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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芃羽 -【真愛守護神(縱橫四海系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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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9 00:14:1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真愛守護神(縱橫四海系列) 作者:芃羽

從「朋友」到「情人」這條路到底有多遠?  
答案是:遠得他走了三十年還走不到終點!  
七歲那年,他在總舵的後花園看見她哭泣  
那時他就親手埋下了愛情的種子  
怎奈他悉心灌溉了二十多年,這種子就是不發芽!  
他可是縱橫幫裡最穩重的「護劍」  向來沒有解決不了的事  
偏偏這耿大小姐特難伺候  
多年來只會在從男人間穿梭來去  
就是看不見她的真心!  
他再也忍受不了她對他的忽視  
決定不再被無意義的「朋友」關係阻礙  
他要放手一搏,贏得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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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9 00:15:06 |只看該作者
+ 楔子 +

    耿沁在縱橫幫的地位非常特別,她和幫內「統領」耿沖是同父異母的姊弟,從小和倪家兄弟、上官家兄弟等一票男孩子一起長大,向來是幫中的大姊大,即使沒有職級,她的魅力仍絲毫不受影響。別的不提,單是她爽朗的個性與恢宏的氣度,就足以令幫中成員為之折腰;若是生為男兒身,恐伯耿直衝動的弟弟耿沖都不能與她匹敵。

    可是,博得大家的尊祟並末讓耿沁認同她的背景,她向來最不屑縱橫幫的種種行徑,尤其視縱橫幫以新加坡為根據地,在東南亞一帶呼風喚雨的能耐為「霸道行為」;在她眼中,縱橫幫根本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大黑幫!

    但她的敵視情緒並不能抹去她也是縱橫幫一分子的事實,誰要她是耿家的長女,繼承了耿氏血脈,就算她的父母早已離異,她依然姓耿,依舊是縱橫幫的女兒,依舊擺脫不了與縱橫幫之間密切的關聯。

    這矛盾的撕扯或許正是造成她個性有點叛逆的原因吧!

    從小,她就不是個順從的孩子。若說縱橫幫的成員多少遺傳了海盜的基因,那麼她無疑是個中翹楚;她向來有話直說、辦事利落、果敢、固執,在她身上絕對找不到一般
女人的扭捏與做作。

    但是,若以為她設半點女人味,那又錯得離譜了。

    她長得很嫵媚,開朗的性子沒有減損她的美麗,相反的,獨立自主的氣質正好和她的外貌相得益彰。長及背的直髮,傲視群倫的五官,勻稱高挑的身材,以及時髦的打扮,讓她無論走到哪裡都相當耀眼,一點也不遜於超級明星。

    就像上官濬說的,她的光芒完全是自然形成,沒有刻意營造,她本身就是個發光體。

    至於上官濬為何會說出這句話,那又有點耐人尋味了。

    在縱橫幫裡,誰不知道他們的。「護劍」上官濬和耿沁是一對令人好奇,卻又無法定位的「死黨」。

    說實話,每個人都不明白,這對從小一起長大的男女為何遲遲沒有躍進愛的旋渦之中?朝夕相處似乎沒讓他們的感情有任何進展。雖說青梅竹馬不一定會有結果,但眼看著號稱幫中最登對的男女竟然互不來電,那些在─旁觀望的人豈會不著急?

    論背景和家世,世上再也找不出像他們這麼相配的人了,而兩人個性上的互補,又是幫內津律樂道的一則美事。

    比起耿沁的直爽,上官濬的沉穩持重正好可以克制她的急性躁進。

    上官濬是內斂謙和的,泰山崩於前仍面不改色的冷靜與豁達的胸襟,使他一直是縱橫幫四巨頭中最受仰賴與敬重的人物。─八九公分的高偉健碩體格,平整清朗的五分頭,私底下,弟兄們常以「山」來形容他,說他是縱橫幫內最硬實的一座山。

    因為如此,耿沁和他在一起時,性子就比較不會那麼剛烈。上官濬是她的制衡器,他是幫內唯一一個敢念她而不會遭到反擊的人。在他跟前、她的情緒得到了緩衝,他的溫和與包容,化解了她對許多事情的不滿與挑剔;而相對的,她的活潑則帶動了上官濬過於潛沉的心性,她能挑動他深藏的喜怒哀樂,把他從聖賢變回凡人,也替他拉近了他
與眾人之間的距離。

    縱橫幫「總舵主」倪澈就說過,他們一個是搖滾樂,一個是交響樂,看起來格格不入,可是這─快─慢的節奏在相融之後,常會產生動人的樂音。

    如果這天造地設的一對仍沒有這份自知之明,那他一定要出手干預,因為他對他們之間暖昧的感情已經有點不耐煩了。

    是的,每個人都不耐煩了!

    難道從「朋友」到「情人」的這條路真有那麼遠;他們都走了三十年還沒走到?

    他們已經三十歲了哪!還有多少生命能讓他們這麼干耗下去?

    於是,─個小小的陰謀在縱橫幫內醞釀,古靈精怪的「護印」上官浩再─次和聰明機智的「總舵主」倪澈聯手,決定要讓上宮濬與耿沁好看!

    這一次,絕對要他們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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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9 00:15:54 |只看該作者
+ 01 + 

    耿沁快步穿越新加坡樟宜機場的大廳,貼身的及膝洋裝下那雙馬靴踏得過於用力,看得出她此刻的心情並不太好;若再往上看看她墨鏡下抿緊的紅脣,識相的人就不會輕易嘗試去接近她,免得倒霉地被她牌氣的旋風掃到。

    這次回國,她的肝火一點也沒消去,反而比十個月前匆匆離開時還要熾烈。

    而讓她血壓不斷上升的兇手,正是打電話去美國命令她回來參加婚禮的倪澈。

    婚禮?

    上官濬要結婚了?

    和方天艾?那個原本要嫁給倪澈的「妙手天女」?

    倪澈那渾小子還真懂得「肥水不落外人回」!自己沒娶成,反而將未婚妻轉讓給手下,他究竟在賣什麼狗皮膏藥?

    耿沁腳步得得地走出機場,站在長廊上找尋前來接她的車子,心裡不斷地嘀咕。

    其實,最讓她不能接受的,是上官濬在十個月前方天艾表態說喜歡上他時,他竟然沒有拒絕方家提出的婚約!

    他居然答應了!

    耿沁的心又抽動了一下,對這個事實依然無法置信。上官濬和方天艾根本沒談過幾次話,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就愛上對方?

    她曾經為此向上官濬求證,不滿的語氣有那麼一點興師問罪的意味。在她看來,上官濬是絕不可能愛上方天艾的。

    誰知,上官濬卻堵回一句話:「這世上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你難道看不出方天艾只是拿你當擋箭牌?」她當時的聲音已不自覺地尖銳起來。

    「說真的,我還真看不出來。」上官濬還是那副氣死人的平靜溫和臉孔。

    「你……你這個白癡,她根本不可能愛上你!」她認為身為一個朋友,有道義向腦筋糊塗的死黨進點諫言。

    「無所謂,愛可以慢慢培養。」上官濬不領情地笑了。

    就是這句話引爆了她的牛脾氣,毫無理由的怒氣在霎時滾燙了她全身,她二話不說,丟下縱橫海運的財務經理職務,翌日就搭機飛回美國母親家,發誓要是再理會上官濬的事,她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然而,就在差點被在美國的無聊日子給逼瘋之前,她忽然接到倪澈的命令,要她回新加坡參加一場婚禮,順便把縱橫海運亂了十個月的帳目整理清楚……

    她直覺地想到,倪澈口中婚禮的男女主角必然是上官濬與方天艾!

    可能因為受到太大的震撼,她的大腦在聽到這個消息時便呈現一片空白,直到飛機降落新加坡,她的感覺才一一回到細胞內,繼之而起的,便是這團在心口燃起的無明火。

    長久以來,上官濬一直待在她身邊,他是她的影子,她的夥伴;她惹麻煩他幫她善後,她做錯事他會指正她,她鑽牛角尖他會拉她一把,她傷心時他會把肩膀借給她……

    感覺上。他從來不曾離開過她,即使她不定期浪跡天涯,但每每回頭,他一定站在原地守候著她,不會消失,也不會改變。

    他是她的定心丸,她從沒想過有一天這座千年不移的山會從她背後撤離,會成為別人的依靠……

    一種空虛攫住她的心頭,讓她忍不住皺了皺肩頭。

    這種陌生的感覺莫名地惹惱了她,她不耐地雙手環胸,腳尖不停地拍打地面。

    不該這樣的!

    她為何會為了上官濬的事這麼生氣?他又不是她的什麼人。在她心目中,他是和其他人不同──當然,也不同於情人!

    他的存在超越家人和男女界線,他對她而言,永遠就只是「上官濬」,沒有其他的稱謂!

    既是這種幾近於同性的關係,她不是該為上官濬高興的嗎?相交了三十年的死黨要結婚了,她有什麼好氣悶的?又憑什麼一勁兒反對?難道她是怕他娶了個不愛他的女人才會這麼激動?

    話又說回來,上官濬從不會玩愛情游戲,他挑上的人一定是他喜歡,同時也喜歡他的女人。或者方天艾是真心愛上他也說不定,她干嘛窮緊張地替他瞎操心?

    他的感情與婚姻,關她什麼事?

    一輛跑車平滑地開進車道,在她面前停了下來,縱橫幫的「護印」上官浩陰酷俊美
的臉從車窗探出來,打斷了她的沉思。

    「耿沁,上車吧!」

    耿沁定了定神,等了半晌,見來者沒有下車幫忙的意思,於是板著臉提起行李丟向
後座,才打開車門坐進前座。她瞪了他一眼,「你啊,就不能體貼一點嗎?阿濬和阿沖
他們都會先停下車替我把行李放好才幫我開門,你呢?只會裝酷。別以為女人會吃你這
一套。」

    耿沁最受不了上官浩的自傲與冷漠,好像對人好一點會吃多大的虧一樣。

    「干嘛,一回來火氣就這麼大。我可沒惹你啊!」上官浩在心裡偷笑,但臉上仍是
一副(足曳)上天的模樣。

    耿沁的情緒完全在他的預料之中。他對他和倪澈的計劃愈來愈看好了。


    「我哪有火氣?只是不習慣新加坡的溫度……」煩亂地看著窗外熟悉的街景,她隨
口搪塞著。

    「是嗎?原來氣溫會影響人的情緒。」上官浩賊賊一笑。

    「這次怎麼換成你來接我了?阿沖呢?」她沒心情和他抬槓,撥弄著長髮,側臉問
他。

    「大家都在忙方天艾的事……」他故意停頓一下,瞄了瞄她的表情。

    「她有什麼事好忙的?結婚的事不是得由她的家人幫她搞定嗎?」其實耿沁並不討
厭方天艾,只是不知為何,對她的好感突然自十個月前便減低許多。

    「是啊,但她不想有婚禮,直接和新郎跑了!」上官浩聳聳肩,車子迅速駛向市區。

    「什麼?」耿沁心中一驚,上官濬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啊!

    「所以現在情況很亂。方家對這件事一直頗有微詞,因此倪澈正忙著替私奔的這對
新人善後。」上官浩故意不說重點,愈描愈黑。

    「天!事情怎麼會搞到這種地步?」她錯愕又詫異。上官濬在干什麼?都三十歲了
還玩這種沒營養的游戲!

    「所以,婚禮只好取消。很抱歉來不及通知你。」

    「那現在縱橫海運怎麼辦?」耿沁立刻想起向來都是上官濬掌管集團的對外事業,
他這麼拍拍屁股走人,一切豈不大亂?

    「海運?照舊啊!反正咱們縱橫幫要倒也不容易。」他嘴角勾起惡作劇的笑。

    「不行!我得先去海運大樓看看。」她不太放心地說。

    「好吧!那我先載你去公司。」他順著她的意思,將車開往港口邊那幢現代化商業
大樓。

    車剛停穩,耿沁就迫不足待地打開車門,轉頭道:「幫我把行李載回我的住處,阿
浩。」

    「知道了。」他點點頭,看著她沖進大樓,笑意在臉上擴大。

    好戲要上場了!他拿起手機,撥了個號碼,對著話筒低聲傳報。

    耿沁搭電梯上樓,還沒走進總經理辦公室,眼前人影一晃,上官濬的貼身護衛擎東
巳閃到她面前。

    「大小姐!」擎東恭敬地鞠躬。

    縱橫幫內的「大小姐」就只有耿沁一位,眾屬下們都這麼稱呼她。

    「擎東?你主子私奔了你還樣在這理干嘛?你不是阿濬的影子嗎?」耿沁愣了愣,
隨即喝問。

    「私奔?」擎東驚異地抬起頭,一時接不上話。

    「哼!想不到阿濬竟會做出這種事,他的腦袋肯定是出了問題了!真要喜歡人家就
風風光光把對方娶回來啊!干嘛用拐的?這一點都不像他的作風。」她邊叨絮著邊推開
門走進大辦公室。

    平常坐在大桌後辦公的上官濬真的不在了……她瞪著那空空的座位,心的某一角忽
然往下沉落。

    「大小姐,我不懂你在說些什麼。」跟進來的擎東仍是滿頭霧水。

    「怎麼會不懂?最近發生這麼大的事也把你磨笨了嗎?你就是眼了阿濬太久,才會
和他一樣死腦筋──」她的火氣全朝無辜的擎東發洩。

    然而她還未罵完,辦公室通往休息室的側門便被打開,上官濬噙著微笑走出來,
「我怎麼個死腦筋了?」

    擎東一見主子出來,便自動退居門外守候。跟了上官濬多年,他的心思他早一目了
然,天曉得耿大小姐要多久才會發現他主子的深情?

    看見不該出現的人乍然現身,耿沁瞪大眼睛傻在當場,話聲悠地中斷。

    阿濬還在?他不是私奔去了嗎?

    「怎麼了?看見我像見了鬼一樣。你在發什麼呆啊?小沁。」他笑著走近她,以他
慣有的動作伸手拍拍她的後腦,並不費力去掩飾見她歸來的喜悅。

    十個月不見,她懂得他對她的思念嗎?

    「你……」她的聲音卡在喉嚨,啞了。

    「我怎麼了?」他的眼神溫煦如昔,那雙盛滿關切的眸子裡倒映出她呆愕的表情。

    「你……你不是和方天艾私奔了?」她僵硬地盯著他。難道他帶著新娘回來了?

    「我和方天艾?你沒搞錯吧?方天艾是和倪湛一起走了,他們在三天前私奔了。」
上官濬搖頭失笑。

    「方天艾和倪湛?」這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才是男女主角?

    「是啊,倪湛劫走了方天艾,到後來卻愛上了她,而方天艾也選擇跟著他。這件事
鬧得可大了,幸好被我們壓了下來,沒傳出去。」他談談地解釋。

    「那……倪澈急著叫我回來參加的婚禮不就是個幌子?」她怎麼想都有受騙的感覺。
倪澈只是簡短地命令,並沒有進一步說明,害她氣沖沖地奔回來,平白被自己的火氣燙
傷。

    「怎麼,你以為是我和方天艾結婚才趕回來的嗎?」上官濬離她只有一臂之遙,看
著她松了一口氣的樣子,忍不住想擁住她。

    但是,培養許多年的耐力還是起了作用,他握緊拳頭,強抑住這股沖動。他知道,
只要越雷池一步,她就會從他身邊逃走,這樣的結果是他最不願意看見的。

    受了父母感情不睦的影響,耿沁對愛情一直沒有安全感。她經歷了一次次的戀愛與
失戀,每一段不能持久的戀情都讓她對愛情更加失望,到後來,她終於對談戀愛失去了
興趣,她告訴他,她只要朋友,不需要情人,朋友可以長長久久,情人則如煙火,只能
讓生命在瞬間炫亮,一下子又會悄逸無蹤,徒留令人心痛的回憶。所以,她希望他能繼
續當她的朋友,永遠的朋友!

    那是她十八歲生日時所許的願,他只有忍住對她的感情,點頭答應。

    從那時起,他便被「朋友」這個名詞束縛住下!他掙脫不了這個承諾所代表的意義,
不敢跨越朋友之間自然而然存在的安全距離,他只能把滿腔的愛情鎖在心裡、刻在骨上,
多年來稱職的扮演著朋友的角色,在她需要安慰與分享時,陪在她身邊,分她的憂,解
她的愁。

    可是,那並不表示他對她的感情中止。隨著時間的拉長,他的愛情愈來愈關不住,
偶爾得知她又有新戀情時,他的定力就受到嚴厲的考驗。他不知道他還能撐多久,更不
知道這磨人的痛苦要延續到幾時。

    於是,當方天艾隨口胡謅看上他時,他才會藉機做個試探,想知道他在她心中到底
有多少分量,沒想到卻因此氣跑了耿沁。這意味著她在乎他,還是只是她的獨占欲在作
祟?

    她一走十個月沒聯絡,他開始自責何必去試探她的心?與其這樣苦苦相思,他寧願
接捺內心的情潮,只要能常常看到她……

    他早該認清他們注定只能成為朋友的這個事實,不能有太多奢想。

    「是啊!我還以為……以為你……你帶著方天艾跑了……大家什麼也沒告訴我。」
氣悶在轉眼間化去,耿沁沒發覺自己的表情正充滿失而復得的慶幸,她只知道,這個朋
友還在!上官濬還是上官濬,在她回頭時,他永遠都在。

    「大概是阿浩和阿澈沒和你說清楚吧。」他早就猜出是誰使計把耿沁給騙回來。那
兩個人總是唯恐天下不亂。

    「他們兩個究竟在搞什麼鬼?」他們分明是故意要造成她的誤解。

    「目的是叫你回來吧!你也鬧夠了,哪有把公事撇下,一走就將近一年的財務經理?」
他調侃地看她一眼,走回桌子後坐下。

    「我是氣不過……」她的話在看見上官濬眉毛一挑後,就急忙打住。

    她沒有理由生氣的,現在追溯十個月前衝動離開的動機,就特別顯得她的反應太過
奇怪。

    「為什麼生氣?」他追問,內心有了小小的期待。

    「氣……氣你糊塗!幸好你沒真的娶方天艾,不然今天逃了老婆的你,這頂綠帽未
免戴得太過委屈。」她硬是轉了個彎,把話悄悄帶過,因為連她自己也無法解釋那時生
氣的行為出於何因;可能是上官濬從未真正交過女友,她才會對他和方天艾的事這麼震
驚與在意吧!

    悄悄歎了口氣?上官濬知道期待又一次落空。

    「又口無遮欄了!方天艾也只是開個玩笑罷了;她能找到好歸宿,大家都替她高興。」
他看了她一眼,責備的語氣中有著外人聽不出來的寵溺。

    「她真的只是開玩笑嗎?搞不好她多少有點喜歡你……」耿沁現下已有了玩笑的心
情。

    「她會看上像我這種老男人?」上官濬自知自己的老成穩重常常使人誤以為他比實
際年紀大上幾歲。

    「啐!你要是老男人,我不就成了老女人了?別忘了我們同年!」耿沁最不願別人
提起她的歲數。三十歲未婚的女人並沒有什麼好風光的,表面上被大家奉承為女強人,
暗地裡還不是一樣被指指點點,當成話柄。

    「還是這麼愛計較年紀。你放心,你看來和二十五歲時一模一樣。」他忍俊不禁地
取笑她。

    「你也一樣,上官同學。別太謙虛了,你看起來一點也不老!」她立刻回敬他一筆。

    「是嗎?」上官濬莞爾一笑。他一直很喜歡和耿沁閒聊的輕松氣氛,也許正因為他
們奇特的關係,才能有這麼和諧的交談吧!

    「是啊!誰敢說你老,我不會放過他!」她握起拳頭,在空中轉了轉。

    「你啊,三十歲了,少斗點氣會更美麗。」他向後靠著椅背,欣賞著她世故的剽悍。

    耿沁很直爽,但不表示她是個傻大姊;和她在一起快三十年,他可領教夠她的精明
了。然而,她的精不是那種心機深沉的算計,她只是把她擅於衡量得失的本性表現出來
而已。學經濟的,總不會輕易讓自己吃虧。

    「有氣不發會老得更快。像現在,我就非得把阿澈和阿浩揪出來問個清楚不可,他
們害我急忙趕同來,這筆帳不算算,我就不叫耿沁。」她冷笑地抬了抬弧度優美的下巴
得理不饒人的壞毛病又犯了。

    「別鬧了……」上官濬正想說些話開導她,就瞥見擎東在玻璃牆外做個手勢,於是
示意他進來報告。

    「護劍,總舵主來電說有急事,請您和大小姐到總舵一趟。」擎東必恭必敬地說。

    「是什麼急事連我也傳喚?」耿沁眉心微蹙,對倪澈所謂的「急事」有點懷疑。

    「總舵主沒提,只請你們在十分鐘之內回總舵。」擎東依然站得筆直回話。

    「那我們走吧!」上官濬笑著站起來。

    「阿澈會不會又在搞什麼鬼?」耿沁沒來由地眼皮跳。

    「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他一點也不擔心,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早就學
會見招拆招了。

    「也對。憑咱們兩個的能耐,還怕阿澈他們幾個小蘿蔔頭?」耿沁釋然一笑。好歹
她也比倪撒長了幾歲,倪澈就算要整她也整不倒。

    兩人相偕走向大門,耿沁自然地勾住上官濬的手臂,從背影看去,簡直是一對壁人。

    跟隨在後的擎東又歎了一口氣;從來不信神的他現下也不禁要求愛神開開眼,多眷
顧一下他癡情的主子吧!

    縱橫幫總舵的外觀在總舵主倪澈大婚時曾經翻修過一次,所以看來嶄新多了,不過
那兩頭古拙的石獅依舊氣勢昂然,石柱上字形遒勁的對聯還是那麼磅礡懾人,站在這饒
富中國氣息的牌樓之下,內心很難不興起奔騰與悸動。

    上官濬仰頭看著這個最讓他印象深刻的大門,默念著橫批的那四個大字:「縱橫四
海」,一股熱流又一次竄過全身。

    多年前在海上漂蕩的海盜一族,上岸落戶生根,在這片狹小的土地上建立起屬於他
們的陸上王國。幾十年來,他們依然擁有翻雲覆雨的能力,「縱橫」兩字正代表著他們
叱吒商場的雄心與壯志。如今,左手控海,右手掌地,縱橫幫成了海陸通吃的大贏家,
這是這幫海之子長久以來所付出的心血換來的成就。

    回想著過去的歷史,上官濬難得地露出熱切的笑容。

    從小,他就深愛著幫裡的一切。他對縱橫幫的認同感比誰都強,外表的深沉內斂並
不能遮掩他血液中屬於海藍豪邁的一面;或者,是他高人一等的自制力壓抑住了他鮮為
人知的熱情。中國武術的熏陶讓他早就深諳武學的精粹,在「疾如風、徐如林、烈如火、
靜如山」的啟示下,他懂得收放性惰,知道拿捏進退,這正是他受幫內弟兄仰賴的主要
原因。

    穩重如山的他正是縱橫幫內最堅固的棟樑!

    耿沁則對這個總舵皺了皺眉。她不是不喜歡這裡,而是這裡有太多不愉快的回憶。
她的父母在這裡結婚,也在這裡仳離,那時她就是被丟在總舵,獨自面對父母失和的無
助與傷感。要不是上官濬陪著她,說不定她熬不過那段歲月,小小心靈早被絕望侵蝕殆
盡。

    走進大門,穿越了古意盎然的長廊,來到了位於第三進的「機要廳」,總舵主倪澈
和統領耿沖,以及護印上官浩早已聚集等候。他們跨進廳內,敏感地覺得眼前的氣氛似
乎帶點不懷好意,立刻彼此遞個眼色。

    八成又有什麼歹事要降臨在他們頭上了。

    「這是干什麼?我一回來就用這種場面歡迎我?」耿沁當然看得出在某種陰謀在醞
釀,她相信倪撒、上官浩和耿沖這三個小鬼要她回來必定沒安什麼好心眼!

    「你總算肯回來了。老姊,擅離職守十個月,你是要累死那些財務部門的成員哪?」
耿沖一開口就是非難。這老處女白長了三十歲,還是那麼不懂事。

    「正好給他們一個磨練的機會。」她瞪了弟弟一眼,一甩長髮,逕自在大圓桌旁坐
下。這機要廳向來是個禁地,她是除了四巨頭和元老團的人之外,唯一能隨意進出的人。

    「請問你那時撇下工作私自離開的原困是什麼?」上官浩陰笑地直問重點。大家都
認為耿沁是被上官濬和方天艾的事氣跑的,可是他希望聽她親口說出理由。

    「干嘛,找我來翻舊帳?我想回美國度個假也不行?」真是!這票比她小的男人們
什麼時候變得比女人還囉嗦?

    「你知不知道你一走,我們縱橫集閉損失了多少交易?許多和你接頭的財閉、銀行
都只認定你,有幾筆生意談了一半,所有資料都在你那裡,你沒辦交接就走人,生意只
好作罷,單單上半年的營業結算,我們就平白掉了三個百分點。請問,這點你要怎麼補
償?」倪澈難得端出總舵主的架子,咄咄逼人。縱橫集團的事雖然都是上官濬在管,但
他也了如指掌。

    「大不了開除我啊!」耿沁被這些男人的態度惹毛了,矚間變得尖銳。她揚起下巴,
酒紅的脣漾起冷笑。

    「小沁,大家是就事論事,你公私要分清楚,如鬧性子。」上官濬適時地補進一句,
緩和了她的不悅。

    耿沁微愣,的確,現在倪澈擺明了在談公事,她再使脾氣就不對了。況且是她有失
職守在先,她沒資格囂張。

    「好吧!那三個百分點就交給我,下半年結算之前,我會負責將營業額拉上來。」
吁了一口氣,她很有擔待地開口保證。

    「好,就看你的了。還有,找你們來是為了一件重要的事……」倪澈的表情隨著進
人主題而變得不太一樣,他瞥了上官浩一眼,瞳中閃著狡黠的光芒。

    「什麼事?」耿沁忽然覺得背脊有點發涼。

    「台灣電子界的龍頭日陽財團一直有意進軍旅館界,也曾經和我們接觸過。前幾天
他們的總經理秘書打電話來,說他們的總經理陽定邦和他妹妹陽安琪要到新加坡一趟,
可能會停留十天,這期間,陽總經理用會到縱橫集團參觀,並進一步討論和我們合資買
下天使大飯店經營權的事。你們要負責接待他們兄妹,並且盡可能談妥這個延宕了十個
月的合作計劃。」倪澈看著他們,燦爛一笑。

    「陽定邦?」耿沁記起十個月前她曾和對方通過電話,的確是在談論雙方合資轉進
旅館業的事,那時她還曾為了對方口氣的囂張而掛了對方一次電話。

    「你應該沒忘記人家吧?」上官浩抿了抿嘴,又道:「他可是一直記得你哦!」

    「他記得我干嘛?」該不會是來報掛電話之仇吧?

    「他說很想認識一下我們縱橫海運出了名的財務美女。」倪澈笑嘻嘻地看著上官濬
說。

    可惜上官濬表情不變,他的這句話沒起多大作用。

    「他應該說我是『財務悍女』吧!」耿沁自嘲地哼了哼。

    「他是對你印象深刻;老實說,從來沒人敢掛他的電話。」倪澈揶揄地笑著。聽說
耿沁在掛電話前還罵了一句粗話,簡直把人家嚇壞了。

    「既然如此,還是我來招呼他吧!」上官濬終於說話了。耿沁與陽定邦的小插曲他
也知道,要是讓耿沁去接待陽定邦,天曉得又會惹出什麼風波。

    「不。你的任務是招呼他妹妹,陽安琪。阿濬,聽說陽小姐對你慕名己久哩!」倪
澈將目標轉向他。

    「我?」上官濬一怔。

    「是啊,她在雜誌上看過你,很希望能交你這個朋友……」上官浩看著哥哥,在心
裡竊笑。

    「竟然有女人在雜誌上找男人?」耿沁站起來走到上官濬身邊,一手搭在他肩上,
不忘挖苦道:「恭喜你,阿濬,又有艷遇上門了。」

    「別胡說。這哪是艷遇,這叫麻煩!」上官濬抬眼瞪她,心情一下子變差。好不容
易擺脫了與方天艾的徘聞,他沒力氣再和女人攪和。

    「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真搞不懂你,以前就有好多女人貼上來,卻都被你一個
個趕走,你到底想挑多大的石頭才滿意啊?」她輕揉著他的短髮,不解地眨眨眼。

    「我只要最適合我的石頭,這要求不過分吧?」他拉下她的手,淡漠地說。

    身邊明明就有顆瑰麗的寶石,他偏偏不能撿……唉!

    「不過分,只是很困難。像我,一直想撿顆最大的,結果只撿到一堆垃圾。」她笑
了笑,沒看出他眼底飄過的一抹清寂。

    「那是你的心一直沒定下來的緣故。你把撿石頭當成游戲。」

    「不,我只把它當成運動……」耿沁說著,自己先笑了。

    上官濬沒轍地搖搖頭。

    倪澈等人看著這對出色男女相依調笑的身影,更加堅信他們原定的計劃。明明相配
得要命的一對竟不來電,這檔事就算愛神不插手,他們也管定了!

    「好了,陽總經理預計在後天下午抵達,你們兩個記得去接機。這件事就交給你們
了。」倪澈說完雙手一拍,站了起來,伸個懶腰之後又對著另外兩人說:「阿沖、阿浩,
我們也該走了。」

    「等等,你們要去哪裡?」耿沁奇道。

    「明非要回娘家一趟,我陪她回台灣。」耿沖說。

    「炯心想跟著去台灣玩玩,然後回日本看看她爺爺,所以我們正好一起出發。」倪
澈說。

    上官濬支著下巴,研究的視線從耿沖看到倪澈,最後落在弟弟上官浩的身上。

    「那你呢?阿浩,人家夫妻同行,你去湊什麼熱鬧?我看你於脆留下來陪那位陽小
姐好了。」他濃眉微挑,想看穿他們同時遁逃的背後目的。

    「你明知道我最討厭女人了,要是不小心把她氣死,我們縱橫幫可賠不起一條命。」
上官浩邪氣地笑了。

    「阿浩還有事。我要他到橫濱去把那裡分舵的電腦做一番維修,所以要一起走。」
倪澈解釋。

    「去就去吧!都走好了,省得在這裡礙事。姓陽的交給我們行了,他們又不是三頭
六臂,找們會搞定的。對不對?阿濬。」耿沁揮揮手,自信滿滿地拉起上官濬,沖著他
一笑。

    「這可是你說的,別到時又惹出什麼事。」上官濬點了點她的額頭,事先警告。

    「好,那麼會議結束。」倪澈宣佈後,上官濬就帶著耿沁離開。

    耿沖濃眉微攏地走到門邊,不太放心地道:「真的這樣就行了嗎?」

    「是啊!」倪澈笑嘻嘻地說。

    「可是,會不會弄巧成拙?說不定陽家兄妹一混進來,正好湊成兩對!」耿沖手叉
著腰,大傷腦筋。

    「別小看了阿濬對你老姊的感情。我敢打賭,他從小就愛著耿沁了,只是無法表白。」
倪澈彷彿能洞悉一切。

    要逼出上官濬埋在心底的感情得采極致手段,而要耿沁張開她盲目了三十年的心眼
則得花點心思;至於陽家兄妹……那可是這檔戲最重要的兩個配角,等到他們現身就萬
事俱備,端看男女主角怎麼演下去了。

    「是嗎?那他為何遲遲不採取行動?」以耿沖的個性,絕對隱藏不了自己的感情,
難怪他對上官濬的行為無法理解。

    「問題就出在你老姊身上啊!她被你父親的風流氣壞了,總是漫不經心地談戀愛,
別人一來真的就會嚇跑她,我哥一定是因為這樣才不敢行動。這兩個啊,不拉他們一把,
說不定真會當一輩子的朋友。」上官浩分析道。愛情這種事,經常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可是如果我老姊愛上那個什麼陽定邦呢?」這不是不可能。

    「那就表示阿濬真的和耿沁無緣!」倪澈雙手一攤。真要發展到那種地步,那全是
上官濬自己造成的。

    「我們別窮操心了,就把變數丟下,拍拍屁股走人,到時再回來看看這場怨情發酵
成何種模樣就好了。」上官浩灑脫地說。

    「是啊,我們走吧!時間加上變數,會讓許多事情改觀;現在反正急不得,我們照
原定計劃出游吧!」倪澈說完,率先離開。

    耿沖跟在上官浩身後,仍然不太樂觀。不過不管耿沁愛上誰,他只盼她能找到屬於
她的真愛,因為,他太了解她的寂寞了。

    沒錯,好強、爽朗又帶點世故與霸氣的耿沁,不過是個寂寞的女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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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9 00:16:17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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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機場一如平常的人潮洶湧,耿沁一身剪裁利落的藍灰色套裝,長長的頭髮盤起,臉
上只上了談談的妝。這是她上班時的一貫打扮,可是仍然充滿了迷人的魅力。

    上官濬站在她身邊,高大的他穿著淺灰色西裝,雙手插在口袋,姿態優雅而平靜。
他的目光並非注視著飛機降落的時刻表,而是落在耿沁白暫性感的側臉上。

    她不管做何打扮都一樣美麗。套裝將她包裝得很專業,而一般流行性服裝則能自然
展現她的品昧;兩種風格各有特色,他都喜歡,只是,他還是最愛她家居的穿著,一身
輕便的罩衫,依在他身邊聊天,那樣的耿沁彷彿離他不再遙遠……

    「阿濬,這姓陽的比你大三歲!三十三歲的黃金單身漢,  這種人想必很受女人歡
迎。」耿沁笑著轉頭看他。

    她在昨晚把陽定邦的資料全看過了,陽定邦是台灣首富陽家的第二代,由於第一代
能力太強,子女被保護得太周到,因此陽定邦一直沒什麼大作為,唯一傲人的就是他的
家世背景。仗著家族財富的庇蔭,他養成了風流浪蕩的個性,從高中以來艷史就沒斷過,
直到現在還惡習不改,聽說這次被派到新加坡,有部分原因是為了避開前陣子和一位已
婚女星的不倫戀情。

    這人生活得還真多彩多姿哪!耿沁在心裡暗笑。

    「簡言之,就是個花花公子。」上官濬並不期望能和陽定邦談成什麼。據他的調查,
日陽財團想進軍旅館業只是這一年的事,他們提出的合資條件過於優渥,讓人不得不起
疑。

    「我倒很想知道他有多花心!」耿沁半開著玩笑。

    「別去惹這種男人,小沁。」他立刻警告。

    「哎!別緊張,我只是好奇而已。」她聳聳肩。以前和不少花心蘿蔔談過戀愛,她
都只是抱著玩玩的心態,那些男人對愛情的膚淺想法正好不會給她太多壓力,因為她也
不需要太認真的男伴;談戀愛充其量只能當下午茶,甜甜嘴就好了,不需要吃到飽。

    「最好連好奇也省省!陽定邦不會是你的好對象。」上官濬面色微沉。耿沁與男人
的戀情通常始於好奇,結束於認真,她不是真的要談情說愛,她只是太寂寞了。

    「干嘛?你怎麼知道他不會是個好對像?說不定我和他的頻率正好合適。」她笑著
睨他一眼,故意道。

    「連巳婚女人都不放過的人,又怎能稱得上好對像?」他冷哼一聲。

    「奇了,你還沒見到他就對他不滿,這樣合作的事怎麼談下去?」她詫異於他對陽
定邦先入為主的反感。

    「合作的事並不一定得談成。若雙方觀念不同,我寧願放棄與日陽財團合作的機會。」
上官濬表情慎重。

    耿沁沒被他嚴肅的面容嚇到,她輕輕挽住他的手,笑道:「好啦!輕松點,等見到
人、談過話,再決定也不遲。」

    上官濬低頭看著她美艷的笑臉,歎了一口氣點點頭不再多話。

    是的,也許陽定邦並不像傳言中那麼差勁;而日陽的內部也沒有任何問題,他委實
太過杞人憂天了些。

    隨著人群從出口湧出,陽家兄妹終於出現了。

    耿沁定眼看著不斷走近的陽定邦,立刻了解他為何能在女人堆裡興風作浪──這男
人英俊斯文的出眾外貌簡直是老天派來摧毀女人心的殺手。

    陽定邦長得有些明星的架勢,帶點自負與驕傲,休閒式西裝的打扮顯示他對自己的
信心十足。可是,她卻覺得他的俊有些刻意,過於瘦削的體格也說明了他對運動不熱中,
乍看之下頗為稱頭,但細看後就會發現他太過文弱……

    也許是看習慣幫裡男人的強健,她對不夠男子氣概的人通常沒什麼好感。

    「陽總經理!歡迎來到新加坡,我是耿沁。」基於禮貌,她上前主動打招呼。

    陽定邦的眼中閃過驚艷,他─把握住她的手,直勾勾地盯著她的臉道:「你就是耿
經理?」他沒想到那位膽敢掛他電話的女人竟長得比他所知的還要美。

    「是的,這位是我們的總經理,上官濬。」她側身介紹了上官濬。

    「歡迎。」上官濬點了個頭,並伸出手。

    陽定邦不捨地放開耿沁,與他交握了一下,立刻放手。「上宮總經理,謝謝你親自
來接機。」

    「不客氣,這是基本禮貌。」他客套地應對著。

    「這位是捨妹陽安琪。」陽定邦讓開身,一個有著純真無邪面孔,長得柔美秀麗的
女人走向前,沖著他淺淺一笑。

    「久仰大名了,上官先生。」陽安媒一雙剪水秋眸熾如夜星,眼裡只有上宮濬,根
本沒注意到耿沁。

    耿沁看陽安琪絲毫不隱藏對上宮濬的好感,不由得揚了揚嘴角。

    阿濬真的碰上艷遇了!她在心裡偷笑。

    「你好,陽小姐,歡迎。」上官濬輕點─下頭,隨即向耿沁說:「我們走吧!小沁,
先將他們送到飯店休息,再進一步談行程。」

    「好。」耿沁做了個請的手勢,帶頭領著陽氏兄妹走出機場。

    他們開了兩部車,原本耿沁陪陽安琪坐一輛,但陽安琪卻跟在上官濬身後,要求跟
男人們坐同一輛車。

    「那我陪耿經理好了。」陽定邦走向耿沁。

    上官濬看了他們一眼,眼神正好和耿沁交會,她向他眨眨眼,笑著坐進車內。

    一股熟悉的酸澀又竄過他的胸口;每當耿沁和別的男人拍拖時,他這毛病就會犯,
眼睜睜又無奈地看她投入別人的懷抱……他真想知道什麼時候他才能擺脫這種扯裂的痛
苦?

    「上官先生!我們不走嗎?」陽安琪輕拍他一下,不知他在發什麼愣。「抱歉,請
上車。」他連忙回神,請她坐進車內,才交代擎東將車開往市區。

    一路上,兩輛車內的人各自有了不同的交談內容。陽定邦看著不停向他說明行程的
耿沁,伸手制止她繼續說下去,笑道:「實在很難將你和十個月前掛我電話的女人聯想
在一起,耿經理。」

    「是嗎?那你是失望,還是驚喜?」她抬起頭,眉一挑,悍味在一瞬間充滿眉宇之
間。

    「當然是驚喜!我沒想到你長得這麼漂亮。」他恭維地說。

    他很少遇到秀美又強悍的女人,那些女星與交際花,甚至大家閨秀多半懂得逢迎、
謅媚,對他百依百順,因此過去的戀情幾乎都是他在主導一切;可是,有時他也覺得挺
煩的,難道女人們就只能用柔弱來博得男人的青睞?眼前的耿沁卻不太一樣,亮麗的五
官帶著一股霸氣,有點像女強人,但又比女強人多了那麼一點撩人的魅力。他早就聽聞
縱橫幫的祖先是海盜,在她身上所散發出的一絲狂野,不正像個女海盜嗎?

    她真是與眾不同!

    與眾不同得讓他想一親芳澤……

    「謝謝,我也沒想到你這麼英俊。」耿沁流利地回答,並輕挪身體,拉開兩人之間
的距離。

    瞧那眼神,她用膝蓋也知道他在想什麼。

    花花公子果然名不虛傳。

    「我非常期待接下來的相處,耿經理……不,我覺得喊你的職稱太過見外了,能不
能直呼你的名字?」他微微傾過去,笑著詢問。

    「隨你高興,我對稱謂沒那麼講究,陽總。」她瞥了一眼窗外的街景,有點不耐地
想著飯店怎麼還沒到。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耿沁。」他希望能迅速拉近彼此的距離,這樣十天內要釣上
她就不是難事了。

    「不太好吧,陽總,你是我們的貴客,我怎能公私不分?」她堅決不改口。陽定邦
想一下子跨越她對陌生人的距離根本是在作夢。

    「我想,既然我們要在一起十天,應該先當個朋友,你說是不是?」他用眼神桃逗
她。

    「能不能成為朋友還得看這個合作計劃是杏談得成。如果談不攏,我們甚至可能成
為日後的對手。」她強調縱橫集團尚未決定是否接受他們的企畫案。

    陽定邦愣了愣,她還真是不好惹哪!

    不過無所謂,愈是有刺的玫瑰,他愈想攀折。

    「我深信,不管在公事上談不談得攏,你都會成為我的『好朋友』。」他這話明顯
是在下戰書。沒有女人抗拒得了他的追求,她也不會例外。

    「是嗎?那我真期待領教領教你交朋友的本領。」耿沁拋給他一記媚眼,並在心裡
冷笑。要陪他玩玩還不容易?就怕他當真而已。愛情游戲她早已是個中高手,會怕他不
成?

    車子抵達飯店後,耿沁一下車就看見早一步到達的陽安琪與上官濬站得好近,他低
頭在傾聽她說話,神色專注得令她皺眉。

    陽安琪還真的開始行動了?看不出纖弱秀氣的她會是個主動出擊的女人,她對上官
濬是真的有意思,還是純粹好奇?而上官濬呢?他似乎並不排斥陽安琪的刻意接近……

    上官濬渡感應到她的凝視,葛地回頭,正好撞見她蹙眉的表情。他內心一動,突然
好想知道她在想什麼。她介意他和陽安琪靠得太近嗎?

    對她的感情已快滿溢,他很想在氾濫成災之前確認她對他的感覺,只是,他更怕結
果是否定的,如果她一點都不愛他,那麼,他這深不見底的感情必定會成為她的負擔,
甚至還會破壞他們之間維持了近三十年的相諧。

    算了,他不想再試探她了,讓一切順其自然吧,現在最重要的是好好研究陽安琪為
何一見面就表明對他的企圖。這看似溫柔的女人並不簡單,他有直覺,陽家兄妹這次來
訪並不怎麼單純。

    於是,他勉強自己壓下對陽安琪叨絮的不耐,對她微微一笑,「你的要求我會考慮,
只要我公事不忙,我會抽空陪你。」

    陽安琪頓時笑逐顏開,上官濬果然對她感興趣了!她在車上不停介紹自己的一切就
為了吸引上官濬的注意,她故意把話題繞在她學過的烹飪、插花及秘書、會計等工作上,
她要讓他知道她不像其他的富家女一樣只會玩樂,像她這麼賢慧的女人絕對會是個最稱
職的總經理夫人……

    「那就說定了!」她細柔的噪音幾乎被車聲淹沒。

    上官濬點點頭,吩咐擎東,「帶陽小姐和陽總經理上樓休息,晚上七點在飯店一樓
醉月廳替他們接風,你負責訂位點菜。我和耿沁先回公司。」

    「是。」擎東答畢使領著陽安琪和陽定邦走入飯店。耿沁趴在敞開的車門等他踱過
來,黑瞳中帶著戲謔,與一些她自己也理不清的情緒。

    「怎麼,這麼快就被陽安琪套住了?」她看著他頎長的身子緩緩靠近,忽然發覺自
己好像從未仔細看過他。

    他沒有他弟弟上官浩的俊美;上官浩長得像母親,而上官夫人是出了名的美女,十
八歲就嫁進了上官家,即使到了現在,風韻依然不減當年。上官濬則長得像父親,端正
的儀表和篤實的個性,相形之下,他的外貌可能不及上官浩搶眼,但那一身磊落氣度總
會讓人興起親近之心,尤其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及剛毅的輪廓,女人見到他,大概會想
靠在他身邊一輩子吧!

    在他懷裡一定比任何銅牆鐵壁還要安全,這點絕對毋庸置疑……

    上官濬微曬,拍拍她的肩,搖頭道:「我只是盡地主之誼。她要求我陪她,我總不
能拒絕。」

    「這樣啊!那真是辛苦你了,為了公事還得陪女人,可別累壞自己哪!」她挖苦一
聲,滑進車內。

    他跟著坐在她身邊,笑道:「你是怎麼了?酸溜溜的。」

    她連忙揮手澄清,「哪裡?只是提醒你別對女人太好,否則容易引起人家的誤會。」

    「是嗎?我對你好這麼久,怎麼你就不曾誤會過?」他手肘靠在窗沿,支著下巴看
她。

    「我?我們不一樣!我們是朋友嘛。」她眉心淺蹙,橫他一眼。

    「朋友……」一提到這個重如千石的名詞,他的心就更往下沉。

    「說到朋友,剛剛那個陽定邦也表態想釣我呢!還大言不慚地說想交找這個朋友……,
她按住他的腿,傾身笑道。

    「哦?」上官濬的臉色徽變。

    陽定邦也對耿沁有企圖?這對兄妹在玩什麼把戲?

    「我是不介意陪他玩玩,談情說愛太容易了,誰怕誰?」她桀傲不馴地哼笑著。

    「不要胡來!耿沁,你還玩得不夠嗎?」他一把攫住她的手,有點生氣。他受夠了
她對愛情的玩票心態。

    「愛情對找來說本來就是游戲!」她瞪著他,心中仍然被父母不和的陰影盤據著。

    「那是你的偏見。愛情的模式有許多種,別以為天下的男女都像你父母那樣。世上
仍有許多真心相持的感情,你父母只是特例。」他鄭重地說著,真想讓她體會什麼叫真
正的愛情。

    「管他是不是特例,反正我也不靠愛情為生,你不要這麼嚴肅好嗎?我不會和陽定
邦來真的,公事為重,這點我還認得清楚。」她氣悶地抽回手,撇開頭,一束長髮順勢
拂上他的臉。

    上官濬的心又被撩動,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口翻湧的血液,轉頭看著車窗平
穩心緒。

    還能忍多久呢?這澎湃的感情何時會決堤?

    慢慢閉上眼,他幾乎能預測自己離崩潰之日已經不遠了。

    接風宴上,上官濬和陽定邦談的都是公事,可是他看得出陽定邦心不在焉,因為他
的眼神不時會飄向艷光四射的耿沁。

    耿沁一襲露背細肩的銀灰色長洋裝把陽安琪的光彩全都搶盡。褪去白天的專業強悍
形象,此刻的她充滿了令人迷醉的浪漫風情;也難怪陽定邦目不轉睛,餐廳裡的男人們
沒有一個不被她的美麗吸引。

    只有上官濬無動於衷──不,應該說他早就習慣她的各種樣子。他不是沒感覺,只
是他不能任激賞的眼光太過在她身上留戀,在這種致命時刻,他若不保持淡漠,一定會
被情火自焚而死。

    「日陽財團多年來只對電子方面感興趣,這次為何急著投身旅館業?」上官濬啜著
酒,頻頻想拉回陽定邦的視線。

    「呃?這種事還需要說明嗎?當然是為了擴展我日陽的觸角啊!」陽定邦好不容易
才掙脫耿沁的魅力,轉頭面對上官濬。

    這傢伙怎麼這麼煩哪?在這美酒佳人相伴的時候淨談些硬梆梆的公事,真無趣!他
在心裡埋怨著。

    「那你們對旅館業熟悉嗎?到目前為止,我還沒看見你們更詳細的企畫書。」上官
濬不得不謹慎;日陽財團會找上縱橫集團有點出乎他的意料,這個以台灣為大本營的電
子業龍頭作風一直非常保守,很難想象在這麼不景氣的時刻他們會有投資計劃。而且,
初步接觸後他才得知,他們邀請縱橫集團加入所提出的利潤回潤太過優厚,怎麼看都有
點像個陷阱。

    「企畫書我們的幕僚正在修正,等資料備妥會立刻送過來。上官總經理,你實在不
用操之過急,憑我們日陽的聲譽,難道你還擔心我們的誠意不夠?」陽定邦尖銳地說。

    「我向來謹慎,畢竟世事難料,過去也不是沒有一些破產的大財團到處用各種名義
尋求資金協助的例子,我總得小心過濾那些以虛有其表的空殼子來充場面的騙子,你說
是嗎?」上官濬一針見血地反擊。

    「你是什麼意思?」陽定邦臉上青白交錯,這個上宮濬看來無刺,怎知竟這麼難纏!

    「哎,現在正在用餐,阿濬,公事等明天到公司再談嘛!」耿沁輕拉上官濬的手臂,
緩和氣氛。

    真好笑,之前是誰擔心她惹事的?結果他倒先引發戰爭了。

    「是啊!哥,公事明天再說,你忘了你答應爸要控制脾氣……」陽安琪也撞撞她哥
哥的手,拚命用眼神示意。

    事情一開始就搞僵,往後怎麼變下去?

    「我沒想要破壞氣氛,是他……」陽定邦鐵青著臉,一口灌下杯裡的酒。

    「好啦!為了不傷和氣,咱們等一下到PUB去跳舞如何?」耿沁大聲提議。

    「好啊!」陽定邦隨即附和。

    「我……我有點累,不太想跳舞,能不能請上官先生陪我去看看街景?」陽安琪懇
求地看了七官濬一眼。

    「這……」上官濬實在不願讓耿沁和陽定邦單獨在一起,面有難色。

    「阿濬,你就陪陪陽小姐吧!人家遠來是客……」耿沁大方地將他推向陽安琪,乘
機湊近他低聲又補了一句:「別忘了,這也是你的工作哩!」

    也許,陽安琪是阿澈他們特別幫阿濬物色的女人,她可不能壞了人家的良緣。

    看她高興地將他送進別的女人手中,上官濬凝著臉,不再多說,轉身拉開陽安琪的
椅子,認命地道:「那我們走吧。陽小姐。」

    「好。」陽安琪雀躍不己,站起身,一手搭在他臂上,朝陽定邦和耿沁欠了欠身,
「那我們先走了。」

    上官濬又看了耿沁和陽定邦一眼,不放心地叮嚀,「別玩得太晚。」

    「知道了。」耿沁微微一笑,點點頭。

    他們離去後,陽定邦帶著耿沁走出飯店,若有所思地問:「你和上官濬的關係似乎
很親近?」

    「當然,我們從小一起長大,認識快三十年了。」她笑了笑,吸一口氣撫平剛剛看
上官濬帶走陽安琪時的空虛感。

    「原來是青梅竹馬啊。」陽定邦緊盯著她。

    「應該算吧!不過說哥兒們還比較貼切。我們是一起打混長大的,從小就形影不離,
他就像我哥哥一樣。」她站在前廊等候泊車小弟將她的跑車開來。

    「哥哥?」陽定邦冷笑一聲,上官濬看耿沁的眼神可不像把她當弟弟或妹妹,那是
男人看女人的眼神,而且,還是一種深愛的眼神。

    難道耿沁一點都沒發覺嗎?

    「是啊!他很可靠,讓人有安全感,他和你這種人是完全不同的……」她笑著瞥他
一眼。

    「我又是哪種人?」他挑高眉,興昧地問。

    「你是危險的男人,專門提供給喜歡剌激的女人冒險。」她譏諷地比喻。

    「那麼,請問你是個喜歡刺激的女人嗎?」他的手悄悄環上她的腰,語帶暗示。

    耿沁不經意地躲開他的碰觸,冷笑道:「不,我也是個危險的女人,而且專門修理
那些自以為膽識過人的男人。」

    「這麼說,我們是同類了?」他對她的形容感到好笑。

    「也許吧!不過同類的動物也有相殘的時候,尤其是性情愈相近的,就愈不能相容。」
她挑舋地勾起脣角,雙手環在胸前。

    「可是,也有相安無事的吧?你何不試試冒個險,我可以捨命陪你一起經歷一場驚
天動地的愛情。」他走到她面前,猶如看上獵物的野獸,虎視耽耽。

    她是他的獵物,這是早在計劃之中的事;但他沒想到這次的捕獵會比想象中還有趣。

    「只可惜,我對愛情沒興趣,對你更沒興趣。」她一點都不給面子。

    「女人沒有愛情的滋潤怎麼會美麗呢?」他掠起她一束垂落耳腮的髮絲。

    「我已經夠美了,不需要愛倩來滋潤!」她定定不動,自負地笑了。

    「沒錯,你是很美麗,但你的生命卻正在枯萎。你會需要我的,耿沁。」他對她是
勢在必得。不只因為她的美貌,還有她的家世。

    「我不需要任何人,陽總。與其讓愛情殘害自尊,我寧願自行枯萎。」

    「嘖嘖嘖,你言不由衷哦!沒有女人離得開愛情,正如同沒有男人離得開女人。」
他狂妄一笑,手隨著她的耳廓滑至線條柔美的肩。

    她的跑車在這時開了過來,耿沁乘機轉開,滑進駕駛座。「我說的是真心話。我對
男女之間的承諾一點都不相信,愛到後來若成了束縛與壓力,那當初就別隨便傾心。」

    陽定邦跟著上車,轉頭看著她,又道:「放心,女人和我在一起都說很有趣,因為
我從不給她們壓力,大家在─起快樂就好,有沒有結果就不用去計較了。」

    他的這個觀念倒是和她的想法不謀而合。

    「原來你也是個只要求瞬間享樂的人。」她笑著搖頭。

    「人生苦短,及時行樂有什麼錯?」

    「人生苦短嗎?」她看著前方,忽然對自己的年紀感傷起來。渾渾噩噩地過了三十
年,她究竟在追尋什麼?再晃個三十年,她就成了六十歲的老太婆了,到時,誰會是那
個陪在她身邊的人呢?

    無端端的,腦裡浮出了上宮濬的身影……

    不久後,耿沁帶著陽定邦來到PUB,點了酒坐在角落。面對他,她一直提不起勁來,
只是不停地抽著姻、喝著酒,沉浸在自己低迷的情緒中。

    「你若沒興致,那我們也去逛逛街看夜景好了。」第一次被女人如此漠視,陽定邦
心裡著實有點不是滋味。

    一提到夜景,耿沁頓時想起上官濬正和陽安琪在一起,興致逐漸升起,她湊上前,
打探地說:「你妹妹似乎很喜歡上官濬。」

    「安琪就一直很欣賞他,這次硬要跟著來;就是為了親眼看看她心目中的偶像。她
和你正好相反,把愛情當成生命,為了愛,她可以放棄一切。」陽定邦輕描淡寫地說著。

    「偶像?」有人把上官濬當成偶像?她忍不住噴笑出聲,趴在桌上。

    「怎麼,很好笑嗎?」他揚揚眉。

    「不,是很新鮮。我認識阿濬那麼久了,還不知道他頗有女人緣哩!」可能是太熟
了吧,她反而看不清他的優點。

    「那是你看不出來而已。就任何方面來說,他都是男人的勁敵。」陽定邦沉吟著,
上官濬是個深沉內斂的人,正因為如此才顯得可怕。幸好上官濬和耿沁之間還沒有進一
步的感情,他得趕在他之前擄獲耿沁的心,好避開與他交手的機會。

    「哦?他有這麼強嗎?」她頑皮地眨眨眼。第一次從他人口中聽見對上官濬的評價,
她覺得很新奇。

    「我想是縱橫集團增強了他的霸氣。你們的組織勢力龐大,身為中流砥柱,他能不
比別人強嗎?」陽定邦對日陽錯估上官濬的實力有點懊惱,什麼平易近人、謙沖沉穩,
第一天他就領教了他的犀利與精練。上官濬比耿沁還難擺平,他希望安琪不要小覷她的
對手才好。

    「可是我卻不覺得他的氣勢礎礎逼人。」耿沁回想上官濬在她記憶中的模樣,都是
溫柔與呵護,即使是在公事上,他也不曾給過任何人臉色看,所以她很難理解陽定邦對
他的忌憚。

    「那是因為你不同。」他盯著她。

    「我不同?怎麼不同?」她好奇道。

    「也許……你在他心裡是特別的。」他想知道耿沁是否真的對上官濬無動於衷。

    「特別?當然特別,我和他相交快三十年了,憑這份交情,能不特別嗎?」她陣笑
一聲。

    「難道你沒想過他會愛上你?」他直逼重點。

    「愛上我?」她瞪大眼睛,猛地哈哈大笑。「怎麼可能?我們早就說好要當一輩子的
朋友了。」

    「是嗎?那你對他沒動過心了?」陽定邦松了一口氣,只要耿沁沒愛上上官濬,他
的勝算就大多了。

    「我……當然沒有。」說完,耿沁拿起酒杯啜了一口,突然覺得有點悶。

    愛上阿濬?這種事她從未想過,阿濬也不可能往這方面想吧?他們是死黨,是無話
不談的朋友,他們之間只要友誼,不需要愛情。

    「那就好。既然你和上官濬之間沒什麼,那安琪和上官濬在一起你也不會反對了?」
陽定邦故意阻斷她和上官濬之間的任何可能。

    「阿濬要和誰在一起是他的事,我沒權利干涉。」她脫口表態,可是話一出口,心
就像綁了顆大石般直往深處墜落。

    上回方天艾的事她反應過度,這次她不能再重蹈覆轍。如果阿濬和陽安琪談得來,
她應該恭喜他才對。

    但想歸想,她的心口卻莫名地有點酸……

    「我喜歡你這個答案。安琪喜歡上官濬,而我則對你有好感,你不覺得我們四人的
發展很令人期待嗎?」他將椅子拉近,舉杯碰了碰她的酒杯,在她耳邊低笑。

    「他們的發展如何我不敢說,但我們的發展就到此為止。陽定邦,我和你之間永遠
不可能。」耿沁用力吸了一口氣,潑他冷水。

    「我最喜歡挑戰不可能。反正還有九天,我會追到你點頭為止的。」他依然堅持。

    「我勸你別浪費時間了,還是把注意力放在公事上吧!」她站起身,走進小舞池,
隨著音樂擺動著高佻的身軀,讓自己暫時放鬆心情。

    陽定邦坐在原位看著她,他的心在鼓動,不曾有過的狂熱席捲他全身;他一定要得
到她,這趟到新加坡的計劃非成功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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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9 00:16:56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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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耿沁一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就看見滿屋子的玫瑰,和透過落地窗的陽光相輝
映成一片燦爛的艷紅。

    「這是……」她在門口怔住了。

    「這是陽定邦謝謝你昨晚熱情的『招待』。」上官濬低沉的聲音倏地出現在她身後。

    她一轉頭,就看見他拉長了臉,臉色和屋內的明亮正好成強烈對比。

    「陽定邦?」她無力地揉著太陽穴。那傢伙真的開始行動了?天!

    「昨晚你很晚才回家,你們去了哪裡?」上官濬的眼裡有著血絲。半夜三點,耿沁
的住處依然沒人接電話,他的胃從那時就糾結到現在。

    「只是去酒吧喝個酒,跳跳舞而已。」她走進只保留只一點空間的辦公室內,一連
打了好幾個噴嚏。

    她不必吃早餐了,聞這些花香就聞飽了!她在心裡嘀咕。

    「跳舞會跳到半夜三點?」上宮濬跟著她入內,口氣不似平常的溫和。

    「怎麼了,你在查我的勤啊?我都沒問你和陽安琪玩到幾點了,你倒先管起我來?」
只睡了四個小時,她的火氣也不小。

    昨晚她十二點就送陽定邦回飯店,可是心情一直發悶,於是到海邊她的個人游艇上
坐著發呆,直到快三點才動身回家。

    「我十點就送走她了。」他坐在沙發上揉著眉心。一晚末合眼已夠累人了,偏偏一
早到公司就看見了陽定邦的「殷勤」,簡直如同火上加油。

    他不知道自己的自制力是否變差了,以前得知耿沁交男朋友他不會這般毛躁,但這
一次;陽定邦當著他的面追求耿沁卻讓他受不了。

    看來他真的瀕臨臨界點了!

    「這麼早送人家回飯店,不是白白浪費好時光嗎?」她挖苦地瞪著他。

    「看夜景不用花太多時間,而且,今天還有會要開,我從不會讓小事幹擾我的作息。
他們這次來的重點是談公事,你最好別公私不分。」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可是說出
來的話一點也不平靜。

    「我幾時公私不分了?奇怪,你今天是吃錯藥啦?我昨晚就算和陽定邦混到半夜也
不關你的事吧?」她氣得繞出桌子來到他面前,對他一早就一副問罪的態度非常反感。

    上官濬站起身,冷冷地道:「日陽財團最近有許多傳言,陽定邦在這時來訪總是值
得揣測。他的人品我不願多提,但他若別有居心,我就不會輕饒他。你最好也小心點,
免得到時牽扯不清。」

    「我不是笨蛋,這點我還分得清楚。該小心的人是你,瞎子都看得出陽安琪拚命在
接近你,你才得小心別讓私人感情牽扯上公事。」耿沁憋了一夜的煩悶正好利用這時發
作,誰要上官濬沒事來踩地雷?

    「我和陽安琪沒什麼,起碼,我還知道要保持距離。」

    停止!別再說了!上官濬的理智在警告他,可是他仍克制不了發洩的沖動。

    「你的意思是我不懂和男人保持距離了?」她真要氣炸了,長髮一甩,拿起一把玫
瑰往一旁丟去,大吼:「好啊,那我告訴你,我昨天就陪陽定邦上床了!這樣可以了吧?」

    上官濬臉色大變,上前扣住她的手,將她拉向自己,低喝:「你說什麼?」

    「這不就是你想知道的?拐彎抹角的要問我有沒有胡來?」她俏臉結霜,漂亮的雙
瞳蒙上一層陰影。

    「你……」他的心痛得幾乎要死去,耿沁和陽定邦真的一整夜在一起?不會的!

    清楚看見他眼中的痛楚,耿沁驀地一怔,心跳沒來由地加快了節奏。

    她和上官濬在干什麼啊?兩人一見面就沒頭沒腦地吵了起來,陽氏兄妹何德何能,
竟能讓他們兩個好朋友鬧成這樣?

    「好了,不和你亂吵了,我根本搞不懂你在氣什麼!」她掙開他的手,到處找煙。

    上官濬一口氣仍提著,搭上她的肩,將她扳回來,追問:「你剛才說的是真是假?」

    「騙你的啦!」她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忽然發現他看起來有點疲憊。

    怎麼了?平日精神奕奕的上官濬為何一臉倦容?他真的這麼擔心她嗎?

    「這種事怎能隨便亂說?」他心髒差點無力,忍不住斥責。

    「是你的口氣讓我生氣啊!也不想想你剛才那種臭臉,就好像在質問老婆是否紅杏
出牆一樣……」她抬頭用食指指著他的鼻尖,雙眼正好與他深邃又懾人的眼瞳相接。剎
那間,她的聲音消失在喉嚨,一股從未有過的悸動以胸口為圓心,向四肢不住地擴散。

    她這個比喻原本只是玩笑,可是,為何上官濬看來如此認真?

    「別忘了你十八歲時我們的承諾。我答應當你一輩子的朋友,而你答應我除非遇上
真正喜歡的人,你不會隨便糟蹋自己的清白。」他反握住她的手,把刺痛又退回心海。

    他不知道她有沒有被人碰過,也不願知道,因為光是想到她在別的男人懷裡他就會
瘋掉。他寧願什麼都不問,眼不見,耳不聽,心才不會亂……

    「我沒忘!你放心,我雖然交往過不少男人,但我從沒有讓他們占了便宜。女人的
身體代表自尊,我不會輕易出賣自己的靈魂。」她的氣消了大半,伸手拍拍他的臉頰,
笑道:「別擔心,我耿沁還能清清白白地嫁人哩!」

    上官濬緊繃的線條慢慢放鬆,方纔的震驚耗去他太多體力;耿沁的一個玩笑就差點
讓他發狂,他這條命早晚會斷送在她手裡。

    「以後別亂說話嚇人。」輕攏開她兩鬢的髮絲,他輕敲她的額頭一下,以示薄逞。

    「你會這麼容易被嚇倒?」她挪揄地笑了。

    「會。只要是你的事。我都很容易受驚嚇。」他輕聲地道。

    耿沁有幾秒鐘的呆愕,兩人就這麼對望著,空氣中除了濃郁的花香,還有某種醉人
的分子在逐漸擴散……

    秘書在這時進來告知陽定邦已到達,上官濬收回溫柔的凝視,臉色一正,轉身走出
耿沁的辦公室,吩咐秘書準備和陽定邦開會的事宜。

    耿沁立在原地咀嚼上官濬這句話,總覺得這已超出了朋友之間的對話,心中頓時不
太能適應,可是又感到暖暖的,說不出的受用。

    「經理,該去開會了。」秘書將一份資料遞給她,順便提醒。

    「哦!」耿沁回過神,將一頭長髮夾住,再深深吸─口氣,走進會議室。

    正事重要,她得打起精神來才是!

    一到會議室內,陽定邦和陽安琪已然就座。她走到他們對面,在上官濬的身邊坐下。

    「耿經理,花你還喜歡嗎?」陽定邦笑容滿面地問。

    「很喜歡,謝謝。」恢復財務經理的身份,她就懶得再陪他閒扯嘻笑了。

    「女孩子都喜歡花,沒有人會討厭。」陽安琪說著,瞄了低頭看傳真資料的上官濬
一眼。

    耿沁暗暗歎了一口氣,要上官濬買花送女人實在有點為難他,這不是他擅長的把戲。

    「可以開始了。陽總經理,請你說明你們的投資計劃。」上官濬根本沒理會他們,
逕自進入主題。

    陽定邦無趣地抿抿脣,才坐正身子道:「好吧!讓我來解釋一下,我們日陽會挑選
在這個時機進軍旅館業,主要是因為正好全球連鎖的五星級飯店天使大飯店想要易主,
降價求售。據我們的評估,天使大飯店近幾年營業額雖大幅滑落,但它的獲利率依然可
觀,因此和對方談判之後,初步敲定了一個價碼。可是由於我們目前大部分的資金都投
資在半導體上,這半年來半導體業走勢疲軟,資金暫時無法抽回,於是才想請縱橫財團
入股,趁著這個機會打入旅館業市場……」

    上官濬靜靜地聆聽,沒有多說什麼。

    「當然,我們提供的條件也相當優渥,除了股利分紅,企畫書中也詳載了許多利基,
你們若是加入,保證能在三年內回收!」陽定邦說得口沫橫飛。

    「你們所提供的天使大飯店資料正確嗎?」上宮濬翻看著手裡的報告書。

    「當然正確。」

    「小沁,你認為這些資料夠嗎?」他轉向耿沁問道。

    「陽總,你們對投資計劃的說明很詳細,不過我希望你能提供貴財團的資金流量表,
以及損益表、資產負債表供我們參考。」耿沁發現陽定邦只將重點放在天使大飯店上,
反而沒有將日陽目前的財務狀況交代清楚。

    「我馬上叫人傳真過來。」陽定邦拿出手機,直接與台灣的總公司聯絡。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陽定邦滔滔不絕地說明他們對旅館業的前景看好,企圖用各種
利因來吸引上官濬的注意。

    上宮濬的問題不多,也很少開口,感覺上似乎對日陽提出的計劃沒有太多意見。直
到會議結束,他們走出會議室時,他才半開著玩笑對陽定邦說:「前陣子聽到一些謠言,
說日陽的財務出現危機,不知是真是假?」

    陽定邦心一驚,連忙否認,「怎麼可能?最近台灣老是有人亂放話,害得股市一片
慘跌,這種小道消息千萬信不得……」

    「我想也是。日陽財團財力雄厚,怎麼可能輕易垮了?」上宮濬別具深意地看他一
眼,笑了笑。

    「是嘛!」陽定邦陪著干笑幾聲,並向陽安琪使了個求救的眼色。

    「會開完了,上官總經理答應這個周末要陪我到聖淘沙度假,不會爽約吧?」陽安
琪走到上官濬身邊,仰起柔美的臉問道。

    「當然不會。周末晚上我會去飯店接你,用過晚餐後我們就直接到聖淘沙去。」上
官濬微微一笑,仍不改他慣有的溫和本色。

    一聽上官濬和陽安琪要共度周末,耿沁倏地感到不悅。剛才還要她和陽定邦保持距
離,他卻和陽安琪愈走愈近,這算什麼?

    正想開口挖苦他幾句,上官濬接著又道:「小沁和陽總也一起去吧?」

    她看了他幾秒,隨即賭氣地說:「不了,我和陽總還有其他計劃,不想去掃你們的
興。」

    「你們有什麼計劃?」上官濬的雙眉不自覺聚攏。

    「我可以陪陽總去離島玩玩,你說好不好?」她轉向陽定邦詢問。

    「好啊!太好了!」陽定邦巴不得多和耿沁獨處,對這個提議簡直樂上天。

    「小沁……」去離島?不!他怎能放心讓他們單獨在離島過一夜?

    「那就這麼說定了。阿濬,你和陽小姐度你們的假,我就陪陽總到海上走走,彼此
各不干擾。」她刻意笑咪咪地說。

    什麼各不干擾?該死!他在心裡低咒一聲。

    「抱歉,我和耿沁有事要談。擎東,先送陽總四人回去。」上官濬抿緊了脣,向擎
東交代之後,就一把拉住耿沁走人他的辦公室。

    陽定邦和陽安琪對望一服,沒有多說什麼,在擎東的護送下離開縱橫海運大樓。

    耿沁對上官濬奇特的行為大惑個解,她一進他的辦公室就掙開他的手,沒好氣地問
道:「你要和我談什麼?」

    「我早就警告過你別太接近陽定邦,你卻執意陪他到離島去玩,你到底有沒有將我
的話聽進去?」上官濬走到落地窗前,雙手插在口袋裡看她,聲音低沉。

    「你都能陪陽安琪去度假了,我為什麼不能陪陪陽定邦?」耿沁細眉挑得半大高,
不馴地說。

    「你在賭什麼氣?我答應陪陽安琪是有原因的……」他試著解釋。

    「是啊,原因就是你對她有好感。那很好啊,難得你有看得上眼的女人,兩人好好
去度個假是正常的。我哪裡是在賭氣了?我是很識相,把陽定邦帶走,好讓你們培養更
進一步的感情啊!這也有錯?當初阿澈就派我好好招待陽定邦,陪他本來就是我的任務,
你只管好好和陽安琪談戀愛就行了,其他的別管太多!」她也想將心中的煩躁做個解釋,
為什麼會這麼介意他陪陽安琪去玩?這種不該有的情緒最近經常會出現,她是不是更年
期提前了才會毫無道理地心理不平衡?

    「我就是覺得這點奇怪。阿澈到底在搞什麼名堂?竟要我們兩個親自招待陽家兄妹……」
按理說,派個經理級人物去和陽定邦交涉就算很給面子了,但倪澈卻命令他們親自出馬,
這分明在給他們找麻煩!

    「怎麼會不懂?他們大概不想讓你繼續孤家寡人一個,才幫你找來對象的,懂嗎?
這叫變相的相親!」耿沁冷冷一笑。

    「我不需要什麼對象,陽安琪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不可能會愛上她。」他的心怎
麼可能還容得下別的女人?

    「別嘴硬了,我還沒看過你對別的女人這麼溫柔過呢!」他的溫柔通常只有她看得
見,可是現在,她不能再獨占他的這─面了。

    「我有嗎?」他楞了楞。

    「有!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老實說,我也覺得你該娶個老婆,不該再混下去了。
或許,陽安琪很適合你也不一定。」她用非常明理的口吻說著。

    「我還不想結婚。」他沉郁地轉過頭,「你別和阿澈他們一樣瞎起哄。」

    「為什麼?」

    「因為……」話聲被咽進口中,他能說出理由嗎?若能說得出口,他就不會這麼痛
苦了。

    「千萬別是因為我!阿沖常說是我絆住了你,我不想背著這個罪名。」她半開著玩
笑走近他背後,拍拍他。

    他心一緊,倏地回頭,深不可測的黑瞳盯住她。「如果我結婚了,你不寂寞嗎?」

    會寂寞嗎?

    應該會吧!上次誤以為他要和方天艾結婚,她就孤單得無所適從,那種感覺到現在
還殘存在她心中。

    可是,總不能因為伯寂寞就讓阿濬陪她干耗後半生吧?

    「寂莫是一定會有的,但我總得一個人去克服,是不是?難道你能陪我一輩子嗎?」
她落寞地笑了笑。

    「若我就打算陪你一輩子呢?」他鄭重地道。

    她呆住了,可是緊接著又失聲大笑,「什麼?別鬧了!我們只是朋友啊﹗又不是情
人!」

    又不是情人!

    這幾個字讓上官濬的心差點當場崩解。

    這些年來,他對她而言,還是只停留在「朋友」的階段,沒半點進展?

    他真的該醒了!對耿沁的愛再不停止,他絕對會痛苦至死。

    可是,停得了嗎?

    「也對,我們只是朋友而已……」他悒鬱無力地勾起脣角,轉開身,接著懶懶地道:
「好了,你想陪陽定邦就去吧!我會努力看看能不能找到喜歡的女人。也許你說得對,
陽安琪是個不錯的對象。」

    原本聽見他這麼說,她該高興的,可是她的心卻一徑往下沉,壓得她整個人煩悶不
已。

    她是怎麼了?似乎從十個月前開始,她就被浮浮沉沉的感覺困住,心情起起落落,
蕩得她頭暈日眩。

    「對嘛!這樣才對……那我先走了,這個周未你們好好玩吧!」她深深吸廠一口氣,
佯裝振奮,大步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內,癱在椅子,發起呆來。

    她和上官濬之間好像不再和諧了,是他變了,還是只是她自已的胡思亂想?總覺得
兩人之間的距離愈來愈大,她不再了解他的心思,也不能像以往一樣將所有的喜怒向他
傾洩,這種疏離讓她的心好沉重。

    只要他一結婚,他們的友誼一定會有所改變,他第一個要關心的是他的妻子,不會
再是她……

    這個結論讓她的心猛抽了一下,滿屋的玫瑰突然變成礙眼的石塊,壓得她喘不過氣
來;她拎起皮包沖出辦公室,彷彿逃難一樣地驅車奔向大誨。

    烈日灼燒著大地,倪澈在耿沁和上官濬之中投下的變數正在發酵;他們的感情最後
會形成何種模樣?大概只有愛神才知道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次不太愉快的談話,上官濬和取沁在周末到來之前都沒再說過
活。上官濬冷淡地處理著公事,連有事交代耿沁也都透過秘書們傳話,這樣冰冷的氣氛
不只讓秘書們百思不解,連耿沁本人也難以釋懷。

    他在鬧什麼情緒啊?他以前從沒有這樣對待過她,她是哪裡惹著他了?

    耿沁在周末當天中午再也忍不住,整理好東西就來到上官濬的辦公室找他,結果只
看見秘書一個人忙著,他早就走了。

    「總經理有事先走了,耿經理。」秘書道。

    「走了?他叫我在中午前趕出一份資料給他,他卻自己先回家了?」她生氣地怒叫。

    「總經理不是回家,他是因為陽小姐有點不舒服,趕過去看她了。」秘書照實說。

    又是陽安琪?

    連著兩天,她老是見他們黏在一起;陽安琪似乎不放過任何機會地纏在上官濬身邊、
不僅在公司常會見到他們出雙入對,連下班後也形影不離。

    上官濬這次是來真的了?他真的把陽安琪當成對像?

    耿沁的心頓時被好幾道力量擠壓著,她第一次看他對女人如此積極,積極到連公事
都能不顧,一聽見陽安琪生病,他等不到下班就趕去看她……

    一股酸意溢上耿沁的喉嚨,她甚至忘了是她主動要他去陪陽安琪的,沖動地將那份
資料摔在他桌上,大罵一聲:「他是談戀愛談瘋了嗎?害我趕得要死!可惡!」

    秘書不敢吭聲,任由她發作。原本「相親相愛」的兩位主管突然翻臉,他們這些屬
下也不知如何是好。

    耿沁回到自己辦公室,怒氣在全身翻攪,她來回地在房裡踏步,心像被放在油上煎
著那般難受。

    驀地,她瞥見玻璃中反射出自己的影像,倏地止住腳步,瞪大眼睛看著自己因發怒
而燒得晶亮的眼瞳與泛紅的雙頰,怔愣了許久。

    她在生什麼氣?叫阿濬放手去追陽安琪的不就是她自己嗎?如今他照做了,她是在
發哪門子的脾氣?

    按理說,她該是為他喊加油的人啊!她不是一直希望他能找個老婆嗎?那麼,她一
個人在這裡氣得面紅耳赤根本沒有道理!

    揪住胸口,她大喘一口氣,開始為自己反常的反應找理由。是了,一定是因為他怠
忽公事才會惹毛她,他怎能為了談戀愛就不顧集團與日陽正在洽談的合資大事把一切都
丟給她,自己先去風流快活?

    沒錯,她一定是為了這點才覺得氣悶……

    歸納出冒火的原因,她就更能理直氣壯地生氣了。一把抄起皮包,她索性學他一樣
把公事暫且擱一旁,決定提前去找陽定邦出游解悶。這個周末假期,大家就瘋個夠吧!

    不過在玩之前,基於禮貌,她最好先去看看陽安琪﹒順便找機會罵罵為愛情不務正
業的上官濬!

    驅車來到陽定邦下榻的那間大飯店,才想上樓找人﹒正巧陽定邦下樓來。

    他一見耿沁就關心地走上前,「你這麼快就來了?不是約好下午才碰面嗎?」

    他以為連著幾天的鮮花攻勢已然奏效,耿沁已等不及要見到他……

    「我來探望你妹妹,聽說她人不太舒服。」她看也沒看他一眼,蹬著高跟鞋走向電
梯。

    「安琪只是有點頭痛,現在上官濬正陪著她,已經好多了。」陽定邦笑著陪她搭上
電梯。

    「是嗎?那就好,我還擔心她水土不服呢。」她皮笑肉不笑地說著。

    陽安琪的套房就在陽定邦隔壁,陽定邦帶著她走進這間豪華套房,一進門就看見上
官濬和陽安琪兩人坐在沙發上愉快地聊著天。男的俊偉,女的秀麗,那畫面看得耿沁脾
氣更糟。

    瞧她紅光滿面的,哪來的病好生?

    說不定陽安琪是故意裝病來惹上官濬注意,看來那溫柔的女人心機倒不少!

    「安琪,耿沁來看你了。」陽定邦開口打斷他們。

    上官濬只是淡淡看了耿沁一眼,連招呼都不打。耿沁被他冷漠的樣子震懾得罵人的
話全忘了說。

    「啊,耿小姐,不好意思,還讓你跑一趟,我已經好多了……啊……」陽安琪霍地
站起身,頭卻一陣昏茫,軟軟地往上官濬身上倒下。

    「小心!」上官濬連忙抱住她,關懷地問:「還好吧?」

    「嗯,只是頭還有點昏。」她如小鳥般依偎在他胸口,聲音脆弱得讓人憐惜。

    「我看你再休息─下吧,若真的不行,聖淘沙就改天再去。」上官濬扶著她走向大
床。

    「不,我躺躺就沒事了,別取消計劃好嗎?我不想放棄和你相處的任何機會。」她
焦急地央求,那模樣任誰都無法拒絕。

    「可是……」

    「我的假期只剩下五天,我不想白白浪費。」

    「好吧!那你再睡一會兒,我晚上來接你。」他安撫地拍拍她的手。

    「嗯。」她溫馴地對他一笑,滿意地閉起眼睛。

    ─直插不上嘴的耿沁就像被雷擊了一樣,上官濬對陽安琪的溫柔看得她的心好痛,
尤其看見他抱住她時,喉嚨的那股酸意就更竄向腦門,把她的大腦全酸糊了!

    她為什麼動不了?為什麼心會像被抽了一鞭似的,又疼又燙?她不是要來罵人的嗎?
為何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小沁,你怎麼了?」上官濬走到她身邊喊她,眼底有著藏匿得很好的詭黠。

    她猛然回神,一時收拾不了凌亂的情緒,只是傻傻地抬眼看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上官濬的肩膀,曾經是她專屬的港灣,現在,不再是了……

    剎那間,他明明近在咫尺,她卻有恍若天涯的心驚。

    也許,當他有了情人,他們之間的友誼也會隨著消失。這個結論讓她感到不安,非
常不安……

    「你在發什麼楞?你不是要去度假嗎?」他按住她的肩,低聲說。

    她臉上閃過的紊亂他都看在服裡,但他還不滿意;現在只是個開始,他想見到的不
只是她的錯愕,他要的是她的妒意!

    「度假?哦,是的,我是要去度假。」她點點頭,轉身走向等在門口的陽定邦,走
到一半又倏地回過頭看著他。「你……你也要去度假嗎?」

    「嗯,晚一點。我陪安琪。」他笑著指指沉睡中的陽安琪。

    他叫她安琪?才短短兩天,他們的關係就進展到這地步了?

    耿沁怔仲地想著,一半理智似乎也被抽空。

    「耿沁,我們走吧!」陽定邦上前攬住她的肩,將她帶往門口,在她耳邊低噥,
「我等不及要和你過個浪漫的夜晚了。」

    「我讓擎東陪你們去。要去離島不如到我們的驚風島,方便又安全。」上官濬強迫
自己忍住上前分開他們兩人的沖動,臨時又補上一句。

    「驚風島?那是什麼地方?」陽定邦好奇地問。

    耿沁剩下的那一半理智開始運作了,得知上官濬私自安排她的去處,那團在身體裡
悶燒的火球就燒得更熾。

    「不!為什麼我得聽你的命令?我偏不去驚風島,叫擎東也別來煩我們,我和定邦
要好好度個浪漫的假期,你看好你的『安琪』就行了,省點精神吧!」她氣沖沖地說完,
勾住陽定邦的手怒喊:「我們走!」

    上官濬靜靜地任他們離開,然後從容不迫地走出陽安琪的房間,對著空蕩蕩的走道
說:「替我盯住他們。」

    「是。」擎東從陰影中走出,應了一聲,悄然跟上去。

    上官濬回頭瞥了一眼陽安琪的房門,溫柔的臉色漸漸褪去,代之而起的是若有所思。

    他的忽賂起作用了嗎?

    那天,他被耿沁氣得差點氣絕,回家就接到倪澈從日本打來的電話;除了談談公事。
他突然問起他和耿沁之間是否如常,他當然劈頭就質問他在賣弄什麼玄虛,倪澈則賊兮
兮地笑了幾聲,才道:「你不想讓耿沁覺醒嗎?」

    「什麼意思?」他微楞。

    「阿濬,你一定很想確認耿沁對你的感情吧?但是你又怕嚇走她,所以遲遲不敢表
白。」

    「我和她的事你不懂……」他爬梳著短髮、聲音干澀。

    「不,是你不懂,你用錯了方法。今天耿沁會視你的體貼為理所當然完全是你自己
造成的,是你把她寵壞了!」倪澈仔細地剖析著。

    「我寵壞她?」會嗎?

    「從小,你就像她的守護神一樣跟在她身邊,她哭泣你替她拭淚,她生氣你逗她開
心,甚至她失戀了你還得費心安慰她……這不叫寵壞叫什麼?耿沁和我們這些男孩子在
一起久了,她的心思不如一般女孩細膩,相反的,她對感情還比別人少根筋。她的愛情
觀念因她父母不和的關係而停留在幼兒階段,而你的過度保護則讓她更長不大。阿濬、
她不懂愛,你也得負一半責任!」

    倪澈的字字句句如當頭棒喝,敲得他如夢初醒。

    「是嗎?」他對耿沁太過用心,卻適得其反?

    「耿沁一直獨佔著你的感情,卻又不去注意你的存在,她已把你當成空氣一樣,看
不見,卻不能沒有,你願意這樣一直被忽視下去嗎?」

    「原來,我真的用錯了方法……」他苦笑地搖搖頭。

    「以往,你一直在她背後追著,現在,該換成她來追你了。相信我,少了你的跟隨,
她就會發現自己以前對你有多依賴;就像忽然停止供應空氣,人類才會知道空氣的可貴。」

    「可是,如果她根本就不愛我呢?」他毫無自信地看著矮櫃上那幀他和耿沁十八歲
時合拍的照片。

    那年,他第一次失戀,因為她告訴他她不需要愛情。

    「那就要看你的了。如果她對你真的沒感覺,到時我就不得不幫你們各自找對象了。」
倪澈邪邪地笑了一聲。

    「什麼?」上官濬頭皮一陣冷麻,倪澈的聲音在此時聽來比惡魔還可怕。

    「你若得不到耿沁,乾脆就放棄,好好把心思放在陽安琪身上吧。」

    「陽安琪?」

    「沒錯。也許你對她還不熟悉,不過我可以先告訴你,真正被列為日陽財團接班人
的並不是陽定邦,而是陽安琪!」倪澈犀利地說。

    「什麼?」上官濬難以想像看來弱不禁風的陽安琪竟會是日陽真正的決策者。

    「所以,她接近你的目的很耐人尋味。阿濬,這是我要你『招待』她的主要原因,
如果她真的只是單純的欣賞你,那就算你失去了耿沁也沒關係,我並不介意和日陽財團
來個聯姻什麼的……」倪澈終於宣佈他的汁謀。

    「別胡鬧了!」上官濬怒斥一聲。

    「我是當真的。阿濬,若你和耿沁終究無緣,我會命令你娶陽安琪。和日陽財團結
盟,對我們有何利益你比誰都清楚;我要將勢力擴展到台灣,而想要在有未來科技島之
稱的台灣立足,由日陽財團下手是最方便的捷徑。」倪澈嚴肅的聲音一點也不像在開玩
笑。

    「日陽的財務狀況有點問題,與他們結盟無疑是作繭自縛!」上宮濬不能不震驚,
倪澈果然在算計他!

    「他們的財務愈有問題,愈是我們吃下他們的良機,我向來喜歡逆向操作。」

    「那也別想把我當成政策婚姻的犧牲品!」他怒道。

    「說犧牲多難聽啊!這只是制造機會;如果耿沁也能和陽定邦結婚,那整個聯盟計
劃就更完美了……」

    「你連耿沁的主意也打?」他氣得直想揮一記長拳到日本去。

    「陽家兄妹配你和耿沁不是正好?當然,如果你和耿沁之間有結果,我就不勉強了,
畢竟全幫的人都認同你們兩個在一起。但是,萬一你和耿沁真的不可能,那你們就得聽
我的安排……」

    「婚姻的事我不會聽任誰的安排。」他首次表露自己堅定的立場。

    「你已經三十歲了,你父親要我全權處理你的婚姻大事。別小看我的能力,阿濬,
必要時,我會出動元老團來逼你結婚。」

    「你……」他氣得眉毛幾乎著火。

    「在我們回新加坡之前,若你和耿沁之間依然沒下文,那你就等著和陽安琪結婚吧!」

    「可惡!阿澈,你別想操縱我的婚事……」他首次失去理性地大罵。

    「耿沁和陽安琪,就看你怎麼選擇了,我們等你的好消息。」倪澈笑著掛上電話。

    上官濬瞪著話筒,仍然無法相信倪澈會用這種方法逼他,這─點都不像倪澈的作風。

    阿澈明明知道,除了耿沁他不會要別的女人,為何還要拿陽安琪來整他?甚至還多
弄個陽定邦來攪局!

    該死!他不能白白接受這種愚蠢的安排,他不能再默默地什麼都不做。

    他得有所行動了!

    這是為何接下來的兩天他都盡可能陪著陽安琪的原因,刻意疏離耿沁正是他小小的
詭計。

    他要利用陽安琪來引出耿沁的真心,他要逼她正視愛情,以及他對她的感情。

    他不要再被無意義的「朋友」關係阻礙,這長達三十年的友誼將成為他孤注一擲的
籌碼,他要放手一搏,贏得她的心!

    這一次。他將不再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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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9 00:17:17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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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沁站在私人游艇的船首,看著海平面上即將沉落的夕陽,心情宛如那顆要被大海
吞沒的火球,逐漸跌入黑暗。

    從飯店離開後,她的心思沒有一刻不停留在上官濬抱著陽安琪的畫面上,那相擁的
身影像個魔咒一樣,死纏著她不放,把她的玩興全都趕跑了,更遑論陪陽定邦談天說笑。

    她到底哪裡出了毛病?看見上官濬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有什麼好痛苦的?她真是愈來
愈搞不清楚自己的心了!

    之前聽見他要和方天艾結婚她也不曾這麼失魂落魄過……誰來告訴她這一切究竟怎
麼一回事?

    她就像被人搶了玩具的孩子似的心有不甘,可是,那玩具明明就不是她的呀……

    看來這三十年她是白活了,她竟然會如此不成熟!

    陽定邦端著兩杯香擯來到她身邊,笑著說:「你怎麼了?從剛才就一直臭著臉,和
我在一起真的這麼痛苦?」

    她轉頭看他一眼,接過杯子,將香擯一口灌進喉中,試圖讓自己清醒清醒。

    「我沒事,只是看著夕陽,有點感慨罷了。」然而,透過酒杯,夕陽卻幾乎變形。

    「感慨什麼?像你這麼美的女人不需要感慨,你最需要的,是談場戀愛,而我正好
可以免費充當你的對像……」陽定邦伸手撫著她如緞的黑髮,將她拉向自己。

    這船上好像除了一名駕駛員,就只剩下他們兩人,他得趁著良機好好與她□磨一番。

    「陽定邦,你是真的喜歡我嗎?」她忽然問。

    「當然,難道你還看不出我的真心?」他誇張地揪起臉。

    「我們才認識五天,你怎能這麼快肯定你的感覺?」她覺得可笑。

    「一見鐘情只需要幾秒!」他擁住她,以熾熱的目光盯住她。

    「通常這種感覺消逝的也快,不是嗎?」她冷譏道。

    「我想,你一定從沒真正愛過,所以才會說出這麼無知的話。」他憐憫地搖搖頭。

    「無知?」她淺淺蹙眉。

    「真正愛過的人只在乎曾經擁有,即使不能天長地久,也一樣刻骨銘心!」

    「哼,這只是你為自己的善變所找的藉口。」她不屑地說。

    「說是藉口也行,因為我從不勉強愛留下來。它來了,我接住它;它走了,揮揮衣
袖,依然瀟灑自在,這也沒什麼不好。」陽定邦自有他的一套愛情哲學。

    和這種人談戀愛一定很輕松吧!耿沁怔怔地看著他,倒有點羨慕起他來。

    她就是把愛情的永恆看得太重才會這麼失望吧?因為不相信世上有不變的愛,所以
愛來了不敢碰,愛走了又徒呼負負……

    「也許,我該和你談場戀愛看看……」她落寞地笑了。

    「我樂意奉陪!相信我,和我在一起,你會快樂無比。」他自信十足地摟住她的細
腰。

    「你真的能讓我高興起來嗎?」她仰起頭盯著他英俊的臉,腦中浮上的卻是上官濬
那張她看了快三十年的剛毅面孔。

    陽定邦沒有上官濬高,也比較瘦削,雖然長相稱頭,可是又不及上官濬耐看。他的
脣太薄了,倒像面相中說的薄情寡義之人,上官濬的脣就顯得豐厚性感得多;還有他的
眼睛,色澤帶棕,眼白混濁,沒有上官濬的澄澈清亮,連鼻子也不像上官濬的挺直……

    等等!她在干什麼?

    急急煞住奔馳的思緒,耿沁這才發現她正拿他和上官濬比較!

    天!她一定是吃錯藥了!否則不會這麼失常地一直惦著上官濬。

    他度他的周末,她過她的假期,兩人各不相干,這是她自己說的話,現在,她為什
麼還會莫名地想著他?

    為了撇開他的影子,她主動靠近陽定邦懷中,等著他幫她除去心中的疙瘩。

    「吻我!」她命令道。

    「我的吻可是熱力十足,且一發不可收拾的哦!」陽定邦捧起她的臉,慢慢湊近,
將脣疊在她那紅嫩迷人的脣瓣上。

    晚風徐徐,夾帶著海洋的氣息,吹拂在他們身上。耿沁觸著陽定邦的脣,不僅沒有
感到溫暖,甚至還打了個冷顫。

    陽定邦的吻─點都不能騙走她心中的煩索與空虛,甚至還讓她聯想到陽安琪與上官
濬可能也會像他們這樣接吻……

    不要!

    她用力推開陽定邦,整個人仿如被狠狠擊中,五髒六腑都在刺痛著。

    怎麼這種痛會比失戀還要難過?為什麼光想起上官濬吻別的女人她就受不了?

    難道……難道她是在……

    「在我吻你時,能不能請你專心一點?」陽定邦不悅地擅起眉。

    「什麼?」她心虛地躲開他的視線。

    「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從飯店出來後就一直心不在焉。怎麼,看見上官濬和安琪
在一起就受了刺激了?」他嘲弄地哼了幾聲。

    「我……」她想反駁,卻久久說不出話來。

    「女人嫉妒的樣子還真令人吃不消!」陽定邦冷笑地戳破她一直不敢去揭開的答案。

    「嫉……妒?」她臉色刷白。

    「還說什麼只是朋友,你其實早就喜歡著上官濬,對不對?」陽定邦不是呆子,她
那憂愁挹鬱的模樣還瞞得過他嗎?

    「我喜歡阿濬?」她驚愕地瞪著他。

    「別騙人了,看見上官濬和安琪在一起你就傷得這麼重,要是他們結婚了,你不就
要去跳海?」他繼續冷嘲熱諷。

    「不!不可能!我不可能會愛上阿濬的……」她怎麼會愛上自己的好朋友呢?阿濬
是朋友啊,不是情人!她不能愛上他,他們之間不該有愛情的,絕對不可能!

    「別拿朋友當幌子,你們的友誼說不定早就變質了。你假藉朋友的名義把他留在你
身邊,其實只是不想離開他。你真是自私!」陽定邦走近一步,指著她的臉輕斥。

    「我……我沒有!」她不停後退,極力否認他的指控。

    陽定邦探知現在正是破壞她和上官濬的最佳時機,唯有離間了他們,他和安琪這次
的計劃才能成功。

    「不管有沒有,現在你和他這場小孩子扮家家酒的游戲都該結束了。你醒悟得有點
遲了,因為他已選擇了我妹妹。這兩天你沒看見他對安琪呵護的模樣,我想上官濬一定
也厭倦了和你那種青梅竹馬的關係。安琪告訴我,他曾向她說他被你纏伯了,他想好好
談個戀愛,而安琪正是他尋覓已久的良伴……」他用誇張的詞彙來制造她的誤解。

    阿濬真的這麼說?

    耿沁呆住了,陽定邦的話完全擊中她的弱點。

    「所以,對上官濬死心吧!只有我才是真的愛你的。打從在機場看見你,我體內的
騷動就一直平息不了,我告訴自己,你就是我想要的那種女人。相信我,我絕對是最適
合你的人,只有我才了解你對愛情的渴望。你用逃避來掩飾你的真心,其實,你對愛的
冀求比任何人都強烈。耿沁。」他握住她的肩將她拉近,以一種近乎催眠的聲音哄道:
「我們才是真正的一對,讓我愛你,讓我擁有你,在我懷中,我保證你會把上官濬忘得
一乾二淨……」

    說完,他狂烈地吻住她,使盡渾身解數,要將她融化在他懷中。

    出神的耿沁被動地被他抱住,她的感覺全部消失了,惟一剩下的,就只有一個疑問
──若上官濬已厭倦陪著她,為什麼他不直說?

    陽定邦以為她已默許他的進攻,手便不安分地摸上她的胸部。耿沁在這時倏然清醒,
大腦還未重新運作,從小練就的防身技巧就下意識地使了出來。她曲膝猛撞他的鼠蹊,
接著一手橫拉,一個利落的過肩摔將他重重摔在甲板上,喘著氣怒斥:「別碰我!我不
相信阿濬說過那樣的話,我要去找他!」

    陽定邦沒料到美人也有拳腳功夫,躺在地上痛呼不已,並大聲喊道:「何必去自取
其辱呢?說不定他正和安琪恩恩愛愛地享受著彼此的體溫,你去剎什麼風景?難道你還
想破壞他們?清醒點吧!上官濬不會為你放棄我妹妹的,他的後半輩子只要陪一個女人,
你已經是多余的了!」

    多余?

    耿沁的心更痛了。她此刻只想立即見到上官濬,她想問清楚,他是不是不想再當她
的朋友了,是不是像陽定邦說的那樣──

    厭煩了她!

    轉身沖向船側的小快艇,將其降至海面,她正準備躍下,一道人影從後艙沖出一把
攔住她,沉聲道:「大小姐,你想幹什麼?」

    「擎東?」他什麼時候上船的?

    「抱歉,私自上船。護劍要我跟著你,免得你受到騷擾。」擎東冷冷瞥了陽定邦一
眼。

    陽定邦沒想到這個怪裡怪氣的人也跟來了,深深慶幸自己剛剛沒有對耿沁怎樣。

    「阿濬叫你來盯著我?他是什麼意思?你是他的貼身護衛,不跟著他卻來煩我干什
麼?」她氣得渾身發抖。

    「護劍是擔心你……」

    「擔心?他是要你和我都別去打擾他吧!」一想到他為了和陽安琪獨處而支開擎東,
她全身就像被扎滿針一樣,刺痛難當。

    「不是的……」哎,大小姐怎麼還是這麼不了解護劍的心呢?擎東急得想跳腳。

    「他在哪裡?我要知道阿濬現在在哪裡!」

    擎東低頭道:「護劍現在驚風島上。」

    「驚風島?」他不是陪陽安琪去聖淘沙嗎?

    「陽小姐說想和護劍獨處,所以他們後來改到驚風島過夜。」擎東立刻解釋。

    獨處?過夜?她心一緊,疼得她直皺眉。

    「離這裡只有二十分鐘,很好……」她看著海上驚風島的方向。

    「現在風浪大,我載你去,大小姐。」擎東奉命保護她,不能稍有疏失。

    「不用。你替我送陽總經理回去,我一個人去找阿濬。」她咬咬下脣,縱身跳下快
艇,啟動馬達,熟練地駕著快艇竄向黑暗的海域。

    天空忽然在此時飄起細雨,紛亂得一如她的心情。

    陽定邦駭異地看著她離開,嚇得抓住擎東大叫:「你讓她一個女孩子自己在海上亂
闖?太危險了!要是掉進海裡怎麼辦?」

    「別擔心,我們大小姐十歲就會開快艇了。」擎東冷冷地說。

    「十歲……」他驚愕地張大嘴。

    「她的水性是全新加坡最好的,陽總經理。她甚至曾經徒手殺掉一只鯊魚呢!」擎
東面無表情地說著,但眼裡有著得意的光彩。

    「她……她能對付鯊魚?」陽定邦忽然沒了力氣,他現在終於知道耿沁說她是個
「危險的女人」是什麼意思了。

    她……果然非常危險!


    上官濬帶著陽安琪參觀了整座驚風島,之後,兩人坐在島上別墅的二樓陽台上享用
晚餐,觀賞著霞光四射的夕陽美景。

    他並不訝異她提議要上驚風島看看,若陽安琪才是日陽財團目前的主腦人物,她應
該早就知道他們縱橫海運的背景正是縱橫幫,那麼到縱橫幫最早的發源地走走著實比到
聖淘沙戲水更吸引她。

    「這個島沒有我想象中的美□戚@毖□茬□首魘□□匭α誦Γ□叩槳咨□氖裡蓋疤
望著。島上多半是崎嶇的巖石與洞窟,綠樹不多,惟一的美景就是大海,感覺上單調了
些。

    「這裡本來就不是個觀光地,不需要太過引人注意。」上官濬蹺著腿坐在椅子上,
一身輕便的米色休閒西裝讓他看來更加頎長魁梧。

    他大概是縱橫幫內最沒有「戀黑」癖好的人了,而事實上,黑色並不適合他,反而
白色系列最能襯托他的清逸煥然。

    「我聽說……這裡以前是個海盜窩,真的還是假的?」她回頭看他,眼中全是做作
的驚奇。

    「我想,你應該早就有答案了,不是嗎?」上官濬輕吸一口酒,把問題推回去。

    「我會知道什麼呢?有關這附近的傳說一大堆,我根本搞不清楚……」她還想掩飾。

    「日陽財團未來的總裁會不知道有關縱橫幫的事?那還談什麼合作呢?」上官濬輕
笑一聲,腦中轉著昨夜上官浩給他的最新資料,上頭對陽定邦和陽安琪這對兄妹有不少
說明。

    三十三歲的陽定邦與二十七歲的陽安琪從小就接受特殊教育,陽定邦雖是陽家唯一
男孩,但實質平庸,學習的速度與能力表現一直不能讓人滿意,只有在脂粉堆贏得風流
薄倖的花名。陽安琪就不同了,她聰明、機伶,反應快而且企圖心強,大學畢業後便直
接進入日陽,幾件複雜的企畫案在她手裡做得漂亮又完美。是個標準的商場女戰將,深
獲她父親的喜愛。她的特色就是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也就是說,外表柔弱的她其實
是個狠角色!

    這樣的女人處心積慮地接近他究竟為了什麼?上官濬心中已有了譜。

    被喊出真實身份,陽安琪臉色一變。

    他已經知道了?那麼,她也沒有假裝下去的必要了。

    「縱橫幫果然名不虛傳,連『護劍』都非等閒之輩,短短幾天就模清我的底細。」
柔弱的表情一變而為沉著冷靜,陽安琪勾起欽佩的微笑,眼裡有著贊賞。她早就對上官
濬這個人相當心折,如今與他接觸過後,更加深她的決心。

    她非嫁給他不可!

    「過獎了。不過我也只知道你才是日陽未來的接班人,至於你和令兄遠道而來的真
正目的,我還在研究中。」他微微額首。陽安琪也不簡單,被挑明身份也不見她驚慌。

    「目的當然是為了與縱橫幫合作,此外,更想讓你對我產生好感……」她走向他,
端莊的洋裝被風吹得飛揚,也勾勒出她的好身材。

    「為什麼?」他挑起一道剛厲的眉。

    「還用問嗎?因為我要成為你的女人……」陽安琪揚起一朵媚笑,「我希望……日
陽和縱橫兩大集團能因我們倆的結合而更緊密地聯系。」

    「謝謝你的抬舉,不過你這個想法未免太過一廂情願了吧?」上官濬突然一笑。

    「難道你對我沒感覺?還是認為我配不上你?」她走近他,傾身將手環在他的肩上。

    「你的條件當然很好,不過我一向不喜歡自己的感情摻進任何利益色彩,更厭惡被
當成工具的婚姻形態。」他任由她抱著,只是反應很冷淡。

    「若真的彼此相愛,就算有了其他附加利益又何妨?」她輕聲笑著。對她而言,只
要能達到目的,用什麼方法都無所謂,這是為什麼以她堂堂一個日陽財團的千金,能接
受父親的命令前來引誘上官濬的原因。

    「是嗎?你怎能肯定我和你會相愛?」他側過臉,盯著眼前幾乎貼上他臉頰的秀麗
容貌,登時想起了耿沁。

    陽安琪對愛情的主動正好和耿沁相反。雖然她外表看來應該是較內向的女人,可是
表現出來的行徑卻是敢愛敢恨的強勢;反觀耿沁,個性爽朗直率的她一旦提到愛情,就
變得冥頑又彆扭,自以為鴕鳥般把頭埋在沙中就能對愛眼不見為淨……

    愛上耿沁注定要很辛苦,可是他偏偏管不住自己的心。唉!

    「你已逐漸愛上我了,難道你自己沒發覺?」陽安琪自信地笑了。哪個男人能抗拒
她呢?憑她的長相、家世與手腕,在台灣等著約她的男人多如過江之鯽,上官濬又豈能
逃得出她的手掌心?

    「何以見得?」上官濬嘴角上揚,心想陽安琪最大的缺點就是太過於自信了。

    「難道不是?」她撫摸著他平滑光潔的臉,身體慢慢地滑坐在他的大腿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該不該愛上你。」他故意露出迷惘的表情。

    「別猶豫了,這世上再也沒有比我更適合你的女人了,把你對我的熱情全都釋放出
來吧!」她以迷人的嗓音低喃著。

    「為什麼挑上我?比我優秀的男人多得是,為什麼你獨獨看上我?」他的手環住她
的腰,好奇地問。

    「因為……你是到目前為止,最讓我欣賞的男人!」她被他摟得心旌微蕩。這個正
氣凜然的男人,擁有與眾不同的魅力……

    「依我看,你的目標與其說是我,不如說是『縱橫海運』吧!」他冷笑地將雙臂收
攏,決定不再和她兜圈子。

    「你……」她微愕地抬起服,心一凜。

    「日陽的財務危機雖然隱藏得很好,但終究紙包不住火;你們想在東窗事發之前把
事情擺平,而當下能助你們一臂之力的也只有我們縱橫海運了,是不是?」他把這幾天
來搜集到的消息歸納出以上的結論。

    陽安琪從他身上跳下來,臉色微變。「小道消息不足深信。」

    「是不是謠傳你自己心裡有數。你們以天使大飯店的投資為餌,誘我們投入上億元
資金,這只不過是個障眼法;事實上,你們最想做的就是和縱橫海運成為自己人,一旦
你我聯姻,整個縱橫海運便成了日陽最大的後盾,屆時縱橫海運就不能不對你們鼎力相
助,替你們紓困。我說的對不對?」他也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她。

    陽安琪沒想到這著棋會這麼容易就被識破,屏息良久,才吁氣微笑。

    「真行!我果然設看錯人。你的智慧與資質都是上上之選,夠格當我未來的夫婿。」
她滿意地盯著他。

    「可是,你卻不夠格當我的妻子!」上官濬笑得沒什麼溫度。

    「為什麼?」陽安琪笑容一斂,頓時怒氣填胸。

    「你不是我要的那種女人。」

    「你要的又是什麼女人?像耿沁那種?」她輕蔑地哼著。她來新加坡之前就聽聞上
官濬與耿沁走得很近。可是觀察了幾天,她認為耿沁並不足以威脅她,因為她發現在愛
情上,耿沁根本不是她的對手,相信由哥哥出馬就能搞定她了。

    「這與你無關。」聽她提到耿沁,他的心情更糟。天曉得此刻她和陽定邦在干什麼!

    「何必太死心眼呢?耿沁並不領你的情,不是嗎?她怎麼可能懂得你的感覺?和她
在一起你不覺得疲憊嗎?我深信,只有我才真正了解你,願意為你付出一切。只要你伸
手,我整個人都是你的,從頭到腳,都是你的……」她依向他的胸膛,指尖在他胸口輕
畫著圓圈,企圖撩撥他的欲望。

    「你對幾個男人說過同樣的話?」他覺得可笑。

    「只有你!」她勾住他的後頸,將他拉下。

    「哦?那真是我的榮幸。」他等著看她玩什麼花樣。

    「很快的,我會讓你忘了耿沁,然後愛上我。」她宣誓完畢,便用火熱的脣吻住他。

    上官濬紋風不動地接受她的挑戰,事實上,他也想試試她能否點燃他心中那簇只為
耿沁保留的火苗;怎奈,冷寂的心依舊不為所動……他的心早已誓忠於耿沁,連小小的
背叛都做不到。

    兩人心思相悖,但呈現出來的畫面卻唯美又浪漫;而當飛奔前來驚風島的耿沁打開
大門時,正好看見這令地震驚錯愕的一幕!

    上官濬和陽安琪……接吻?!

    她的衣服被細雨浸透,可是身上的濕氣卻比不過倒抽的那口氣讓她冷顫;她不知該
作何反應,整個人就像石像似的僵在二樓起居室的門口。

    上官濬霍地抬起頭,怎麼也沒想到出現眼前的竟會是耿沁。他呆了幾秒,隨即若無
其事地說:「你進來前應該先敲門的,小沁。」

    耿沁仍然無法拉回驚逃到天邊去的神智,只是瞪大眼睛看著他。

    他的口氣,是在責備她打擾了他們嗎?

    陽安琪則依然摟住上官濬,故意以愛嬌的口吻嗔呼:「耿小姐!你不是和我哥哥在
一起嗎?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耿沁的目光從上官濬移到陽安琪,她盯著她那只撫摸著上官濬後頸的手,那裡曾經
是她專屆的區域,只有她才能親呢地碰觸上官濬,而現在……現在陽安琪卻以一副她才
是上官濬最親密人的姿態纏繞著他!

    「我……」她忘了自己來這裡的目的了,連聲音都擠不出來。

    上官濬發現耿沁不太對勁,全身濕透不說,連臉色都特別蒼白。他心疼的幾乎想上
前擁住她,問她發生什麼事,然而倪澈的警告猶然在耳,他知道這次若不做得徹底一點,
他很可能會輸掉自己的幸福。

    「你和陽定邦不是要到離島過夜?怎麼又決定回到驚風島了?」他一手搭在陽安琪
的腰側,淡然地問。

    「我哥也來了嗎?」陽安琪有點奇怪怎麼沒看見陽定邦,她探了探頭,又意有所指
地仰頭對著上官濬微笑,「也許他們也打算像我們一樣,在這裡共度良宵呢!」

    「也許吧……」上官濬的脣輕碰陽安琪的頭頂,眼睛始終盯住耿沁。

    他們親熱的身影是個強震,震碎了耿沁僅存的理智;她的胃在翻攪。然後,酸苦的
胃液往胸口直冒,在她還來不及預測那股激流的出口在何處時,淚已從眼眶溢出,滴落。

    上官濬駭然地瞪大眼睛,面對她的淚,他再也偽裝不下去了;她此時的表情正寫著
強烈的妒意!

    那正是他期盼了好久好久的神情!

    「小沁……」他放開陽安琪,忍不住跨向她。

    「濬!」陽安琪連忙扯住他的手臂,不讓他離開。

    耿沁也被自己的淚嚇住了,她雙手撫著臉頰﹒瞠目地看著那鹹澀的液體,再看看上
官濬,終於從痛苦中找回自己的聲音。

    「我……抱歉,打擾了。」她干啞地說完,轉身又沖下樓去。

    「小沁!」上官濬舉步要追,手卻仍被陽安琪緊緊拉著。

    「別去!別忘了我才是你的對象!上官濬。」陽安琪見他一顆心飛向耿沁,剛剛才
感受到的勝利感又消失無蹤。

    「你永遠不可能是我的對象。陽小姐,憑你的聰明,還看不出我在利用你嗎?」上
官濬用力掙開她的箝抓,冷冷一笑。

    「什麼?」她驚怒地變了臉色。

    「謝謝你幫我逼出耿沁的心。沒有你,我還不知道我在她心中的分量呢!」他譏弄
地勾起脣角。

    「你……」原來從頭到尾,他對她的溫柔只不過是作作樣子?可惡!

    「去為日陽財團找其他的財源吧!陽小姐,縱橫海運不可能與你們合作,更沒有聯
姻的打算,這就是我的回答。」上官濬說完便匆匆趕出門,把挫敗又氣憤的陽安琪單獨
撇下。他接下來要應付的已不是日陽財團,而是耿沁!

    她,才是他此生最大的難題,而他不會再任他們之間的關係無解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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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9 00:17:34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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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沁奔向停泊在海邊的快艇,一顆心痛得不停地提供分泌物給淚腺,讓一向不愛哭
的她竟控制不住地淚流滿面。

    耿沁,你為什麼要哭?看見阿濬和別的女人接吻又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你不也和
陽定邦吻過了?況且,你和阿濬又不是情人關係。

    可是,既然不是情人關係,為何心會絞痛至此?

    她邊跑邊在心中自我譴責,紛亂的大腦在晦暗之際只覺得絕望。她知道,看見上官
濬和陽安琪親密地貼在一起並不是最重的打擊,反而是上官濬的態度才真正刺傷她的心。

    他的冷漠與見外,彷彿要把近三十年來灌注給她的友誼全數收回─樣,那些盤據了
她內心許久的溫暖若被一下子掏空,那她的心不就殘缺不全了?

    阿濬真如陽定邦說的,不再要她這個朋友了嗎?

    不要她了……

    一想到將失去上官濬,她的腳步也跟著踉蹌,一個不慎,整個人絆了─跤,往沙灘
上摔落。

    「小沁!」隨後追來的上官濬一個箭步沖向她,將她抱住,但也因身體無支撐點而
與她雙雙躍坐在地。

    耿沁被他抱個滿懷,熟悉的氣息瞬間包圍住她。這是上官濬身上混著檀木香的特有
氣味,但此時這般曾經給她安定力量的味道卻摻雜了陽安琪身上的香水味,更加刺激著
她的每一條神經。強酸頓時漲滿五髒六腑﹒她像只被激怒的母獅,撞開他的雙臂,掙扎
地站起,半句話都不吭地朝快艇走去。

    「小沁!你要去哪裡?」上官濬被她的沉默惹得心慌,忙不迭地立起身,伸手拉住
她的手腕。

    「離開這裡,免得當電燈泡!」她背對著他冷冷地說。

    「陽定邦呢?你不是和他在一起嗎?」一提到陽定邦,他的手不自覺用力握緊。

    「是啊……他還在我的游艇上等我,我得趕過去。」她不讓他看見臉上殘留的淚痕,
一直避免面對他。

    「既然如此,你來這裡做什麼?」他一聽她還想去找陽定邦,臉立刻拉下來。

    「我來……」她不敢說明,因為她忽然了解,方才沖動地來到驚風島並非想確認他
還要不要要她這個朋友,而是想看看他,毫無道理的就是想見他!

    可是,她後悔來這一趟了,剛剛看見的事實驚醒了她。

    在她滿腦子都是他的影子時,他手裡抱著的是另一個女人,他心裡想的也只有陽安
琪而已……

    水氣又沖上眼眶,她恨極了對這些懦弱的反應愛莫能助,咬著下脣,拚命想將淚退
回體內。

    「你想見我嗎?告訴我!」他大膽揣測,用力扳過她的肩膀。

    「放手!別碰我!回去找你的陽安琪!別理我!」她急忙摀住眼睛,同時不停地想
架開他的手。

    從她指縫瞥見她臉頰上的淚,他的心登時柔化成一攤溫熱的池水,暖化了僵怒的嘴
角。

    「你在氣什麼?我和陽安琪在一起惹到你了?」他靜靜地看著她,決心從她口中問
出他要的答案。

    「沒有!你要和誰在一起接吻、擁抱都不關我的事!我沒有生氣……」她倏地大聲
嚷了起來。

    「沒生氣為什麼要哭?」他追問。

    「我……」她啞口無言。為什麼哭?她也想知道原因哪!

    「你在氣我陪著陽安琪嗎?可是,是你要我去追她的,不是嗎?」他拉下她遮掩的
手,強迫她看著他。

    「我……」

    「那你又有什麼好不開心的?我已經照你的話做,去找個妻子了,你還哭什麼?」

    「我……我不知道!」她推開他,煩亂地轉過身去。

    「你當然不知道,因為你太習慣我的存在,你的獨占欲讓你失去理性地不願我接近
其他女人,對不對?」他加重了語氣。

    「不!我沒有──」她驚聲駁斥。

    「你有,我和方天艾的事竟把你氣到美國去就是最好的證明。你一方面大方地把我
推向其他女人,另一方面又扯著我不放,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霸佔著我好當你的備胎
嗎?」他立刻打斷她,毫不留情地責問。

    「不對,不對!我沒有霸著你不放,你大可以不要管我,回去陪陽安琪啊!去陪她
聊天、說笑,去追她,去娶她啊!去啊!」她雙手握拳,對著他怒叫。

    上官濬盯著她半晌,才一字一句地道:「你這話當真?真的要我回去陪她?」

    她怔了怔,不懂他反問的動機。

    遲疑後,她點了點頭。

    「真的?」他認真地又問了一次。

    「為什麼要一直問我?不要再問了!」她受不了被迫撕開自我保護的假象,高聲喝
道。

    「我去陪她、吻她、抱她,甚至和她上床,你都不介意?」那麼明顯的嫉妒他怎會
看不出來,可是她為何遲遲看不清自己的想法?

    耿沁睜圓了眸子,被問住了。

    她不介意嗎?他的手、他的脣都成了別的女人的,她不在乎嗎?

    「如果你一點都不介意,那我留住你也沒意義了……」他又深深看她一眼,慢慢轉
身,向別墅的方向跨出步伐。

    眼看他就要離去,就要走向另一個女人,她再也不能漠視真正的心聲,不能就這樣
讓他走出她的生命……

    「不要!」心中激盪了許久的浪潮不停地拍打著胸腔,震動了她的聲帶,然後,久
藏在心底的話終於驚駭問世!

    她不要再看他接近別的女人,不要!

    上官濬被這句話定住了,全身的血液幾乎因此而凝固。

    上帝啊!他驚喜地回過頭,覺得之前積壓的深情都不再是痛苦的回憶,他垂死的心
又復活了!

    耿沁泫然地看著他,搖散了長髮,也搖落眼角的水珠。

    「不要去……我不要看你抱著陽安琪,不要你吻她,不要你對她溫柔,不要你陪她
上床……我不要……」她喃喃地說著,第一次認清自己對上官濬的感情。

    她喜歡他!

    好喜歡、好喜歡他!

    「每次看見你陪著她,我的心就像要被撕成碎片般……不要去……我不要你去找她……」

    上官濬心情激動地走向耿沁,一把將兀自低喊的她摟進懷中,低頭吻住她那讓他朝
思暮想的紅脣。

    為了這一刻,他幾乎等了一個世紀。

    原以為,他到老都解不開她為他們倆設定的「友情魔咒」,可是現在,許多變數在
他們之間制造了漣漪,激起了火花,那些衝擊幫助他跨越了無形的障礙,得到她的心!

    耿沁,她才是他的女人,是他從小就認定的妻!

    他熱切地吻著她,層層累積的深情終於可以盡情釋放,不需再隱藏。

    耿沁仰頭承受著他一反冷靜的熾烈,心中有驚奇,有喜悅,更有許許多多的困惑。

    他第一次吻她,卻用比情人還要狂野的方式纏綣著她的脣舌,她感到一種陌生的熟
悉,好像在這漫長的友誼關係中,他已反覆練習過這樣的行為無數次……

    良久,他才不捨地抬起頭,眼裡閃著耀眼的光芒,那黑如深夜海水的瞳仁彷彿要將
她吞沒般,看得她全身發燙。

    「為什麼用這種眼光看我?」她覺得心跳凌亂快迅,熱潮不斷湧上面頰。

    「我一直是這麼看你的。」他捧住她的臉,低啞地說。

    「是嗎?」他一直用這麼炙人的眼神看她嗎?為什麼她從來沒有注意到?

    「你不知道,對吧?因為你從不用心看……」他輕啄她的鼻尖,微微歎息。「你從
來沒有正眼看過我!」

    她的心陡地一窒,她怎會忽略他如此深情款款的表情?過去的那些日子,她的眼睛
長到哪裡去了?

    「你不需要嫉妒陽安琪,因為在我心中早就有了一個女孩的身影。當她一個人躲在
總舵的後花園裡哭泣時,她無助與求救的眼神早已擄獲我的心。」他低聲細述著埋藏了
二十多年的心情。

    耿沁睜大眼,想起了七歲那年她第一次流淚,上官濬遞給她一條手帕的情形。

    由於縱橫幫的離婚手續得經由元老團認可,因此直到她弟弟耿沖四歲多時,她父親
才與第一任妻子,也就是她母親辦妥離婚手續。那時兩個大人在大廳裡爭吵著她撫養權
的歸屬,父親要母親帶她走,母親則強調她是耿家的血脈;她忽然成了一件沒人要的物
品,任人踢來踢去,沒有人問過她的感覺,也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心碎,她躲到後花園中
獨自流淚、把忍了好久的委屈全都哭出來。

    就在那時,上官濬來到她面前,什麼話都沒說,只是給了她一條手帕,並且將她緊
緊抱住。

    他靜靜地待在她身邊,一直陪她到晚上,才說了一句:「別人不要你,我要!」

    「阿濬?」她不懂才七歲的上官濬為什麼會講出這種話,不過他那句話溫暖了她幾
乎要凍死的心。

    「我會永遠陪著你。」他又說了這一句,才牽著她的手回家。

    這段往事差點隨著對父母親的恨意而在她的記憶中消失,但現在經他一提,又再次
鮮明起來。她把七歲的上官濬與現在的他相連,赫然發現他說話的語氣與從前完全一致!

    他的篤定依舊,而且,他的承諾也從未改變。

    二十多年來,他果然一直陪在她身邊,就如同守護神般幫她擋掉許多風風雨雨……

    「你這個呆子!」淚水再次氾濫成災,她為自己心盲了這麼久感到抱歉,主動摟住
他,將臉埋進他寬闊厚實的胸膛。

    上官濬動容地抱緊她,低頭吻著她的髮絲,任由愉悅在每一個細胞裡激盪。

    七歲那年他親手埋下的愛情種子,培育了二十三年,終於破土萌芽,為他綻放。

    細雨不知何時停了,一輪明月從烏雲中露臉,灑下銀色的光輝,照映著他們相擁的
身影。

    這時,從別墅大門傳來陽安琪高聲的斥罵,打斷了他們感情交融的時刻。

    「我要找上官濬!他跑到哪裡去了?快把他給我找回來!」陽安琪不堪遭受這般冷
落,氣得不顧形象地大聲嚷嚷。

    上官濬回頭看了一眼,執起耿沁的手,直接走向他與陽安琪搭乘來的大游艇。

    「你不管她了?」耿沁問。

    「我已吩咐過,叫他們明天一早送她回新加坡。」他輕聲道。

    「那你現在要帶我去哪裡?」他的手心永遠都是溫熱的,被他牽著,暖意霎時烘滿
全身。

    「上船,我要和你單獨過個周末。」他轉頭看她,微微一笑。

    「只有你和我?」她也笑了。

    「是的,這是我最大的夢想。」這夢想,他已想了好幾年了,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實
現。

    耿沁看著他認真的側影,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這些年,阿濬是如何度過的?看著她一個男友換過一個男友,什麼都不說,只是靜
靜守候,他為什麼不早點向她表明他的心?

    為何要讓他們都繞這麼一大圈,才認清心早已互屬?

    踏上私人的游艇,上官濬熟練地掌舵駛向大海。耿沁陪他站在駕駛室中,看著他將
她載往波光粼粼的海天深處,心中突然希望他就這麼帶走她,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
縱橫幫……

    上官濬將她擁向自己,一手扶著舵,一手搭在她腰間,從未像現在這麼快樂過。此
時此刻,心愛的女人就在身邊,不再遙不可及,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夜色裡,海浪彷彿也吟唱著愛之歌,伴隨著他們航向天涯。

    寅夜,上官濬將游艇泊在一個無名小島外,與耿沁坐在船首欣賞著月光下靜謐的海
景,兩人肩並著肩,邊啜著葡萄酒,邊笑談著往事。

    「你小時候就好穩重,阿浩和阿沖總是叫你小老頭,記不記得?」她笑著將頭枕在
他肩上。

    有生以來,她第一次感到如此平靜喜悅,漂泊的心找到港灣,有了依靠,不再茫然。

    「當然記得。你以為那兩個混小子為什麼常被我叫到武術室練武?」他戲謔地笑了
笑。

    「啊,難道你是故意整他們?」她好笑地坐直,沒想到正派的他也會玩陰的。

    「平常忍他們忍得受不了,當然得找機會發洩發洩。反正理由正當,又能拿他們當
拳靶,不是正好?」

    「難怪阿沖每次提到練武總會推三阻四的,原來都是因為你……」她噗哧一笑,上
官濬的拳法之厲害幫內無人能及,敢情是從小拿耿沖與上官浩練出來的。

    「阿澈就鬼靈精多了,他從不隨便惹我,因此練拳也練得特別輕松。那小子,天生
就比其他人聰明。」上官濬從以前就相當佩服倪澈。

    「是嗎?」她呵呵大笑。他們這票年齡相近的孩子從小在打打鬧鬧中建立感情,大
家肝膽相照,這份情誼到現在仍牢不可破。

    「你那時也像個男孩子一樣,不拘小節,總是和我們玩在一起,皮得很。」他盯著
她,昔日爽朗不羈的少女也已亭亭玉立,長成一個能讓男人為之瘋狂的美麗女人了。

    「我喜歡那種感覺。和你們稱兄道弟、不分彼此,這才叫朋友嘛。」她的表情變得
溫柔動人。

    「可是不管你再怎麼頑皮,在我心目中一直都是個天真的女孩……」他的聲音停歇,
目光緊鎖住她的俏臉。

    耿沁知道,從小上官濬就處處護著她。當其他人沒大沒小,不分男女地與她過招打
架時,上官濬都會喝止他們別太胡來。記憶中,只要他在場,她就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以前不覺得特別,現在想想,她根本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阿濬,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我也許不像你想的那麼天真,說不定我這些年一
直在利用你的溫柔,我根本是個壞女人……」她怔了怔,忽然覺得慚愧。

    「你如果是壞女人,那天底下就沒有好女人了。」他輕笑地梳攏她的髮絲。

    「可是我一點都不明白你的心……要是我隨隨便便嫁人了,你也由我嗎?」她激動
地握住他的手。

    「那我也認了。只要你過得幸福,我無話可說。」他的眼底掠過一抹痛苦。

    「你這個笨蛋!你真的忍心讓我錯過你?你知道在美國時;我差點就跟個外國人上
床!有好幾次我心情不好,真恨不得墮落一番,麻醉自己……只有像你這種傻瓜才會喜
歡我!」她沒來由地生起氣來,氣自己,也氣這些渾渾噩噩度過的歲月。

    「我的確保個傻瓜,但是我從沒後悔過愛上你。」他目光如電,字字鏗鏘有力地打
入她的心。

    「你……如果到頭來我都沒愛上你呢?你也會愛著我?」眼中淚光浮現,她的胸口
澎湃如夜潮。

    「是的。」他堅定地道。

    「即使……我用朋友當藉口纏著你,卻又不愛你?」她驀地了解自己強迫他當她一
輩子的「朋友」有多麼殘酷。

    「是的。」他的手已捧住她的後腦,將她拉近。

    「你……你真是個笨──」她的聲音哽咽,剛想罵出口,脣就被他飛快地堵住。

    他不想再聽她□歐褋w眩□□比灰駁P墓□□□媳鶉耍□□鞘鋇乃□幟莧綰危咳羲
不自己醒悟,他的表白可能只會惹來她的厭惡與恐懼。他不要她伯他,更不要她逃離他;
他的愛可以被拒絕,可以不回收,就是不能被鄙視……

    他的躊躇,她永遠都不會懂的。

    吮吻著她的脣瓣,他慶幸她終究回到他身邊,連人帶心,完整地屬於他。

    擁著她倒向甲板,他的吻綿密又深長,她的眼睛、鼻子、耳朵,都被他濃烈的氣息
包圍。

    耿沁從剛剛被他吻過開始,才發覺接吻是件醉人的事。以前碰過的男人,沒有一個
能真正熨熱她的心靈,只有上官濬,他的溫熱才能直搗她層層冰封的內心世界。

    她熱切地反應著他,雙手搓揉著他的短髮,迎著他難得顯露的霸氣,只想就這樣在
他懷中待一輩子。

    上官濬倏地抬起頭,一把橫抱起她,走進游艇內的臥室。

    臥室寬敞整潔,一如上官濬給人的感覺。他將她平放在床墊上,雙手撐在她耳旁,
俯視著她。

    「以前你用朋友區隔了我們的關係,我只能強忍住碰你的沖動,但現在,我的理智
再也控制不了對你的欲望……」他已負荷不了重重壓在心上的濃情,他要她!

    這就是愛情最美的火花吧!他們如兩條平行線的愛終於有了交點,終於串連了起來,
終於交織成最美的圖案。

    那是個心形的圖案……

    片刻後,他們在彼此懷中緩和氣息,享受著濃情後的溫存。耿沁輕吻著他的胸口,
覺得自己似乎在一瞬間成熟了。

    上官濬吻著她的前額,仍然有著不太真實的感覺。耿沁和他在一起,成了他的女人,
這種事昨天還像個夢,今夜就成了真,要不是她溫熱的胴體貼著他,他真的會以為方才
的一切不過是春夢一場。

    「我愛你。」他閉起眼睛,千言萬語只化成這三個字。

    「我知道。」她微微一笑,抬頭吻著他的下顎。

    他低下頭印上她的脣,深深地吻住她,手掌覆在她柔軟豐美的胸前,戀戀不捨地愛
撫著,像國王巡視自己領域般充滿強烈的占有欲。

    她喜歡他的手帶給她的酥麻感覺,肌膚熨燙著他掌心的熱度,彷彿連心也要被燒融
似的,融化成為他的一部分,與他成為一體。

    「我該感謝陽安琪的幫忙,沒有她;我不會這麼快喚醒你的感情。」他埋首在她胸
前,聞著她迷人的體香。

    「是哦!你故意用她來氣我……」她佯裝生氣地推開他。

    「不使手段,你只會盲目地把我推給任何女人。」他一臉哀傷地平躺,歎了一口氣。

    「以前你為什麼不乾脆把我綁上你的床?也許這樣我會醒悟得快一點。」她撐起上
半身,低頭沿著他的脣形輕刷,長髮如簾幕垂落在他臉上。

    他卷起她一束髮尾,深情地說:「我不願強迫你,我要你主動看我,用情人的眼光
回望著我。」

    「我以前真是蠢得可笑,為何都沒注意到你根本就不想當我的朋友……你只想當我
的情人,對不對?」她點點他挺直的鼻樑。

    「不,我不只要當你的情人。」他握住她纖細的手指,目光照照。

    「不然你要我當你的什麼?」她眨眨眼睛。

    「我要你當我的妻子。」他小心且謹慎地說,「嫁給我!小沁。」

    她一怔,倏地翻身坐起,溫柔自臉上褪去,熱情也迅速降溫。

    「能不能……別提結婚的事?」她背對著他,烏亮的長髮披散在雪背上,散發著淡
淡的抗拒。

    結婚對她而言是個夢魘,是她心理上最大的障礙;她和耿沖一樣,都對婚姻可笑又
無能的束縛意義感到厭惡。在她的觀念中,只要結了婚,愛情就會從濃烈的酒變成毫無
滋味的白開水。因此,她能接受和上官濬相愛,但結婚卻免談!

    上官濬知道求婚的字眼一出口必定會引來她的不悅,可是他仍不放棄。他愛耿沁,
他不要兩人只是以情侶的名義在一起,他要她成為他名正言順的妻子,成為縱橫幫裡的
「護劍夫人」。

    「我要你永遠和我在一起。」他跟著坐起,手輕輕刷過她的髮絲。

    「我會和你在一起,但我不要結婚。」她還是不看他。

    「小沁,結婚不會影響我愛你的程度……」他試著說服她。

    「但卻會讓我感到不安。」她摩挲著雙臂,想起了父母親彼此的敵視。當初相愛結
婚的人,為何會變成互怨的仇人?明明愛過、抱過、共同生活過,為什麼到頭來一拍兩
散,老死不相往來?

    「我的心不會變的。」他心疼她對婚姻的驚懼。

    「但我的心很可能會變……」她雙手掩著臉低喊。

    他從背後抱住她,將臉埋進她發問,安撫地說:「算了,別想了。」

    「阿濬,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我自己!我身上流著和我父親一樣的血,說
不定哪天我對你膩了,我也會像我父親對我母親那樣,殘忍地離開你;或者,你受不了
我了,和我吵架,然後我們會從愛侶變成怨偶,會彼此仇恨,甚至互相傷害……」她□
症地細訴著。

    「我們之間不會這樣的!」他反駁道。

    「誰能肯定?未來的變化詭譎難測,誰能保證什麼?」她忍不住揚聲嚷喊。

    「別說了!」早該知道她對婚姻的偏見根深蒂固,他氣自己的性急把美好的氣氛破
壞殆盡。才剛得到她的心,他何必急著提婚事?

    「到時,我會變得像我父親一樣丑陋,像他一樣……」她仍噥喃著。

    「別再說了!」他將她往後壓倒,封住她的嘴,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現在多說無益,之前要勸耿沖娶單明非不也折騰了半年之久?他不能操之過急,只
要她愛他,他會有辦法讓她點頭答應嫁給他。

    激情的吻化去了橫恆在耿沁心中的疙瘩,她忘我地回應著他的撩撥,兩人再一次籠
罩在你儂我儂的世界裡,除了愛人間的輕喘聲,只剩下浪濤拍打礁石的聲音點綴著這春
色無邊的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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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9 00:18:03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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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新加坡,對上官濬而言,整個世界似乎變得不一樣了。得到耿沁的心,長久以
來遮蔽著他的陰霾一掃而空,他的心情就像晴空般明亮燦爛。

    一大早他就精神奕奕地來到公司。臉上帶著微笑,開開心心地走進辦公室。秘書詫
異地看著他眉飛色舞的神情,不能想象此刻的他和兩天前那個老是郁眉深鎖的男人是同
一人。

    擎東跟在上官濬身後進門,他雖與平常一樣面無表情,但眼裡寫滿了喜悅的心事。

    秘書被他們主僕二人的樣子惹得一頭霧水,有什麼事這麼值得他們高興?

    她拿著公文給上官濬批示,並按例報告一整天的行程,邊說邊份窺著上司剛正俊磊
的臉孔,赫然發現向來有點工作狂傾向的上官濬竟微微地出著神,嘴角甚至還噙著若有
似無的笑意,那副模樣,著實把她給笑傻了。

    幸好她的納悶沒有持續太久,因為當耿沁翩然而至,導致上官濬失神至此的謎題終
於洩底。

    耿沁習慣每天在走進自己的辦公室之前繞進上官濬這裡打個招呼,兩人簡單地聊個
三五分鐘,才回到座位準備上班。

    但今天,當她一跨進上官濬的辦公室,卻倏地楞在當場,因為在經歷了周末的事後,
她忽然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去面對上官濬。

    那繾綣纏綿的兩天假期,他們倆幾乎黏在一起,在那無人小島上盡情享受情侶間的
火熱與深情;然而一回到現實世界中,昨天的一切似乎與今天及過去都銜接不上。因為
上官濬已從朋友變成了她的情人,不再是她的兄弟、哥兒們;她立在門邊看著他,莫名
地感到陌生,彷彿過去那個呵護她的上官濬已經消失,現在在她面前的,是另一個新的
男人……

    上官濬一見到她,臉上的線條立刻變得柔和且迷人,視線牢牢地纏繞在她身上,久
久移不開。

    「小沁,早。」他的笑容如同以往那般溫暖,目光不經意瞥過她的脣,心頭又一陣
悸動。

    「早……」耿沁則一下子紅了耳根,漾起一朵從小到大都不曾在她臉上出現過的羞
澀微笑。

    她對與上官濬之間關係的改變其實還有些不太適應;說來奇怪,以前他們之間存在
著安全距離,兩人可以笑鬧無忌,但現在明明已有了親密關係,她反而無法坦然以對,
因此遲遲不能走近他身邊,像以前一樣搭著他的肩,毫無顧忌地道早安。

    上官濬發現她的困惑,站起身主動走向她。伸手撫著她的頭髮,輕聲道:「我沒變,
還是原來的我,別讓我們之間突然消失的距離嚇壞自己。」

    耿沁怔了怔,這個他從小就養成的習慣動作意外地撫平了她內心的紊亂,她慢慢勾
起脣角,點點頭。

    上官濬幾乎要沉溺在她這扣人心弦的笑容裡,要不是秘書和擎東在場,他肯定會失
控地擁住她,吻她……

    他們無言的對視當然逃不過秘書的法眼,她和擎東相視一笑﹒對這樣的轉變都欣喜
萬分。

    愛神終於點醒這一對早已互屬的男女了!

    「呃,總經理,日陽的陽總一早打電話來,想請你早上撥出一點時間給他,他想再
談一次有關投資天使大飯店的計劃。」秘書不得不掃興地打斷他們忘情的凝視。

    上官濬歎了一口氣,搖搖頭。「他們還不死心?」

    「他們到底為了什麼要這樣糾纏我們?」耿沁總認為事有蹊蹺。

    「很簡單,為了錢。」他繞回椅子坐下。

    「難道日陽財務危機的傳聞並非謠言?」耿沁蹙起了眉頭。

    「嗯。日陽因為擴展太快,去年開始就有許多子公司虧損,加上近來電子業不景氣,
投資根本無法回收;他們會想利用這次的投資計劃吸引我們出資也無可厚非,只是,我
對他們使的小伎倆並不欣賞……」上官濬說到這裡,眼睛盯著她沒再說下去。

    「伎倆?什麼伎倆?」她呆了呆。

    「聯姻。」

    「聯姻?!」耿沁低呼,這件事她怎麼不知道?

    「沒錯,陽家兄妹來新加坡的目的只有一項,就是把我們兩個一網打盡。」他一手
支在桌上,語氣冰冷。

    「你是說陽安琪和陽定邦接近你我都是有計劃的?」耿沁恍然明白為何陽定邦和陽
安琪一開始就展露他們的企圖心。

    「是的,他們認為聯姻的關係比較可靠,萬一我們發現他們的詭計時也不會大聲宣
揚。」

    「原來如此……」耿沁頓時覺得好笑,陽定邦真以為她這麼好上手?

    「不過他們的計劃一開始就失算了。」他看著她,眼裡有話。

    耿沁被他看得心跳加速,低問:「什麼失算?」

    「他們不知道我早已心有所屬,更不了解我對她堅定不移的感情。這世上,除了她,
我誰也不要。」他把心事摻在話裡說出。

    耿沁心一緊,熱流在眼眶繞了一圈又流回心中。上官濬對她的感情竟深到這種地步……

    「可是,說不定陽安琪失敗,陽定邦會成功哩。」她為掩飾自己激盪的情緒,故意
這麼說。

    「你認為陽定邦還有機會嗎?」他定定地盯著她,臉色嚴肅。

    「不知道,有很多事都不能事先揣測的。」她頑皮一笑,存心逗他。

    「你……」他霍地站起身,突然按住前額,身體微傾倒下。

    「阿濬!」耿沁嚇了一跳,沖上前扶住他,急道:「怎麼了?」

    驀地,她瞥見擎東沒事人一樣地站在一旁,還來不及醒悟上當,就被上官濬抱個滿
懷。

    「哎呀!」她驚呼一聲,氣得想踹他一腳。

    「我不喜歡不確定語句的回答。」他微微一笑,低頭端詳她美麗的五官。

    「放開我!」她掙扎著想脫身,被擎東和秘書看見這─幕,以後她哪還凶得起來?

    上官濬朝擎東使個眼色,擎東便與秘書前後退出辦公室,把這個小天地留給他們這
對情人。

    「他們走了。」他的脣已迫不及待貼近她。

    「你……原來你以前的穩重都是裝出來的!」她嗔怒地損他。

    「不,只有面對你,我就不能自拔……」他覆上她的柔脣,一解之前看見她便屯積
在體內的欲望。

    她雙手勾住他的後頸,回吻著他。他的脣還是那麼熾熱,她喜歡他散發出的氣息與
味道,像太陽與海洋般讓人微醺,一欲即醉。

    他低哼一聲,摟著她的細腰,以舌尖挑逗她的感官,慾火在片刻間燃起,幾乎要狂
燒全身。

    「我要你……」他使盡全力才讓這個吻停歇,繼而緊抱住她,在她耳邊低映。

    「我已經是你的了。」她滿足地偎在他胸口歎息。

    「那就嫁給我!」他再一次提出要求。

    耿沁的熱情迅速冷卻,她睜開眼睛,輕輕推開他。

    「我不想結婚。」她走出他溫暖的懷抱。

    「我對你的愛還不能驅走你對婚姻的恐懼嗎?」他悵然若失地問。

    「這是我自己的問題,和你無關。」她咬著下脣。

    「怎麼會無關?想和你結婚的人是我,你一天不點頭,我的心就一天不能平靜。」
他輕聲道。

    「阿濬,別逼我,難道我愛你還不夠嗎?我們這樣在一起,沒有任何束縛,當你對
我的感覺消失了,你還是自由的,不用對我負責,可以再去愛其他人……這樣不好嗎?」
她回頭看他,把心中的想法說清楚。

    上官濬不說話了。

    她這席話表示她根本不了解他的愛;她以為這份累積了二十多年的情懷能說變就變、
說停就停?

    她到現在還不明白愛情也能永恆不變,在她對愛情的不確定下,她寧願犧牲他的感
情來自保,避免受到傷害。

    看他不言不語,耿沁倏地感到慌亂,他那堅毅的表情似乎在向她抗議著什麼,彷彿
她的話傷到了他的心……

    「我……我回辦公室去了。」她侷促地整整頭髮,匆匆走出去,逃避他懾人的眼光。

    上官濬慢慢握緊拳頭,轉頭看著海港邊飛翔的海鷗,興奮的心情逐漸沉落。

    他該如何才能讓她放心把自己交給他?

    他究竟該怎麼做呢?

    「我不會輕易放棄的!」陽安琪對著哥哥大吼,隱藏在溫柔外表下的強烈個性一遇
到挫折便全都是展現出來。

    「可是你認為你還有希望嗎?沒有人插得進上官濬和耿沁之間,你再怎麼厲害也拆
散不了他們的。」陽定邦倒覺得事已至此,不如回台灣再想辦法。

    今天上午和上官濬又開一次會,人家已經將他們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並且明白告
訴他們縱橫海運絕不可能出資日陽財團紓困要他們死了這條心。上官濬仍保持著一貫的
風度,只是話裡的拒絕意味非常明顯;他沒當面點明他們耍聯姻計謀已經夠客氣的了,
他們再不走不就顯得太過厚顏無恥?

    「哼!他們兩人不需要我拆散,自然而然就會分開。」陽安琪冷笑一聲,走回沙發
坐下。

    「什麼意思?」陽定邦微愕。

    「你知道為什麼從一開始我就不認為耿沁能威脅得了我?」她微笑得象朵玫瑰。

    「為什麼?」陽定邦總搞不懂他這個心機深沉的妹妹在想些什麼。

    「因為她有病!」

    「有病?」他大吃一驚。

    「是的,耿沁有很嚴重的心病。據我之前的調查,她談過一堆戀愛,但沒一次有結
果,她是個對愛與婚姻有恐慌症的女人,上官濬再愛她也沒有用,因為他們兩人絕不會
結婚的。」陽安琪把玩著手上的玉鐲、一臉得意。

    陽定邦瞪大眼睛,安琪說得沒錯,耿沁對男人與愛情都沒有信心;也許正因為如此,
她才會是第一個不被他迷惑的女人。

    「我就不同了,我想成為上官濬的妻子,我想嫁給他!單憑這點魄力,耿沁怎會是
我的對手?」

    「可是,上官濬寧願和耿沁這麼耗下去,你又能如何?他或許可以為了她終生不娶。」
他還是認為安琪太過異想天開。

    「不,他不能不結婚。我查過了,上官濬是上官家的長子,他的父母及整個縱橫幫
的人都希望他趕快結婚,尤其是他們的總舵主倪澈……你可能不知道,來新加坡親近上
官濬其實不是父親的點子,事實上,出主意的是縱橫幫那位年輕的總舵主倪澈。」陽安
琪一想到倪澈也有意撮合她和上官濬就覺得勝券在握。

    「什麼?」陽定邦有點糊塗了,怎麼縱橫幫的首腦竟然早就和日陽接觸過,那他不
就早已得知他們的財務危機?那他為何還將上官濬蒙在鼓裡?

    「倪澈說過,只要我能成功地擄獲上官濬的心,他就答應資助我們三十億台幣的資
金。」陽安琪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解釋一遍。

    「他為什麼要這樣對付自己的屬下?這太不合理了!」陽定邦低嚷著。

    「我想,他是想替上官濬找個合適的對像吧!順便考驗我合不合格成為縱橫幫的
『護劍夫人』。」陽安琪笑咪咪地說。

    「那他這麼做不怕傷害到耿沁?」陽定邦仍舊想不通。

    「我不是告訴你了嗎?耿沁無法和任何人結婚,她注定要一個人走完人生,注定要
失去上官濬。」陽安琪瞪了哥哥一眼。

    「我覺得不太對勁,這整件事看起來有點離譜。安琪,我看你還是別太好強,台灣
有那麼多男人等著約你,你就放棄上官濬好了。」陽定邦不安地勸著。

    「不,我不放棄!我要得到上官濬,要成為縱橫幫的『護劍夫人』,我要他眼中只
看我一個女人,我要將他從耿沁的魔咒中解救出來……」陽安琪脫口大喊。

    陽定邦楞住了,他倒抽一口氣,久久才恍然道:「老天!你來真的?你愛上上官濬
了?」

    陽安琪抿緊脣,沒有否認。

    是的,她原本以為這是件輕易的任務,征服上官濬,縱橫幫就會以縱橫海運的名義
替日陽擺平財務危機,到時日陽的問題解決了,陽家也獲得一個強而有力的靠山,日後
想在東南亞發展簡直易如反掌。

    但她沒想到,上官濬比她想傷的還要迷人,這七天來,她在不知不覺中已愛上這位
沉穩高大的英挺男子,當初隨口答應父親的要求,如今成了她勢在必得的目標。她不會
把上官濬讓給耿沁的,絕不會!

    「你竟然真的愛上了上官濬!」陽定邦怎能不詫異,向來眼高於頂的妹妹這回競然
真的墜入愛河。

    「沒錯,我愛他!而且我一定要得到他!」陽安琪的個性正是倔強又固執的類型。

    「你要怎麼得到他?他不也說了,之前對你的溫柔全是為了刺激耿沁,他只是在利
用你;你還想用什麼方法回轉他的心意?」陽定邦是標準的怕事族,沒有挑戰性,凡事
不勉強,遇事不積極,在他的觀念中只要有阻礙就一定繞路前進,他從不會做出讓自己
丟臉又難堪的事。

    「他利用了我就別想抽腿走人,我纏定他了!」陽安琪嘴角浮起冷笑,心中自有算
計。

    「安琪,你到底想做什麼?」陽定邦皺了皺眉,每次看見妹妹這種表情都會有不好
的預感。安琪是個不擇手段的女人,只要能達到目的;她連殺人都能不眨眼。

    「先告訴我,你對耿沁是否也動了心?」陽安琪不答反問。

    「我……」陽定邦心旌一陣收縮,一時答不出來。

    耿沁是很美,但她帶刺,危險得讓他不得不打退堂鼓。

    「你若也想要她,就和我合作。」她抿脣一笑,眼裡精光微閃。

    「合作?」他一怔。

    「是的,我需要你來幫我完成我的計劃。」

    「你有什麼計劃?」

    「我嘛……」陽安琪淡淡一笑,接著說出了一句令人驚悚的話,「我想讓耿沁自動
消失!」

    「你……」陽定邦呆愕地張大嘴,他這個妹妹又要開始使壞了!

    「別那麼害伯,我並不想殺了她,我只是要她知難而退!」她湊上前,抬眼盯著他。

    「你……你想怎樣?」不知為何,他心中竟有那麼一瞬間感到安琪真讓人討厭。

    「很簡單,讓她以為上官濬也和其他男人一樣,見異思遷,風流寡信就行了。到時,
她會對愛情徹底絕望,巴不得走得遠遠的,不要再回來。」她愈說愈得意。

    「哦?」他定定望著妹妹,不禁感慨。有人說最毒婦人心,果然沒錯。

    「當然,你得在她面前幫我加油添醋一番……」她丟給他一記媚笑。「現在就去約
她,然後晚上八點整帶她到飯店來,我和上官濬會等著你們。」

    陽定邦點上煙,並不想跟著?進這淌渾水,可是他知道他若不配合安琪,以後就有
得受了。「你想用什麼方法把上官濬引來?」

    陽安琪笑看他一眼,才道:「這你不用擔心,剛才要離開縱橫海運大樓前我就邀請
他共進晚餐,他也答應了。」

    「安琪……你該不會是想在酒裡動手腳吧?」陽定邦眉心糾結成團。

    陽安琪只是一逕地微笑,走到他面前,摘下他口中的煙,以撩人的姿態抽了一口,
又緩緩吐出白色煙霧。

    「你只管把耿沁罩穩就是了,我的事傷就別管了。」狡獪的眼神一閃而逝,她又裝
出純潔柔美的表情,咯咯地笑了笑,拎起皮包走向大門。「我得去洗個澡準備準備,今
晚,上官濬將難逃我的手掌心!」

    看著妹妹竊窕的身形消失在門後,陽定邦突然慶幸和安琪是兄妹,不是敵人,否則,
光應付她就足以讓人去了半條命。

    就不知道上官濬能不能制得了他這個可伯的妹妹了……陽定邦不由得拉松領帶,暗
地吁了口氣,跟著走出房間。現在,他得按照計劃約耿沁出來;耿沁也許強悍又危險,
但和陰險矯情的安琪比起來著實可愛多了,若他是上官濬,也會選擇耿沁,而非安琪。

    當然,這個想法他是絕對不會讓安琪知道的。

    上官濬穿上西裝外套,正準備赴陽安琪之約,手機卻響了;他邊走邊接聽著,倪澈
愉快的聲音聽來似乎很近。

    「阿濬,你在忙嗎?」倪澈笑嘻嘻地問。

    「是的,我很忙。你有事嗎?」上官濬對上次倪澈打算逼婚的事仍然余氣未平。


    「沒什麼大事,只是要告訴你,我們明天就會回新加坡了,期限到了哦!」倪澈暗
示地壓低聲音。

    「什麼期限?」他裝糊塗。

    「你結婚的期限啊!怎樣,近來春風得意吧!聽說你和耿沁已有進展了……」倪澈
試探地說。

    上官濬邊講電話邊走下樓,擎東早已備好車等著他。他坐進車內,無力地歎了一口
氣,倪澈的眼線多,幫裡哪個人打個噴嚏他都知道,真是!

    「你又聽誰饒舌了?」他沒好氣地問。現在讓阿澈和阿沖、阿浩回來只會壞事而已,
耿沁的心態未定,他不想太多人插手他們的感情。

    「咦,難道沒有?」倪澈故做驚異。

    「你不用急著回來,我會非常感謝你的。」他也不客氣地直說。

    擎東踩下油門,向陽安琪下榻的大飯店駛去。

    「呵呵呵,別緊張,我們明天晚上會抵達新加坡,如果你想擺脫被我安排婚事的命
運,最好帶著耿沁一同來接機,我要親眼目睹你們恩愛的樣子,不然,我可是會主動向
日陽財團的總裁提親哦!」倪澈下了最後一帖猛藥。

    「你……」上官濬從沒想過會被倪澈這個小鬼逼成這樣。

    「莎喲娜拉!明天見。」倪澈開開心心地道了再見便掛了電話。

    上官濬對他強人所難感到非常不滿,剛毅性格的臉孔堆滿冰霜,有點生氣地切斷通
訊。

    感情的事急不來,耿沁才剛接受他,結婚的事根本還是個未知數。她的心結一日不
除,他與她就永遠只能維持在情侶階段……

    擎東安靜地開著車,不敢打擾主子沉思。他只是不太明白,主子和大小姐明明已經
互訴衷情,為何她還不願結婚?

    愛情這檔事他真是完全不懂!

    車子來到了飯店,他正想跟上去,上官濬卻轉身吩咐:「你不用跟來了,去溜躂一
下,九點再來接我。」

    「可是……」他不太放心。

    「陽安琪不能把我怎樣的,別擔心。」上官濬笑著揮揮手。

    「聽秘書說,大小姐下午一直在找你……」擎東忍不住提起,他不知道主子為何要
躲著耿沁。

    「今晚我不想見她,擎東。讓她一個人想想我和她之間的事可能會好些。」他苦笑
著。

    擎東第一次看見主子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一時說不出話來。

    上官濬拍拍他的肩膀,轉身走進大廳,等侯陽安琪下來。

    會答應她的邀約,主要是基於禮貌。陽安琪說她想提前回台灣,希望能與他單獨再
吃頓飯,這樣的要求他實在無法拒絕,畢竟她也沒有做出什麼過分的事,他又何必傷了
彼此的和氣。

    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更沒有永遠的敵人;雖說日陽目前面臨危機,但好歹它在
台灣擁有深遠的影響力,也許哪天風水輪流轉,縱橫幫會用得著他們。

    過了十分鐘,陽安琪一直沒出現,他正感到奇怪,一位侍者來到他身邊。恭敬地道:
「上官先生,陽小姐已將晚餐設在她房內,請您上樓一起用餐。」

    「在她房裡?」他的眉微蹙,陽安琪又想幹什麼了?

    「是的,她剛才身體有點不適,才會通知我們將晚餐送進她房裡。」

    既來之,則安之。他也不怕她使詐,於是點點頭,直上九樓。

    進入房內,陽安琪已盛裝等候,一襲純白的露背裝把她襯托得更加出塵。她一見上
官濬就眨著翦水眸子,笑吟吟地迎向他。

    「很抱歉臨時將晚餐移到這裡。我剛才人不太舒服﹒怕在樓下會出洋相……你不介
意吧?」她無辜地看著他。

    「不會,反正只是吃個飯。你好點了嗎?」他客氣地說著,成熟圓融的個性使他在
外人眼中一直是個應對得體的男人。他不輕易動怒,也不輕易掏心,中庸平和地處理著
人際關係與幫內事務。

    「好多了,請進。」陽安琪領著他走向套房起居室的小圓桌,欣賞的眼光始終沒離
開過他的臉。

    大家都以為帥哥就是長得漂亮的男人,她卻認為像上官濬這樣陽剛味十足的男人才
稱得上,「帥」,因為「帥」這個字的意思不就是古代帶兵的武將嗎?上官濬的模樣完
全符合這威武的稱謂!

    「你明天就要回台灣了嗎?」他挑了張椅子坐下來。

    「尋求援助的計劃失敗,當然得走了。」她也不避諱談日陽的窘境。

    「我一直不明白,你們怎麼會想利用男女關係來引誘我出資協助?這種伎倆老實說
一點都不高明。」他的語氣溫和,但也有苛責。

    「只要能達到目的,任何方法都值得一試。更何況我並不認為這種辦法有何不妥之
處,放眼現今的企業界,隨處可見類似的利益婚姻,我只是沒料到,你對我竟不為所動……」
她有點惋惜地說著,拿起一瓶香擯幫他倒酒。

    「我來。」他立刻接過酒瓶,替她斟滿酒杯。

    陽安琪定定望著他,對他清朗剛正的氣質更加傾心。她忽然搭住他正想收回的手,
正色道:「為什麼你對我沒感覺?難道我不夠美,配不上你?」

    上官濬輕輕縮回手,淡漠地說:「你很美,也很好,但你不適合我。」

    「不適合?我統馭著日陽財團,對商界熟悉,又深諳持家之道,像我這多種條件兼
備的女人,你竟說不適合你?」她提高音量,顯得有些激動。

    在台灣,她被稱為商場的「天使」,一個完美的天才,擁有管理大型企業的能力,
不知有多少人希望得到她的青睞。但在上官濬眼中,她和街上一般女人沒什麼兩樣,他
對她的美貌與能力無動於衷,甚至不將她難得對異性展現的熱情放在眼裡。

    他到底有沒有長眼睛?

    「『適合』的定義很難說清楚,也許你很優秀,但我並不想要個太過完美的妻子。
你得明白,在愛情的魔力中,任何條件都不是條件,只要互相動了心,即使八字不合、
性格相悖、門戶不對,也能愛得刻骨銘心。」他沉穩地解釋自己的心情。

    「告訴我,你會喜歡耿沁是因為日久生情嗎?」她不甘心地瞪著他。如果他會愛上
耿沁只是因為早就認識她﹒那她就更不平了。

    「不,我對她不是日久生情。早在我七歲那年,我就對她鐘情了,毫無道理,沒有
原因,我只想好好愛她,如此而已。」他在提到耿沁時,嘴角輕微地揚了一下。

    陽安琪的冷靜被他乍現的溫柔眼神擊潰,她怒火暗生,咬緊牙根,恨意在瞬間湧進
體內。

    耿沁憑什麼搶走她要的男人?她只是個對愛情智障的女人!老天未免也太過厚待她
了,竟讓上官濬這麼好的男人對她死心塌地。

    「看你對她這麼用心,我好奇她能領略多少你的感情……」她用笑臉掩蓋內心的怒
潮。

    上官濬被挑中心事,臉色一沉。「你指什麼?」

    「我聽說……她並不想嫁給你,不是嗎?」她溫婉地笑了笑。

    「我會說動她的。」他不悅地道。

    「你打算用多久說服她?五年?十年?」她將椅子挪近他。

    「這是我和她的事,不需要你操心。」他揪眉瞥她一眼,語氣悶悶的。

    「是啊,是不關我的事,但我卻無法視若無睹……」她淒涼一笑,換上一副悵然的
面具。

    「你……」他頗為詫異她流露出來的強烈失望。

    「你根本不了解我有多愛你,對不對?」她手肘支在桌上,側首看他。

    上官濬微怔,他的確不知道陽安琪會來真的。

    「沒錯,本來勾引你只是策略之一,但我偏偏管不住我的心,短短幾天我就對你動
了情,一顆心始終繞著你打轉……」她說得泫然欲泣,表情十足。

    「你……」上官濬頓時失了方寸,陽安琪若來硬的他倒不怕,可是這番哭哭啼啼的
告白卻讓他不知如何是好。

    「明知你那幾天對我溫柔全是利用我來刺激耿沁,可是我還是被你偷走了心……怎
麼辦?你叫我回台灣後如何自處?」一滴眼淚掛在眼角,她慢慢地將頭靠向他的肩膀。

    「感情的事原本就難以捉摸,也無法勉強。陽小姐,我心早有所屬,你的盛情我只
能說抱歉。」他推開她,慎重地說明自己的立場。

    好個上官濬,連女人的淚水也打不動他!陽安琪恨恨地低咒。

    「我知道。我並沒有要你如何,我只是想把心中的話告訴你而已。強摘的果不甜,
這點道理我還懂。」她強顏一笑,舉起酒杯,又道:「那我在此先祝福你了……乾杯!」

    「謝謝。」上官濬也舉杯回禮,將那金色醇液一口飲盡。

    陽安琪盯著他手中空空的酒杯,脣邊飄過一抹冷笑。

    好戲就要上場了!

    她與上官濬邊用著美食邊閒聊著一些瑣事,約莫過了十分鐘,上官濬倏地覺得頭有
點沉重,眼前的東西都開始晃動,他心中一凜,立刻看著桌上的酒杯,低呼:

    「這酒……」

    「這酒可是加了味的,上官濬。」陽安琪站起身,笑意在臉上擴大。

    「陽……安琪,你……你想幹什麼?」迷眩中,他開始覺得全身燥熱難耐。

    「得到你!」她解開後頸那兩條支撐整件露背裝的帶子,平滑絲質的白衣在瞬間掉
落地毯上,而在這件衣服之下,她竟未著寸縷。

    上官濬氣自己大意,一拳擊上桌面,強勁的力道將桌子劈裂,但殘存的力量仍然無
法使他擺脫滲人體內的藥性。

    陽安琪有點吃驚,雖然早就風聞縱橫幫「護劍」的武術高桿,但親眼一見,那魄力
仍相當懾人。

    哦,她要定了這個天神般的男人了!

    上官濬定了定神,眼前全裸的陽安琪散發著致命的吸引力,欲望莫名地在他全身沖
撞著……

    天!這是什麼鬼藥?他暗暗驚心,生怕自己在失控下會做出什麼蠢事來。

    「看著我……你不想撫摸我、吻我嗎?」陽安琪慢慢靠近他,對自己的計謀得逞感
到相當高興。

    她陽安琪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

    他抬頭看她,眼前又一陣暈茫;她的臉突然一變為耿沁,那白皙如凝脂的肌膚也成
了耿沁無暇的胴體!

    「小沁……」他困惑地喚著,陷入幻覺之中。

    陽安琪拉起他的手,她對他的渴望早在第一眼看見他時就已成形,這還是頭一次有
男人能撩動她的性趣。

    他像被扎了一針似的急忙抽手,並且拚命搖頭,想保持清醒。

    不!不能……她不是耿沁,不是……

    他喃喃地告誡自己。

    「別掙扎了,這藥摻有春藥,會讓人產生性興奮與性幻想。我不介意你把我當成別
人,只要能得到你,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她雙手勾住他的脖子,存心挑逗。

    上官濬的理智正在崩解,他渾身顫抖,反被動為主動,狂吻著她。

    小沁!小沁……

    陽安琪被激情炙得熱血沸騰,她匆匆解開他的襯衫,拉著他走到寢室內,側躺在大
床上搔首弄姿。

    「來吧!來把我吃掉吧!」

    在上官濬眼裡,她不是賣弄風騷的陽安琪,而是笑臉迷人的耿沁;他倒抽一口氣,
再也理不清真假,上前將她壓住……

    床頭上方一只小型攝影機正在拍攝,這個陷阱,大概連上官濬也沒想到吧!

    陽安琪瞥了錄影機一眼,再看看時鐘──差一分就八點──她微微一笑,將他緊緊
抱住,邊迎合他邊等待著關鍵性時刻的到來。

    上官濬,你這回裁定了!

    她天使般的臉上揚起了邪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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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9 00:18:25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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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沁陪著陽定邦在飯店酒吧裡喝著酒,不停地看著腕表,心中的煩悶從上午一直持
續到現在;而打了幾通電話都找不到上官濬之後,她的情緒更是惡劣到了極點。

    「這麼心神不定,在想著上官濬嗎?」陽定邦早就看出她坐立不安。

    「你有話就快說吧,我沒心情陪你閒扯。」她的口氣不好,臉色也很差。

    上官濬執意向她求婚的事像根刺梗在她胸口,她不知該如何清除掉那份紊亂又疼痛
的感覺。

    她愛他還不夠嗎?為什麼他仍然不知足地逼她走進愛情的墳墓裡?婚姻不見得是愛
情的結果。比起用婚姻去約束兩個人,她寧願選擇同居,不用對彼此的未來負責,這樣
不是很好嗎?

    他到底為什麼非結婚不可?

    他難道不懂,到後來兩人變成仇人還得共同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是件多麼悲哀的
事嗎?

    她不要變成像她母親那樣的女人!永遠不要!

    她又灌進一大口酒,企圖讓酒精麻痺腦神經,免得一直想起上午上官濬黯然的神情。

    「你喝太多了,耿沁,你不怕你醉了我會侵犯你?」陽定邦半開著玩笑。

    「你會嗎?」她笑著抬起頭,性感美麗的臉倏地湊近,挑舋地睨著他。

    「你認為呢?」他捏起她一綹髮絲,其實一直有想吻她的沖動。

    「我好像忘了告訴你,在你眼前調酒的人是縱橫幫的一員;還有,那邊幾個服務生
也都是我弟弟手下的兄弟;而我……我的酒量雖不是很好,但即使半醉了,也有能力打
扁像你這樣的公子哥兒。」她燦然一笑拍拍他的肩膀,接著又說:「陽大少爺,想在新
加坡使壞最好先打聽打聽四周有沒有縱橫幫的人,這裡可不是台灣,你的一舉一動都在
我們的監控之下哦!」

    陽定邦一楞,看了周圍一眼,果然有幾個服務生正有意無意地盯著他和耿沁;他心
下微驚,這才恍然縱橫幫在新加坡的勢力有多麼龐大。

    「這些人該不會是上官濬派來的吧?」他驚疑不定地問

    「阿濬就怕我被你怎麼了……他總是保護得我太過周全。」她一甩頭,郁卒地說。

    「他一心只想將你據為已有,他的愛壓力太大了,對不對?」他故意將話題引到她
的心結上。

    耿沁一震,胸口更悶了。

    上官濬給她壓力了嗎?這些積鬱在胸口的重量就是愛情壓力嗎?

    「男女之間的愛若有了壓力就沒有意思了。他只是一味地愛著你,完全不管你的感
覺,硬要將你套進婚姻的牢籠,你不覺得他很自私嗎?」他抽口煙,用眼尾瞄她。

    他相信這些話會在她心中引發某些作用。

    「他不是自私,他只是……」她忽然不知該如何措詞。

    「只是太專制!愛情得兩情相悅,他卻把他的快樂建立在你的痛苦上,這種獨裁的
愛你能忍受多久?也許幾個月過去,你就會發現你只是他的愛情囚奴,到時,有婚姻的
限制,你想脫身都不容易。」他完全針對她的心病下手。

    耿沁被他的話挑起了不安,阿濬會是他說的那種人嗎?

    「我以男人的立場告訴你,上官濬也許正是因為一直得不到你才會這樣急著想征服
你;若娶了你,證明他有能力,那是一種屬於男人的虛榮!懂嗎?」

    「不!他是因為太愛我才想娶我……」她嚴厲地反駁,陽定邦將阿濬說得太離譜了。

    「愛你?你能確定他是真的愛你嗎?」他嗤笑一聲。

    「當然,否則他不會等了二十多年。」她瞪著他,不自覺地回護著上官濬。

    「你敢說他這二十多年都為了你而不碰其他女人?拜託,有哪個男人能過這種和尚
的日子?你以為他是柳下惠嗎?」他輕蔑地大笑。

    「他……」一想到上官濬可能有過其他女人,耿沁的心霎時湧起了酸意。

    「我跟你保證,他和其他男人一樣,擁有好色的本性,說不定這時他正陪著某個女
人共度良宵呢!」他嘿嘿冷笑。

    「他不會的!」她往桌上用力捶拳,倏地生起氣來。

    好吧!就算阿濬曾有過其他女人,她不也交過無數男友?過去是她沒發現他的感情,
她不追究,但她能確信他目前只愛她,只愛她一個人……

    「為什麼不會?他已經嘗過你了,對你就不再感到新鮮,而把你娶進門也只是虛榮
心在作祟罷了。男人,是可以同時對許多女人專情的……」陽定邦淨挑惡毒的話講,擺
明要打擊她原本就飄移不定的心。

    「你胡說!」她氣得跳下高腳椅,雙眼像著了火的星辰。「阿濬愛我,我也愛他,
我對婚姻的恐懼不是因為懷疑他的愛,而是害怕自己承受不起他深厚的感情,你別把你
自己的缺點往別人身上套……」

    她相信,上官濬絕不會是像她父親那種浪蕩無度的花心男人!

    「我建議你先別急著相信他的愛。不是我愛打小報告,而是我實在看不過你的癡情
付諸東流……告訴你實話吧,上官濬此刻正和我妹妹在房裡共進晚餐呢!」他看了看手
表,時間正好八點。

    「阿濬和陽安琪?」她楞住了,上官濬現在人在陽安琪房裡?

    「我妹妹一約他他就赴約了,兩人躲在套房裡用餐,真不知道飯後的余興節目會是
什麼?」他眉一挑,賊兮兮地笑著。

    耿沁直盯著他半響,才森然地說:「用說的不算,除非我親眼看見!」

    「不信你可以上樓去瞧瞧。」他一攤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耿沁抿緊著脣,大步走出酒吧,搭電梯直上九樓。她的心急透地跳動著,壓根不相
信陽定邦的鬼話,可是不弄個明白她又不甘心。

    阿濬不是告訴過她他和陽安琪之間沒什麼,要她不用擔心,為什麼又會在套房內陪
陽安琪共進晚餐?

    大步走向陽安琪的房門,她沒敲門就直接闖了進去。

    起居間杯盤狼藉,看得她心驚肉跳;在她發怔時,一陣充滿激情的喘息聲從臥室傳
來,她邁著僵硬的步伐走向臥室,慢慢推開虛掩的門,然後,全身凍結住。

    床上的男女不正是陽安琪和上官濬?陽安琪全裸地與半裸的上官濬抱在一起,而上
官濬的脣,正狂吻著陽安琪──

    血液在瞬間凝固,她的胸口彷彿被炸了一個窟窿,心碎成片片,所有的感覺與情緒
全部撤離,只剩下一具空殼面對著這令人心痛厭惡的一幕。

    「啊!耿沁……」陽安琪看見她,故意驚叫。

    混沌中的上官濬聽見耿沁的名字,迷惑地抬起頭,當他的眼睛對上耿沁冰冷的眼眸
時,他有了片刻的清醒。

    「小沁……」他粗嘎地呼喚,眼神迷亂。

    「你怎麼不敲門就進來了?」陽安琪嗔怒地嬌斥,連忙拉過被單掩住胸前。

    陽定邦在這時也進了門,看見一切如計劃進行,偷偷地和陽安琪交換個眼色,繼而
大聲指責:「天!上官濬,你對安琪做了什麼?」

    上官濬被這聲斥罵罵得半醒,他看看羞紅著臉的陽安琪,又看看陽定邦,最後望向
一臉死白的耿沁,被藥控制的大腦終於稍稍恢復運作。他一手摀住莫名疼痛的太陽穴,
蹣跚地爬下床,低啞地道:「聽我說……小沁,我沒有……」

    「事實擺在眼前,你還否認?」陽定邦怒叫。

    「這是詭計……」他努力想解釋清楚,無奈舌頭不聽指揮。

    「詭計?你……你明明說吃完晚餐還想吃我的,上官濬,你要負責!」陽安琪紅著
眼嚷。

    「我沒有對你……」他的頭一陣昏一陣痛的,眼前的人事物也忽而清晰忽而模糊,
但他仍非常清楚,這件事一開始就是個詭計,是陽安琪設下的詭計!

    「你還想欺騙誰?你以為耿沁還會相信你?」陽定邦走到耿沁身邊;刻意制造更大
的混亂。

    耿沁!

    上官濬候地睜大眼睛,看向從一進門就呆愕在當場的耿沁,被她臉上某種空茫刺痛
了心。

    這該死的藥把他整成這樣!他咬牙切齒,忽然沖出臥室,拿起酒瓶砸向牆壁,將尖
銳的玻璃刺進手肘,藉著乍然的疼痛來讓自己保持清醒。

    「你……你在干什麼?」陽安琪圍著被單跟出來,駭然地大叫。

    「小沁,別相信你剛才看見的,我被下了藥,才會產生錯亂……」他不理陽安琪,
顛躓地走向耿沁。

    耿沁瞪大眼睛,開始發抖,上官濬左手肘上鮮紅的血看得她心亂如麻;她能不相信
陽定邦信口雌黃,但她卻無法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上官濬在口口聲聲說愛她的同時,竟然還和陽安媒在一起……

    他這樣不就和她父親一樣嗎?

    世間男子,竟全都是一個樣!

    她一步步後退,胸腔被扯裂般痛得無法呼吸。她得快點離開這裡,否則,她一定會
就這樣死去!

    「小沁,聽我說……」上官濬百口莫辯,急得冷汗直流;她那痛根的眼神似乎在宣
示著她的心死,他忽然感到她就要從他身邊消失。

    耿沁什麼話都沒說,轉身沖出套房,雜亂虛浮的腳步說明著她已瀕臨崩潰。

    「小沁!」上官濬大吼一聲,追到門口,身體因藥性與流血而無力地倒下。

    「上官濬!」陽安琪擔心地上前要攙起他。

    「滾開!」他憤怒地甩開她的手,真的被惹火了。

    陽安琪被甩得差點摔倒,陽定邦立刻抱住她,怒斥:「上官濬,你別太過分!」

    「真正過分的是你們吧?」隨著血不停滴落,上官濬反而醒了。他寒著臉瞪著眼前
這對兄妹,瞳仁中散發出來的利芒幾乎能讓人窒息。

    陽定邦忍不住瑟縮一下。

    陽安琪則微微一笑,指指床頭的小型攝影機道:「剛才我們恩愛的畫面都被拍下來
了,加上耿沁自動退出,上官濬,現在你不想娶我都不行了!」

    上官濬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什麼話沒說,逕自走進臥室內撿起上衣,拿起手機按了
個按鍵,不到五分鐘,擎東便像風一樣地趕到。

    「護劍!」當他看見上官濬左手流滿了血,差點嚇得魂不附體。他保護了多年的主
子幾時被傷成這樣了?

    「擎東,把那酒杯裡的液體拿去化驗,順便帶陽小姐去檢查身體,看看她體內有沒
有留下我的精液,還有床頭那架私設的攝影機是重要物證,陽小姐涉嫌愉窺作偽證,企
圖脅迫我娶她,這些都一並向警方報案。」他條理分明地命令著。

    「是!」擎東不敢多問,裝起賸餘的汁液,並走向床頭,準備拿下那卷錄影帶。

    「不准碰我的東西!」陽安琪氣得尖叫。她沒想到上官濬面對她的詭計竟還能這麼
鎮定地處理,酒裡的藥性若被驗出,她又真的去驗身,一切就都穿幫了!

    該死!

    「陽小姐,你的行為已嚴重觸犯法律,你利用這些假造的證據逼我們護劍娶你實在
太笨了,單是酒裡被下藥這一項就能推翻其他的供詞,你若還不放棄,那就請你跟我去
驗個身……」擎東冷冷地說。

    「夠了!我干嘛接受這種悔辱?我哥和耿沁都親眼看見他侵犯我。還需要驗什麼身?」
她怒氣騰騰地抗議。

    「你膽怯了?敢誘我上床,為什麼不敢去驗驗看?」上官濬森冷地譏諷著,剛毅的
臉龐噙著淡淡殺機。

    陽定邦暗叫不妙,安琪這招叫弄巧成拙,反而惹出事端了。

    「上官濬,你休想得了便宜還賣乖!」她不怒反笑,漂亮的五官扭曲變形。

    「你大概忽略了一點,陽安琪,我就算真和你上了床,我也不可能娶你。逢場作戲
原就是男人本色,這點你從你哥哥身上還學不會嗎?」上官濬擺出挑舋姿態,即使半裸
著上身,他也問心無愧。

    「你……」她啞口無言,原以為身為縱橫集團的總經理。他會非常注重自己的聲譽,
誰知她使的這點小伎倆根本威脅不了他!

    「走吧,擎東,陽小姐可能了解她的立場了。」他冷笑一聲,披上西裝外套,走出
大門。

    「你也笑不了多久了,耿沁絕不會相信你的,她的心被剛才我們相擁的那一幕撕裂
﹒再也補不回來了,她更不會嫁給你了!」陽安琪沖到門邊叫罵。

    上官濬緊皺眉頭,深知要耿沁相信他的確困難,陽安琪這一招還是構成了傷害。

    「她不嫁我,我就跟她耗一輩子,我愛她的心永遠不會變。倒是奉勸你自愛一點,
否則只會讓我看不起你而已。」他拋下這一句話就離開。

    擎東收拾了香擯和錄影帶後也跟著下樓。

    陽安琪氣得拿起一只裝飾用的花瓶,重重摔向地上。

    「我恨你!上官濬,我恨你!」她仰天大罵。

    「安琪……」陽定邦只能搖頭,什麼安慰的話也說不出口。

    「我不會讓他們稱心如意的……等著吧!我陽安琪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拿走!上
官濬,我要讓你知道什麼叫作痛不欲生……」她瞪著那殘碎的晚餐,一字一句地說。

    耿沁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她倒在沙發上,只覺得全身都痛。五十坪大的公
寓在這時看來就像個小小的斗室,悶得她心慌……

    她想做點別的事來轉移心神,可是根本提不起力氣,全身的力量都為了對抗心中刺
骨的疼痛而急速流失,她只覺得身體變得好輕,要不是如鉛的心髒壓住她,她很可能會
飄上天空去。

    閉起眼,腦中使不斷出現上官濬與陽安琪相摟相吻的畫面;她抓著頭髮,拚命搖頭,
想將那噁心的一幕趕出腦袋,但是她愈想抹去,他們喘息的聲音就愈大,彷彿就在四周
迴盪一樣,讓她忍不住摀住耳朵吶喊:「別再吵了!我不想聽!閉嘴!」

    積壓在心底的淚隨著吼聲溢出眼眶,她終於明白自己有多麼嫉妒陽安琪,終於知道
她有多愛上官濬,正因為太愛他,所以更不能接受被背叛!

    上官濬到底把她當成什麼?愛對他而言究竟是什麼?

    她掩住臉,低聲啜泣著,不懂愛一個人為何這麼痛苦。早知道就別愛上他,永遠只
當個普通朋友……

    門鈴在這時響了起來,她渾似不覺,把自己投向淚海,不願醒來。

    鈴聲持續了五分鐘,忽然停了,之後,她的大門被撞開,上官濬只披著一件白襯衫
就沖了進來,手上的傷口甚至沒有包扎,凝結的血佈滿手臂,怵目驚心。

    「小沁!」他在她房裡發現她,焦灼的心才暫時平緩。

    耿沁抬頭瞪他,絕美的臉上毫無血色,她只是用疏離的聲音說:「請你出去。」

    上官濬知道她誤解了他,也明了她的憤怒,他寧願她發火、怒罵,也不願見她這樣
冷淡。

    「我必須解釋,陽安琪在酒裡下藥將我迷倒,我才會做出那件事……」他走近她,
恨不能將她緊緊抱住。

    「我不想聽,出去!」她都已經恨不能將那一幕忘掉,他偏偏要提醒她。

    「小沁……」他是強撐著精神來向她說明原委的,事實上藥性仍未消除;再加上失
血,他的氣力正在逐漸消失當中。

    「你走!我什麼也不想聽!」她高聲斥道。

    「別這樣,小沁……」他也急了,陽安琪整不了他,但她成功地破壞了他和耿沁之
間好不容易才交融的感情。

    立在門外的擎東看不下去了,他見主子不顧身上的傷和體內的麻藥,執意先來向大
小姐解釋,卻還受到她的冷拒,一顆心就為之不平。

    「大小姐,那香擯酒剛才送去檢驗,立刻就查出其中含有高劑量的春藥及動情激素,
這表示整件事都是陽安琪搞的鬼。你認識護劍三十年,還不了解他的個性與為人嗎?我
可以告訴你,我跟了他這麼多年,沒見他交過一個女友,他的心裡一直只有你而已。請
你一定要相信護劍,他急著向你說明,堅持先找到你,不讓我為他的傷口上藥包扎……
大小姐,護劍對你的感情連我這外人都看得出來,他等你等了這麼久,難道會為了陽安
琪而輕易變心?」

    耿沁瞪著擎東,在這氣恨交熾的當口;怎麼也聽不下這句句真心話。

    「誰要你多嘴的?滾!」她怒喝一聲,站起身走向擎東,用力推他出門。

    「小沁!」上官濬擋在她面前,隔開她和擎東,接著道:「擎東,你出去,我和小
沁的事你別管。」

    「但是你的傷……」擎東急道。

    「不礙事,你先出去。」他沉著臉說。手上的傷根本不算什麼,若不能讓耿沁釋懷,
他心中的傷將會跟隨他一輩子。

    擎東悶悶地走出去,順手將大門帶上,守在門外等候上官濬傳呼。

    屋內,耿沁盯著上官濬,面無表情地說:「別想用那些傷口來打動我,我不會再相
信任何人了。」

    上官濬不理她,直接說出今晚的一切,他得在力氣用盡前將事情交代清楚。

    「陽安琪約我吃飯,她說她明天要回台灣,這最後一餐希望我能賞光。我沒有拒絕
的理由,於是準時赴約。」

    「我不要聽!」她沖進臥室,甩上門,將自己鎖在裡頭,懶得再聽他多費脣舌。

    他靠在門板上繼續大聲道:「後來她突然把晚餐移到她房裡,我不疑有他,陪她在
房內用餐,誰知道她竟在酒裡下藥。然後不斷引誘我……」

    「不要說了!」她恨恨地尖叫。這些細節都不是重點,她只是不能忍受他與陽安琪
上床,不能忍受他暗地裡去見陽安琪……

    「我在迷亂之時把她當成了你……所以才會吻她。小沁,你得相信我……」他喘著
氣,臉色開始發白。

    耿沁聽到這裡更氣,一把拉開門,瞪著他大喊:「不要騙我了!什麼把她當成我?
這種可笑的話誰會相信?你偷偷去見她卻不讓我知道,就表示你心裡也有鬼!」

    「我沒告訴你是因為我以為你不想知道。你之所以一再拒絕我的求婚,不就是希望
我只當你的普通情人,不要剝奪你的自由,不要給你太多壓力,希望彼此能有各自的空
間嗎?你會希望我把每件事都向你稟告嗎?」他靠在門邊,因左手的刺痛而略皺眉頭。

    「我……」她楞了楞,原來,她的心情他都懂!

    「我不想逼你,婚姻若有半點勉強,就算在一起也不會幸福。我承認我太過心急,
可是我又控制不了自己。我不知道該如何向你保證我永遠不會變成像你父親那種男人,
唯一的辦法,就是娶你,讓你用後半輩子去了解我對你的感情;可是,很顯然的,你對
我根本沒有信心……」他說到這裡身子一晃,一口氣差點提不起來。

    耿沁大驚,反射性地想扶他,但手才伸到一半,又立刻縮回。

    她還沒原諒他!不能因為這些話就輕易原諒他……

    「陽安琪會愛上我是我始料未及,早知如此,我就不會掉以輕心……相信我,小沁,
我和陽安琪沒什麼……真的什麼都沒發生……」他的聲音愈來愈弱,冷汗涅濕了他的上
衣,而他的臉色,正和他的襯衫一樣白。

    「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你……」她一開口,才發現自己已淚流滿面。「剛剛,我幾
乎恨死你……心中的愛可以在一下子全都變成惡毒的恨意,愛情的基礎這麼薄弱,婚姻
又能經得起多少考驗?與其要這麼痛苦地互相指責、疑神疑鬼,我寧願不要愛情和婚姻,
不再需要任何人!」

    激動地說出任性的話,她沒想到這些話比手上的傷口更讓上官濬心痛。

    「我以為……只要彼此誠信以待,再大的考驗都度得過……這件事我沒有對不起你,
你信也罷,不信也罷。這麼多年來,我只願守在你背後,其他的女人我從未正眼瞧過,
如果這樣漫長的付出還不能贏得你的信賴,那我也無話可說了……」他慢慢閉起眼睛,
頓時覺得疲憊。

    愛一個人所耗費的精力實在太大了,他忽然覺得這二十多年來只是他的一廂情願,
耿沁表面看來被他打動了,事實上對他依舊有著防備,她過度自我保護的硬殼並沒有因
為回應他的愛而撤除。

    「阿濬……」她無言以對。看著他滿臉倦容,她的心倏地溢滿不捨。

    她真的誤會他了嗎?陽安琪為了得到他而不擇手段,才使出這種下三流的伎倆?

    「小沁,老實告訴我,你愛我嗎?」他再度張開眼睛,深刻地盯著她,只想知道真
相。

    愛?

    她的聲音梗在喉間,那個「愛」字在這時竟沒勇氣說出口。

    他看見她眼中的遲疑,暗暗歎了一口氣。

    罷了,努力了這麼久,他終究解不開她心中那道死結。

    「如果結婚對你而言真的那麼痛苦,那我不會再提起。如果你認為我的愛對你是種
困擾與負擔,我就讓你自由。從此不再煩你……」他伸手輕撫了一下她的面頰,絕然轉
身走向大門。

    「阿濬!」她慌張地喊住他。他是什麼意思?教她懂得愛之後就撒手不管她了?

    他回頭看她一眼,無奈地笑了。「繞了一大圈,我們的關係又回到原點;也許,命
中注定我只能當你的朋友吧!」

    她錯愕地看著他,淚無預兆地溢出眼眶。

    「為什麼哭呢?即使不能愛你,我也永遠是你的朋友。」他干澀地說。

    「不……」她忽然亂了!阿濬的意思是不要再愛她了嗎?不再吻她、抱她?

    不要!她不要這種結局!

    「別哭……」他被她的眼淚擊中心扉,最後支撐的力量終於用盡;他原想拭去她的
淚水,但才向前跨一步,眼前一黑,整個人倒向地上。

    「阿濬!」她驚叫一聲,急忙上前抱住他,嚇得手忙腳亂。

    上官濬軟軟地趴在她身上,高大的身軀壓得她只有坐倒在地才承受得了他的重量。
看著他面如死灰以及鮮紅滿佈的手臂,所有的誤解、懷疑、不安、悶氣全都不見,只剩
下即將失去他的狂亂恐懼填滿她的心。

    「阿濬,阿濬!你醒醒!別死!不要死!」她拍著他的臉頰,見他沒反應,全身開
始不自主地顫抖,然後尖聲呼救:「擎東!快來啊!擎東……」

    擎東被她淒厲的喊聲驚得闖進門內,瞪著倒在她懷中的上官濬,臉色大變。

    「護劍!」

    「快救他!擎東,快救他!」她放聲哭叫著,完全亂了方寸。

    「別緊張,大小姐,他體內殘存著陽安琪下的藥,加上手上的傷口,才會暈倒的。」
擎東連忙將上官濬抱上耿沁的床,再打電話叫來縱橫幫的醫師林先泰。

    「他……會不會死?」她紅著眼眶問,一顆心幾乎隨著他倒下而瓦解。

    他是她的靠山與屏障,他倒了,她該怎麼辦?

    此刻她才體會到他對她的重要性,若沒有他的關愛與包容,她一定早就迷失在對父
母的痛恨裡了。這些年來;她原來都是靠著他無怨無悔的愛而存活,每當疲倦時,一回
頭便有他支持的笑臉,他的大手會給她力量,鼓舞著她再次前進……

    她從來只顧慮到自己的心情,她真是個既自私又殘忍的女人!

    「不會的,護劍體質很好,這點小傷不算什麼,放心。」擎東低聲安慰著她。

    不久,林先泰匆忙趕來,檢視著上官濬的情況,並抽了點血做分析,匪疑所思地看
著擎東。

    「這是怎麼回事?阿濬的血液中有重劑量的嗎啡反應,他吃下什麼東西嗎?」

    這句話清楚地點明了上官濬的清白,耿沁聞言更加慚愧。

    為什麼不相信他?從小到大,他幾時騙過她?為什麼她要這樣傷害他的感情?

    「他被一個女人下了藥,似乎是某種春藥之類的東西。」擎東據實以告。

    「女人?阿濬從不和女人有瓜葛的,怎麼會搞成這樣?」林先泰詫異地瞥了耿沁一
眼,不明白這對金童玉女在鬧什麼情緒。他看著上官濬和耿沁長大,對他們的個性都了
若指掌,因此對這件事的發生感到怪異難解。

    「這說來話長,我等一下再告訴你。」擎東不想在耿沁面前又一次提起陽安琪的事,
免得引起她的不悅。

    「先泰,阿濬沒事吧?」耿沁除去了心結,一直守在床邊,擔憂不已。

    「他沒事。幸好他的身體夠強壯,一些毒品對他的傷害不大,打個點滴應該就不礙
事了。」林先泰先讓耿沁寬心,可是接下來的話又讓她一顆才提起的心躍落谷底。「只
是他手上的傷有感染的跡象,傷口拖太久了,沒盡速消毒,要縫合可能會有點麻煩。」

    傷口拖太久?耿沁心虛地低下頭,上官濬就是為了向她解釋才不顧手上的傷,毅然
先來找她,而她卻還不領情……

    一想到他忍看痛來找她還碰了釘子,水氣又蒙上了眼睛。

    「我得先幫他消毒殺菌。阿沁,你先出去,擎東留下來幫我就行了。」林先泰對她
說。

    「不,我要留下來!」她拭去淚,十分堅持。

    「那你最好別暈倒。」林先泰半開著玩笑,便著手幫上官濬縫合傷口。

    耿沁盯著他們替上官濬處理手上的割傷,當林先泰拿起針刺進上官濬的皮膚時,她
的心跟著抽了好幾下,那幾針就像縫在她身上一樣,痛得她差點休克……

    半晌,林先泰包扎完畢,留下些消炎藥,又交代了幾聲,便先行離去。

    擎東為了不讓耿沁麻煩,決定將上宮濬帶回去休養。

    「大小姐,我送護劍回去,你好好休息。」他說著便要扛起上官濬。

    「不!讓他在這裡就好,我來看顧他。」耿沁拉住他,急著道。

    「大小姐……」擎東驚喜地發現耿沁臉上已沒有方纔的怒意,看來誤會已然冰釋,
她已經相信上官濬了。

    「你回去吧,我會一直陪著他。」她深深地凝視著上官濬,視線離不開他。

    「那就麻煩你了。」這是讓他們兩個復合的好機會,他還是別留下來當電燈泡比較
好。

    耿沁在床邊坐下,盯著上官濬的臉出了神,壓根不知擎東幾時離去。

    鬧了整晚,夜已深,她卻感到從未有過的平靜;經過這波心情的百轉千折,她反而
比較能看清自己的心了。

    阿濬還問她愛不愛他!

    就是因為太愛他,她才會受這麼大的刺激,才會不能忍受他碰別的女人?那些寧願
不要愛情與婚姻的氣話,也都是為了保留自尊才說的。

    阿濬的心一定被她傷得太深,才會打算放棄她……

    可是她不要他走,剛才那一刻,她恍然明白,他若不再愛她,她一定會活不下去!

    趴在床沿,她側著臉看他,握住他的大手。

    這雙手一直默默地呵護著她,陪她度過無數的心痛與傷懷;而今,該她來照顧他了,
她要撫平他眉間的皺紋,她要陪在他身邊,與他一起度過下半輩子。

    等他醒來,她一定要親口告訴他,她愛他!

    只等他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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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9 00:18:44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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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曦中,上官濬逐漸清醒,他張開眼睛,有點詫異不在自己的房裡,一轉頭,赫然
發現耿沁烏黑的長髮覆蓋在他身邊,她正趴在他枕畔沉沉睡著。

    這是耿沁的房裡?

    他怔了怔,最後的記憶是耿沁滿臉的淚痕,然後他就不省人事了。

    抬起左手,傷口已被包扎妥當,再看看一旁打完的點滴空瓶,他知道一定是林先泰
來過了。只是,為何他還留在耿沁家中?昨夜的誤解究竟如何收場?

    小心地坐起身,他忍不住伸手拂開耿沁的髮絲,露出她姣美的臉蛋。雖然她已三十
歲了,但在他眼中,她依然與那年躲在花園中哭泣的小女孩無異,她的淚還是能輕易打
入他的心坎。

    然而,她昨晚的淚意味著要他離去,還是留下?

    這朵他藏在掌中呵護了多年的花,還需要他這個園丁嗎?

    耿沁濃密的睫毛扇動了一下,突然張開,然後像想起什麼似的坐直身軀,一抬眼看
見他微笑的臉龐,不禁輕呼:「阿濬,你醒了!還痛嗎?」

    「嗯,我沒事。」他有點訝異她關懷的神情。她……不氣了?

    「是嗎?」見他臉色正常,她竟高興得忘了該說些什麼。

    「把你嚇了一跳吧?很抱歉在你這裡打擾了一晚,你應該叫擎東將我帶回去──」
他客氣地說著,不敢再表現太多感情。

    耿沁發現他口氣的冷淡,有點不能適應,立刻截斷他的話。「是我叫他把你留下來
的。」

    「哦?」他微楞。

    「我……」她不知該如何啟齒,又猶豫了一下,才道:「我很抱歉,我想我真的誤
會你和陽安琪了。」

    「你肯相信我了?」他噙著笑意,很高興陽安琪的事告一段落。

    「對不起,昨晚我說了重話。」她總覺得在他面前,她的孩子氣就特別重,完全不
像個成熟的女人。

    「沒關係,只要誤會化解就好了。」他笑著摸摸她的頭,走下床,套上外套。「既
然沒事,那我走了,你再睡一會兒。」

    他什麼都不問嗎,就這樣走了?她呆呆地站起來,悵然若失。

    「今天我會請陽安琪他們離開新加坡,這件事就到此結束。你若累了今天就別去上
班了,阿澈他們今晚會回來,晚上咱們再一起吃個飯,幫他們洗塵。」他不摻任何感情
地說著,那曾經翻騰的愛意已被小心地收進心底深藏。

    「阿濬……」他真的決定只把她當朋友,回到從前?耿沁心慌地想著。

    「別想太多,不管發生什麼事,我永遠都會是你的朋友。」他朝她笑了笑,明知出
柙的愛要收回很難,但他還是強迫自己做到。

    唯有如此,他才不會失去她。

    但這卻不是耿沁要的回答。

    朋友?!

    都已經到這種地步了,他才想拿她當朋友?

    沒那麼容易!

    「不!」耿沁驀地大喊。「我不要你當我的朋友!」

    走到門邊的上官濬臉色微變,轉身看著她,一顆原本沉重的心更絕望了。

    「連當朋友都不行,那你要我怎麼辦?」他牽強地扯了扯嘴角。

    她盯著他,吸了一口氣,才道:「我要你娶我!」

    上官濬以為自己聽錯了,陡地傻在當場。

    她─步步走向他,熱淚盈眶,卻故意佯裝生氣,「在你打開我的心門之後,你才想
拍拍屁服走人?在我不知道如何收拾你丟給我的愛時,你要放著我不管?不!不行,上
官濬,你得負責到底,自從你在總舵後花園撿了那個沒人要的小女孩後,你就別想撇清
了!」

    「你……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那道關著愛情的防線被這句話擊毀了!他不敢置
信地看著她。根本無法動彈。

    「當然知道,我在要求你當我的丈夫!」這一次流下的是象征著快樂幸福的眼淚。

    如果他還在作夢,最好快點醒來,否則他會承受不住又─次的失望。上官濬喃喃地
在心裡自語著。

    她貼近他,以從未有過的熱切口吻對他說:「我愛你!阿濬,我要嫁給你!」

    期盼了許久的答案忽然出現,他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別……別隨便開玩笑。」他倒抽一口氣,正色道。

    「我是認真的。我愛你,我不要只當你的朋友,我要成為你的情人、妻子,你傷心
時為你拭淚,你高興時與你分享,我要成為你的另一半,時時刻刻待在你身邊……」她
激動地說著。

    「你是認真的?真的要嫁給我?」他慢慢伸出手,捧起她的臉。

    「是的,你呢?你要我嗎?」她再一次追問,黑瞳中的濃情已不再漂緲不定。

    「哦,是的!我要你!我當然要你!」狂喜的光芒在他眼中點燃,他一把摟緊她,
因過度興奮而輕顫。

    「那就把我這個脾氣不好、對愛情挑剔又沒安全感的老女人娶回家吧!」她埋首在
他安全的臂彎裡,反手抱住他結實的腰桿。

    「不准後悔!」他低頭攫住她的脣,心靈的煎熬全都因為這戲劇性的變化而煙消雲
散。

    她要嫁給他!她將會是他的妻子!

    一想到此,他的吻就更狂烈、更熾熱……

    久久,他才放開她,好奇是什麼原因讓她突然改口?

    「為什麼突然答應嫁給我?」他低頭詢問。

    「因為昨晚看見你倒下,我忽然領悟不能忍受失去你……」她舉手撫著他的脣、他
的臉,悸動地解釋。「我那時才發現,我已依靠你活了二十多年,我根本不能沒有你。」

    「小沁……」得到回饋的愛情是如此甜美!上官濬快樂得想大聲歡唱。

    「很抱歉這麼慢才告訴你……很久很久以前,當一個小男孩遞給我一條手帕,陪著
我哭泣時,我的心早就是他的了。我還記得他說就算全世界沒人要我了,他也會永遠陪
著我……」她眼角閃著如水晶般的淚光。

    他用熱吻回應她的告白;也許這份心聲遲了一點,但他一點也不介意,只要得到她
的愛,再長久的等待都值得!

    短短的兩天,他從地獄飛入天堂,愛情的善變,凡人如何招架得了?

    愛神的魔力,當真無人能敵!

    也只有愛情,才能讓這麼一個偉岸男子癲狂至此。

    自從上次初嘗雲雨,他得花上更多的定力才能面對她,那種對理智的強大考驗幾乎
快耗去他所有的精力。每次與她在一起,他就想吻她、抱她……

    但此刻,他不用再強忍住對她的渴望,她將成為他的妻子,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愛她、
擁有她。

    耿沁早已沉溺在他狂野的情慾中,帶著濃情的吻則引導她走向他炙熱的烈火,就算
被焚毀也了無遺憾。

    這次的結合讓他們感受了極致的感官之美,耿沁戰栗地迎接他帶給她的這份強烈歡
愉,在他的細心與溫柔下,她終於體會到他愛她的程度已超乎她的想象,那種彷彿被蜜
包裹住的感覺,好溫暖、好香甜……

    他們在事後滿足地相擁而眠,陽光透過窗簾,照進這間洋溢著幸福的房間,激情的
低吟與細語過後,一切變得靜悄悄的,只剩下他們平穩的呼吸聲輕柔地飄蕩著。

    九點整,在大門外守了一夜的擎東猛地從打盹中驚醒,他看看表,愕然地看了看悄
然無聲的大門一眼,開門走進房內。當他在臥室門口瞥見床上那對依偎熟睡的情侶,嘴
角慢慢地住上拉成一道喜悅的弧線。他躡手躡腳地走出去,體貼地將門鎖上,並撥了通
電話到公司幫上官濬和耿沁請一天假,才回總舵報平安。

    他有預感,縱橫幫就快要辦喜事了。

    倪澈攜著妻子葉炯心,以及耿沖夫婦、上官浩,還有擎西、擎南及新上任的擎北石
剛,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到機場大廳,站在擁擠的人群裡張望著;這些俊男美女氣勢懾
人,引來許多打量的服光。

    「嘿,耿沁會不會和阿濬一起來啊?」心急的葉炯心拉著老公倪澈的手問。

    「打個賭,經過昨晚的事;我猜阿濬會自己來接機。」從擎西口中得知上官濬破天
荒被女人擺了一道,耿沖更不看好他老姊和上官濬的戀情。

    「你肯定?」單明非不以為然。

    「唉!我老姊已經夠難搞定了,再加上個厲害的陽安琪來爭風吃醋,我看情況不太
樂觀。」耿沖搖頭歎氣。

    「我真沒想到陽安琪會來這招。阿澈,你是怎麼搞的,竟找來這種女人攪局?」葉
炯心責備地瞪了倪澈一眼。這根本就是陷害嘛!

    「陽安琪若不危險,找上她就沒意思了。」倪澈笑了笑,似乎一點也不擔心計劃流
產。

    「就是啊!壞女人通常具有轉捩的能耐,只是不知道會轉向好的一面呢,還是壞的
一面。」上官浩事不關己地說著風涼話。

    「你們兩個就喜歡玩花樣!」葉炯心橫了他們一眼,早該清楚倪澈與上官浩一聯手
出擊必定沒好事。

    「若到時反而拆散人家,可是造孽啊!」單明非憂心仲仲地歎口氣。

    「不管結局好壞,我倒認為對我哥來說都是種解脫。」老實說,他最看不慣英雄氣
短、兒女情長的戲碼,偏偏他老哥比誰都癡情,就這樣守著一個女人,二十多年不吭聲,
這種愚蠢的行徑早了斷早好。

    「怎麼會好?我最討厭男女主角沒有在一起的悲劇了!」葉炯心抗議。

    「這哪叫悲劇?下一個男女主角可能更好,這是上天保佑!」上官浩嗤笑一聲,對
女人壓根沒好感的他對愛情同樣不屑。『\

    「你阿……阿澈,這個人該修理,你怎麼不拿他開刀,也給他弄個女人來煩死他?」
葉炯心氣呼呼地轉向老公嚷著。

    「不急,先搞定哥哥,再來就輪到弟弟了。」倪澈笑嘻嘻地安撫老婆大人。

    「別忘了咱們的整人功力旗鼓相當,阿澈,少給我來這一套!」上官浩譏諷地頂回
去。

    倪澈不再與他爭辯,只是聳聳肩。機靈敏銳的上官浩的確不太好惹,想搞定他得從
長計議才行。

    大夥兒在大廳談了一會見,久久不見上官濬前來,於是又一起走出機場大廳,葉炯
心還忍不住咕噥道:「這下子完了,不但女主角沒來,連男主角也不見了!」

    「我看我們搭計程車回去就好了,這麼多人,阿濬來怎麼接?」耿沖知道倪澈是故
意刁難上官濬才出此要求。

    「就是啊,我們自己回去吧!」單明非忽然覺得興味索然。

    「真奇怪,我以為……他一定會出現的。」倪澈沉吟地盯著遠方。

    他早就得知陽定邦和陽安琪在今天中午回台灣去了,整件事可說已經結束,不管上
官濬有沒有贏得耿沁的心,向來尊重體統的他絕不會忤逆他的命令,即便耿沁不陪他來,
他也會一個人前來接機才對。

    但是,很顯然的,這次他爽約了……

    「也許,事情有了我們想像不到的發展。」上官浩並不在意。上官濬沒出現在機場
反而是件好事,省得成為焦點被問個不停。

    「還會有什麼發展?我看是事情又回到原點,絲毫沒有改變!」耿沖的濃眉糾成一
團。

    「不!起碼他們之間已經和從前不一樣了……」倪澈意有所指地笑了。

    大家心照不宣,上官濬和耿沁兩人單獨在離島過了一個周末的事早已不是秘密,他
們都明白倪澈的意思。

    「他們之間一定起了微妙的變化,我們等著瞧吧!」倪澈仍然很有信心。

    就在大家準備攔車回去時,三輛黑色轎車緩緩駛進車道,停在他們身邊,開車的司
機紛紛下車向他們行個禮,大聲道:「護劍臨時有事,命我們前來接機,請總舵主、統
領暨兩位夫人,以及護印和眾護衛們上車。」

    倪澈和耿沖、上官浩互看一眼,都覺得詫異。

    上官濬派車來接,到底是什麼意思?

    眾人魚貫上了車,車子竟不是開向各自的住處,而是朝市中心的五星級豪華酒店駛
去。

    當車子來到酒店大門,他們一行人又被請入二樓的貴賓廳內,偌大的空間只擺了兩
張圓桌,桌上更早已放好了碗筷和幾盤飯前點心。

    耿沖一見這排場,啞然失笑道:「阿濬要幫我們洗塵也不用這麼誇張吧?還包下二
樓的貴賓廳,他節儉的習性幾時改了?」

    「是啊!他今天是哪條神經秀逗啦?」連上官浩也覺得不可思議。

    倪澈率大家坐了下來,心中也疑竇叢生。阿濬想幹什麼?這麼大手筆。

    當每個人都百思不解時,上官濬終於出現了。他穿著正式西裝,面帶微笑地走到桌
旁,還是那副沉穩的模樣,對著每個人點點頭。

    「歡迎回來。玩得還不錯吧?」

    「阿濬,你擺這種排場想幹什麼?」耿沖好奇地問。

    「幫你們洗塵啊!你們人在國外還要擔心我的事,真難為你們了。」他話中有話,
臉上閃過一抹戲謔。

    倪澈飛快地瞥他一眼,狐疑地笑著:「一點都不難為,我們玩得很盡興。」

    「我想也是。拿我的婚姻大事玩,一定很有趣吧?」他俯下身,正好左手搭著倪澈,
右手搭著上官浩。

    上官浩轉頭看著他,俊美的臉上堆滿調侃。「你是怎麼了?幾時學會這種挖苦人的
說話方式?該不會是被耿沁傳染的吧?」

    上官濬也不生氣,只是淡淡笑著說:「我是被你傳染的,老弟。」

    「既是洗塵,那可以開動了吧?我餓死了!」耿沖大聲嚷著,要廚房上菜。

    「好吧!上菜吧!」上官濬吩咐服務人員。

    「等等,耿沁呢?」葉炯心提出疑問。

    「別管她,我們吃吧!」他蹙了蹙眉,臉色微沉。

    「你們究竟有沒有……」她再不問清楚,肯定會被好奇心壓死。

    「經過陽安琪的胡搞,你想小沁還會理我嗎?」上官濬歎了一口氣。

    「倪澈,我就說吧!你可把事情搞砸了!」葉炯心不責備始作俑者心有不甘。

    「如果她這麼在意陽安琪的事,就表示她對你的感情也不淺,這對你來說應該是個
好機會……」倪澈總覺得事情不太對勁。

    「我累了!」上官濬啜了一口酒,一句話堵得大伙都不知該說些什麼。

    門在這時候倏地被打開,正被討論著的耿沁忽然現身,她一襲及踝碎花洋裝,風姿
綽約地走向大家,美麗的五宮聚著淡淡的怒氣,一開口就充滿火藥味。

    「你們都回來了!在這裡享用美食,為什麼沒叫我一聲?」她環顧眾人,視線最後
落在上官濬身上,瞪了一眼又移開。

    「我以為……阿濬有通知你。」耿沖納悶著老姊的慍怒。敢情她和阿濬真的吵開了。

    「他忙著伺候陽家大小姐,哪有空理我?」耿沁一甩長髮,冷哼著。

    上官浩和倪澈面面相覷,被她酸溜溜又直接的口氣嚇了一跳。

    看來像在吃味,但又沒什麼感情,耿沁的言行著實讓人迷惑不已。

    「阿澈,你還真會替阿濬物色對像哪!陽安琪果然不是省油的燈,沒幾下子就擄獲
了我們縱橫幫護劍的心。」耿沁脣角微揚,繼續嘲弄。

    「你說夠了嗎?」上官濬出人意表地拍桌立起,脾氣向來很好的他竟然發起威來了。

    耿沁瞪大眼睛,盯著他滿面怒容,臉色愀變。「怎麼,我說說事實也不行嗎?你和
她卿卿我我地躲在飯店吃晚餐,不是看上她是什麼?」

    「我已經說過我和她之間沒什麼,你偏不信!」他轉向她,眉頭鎖得好緊。

    「我就不信!兩人衣衫不整地抱在一起還說沒什麼?上官濬,你騙得了別人,可騙
不了我!」她握緊拳頭,咬牙切齒地說。

    大家被他們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嚇住了,沒想到一個陽安琪真的引起這麼大的風波……

    「認識你這麼久了,我幾時欺騙過你?」他面色鐵青,脣抿成了一直線。

    「哼!也許這些年你也只不過是作作樣子,騙得每個人都以為你是端正篤實的男人……」
她持續地指責,口氣愈來愈差。

    「你……」上官濬一把扯住她的手腕,火氣差點失控。

    耿沖看不下去了,第一個起身拉開他們。

    「好了,你們這是干什麼?不要為了一個不相干的女人,不僅情侶沒當成,甚至毀
了朋友的交情。」

    「就是啊!大姊,阿濬不是你說的那種人……」單明非也插上一腳圓場。

    「對嘛,事情沒那麼糟的,你真的誤會阿濬了。其實整件事都是阿澈的錯,他故意
跑去日陽財團和姓陽的談交易,說什麼陽安琪和陽定邦若能得到你們倆的心,就要資助
他們三十億台幣應急……」葉炯心一急之下,將倪澈的計謀全盤托出。

    「炯心,別說了!」倪澈猛然發現上官濬和耿沁眼裡掠過了然,暗叫不妙。

    「原來是阿澈出賣我們?」耿沁怒哼─聲,表情沒有舒緩,反而更加嚴厲。

    「這怎能叫出賣呢?這只是個實驗。」上官浩一撥前額遮蓋到眼睛的頭髮,盯著耿
沁,又看看上宮濬。

    「實驗?」上官濬寒著臉問。

    「應該說是考驗。」倪澈笑著走到他們面前,解釋道:「─種愛情考驗!」

    「哼!愛情考驗?結果你考驗出什麼了?」耿沁慍怒地追問。

    「考驗出……原來你也喜歡著阿濬。」

    「喜歡他又怎樣?他能隨便和別的女人相好,我就算愛上他也不會承認!我甚至寧
願不要愛上他……」耿沁倏地掩面啜泣起來,把在場的每個人都哭傻了。

    「別這樣,耿沁……」葉炯心急著安慰。

    「老姊,你……你這是干什麼?」耿沖最怕女人的眼淚了。

    「大姊,別哭了,事情沒那麼糟的。」單明非也手足無措。

    倪澈和上官浩無力地搖搖頭,不知劇情怎麼會有點淪為「肥皂」了?

    氣氛頓時有點尷尬,最後,還是上官濬的一句話止住了耿沁的哭聲。

    「好了,別哭了!再哭就不娶你了」他忽然狡猾地輕笑。

    耿沁頓時停止哭泣,一抬眼,頑皮地扮個鬼臉,叫道:「啊,不能再哭了!不然阿
濬不要我就糟了!」

    每個人都被她的善變弄得一頭霧水,只有倪澈和上官浩恍然被耍了一記。

    「過來,小沁。」上官濬張開雙臂。

    耿沁沖進他的懷裡,與他相擁大笑,「啊,原來整人是這麼有趣,難怪阿澈和阿浩
會上癮。」

    「這見鬼的是怎麼回事?」耿沖沒好氣地雙手叉腰,瞪著他們。

    「歡迎光臨我們的訂婚宴,各位。」上官濬朗聲宣佈。

    「訂婚?」這下子連倪澈也大感意外。才說他們的愛情是「慢動作」,怎麼一眨眼
馬上就「超速」了?

    「為了不再被你們玩弄於股掌,我和小沁決定今晚就訂婚,順便幫你們洗塵。」

    「是啊,天曉得阿澈和阿浩又會找來什麼女人騷擾阿濬,我不先將他訂下來怎麼可
以?」耿沁笑著將頭依著上官濬的肩膀。

    「弄了半天,剛才你們只是在耍我們?」耿沖氣得頭頂頻頻冒煙。

    「不這樣怎能回報你們的陷害之仇?」上官濬冷冷瞥過倪澈和胳臂往外彎的弟弟。

    「阿濬,你這招挺厲害的嘛!不過好歹是我促成了你們,你不謝謝媒人?」倪澈微
微一笑,不但不心虛,還厚著臉皮討起人情來了。

    「謝你?」上官濬和耿沁互看一眼,心有靈犀地同時拿起桌上的酒,一起朝倪澈潑
去!

    「啊!」倪澈沒閃開,葉炯心也受波及,淋了滿身香擯。

    「謝啦!」上官濬和耿沁齊聲大喊。

    「造反啦?炯心,回敬他們!」倪澈一抹臉上的黃金泡沫,氣笑地大喊。

    「好!」葉炯心興奮地應了一聲,改以整個酒瓶報仇。

    其他人有樣學樣,拿起香擯猛搖,朝每個人噴灑,剎那間,整個場面陷人瘋狂的嬉
鬧狀態,時光好似回到了以前。少年時代的他們正是這般「狂笑無禁忌,混戰見真情」
的一群,即便歲月不留人,但那份赤子之心依然深藏在他們體內,絲毫不減。

    大家都笑得人仰馬翻,沒有─個人能幸免於酒的洗禮;他們都高興地為上官濬與耿
沁慶祝這難得的訂婚典禮,即使全身濕透也無所謂。

    有情人終成眷屬,再也沒有比這個更令大伙高興的了。

    就在水光交錯中,上官濬一把摟住耿沁,當著大家的面,熱情地吻住准新娘。其他
人鼓噪地朝他們身上倒酒,邊叫囂邊開始計時,看能不能訂破金氏世界紀錄。而這對磨
了近三十年才開始相戀的男女早已進入渾然忘我的境界,其他的叫囂吶喊聲都褪去,只
剩下彼此的心跳聲相互呼應著;他們用吻來向天起誓,生生世世,真愛不滅,永相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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