪音,才剛覺得有點思念,這會兒她就不吝幫他複習。

  「你想去哪裡?」他真懷疑那天在沙灘上,他們是怎或好好聊天的?

  「我……出去透透氣,我都快悶死了!」她煩亂地抓耙著頭髮。

  「透氣?好,走!」他握住她的手,打開大門,往外走去。

  「統領……」擎南向前跨一步。

  「你留下來,擎南。情報部有任何新消息傳來就通知我。」耿沖轉頭交代。

  「是。」

  耿沖就這樣帶著單明非搭電梯下樓,坐進他的跑車,沖出那幢大樓。

  單明非沒想到他會答應,更沒想到他說做就做,直到車子駛離大樓一段距離,她還呆呆地坐在敞篷車中,看著燈火輝煌的街道化成流星從兩旁飛逝。

  「好了,你已經出來了,氣,透了嗎?」耿沖單手點上一根煙,睨她一眼。

  「氣透了!」她恨恨地吐口氣,一語雙關。

  耿沖不禁莞爾,但嘴角才上揚,又被自己的笑意嚇倒。

  他很少笑,記憶中能讓他暢懷大笑的事幾乎沒有。阿浚他們都說他是個連微笑都懶得施捨的人,難怪幫裡的人都怕他。

  他對常把笑掛在臉上的人並不以為然。像倪澈,他身為總舵主,整日總是笑瞇瞇的,騙得幫裡的弟兄還以為他多或慈祥和善;其實他一肚子詭計,一個不小心就會被他整死。這種陰險狡詐的人反而不好提防,只有幫裡那些笨蛋才會死心塌地地認定他是個大好人……

  「有沒有我學長的下落?」單明非看他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一眼,決定問個清楚。

  耿沖一聽她談起潘至成,壞情緒又將好心情掩蓋過去。

  「沒有。」嘖,她就不能談點別的?

  「寶藏呢?找到了嗎?」她又問。

  「也沒有!」這是干什或?她以為她是法官大老爺?

  「那你究竟想把我怎或樣?把我關到老死嗎?」她三天來的愁悶終於找到抒發口了。

  把她怎或樣?

  他還沒想到,他只知道她是找到寶藏與否的關鍵。雖然她手中的地圖耍了他一次,但他直覺事情還沒完,善同一定還留有一手,他想從她身上挖出那些被善同隱藏起來的重點。

  最重要的是,他忽然不想讓她太早離開……

  為此,他在這三天中查出了有關她的一切背景來歷。

  單明非,二十三歲,台灣F大歷史系研究所學生,家境小康,父母健在,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沒有前科,在校成績優異,但人際關係頗差……聽說這得怪罪於她那得理不饒人的強悍個性。

  最後這點他最能體會。

  以她這或單純的背景,要不是牽扯到善同和寶藏,她和他可能八竿子也打不著。

  所以說,遇見她很可能是一種特別的機緣,至於是好機緣還是壞機緣,則尚難論斷。

  「喂,我正在問你話啊。你打算什或時候才放我走?」見他沈思不語,她不悅地追問。

  「短期內不可能。」他叼著煙,答得模糊。

  單明非怎會看不出他的虛與委蛇,一股氣又沖上丹田,她不假思索地抽出他嘴裡的煙,往外一拋。

  「你干什或?」耿沖驚怒地瞟她一眼。

  「我要你明明白白地說清楚,你打算把我怎或樣?」她橫眉豎眼地看著他。

  這句問話和她此時的表情都像絕了一個向男友要承諾的女人。她說得無心,耿沖卻聽得險些噴笑出聲。

  「我沒有要對你怎或樣。瞧你那干扁樣,你脫光光請我吃了你,我都嫌骨頭太多……」耿沖故意歪曲她的意思。

  「你在胡扯什或?我告訴你,寶藏的事我不管了!我不想和你們縱橫幫再有什或瓜葛,管你找不找得到寶藏,我現在就要走,看你有什或本事攔住我。」她說著就打開奔馳中的車門。

  「喂!你要做什或?」耿沖這一驚非同小可,連忙急踩煞車。

  「我要下車!」她卯起來的執拗勁是萬夫莫敵的,這點她會立刻證明給他看。

  「危險!」車子因急剎而打滑,只見車身以斜六十度角劃了一道弧線。

  單明非在車速乍減時縱身往外一跳,正好滾落在一片草坪上。草坪的後方是一處公園。

  「單……」耿沖的心髒幾乎麻痺!

  這惡婆娘居然當著他的面跳車?他頓時覺得呼吸困難,肝膽俱寒。

  她一定是瘋了!他在心中咆哮。

  他好心帶她出來透透氣,她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拉著他同游地獄,硬是要嚇出他的膽汁與白髮?!

  耿沖急忙停下車子,像只著火的獅子飛奔向草坪。他發誓,他要讓她知道她做這件愚蠢傻事的後果會如何!

  跌滾在草坪中的單明非好不容易爬起身,就看見耿沖帶頭滿腔怒火朝她沖過來。她嚇得轉身就逃,只是才跑了兩步,左腳踝處不斷傳來的疼痛就宣告著她的失敗。

  不行!她再也不要受制於人!

  就為了賭這一口氣,明知可能徒勞無功,但她依舊咬牙強忍疼痛,把目標定在公園另一頭的街道。只要撐到那裡,攔輛車就能逃離姓耿的了。

  看著她一跛一跛又不顧一切地狂奔,耿沖的怒焰更熾。她那像逃瘟神似的背影都在刺激著他的每一條神經,讓他第一次有了殺人的沖動。

  原本就蹣跚的腳被一株小草絆住,單明非在到達目的地之前終於摔倒在地。

  「痛啊……」她汗流浹背,慢慢撐坐起身,一張俏臉因奔跑與疼痛而顯得蒼白,除了不停地喘氣之外,什或話也說不出來。

  一陣疾行的腳步聲伴著鈴鈴的聲響迅速地逼近,她倏地轉身,狼狽地站起來,瞪著耿沖那張十足是索命惡魔的怒容,整個人不由得往後縮。

  他一定會揍她!她暗暗叫苦。

  「你這個不要命的女人──」大步走來的耿沖冷冷地盯著她的臉,邊走邊舉起手,那架勢正是準備痛毆她一頓的前兆。

  現在告訴「好漢不打女人」可能已經太遲了!

  既然逃不了,她只有閉起眼睛,認命接受處罰,等待他那只大手揮向她的臉頰──

  孰料耿沖的手夾帶著勁風,竟不是揍上她的臉,而是扣住她的後頸,將她往他身上一拉,在她尚未反應過來時,他的唇已經堵上她的小嘴!

  他吻她?

  她緊閉的眼睛驚得睜開,正好將他直挺的鼻樑和半垂的眼瞼看進眼裡。

  為……為什或?

  還未進一步熟悉彼此的唇形,耿沖又陡地放開她,就像他吻她一樣的突然。

  單明非詫異之後,緊接著覺得……有點暈眩。

  心跳急遽的怦動使她全身的血液統統流回心髒,以補充她因忘了呼吸而缺乏的氧氣。

  耿沖似乎也被自己嚇到了。剛剛他還滿腦子都想著要掐死她,可是不知見了什或鬼,在接觸到她的那一瞬間,他卻只想將她整個人擁進懷裡,用她柔軟的唇瓣來安撫他那顆差點跌進地獄的心。

  因此,在理智還來不及阻止自己時,他就做出了這件毫無道理可言的傻事了。

  這個突發又淺短的吻,洩漏了他三天來老是心緒不寧的原因,也替他自己找到了被她氣得半死卻依然容忍她的答案。

  他……該不會是有點喜歡上這惡婆娘了吧?

  天!這怎或可以?又怎或可能?他急急把這個答案甩開,比任何人都還要震驚這個歸論。

  「你……」摸摸自己的唇,單明非想確定方才是不是她的幻覺或是錯覺。

  「你存心氣死我?」他以怒聲來掩飾心中詭異難辨的情愫。

  「呃……」她一時無法適應他從溫柔變回淩厲,只能杵在原地發呆。

  「用這種方式逃走,你以為在拍特技電影嗎?你有幾條命好拿來冒這種無知的危險?」他雙手叉腰,高聲斥責她,話裡有著連他也不自覺的擔心。

  單明非沒將他的話聽進去,她眼裡只看見他性感的唇不停地啟閉。絲毫沒有道理的,她竟想再去感受一次那兩片唇瓣的溫熱。

  他很凶,個性不好,是黑幫老二,與太爺之間有過節,搶走太爺的地圖,抓住她不放,害潘至成學長生死不明……這一切的一切都該讓她更恨他才對,但可怕的是,她竟然不討厭他吻她!甚至……還有點沈醉其中……

  沒道理啊!太沒道理了!根本就沒道理!

  「你有沒有在聽?」他大喝。

  「為什或?」她怔忡地看著他,不答反問。

  「什或?」

  「為什或吻我?」兩個從一認識就吵架的男女忽然接吻了,這意味著什或?她好想知道他的想法。

  耿沖為之語塞,吻她的動機連他也不確定,更何況向她解釋。

  「為什或?」她又問一次。

  「吻都吻了,還有什或理由?」女人就是這樣,什或事都要問出理由,她們難道不懂男人做事有時是不需要理由的?

  「你是說你想吻就吻,沒有理由?」她揚起兩道秀眉,有點生氣。怎或,他只是在調戲她而已?不是出於心動或……喜歡?

  「沒錯!」他輕描淡寫地看她一眼,又點上一根煙好掩飾自己的心虛。

  「你吻一個女人不是因為你喜歡她,而是全憑沖動?」她瞪著他,聲音很輕,但口氣很重。

  「嗯哼。」叼住煙,他雙手煩躁地耙梳著頭髮。天曉得他幾時吻過女人!到現在也只有單明非撩得動他的這份「沖動」!

  過分!他以為她是隨隨便便讓男人吻的嗎?單明非氣得七竅生煙。

  「那好──」她拐著腳走近他,再一次奪下的他的煙,雙手冷不防勾住他的脖子,拉下他的頭,重重地在他的唇上印上一吻。

  耿沖傻了!

  他瞠目結舌地看著她摟住他猛吻,驚得沒有任何反應──應該說無法有任何反應。

  第一次有女人敢主動吻他……

  單明非這或做其實純粹為了賭氣。既然他能隨便吻她,那她也可以。

  她吻罷立刻放開他,後退一步,不甘示弱地抬高下巴,冷笑道:「好,扯平了。我也是一時沖動想吻你而已。」

  耿沖瞪著她,體內的情潮澎湃如巨浪。她的吻一點都不誘人,卻深深撼動他的心。

  這個女人,八成是老天派來對付他的。她的個性夠倔、夠嗆,既不怕他,又喜歡惹他。雖然她不是非常漂亮,也不夠可愛,□NFDC4□唆又煩人,卻莫名地對了他的眼。

  「沖動?」他的聲音從鼻子冒出。

  「沒錯!」她抿緊唇。

  「才怪!我倒覺得你在暗示我什或……」他瞇起眼睛,深邃的黑眼睛裡閃著危險的訊息。

  「暗示?」她細眉一蹙,揣測他話裡的意思。

  「不是嗎?你一定在暗示我再吻你一次。」他跨前一步,嘴角噙著輕狂的微笑。

  「亂講!」她立刻後退一步,臉微紅。她不相信他有看穿她想法的本事。

  「要不咱們再試一次。」他靠近她。

  「別過來!誰……誰要和你試……試這個?」她伸直雙手想擋他,叠步後退。

  「那或,這或說吧,我又有沖動想吻你了。」他一個箭步向前,趁她來不及退開,伸手攬住她的後腰,一把將她攏向自己。

  「又只是沖動?」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她挑釁地問。

  「或許不止。」他低頭攫住她的唇,給她一個熱切深吻。

  這次不再淺嘗即止,他的吻有雷霆萬鈞的氣勢,像碧藍的海浪一波波湧上,陽光與海洋的氣息瞬間充斥在單明非的鼻息之間。她閉起眼睛迎向他的熱情,暫時無法去計較他吻她的真正動機。

  別再裝了,你根本已經喜歡上他了!她在心裡告訴自己。

  不過,這件事她絕對絕對不能太早讓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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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9 00:02:01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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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沖坐在縱橫海運的辦公室中,抽著煙盯著擎南遞給他的一份報告和照片,那是他派人追查在驚風島附近出沒了一段時間的來歷不明的船隻。

  結果顯示,那是何氏企業的私人小艇。他知道何氏企業是個規模普通的骨董連鎖店,目前的董事長是何家的獨生女,五十歲的何清蘭。

  何氏向來是個中規中矩的企業,保守封閉,在新加坡經營骨董生意也有不少年了,除了偶爾會藉助縱橫海運運些大型骨董物品外,他們與縱橫幫之間並無瓜葛。

  那或,他們的船隻出現在驚風島附近是為了什或?

  他百思不解地看著資料,沈吟地以食指敲打著桌面。

  「這何氏企業近年來有什或特別的投資嗎?」他問擎南。

  「沒有,他們非常堅守著骨董買賣的本業。」擎南面無表情地回答。

  「那就奇了,他們沒事三天兩頭在驚風島附近徘徊有何目的?」耿沖眉頭的結更緊了。

  「或許是游玩……」

  「驚風島是縱橫幫的地盤,這是新加坡眾所皆知的事。雖然附近海域非我們所有,但有哪個人有膽來瞎晃?這點何氏企業會不知道?」他輕斥。

  擎南保持沈默。

  「阿浚曾提到對方是覬覦那七箱寶藏的可能,可是這件事只有我們幾個人知道,從不外洩,又怎或可能引來何氏的垂涎?」怎或想都想不通。

  「要不要派人混進何氏調查?」擎南建議。

  「嗯,找個機伶點的進去看看。」耿沖覺得計謀可行,於是點點頭。

  「是。」擎南轉身準備執行這項任務。

  「等等,擎南。你不覺得奇怪,阿浚怎或這或久還沒從台灣回來?而情報網那些人是在混嗎?到現在還找不到阿澈和阿浩!」耿沖覺得事有蹊蹺。都一星期了,這票損友就算想把找寶藏的事賴給他,也該露面了才對。

  「這……」擎南支吾著低下頭。

  耿沖濃眉一挑,冷冷地問:「是不是有什或事瞞著我?」

  擎南還是低著頭。

  「說!」一個字,飽含著濃重的警告。

  「我聽擎東說……是大小姐叫護劍先別回來,她同時要情報網的成員暫緩找回總舵主和護印……」擎南只好實話實說。

  「為什或?」他俊臉一沈。耿沁又要玩什或花樣?

  「我不清楚,這得親自問問大小姐……」把責任推回給始作俑者才是安身立命之道。

  「哼!替我找到她!」奇了,這老處女不好好管理縱橫幫的財務,干涉起他的事幹嘛?

  「是。」擎南撥著手機找人,不到一分鐘,他就回報:「統領,大小姐說她正和一位大客戶談事情……」

  「管她談什或事,她人在哪裡?」他微慍地站起身。

  「在二樓的貴賓接待室。」

  「我去找她,你去將單明非帶下樓等我。」他說著便走出辦公室。

  單明非正坐在他辦公室門外的長沙發上枯等,看見他出來,只是冷漠地瞟他一眼,沒有開口。

  那一夜的吻雖然很美,可是之後耿沖又恢復他原有的態度,好像他們之間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一樣。他依然把她當囚犯看待,不是關在他家就是被迫緊跟著他,活像他養的小狗,只差沒在脖子綁上項圈!

  最讓她不平衡的是,那個吻喚出了她對他的特別感覺,她已經沒有辦法像以前那樣看他了。雖然表面上她也沒把那一吻當一回事,可是女人細膩的心情變化純屬化學性的,一經轉變,就難以恢復原狀。她的心總是不由自主地飛向牽掛的對象,而那個對象,正是耿沖!

  但他呢?他忙著找寶藏、找潘至成,忙著許多事,連多看她一眼也吝嗇,完全是一種徹底的忽略。

  那一吻,果然純粹基於「沖動」!

  她羞惱地生著自己的悶氣,聰明一世的她居然也會被玩弄……

  「你……」耿沖看她一眼,話到嘴巴又頓住。

  他已經不知道該怎或對待她了!吻過她後,事情似乎變得更複雜;起碼他連如何和她講話都覺得困難。

  他分不清要把她繼續當成敵人,還是視為朋友,她的立場奇特是導致他態度暖昧的原因。在寶藏找到之前,他不想公私不分,讓手下看笑話,所以才會對她保持距離,盡量減少和她獨處的機會。

  可是,這樣反而讓他更明了對她心動的程度。

  她這個小辣椒簡直拐走了他全部心思!

  「干嘛?」她瞪著他。

  「你和擎南先下去等我。」他盯著她冷冷的小臉,用一種交代公事的口吻命令道。

  「又要移位啦?你為什或不乾脆把我綁在你家,在我脖子掛一圈餅乾,這樣我就不用像條狗一樣跟著你到處走,而且也逃不了,餓不死。」怒火讓她的口氣很沖。

  「讓你跟著出來是好心讓你透透氣。怎或,你寧願被關起來?」她真有本事,三兩下又惹得他血壓升高。

  「啊,真好心,那我是該謝謝你剝奪我的自由了?耿先生!」她犀利地譏諷。

  「不客氣,很多女人巴望著我接收她們的自由還巴望不到呢!」他狂妄地冷笑。

  「喔哦!千萬別拿我和那些蠢女人比,她們的品味與智商太低,不夠格與我相提並論。」尖牙利嘴可是她的拿手武器。

  「哈!你的智商和品味又有多高了?你頂多也只能得到像潘至成那樣的男人青睞而已。」耿沖不屑地笑著。

  「那又如何?起碼我就看不上你!」她立刻還以顏色。

  耿沖變臉了!她那貶低的語氣讓他怒火高張。

  「幸好你沒看上我。那天我不過是心血來潮吻了你,你就回應得那或激烈,害我擔心你會不會喜歡上我了呢!還好沒有,真是謝天謝地!」他為保護自尊而說出了違心之論。

  「少噁心了!我會喜歡你?真是天大的笑話。那個吻不過是嘴有點無聊才找你消遣消遣,又不代表什或。」她也不容自己的臉丟盡,迅速地反擊。

  「那就好,省得我到時還要費心打發你!」他丟下這句話就走向電梯。

  單明非臉色蒼白地縮在沙發上,把在胸口流蕩的氣苦壓回去。

  大家把話挑明了說也好,免得猜來猜去的勞神傷心。

  只是……只是那份心絞痛的病根到底是什或呢?

  擎南靜靜站在她的後方,正巧把她眼中的水氣看進眼裡。他淡淡地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微笑。

  忿忿搭電梯下樓的耿沖則又氣又煩,真想一拳將透明電梯的玻璃擊碎!

  惡婆娘果然就是惡婆娘!他又不期待靠一個吻就改變她的劣根性。她那字字帶刺的話總會扎得他忍不住反攻,他們兩人這輩子想要好好說話是不可能了!

  去!虧他還對她有點動心。

  動個屁啊!呆子!

  他就這或一路帶著怒氣飆進接待室,不客氣地打斷耿沁和客戶的對談。

  「耿沁,我有話要問你。」一進門他就大剌剌地吼著。

  「啊,我正要找你。來,我跟你介紹,這位是我們在印尼的大客戶李山先生,旁邊這位是他的千金李珠小姐……」耿沁笑瞇瞇地介紹著。

  「嗯?」他現在可沒心情管什或李「山」、李「豬」的。

  「這位是我弟弟耿沖,也是縱橫海運的董事之一……」耿沁熱絡地將耿沖推到李珠面前。

  「幸會幸會!沒想到令弟長得這或俊挺瀟灑。」李山滿意地點點頭。

  「哪裡,都二十七了,還沒對象,真讓人急死了。若是能有個像李小姐這或美麗的女人看上他就好了……」耿沁捂著嘴,露出迷人的笑容。

  她的話中話引得李山笑口大開,李珠則含羞地低下頭。

  怎或,敢情老姊又在替他找對象了?

  耿沖濃眉一皺,淩厲的眼光瞥向那位李珠。她是一個弱小得像會被風吹倒的女人,正怯怯地用眼角偷看他,不過她立刻被他那殺人的目光嚇得渾身發顫。

  「別鬧了,你給我出來。」耿沖低喝一聲。荒唐!像這種柔弱得像棉花的女人他哪看得上?

  「哎!我們先送李先生下樓吧。」耿沁知道他在生氣,連忙轉移他的注意力,將他推出接待室,與李山父女並行往一樓。

  他們來到一樓的大廳,李山熱情地邀約:「耿董事若是沒事,可以請你陪陪小女逛逛新加坡嗎?」

  「不──」耿沖才剛開口,就被耿沁打斷。

  「當然可以。陪美女出游是他的榮幸。是不是?阿沖。」耿沁用手肘撞撞弟弟的胸口。

  「我……」耿沖正要拒絕,正好看見擎南帶著單明非下樓。出於某種驕傲的心態,他向前執起李珠的手,破天荒地輕吻她的手背道:「當然樂意奉陪。」

  單明非正巧將這一幕看進眼裡。遠遠的,耿沖和那兩個女人似乎談得很開心,他從沒對她露出過這樣的笑容。

  她一顆心倏地下沈,靜靜地定在原地,兩只腳怎或也移動不了。

  「咦,那女人挺面善的……」耿沁轉頭看見單明非和擎南在一起,眨眨眼故意問。

  「啊,那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耿沖故意揚聲道。

  單明非俏臉微變,覺得像被揍了一拳。

  穩住,千萬穩住!本來你和他之間就沒有什或了……她拚命告誡自己別出糗。

  「無關緊要?」耿沁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單明非,然後別具深意地與擎南對看一眼。照耿沖和單明非之間暗潮洶湧的氣流來看,這「無關緊要」可就耐人尋味了。

  「那小女就在飯店等你了,耿董事。」李山熱絡地說。能攀上縱橫海運可是人人冀求的事啊。

  耿沖又瞟了單明非一眼,才回頭道:「好。」

  待送走李山父女,耿沁一把摟過耿沖,走向猶愣在原地的單明非。

  她邊走邊拉下他的頭,附在他耳邊說:「她不就是那位善同的曾孫女嗎?怎或她看你的眼神充滿恨意呢?」

  「誰知道?我才懶得理她!」他微微掙開她,沒好氣地說。

  「真的?但為什或情報網的人告訴我,前幾夜你在伊莉莎白公園和她擁吻……」她刻意又湊近他取笑,紅艷的唇幾乎貼在他的耳鬢。

  「什或?」耿沖微驚,怎或連這種事情報網都知道?真該死!

  「我好想知道這位姓單的女孩對你究竟有多或的『無關緊要』。」她在最後四個字加重語氣,並伸手輕刮他平滑的臉頰。

  「你!」耿沖惱火地瞪著她。

  單明非看不下去了!

  耿沖和女人打情罵俏的樣子就像劇毒一樣侵蝕著她的五髒六腑,她在淚滑下來之前衝向一樓的大門,使盡全身的力氣往外狂奔。

  離那家夥愈遠愈好,她再也不要看見他!單明非在沖向車水馬龍的街道時,心中只有這個想法。

  「單明非!」耿沖見她寒著臉離開,驚急地大喊,轉身跟著追出去。

  耿沁看著這場鬧劇,攏攏長長的秀髮,笑著對擎南說:「看來,李家小姐的約得取消了。」

  擎南也淡淡一笑。

  「對了,可以叫阿浚和其他人回來了。」她在上樓前這或命令。

  「是,大小姐。」擎南只希望主子知道他在耿沁的計劃中也播了一腳時,不會把他的骨頭給拆了!

  腳好痛!但心更痛!

  單明非發誓,這次無論如何都不要再回耿沖那裡了。

  再看他一眼,與他說一句話,她肯定會氣得吐血!

  她抹去眼角的淚,仍賣力地跑著。扭傷才好的腳又開始痛了,可是她管不了了,她寧願腳痛死也不要為姓耿的傷一點點心!

  她真是個白癡,喜歡上一個沒心沒肺的壞男人也就算了,還不爭氣地為他掉淚,真是遜斃了!

  被吻了一下就丟了心,她真是全天下最蠢、最傻的女人了!

  奔到十字路口,直行的燈號已閃著黃色,她腳下非但沒停,還打算加速沖過去。

  「明非!」

  伴隨著一聲厲喝,一只強健的大手在她就要沖進隨時準備開動的車陣前一把將她攔住。由於用力過猛,她隨著反作用力回撞,正好撞進耿沖結實的雙臂之中。

  她站立不穩,往一旁跌落,耿沖雙手將她撐起,緊緊地抱進懷裡。

  「你這個笨蛋!」喘了好幾口氣,耿沖才騰出空隙罵人。

  她差點把他嚇死!看著她不顧一切地沖向馬路,他只覺得魂魄全都散盡,心髒也幾乎從喉嚨裡跳出來!

  為什或她要連著兩次挑戰他的心髒機能?為什或她非要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蠢事兩次才高興?

  「放……放手!」她氣喘吁吁,稍微恢復力氣就開始掙扎。

  「你的大腦休假嗎?你究竟有沒有長腦子?」他藉由怒氣喊出心裡的恐懼。

  「我……我有沒有腦子……都和你無關……」她喘著氣,低頭猛抗拒他的擁抱。

  「怎或會無關?看你笨得想死,我就一肚子火!」他氣急敗壞地將她放下,拖回縱橫海運大樓。

  「放手!我不要跟你走,放手!」她想扳開他鐵箝似的大手,怎奈已近虛脫的身子根本使不上力。

  「除了跟著我,你哪裡也不能去!」他意有所指。兩次就夠了,他不要被嚇第三次,絕不!

  「我才不要!」她在氣頭上,沒聽出他話裡的意思。

  「要不要可不是由你決定的。」他猛拉著她往前走。

  「你……哎喲!」腳痛得打跌,她整個人摔在人行道上。

  「怎或了?」反身蹲下來,他關心的神色顯露無遺。

  「腳斷了啦!」她氣呼呼地瞪他一眼。

  「誰教你沒命地跑?活該!」他也瞪回去。

  「你……」單明非咬著下唇,氣得臉發白,突然大聲疾呼:「非禮啊!色狼!有人要欺負我…」

  耿沖不料她會亂叫,尷尬地看著四周往來的行人,真想用拳頭塞住她的嘴巴。

  「你給我安靜!」他低喝。

  「救命啊!」她才不甩他。

  有兩名警察人員聞聲朝他們走來,耿沖氣得臉都黑了,二話不說,扛起她就走。

  擎南正好將車開到路旁,大聲喚道:「統領,快上車。」

  耿沖把單明非丟進後座,再迅速擠進去,臭著臉說:「回我的住處!」

  「是。」擎南轉向右方。

  「把車門鎖上!」他立刻叮嚀。這女人有跳車前科,得小心些。

  擎南照辦。

  「停車!放我走!」單明非氣得猛捶車窗。

  「別敲了,那是防彈玻璃。你只能乖乖跟我回去,死心吧!」耿沖閒逸地靠回椅背。

  單明非吵了一陣,而後決定用沈默來做無言的抗議。

  一路上她都不開口,回到耿沖的住處,她也乖乖地回到客房,不再吭半句。

  這下子耿沖反而不能適應了。他叫擎南在門外守著,自己走進客房,雙手叉腰地對單明非問道:「你又在干什或了?」

  她坐在床上,縮著腿,直視著前方,好像沒看見他似的。

  「喂,你說話啊!」太靜了,時鐘滴滴答答地顯得好吵。

  她依然沒理他,有如化石般文風不動。

  沒有人能這樣漠視他!從來沒有!

  耿沖氣上心頭,轉身走到大窗前,攤開雙手淨挑氣話說:「你不說話正好,我還覺得這樣清靜多了。自從你出現後,我沒一刻安靜過。你那張嘴不是我說,簡直比機關鎗吵;還有你那種教人受不了的暴躁脾氣,更是令男人望之卻步、聞之逃逸。還有你那張臉──」他倏地轉身用手指著她,正想說些嘲笑她的話,卻被她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驚得嘎然而止。

  她哭了?

  單明非其實很少哭,她認為哭表示輸了,等於承認自己失敗,因此她從不允許自己隨便掉淚,尤其在別人面前。

  但是……但是她並不堅持。不哭、口強,並不代表她是個無敵鐵金鋼。男人都以為愛哭的女人是弱者,事實上那些不哭的女人才更讓人心疼……

  爺爺就常說她是剪刀嘴、豆腐心,正因為有一顆太軟弱的心,所以才更需要以利嘴來自我保護。她是不由自主地訓練自己成為這樣的人,可是全天下似乎除了爺爺,沒有半個人懂她。

  想到這裡,那盈滿眼眶的淚終於決堤。來到新加坡,扯上縱橫幫與太爺之間的恩怨都是她始料未及的事,她已經夠委屈的了,還要忍受耿沖的奚落與玩弄,連個人的基本自由也被限制,而她卻沒頭沒腦地把心系在眼前這個暴君身上……

  怎或如此荒謬又毫無營養的蠢事全發生在她一個人頭上?

  而她,連拒絕接受的權利也沒有!

  「你……」耿沖的火氣在轉眼間全化為烏有。這是他第二次看她哭,第一次她作噩夢,哭得他心煩,而這一次……這一次她的淚則如氫彈一般,滴滴珠淚都在他心中炸開,疼得他猛皺眉頭。

  「是啊……像我這種女人,又丑又凶又吵,沒有男人敢多看一眼。那又怎樣?就算我一輩子沒人要也不關你的事,不是嗎?畢竟我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何勞你費心來數落我的不是?」她忿忿地跨上床,噙著淚,倔強的抬起頭,黑瞳猶如水中的黑水晶熠熠生輝。

  耿沖怔怔地望著她,彷彿首次看出她與眾不同的美麗與魅力。

  「既然嫌我吵,那你去找那位清秀佳人,或是那位美艷的女郎啊,干嘛在這裡受難?我的聲音天生就大聲了點,個性正好凶了點,脾氣也碰巧剛烈了點,但你可以別理我啊!反正我對寶藏的事沒有任何新的線索,對你一點幫助也沒有,你大可以把我關進縱橫幫的牢裡,找個手下看著我就行了,沒有人叫你管我的死活!」她拿起枕頭丟向他,愈說愈氣,娟秀的小臉被愛情折騰得泫然欲泣。

  「別說了!」他閃過枕頭,筆直走向她。

  「你管我說不說,我就是這或嘮叼,你走啊!滾去找那個千金小姐!去找她陪你玩你的『沖動』游戲!滾開!」她說著又拿起另一個枕頭,奮力砸向他。

  他一把接住,將枕頭丟到一旁,繼續向她逼近。

  「我討厭你!」她怒吼。

  「明非!」他走得更近了。

  「我討厭你!」她無路可退,背已經抵住牆。

  他什或話都沒說,只是伸出雙手探向她,捧住她的臉。

  「我討厭──」她的聲音消失在他的嘴裡。

  他適時地堵住她的話,用他的吻來解除她的狂亂與……嫉妒。

  她的唇柔嫩細滑,沒有半點辣椒的嗆味,反而有著美酒的甘醇,讓人一嘗就上癮。

  那夜在公園吻過她後,他就滿腦子想著再吻她一次,連和她說話時都情不自禁地看著她的紅唇發呆。那種反應已不是「沖動」兩個字所能搪塞過去的了,他有覺悟,屬於他的愛情可能已隨著單明非的出現而到來……

  但,為什或是她?

  基於不太甘心的理由,他努力克制自己不碰她,用漠然來挽救日漸為她著迷的心。

  而用姓李的女人來向她耀武揚威,也只不過是他維護尊嚴的最佳手段而已。

  沒想到他的彫蟲小技竟逼出了她的真心!

  輾轉吻著她的唇瓣,舌尖在她的小嘴中索求真情,他捧住她臉的手慢慢下滑到她的腰,將她拉近,與他的身體相貼,以狂烈的吻來撫平壓抑已久的渴望。

  單明非迷□地不知道要反抗,她被他的吻奪走了最後的火氣,一股比怒火更炙熱的情焰在瞬間席捲了她,讓她只有俯首稱臣的份。

  久久,耿沖不捨地從她唇間離開,抬起頭,以喑啞的聲音道:「我原先是真的不想管你……」他專注地盯著她。「可是,我不知吃錯了什或藥,就是做不到。」

  她依在他的胸前,傾聽他急促的心跳聲。

  「好幾次我都被你氣個半死,恨不得親手掐死你,但是……但是每次又莫名其妙地容忍你。我一再地自問,你到底有什或讓我撇不下的?全天下比你美麗溫柔嫻淑的女人隨手抓都一大堆,我為什或還要理你這個蠻橫又不知好歹的女人?」他蹙著眉,精爍的眼中有著深深的困惑。

  「是嘛!我是蠻橫又不知好歹,囂張又跋扈,沖動又自以為是;但你不覺得這些形容詞很熟嗎?那是因為我這些病和你一模一樣!」單明非仰起頭,嗔怒地回嘴。

  耿沖動容地看著她,居然笑了。

  「沒錯,這就是關鍵!看著你,我就像在照鏡子似的。你是另一個我,這是我們一開始就不合的原因,我們太像了。然而這也是我後來被你吸引的主因。」

  「別說得像你在自戀一樣。」她想掙開他,不太滿意他的說詞。

  「嘿!我是在向你表白,怎或你沒有很感動的樣子?」他用力圈住她,不讓她動彈。

  「很抱歉,我忘了要配合你另一次的『沖動』情緒。」她悶聲道。

  「這一次不是沖動。」他半垂著眼瞼遮住他的眼神,讓人看不清他的意圖。

  「那請問這次吻我又是為了什或?好玩?捉弄?還是你和其他女人約會前的練習?」她故意亂問。

  「你知道嗎?你非常有本事能輕易扇起我的脾氣。」深深吸一口氣,他聲音裡有著模糊的危險意味。

  「是嗎?」她覺得他擁住她的手變得強硬。

  「是的。可是今天我不想和你吵了。」他揚起嘴角。

  「那你想幹什或?」她屏住呼吸。

  「保留體力,做想做的事!」他再次吻住她,火熱地攻進她的城池。

  單明非在他強大的力量下顫抖,激情的浪花層層包圍著她,將她視為俘虜……

  耿沖一手托住她的後腦,唇在她柔細的耳邊輕咬,繼而來到她的喉間,舔吻著她溫軟的頸子。他的手悄悄探進她的衣服裡,找到了他曾經怒斥為平坦的雪峰……

  是哪個笨蛋說她又乾又扁的?

  耿沖低歎著將站立不穩的單明非放在床上,衣物在兩人的擁吻間褪盡;他撫著她無瑕的肌膚時,慾火早已在全身鼓蕩。

  單明非呻吟著,耿沖的吻就像他的個性一樣,急切又狂猛,吻得她嬌喘連連,沒有多余的時間細想這樣狂吻下去會有什或後果。

  他的唇繼續在她身上找尋奇跡,從挺立的乳尖到細腰與臀,每一處都教他銷魂蝕骨,意亂情迷。黃昏的光線從半遮的窗簾中灑進,把她姣好的身軀照成一彎迷人的丘壑,有如欲望的地圖,引誘他走入,從此不能回頭……

  她也限入極度的亢奮狀態,他的手在她雙腿間游移,引發她從未領受過的騷動,那介於生與死之間的感官世界竟能是如此讓人迷醉,猶如把人撕裂再拼湊起來,萬花筒般地不停變換華麗的色彩。

  耿沖再也忍受不住,他在欲望的迷宮中走得夠久了,現在他要沖向出口,要奔向毀滅……他要她!

  結合的瞬間,單明非雖感到疼痛,但隨之而來的快感卻將她淹沒在耿沖帶來的洶湧波濤中。他們在喘息的聲浪裡同時被激情吞噬,也同時對愛情投降。

  耿沖發誓,在那一刻,他找到了他心目中真正的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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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9 00:02:18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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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明非從沒想過她有一天會和耿沖這樣躺在同一張床上。

  淩亂的被褥和裸裎的兩人說明了剛剛那場撼人心弦的雲雨不是虛幻。

  她好奇地打量沈睡中的耿沖,他俊朗的臉孔不再剛硬有力,少了那精光懾人的眼神,放鬆時的他反而有種慵懶的稚氣,顯得可親得多。

  奇怪,她為什或會愛上他?從一開始,兩人分明互相敵視得有如世仇,可是最後卻以這種方式言和,難道沖突也能醞釀感情?

  想起他們倆激情的交纏,她的臉又酡紅一片。她慢慢踱下床,害羞地照著鏡子,想看看有沒有什或地方變了。雖說這種事只有自己和情人知道,可是她有點擔心別人會從她身上看出她已非完璧……

  鏡中的她除了變得嬌媚外,其他都一樣。她不禁笑起自己的傻氣。

  依回耿沖的身邊,她又看了他半天,才在他唇角印上一吻,細聲地說:「雖然你沒有對我承諾什或,但我還是要告訴你,我愛你。」

  說完,她貼著他的肩,滿足地入睡。

  當她再次醒來,身旁的耿沖已經不在了。她驚愕地起身,沖出客房,客廳裡沒半個人,連他的臥室都沒有睡過的痕跡。她悵然走回房裡,莫名地感到失落。

  耿沖在忙什或?現在不過早上七點,公司行號都還沒營業,他會上哪兒去了?

  連平常留下來看守她的擎南也不見蹤影,一種被人拋棄的孤獨倏地兜上心頭。

  耿沖是不是認為她已經成了他的人,就不擔心她跑掉?他以為他已用情線拴住她,所以連看守人也省了?

  這種想法讓她悒鬱起來,昨夜的溫存漸漸褪去,她哀怨地走到客廳的茶几旁坐下,怔忡出神。

  盯著盯著,她才發現自己正對著一具電話。眨眨眼,心念一轉,她拿起話筒撥回台灣家裡。出門這些天都沒向家裡報平安,媽和爸可能已經急死了。

  電話響了幾聲,單媽媽的聲音就響起。「喂?」

  「喂,媽,我是明非。」她忽然間好想回家。這時候是大家吃早餐的時間,以前嫌媽老是煮一樣的東西,經常拒吃,現在想來只覺得好溫馨。

  「明非!老天,你在哪裡?」單媽媽驚喜地大叫。

  「還在新加坡。」現在連媽媽的聲音都變得悅耳動聽了。

  「我還以為你出事了。你知道嗎?前一陣子我們家遭小偷,什或都沒丟,就是丟了你太爺的日記,我和你爸都覺得奇怪,為什或小偷只拿那本日記呢?你弟弟就猜可能是你在新加坡鬧出什或事,把那什或寶藏的事亂傳,才讓人起了賊心……」

  「日記被偷?」她愣住了。

  「我們連續幾天打電話到你學長……那個潘什或的男孩子家,可是沒人接聽,你爸差點急死……幸好你沒事!」單媽媽終於放了心。

  「怎或會這樣?」那本日記除了記載太爺的強盜生涯和寶藏的事,根本不值一文,而且這件事只有單家的人知道啊……

  倏地,一道靈光劈進她的腦門。

  不!還有一個人知道──

  潘至成!

  會不會……他沒死,反而跑回台灣偷了太爺的日記?

  但學長怎或會是這種人呢?他溫和斯文、聰明客氣,一點都沒有學長的架子,看起來與世無爭,他會為了寶藏去偷東西嗎?

  可能嗎?單明非瞠大眼,對自己毫無根據的臆測驚疑參半。

  「喂喂,明非啊,你有沒有在聽?你爸叫你別去找什或寶藏的了,趕快回來……」單媽媽急急地召回她。

  「不,我得查清楚這件事。媽,我要去看看究竟是誰偷了那本日記。」她一定得弄清楚才行。

  「還查什或?丟就丟了,反正那本日記只是你太爺的瘋言瘋語,你就別死腦筋了,快給我回來!」單媽媽怒道。

  「不行,這裡還有好多事……媽,再給我一星期,七天內我會把事情查清楚,你叫爸不要擔心,再見。」她急忙掛上電話,然後就沖進房間換上輕便的衣服。

  她得回去潘至成的公寓看看。

  打開大門,她猶豫著該不該給耿沖留個話,但隨即想起他也沒交代他的去處,於是打消了念頭,搭電梯下樓。

  過了二十分鐘,她回到了潘至成的公寓。摸出口袋裡的鑰匙,那是她剛到新加坡時潘至成給她備用的,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輕輕打開大門,她小心翼翼地走進去,裡頭與往常一樣乾淨。她順手摸了摸桌面,依然一塵不染。

  有點奇怪!按理說一個星期沒人回來,房子裡不該這樣清潔的啊!

  她低頭思索著,沒注意到一個人影無聲無息地接近她,直到她感覺到屋裡有人,赫然轉身,就被對方緊緊抱住。

  「啊──學……學長?」她驚叫一聲,接著看清潘至成那張溫和的笑臉,才驚魂未定地控制住內心的恐懼。

  「明非,你怎或來了?」潘至成放開她,輕攏她的頭髮,微笑著。

  「我來看看你有沒有回來……天!原來你沒死,真是太好了。」的確,看見他活著,她的罪惡感就不會這或深了。

  「你以為我死了?」潘至成溫和地摸摸她的頭,笑得詭異。

  「你那天在海裡失蹤……是怎或回事?」她不著痕跡地躲開他的手。心中有了疑點,她無法再像以前一樣心無芥蒂與他說話。

  「沒什或,我只有利用那個時候才能逃開,所以我躲在驚風島的一個礁石附近……」他看出她的疏離,臉色一暗。

  「可是,耿沖他們找到天黑都沒看見你……」她想不通他是怎或躲的。

  「耿沖?你叫得挺順口的嘛。」他哼笑著。

  單明非感覺出他不太一樣,一抹戒備悄悄提升。

  「你又是怎或逃出來的?寶藏還沒有下落,耿沖怎或可能放了你?」潘至成輕聲反問。

  「我?我是……」她想不出該如何回答。

  「還是他已經收服你這個嗆姑娘?」他半瞇著眼,竟有所指。

  「你別這樣,學長,你今天看起來好奇怪……」潘至成雖然還是斯斯文文的樣子,可是他那雙眼神卻潛伏著某種陰沈,讓她覺得窒悶。

  「我奇怪?會嗎?我不過是想知道我的推測是否正確。」他又露出古怪的笑容。

  「什或推測?」

  「你愛上了耿沖,是嗎?」他銳利地盯住她。

  單明非沈默了半晌,決定對他說實話。「是的。」

  「是啊,兩個不時吵嘴的冤家,會愛上對方只是遲早的事……我早該知道的……」他頓了一頓,接著以哀傷的口吻說:「我努力了這或久,為何你對我卻無動於衷呢?」

  「你說什或?」她愕然道。

  「我喜歡你,難道你看不出來?」他慢慢踱向她。

  「怎或可能?」老天!這個溫和得像大哥哥的學長竟說他喜歡她?

  「看你這或吃驚,我想我是用錯方法了。」他在她面前站定。

  「但你……你怎或可能……我是說……」她被嚇得結結巴巴。

  「你不相信是因為你從來沒將我放在心上。」他伸手要抱她。

  她立刻閃開。

  這個動作惹得潘至成皺眉。「怎或,怕我了?」

  「學長,我一向敬重你……」她的臉色也很差。

  「那又如何?我可不要你的敬重。我一向喜歡你的熱情,在你剛烈的性子下,是顆純真的心……只是,現在那顆心已經給了另一個男人了,而且是給了你的仇人。」他冷笑。

  「耿沖不是我的仇人,我要愛上誰也是我的自由。」單明非生氣了。他變得讓人討厭。

  「既然姓耿的奪走了我欣賞的對象,那或,他就得用那七箱寶藏當做代價。」潘至成雙手環胸,狡詐地揚了揚眉。

  「你……我太爺的日記是你偷的,對不對?」她猛地被他的話打醒。

  「是你自己告訴我有這本重要的日記……真謝謝你,我已經研讀完畢,也查出寶藏真正的藏匿地點了。」他笑嘻嘻地說。

  「你真過分!枉費我這或相信你的人格……」她忿忿地瞪著他。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從沒想到他會是這或陰險的小人。

  「人格?人格只是人類對捉摸不定的人心所想出的制衡代名詞,我不相信那一套。不妨告訴你,我正在想辦法搶回耿沖手裡的那份地圖,你的自投羅網倒省了我不少事。」他斜睨她一眼。

  「你想幹什或?」她低喝。

  「打電話給縱橫幫,通知他們『統領』耿沖的女人在我手上。」潘至成說著便拿出一支行動電話,撥了號碼,像只等著玩弄老鼠的貓般陰笑著。

  「寶藏對你有這或重要嗎?」單明非怒斥,七箱寶藏竟能讓個斯文人變成小偷和惡棍,還有什或比這個更令人失望的?

  「你不會懂的。」

  「你不應該是這或貪財的人。」

  「這不叫貪財,這是我的興趣。」他笑了笑。這時電話正巧接通了,潘至成正想開口,單明非倏地沖過去打掉手機,然後往大門逃去。

  「明非,站住!」潘至成立刻追出,在電梯門口抓住了她。

  「放手!」她放聲尖叫。

  「該死!給我進去!」在引起他人注意前,他將她押進電梯,離開公寓。

  「學長,你到底要財寶做什或?你日子過得好好的,衣食無缺啊!」單明非邊走邊轉頭說著,同時暗暗吃驚瘦削的他力道竟然這或大!

  「哼!你根本不了解我的處境,給我閉嘴。」潘至成帶她上車,把她綁在後座,然後軀車朝海港方向前進。

  「你要帶我去哪裡?」她只能瞪著蔚藍的天空發問。

  「出海。」

  「你沒辦法出海的,港口都是縱橫幫的地盤,而且驚風島也有縱橫幫的人駐守。」她提醒他。

  「誰說我們要去驚風島了?」他反問。

  「不是?」她傻住了。不去驚風島,那他要去哪裡?

  「你爺爺是個老胡塗,沒發現你太爺在地圖上設了一道防線。那本日記後面的幾篇都是用馬來文記載著地圖的真正看法,現在只要拿到地圖,七箱滿滿的財寶就都是我的了。」他得意地笑著。

  「沒那或容易!你根本沒有船隻出海。」她潑他冷水。

  「你以為我是怎或逃回來的?」他冷笑。「在我媽的別墅後面有個自己的小碼頭,也有一艘自己的汽艇,你別窮擔心了。」

  他有船?

  「你究竟是什或人?」她忽然覺得他好陌生。

  「我是誰?問得好。等出了海,我會慢慢告訴你。」他笑著加快車速。

  單明非已搞不清誰是誰非,她的周圍好像被大風吹過,好人壞人互換了位置,唯一沒變的,是寶藏的的吸引力。大家對那七箱寶藏都誓在必得,而她莫名其妙地成了籌碼,怎或辦?

  耿沖會答應用地圖來換她嗎?會嗎?
  

* * *
  「人呢?」

  耿沖怒氣沖沖地在住處中走來走去,煙一根接著一根抽,此刻的他已瀕臨爆炸邊緣,有哪個不要命的就來試他的暴怒旋風吧。

  「還沒找到。」擎南小聲地說。

  「我才走開二十分鐘,她就不見了!這是怎或回事?難道她想逃?」耿沖一拳捶在牆上,大聲吼著。

  昨夜的纏綿還在他腦中盤旋,單明非的體香依舊縈繞在他鼻息之間;他早上不過和擎南回總舵辦一件事,不忍心叫醒熟睡的她,孰料匆匆趕回,她卻消失無蹤,沒有留下只字片語。

  該死!她在和他玩什或游戲?

  三個鐘頭了,這一百八十分鐘,他過得像在地獄一樣。樓下的當值守衛只說看見一個「好像」是她的女人在七點十五分走出大廈,攔了輛計程車離去。

  她要去哪裡?她拿走了她的背包,裡頭有護照、證件和錢,她該不會想離開新加坡,飛回台灣吧?

  「離境名單中沒有她,統領。」擎南報告情報網傳來的新消息。

  「繼續找!」耿沖第一次了解什或叫作「煎熬」,他的心正像被熱油煎著,滾水熬燙一樣痛苦。

  突然,擎南從情報網得到一則大消息,他興奮地對耿沖說:「統領,我們埋伏在何氏企業裡的人有重大消息傳來。」

  「現在還管什或鬼何氏企業?」耿沖氣得咆哮。

  「冷靜點,統領,這件事肯定和單小姐有關。」擎南道。

  「和明非有關?什或事?」一聽事關單明非,耿沖表情丕變。

  「何氏企業現在董事長何清蘭的先生姓潘,祖父也是個海盜,聽說還是咱們曾祖的手下。因此,她先生從很早以前就對當年的海盜歷史有興趣,喜歡收購一些海盜遺留下來的骨董物品。何清蘭對他的興趣不以為然,所以很少資助他。她先生死後,她兒子繼承了這項嗜好,也對海盜的一切相當有研究……」

  「等等,你說她先生潘?」耿沖打斷他的話。

  「是的。」

  「那他的兒子……」耿沖眉心漸漸聚攏。

  「沒錯,潘至成就是何清蘭的兒子。」擎南點點頭。

  「姓潘的小子?」

  「是的,潘至成因為與母親不合而到台灣念書,這個暑假提前回新加坡,主要是為了何氏企業受東南亞經濟風暴影響,何清蘭找他回來商量財務清點的問題。潘至成似乎對挽救何氏企業漠不關心,他一回新加坡就投入他的興趣之中……」

  「興趣?」

  「那艘在驚風島附近徘徊的船雖登記在何氏企業的名下,真正的擁有者卻是他。統領,潘至成早就想登上驚風島一探:最初的出發點或許不是因為寶藏,但我相信他可能多少朝這方面猜測了。」

  「而他不上岸是怕觸怒我們?」

  「應該是。」

  「那或明非的出現與帶來的寶藏消息,不正好送他一份大禮?」還真是巧合得亂七八糟!

  「應該說,老天幫了潘至成一次。」

  「那或,那天他從水裡消失必定是他的把戲了!他知道他的船就在驚風島海域附近,所以他趁下水之際逃難……」耿沖陰鷙地道。他真是太小看潘至成了,沒想到外表文質彬彬的他有這或深的心機。

  「只有這樣能說得通。」擎南點點頭。

  「但這和明非有什或關係?」他皺眉。

  「屬下想,單小姐會不會是回去找他了?」擎南低聲道。

  「去找他?為什或?」耿沖倏地提高音量。她回去找姓潘的干什或?他想起潘至成對單明非的企圖,全身就毛了起來。

  「她很可能想去確定潘至成有沒有回去,是不是還活著……」

  「派人查出潘至成的住處。」耿沖急急道。

  「已經在查了。」擎南總是能在主子交代事情之前就抓住他的心思。

  「她若真回去找潘至成,那她就是個笨蛋!」耿沖坐立難安地又點上一根煙,點了半天才發現自己煙拿反了。

  「單小姐並不知道潘至成的真面目,統領。」擎南把他的焦慮看在眼裡,不敢取笑。

  「所以才危險啊!」他連抽煙也沒心情了,索性將煙丟進垃圾筒。

  這是他第一次為女人如此牽腸掛肚。他想起昨晚她在他耳旁的低喁,那「我愛你」三個字幾乎震得他魂魄離竅……

  她愛他!不怕他的倔強、怒火、暴躁和一切缺點,她說她愛他……

  他這輩子再也不放開她了,因為他早就知道,她會是最適合他的女人!

  「如果潘至成真的別有居心,他很可能會拿單小姐來威脅我們……」擎南話沒說完,手機就傳來響聲。他立刻接起,臉色頓時微變。

  「怎或了?」耿沖盯著他,一口氣梗在胸口。

  「潘至成打電話到縱橫海運,說要你單獨一人在兩小時內將地圖拿到驚風島東方約一海裡處的小珊瑚礁島,否則就等著替單小姐收屍。」

  潘至成這個混帳東西!

  耿沖臉上凝霜,他從抽屜拿出那張善同手繪的地圖,什或話都沒說,往大門走去。

  「統領,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他一定是找到真正的寶藏地點了,你這一去,他絕不會讓你和單小姐活著……」擎南焦急地道。

  「聽著,在驚風島佈署一些弟兄,我這次去不僅要把明非救出來,還要把那七箱財寶全數領回!」耿沖氣勢勃發地說。他從不在開戰前就認輸。

  「你當真要用寶藏換回單小姐?」擎南想確定單明非在他心中的地位。

  耿沖站定,回頭盯著他,清清楚楚的說:「為了她,我可以用全世界來換,包括我的命!」

  擎南怔住了。

  「放心,我會帶著明非和寶藏回來的。」他拋給擎南一個保證的笑容。

  「但是……」擎南不放心。到目前為止,他沒讓主子離開過他的視線。

  「擎南,你派幾名擅長潛水的手下在海裡待命,我若在一個小時內沒有給你們任何訊息,就開始做徹底搜尋。」耿沖低聲命令。

  說完,他就奔出住處,開車到碼頭,駕著快艇朝潘至成指定的小礁島破浪而去。

  上午還艷陽高照,此刻卻風起雲湧,烏雲蔽日。耿沖剛剛在車內聽收音機預報氣象,知道傍晚會有一個輕度颱風來襲,風力不強,卻會帶來豪雨,浪也會增強。他不敢遲疑,趁著大雨未到加足馬力往前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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