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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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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郁禮 - 《多福格格 卷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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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6 00:56:4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連著兩天他都沒睡好,生怕動一動晨間醒來就是滿床的血,又感覺月事帶用起來很不方便,應該改良一番做成月事褲,穿起來更舒適不說,覆蓋面積也大,睡著之後不怕翻身。
  等他有完善構思的時候,最難捱的兩日已經過了,胤□本不想提,他堅信過幾天就能換回去,何必要造福寧楚克那黑心肝的?轉念一想,作女人真的不容易,他做回好事,權當為自己積福。
  趕上覺羅氏過來,胤□就提了一嘴,說近來越發感覺月事帶不好使,不若做成月事褲試試。
  一開始,覺羅氏還不明白他在折騰什麼,聽完詳解,感覺的確可行,就吩咐底下趕製兩條。她又有點恍惚,哪怕沒上身比較過也能知道月事褲的確更好使,怎麼沒人往這方面想過呢?她想了想,好像也沒那麼難以理解,這玩意兒一代一代傳下來,前人這麼用後人就跟著用,因為不是什麼上檯面的東西,還真沒人在這上頭費心思。也是遇上她閨女,瞧著跟著野小子似的,實則讓她阿瑪寵壞了,就是個吃不得苦的嬌氣包,只她才會分出心思琢磨這事。
  提督府的奴才行動力真的驚人,當天胤□就享受到他的智慧成果,這月事褲比平常穿的貼身小褲緊了很多,就是這種緊致的感覺讓人格外安心,他都放鬆下來抱著湯婆子補了個覺。
  晚些時候,覺羅氏又往鶴鳴院來了一趟,問他那褲子好不好穿,又說差點忘了,寧楚克她郭羅瑪瑪捎口信來,讓她得閒過去玩玩,有段時間沒見著外孫女怪想的。
  胤□用了不少時間才熟悉提督府上下,並不想貿然接觸其他親眷,畢竟每遇上一個不熟悉的對他而言都是考驗。看他一副遲疑的樣子,覺羅氏只當他是身上不舒服故而不想出去走動,就拍拍他捧著湯婆子暖烘烘的手。
  「也不是讓你趕明就去,緩幾日無妨的。為舒爾哈齊你這一冬就沒怎麼出門,人家遞來的帖子你都拒了,如今舒爾哈齊已經好全,也該出門露個臉。」
  胤□知道貴女是需要通過賞花茗茶賽詩等等活動來展示自己的才情,就不再拒絕,點了點頭。
  他想著既然目的達到,覺羅氏可以心滿意足的離開了,事實上呢,覺羅氏的確沒在鶴鳴院待太久,作為當家太太她很忙的,不過走之前她又留下一句話:「在你郭羅瑪瑪那頭會遇上什麼人真不好說,不過我兒無須擔心,額娘已經吩咐你大哥準備上了,他今晚熬夜寫好,明兒一早就給你送來。」
  胤□:……哈?
  皇阿瑪並額娘都說他賊精,這會兒,胤□卻對自己產生了質疑,他竟然沒聽懂覺羅氏這話是啥意思。
  沒聽懂,也不敢問,只能安慰自己說明早就知道了。
  初四一早,他晨起跑了趟淨房,蹲過如意桶,又換了條月事褲,估摸著最多再一天污血就能放完,這麼想著,早膳忍不住就用了兩大碗紅棗龍眼蓮子羹。
  看他胃口好起來,房裡伺候的丫鬟都長吁一口氣,每月的災難日總算要過去了。
  胤□剛吃好,福海也過來了,他大哥沒進房,就在屋簷下站了一會兒,先是遞來兩紙疊好的信箋,看他接過去才說:「小妹要出門去總得準備一番,這是哥哥押的題目寫的詩,你給背熟了,遇上找事的也不用怕她。」
  心裡有個可怕的猜測,胤□覺得他的三觀又將被顛覆。
  等送走了福海,他跟著就是一番套話,得到的情報簡直讓人絕望——
  哪怕整個後宮裡的女人加起來也沒她寧楚克能耐。
  溫婉賢淑,假的;清麗脫俗,假的;蘭心蕙質,假的;滿身才情還是作弊作出來的。
  搞了半天,她真正擅長的就是吃喝嫖賭刀槍劍戟斧鉞鉤叉之類。
  這到底是哪來的怪物?
  這還是女人嗎?
  就她這樣的還能芳名動京城,娶妻當娶寧楚克……瞎了狗眼才娶她。
  真絕了這一家子,一接到請她赴宴的帖子就讓福海捉筆寫上十首八首應景的詩,她負責全背下來,然後在貴女們聚會的時候花式顯擺出去。
  顯擺的方式有很多,押中了題目就痛痛快快默下來,沒押中就先尿遁各種遁,等這個環節過了再回來說前些天我做了首詩請大家指點指點。
  更讓他恍惚的是,寧楚克這麼搞,她兩個大丫鬟還都是崇拜敬仰完全沒感覺這手段齷齪,胤□真想問他們一家子人:人家誇你你真不臉紅?你們的良心不會痛嗎?
  正準備出宮的寧楚克並沒有聽到他的吶喊,當然就算聽到也是不痛不癢的。
  良心值幾個錢?
  再說了,她的美名也是通過自身努力換來的!
  要苦練一筆字容易嗎?背那麼多酸不溜丟的懷春詩容易嗎?想那麼多套路容易嗎?……哪一樣就真的容易了?
  胤□倒是將那兩頁紙上寫的內容看過一遍。
  詩不多,有五首,談不上驚艷,但也是上乘之作。難能可貴的是每首都很貼切,完全看不出這是大老爺們捉筆的,並且後面還附有解讀,假如有人問起該怎麼說都備註清楚了。
  這福海就是被親妹子磨礪出來的人才,寧楚克的存在是老天爺派來考驗這一家子的。
  難怪崇善崇文都是廢物,就崇禮坐上了九門提督的位置。成大事者就是要頂得住壓力、受得住考驗、禁得住良心的譴責並且還要心細如髮處變不驚……以上這些,崇禮及其長子福海都達到了。
  胤□看完就隨手丟一邊,假如寧楚克就是這樣的才女,他自信遇到任何突發狀況都不會墮其芳名。身為皇子,他六歲去上書房讀書,這麼多年下來,哪怕才學在兄弟之中不算拔尖,寫兩首詩還不簡單?
  他不僅會寫詩,還會寫文章,還會做算術題,還會說簡單的洋文……他會的可多了。
  想著想著,就忘了繼續譴責寧楚克,反而得意洋洋起來,他這邊正得意著,就有只八哥兒飛過尚書府的院牆,它一路飛進鶴鳴院,俯衝到正房。
  「是鴝鵒,有只鴝鵒飛進來了。」桃枝方才低呼出聲就挨了竹玉一眼瞪,「大驚小怪什麼?這天上飛的地上跑的都愛親近咱格格你今天才知道?」
  然而八哥兒並沒有親近的意思,它踩在雕花圓桌上,神氣的走了走,黑豆小眼掃過房裡幾人,最終鎖定了胤□。它沖胤□抬起一條腿:「給你!快拿去!」
  胤□順勢看去,只見它右腿上掛著個小指粗細的竹筒,胤□沒伸手去取,他挑了挑眉,八哥兒就不耐煩了,又嚷嚷說:「大老爺們磨磨嘰嘰啥?讓你快點!」
  胤□這才不情不願的將竹筒解下來,剛解下,還沒查看是什麼那滿身神氣的八哥兒就原路飛走了,他低頭一看,竹筒是能擰開的,擰開之後發現裡頭捲了個紙條,胤□展開紙條一看:
  「少食辛辣注意保暖,不管明天遭遇什麼答應我一定要堅強。這邊一切都好,不用擔心。你閒著沒事別忘了練練草書,你爹指望你努力三十年成就一代草聖。最後,我的美名就拜託你好好維護了。」
  沒有抬頭,沒有落款,可是胤□看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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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6 00:59:1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還能訓練八哥兒送信,早先咋沒看出她有這麼能耐?還有起頭那句說的是月事吧?難怪她消極被動不作為,一副我沒辦法我認命的姿態,敢情是算計好的,坑人呢。
  胤□只恨寧楚克沒親自過來,否則一定弄死她。
  他這邊氣到原地爆炸,那邊丫鬟在嘀咕說:送信也不找專業的來,這下好了,送錯了吧。那鳥都說「大老爺們磨磨嘰嘰啥」,這還能是給格格的?
  這當然是給「格格」的,寫信的人就在院牆外頭的小巷子裡。
  喜寶前後只用了一盞茶的時間就飛回馬車裡,它蹲回寧楚克肩上,拿頭頂的毛去磨蹭美人飼主的臉頰,蹭夠了才說:「送到了,送到了。」
  寧楚克問:「他說什麼?」
  「鳥才懶得聽他說什麼。」
  寧楚克想了想,她給胤□的留書寫得還算隱晦,就算有個萬一落到別人手上也看不出什麼名堂,再說她都把方位把院子裡的景色等等同喜寶說清楚了,以喜寶宛若成精的表現,篤定沒問題。
  為什麼有這樣的自信?
  因為在宮裡頭就測試過了,她讓喜寶去給老十傳話,只要說清楚飛哪個方向,過幾個院子,看到什麼東西停下來,找誰……回回都能把話帶到。
  一開始比較難,你告訴它什麼假山啊樹啊它聽不明白,寧楚克讓錢方帶它出去轉悠,告訴它這是啥那是啥,記住之後就容易多了。起初不太熟練,多跑幾次它還喜歡上這個活,畢竟整日待在房裡挺無聊的。
  寧楚克出宮就是為了給胤□遞個條子,既已遞到,就沒耽擱,照原路折返回去。她在宮門前下了馬車,拿著手爐攏著披風往裡走。錢方亦步亦趨跟在後頭,心道平素也就娘娘小主們出門才會揣上手爐,爺們彷彿生來帶火,數九寒冬也沒見誰嚷嚷說冷,像他們爺這樣,真是提著燈籠也難尋。
  別說,就這張臉這身氣度,配上一襲月白披風,再拿上景泰藍琺琅手爐,怪好看的。
  錢方正胡思亂想,趾高氣昂停在寧楚克肩上的喜寶就回過頭來,黑豆小眼狐疑的瞅了瞅他。錢方趕緊收了心,越發恭敬的跟在後頭。外頭風還不小,喜寶沒張嘴咋呼,它在披風的白狐皮領子上蹭了蹭,老老實實蹲回原處。
  感覺到右肩上的動靜,寧楚克側頭瞥它一眼,喜寶將頭抬得更高將背挺得更直,一副上天下地唯鳥獨尊的樣子。
  這形象也就維持了幾息,它又抖抖毛慫了回去。
  「美人美人,你要帶鳥去幹啥?」
  「帶你出去把你賣掉。」
  「賣多少錢?」
  「你這麼聒噪自然是見錢就甩。」
  喜寶偏著頭萌萌的看過來,好一會兒才說:「賣三百兩!他給了錢鳥再肥回來!」
  寧楚克都讓它給逗樂了,笑問:「飛回來給我再賣一次?」
  「賣!賣!多賣幾次!賣了錢鳥養你!」
  喜寶蹲她肩頭上自言自語,寧楚克聽得發笑,這活寶喲。誰就稀罕三百兩了?別說三百兩,三千三萬兩她眼也不眨就能拿出來,用得著賣鳥?
  看它這麼高興,寧楚克也沒打斷它,就接著往前走。倒是錢方提議說是不是請軟轎來,宮裡這麼大,甭管去哪兒用走的都太辛苦,寧楚克沒允。
  從前就是,出門不乘馬車就坐轎,想騎馬還得到馬場去,大搖大擺走出門去更沒可能……且不說沒有貴女會這麼幹,哪怕有,她阿瑪出於心疼的考慮也不會同意。
  要崇禮說,能坐下幹嘛站著?能乘轎幹嘛走路?他這麼拼不就是為了讓妻女享福?至於福海、神保、常瑜、安平、舒爾哈齊這幾個小子,想過好日子自個兒拼去,別指望他這個爹。
  寧楚克就這麼慢吞吞的走到翊坤宮,她想起有兩天沒過來,就來給宜妃請安。照胤□所說,他們母子感情忒好,十天八天不過來豈不是要露餡?
  正好,宜妃正惦記著,聽太監稟報說九阿哥來了她就一臉的喜意,等見著人趕緊招呼坐下,直接免了請安。
  「這幾日又到哪裡去野了?」
  「回額娘話,兒子老實待著呢,這天寒地凍的除了躺炕上翻翻書也就只能燒個暖鍋吃吃,還有什麼消遣?」
  宜妃眉梢一挑:「十年前額娘替你操心,如今你多大還要額娘操心。眼看就要娶福晉了,也沒個正行,你皇阿瑪昨個兒還說你那文章越寫越爛,就只剩那筆字能看,日日去上書房學成這樣你倒是挺能耐的。」
  就有宮女送了熱茶來,寧楚克揭開碗蓋啜了一口,擱下茶碗才擺擺手說哪裡哪裡。宜妃氣得想擰她耳朵:「還當額娘是在誇你?聽不聽話?能不能學好了?」
  寧楚克也挺無奈的,她憑良心說,真的盡力了,上書房先生還看不上她寫的文章,她寫一篇容易嗎!
  偏實話又不能講,她想了想,就臨時編出一套解釋。
  「也不是想氣您,兒子要想過安穩日子哪能盡出風頭?新練那筆字得皇阿瑪許多誇讚已經夠招人恨,詩文再寫得力透紙背還能有好日子?且不論太子的反應,旁人就要多想……您也說兒子到了娶福晉的年紀。」
  宜妃瞪她一眼:「好啊好啊,額娘只說你一句,你回過來這麼許多。我不知道那些人的想法?她們恨不得皇上給你指個不上檯面的福晉丟咱母子的臉!本宮豈是好揉搓的?能順她們的意?」
  寧楚克比胤□這個親兒子還要瞭解宜妃的心情,她滿是認同的點點頭,這反應讓宜妃稍稍順氣:「想看本宮栽跟頭,本宮氣死她們。」
  說著,她突然想起來,問胤□喜歡咋樣的姑娘。
  胤□喜歡咋樣的寧楚克不知道,不過就半年後的選秀,她還是很有發言權。寧楚克再啜一口茶,潤了潤唇,說:「那將軍府、尚書府、總督府、學士府的統統不能要,娶回去就別想安寧,除此之外還有誰來著?」
  這屆選秀最要緊就是給老九老十相福晉,故而,這屆秀女宜妃很熟的。她想了想,問:「董鄂氏怎樣?」
  「哪個董鄂氏?」
  「你小子裝什麼傻?還有哪個董鄂氏?不就是正黃旗都統七十府上那個,聽說很是貞靜賢淑,生得一副好相貌不說,德行也屬上佳。」
  說的果然是她,寧楚克眉心都擰成麻花了:「額娘您真不知道?外頭都說她蠢得可圈可點,蠢入骨髓,娶誰誰倒霉,還是算了吧。」
  有些事胤□不清楚,皇上曾提過董鄂氏的名,說她配得上胤□。哪怕沒挑明,這就是遞話的意思,宜妃聽懂了,也私下打探了,董鄂氏的確不錯,其父手握實權,其兄也是前途可期,哪像老九說的那麼不堪?
  宜妃都準備臭罵他一頓,這麼毀人名譽傳出去還得了,董鄂家不鬧起來?話到嘴邊她突然意識到,老九莫不是看上其他人了?
  「那你說說,這屆秀女裡頭還有比董鄂家格格更出色的?」
  寧楚克沒感覺出前方有坑,她跳了——
  「有啊,怎麼沒有,九門提督府的格格就很出色,不僅比額娘您說那位好看許多,又極富才情。」
  「……」她不過隨便一試,老九心裡還真有人了。宜妃得承認,九門提督府的格格的確是美名遠播,但就是因為她名聲太好,反而不大真實。再者說,同崇禮結親也容易遭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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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道理再多也抵不過胤□他看中了。既然他看中了,當娘的就不能迎頭一瓢冷水潑去,怎麼也得努力努力。
  宜妃點點頭:「我兒的意思額娘明白了,齊佳氏不錯。」
  寧楚克有點懵,想問說你明白了個啥就被肩頭上那只再也蹲不住不說話會死的鳥給打斷了。
  「鳥知道,阿九喜歡提督府的格格!還讓鳥給飛哥傳書!」
  寧楚克:……
  你他娘的就這麼出賣我!!!!!
  說好的秘密呢?
  這誤會大了,得解釋清楚!寧楚克還在措辭呢,宜妃就露出「果真如此」的神情,同時勸她克制自己:「你不要臉,人家格格還能跟著你不要臉?私相授受讓人知道那還得了?」
  「額娘您聽我說,不是這樣的……」
  「你閉嘴,這回就算了,往後再這麼莽撞看我不收拾你。」
  「額娘您聽我說……」
  「聽到沒有!」
  寧楚克:……
  還能說什麼呢?彷彿什麼也不用說了,寧楚克堅定了回去要好好教育喜寶的念頭,同時點了點頭:「是,兒子記住了。」
  宜妃眨眼之間又拾回雍容氣度,她瞥了喜寶一眼:「這鳥倒是精怪,留下來給額娘把玩兩日。」
  真留下來還不讓它把老底揭了,天知道它會說出些什麼話,寧楚克只得討好說:「哪能拿這蠢東西敷衍額娘?回頭兒子給尋個更機靈的,讓它不重樣的對您說吉祥話。」
  「得了,還用你費那個勁?花鳥房裡什麼沒有?本宮要隻鳥還不容易,隨口說說你還當真了。」
  宜妃準備好好想想怎麼才能替老九娶到九門提督府的格格,就說乏了,想躺會兒,讓她滾蛋。
  從翊坤宮退出來之後,寧楚克長舒一口氣,直覺告訴她這回坑了,她斟酌著要不要給胤□報個信。
  可憐胤□才讓喜寶送去的那張字條氣成河豚,壓根不知道寧楚克又生了蛾子,更沒想到額娘那麼隨便就給他蓋了個「心悅提督府格格」的戳。
  因為無知,所以幸福。
  因為心存念想,就算接連放了四天的血他還是對未來充滿著希望。
  胤□還在琢磨怎麼才能讓寧楚克配合他交換回去,他沒想過這事有多難,更沒想過未來有一天可能會迎娶這位假上了天作下了地的格格。
  宜妃果真使人去打聽提督府的家風以及寧楚克的為人了,並非不信任兒子的眼光,也就是想求個穩妥。
  她膝下統共兩個兒子,老五早幾年已經大婚,他塔喇氏脾性不錯,卻是個不會來事的悶葫蘆,和她這個婆婆是截然相反的類型。
  想點撥兩句,她八棍子打不出個悶屁來;用罵的吧,又覺得是在欺負老實人,良心有虧……宜妃真不咋的喜歡老五媳婦,遇上他塔喇氏過來請安也就是催她上點心,嫡福晉大度能容人是好事,可凡事過猶不及,側福晉乃至侍妾排著隊懷,你個嫡福晉還不著急呢?想什麼呢?
  婆婆當到這份上也真稀罕,不信你看德妃,從來只會斥責四福晉善妒,每隔一段時間讓她領個人回去,讓她善待妾室,還讓她勸老四雨露均沾爭取多點開花遍地結果。
  因著皇貴妃和貴妃都排著隊蹬了腿兒,後宮裡頭位份最高就是四妃,四妃之中,又以永和宮德妃、翊坤宮宜妃最為得臉,兩人處處比著。四福晉生了弘暉而五福晉啥動靜沒有,靠這一條德妃就刺過宜妃好幾回,宜妃是氣,還是會幫他塔喇氏說話緩和,做到這份上,她自問已經很對得起老五媳婦。
  攤上這麼個兒媳婦,做婆婆的是真累,宜妃早想好了,這回定要給胤□挑個好的,不說什麼溫柔賢惠,這都是虛的,反正得全心全意支持老九,最好有點氣性,別隔三岔五吃悶虧拖著老九一道讓人笑話,最後還要她來幫著收拾善後。
  這頭宜妃忙起來了,寧楚克也沒閒著,她回阿哥所之後先用了半盞茶,感覺凍僵的腦子暖和了才想起還有功課沒完成。
  近半個月來,她交上去的文章每回都能浪上新高度,讓解析個名句從來說不到點上,讓評價歷史名人總結經驗教訓都能變成戲說前朝,遇上有大臣諫言或者上書彈劾讓皇子們分析分析,這就是她的強項了。
  或許真有性別原因在裡頭,寧楚克和眾阿哥永遠想不到一起去,他們的重點完全不同。
  比如說都察院舉劾大臣貪污,數額又比較尷尬,罰重了別人看了寒心,押下不理那些個言官能把小貪小污上升到國家存亡的高度,再一頭撞死在皇帝面前……
  遇上這種事你怎麼說,交給你來處理,怎麼辦才能平息各方怨氣?
  別人考慮的是當時應該如何緩和,然後應該怎麼降低影響,主張鬧大的只她一人。
  寧楚克提筆一蹴而就,洋洋灑灑寫下一大篇。先說滿朝文武裡頭有一半是抱著為國為民的想法進入官場你就偷笑吧,別期待太多,沒搞頭他能費那麼大勁讀書考科舉?再告訴你貪污受賄哪朝哪代都有,貪污不可怕,誰被揪住誰尷尬,與其遇上事再來隨機應變,不如修訂律例,先說好後不亂。明著告訴你貪污千兩以下咋辦,千兩到萬兩咋辦,十萬級咋辦,百萬級又咋辦,該罰的罰,該擼的擼,該流放的流放,該殺頭的殺頭……既然明知故犯你敢有怨言?
  這還用得著降低影響?明擺著就該張貼皇榜公示出去。
  殺雞儆猴是其一,順便也能讓老百姓看看朝廷的態度,再設個民間舉報點,甭管是出於仇富還是看熱鬧不嫌事大這種理由,滿京城都是眼睛幫你盯著這些朝廷官員,他前腳去八大胡同後腳你就得到信兒,花了多少銀子清清楚楚。這樣舉報一個處理一個,多干幾票大的,這潭子污水立刻就能清亮不少,哪怕不能杜絕,總有膽小的會慫下去。
  寫得高興了,她跟著又是好一番感慨,說世間任何麻煩事都有輕鬆解決的辦法,只是你狠不下心去做選擇。要是真想治理官場就別怕反彈,朝廷養著那麼多將士是給他們吃閒飯的?要是拉不下臉怕得罪利益團體怕引起動亂……那還說個蛋,出這麼個題浪費誰的時間?
  上書房先生看到這篇文章就沉默了,九阿哥是挺有想法,但是,這文章通俗得就跟老百姓坐茶館裡閒磕牙似的,都別說辭藻,就連表達觀點的部分也沒有哪怕一處精妙的語句,通篇充斥著濃濃的嘲諷,字裡行間就一個意思:要解決的辦法老子能給你不重樣的說出十個八個,你能執行不?不能執行我用得著擱這兒浪費唾沫?
  這已經不是醍醐灌頂,這是五雷轟頂。
  他真想提著九阿哥的衣領子問一句:你真不知道這題目是皇上出的?
  皇上想考驗兒子,結果他兒子就交了這麼一份誠意滿滿的答卷。就這兩頁紙,可說重若千鈞,拿著看一遍他就是一背的冷汗,差點就要白眼一翻暈過去。
  可憐這先生也是當世大儒,都不敢多瞧一眼,粗粗掃過一遍他沒有任何評價就給康熙遞了上去。
  康熙坐了快四十年龍椅,什麼場面沒見過?
  饒是如此,他看完也差點沒忍住揍了親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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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不過這篇文章就是有一種別樣的魅力,哪怕被嘲諷了一臉,他還是自虐般的回頭看了第二遍第三遍。胤□的確挺有想法,他也很敢,換做其他人,哪怕想到這裡也決計不敢說,更別說大喇喇寫出來。
  康熙覺得他提出來的舉措極具可行性,直接在都察院新立一個部門,專門負責監督調查核實,只要是蓋了章的貪官就按事先說好的辦,這個過程直接公開,讓老百姓睜大眼看看。
  左右只要兵權在手,朝廷就亂不了,至於剔除貪官之後空出來的缺,多的是人等著填,三年一屆科舉,每屆都不乏傑出人才。
  只要狠得下心,未來的確可期。
  康熙很有些意動,前些年總是打仗,一回頭國庫就虧空了,算下來沒多少能動的銀兩,按老九說的幹一票篤定能一波肥,還能提升百姓對朝廷的好感。不過困難也不少,難說推行過程中會遇上多大的阻礙,要讓他下這個決心,一時半會兒還真下不了。
  這篇文章被他妥善的收起來,之後都沒評價好壞,只是交代上書房的先生說,就老九這水平,往後別找虐了,少讓他寫點文章,還是先把那筆字練起來。
  所以說,年前上書房停課那會兒,先生就給諸位皇子佈置了功課,給寧楚克的尤其簡單粗暴,就是大字一百篇。
  她從翊坤宮回來之後又寫了幾篇,寫得正高興,喜寶就撲騰進來一聲嚷嚷——
  「十阿哥吉祥!」
  早幾天寧楚克總讓它嚇著,到這會兒練出來了,聽它猛的咋呼一聲手也不抖,反而不疾不徐收了筆,從容不迫的迎上前去。
  她迎出去就看見滿身哀怨的老十,還沒打上招呼,就聽了對方一通抱怨。
  「聽說九哥今兒個出宮去了!你出宮去也不叫我!咱們穿一條褲衩長大的情分呢?」
  寧楚克:……
  「我是辦正事去的。」
  胤哦聽著就拿胳膊肘搭在寧楚克肩上,他擠了擠眼說:「咱兄弟誰不知道誰?九哥你是不是又去九門提督府了?」
  「是什麼誤會讓你覺得我會特地出宮去見崇禮?」
  「你當然不是去見崇禮!你見的是他閨女!」說著老十還擠了擠眼,「我九嫂真那麼好看?」
  老子當然好看!
  但鬼知道你未來九嫂好不好看!
  寧楚克不想和胤哦廢話,她回到桌案後頭,準備接著寫功課。胤哦還一路跟過來,嘴上繼續念叨:「這一冬悶得我啊……等開春之後咱們騎馬去溜兩圈,好生鬆快鬆快。」
  寧楚克正想說光騎馬有什麼意思,她準備把爺們的消遣全體驗一遍,老十就一個撫掌。
  「對了,九哥你可別忘了花名冊那回事,你說要帶我們走進這屆選秀背後,我都給你宣傳出去了,八旗子弟都等著呢。」
  「……」啥?就過年這幾天你忒麼干了啥?
  老子隨口一說你還真敢宣傳出去!
  你就不怕那些大人們鬧上門來?
  你就不怕你九哥背這麼一口大鍋?
  寧楚克盯著胤哦看了好一會兒,胤哦像是沒感覺,還說只用他出一份,後面的事就不用管了,等著看熱鬧就成。又說別忘了把九嫂也寫上一筆,隨便誇兩句,咱不搞特殊。
  寧楚克覺得她有必要把這事同九阿哥本尊提一提,也該告訴他宜妃挑了董鄂氏給他做嫡福晉,看他怎麼說。
  新的紙條還沒送出去,胤□已經見過董鄂氏了。他倆在同一天乘轎子出門,準備從同一個胡同過,在胡同口,兩邊轎子撞了個正著。
  那胡同不算太窄,可兩台轎子要並行也顯得擁擠,就需要有一方相讓。胤□還沒說啥,那邊先開口:「本格格趕時間,請他們讓。」
  這話裡帶著「請」,卻沒有半點客氣的意思。胤□原就是個混不吝的,他堂堂皇子憑什麼讓區區一個臣女,對方還如此霸道。胤□撥開轎簾瞥了一眼,問說:「這誰家的?」
  「應是正黃旗都統七十大人家的。」
  「還當遇上了皇子公主,原是董鄂格格。」胤□說著輕笑一聲,是個人都聽出這話裡的不屑,董鄂氏臉都漲紅了,她一把薅開轎簾,就看見寧楚克那張好似神仙妃子的臉,新仇舊恨加在一起,臉色一時紅一時白,很是難看。
  作為後宮寵妃的心肝肉,胤□脾氣挺大,且從不知道什麼叫收斂,惹上他你就準備好褪一層皮。因為前幾日鈍痛不斷,又放出去那麼多血,他這會兒正覺得體虛,倒沒想和董鄂氏廢話,直接讓人把胡同口佔了。
  意思已經很明白——
  想先走,你做夢。
  丫鬟桃枝極小聲的嘀咕了一句:「真是冤家路窄。」
  梅芳把這話聽了個正著,趕緊使眼色過去讓她閉嘴。
  桃枝嘟了嘟嘴:「天寒地凍的咱們就擱這兒耗著?」
  胤□先前就鬆手放下轎簾,正捧著手爐閉目養神呢,聽得這話又是一聲輕笑:「這還不簡單,拿個人去衙門知會我阿瑪一聲,說他閨女擱半道上給人堵了,趕緊帶人來開道。」
  今兒出門,胤□帶了一個嬤嬤,四個丫鬟,八個護衛,加上轎夫統共十好幾個人呢,都讓這話給鎮住了。
  不就是在胡同口撞上了?其中一個讓一讓就能過去,多大點兒事還上升到搬救兵的高度了。請九門提督府的官差過來開道,這是公器私用呢還是大材小用?
  長期伺候的就知道,自家格格不蒸饅頭也要爭口氣。那嬤嬤進府沒幾個月,不像其他人那麼駕輕就熟,不過類似的場面她也見多了,好歹人是宮裡出來的。
  宮裡就是這樣,兩個娘娘撞上了,位份低的讓。眼下也是,一開始就主動讓了還無妨,要是僵持之後你讓了,這事趕明就能傳遍,想也知道多尷尬。
  「咱不怕耗著,可福晉早先就同那頭說好了,他們豈不是要空等?」
  聽她說這麼多,胤□還是一臉的沒所謂,他還是那話:「讓你們使個人去衙門,聽不懂是不是?」
  「……」
  隨行的你看我我看你,這不是在開玩笑吧?
  這麼杵了半天也沒人去,胤□直接點了護衛隊長的名。
  兩抬轎子隔得那麼近,再加上他又沒刻意壓低聲音,這兩句董鄂氏一字不漏聽了個全。董鄂氏心知為了好名聲她不該惹事,這事鬧大了她怎麼都會受影響,可眼下這般,怎麼能不接茬?
  「去個人回府一趟,把這邊的事告訴我額娘。」
  就在這天,就在皇城根下,兩位格格聯袂上演了一出鬧劇,寧楚克她阿瑪崇禮來得賊快,他正要說兩句,董鄂家也來了人。來人是董鄂氏的親大哥,他差點沒能突破人群的封鎖,得虧有人機靈,一路嚷嚷說:「快讓開,都讓讓,主角來了,董鄂格格她大哥來了!」
  被比作唱曲兒的戲子,她大哥很想死,絕望的還在後頭,他在大冬天裡擠了個滿頭汗,還沒來得及詢問情況,就聽見早到片刻的崇禮陰陽怪氣說:「聽說你們家格格要嫁給皇阿哥做嫡福晉了,是許給誰來著?九阿哥還是十阿哥?得,我管他是誰,眼下還沒飛黃騰達就擺架子耍威風,隨口吩咐一句就要讓我閨女讓開,我閨女是你家奴才?隨你使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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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胤□還在吃點心看戲,就感覺有人踢了一下轎子,他順著簾縫看去,只見教習嬤嬤使眼色過來。
  噢,差點忘了,他現在不是坐這兒就能把對面嚇個半死的九阿哥,他是提督府的格格寧楚克。
  提督府的格格號稱是萬里挑一的四全貴女,品性才情都屬上佳,照這個設定,他斷不能眼睜睜看著親爹和對面撕逼,趁這會兒看熱鬧的人多,得搶佔先機演一波。
  胤□拿手帕擦了擦嘴,把點心屑都抹掉了才伸手掀開轎簾,清清脆脆地說:「臨出門前就聽見有喜鵲在喳喳叫,心想今兒個定能遇上好事,這不,就遇上了董鄂格格。格格趕時間口氣差點就差點,讓我讓開就讓開,原就不是什麼大事,怎麼還驚動了阿瑪?您那麼忙,做什麼為這點小事過來?」
  這一刻,他彷彿忘了崇禮是他使人請來的,他給後宮妃嬪附了體,爆發出驚人的演技,既表現出滿洲貴女的從容大方還適當流露出兩分自責,可把崇禮感動壞了。
  崇禮又是感動又是心疼,覺得是自己無能,閨女十天半月不出門,一出門就讓人這麼欺負。明明是被欺負了,為了息事寧人還主動站出來賠禮道歉,這得多委屈?
  圍觀群眾倒是不至於跟著感動,他們這會兒震驚於寧楚克的美貌,竊竊私語說傳言當真不假,這寧楚克格格比天宮仙娥也不差,怕就是仙女下凡來的。
  本來,就那番話就已經把董鄂氏氣了個半死,方才沒人圍觀的時候他多囂張,說誰愛讓誰讓,還催著底下的人去衙門搬救兵。眼看著聚過來的人多了就改口了,聽聽這話,董鄂氏想吐。
  心裡的火氣再也壓不住,董鄂氏直接從轎子裡探出個頭,滿臉譏諷說:「你寧楚克格格也會服軟?裝模作樣給誰看呢?」
  胤□見過太多次,後宮妃嬪就這樣,沒別人在的時候什麼難聽的話都不怕說,只要邊上有人,哪怕仇深似海也能擠出笑臉來互相恭維,看著就真像是好姐妹。
  他只是借了一下宮斗的套路,誰知道董鄂格格這麼耿直,連裝都不裝。
  胤□坑了人家一把,但並沒有任何愧疚之心,還想著幫這蠢貨出個名也好,好讓八旗子弟看看,睜大眼睛看看,董鄂家的生來都不帶腦子,誰娶誰遭罪。
  這麼想,遂掩下笑意,認認真真解釋說:「方纔心裡有點不痛快,這才沒趕緊讓開,後來想想,是我小題大做了,我給董鄂格格賠個不是。我讓,格格過吧。」
  說完胤□就吩咐讓開,崇禮不干:「閨女你聽阿瑪說,咱不用這麼委屈,了不起鬧皇上跟前,我還怕他?」
  「那皇上不得削您?為芝麻綠豆這麼大點事不值得。」
  崇禮越發覺得自己是個廢物,又感動於嬌嬌愛女的關心,眼眶都紅了。
  胤□壓根不敢同他對視,生怕自己笑場,只最後說了一句:「我路也讓了,禮也賠了,這事兒過去了,阿瑪您趕緊回衙門去。」說著他放下轎簾,不再多言。
  崇禮作為二十四孝爹,最肯聽閨女的話,也沒再置氣,只是來者不善的看了董鄂氏她大哥一眼,虎著臉說:「我閨女都把路讓了,還不過去?堵這兒你還想幹啥?」
  董鄂氏氣得想罵娘,她恨不得潑對面一臉冷茶,這賤人!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慣會裝模作樣的賤人!
  沒等她說點什麼,她哥使眼色過來讓轎夫趕緊抬著走,非但如此,還倒貼上去給崇禮賠笑臉,崇禮擺手讓他滾蛋:「回去告訴你阿瑪,頂好讓你們家人都別犯我手上,我和你沒完。」
  董鄂氏前腳走,之後提督府的轎子也過去了,等到沒熱鬧看了,老百姓才逐漸散去,走遠了還在說呢。迎面相遇人家跟使喚奴才似的叫你讓開,誰會讓?有點氣性都不會讓!寧楚克格格坦白說她心裡不痛快絕對是實話,作為受委屈的一方主動站出來,又是讓路又是賠禮,退一萬步講哪怕不是真心的,做到這份上也夠意思了,董鄂格格陰著一張臉,誰欠她的?
  「不會真是要做皇子福晉了?否則能有這麼大氣性?」
  「哪位皇子瞎了眼啊?要我說倒貼也不能娶這麼個婆娘回去,妻不賢遲早坑害全家。皇上要是真給親兒子娶這麼一門福晉,這父子之間得是仇深似海吧……」
  「衙門的差役還沒走遠呢,兄台慎言。」
  董鄂氏他大哥一句不差將這些話全聽了去,他臉都黑透了,這件事可能引發的後果董鄂氏壓根沒想過,倒是胤□,他差點忍不住吹了個口哨,真是壓也壓不住好心情。
  都說以退為進乃是良策,先賢誠不欺我。
  他樂到一半想起來,崇禮方才說董鄂氏要嫁進皇家了,還是做皇子福晉。
  胤□想了想,已經傳出宮的事沒道理本人不知情,額娘的確沒跟他提過,那就不是他……皇阿瑪該不會給老十相了這麼個蠢貨?
  想到這裡,他替老十抹了把辛酸淚。
  只怪貴妃娘娘走得太早,沒親娘照拂,老十日子難過。
  打死胤□也沒想到他才是那個苦主,董鄂氏是康熙親自擇選的九福晉,雖然還沒定下來,不出意外的話跑不掉就是她了。這本來應該是秘密,董鄂氏她阿瑪心裡有譜,回頭就同福晉提了一嘴,福晉得意於閨女即將嫁進皇家,同別家福晉往來的時候就帶出一些,這事不少人都猜到了,挑破了直接說出來的崇禮是第一個。
  托他的福,這樁好事就此生了變數。
  這會兒胤□還不知道差點要娶董鄂氏的是他本人,他正在質疑親爹的眼光,不管怎麼說老十都是他親兒子,老十就夠憨了,還給看了這麼個蠢貨福晉,且不說他會不會拖著全家一起倒霉,只說這兩人培育出來的下一代……不得蠢出境界?
  轎子直接抬進尚書府,進了門才穩穩停下,胤□理了理披風,從轎上下來。他瞄一眼腳下踩的花盆底,心想最近總算找到一點旗鞋存在的意義,大冬天出門穿這個比穿靴子清爽,底子厚,打雪地裡踩進踩出也濕不了鞋,只是比別的鞋子更容易打滑,經常要人搭手扶著。
  尚書府這前院掃得勤,地面平整乾爽,他看著心情都好了一分,往裡走上兩步,只見一個瞧著頗為眼生的老太太邁過門檻從廳內出來。
  胤□還怕喊錯人,那邊先招呼上了:「哎喲我的心肝肉,快過來,讓郭羅瑪瑪好生瞧瞧。」
  老太太滿臉喜意開了口,胤□順著桿子就往上爬,他拿出在宮裡哄宜妃那套,幾句話就逗得人家開懷笑。
  「我這外孫女喲,一個冬沒見還是一樣招人疼,比府上這些個二愣子強了不知多少。」老太太牽著人往廳裡去,她自個兒在上首坐下,又拍拍椅子扶手,讓胤□坐旁邊來。
  老太太那兩個兒媳婦也跟在後頭,先前怕討人嫌沒敢搶戲,這會兒才逮著機會關心起來。
  兩個媳婦也不全是嫡親的,寧楚克她郭羅瑪瑪生過兩子一女,閨女不用說,就是崇禮福晉覺羅氏。再說兒子,長子出生時她年紀太輕身子骨弱,累其先天不足,沒養活,又三年才生下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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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6 00:59:5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五章

  因著長子沒序齒,老二就是寧楚克她大舅老爺,她大舅老爺如今還是個四品官,正在熬資歷,再有兩年興許能升一升。她二舅老爺是妾生子,同老太太的關係不算僵,可到底不是嫡親母子,總歸隔了一層。
  她大舅老爺娶福晉錢佳氏,錢佳氏兩胎都是兒子,因膝下無女,對寧楚克倒還不錯。
  前些年老太爺任總漕的時候,她私下埋怨過,南邊運上京城的稀罕物件怎麼半數都送去了外嫁的姑奶奶府上,本來多半該給她相公兒子。不過這總漕的位置任誰也做不久,老太爺連一任又調去禮部,做了禮部尚書。
  從一等一的肥缺調去禮部這個清貧衙門,錢佳氏又嘀咕了兩回,說眼下倒是公平了,她沒有,姑奶奶那頭也差不多。這兩年,錢佳氏才瞧出門道來,自家老太爺無形之中都是在為他外孫女鋪路呢,管著漕運的時候借職務之便給捎帶東西,眼看寧楚克要選秀了,他調職去禮部。誰不知道一年一回的小選是內務府承辦,三年一屆的大選是禮部負責……巧成這樣,也是好命。
  錢佳氏心不壞,她是羨慕,也沒到嫉妒恨的份。背後嘀咕都是挑沒人的時候,畢竟闔府上下的風光體面都是老太爺給的,惹怒了老太爺他能逐個把人踹出去自立門戶。
  錢佳氏這覺悟不算差,和她比起來,二太太孟佳氏對寧楚克的意見就大得多,從前遇上老太太不在,她還會當面開諷,結果回回都不討好,後來就收斂了許多。
  今兒個先開口的是錢佳氏,她滿是關心問:「聽說你前段時間有些磕碰,可大好了?」
  胤□點頭:「自然好了,否則額娘能放我出門?」
  「那就好,那我這心就能放下了。」
  哪怕不熟,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胤□句句都回了。他又感謝了一番,錢佳氏跟著吹起老太太,說老太太才是最擔心的那個,前些日子吃飯都不香,也就今兒見著人才露出笑臉。
  老太太瞪她一眼:「你閉嘴吧。」
  錢佳氏就委屈起來:「額娘日日牽掛,兒媳能不說給外甥女聽聽,也好讓外甥女多孝順您。」
  聽了這話,老太太將胤□摟在懷裡,很是親熱地說:「你們幾個誰有我外孫女孝順?用你瞎操心?」
  錢佳氏輕打了一下嘴:「好,好,是兒媳說錯話了,該打。」
  大太太錢佳氏唱作俱佳來了一全套,差點酸倒了孟佳氏的牙,她哼哼說:「從前沒見大嫂這麼關心外甥女。」說著畫風一改,又問:「早先不是說巳時到,怎麼晚這麼久?」
  「也沒什麼,只是半路上遇見了董鄂家的格格。」
  老太太正想訓人,這老二媳婦真是個不會說話的,句句都不中聽,一開口活似怪罪。沒等她說點啥,胤□這麼回了一句,就把話題帶跑了。
  聽他提到董鄂格格,老太太問說怎麼回事。胤□就把前因後果說了說,語言這門藝術他可說無師自通,寥寥數語就讓董鄂氏背了口大鍋,說完還感慨,也不知道那番爆料是不是真的,她真被上頭選中內定為皇子福晉了?
  「沒今兒個這茬,她再有大半年恐怕就是九福晉了。照你所說,今兒瞧熱鬧的還不少,事情鬧成這樣,怕是要生變數。」
  這一刻,胤□是懵逼的。
  「啥?您說九福晉?」
  老太太拍拍他的手,「聖旨下來之前誰也說不好,不過看她額娘就是要給皇阿哥當丈母娘的做派,這說法很有幾分真。」
  胤□受了巨大的打擊,他看起來就像是被雷劈過。
  還是不敢相信!怎麼都不敢相信!
  董鄂氏蠢成那樣,配老十還能勉強誇句登對,兩人一個顱內有疾一個天生腦殘,互相拖累正好,誰也別嫌誰。換做他,這事兒就不靠譜了!他胤□自幼聰慧,哪怕學問不是最好,騎射不是最強,至少小聰明是最多的!他這麼棒,咋能讓董鄂氏那坨牛糞糟蹋了?
  皇阿瑪要是真能從董鄂氏和他身上看到匹配之處,那唯一的解釋是沒睡醒,唯二的解釋是瞎了眼。
  這麼瞎點鴛鴦譜,還能好好做父子?
  爹和兒子之間的基本信任呢?
  給他挑那麼個婆娘,胤□差點懷疑皇阿瑪是不是當了綠帽王,多大的仇多大的恨呢?
  好在他崩潰歸崩潰,到底沒失智,他一臉絕望朝尚書府這老太太看去,把人家老太太給嚇壞了。
  「我的心肝肉,你這是怎麼了?有什麼事你說啊,告訴郭羅瑪瑪,郭羅瑪瑪替你想法子!」
  胤□乾巴巴回說:「您說董鄂氏她要做九福晉了……」
  「就為這?這用得著擔心?今兒個一鬧,事情能不生變?」
  「萬一皇上日理萬機沒聽說這茬呢?」
  「那就讓老頭子當朝說給他聽。」
  「萬一皇上聽了依然不改初衷呢……」
  「那有什麼關係?就算她真做了皇子福晉,還敢打擊報復我外孫女不成?天塌了還有你阿瑪和你郭羅瑪法頂著,今兒個這事原就是她理虧。」
  胤□都要哭出血了:「不是,就沒個穩妥的法子讓她做不成九福晉?」
  此言一出,老太太大驚,她趕緊掃了兩個兒媳婦一眼,看錢佳氏和孟佳氏臉上都寫著「我聾了」「我沒聽見」這才苦大仇深問說:「心肝肉誒,你是瞧上九阿哥了?」
  這話把胤□嚇了一跳,他想解釋,老太太又說:「你聽郭羅瑪瑪一句,這皇家不是好去處,皇家媳婦也不好當,就算真要當,做十福晉也比九福晉強,九阿哥他委實不是良配。」
  胤□準備好的解釋立刻流產了,他不服氣,問說:「九阿哥天資聰穎勤勉好學,又是天潢貴胄,額娘還是數十載榮寵不衰的宜妃娘娘,他哪裡不好?」
  「……」
  老太太儼然已經嚇壞。
  就這番話,她心肝肉還能沒看上九阿哥?
  在其他人眼裡,九阿哥就是個扶不起的紈褲子,除了出身貴重並且生得一副好相貌基本沒啥優點。他最近還點亮了搞事屬性,三不五時的得罪人,就這種,董鄂格格嫁過去跟現世報也沒差別,明擺著是造孽,怎麼心肝就是想不到呢?
  難怪姑娘家容易上當受騙,她們一旦喜歡上誰,眼裡淨是優點,客觀公正全拋一邊。
  老太太覺得,外孫女是讓九阿哥迷昏了頭。
  先前怎麼也沒聽閨女提起過這茬?
  老太太想起年前九阿哥去過提督府,說是去賠罪的,難不成就是那時候讓心肝見了他?
  要真是這樣,女婿也是廢物!
  她這邊受了很大刺激,胤□也沒好到哪兒去,瞧著同樣是滿臉絕望。唯獨慶幸今兒個鬧了一場,他巴望著京中百姓給力些,趁早壞了董鄂氏的名聲,讓皇阿瑪打消這可怕的念頭。
  這種都能被他套路的蠢貨,真娶了得鬧出多少笑話?
  胤□再次痛恨起眼下的處境,能換回去多好呢,只要換回去,他趕明就干波大的,徹底絕了董鄂氏的富貴榮華路。
  他也不想想變成這樣是誰的問題。
  還不是自己造的孽。
  後來這半天胤□都是恍惚的,老太太丁點沒比他好,倒是兩位舅母,好幾回面面相覷,真沒想到啊……沒想到外甥女悄無聲息就相中了九阿哥,並且同誰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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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看瞧她這樣,要拽回來怕是沒希望了,老太爺和姑爺要怎麼努力才能讓他嫁進皇家?
  說真的,雖然老太爺官拜禮部尚書,姑爺是九門提督……皇上應該不樂意親兒子有這種人緣奇差無比並且不著調的妻家。
  聽說外孫女來了,禮部尚書哈爾哈挺早就從衙門回來,他剛回府,還沒來得及同心肝肉說上一句,就被老太太引到旁邊去。
  「壞事了!怎麼辦啊老頭子?」
  哈爾哈極少見老妻慌成這樣,跟著神色一凝:「你別急,說清楚。」
  「這還有什麼好說的,咱們寧楚克瞧上了九阿哥胤□,想嫁給他做福晉。」
  哈爾哈愣了半天,回過神來轉身就要往外走,老太太一把將他拽住:「問你話呢,你上哪兒去?」
  「我一定是在做夢,要不就是回家的方式不對,等我出去重新進個門。」
  胤□在尚書府遭受致命一擊的時候,喜寶的右腿再次掛上小指粗的細竹筒,它從巡宮守衛的頭上掠過,接著飛出高高的宮牆。
  朝臣乃至商賈富戶大多住在皇城根下,出宮之後飛個直線到提督府委實不費力氣。喜寶避開提督府上用得多的前後兩門,還是從上回的側牆進,熟門熟路俯衝進鶴鳴院……剛進院裡就發現正房門開著,它飛進去溜了一圈沒見著上回那討人嫌的醜東西,就停在房裡那一人高的落地大花瓶上。
  那花瓶是覺羅氏送來的,瓶身繪芙蓉錦鯉圖,取吉祥寓意,是想給閨女博個好綵頭。
  別說花瓶,年前府上添置了好些物什,要說圖樣,不是富貴海棠就是芙蓉錦鯉再有喜鵲報春。
  作為生養在宮中的皇子,胤□太習慣這套,在宮裡你找不到一件不吉利的東西,幹啥都得先測個日子。他沒所謂,倒是寧楚克,一去二十餘日,再回來恐怕已經認不出。
  喜寶踩在花瓶口上琢磨眼下該怎麼辦?
  等呢?還是出去尋人?
  它一走神重心就偏了,接著一個晃蕩,仰身栽進大花瓶裡頭。因為太突然,這蠢貨竟然忘了自個兒長著翅膀,都沒想起撲騰著往天上飛。它帶著掛在爪子上的細竹筒,咚一下砸落瓶底,懵了得有兩息,才甩甩頭翻過身來站穩。
  本來還能安安靜靜多等一會兒,經此一遭,它脾氣上來了。喜寶剛從大花瓶裡竄出來就遇上拿著帕子進屋來的小丫鬟,迎面撲來一隻黑壓壓的鳥,小丫鬟伸手一檔,正想抱怨說晦氣,鳥已經找到合適的位置停下,同她搭起話來。
  「鳥問你,院裡咋沒人呢?」
  小丫鬟喃喃自語說成精了。
  喜寶踩在雕花圓桌上繞了一圈也沒等到回答,又是一聲嚷嚷:「聽不懂鳥話?我問你,你主子呢?」
  「成精了……春露嬌杏快來看看,這鴝鵒成精了!」
  鳥爺爺好言好語同你說,你就這麼個反應?喜寶氣啊!它一生氣就像董鄂氏上身,轉身就干了票大的。先是翅膀一扇將邊上那套青花茶具砸到地上,又打翻了邊桌上擺的果子,跟著一個回轉撞上寧楚克的鏡匣,嫌不夠,飛起一腳就踹了上去。
  這細腿兒細爪子的,能有多大勁兒?它一腳下去裝滿了珠玉首飾沉甸甸的鏡匣動也沒動一下,倒是翅膀刮到一盒盒並排放好的胭脂水粉,粉彩盒蓋撞開不少,盛的東西也灑了好些出來。
  小丫鬟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她險些上演一出驚聲尖叫,不用她叫,茶碗打碎的聲音就引了好些人來。
  「你打翻了什麼?怎麼這樣大動靜?」
  「不是我,是這扁毛畜生干的!」
  聽到動靜趕來的人原本不信,等邁過門檻見到房裡狼藉模樣又看見那漆黑鳥羽上沾的脂粉,他們才信了小丫鬟的說辭。
  小丫鬟都快急哭了:「怎麼辦啊?」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對她報以同情,這事就算是那扁毛畜生干的,她也逃不了責罰,畢竟她有失職。
  「別擱這兒傻愣著,還不關了門窗把這鳥逮住?給它飛走了才有你受的!」
  聽到這話,喜寶黑豆小眼一轉,猛地飛上窗台。因著主子不在且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丫鬟熄了炭盆打開窗戶趁機給屋子換氣呢……這就方便了喜寶,它跑路之前還回過頭嫌棄的看了那幾個丫鬟一眼:「鳥問你話誰讓你不回!活該你倒霉!這蠢樣還想逮住你鳥爺爺,啊呸!」
  說完它就在咒罵聲中飛上了天,一路飛回皇宮去。
  去來加一塊兒,統共得有小半個時辰,它回到阿哥所的時候,寧楚克正在練字,寫到一半就聽見喜寶在咋呼——
  「氣死鳥了!真氣死鳥了!」
  寧楚克心下一奇,就停下筆,從書案後繞出來,她走到供喜寶歇腳的鳥架子旁,看喜寶兩邊翅膀一紅一粉,毛都亂了,它腿上還綁著細竹筒,看樣子信是沒送出去。
  這回也沒寫什麼要緊事,主要就是告訴胤□上頭相中了董鄂氏給他做福晉,問他是順其自然還是直接攪黃,再有就是八旗子弟千人血書請九阿哥為這屆選秀出個花名冊,走進選秀背後,認識這屆秀女……這個事做起來不難,就是回頭可能要挨批,問他是遵從民意還是斷然拒絕。
  主要就是這兩茬,除此之外,她再次強調讓胤□好好維護寧楚克格格的美名。每天都要耐下性子來好生打扮,格調品味不能丟,四全格格人設不能崩!至少成親之前絕不能崩!
  額娘說了,坑蒙拐騙怎麼都好,先要風光體面的嫁出去,等嫁出去了,背靠她那手握重權的親爹以及幫親不幫理的郭羅瑪法,哪怕戲演穿了誰也沒那膽子退親。
  覺羅氏這麼說,寧楚克覺得很有道理,左右她這年十五,甭管是過復選皇上指婚還是撂牌子自行婚配,一年內不談出嫁,婚事總能定下,都裝了四五年,不差最後這幾天,沒道理在這節骨眼上栽了跟頭。
  寧楚克先是真誠的請求,求完還威脅了,大概意思是,咱們現在這樣互幫互助共渡難關才是真的,你有本事就壞我名聲看看,趕明全京城就知道九阿哥胤□人蠢戲多,不信你丫試試……
  當然,她遣詞還是文雅的,就這麼一張紙條,她寫了一遍,改了一遍,還謄抄了一回,這麼用心竟然沒送到。信沒送到往後再送也無妨,讓喜寶渾身狼狽也是新鮮,這鳥踩著胤祀初露鋒芒,又在除夕那晚大出風頭,如今已經是宮中一霸。
  你說氣人吧,它是真氣人,偏偏這黑豆眼的小畜生格外會看人,宜妃就喜歡從它嘴裡套話,康熙每回見了也是忍俊不禁。寧楚克養它這段時間,只見它犯傻,倒是很少看它氣得跳腳。
  「怎麼回事?」
  「鳥受委屈了!鳥受大委屈了!鳥在那頭讓人欺負了!」
  錢方很有眼力勁兒,立刻過來替鳥主子收拾,寧楚克從他手裡接過帕子,使人退下,她讓喜寶抖去香粉,然後親自替它擦淨脂膏。
  喜寶讓美人飼主伺候了一把,心情急速轉好,這才得意洋洋改口說:「你放心,鳥也沒讓她佔便宜!鳥砸了她一地的東西!」
  寧楚克:……
  啥?
  你重複一遍,你砸了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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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敢情你這一身紅紅粉粉是老子梳妝台上的胭脂水粉?是額娘特地使人調的幾兩金子一盒的胭脂水粉?
  這還不止,喜寶說的是它砸了一地的東西……
  寧楚克努力回想自己房裡擺了些什麼,回想完畢之後,她氣得肝疼。
  要說此時此刻的心情,用一句話就能詮釋:
  ——我去你的!
  考慮到這鳥聰明,都快成精了,再考慮到往後它還大有用處,至少在換回去之前都得靠它交換情報。寧楚克沒擼了它的毛做紅燒八哥,非但如此還盡可能平心靜氣關懷了一番,才問它怎麼回事,好好去送信怎麼搞成這樣回來?到底誰造的孽?
  「鳥肥了一圈,沒找到人!」
  「鳥問丫鬟你主子呢?丫鬟說:春露嬌杏兒快來看鳥精!!!」
  它學得真像,寧楚克一下就聽出來是誰,她滿頭黑線問:「然後呢?」
  喜寶歪了歪頭,努力回憶一番,又說:「然後我讓她別嗶嗶,又問她人呢,她說啊啊啊啊鴝鵒成精了!」
  寧楚克已經在腦海裡還原了當時的場景,沒必要再問了。
  倒是有一點她沒想到,按理說這兩天九阿哥應該疼得要死要活躺在床上,他竟然還能出去?他去哪兒晃蕩了?
  心裡頭的想法一連幾轉,她手上動作沒停,輕輕替喜寶梳順一身的毛,把鳥安撫好了她才坐回書案前。今兒個信沒送到只能等兩天再去一回,那兩茬事押後,趕明上書房復課,她瀟灑了這麼些天得趕緊把心收了。
  想到近段時間發生的事,寧楚克就是好一番感慨。
  以前只覺得自個兒能耐,沒想到她連天潢貴胄也扮得活靈活現,起初那幾天是出了許多洋相,這才多久?才二十餘天,竟然已經非常習慣了。
  無論之走姿坐姿就是純爺們,別說沐浴解手,大兄弟起立她都能面不改色給摁下去,聽兄弟們開黃腔也不帶紅臉的,只差沒跟著上八大胡同嫖妓。
  人的潛力真他媽無窮無盡啊。
  復課那日,上書房先生果真逐頁檢查了寧楚克交上來的大字,她苦練狂草之餘還順便謄抄了好些詩詞文章,尤其謫仙人的名篇,到她手裡格外灑脫,筆勢大氣磅礡,通篇看來血脈噴湧狂放不羈。
  先生捧著紙張的手都在抖,那是激動的,他反覆品讀之後,當著諸位皇子的面又一次誇讚了寧楚克。說什麼看過九阿哥這筆狂草,感覺自己幾十年的字都白寫了,又說九阿哥天分甚高,這筆字狂不輸懷素,不說苦練三十載,筆耕不輟寫上八載十載定有所成。
  總結一下,他想表達的就是:我們之中出了個書法名家。
  胤□改練狂草一事諸位皇子都聽說了,也聽說他挺有天分,有幸得見的人卻沒幾個。掰起手指頭算算,似乎也就五、十兩位知道他是個什麼水平,既然先生提到這茬,胤祥就說想觀摩觀摩也好跟她學習,胤禎也是一個意思,他單方面記了寧楚克的仇,說出來的話就不那麼中聽——
  「我卻不信老九有這能耐,他的字兄弟們還見少了?」
  十四阿哥胤禎是康熙二十七年生的,年歲輕,心性不穩,寧楚克心情好的時候一般不和小豆丁計較,這話她聽見了,還是托著頭坐在原處,全程不發一語。胤禎再拿話刺她,上書房先生聽不下去了。
  被請來教導皇子的誰不是當世名儒?先生看著十四阿哥,想訓斥一番,有恐怕說得太重適得其反,半晌方道:「古人有言,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
  十四阿哥聽罷,面紅耳赤,拱手解釋說:「先生誤會了……」
  因為羞惱,他言辭上難免有些磕絆,看他說得這麼費勁,寧楚克善心大發,決定幫他個忙:「十四弟就是覺得哥哥我天生草包。就算我是個草包,誰說草包就不能寫筆好字?要是請人代筆,寫成這樣也真病得不輕。」
  她一邊說,還斜過眼瞅過去:「心中有佛,所見皆佛,十四弟聽先生一言立刻想到代筆上去,這也是我萬萬沒想到的。」
  寧楚克一邊說,還取了支筆來,不疾不徐的浸上墨,而後提筆一蹴而就:
  人生照鏡須自知,無鹽何用妒西施。
  她剛撂筆,胤哦就隔著個巷道探過頭來,只一眼他就看明白紙上寫了啥,又愣了片刻,他笑噴出來。
  損成這樣,九哥到底是缺心眼還是缺德?
  這麼大反應也把其他皇子引了過來,跟著就是大面積的憋笑,也有笑點低實在憋不住的就破罐子破摔了,哈哈哈哈笑得肚子疼。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九哥,九哥你真幽默。」
  哪裡哪裡,你過獎了。
  「平心而論我也懷疑過,這回一定信了。」
  那這兩句也送給你。
  等兄弟們欣賞夠了,老十伸手捅捅她:「快,快題字,把印也蓋上,回頭裱起來送給十四弟。」
  胤哦這瞎主意一出,還有人撫掌附和:「十哥說得好,這既然是為十四寫的,那合該裱起來掛他房裡去,日日看著以便督促自己向九哥學習。」
  「十四你還傻坐那兒幹啥?過來看看啊,這可是誠心誠意為你寫的,字裡行間都是真誠。」
  「扯淡把你,統共只一行,哪來的字裡行間?」
  「……」
  這天的早課比集市還熱鬧,要是平時,先生就該罰他們了,可先生這會兒還沉浸在那幅字裡,恨不得立刻宣佈下學,趕緊拿回家去裝裱上。
  復學後頭一天早課就這麼喧鬧過去了。
  晚些時候,這動靜傳到康熙耳中,聽說老九和老十四又鬧起來,他腦仁生疼,又聽說老九當場為自己正名,順帶落了十四的臉,他跟著來了興趣。
  康熙八歲登基,登基之前在上書房待過兩年,哪怕已經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想起來還是歷歷在目。坐上這位置之前,他吃過很多苦,太明白皇子們的相處之道,本來想過這裡頭有傾軋有不公平,反覆思量幾回,還是沒干預過多。兒子多了互相比著是好事,這樣總能激出幾個能擔大任的,不至於養出一籠草包。
  至於有人會吃苦頭受委屈,權當人生歷練,也有益處。
  底下人活靈活現的給康熙學了一全套,等念到寧楚克寫的那句詩,康熙險些噴了茶水,緩過勁兒來才笑罵道:「這活寶!宜妃說他是混世魔王真說對了!朕還沒見過這麼皮的小子!」
  梁九功心想您瞧多了恭敬之中帶著畏懼的眼神,看九阿哥這樣不挺中意?
  比起那些一到御前就緊張得不知該說什麼,連討好都顯得小心翼翼的,九阿哥難怪會合了皇上心意。
  人就是這樣,你討厭他,你看他渾身上下都是缺點,走近點就臭不可聞;你若喜歡他,那缺點也成了優點,魯莽可說成率性,任性可說成灑脫,沒規矩可說成不拘小節……在梁九功看來,皇上眼中的九阿哥便是如此,雖然有些小問題,都無傷大雅。
  他文章寫得不好,可人家有想法,思想比堆砌起來的辭藻要難得太多。
  他功課做得一般,可他寫得一手好字,須知人無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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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6 01:00:2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更別說近來他騎射還精進不少,比從前還要能抗能打……這些優點加一起已經足夠了,他又不是作為儲君培養的,眼下是個無憂慮的皇子,往後會是郡王親王,看看皇城根下這些郡王親王,還不如老九!
  康熙最是護短,還自我感覺好過頭,總覺得自家兒子比誰家的都強。
  從前吧,太子和大貝勒胤褆最合他心意,最近胤□迎頭趕上,目前排在第三的位置,康熙對他是寄予厚望的。
  親爹這點心意遠在提督府的胤□完全沒感覺到,至於寧楚克,她平常壓根想不起這個半路撿的便宜爹,剛從上書房出來,沒走幾步右肩就一沉,老十又把胳膊肘搭她身上來。
  寧楚克一眼撇去,胤哦就感覺心裡發麻:「別!別!九哥你別這麼看我!你這鳳眼忒勾人!」
  他話音剛落,寧楚克撂起就是一腳,瞄著他腿彎就踹了過去。
  胤哦反應很快,直覺有危險一步跳開,險險避過這腳。
  他都感覺到撩腿這下帶起的勁風,避開之後還拍了拍胸口,滿臉劫後餘生的慶幸。得虧他根基打得好,對危險有野獸般的直覺,否則腿骨都能給踹裂了:「我的娘誒,吃了什麼你這麼猛?」
  寧楚克瞇了瞇眼:「你今兒個鐵了心想挨一下?」
  「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咱有話好好說,別動手,要動手也別撩腿,前次剛磕過當心又扯著蛋。」說到這裡,胤哦就想起來,他四下一打量,近處沒別人,就湊近些小聲問說,「九哥你前次那傷可大好了?」
  寧楚克當他面活動一下右臂:「丁點小傷也值得惦記?」
  「誰和你說胳膊,我說鳥呢!鳥!」
  寧楚克還茫然了一息,她眨了眨眼,然後猛地聽懂了老十話裡的意思,跟著又是一腳撩過去:「渾說什麼?」
  胤哦簡直不敢相信,他先前走路腿都邁不開,彆扭成那樣,誰還看不出來呢?人家不說是因為不敢說,生怕說完攤上事。九阿哥的名聲可沒有他親哥那麼積極正面,逞一時之快懟了他,說不準你就要後悔半輩子……尤其那節骨眼,他就算打你個半殘到御前也有說頭,到時候賣一波慘,你挨了揍還得挨批,不划算。
  人家當面不說,背後笑了得有十天半個月,尤其在他走姿逐漸恢復自然之後,之前那些尷尬的姿勢就徹底印證了大家心裡的猜測。
  篤定是傷著鳥了,眼下瞧著是大好了,也不知道好沒好全留沒留下病根。
  這一傷甚至讓董鄂家糾結了一場,正黃旗都統七十還穩得住,他福晉恨不得去寺裡多捐點香油錢,懇求菩薩保佑,千萬別影響傳宗接代,否則豈不是要苦了自家閨女?老爺都說皇上屬意她閨女做九福晉,若無意外是定下了。
  董鄂家的事胤哦沒聽說,也沒想到原定的九嫂是七十家閨女,他眼下關注的是九哥這個反應。
  他竟然完全不承認自己傷過鳥,他不承認!
  這哪裡像是好全了?
  這是諱疾忌醫!
  胤哦讓他這麼一嚇唬,馬不停蹄跑了趟太醫院,他探頭進去掃了一圈,從當班的太醫裡頭找著個熟人,他將人叫出來,附耳過去小聲說了一句,年輕太醫臉都漲紅了,他想問十阿哥你認真的?胤哦的表情告訴他,非常認真。
  「成,下官這就去給您拿藥。」
  年請太醫讓胤哦等了一盞茶的時間,他出來時提著個包袱:「這裡頭有好幾種,藥性都寫好了,您拿回去慢慢看,挑揀著用……」
  胤哦這才停下打開包袱的手,他問說:「要是不對症呢?」
  「全是壯陽補腎的好東西,對不對症都能吃,吃不壞事。」說著他還負責人的補充道,「多數見效還是慢,就有一種補得厲害,吃完不多會兒就該血氣上湧,您自個兒斟酌斟酌。」
  太醫院開藥講究一個溫和,藥性平緩就算有點問題也出不了大事,是胤哦要求,年輕太醫才把壓箱底的寶貝給拿了出來。
  聽此一言,胤哦眼神就亮了,心想這個好,見效快才好,見效快他才能知道九哥到底有沒有事。
  胤哦提著包袱就去了寧楚克那頭,他到的時候寧楚克雙腿交叉靠在榻上,左手拿了本書,漫不經心翻著頁。喜寶踩在鳥架子上,一直盯著美人飼主的方向,聽見太監通傳說十阿哥來了,它才扭頭看向門口。
  這麼響亮的一聲,寧楚克還能沒聽見?
  她不疾不徐坐直起來,隨手往書卷裡夾進一片鏤空雕花的木質書籤,而後擱在一旁的邊桌上。做完這些,胤哦就邁過門檻進屋來了。
  都已經這麼熟,寧楚克沒費那勁起身迎他,只是使了個眼色讓隨便坐,胤哦才不是來蹭茶水的,他將包袱往桌上一放:「我特地為九哥尋來的,都是好東西。」
  在寧楚克看來,胤哦就是不靠譜的代名詞,她狐疑的瞅了一眼,問說:「啥玩意兒?」
  問完又瞥了前方一樣:「拿來我看看。」
  錢方正要跑腿去拿,那包袱卻被胤哦一把摁住,他尷尬的笑了笑:「還是等屋裡沒別人再打開來。」
  寧楚克心裡懷疑更甚,她看胤哦的眼神裡充滿了不信任,胤哦一番鼓吹,寧楚克不稀罕聽:「山盟海誓也不見得作數,你的保證值幾個錢?行了,不看就不看吧,特地跑一趟就為這個?還有別的事?」
  說到這個,胤哦就想起來,有個事他早先就想問,每回都忘記——
  「九哥你給我個准話,你和八哥是咋回事?怎麼十天半個月也沒見往來。」
  寧楚克眼也不眨的瞎扯淡:「距離產生美,距離越遠看他越美。」
  「可從前咱們三天兩頭小聚一回的。」
  「民間常說貴遠賤近,聚多了你不膩歪?」
  胤哦還是想不明白,他撓撓頭:「咱倆打小玩在一起,走得更近聚得更多,咋還是好好的呢?」
  「老天都知道疼憨人,我做什麼和你這蠢蛋計較?」
  好像有哪裡不對,又沒聽出到底哪裡不對,看胤哦擰著眉心冥思苦想,寧楚克歎口氣,她擺手讓錢方出去,並使眼色讓他盯著點,這才勾勾手指讓胤哦坐近些,附耳過來。
  胤哦挪了挪貴臀,與寧楚克同榻而坐,他擺好洗耳恭聽的架勢,等著九哥解密,等了半天卻沒等來,扭頭一看,喜寶跟著蹭了過來,也伸長脖子豎著耳朵在聽……
  寧楚克伸手彈彈喜寶的腦袋瓜:「你出去玩會兒,去御花園飛一圈。」
  喜寶那黑豆小眼水汪汪的,滿是可憐瞅著美人飼主:「你變心了你不愛我了!」
  寧楚克已經習慣它人來瘋,又戳戳肥嘟嘟的鳥身:「還不快去。」
  喜寶這才死心,飛出去之前還殺氣騰騰瞪了胤哦一眼:「千年狐狸成精了!狐狸精來勾引書生了!」
  它邊嚷嚷邊往外衝,等它衝出去老遠,遠得見不著了胤哦才懵逼的看向寧楚克:「這鳥才是真的成精了!它不僅能給捎帶口信,還會爭風吃醋呢……我想起來,前次它一張嘴還得罪了八哥,就是從那之後這段時間都沒咋的見著人,總不是為那個結了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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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6 01:00:3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胤祀咋想的,寧楚克不知道,只確信分道揚鑣是八阿哥自己的抉擇,寧楚克不想去剖析是不是因為喜寶鬧的那出,甭管為啥,沒道理你擺個冷臉讓我賠笑臉貼上去。
  這個事,宜妃給分析了一波,不敢說全中,聽著還是有些道理。寧楚克將整個事情給捋了一遍,講了自己的感覺以及一些猜想,讓胤哦自個兒品。
  胤哦起先還是雲裡霧裡的,等聽出點門道就氣死了。
  「早些年咱們整過老八,我記得不止一回,他也沒翻舊賬,還主動和咱親近,我看他挺大度,待人也寬和,值得相交。九哥你也覺得老八厚積薄發能成大器,咱幫他沒準能為咱們這些不討喜的皇子爭回臉,也讓老大老二瞧瞧厲害!如今看來,他是能耐,可還沒過河就開始拆橋,就不怕落水?」
  寧楚克沒接茬,胤哦也不受影響,跟著又是一番碎碎念:「也對,他娶了安親王的外孫女,在宗室得了不少支持,如今又同老十四攪和到一起,老十四是德妃的心頭肉,手握這樣一副好牌,的確不用忍讓咱們兄弟。」
  胤哦這人吧,至始至終最看重的就是他九哥,胤祀作為後來加盟的,他們親近了一段,情義終究不夠深刻,所以說這個時候他也就是氣,談不上難過。
  聽他喋喋不休說了好一會兒,半天止不住話頭,寧楚克就掃過去一眼。
  「行了,少說兩句。」
  說得正痛快哪剎得住車?胤哦就咕噥說:「他這麼對咱還不讓我罵兩聲?」
  「想罵你當面罵去,背後叨逼啥呢?碎嘴婆子也沒你這麼能說。」
  「九哥你不安慰安慰,還嫌棄!這幾年一片真心餵了狗,你知道這對我的傷害多大嗎?」
  「你同他講道理去,找皇阿瑪鬧去,告訴皇阿瑪,咱們兄弟三個本來說好了要結黨營私,咱倆都擼起袖子準備跟著老八干,他把咱拋棄了……說得出口你就去,我是沒所謂的。」
  這種話,說完豈不是找死,難怪老八吃定他們。
  胤哦拍了兩下胸口,還是不爽,就問寧楚克有沒有法子弄他一回,總得出口氣。
  要弄他還不容易?他最在意的是親娘衛氏,而衛氏是延禧宮的,延禧宮主位是惠妃納喇氏,只要去惠妃跟前使點勁,效果立竿見影。
  不過平白無故湊上前去挑唆不見得有多大成效,總得等一個落井下石的時機。八阿哥自婚後動作頻頻,從前因為胤□囂張,有他幫忙吸引火力。如今他倆情分斷了,往後要幹啥不得胤祀親自來?出了事不得他自個兒頂著?
  想指望老十四?老十四還嫩了點,再者說,德妃也不是好算計的。
  甭管怎麼看,胤祀都因為一時衝動做了筆虧本買賣,他後不後悔自個兒才知道,既然走到這裡,回頭路是斷然沒有的。九阿哥本尊能不能忍天知道,左右寧楚克吃什麼都不吃虧委屈誰也不能委屈自己,而現在能做主的是寧楚克。
  事情已經說清楚,寧楚克就要攆人,胤哦心裡可委屈,他一步三回頭的往外走,還沒到門口又說:「還是氣!我氣炸了!」
  「你回去關上門鬧騰,擱這兒撒什麼潑?」
  「走吧,趕緊走。」
  胤哦這才邁過門檻回自個兒那頭去,他都忘了走這趟是來送藥的,忘了先前滿腹的擔心,只記得老八過河拆橋攀高枝,那混球。
  他忘了此行的目的,寧楚克沒忘,寧楚克正想取過包袱解開看看,就聽說郎格格來了,送點心來。
  先前不熟悉九阿哥的設定,那段時間寧楚克很不耐煩應付這個那個,如今習慣得差不多了,聽說郎氏過來她權當調劑,就讓錢方放了行。
  郎氏還帶了個小宮女來,那宮女將漆質食盒擱在圓桌上,又替郎氏解了防風的斗篷,這才退下,郎氏行了個萬福禮,寧楚克抬手:「行了,有什麼事?。」
  郎氏蓮步款款移到寧楚克身邊,跟著跪坐到身前,替她揉捏起來。
  從小腿按到大腿,邊按邊說她聽聞上書房先生佈置了許多功課,很是心疼,就親手做了點心送來,順便想替他按一按,解解乏。
  寧楚克打小勤練武藝,有段時間天天都在腰酸背痛,總要嬤嬤幫忙揉散藥酒,還要拍拍打打按摩全身,否則天生麗質也揮霍不起,按摩是怎麼回事她太明白了,郎氏這忒麼還是按摩?這宮裡頭的按摩跟愛撫似的。
  還別說,寧楚克心裡挺激動的,她趕上現場教學了!
  跟著學一手,等成了親何愁派不上用場?這麼想,她就低頭仔細看著郎格格的動作,又因為看得太仔細,給了人家深情凝望的錯覺。
  到底得多瞎才能把充滿求知慾的眼神看岔這個問題只有郎格格本人才能回答,反正她低垂著頭滿臉羞意,她耳珠緋紅,她右手握成小拳拳在胤□這條硬邦邦的肌肉大腿上錘了一把:「爺看什麼呢?」
  這嗓音夠嬌夠媚,換個人來保準已經聽硬了,寧楚克卻是雞皮疙瘩爬滿身,兩腿中間的兄弟別說站起來,它軟得跟麵條似的。
  寧楚克在忍耐,忍著千萬別抬腿,就怕一腳飛踢她這身板受不住。
  然而這個表情被郎氏解讀為忍著不要白日宣淫。
  今兒個過來就是勾引人的,哪能由她坐懷不亂?郎氏把臉都貼到寧楚克腿上了,她右手虛搭,左手一點點往敏感處爬。
  哪怕一開始就想好了要把身段放到最低,最大程度激起男人的征服欲,做這種事總是需要勇氣的,郎氏雙頰紅透,她一點點將手挪去關鍵部位,以為能摸到個硬到爆炸燙到烙手的玩意兒,現實卻是啪啪兩耳光。一摸下去,軟的。
  郎格格臉上的表情就跟叫了暫停似的,直接定格成了滑稽。
  不相信自己一全套下來還是這樣,她又揉了一把,寧楚克最終還是沒忍住,一抬腿,就把跪坐在地上的嬌嬌美妾踹飛出去。
  郎格格讓九阿哥一腳踹出兩丈遠這事眨眼間就在宮裡傳遍了,聽說這位爺是丁點也沒留情,太醫趕來的時候那倒霉妾室已經出氣多進氣少。又聽說她飛出去之後流了滿地的血,彷彿當場就小產了,雖然月份太淺看不出,還很有可能是個男胎……
  胤哦聽說之後第一時間就趕過來,問他九哥是不是真的,寧楚克坐在榻上半天沒動靜,她還沉浸在那種柔軟的感覺裡面,壓根沒聽見小太監的通報,也沒注意到胤哦來了。
  剛才的事情和她近段時間的認知有極大偏差,她平常尿尿就很有感覺,沐浴的話每回都起立,每隔幾天還會有一次清晨醒來大兄弟精神抖擻這種情況……
  為什麼呢?
  為什麼關鍵時刻就不中用了?它就跟鐵了心似的,跪得死死的怎麼都不起來。
  寧楚克翻來覆去都想不明白,就伸出食指戳了戳兩腿中間沉睡的龐然巨物,接下來的幾息時間裡,她眼睜睜看著大兄弟甦醒,膨脹,脹到渾身燥熱,把褲頭都頂了起來。
  寧楚克好懸沒將胤□那雙鳳眼給瞪成貓眼,而她旁邊的十阿哥胤哦直愣愣盯著好兄弟的褲襠,他眼神是驚悚的,表情是震撼的,內心是崩潰的。他喉結滾了滾,跟著嚥下一口唾沫,艱難的打斷了這次升旗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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