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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飄花令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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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11 15:22:21 |只看該作者
九〇

  金蜂客道:“逃走了。”

  蛇娘子道:“你進來吧!”

  只見軟幃啟動,面目冷肅的金蜂客,緩緩走了進來,冷冷望了慕容雲笙一眼,道:“那奸細身法奇快,在下追出莊外,仍然被他逃走。”

  蛇娘子道:“你看到他的形貌嗎?”

  金蜂客道:“身材嬌小,似是一個女子。”

  蛇娘子冷笑一聲,道:“好啊!又是女兒幫中的人了!”語聲微頓,接道:“你拷問那丫頭,問出什麼沒有?”

  金蜂客道:“在下威迫利誘,那丫頭仍不肯說,激動在下怒火,點了她五陰絕穴,原想那丫頭是鐵打金鋼,也難熬進行血回集內腑之苦,卻不料她口中早藏毒藥,被她咬破毒丸,毒發而死。”

  蛇娘子冷笑一聲,道:“看來女兒幫中的幫規,十分森嚴。”

  金蜂客道:“李宗琪招請下人,招來了這麼多女兒幫中人物,而且自己毫無所覺,至少該問他個失察之罪。”

  蛇娘子不答金蜂客的問話,卻轉變話題,說道:“不知飛鈸和尚那邊如何了?也許他能夠逼問出口供來。”金蜂客道:“一樣的死了。”蛇娘子道:“你怎麼知道?”金蜂客道:“在下已經去看過了。”

  蛇娘子沉吟了一陣,道:“不知張文波對付那個丫頭怎麼樣了?”

  金蜂客道:“她們既然都已有備,只怕是難以留下一個活口。”目光轉到慕容雲笙的臉上,道:“這人只怕也有些靠不住,不如交給屬下出手殺死,以絕後患。”

  蛇娘子淡淡一笑,道:“你怎麼知曉他靠不住呢?”

  金蜂客道:“在下已經問過張文波;此人乃出身丐幫,而且收留不過數日,在下看來,實是大有疑問。”

  蛇娘子嫣然一笑,道:“金護法,咱們此番來到江州,是以你為首呢?還是以我為首。”

  金蜂客道:“自然是以你為首了。”

  蛇娘子臉色一寒,道:“那就是了,既然是以我為首,一切自應由我來做主,我看此人骨格秀奇,實是一位習武上選之材,因此,已決定把他收入我的門下──”

  金蜂客道:“咱們來到江州,女兒幫已然先行混入了這莊院之中。雖然被咱瞧出破綻,先行搏殺,但亦證明了敵手非同小可,如若張保也是丐幫派來的奸細,你把他收歸門下,豈不是太過冒險嗎?”

  蛇娘子道:“這倒不勞閣下費心,如是該殺他的時候,我自然會殺之以絕後患。”

  金蜂客道:“如因你一己私情,誤了大局,只怕咱們都難逃過聖規制裁──”蛇娘子冷笑一聲,接道:“這個自由我來擔當,用不著你來多慮。”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夜深了,金護法也該早些安歇,明日咱們還有大事要辦。”

  金峰客又冷冷的望了慕容雲笙一眼,轉身而去。

  蛇娘子待金蜂客去後,望了慕容雲笙一眼,道:“你聽到了?”慕容雲笙道:“聽到了。”蛇娘子神色冷峻地說道:“你知道他為什麼要殺你嗎?”慕容雲笙道:“在下不知。”

  蛇娘子緩緩說道:“你的身份,的確可疑,但還不是他要殺你的主要原因,他要殺害你,主要是為了妒恨。”

  慕容雲笙緩緩說道:“在下自救之道,就是不要他心中存有妒恨了。”

  蛇娘子淡淡一笑,道:“你現在不覺著說的太晚嗎?”雙臂一振,長袍脫身,又露出那蟬翼般的紗衣,緩步行到慕容雲笙的身前,臉上是一片嬌媚的笑容,緩緩伸出了右手,抓住了慕容雲笙的左腕,道:“看來,只有我幫你吃下了。”五指加力,捏開了慕容雲笙的左手五指,左手取過慕容雲笙手中的藥丸,接道:“你很想瞭然這丸藥的功能,是嗎?”

  慕容雲笙兩處穴道受制,半身麻木,無法和蛇娘子對抗,心中大為後悔,暗道:“如若今宵被她強迫吞下這粒丹丸,那可是終身大恨的事了。”他雖然知曉手中丸藥,不是好藥,但其作用為何,卻還不盡瞭然,當下說道:“護法如若肯告訴在下,在下自是洗耳恭聽。”

  蛇娘子春情蕩漾,嬌媚一笑,道:“反正你今夜非吃下這粒丹丸不可,告訴你也是無妨。這丹丸名叫龍鳳丸,不論修為何等深厚、定力何等堅強的人,都無法和這丹丸強烈的藥性對抗,只要服用一粒,立時將為強烈的藥性,促燃起滿腔慾火,那時,不用我說服你了,你自會奴顏婢膝的求告於我了。”

  慕容雲笙從未想到過世間還有這等藥物,不禁聽得一呆。蛇娘子目睹慕容雲笙臉上的驚恐之容,笑容更是妖媚,洋洋自得地接道:“看來,你說的不錯,你確實未親近過女人,今宵服過這藥丸之後,你將享受到從未有過的歡樂。”揚了揚手中的藥丸,又道:“有幾個自鳴為俠義道中的人,不畏死亡,但我卻親眼看到他們服用這藥物後的醜態,如今已然為聖堂護法。”

  慕容雲笙愈聽愈怕,苦於無力反抗。

  蛇娘子高舉著手中的藥丸,緩向慕容雲笙口中送去,一面說道:“乖乖的吃下去,沒有人會在此時此刻中,趕來救你──”語聲甫落,突然一種嗡嗡之聲,傳入耳際。

  蛇娘子臉色一變,道:“五毒金蜂。”不再強迫慕容雲笙吞下毒丸,伸手取過長袍穿上,奔向室門口處,疾快的關上室門,慕容雲笙目睹蛇娘子驚慌之狀,心中大感奇怪,暗道:“什麼叫五毒金蜂,竟然使這位蛇蠍一般的女人如此驚恐。”

  只聽蛇娘子沉聲說道:“快些燃起另一隻火燭。”

  慕容雲笙望了那高燃的紅色火燭一眼,只見火焰熊熊,足足兩寸多高,室中已然夠明亮了,不知何以還要燃起另一隻火燭。當下說道:“室中已夠明亮,為何還要再燃起另一隻火燭呢?”

  蛇娘子怒道:“你這人慢吞吞的,可是活的不耐煩了,快些去啊。”

  慕容雲笙聽她說的聲音惶急,不似裝作,只好緩步走了過去,燃起火燭。雙燭並燒,室中光亮倍增。

  蛇娘子滿腔慾火,此刻似已全消,又恢復那冷峻之容,緩緩說道:“你過來。”

  慕容雲笙只覺這女人喜怒難測,殺人於嬌聲媚笑之中,心中對她早生畏懼,但此刻穴道被點,反抗無能,只好硬著頭皮行了過去。

  只見蛇娘子右手揮動,拍活了慕容雲笙右肩穴道,緩緩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麼拍活了你的穴道嗎?”慕容雲笙道:“不知道。”蛇娘子道:“因為我不想讓你死。”慕容雲笙心中已然有些明白,但卻故作不知,問道:“什麼事啊?”

  蛇娘子沉吟了一陣,不正面答覆慕容雲笙的問話,轉口說道:“從現在起,你隨時隨地有死亡的危險。”慕容雲笙故作不解地問道:“可是因為在下難得護法信任之故?”他穴道已解,膽氣頓壯,心中早已拿定主意,無論如何不再讓她點中自己穴道,聽受擺佈,說話也膽大許多。

  蛇娘子淡淡一笑,道:“我不信任你,早就殺了你,哪裡還留你活到現在。從此刻起,你要時時小心暗算。”慕容雲笙道:“什麼人暗算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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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11 15:22:29 |只看該作者
九一

  蛇娘子一蹙柳眉兒,道:“金蜂客,他養有一種毒蜂,名叫五毒金蜂,不知曉那毒蜂產地,但它卻惡毒無比,而且那毒蜂,為一種特殊的方法指引,可以隨心所欲的傷人,只要被它蟄中,除了金蜂客隨身所帶的獨門解藥之外,別無可救之法。”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毒蜂傷人,隨時可至,那是防不勝防了。”

  但聞蛇娘子道:“防範之法,只有處處小心,唯一的徵候,就是那毒蜂飛行時的嗡嗡之聲,強過一般蜜蜂,只要心存警覺,處處謹慎,並非是不能預防──”慕容雲笙心中暗道:“想這蛇娘子和那金峰客長年相處,也許知曉對付那五毒金蜂的法子,怎生讓她在不知不覺中講出來才好。”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難道除此之外,就無法對付五毒金蜂了嗎?”

  蛇娘子不理慕容雲笙的問話,側耳靜聽了一陣,道:“有,不過,我不能告訴你。”慕容雲笙嘆道:“那金蜂客既然存下了殺我之心,那金蜂又是很難防備,護法如不告訴我對付之法,在下豈不是隨時都有性命之憂嗎?”

  蛇娘子微微一笑,道:“有一個法子,可使你逃避死亡。”慕容雲笙道:“尚祈賜示。”蛇娘子道:“緊跟我身側行動,寸步不離。”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這女人雖然妖媚淫蕩,但仍是頗有心機,看來,她對我仍存有戒備之心。”

  只見蛇娘子舉手埋了一下頭上的長發,緩緩說道:“今夜要委屈你在我房中坐上一宵了。”

  慕容雲笙暗道:“那金峰客如若隱在暗中,待我離此之後,在黑夜中放出毒蜂,那是很難逃過了,只要我心中坦然,坐此一宵,有何不可。”

  蛇娘子不聞慕容雲笙回答之言,又道:“你如不願留此,我也不勉強你了。”慕容雲笙穴道已解,武功盡復,想到必要時,盡可放手和這蛇娘子一拼,心中畏懼大為減少,兩害相權,接口說道:“在下極願留此。”蛇娘子淡淡一笑,道:“看來你也很怕死。”慕容雲笙道:“螻蟻尚且貪生,何況在下是人。”

  蛇娘子脫去長袍,緩緩登上木榻,笑道:“十數年來你是我所見過第一不為女色所動之人──”慕容雲笙道:“護法誇獎了。”蛇娘子拍拍木榻,道:“你敢坐過來嗎?”

  慕容雲笙看她膚若凝脂,撩人旖念,加上那盈盈媚笑,實是極盡誘惑能事,如是坐在榻上和她肌膚相親,只怕自己也難自制,當下沉吟不答。

  只聽蛇娘子說道:“你如自知缺乏定力,那就不用過來。”慕容雲笙為她言語所激,一挺胸,緩緩說道:“在下自信,還能自制。”舉步行了過去。

  蛇娘子拂拂秀髮,道:“我相信,不過,此刻我已無強你就範之心了。”她突然抱起綾被,蓋起玉體,道:“唉,坐下來,咱們好好談談。”

  慕容雲笙發覺她突然間端莊了許多,心中暗道:“這女人當真是變化多端,叫人難測。”暗中運氣戒備,人卻緩步行了過去。

  但聞蛇娘子接道:“你很君子,我如要你和我同榻,你定然是不肯了。我把這木榻讓給你一人如何?”慕容雲笙急急搖手,道:“這宅院廣大,房間甚多,瓜田李下,孤男寡女,同室而臥,只怕是難免落人話柄,在下還是別居一室的好。”

  蛇娘子道:“不是我不放你,實是因為此刻你處境太過危險了。”慕容雲笙道:“什麼危險?”蛇娘子道:“因為那金蜂客已動了殺你之念,你如離開我而去,叫我如何放心!”

  慕容雲笙聽她說的十分多情,心中暗道:“這女人真真假假,很難預料,我如庸人自擾,那豈不是自找苦吃,不用把她放在心上就是。”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那要在下如何?”

  蛇娘子道:“你既不肯和我同榻,又不肯獨佔此榻,我又不放心讓你一人離此,你說應該怎麼才好?”慕容雲笙道:“在下就在這地上坐息一宵,也是一樣。”蛇娘子道:“看來只有如此了。”

  慕容雲笙緩緩走向室中一角,盤膝坐了下去,閉上雙目,運氣調息。蛇娘子舉手一揮,熄去案上火燭,室中陡然間黑了下來。慕容雲笙暗中戒備,防那蛇娘子藉暗施展手腳。哪知事情大出摹容雲笙的意料之外,直待天色大亮,那蛇娘子竟然是仍無動靜。

  這時,天色透入,室中景物,又已清晰可見。細看那蛇娘子,面壁而臥,似是仍在熟睡未醒。慕容雲笙站起身子,輕步行到室門口處,輕輕打開室門。

  只見身著青衣的金蜂客,手中提著黑布垂遮的蜂籠,當門而立。慕容雲笙料不到他竟然直挺挺的站在門口,陡然之間,嚇了一跳,疾快的向後退了兩步。金蜂客臉上木然,毫無表情,叫人測不出他是喜是怒。慕容雲笙定定神,道:“閣下在這裡站了一夜嗎?”金蜂客冷漠地說道:“不勞關心。”

  慕容雲笙碰了一個軟釘子,心中有些惱火。但他心知此刻處境,只有忍耐為上,當下淡淡一笑,道:“閣下有什麼事,只管請進。”身子一側,想跨出室門。

  哪知金蜂客微一移動身子,把整個室門堵住,冷笑一聲,道:“去叫醒梁護法。”慕容雲笙一時間,聽不懂他話中之意,茫然說道:“誰是梁護法?”

  蛇娘子一躍而起,接道:“我──”她為人放浪形骸,甚少顧忌,不理會兩個大男人站在門口,我行我素的穿上了衣服,行下木榻道:“金蜂客有何見教?”

  金蜂客仍是一臉木然神情,緩緩說道:“李宗琪已然查出那女兒幫在江州的宿住之地,特來請命。”

  蛇娘子道:“你先去廳中等候,我立刻就去。”

  金蜂客不再說話,轉身急步而去。

  蛇娘子緩步行到慕容雲笙身側,嬌聲笑道:“怎麼樣?”慕容雲笙道:“什麼事?”蛇娘子道:“那金蜂客的神情,是否很可怕?”慕容雲笙道:“在下覺著他不似一張活人臉。”

  蛇娘子淡淡一笑,道:“他習練一種武功,名叫殭奇功,那武功練到一定的程度,就變成了那等木然神情,看上去活似一具殭屍。”慕容雲笙道:“原來如此,我還認為他對我不喜之故。”

  蛇娘子道:“等我片刻,我更衣梳洗一下,咱們一起到廳中去吧。”

  慕容雲笙道:“在下室外等候。”

  蛇娘子梳洗甚快,片刻工夫,已然換著一身勁裝而出,笑對慕容雲笙道:“你緊隨我身就是,別多講話。”

  慕容雲笙點頭應道:“在下遵命。”

  蛇娘子舉步而行,直向廳中行去。

  慕容雲笙亦步亦趨,緊隨在蛇娘子的身後而行。

  兩人步入大廳,只見飛鈸和尚、李宗琪、張文波等早已在廳中等候。

  李宗琪兩道目光,盯注在慕容雲笙的臉上,瞧了一陣,才欠身對蛇娘子一禮,道:“屬下幸未辱命,已然查出那女兒幫的住宿之地。”

  蛇娘子冷笑一聲,道:“何以這宅院僱請女婢,大都是女兒幫中人物,你是否知曉呢?”

  李宗琪望了張文波一眼,道:“張舵主通知屬下過晚,一時間籌備不及,致被女兒幫中人混了進來,屬下迎接到三位護法之後,心中亦生警覺,因此,昨夜出動了全部青衫劍手,圍守在這宅院四周,兩個逃出宅院的女婢,都已被屬下搏殺。”

  蛇娘子接道:“你就不怕她們設法害了我等?”李宗琪垂首應道:“三位護法武功高強,女兒幫中人如何能夠加害到諸位護法,但屬下失察之罪,仍無可逭,願領責罰。”蛇娘子沉吟了一陣,道:“你能在一夜之間,找出那女兒幫的住宿之地,足見智謀過人,雖有失察之罪,卻有查出敵人巢穴之功;功過相抵,懲獎各免。”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這蛇娘子雖然淫蕩,但處事臨敵,卻是頗有大將風度。”只聽蛇娘子繼續說道:“咱們在未和申子軒等接手之前,必需先行設法除了女兒幫這個從中搗亂的強敵,今日一戰,能把她們全數殲滅,那是更好,縱然不能全數殲滅,也要一舉把她們擊潰,使她們無法再在江州城中立足。”

  李宗琪道:“屬下已選出十二名精幹青衫劍手,在莊院之外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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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11 15:22:35 |只看該作者
九二

  蛇娘子望望天色,道:“那女兒幫住宿之地,共有好多人手?”

  李宗琪道:“據屬下偵查所得,共有二十餘人。”

  蛇娘子道:“女兒幫中首腦人物,是否在內?”

  李宗琪道:“女兒幫一向行動隱秘,幫主何人,形貌為何,鮮為人知。但屬下查出之地,是她們在江州發號施令之地,那是不會錯了。”

  蛇娘子略一沉吟,道:“咱們此刻前去,她們是否還在?”

  李宗琪道:“屬下已在四周布下了嚴密的眼線暗樁,不論她們移往何處,都無法逃過屬下的監視。”

  蛇娘子點點頭,道:“很好,咱們既有行動,不能空手而歸。”目光一掠金蜂客和飛鈸和尚,道:“兩位主攻,衝入她們宿住之地後,儘管施下毒手。”金蜂客、飛鈸和尚齊齊應道:“我等領命。”

  蛇娘子目光又轉到李宗琪的身上道:“你率領六名青衫劍手,隨後接應兩位護法。”李宗琪一欠身道:“屬下遵命。”

  蛇娘子又望著張文波道:“除了青衫劍手之外,江州城中;你還有多少武功高強屬下?”張文波道:“武功高強的不過四五人,但眼線暗樁,卻不下百人之多。”蛇娘子道:“那些人現在還都聽你之命嗎?”張文波望了李宗琪一眼,道:“屬下昨日遵從護法之命,交了江州分舵舵主之位,已然不再主持江州事務,這些人均已交由李領隊指揮了。”突然長嘆一聲,住口不言。

  蛇娘子一皺柳眉兒,道:“你雖然交了江州舵主之位,但此事你也不能置身事外。”張文波道:“屬下不敢存有此心,護法看得起我張某,張某人願為前驅。”蛇娘子道:“那很好,你那幾位屬下,仍然由你率領,加上六名青衫劍手,負責四圍戒備,凡是漏網之人,一律搏殺。”張文波道:“屬下領命。”

  蛇娘子道:“現在咱們可以出動了。”李宗琪道:“可要屬下帶路?”蛇娘子略一沉吟,道:“由你帶路,先到她們宿住之地後,你再負接應之責。”李宗琪回顧慕容雲笙一眼,大步向外行去。

  慕容雲笙望著李宗琪的背影,心中暗暗忖道:“這人似是早已認出了我的身份,眼下所以隱忍不發,想是時機未至,但此地,我已勢難久留,除非我能利用和女兒幫這一場混戰之中,設法擊斃李宗琪才能安心。”心念轉動之間,金蜂客、飛鈸和尚等已然先後隨著那李宗琪離開了大廳。

  這時,大廳中只餘下蛇娘子和慕容雲笙。慕容雲笙回頭看時,只見那蛇娘子瑞坐在一張木椅之上,若有所思一般;心中大感奇怪,暗道:“她調派了這多人手,圍剿女兒幫,難道自己卻要坐在這宅院之中,袖手不動嗎?”他忍了又忍,還是忍耐不住,輕輕咳了一聲,道:“在下呢?”

  蛇娘子抬頭望了慕容雲笙一眼,道:“你怎麼了?”慕容雲笙道:“在下難道守此宅院?”蛇娘子道:“你跟我一起行動。”

  蛇娘子淡淡一笑,站起身子,道:“如若我料斷不錯,他們將撲一個空。”慕容雲笙奇道:“為什麼?那李宗琪不是說的很有把握嗎?”

  蛇娘子淡淡一笑,道:“他們太低估女兒幫了,”只聽那蛇娘子接道:“女兒幫在我們初到江州,就已經布下內線奸細,那主事之人,自然不是一位好與人物了,”慕容雲笙裝出一副全神貫注的神情,不住點頭稱是。

  蛇娘子接道:“我料想在她們預計之中,昨宵必然是有聯絡行動,若此事如李宗琪所言,女兒幫派來此地之人,全數被我們制服搏殺,那主事人必知曉事情有變,已然另作準備,如是被她們漏網一個,此地的內情,早已為女兒幫主事人所知悉,就算她們不怕我們,準備一戰,也不會坐待原地,等待我們攻打,必將選擇一個有利時機,配合天時、地利放手一拼,因此,我推想她們早已逃走。”

  慕容雲笙道:“護法智計過人,無怪三聖門下雖然英雄無數,卻派遣護法率領來此了。”

  蛇娘子道:“瞧不出你還會給人戴高帽子。”嫣然一笑,接道:“有一件事,你必需牢牢記著,不可大意。”慕容雲笙道:“什麼事?”蛇娘子道:“金蜂客殺你之心很切,你要隨時提高警覺,不要離開我。”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看來她也早已對我動疑,此地實非久留之地,李宗琪如若露我的身份,蛇娘子就算想保護我,也是有所不能。為今之計,要在他們還未回來之前,設法離此。此刻,能從這蛇娘子口中多探得一些消息,就多瞭解這神秘組織一些內情。”念轉志決,緩緩說道:“在下心中有一件事,不知當不當問?”

  蛇娘子道:“你這樣問我,那是一定不當問了,不過,不要緊,這座廣大的宅院中,此刻只有我們兩人,你儘管問吧,問錯了也不要緊。”慕容雲笙道:“那人稱作三聖想來定然是三個人了?”

  蛇娘子似是未料到他會突然提出這個問題,不禁臉色大變,沉吟了良久,突然格格一笑,道:“你問三聖是幾個人,是嗎?”慕容雲笙暗中運氣戒備,點點頭道:“不錯。”蛇娘子道:“三聖也許是三個人,也許是一個人。”慕容雲笙道:“這話怎麼說?”蛇娘子道:“因為我也不知道啊!”

  慕容雲笙怔了一怔,道:“你是說笑話,還是說的真話?”蛇娘子道:“自然是說的實話了。”慕容雲笙道:“那是說你也沒有見過那三聖了。”蛇娘子道:“正是如此,不但我沒有見過,見過的人,在我所識之中,還沒有一人。”

  慕容雲笙暗暗忖道:“一個人能夠從不露面而指揮如許武林高手,實是罕見罕聞的事。”心中在想,口中卻又不自覺地問道:“在下心中甚覺奇怪,一個人從不露面,能夠使像護法這等文武雙絕的高手,全心全意的聽命於他,實算得千古以來,從未聽過的奇聞了,各位又何以甘心聽他之命呢?”

  蛇娘子突然一晃雙肩,飛躍而起,人影一閃,躍出大廳。慕容雲笙心中大感奇怪,暗道:“這女人難道聽得什麼聲息,躍出查看嗎?果真如此,此人的武功,實非我所能及了。”忖思之間,只見蛇娘子滿含微笑,緩步行了進來。

  慕容雲笙道:“護法可曾見到了敵人蹤跡嗎?”蛇娘子微微一笑,道:“我要瞧瞧看這附近是否有耳目。”慕容雲笙心中瞭然,暗道:“看來,他們對那自號三聖的神秘人物,似是已經由敬生畏了。”

  但聞蛇娘子低聲說道:“三聖門中,沒有人敢談起這件事。”慕容雲笙接道:“在下不是三聖門中人,談談自是無妨了。”

  蛇娘子道:“所謂三聖,只是一個智慧超絕的代表,沒有人知曉三聖是三個人或是兩個人,甚至是一個人,但他確有著常人難及的地方,聖堂充滿著莊嚴、肅穆─-”突然住口不言,沉吟了一陣,接道:“夠了吧,對一個不是三聖門中人能夠知道這麼多事情,那已經是很難得了。”

  慕容雲笙看她臉色蒼白,頂門上微現汗珠,顯然是說了這幾句話,已使她內心中充滿著驚恐。

  蛇娘子舉手拂拭一下臉上的汗珠,緩緩接道:“你究竟是何身份?能否很坦誠的告訴我?”

  慕容雲笙道:“在下是丐幫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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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蛇娘子道:“不像,丐幫中的高手,在我們三聖門下,都有著很詳細的記載,但卻沒有你這樣一號人物。”

  慕容雲笙心中一震,暗道:“這女人當真難纏。”輕輕咳了一聲接道:“丐幫弟子,遍佈大江南北,徒眾不下數千,在下在幫中乃名不見經傳的人物──”

  蛇娘子接道:“你不覺說的太客氣了嗎?如若我的看法不錯,你的武功,只怕不在我之下。”慕容雲笙道:“護法言重了,區區怎能和護法相比呢?”蛇娘子淡淡一笑,道:“我無意加害於你,你也不能騙我。”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如若我猜想不錯,你該是申子軒手下人物。”

  慕容雲笙暗暗吃了一驚道:“這女人果然厲害。”口中卻說道:“何以護法會猜到在下和那申子軒有關呢?”蛇娘子嫣然一笑,道:“怎麼樣?被我猜中了?”

  慕容雲笙搖搖頭,道:“倒是未必猜中,只是護法忽然這般說起,倒叫在下心中奇怪而已。”

  蛇娘子接道:“當今武林黑白兩道,老一輩的英雄人物,大都不敢出面與三聖門為敵,縱然為雷化方說動,也是難逃被殲厄運,只有你們這些年輕,還未在江湖上揚名立萬的人,才是申子軒、雷化方拉攏的對象。”目光轉注在慕容雲笙的臉上,接道:“閣下以為如何?”

  慕容雲笙微微一笑,道:“大有道理,不過──”蛇娘子道:“不過,你不是雷化方說動之人,是麼?”慕容雲笙點點頭,道:“正是如此。”蛇娘子道:“就算你不是申子軒手下人物,但你決非丐幫中人。”

  慕容雲笙揚起臉來,長長吁一口,道:“護法一眼之間,能夠看穿在下是故意混來此地,但不知那金蜂客和飛鈸和尚,是否也能看穿?”

  蛇娘子道:“這個麼?很難說,那金蜂客已有殺你之心,不管他是否看穿你的身份,一樣要加害於你,致於那飛鈸和尚,為人深藏不露,別人無法預測。”

  慕容雲笙道:“這麼說來,在下守在此地,那是為危險了。”

  蛇娘子格格一笑,道:“不要緊,我保護你,自是安然無恙。”

  慕容雲笙道:“護法如若為在下和那金峰客等衝突起來,實是極為不智之舉,在下之意,不如就此告別──”

  蛇娘子一皺柳眉兒道:“你要何往?”

  慕容雲笙道:“回自來處。”

  蛇娘子道:“你好不容易混入三聖門下,又得我這樣人從中呵護,如若就此而別,不覺著很可惜嗎?”

  慕容雲笙道:“除了護法之外,人人都對我懷有戒心,在下留此,亦是很難有所施展。”

  蛇娘子道:“你很坦然──”

  慕容雲笙道:“得承護法看重,在下自然不願再欺騙護法。”

  §第十五回 情海浮沉

  蛇娘子輕輕嘆息一聲道:“你當真要走嗎?”慕容雲笙道:“在下留此,對在下和護法,全然無益,自然是走為上策。”

  蛇娘子眨動了一下眼睛,黯然說道:“咱們還有重見之日嗎?”慕容雲笙道:“來日方長,何以無重會之日,護法珍重,在下就此別過了。”

  蛇娘子道:“相公要多加小心,賤妻情痴,極願你再回來。”

  慕容雲笙暗中凝神戒備,緩步向廳外行去,口中說道:“護法一番情意,在下當永銘於心。”

  蛇娘子臉上閃掠過一抹淒涼的笑意道:“賤妾情難自禁,恕我不送了。”

  慕容雲笙道:“不敢有勞。”口中答話,人已出了大廳。他似是未想到走的如此順利,長長吁一口氣,加快腳步,直向大門之處奔去。

  一口氣奔行出了兩三里路,到了一處十字路口,才停下腳步,長長吁一口氣,暗道:“這番經歷,如夢如幻,想不到竟如此容易的脫出虎口。”心念還未轉完,突聞一個細微冷漠的聲音,傳了過來,道:“慕容公子,你的膽子不小。”

  這幾句話,字字如鐵一般擊打在慕容雲笙的心上,不禁為之一呆。轉眼望去,只見李宗琪由一株大樹之上縱身而下,緩步行了過來。

  慕容雲笙不見金蜂客和飛鈸和尚現身,膽子稍壯,淡淡一笑,道:“李兄,在此等候兄弟很久了麼?”

  李宗琪道:“區區剛到不久。”

  慕容雲笙四顧了一眼,道:“李兄想已在這要道四周,布下埋伏了。”

  李宗琪直行慕容雲笙身前,冷漠地說道:“慕容兄混入此地,想必已用了不少心機,何以不多留幾日?”

  慕容雲笙道:“如是兄弟在長江舟中,殺了李兄,那自然可以在此多留一些時間了。”

  李宗琪雙眉一揚,道:“天下盡有甚多相貌雷同之人,如是兄弟剛才那一聲呼叫,慕容公子能夠稍為沉著一些,在下也許會盡消心中疑念了。”言下之意,無疑說明,還未洩露那慕容雲笙的身份。

  慕容雲笙沉吟了一陣,突然抱拳一禮,道:“李兄之情,弟銘感肺腑,日後當有以報。”

  李宗琪道:“投桃報李,此不過答謝慕容公子舟中手下留情之恩。”

  慕容雲笙一抱拳道:“兄弟就此別過。”轉身而去。

  李宗琪一皺眉頭,說道:“此地雖險,但卻是千載難逢的良機,閣下錯過此機,只怕永遠無機會混入三聖門下了,”慕容雲笙人已奔出了三四丈遠,但那李宗琪的聲音,用內力傳送出去,是以慕容雲笙聽得十分清楚,心中暗道:“這人不知是敵是友,句句言中含蓄機心,實叫人莫測高深。”心中忖思,人卻不自覺的停下了腳步,回頭說道:“李兄是何用心?”

  李宗琪急步奔了過來,低聲說道:“慕容公子就此而去,不太過可惜?”

  慕容雲笙道:“在下留此,等候諸位集齊之時,李兄宣佈真相,諸位合力生擒於我,在三聖門中,也算立下一件大功。”

  李宗琪冷笑一聲,道:“如若在下有加害之心,那也不用等到現在了。”慕容雲笙道:“此話也是實情,但在下心中不解的是,李兄和在下敵對相處,為何要對在下如此關懷呢?”

  李宗琪正容說道:“在江州城隍廟中,在下已瞧出破綻,張文波逼你吞迷亂神智的藥物時,總是及時受到干擾,難道那都是巧合麼?在下言盡於此,慕容兄聽不聽,那是你的事了。”言罷,轉身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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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慕容雲笙驀道:“李兄止步,在下該當如何?還望李兄有以教我。”李宗琪道:“只怕慕容公子不肯相信在下。”慕容雲笙道:“在下一切從命。”

  李宗琪道:“你讓我點中穴道,擒你回去,交還給那蛇娘子。”慕容雲笙道:“李兄要在下留此嗎?”

  李宗琪道:“既有蛇娘子袒護於你,又有在下暗中相護,留此虎穴,才是最安全的所在。”

  慕容雲笙略一沉吟道:“好,在下聽從吩咐,李兄出手吧!”

  李宗琪揚手一指點來,慕容雲笙果然肅立不動,任他點中穴道。這一指落手奇重,擊在慕容雲笙啞穴之上。

  李宗琪微微一笑,道:“慕容兄相信兄弟,此密一旦洩露,兄弟的遭遇,要比慕容兄慘上十倍。”夾起慕容雲笙,急步向前奔去。

  慕容雲笙心中一動,暗道:“那日在江中相遇,彼此雖然動手過招,似是未通姓名,他怎會知我是慕容公子呢?”他啞穴被點,心中雖有疑問,但卻無法開口相問。但聞李宗琪一聲長嘯,加快腳步,奔返那宅院中去。

  慕容雲笙的目光所及,只見四周人影閃動,四散而去,敢情這李宗琪早已在四面要道上佈下人手暗卡,有如早已料到蛇娘子放走自己一般,心中忖道:“此人年紀不大,但智計膽識,卻是我所不及了。”

  李宗琪奔行迅快,片刻之間,已然回到宅院之中。只見蛇娘子站在一株花樹下,仰首望著天上的白雲出神。李宗琪緩步行了過來,欠身說道:“張保私出宅院,被在下於途中生擒,恭候護法發落。”

  蛇娘子緩緩轉過臉來,正待接口,忽見兩條人影急奔而來。來人奔行奇快,眨眼之間,已然到了蛇娘子的身側。李宗琪微微一側身子,故意讓那慕容雲笙瞧到來人。

  目光到處,只見來人正是金蜂客和飛鈸和尚,金蜂客冷漠地說道:“那女兒幫宿住之處,有一條地道,全幫中人,都已從地道之中遁走,咱們派在四周暗樁,毫無所覺。”

  蛇娘子望了李宗琪一眼,道:“看來女兒幫中不乏才智之人,她們到此不久,竟然連逃命的地道也已準備好了。”輕輕嘆息一聲,接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這件事也不能責怪李領隊。”

  李宗琪欠身說道:“屬下思慮不周,致勞動兩位護法往返徒勞,理應領罰才是。”

  蛇娘子冷冷說道:“本座自有主張,不用你干擾。”

  李宗琪連聲應是,後退三步。

  金蜂客目光一掠李宗琪肋間挾持的慕容雲笙,道:“這人可是犯了規戒嗎?”

  李宗琪道:“屬下在莊院之外,迎見了他,懷疑他私行逃走,故而出手擒來,請示護法──”

  金蜂客道:“私逃之罪,律該處死。”呼的一掌拍向慕容雲笙天靈要穴。

  李宗琪似是未料到金蜂客會突然出手,不知是否該出手對擋,略一猶豫,金蜂客掌勢已然接近了慕容雲笙頭頂要穴。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間,忽聞金蜂客哼了一聲,右手疾收,向後退了兩步,左手抱著右腕,顯是受傷不輕。

  蛇娘子臉色一片嚴肅,緩緩說道:“金蜂客,此地之事,是我做主還是由你做主?”

  金蜂客道:“自然是你做主了。”

  蛇娘子仰臉望著天上浮動的白雲,道:“既然是由我做主,你怎能隨便出手殺人?”

  金蜂客道:“他如是私自逃走,你也不會饒他,在下只是代你行刑。”

  蛇娘子冷笑一聲,道:“你怎知他是私自逃走?”

  金蜂客道:“李領隊如此說,在下自然是相信了。”

  蛇娘子目光轉注到李宗琪的臉上半晌之後,才緩緩問道:“李宗琪,你在擒他之前,可曾問他嗎?”她先看李宗琪半晌,然後再說,顯然讓他先有一番思考,再答覆自己問話。

  李宗琪道:“屬下未曾問過。”

  蛇娘子冷冷說道:“你怎知不是我遣他去辦事情?”

  李宗琪道:“這個,這個,倒是屬下疏忽了。”

  蛇娘子緩緩說道:“解開他穴道。”

  李宗琪應了一聲,拍活慕容雲笙的穴道。

  慕容雲笙啞穴雖然被點,但他聽覺並未受制,幾人問答之言,聽得十分清楚。

  蛇娘子目光轉到金蜂客的臉上,突然微微一笑,道:“金護法傷的很重嗎?”

  金蜂客道:“在下還承受得住你這一指。”

  蛇娘子舉手一揮,道:“那很好,兩位好好去休息一下,也許咱們今天還要出動。”

  金蜂客和飛鈸和尚相互瞧了一眼,轉身而去。

  蛇娘子目光轉到李宗琪的臉上,道:“你立刻傳我之令,動員我們江州所有眼線、暗樁,追查女兒幫的下落,一有消息,立刻稟報於我。”

  李宗琪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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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蛇娘子目注李宗琪背影消失之後,舉手理一下秀髮,低聲對慕容雲笙道:“你心中懷疑嗎?”

  慕容雲笙道:“懷疑什麼?”

  蛇娘子道:“懷疑是我遣派那李宗琪埋伏於宅院之外,故意擒你回來。”

  慕容雲笙搖搖頭,道:“在下未作此想。”

  蛇娘子嫣然一笑,道:“這就奇怪了,你為何不肯懷疑呢?”

  慕容雲笙道:“在下決定離此,事出突然,連我事前都未想到,難道護法當真有未卜知之能嗎?”

  蛇娘子道:“大智之才,防患未然,所謂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咱們相識不久,彼此豈能無疑。何況我已點破你混入三聖門中別有所圖,你如無超人才智,他們也不會派你孤身涉險。你自覺隱秘已破,隨時有被殺可能,留在此地豈不是太過危險?”

  慕容雲笙聽了一番話後,心中怦然一動,暗道:“難道是她故作這番安排,果真如斯,這女人當真是可怕極了。”心中念轉,口中卻問道:“這麼說來,這又是護法的安排了。”

  蛇娘子道:“不要叫我護法。”

  慕容雲笙道:“彼此身份懸殊,在下不稱護法,那該如何稱呼才是。”

  蛇娘子道:“我雖非黃花閨女,但名份上並無丈夫,你稱我一聲大姊姊,不會辱沒於你吧?”

  慕容雲笙道:“在下恭敬不如從命,大姊姊既然放我而去,又在莊院外埋伏下人手,把我擒了回來,不知是何用心?”

  蛇娘子聽他當真的叫起大姊姊來,頓時心花怒放,盈盈笑道:“這並非我的安排,只是你運氣不佳,剛好碰到李宗琪,被他捉了回來──”忽然間笑容斂失,接道:“你和李宗琪一番惡鬥,應該是十分凶險才是,怎的輕輕易易就被他捉了回來?”

  慕容雲笙暗道:“好厲害的蛇娘子,心思縝密,洞察細微,她主持對付申二叔,只怕申二叔難是其敵。”心中在想,口中卻應道:“他帶著一批青衫劍手,個個武功高強,在下一人,自然難是敵手了。”

  蛇娘子嗯了一聲道:“所以,你並未全力抗拒。”

  慕容雲笙點點頭道:“在下四面被圍,而且也不願和三聖門結仇。”

  蛇娘子笑道:“好,話到此處為止,我如再追問下去,你必將懷疑我別有用心了。”一面舉步行向大廳,一面接道:“記住,從此刻起,你必需隨時追在我的身側,金蜂客的武功,實非李宗琪所能比擬,而且他武功別走蹊徑,全是險毒招數,如是當真打起來,我並無一定勝他的把握,在我面前,他不敢下手,如是我看不到的地方,那就很難說了,我不是危言聳聽,句句都是出自肺腑,希望你能夠相信才好。”

  慕容雲笙忖道:“這女人手段既辣,才智又非常人所及,她的用心詭謀,不到最後時刻,實叫人無法瞧出;但她適才救我之時,不惜發出指力,傷了那金峰客的右腕,用情倒似非假,處此情境也只有投其所好了。”他心中暗自打好了主意,快行兩步,緊迫在蛇娘子的身後。

  一陣急風吹來,飄起了蛇娘子鬢邊散發。她舉手理理吹起的散發,笑道:“你不能久留在這裡,三聖門中的高人太多了,隨時都有被人揭穿你隱密的危險,那時,我縱然全力維護你,亦是難保你的安全,但我又想你多在我身邊一天是一天──”抬頭望天,凝思片刻,又道:“大姊姊雖不敢斷言你是何身份,但八成是和那申子軒等有關,好在近日中,三聖還不致另派高人來此,大姊姊我足可掩護保障你的安全,到你該走的時候,姊姊自會先告訴你。”

  這幾句話,直似一把利劍,刺入了慕容雲笙的胸中,呆呆的站在當地。

  蛇娘子嫣然一笑,道:“怎麼?小兄弟,被姊姊猜中了吧。”

  慕容雲笙定定神,暗道:“我如出言相辯,那是欲蓋彌彰,不如給她個不理不答,或使她難作定論。”當下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蛇娘子嘆息一聲,道:“隨姊姊回房坐息一下,順便我想傳授你兩招武功,相信對你有些幫助。”舉步直回內室。慕容雲笙心理上,被蛇娘子言語擊敗,已是無度可謂,只好處處聽命。

  一日易過,轉眼間,又是夜幕低垂的掌燈時分。

  蛇娘子倒是言而有信,果然傳了慕容雲笙兩招惡毒擒拿手法,慕容雲笙心中雖覺這兩招手法,有傷忠厚,但想到此後復仇行動的艱苦,也就全心全意的習練;蛇娘子不厭其煩,反覆解說,再加上慕容雲笙天生的過人聰慧,雖只大半天的時光,已然把兩招惡毒的擒拿手法,熟記胸中。

  直侍女婢來請,蛇娘子才帶著慕容雲笙同往大廳進餐。廳中高燒著四支兒臂粗細的火燭,照得一片通明。酒菜早已上桌,金峰客和飛鈸和尚都已在廳中恭候。

  蛇娘子目光一掠兩人,笑道:“兩位怎麼不先行食用呢?”

  金蜂客道:“你此刻是咱們三人中首領,我等自是應該等候。”

  蛇娘子淡然一笑,在首位坐了下去,拍拍身側椅子,笑對慕容雲笙道:“你也坐下來吧!”

  慕容雲笙道:“小可謝坐。”在蛇娘子的身側坐了下去。金峰客和飛鈸和尚各據一面坐下,正待開口說話,蛇娘子已搶先說道:“兩位請猜猜這張保是何身份?”

  慕容雲笙吃了一驚,暗道:“這女人如此相問,不知是何用意。”暗中提氣戒備,如有變故,就全力奪門逃走。

  金蜂客冷冷說道:“我看他神態清朗,不似服過迷神藥物,而且來路不明,大有可疑。”

  蛇娘子目光一掠飛鈸和尚,道:“大師有何高見?”

  飛鈸和尚道:“貧僧素不喜妄作臆測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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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11 15:23:02 |只看該作者
九六

  蛇娘子緩緩說道:“金護法猜的不錯,他未服迷神藥物,如若他服過藥物,我也不會阻止你殺他了。”

  金蜂客冷笑一聲,道:“這話怎麼說?”

  蛇娘子道:“他服過藥物,忘記了過之去事,對咱們還有何用?”

  金蜂客、飛鈸和尚對望了一眼,默默不語。慕容雲笙亦猜不透蛇娘子的用心何在?心中忐忑不安。

  但聞蛇娘子笑道:“他對咱們江州的局勢很重要,兩位要善加保護於他”微微一笑,舉筷說道:“請啊!請啊!”

  金蜂客、飛鈸和尚都被她鬧的迷迷糊糊,但又不好追問,只好悶在肚裡。

  幾人一餐還未吃完,瞥見一個身著青衫之人,捧著一個小箱子一般大小的木盒,直對幾人行了過來。

  蛇娘子放下飯碗,沉聲喝道:“站住!”

  那青衫人依言停了下來。

  蛇娘子冷冷說道:“那木盒中放的什麼?”

  青衫人搖搖頭道:“屬下不知。”

  蛇娘子道:“你從何處取得?”

  青衫人應道:“一位同隊兄弟送來。”

  蛇娘子說道:“那人呢?現在何處?”

  青衫人道:“死了,屬下奉命守護宅院,那位兄弟臨死之前,要屬下把此物立時交呈領隊,轉上護法,領隊不在,屬下只好自己送上來了。”

  蛇娘子突然轉變話題,道:“你們一共有幾人守這宅院?”

  青衫人道:“屬下率領八人,守護宅院。”

  蛇娘子道:“你退後十步,打開木盒。”

  慕容雲笙暗暗忖道:“這蛇娘子如此機警謹慎,實是難斗人物,必得儘早設法通知二叔父,對她刻意防範。”

  那青衫人依言向後退了十步,緩緩打開木盒。

  蛇娘子道:“那木盒中放的什麼?”

  青衫人應道:“一對人耳,一封函件,和一把短劍。”

  那人耳、函件,還可想出它的用意,但那一把短劍,卻是和人耳函件怎麼也連不在一起,饒是蛇娘子智謀過人,也想不出那短劍的作用何在。蛇娘子沉吟了一陣,道:“好,你把人耳、函件和那柄短劍,一起拿來,給我瞧瞧。”

  青衫人應了一聲,撿起箱中的人耳、函件和短劍行了過來,雙手奉上。

  蛇娘子取過密封的函件,只見封套一片雪白,竟是未寫一字。

  她伸出右手,正待拆開函件,忽然又改變了主意,道:“你把人耳、短劍放在桌上,拆開這封信瞧瞧寫的什麼?”

  那青衫人放下短劍、人耳,接過函件,雙手拆開,抽出一張白色的信箋。

  蛇娘子瞧出無疑,才取過信箋,揮手說道:“你去吧!”

  青衫人應了一聲,退出大廳。

  蛇娘子緩緩展開素箋,只見上面畫著一個竹笠芒鞋的弄蛇人,手中抓著一條毒蛇。

  慕容雲笙緊傍蛇娘子的身側而坐,早已瞧的清清楚楚,心中暗道:“不知何人畫了這樣一幅畫來,倒是一封頗合題意的挑戰書,只是有些小家子氣。”

  但見蛇娘子展開手中素箋,放在桌案上道:“兩位經驗豐富,可瞧出這幅畫的用心何在?”

  金蜂客望了那素箋一眼,道:“看畫中之意,似在向我們挑戰。”

  蛇娘子嗯了一聲道:“兩位能否瞧出是何人送來此物?”

  金蜂客道:“這個,在下不敢判斷。”

  蛇娘子伸手取過素箋,迭好揣入懷中,望著那兩個人耳說:“諸位能瞧出這一雙人耳為何人所有嗎?”

  飛鈸和尚、金蜂客齊齊搖頭不言。

  蛇娘子拿起桌上小劍,仔細瞧了一陣。那小劍嵌著七顆寶石,連柄帶鞘,不過一尺左右。她手執短劍,在手中掂了又掂,就是不肯打開。

  金蜂客道:“這小劍很精美,護法何不打開瞧瞧?”

  蛇娘子微微一笑,道:“就是因為它太精美了,叫人不敢輕易抽開劍鞘。”

  目光一轉,望著大廳角處一個女婢,道:“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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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11 15:23:08 |只看該作者
九七

  那女婢應聲走了過來。

  蛇娘子道:“抽出劍刃瞧瞧。”

  那女婢面露畏懼,但又不敢違拗,勉強應命,接過短劍,用力一拔。

  但聞一聲慘呼,那女婢應聲而倒。

  慕容雲笙轉眼看去,只見女婢雙眉之間,釘著一枚毒針,然氣絕而逝。左手仍然握著劍鞘,右手握著沒有劍刃的劍柄,原來那劍柄只是控制毒針的機簧,一抽劍柄,劍鞘中暗藏的毒針,立時激射而出。

  蛇娘子冷笑一聲,道:“小女孩子,果然是沒有見識,這等不值識者一哂的玩藝,也要用來賣弄。”目光轉到金蜂客的臉上,接道:“你仔細瞧瞧那兩隻人耳,左耳上是否有一顆紅痣?”

  金蜂客伸手從木案上取過左耳,仔細瞧了一陣,道:“不錯,左耳耳輪上,果有一顆紅痣。”

  蛇娘子點點頭,道:“這就不錯了。”

  飛鈸和尚道:“護法可否說明白些?”

  蛇娘子點點頭,道:“這一雙人耳是張文波所有,他左耳耳輪處有一顆紅痣,大師如若稍為留心,想必還記得。至於那幅不值一笑的弄蛇圖畫,用心在激怒於我,使我在衝動之中,不假思索,拔那短劍,中針而死。”

  飛鈸和尚道:“何人設此陰謀?”

  蛇娘子道:“女兒幫。”

  飛鈸和尚道:“女兒幫?”

  蛇娘子道:“不錯。”

  飛鈸和尚道:“那張文波武功不弱,又是江湖上的老手,怎會輕易被人割下了兩耳。”

  蛇娘子目光轉動,緩緩由幾人臉上掃過,道:“江湖之上武功,雖然重要,但機智卻較武功更為重要,張文波雖然是久走江湖的人物,但他卻急於立功,為人所乘。我雖無法斷言張文波如何陷入了女兒幫的手中,但八成是中了別人的暗算。”語聲微頓,凝目沉思片刻,道:“這樣也好。”

  但聞金蜂客道:“咱們連受挫折,損失了一位舵主身份人物,還有什麼好呢?”

  蛇娘子微微一笑,道:“女兒幫必已從張文波的口中,逼問出了一些內情,所以才這般設計陷害於我。”

  飛鈸和尚道:“咱們行動,似已在女兒幫監視之下,但咱們卻無法尋得女兒幫中人物。”

  蛇娘子望了那橫臥在地上的女婢一眼,道:“如若這丫頭也是女兒幫派來之人,那也是最後一個了。”

  凝目望了那屍體一眼,接道:“她眉宇間已然泛現出一層黑氣,顯然,這毒針是劇毒淬煉之物,見血封喉,中針必死。”

  飛鈸和尚聽她說了半天,仍是未說出對付女兒幫的辦法,忍不住說道:“如是護法想不到良策,貧僧倒有一個辦法。”

  蛇娘子嗯了一聲,道:“先聽大師高見?”

  飛鈸和尚接口道:“照你推算,那張文波已然洩露了咱們三人身份──”

  蛇娘子接道:“不錯,如若他未露內情,女兒幫決不會在劍鞘中藏下毒針,加害於我。”

  飛鈸和尚道:“如是你推斷的不錯,女兒幫定然要在這宅院四周,布下眼線,看咱們的反應如何。”

  蛇娘子道:“大師思慮很周詳,但不知下一步該如何?”

  飛鈸和尚道:“在下之意,咱們易容改裝,在這宅院四周,發覺行蹤可疑之人,就把他生擒來此,嚴刑逼供,自可以問出那女兒幫首腦存身之地,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蛇娘子搖搖頭,道:“大師這辦法,如是對待普通之人,或可奏功,但如用來對付那狡猾的女兒幫,只怕是枉費心機了。”

  飛鈸和尚大不服氣地說道:“為什麼?”

  蛇娘子道:“那女兒幫在咱們大舉圍剿之時,竟是毫不抗拒,全部撤走,不論她們自知不敵也好,或是別有所圖也好,不肯和咱們接戰,那是顯而易見了。”

  飛鈸和尚道:“她們不肯接戰,似乎和貧僧所思之計,毫無關連。”

  蛇娘子道:“關連很大。”

  飛鈸和尚道:“貧僧請教。”

  蛇娘子道:“那女兒幫中人,個個口含毒藥,就算能擒住她們,她們亦將吞下毒丸而死,前車之鑑,大師總該相信吧。”

  飛鈸和尚怔了一怔,道:“貧僧倒是未思及此。”

  蛇娘子接道:“就算咱們事先有備,能夠留下一個活口,她也未必就知曉那首腦人物停身所在,須知她們早已有備,豈能防不及此。”

  她仰起臉來,望著屋頂,思索片刻,接道:“想不到這一群黃毛丫頭,竟然是如此多智多才的難斗人物,目下只有一法,或可一會她們在江州的首腦。”

  這時,飛鈸和尚已然被蛇娘子說服,緩緩說道:“護法有何高見?”

  蛇娘子道:“咱們將計就計,使她們誤認我已中毒針而死。”

  飛鈸和尚道:“此計大佳。”他停了一停,接道:“以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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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蛇娘子道:“先設法使此訊傳播,不過要善作安排才成,不能讓她們起疑。”一頓,又道:“咱們未到此地之前,女兒幫曾經和青衫劍手數番衝突,顯然,她們不怕張文波,也不怕青衫劍手和李宗琪,怕的是你大師和金蜂客。”

  飛鈸和尚道:“好說,好說,怕的還是你梁護法。”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原來這蛇娘子姓梁。”

  但聞蛇娘子道:“不論她們畏懼何人,總是對咱們三個心存戒懼就是,如若她們知曉了咱們三個人已經離開了此地,自然是心無所懼了。”

  飛鈸和尚道:“貧僧明白了。”

  蛇娘子笑道:“你明白什麼?”

  飛鈸和尚道:“梁護法假裝中了毒針而死,咱們離開江州,使女兒幫誤認為實,心無所畏,自然不會隱秘行蹤了。”

  蛇娘子道:“時機稍縱即逝,咱們一面施詐,一面要掌握時機,行動如何安排呢?”

  目光盯著飛鈸和尚,似是要等他回答。

  飛鈸和尚被蛇娘子兩道逼視的目光,看的滿險通紅,結結巴巴地說道:“如何行動,貧僧還未想到。”

  慕容雲笙心中忽然一動,暗道:“這蛇娘子處處逼那飛鈸和尚出醜,定然是有所用心,看來是想殺他火氣,迫他就範了。”只聽蛇娘子接道:“兩位之中,立刻去購買一具棺材回來,棺材運入此宅之時,還要用篷車裝運,做的愈隱秘,愈容易使那狡獪的女兒幫首領相信。”

  目光轉到金蜂客的臉上,接道:“購買棺材的事交由你辦了。”

  金蜂客站起身子道:“在下立刻就去。”

  蛇娘子搖手說道:“稍安勿躁,聽我把話說完,你們胸有成竹,做起來才不會顧此失彼。”

  金蜂客緩緩坐了下來。

  蛇娘子接道:“棺木運入宅院之後,就把這丫頭收斂入棺,待日落時分,兩位仍用那運送棺木來此的篷車,運棺出宅,登舟北上,船行二十里外,再行停下,沉舟毀棺,潛行登岸,在四更以前趕回此宅。”

  飛鈸和尚道:“梁護法呢?”

  蛇娘子道:“我要留此廳中,會會女兒幫在江州的首腦人物。”

  飛鈸和尚道:“梁護法一人,實力太過孤單,萬一女兒幫來的人手眾多──”

  蛇娘子道:“為三聖效勞,死而何憾?”目光一掠慕容雲笙,接道:“何況我還留他在此相助。”

  金蜂客冷冷的瞧了慕容雲笙一眼,冷然一笑,起身說道:“在下該去買棺木了。”轉身大步而去。

  蛇娘子望著金蜂客的背影消失不見之後,突然站起身子,十分迅速的脫去身上的外衣,望著飛鈸和尚道:“給這死去的丫頭穿上,白紗覆面,就像是我真的死了一樣,連李宗琪和青衫劍手一起瞞過,他們舉動愈是認真,才能使那女兒幫首腦相信。”

  她在兩個大男人注視之下,脫下上衣,羅裙,毫無羞恥忸怩之態,反使那慕容雲笙和飛鈸和尚有些不敢多看,一齊垂下頭去。

  蛇娘子回顧了慕容雲笙一眼,道:“你也有職司,跟我到後面換衣服罷。”

  慕容雲笙心中雖有顧慮,但卻不好推辭,只好站起身子,隨在蛇娘子身後行去。

  大廳中只留下飛鈸和尚一人,只好自己動手,把蛇娘子身上脫下的衣服,穿在那死去的女婢身上,尋一塊白紗,掩遮在女婢的臉上。

  且說慕容雲笙隨在蛇娘子身後,進入室內,心中大為忐忑不安,想她必有一番糾纏。哪知事情竟然是出了慕容雲笙的意料之外,蛇娘子只是指指木榻,說:“乖乖的在這裡坐息一陣,我到廚下去替你準備點吃喝之物,養足精神,好欣賞晚上的連台好戲。”說完,輕輕帶上房門而去。

  慕容雲笙半信半疑的忖道:“這蛇娘子似是改換了一個人般,但我卻不能太過大意,這女人智謀既非我所能及,手段又極毒辣,什麼事都做得出來,還是小心一些才好。”

  一下午相安無事,直待天將入晚時分,蛇娘子才推門而入,手中捧著食用之物,放在木幾之上笑道:“小兄弟,吃點東西吧!”

  當先動手,每樣菜都自己先吃一口。她心中知曉慕容雲笙對她還未完全相信,自己先行食用,以消他的疑心。

  慕容雲笙已瞧出蛇娘子的用意,立時大吃起來。幾樣小菜,都做的精美可口,慕容雲笙一面吃一面暗自讚道:“瞧不出這女人竟然燒的一手好菜。”

  一餐飯匆匆用案,蛇娘子一面收拾碗盤,一面低聲說道:“大姐姐的手藝如何?”

  慕容雲笙:“好極了,樣樣可口,縱是名廚手藝,也不過如此而已。”

  蛇娘子笑道:“希望你這是由衷的讚美。”

  收拾了殘餚碗筷,接道:“剛才你一定不敢放開胸懷休息,怕姐姐我來糾纏你,但此刻你可以放心休息了,希望你已相信我的為人,好好的坐息一陣,女兒幫在江州的首腦人物,武功如何,姐姐我無法預料,也許我一個人,對付不了,真要你助一臂之力也未定呢。”也不待慕容雲笙回答,轉身出門而去。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這女人半生玩情,誰又想得到她內心之中的空虛和寂寞呢?”蛇娘子幾句話,果然使慕容雲笙放開了胸懷,閉目睡去。

  天約三更,蛇娘子手執火燭,推門而入,手中拿著一套青衫劍手穿著的衣服,投向慕容雲笙說道:“換上這件衣服,免得動上手後,引人注目。”

  慕容雲笙凝目望去,只見蛇娘子也換著一身黑色勁裝,青帕包頭,背插長劍。

  蛇娘子放下火燭,接道:“小兄弟年輕臉嫩,不似大姐姐放蕩形駭,我如在這裡,只怕你不敢換穿衣服,姐姐在廳中等你。”轉身行到門口,突然又停了下來,接道:“兄弟,你用什麼兵刃?”

  慕容雲笙道:“用劍。”

  蛇娘子道:“好,換好衣服之後,立刻到廳中找我,時光不早了,如若我推斷不錯,女兒幫中人應該在三更之前來此勘查,兵刃姐姐自會為你準備,記著,離開房間時熄去火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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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11 15:23:26 |只看該作者
九九

  慕容雲笙依言換過衣服,熄去火燭,悄然趕往大廳。

  此時,烏雲掩月,大廳中更是黑暗。

  只聽蛇娘子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小兄弟,來這邊坐。”

  慕容雲笙運足目力看去,只見蛇娘子端坐在大廳一角處,夜色已夠深暗,她又穿著了一身黑衣,不留心很難看的出來。輕步行了過去,緩緩在蛇娘子身側坐下,低聲說道:“姐姐,有動靜嗎?”蛇娘子搖搖頭,低聲說道:“我剛才還在想,可能我的估算有錯。”

  慕容雲笙道:“姐姐算無遺策,這次怎會有錯呢?”

  凝目看去,夜暗中,蛇娘子神色端莊地說道:“也許我低估了女兒幫的首領人物。”

  慕容雲笙道:“有什麼可疑之處嗎?”

  蛇娘子道:“現在還難說,姐姐不過突有此感罷了。”蛇娘子不再言語,凝神傾聽。

  大約過了一刻工夫之久,突然一陣短暫呼叫,傳了過來。

  蛇娘子一皺眉頭道:“來了,比姐姐想的可能更壞。”語聲甫落,瞥見火光一閃,一團火球,投入了大廳之中。

  火球落地,並未熄去,反而火焰更見旺盛,熊熊高燒,照得大廳中一片通明。慕容雲笙心中大為震駭,暗暗忖道:“這大廳中被火球照亮,豈不是賓主易位,我明敵暗了。”心中忖思之間,發覺了自己並未暴露,正好隱在木柱和兩張凳子的暗影之後。敢情蛇娘子早已算計好了,預作佈置,只要那火球是投在大廳正中方圓一丈之內,不論它偏近那個角度,都無法照著。

  起初之時,慕容雲笙只道是一次巧合,那知仔細一看,只見那桌椅擺設,早已不是原來之位,才知曉是故意的佈置。心中大為吃驚,暗道:看來這蛇娘子,不但才智過人,她的謹慎精密,也非一般人所能及了,如能設法使她背棄三聖門,實是一位很好的助手。

  但聞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傳入了大廳之中,道:“蛇娘子,你認為你設計的很周到嗎?但我自己知道,那短劍藏針,決然不會殺死似你那等精明人物。”她的聲音優美、清脆,有如出谷黃鶯,但詞鋒卻犀利如刃,蛇娘子沉著無比,一直隱忍不言。

  那廳外人不聞有人回聲,冷笑一聲,接道:“你購棺連夜運離此,用心不過是希望我認為你真的死去,忍不住心中好奇,來此查看;不過,你一舉遣走了那金峰客和飛鈸和尚,卻是大為不智的事,用心不過讓我相信你真的死了就是,”慕容雲笙只聽得汗毛直豎,暗道:“又是個厲害腳色,料事推論,有如耳聞目睹了蛇娘子的安排一般。”

  但那蛇娘子實亦有著驚人的沉著、鎮靜。任那人如何叫說,始終不接一言。

  那女子仍不見蛇娘子出面答話,怒聲喝道:“蛇娘子,你這般用心安排,無非是希望我來此會晤,怎的不肯出現相見?”

  蛇娘子仍然端坐原地,一語不發。

  慕容雲笙心中忖道:“這蛇娘子也當真是沉得住氣,如若是我,那是按捺不住,早已挺身而出了。”

  只見人影一閃,一個全身黑衣女子,突然躍入大廳。她穿著一身勁裝,披了一件黑色斗篷,腰中微微突起,顯是帶著兵刃。青紗包頭,臉上垂著黑色的面紗,掩去了面目。

  那火球燃燒之力很強,仍然是熊熊的燒著,照的滿廳通明。

  只聽那蒙面女子喝道:“蛇娘子,我已知你隱藏在此,怎的不敢現身相見!哼,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蛇娘子,竟然是這般畏首畏尾的人物。”

  蛇娘子雖然沉著,但也無法再忍耐下去。緩緩站起身子,繞出木柱,冷冷說道:“不錯,我留在廳中等你,你既然存心來此見我,怎的不揭去面紗,以真正面目和我相見。”

  那蒙面女子兩道眼神,由黑紗中直透而出,冷笑一聲,道:“彼此既非攀交而來,那又何苦真正面目相見。”

  蛇娘子冷冷說道:“你雖然不肯以真正面目見我,但我倆可從聲音聽出你不過是一個黃毛丫頭。”語聲一頓,厲聲喝道:“你在女兒幫中是何身份,似乎不用再行隱瞞吧。”

  蒙面女子格格一笑,道:“你自負聰明,猜猜我是何身份吧?”

  蛇娘子略一沉吟,道:“料你也不是女兒幫的幫主。”

  那蒙面女子冷冷說道:“如若敝幫主也在江州,此刻你蛇娘子早已沒有命在了。”

  蛇娘子道:“好大的口氣,日後如有機會,倒得要向貴幫主領教一二了。”

  蒙面女子道:“那必得先勝了我才成。”

  蛇娘子凝聚目力,向室外瞧了一眼,道:“你既是專程見我而來,此刻見了不知有何見教?”

  那蒙面女子冷笑聲,道:“你用盡心機,布下陷阱誘我來此,不知用心何在?”

  蛇娘子緩緩說道:“我想領教你們女兒幫中高手武功如何。”說話之間,已翻腕抽出了背上的長劍。

  那蒙面女子嬌軀了一振,身上的斗篷,突然直向廳外飛去,右手握住腰中軟劍扣把一抖,一柄三尺八寸的軟劍已握在手中。火球光芒照耀之下,只見那軟劍上寒光閃爍,顯然,那軟劍極為鋒利。

  蛇娘子淡淡一笑,道:“好一把緬鐵精製的軟劍,希望你能留下,給我一位兄弟用吧!”

  那蒙面女子冷冷說道:“只要你有能取走,我決不吝惜。”說著話,右腕一抬,一柄軟劍抖的筆直,疾向蛇娘子前胸刺來。

  蛇娘子手中長劍斜斜劃出,人隨劍走,劍讓嬌軀,忽的一個轉身,直欺入那蒙面少女的身前,長劍一探,“起鳳騰蛟”劍芒起閃,幻起三朵劍花,分刺那蒙面少女右腕、前胸、咽喉三處要害。

  出手一擊,變化多端,使人虛實難測。

  慕容雲笙只瞧的暗暗讚道:“好惡毒奇幻的劍法。”

  只見那蒙面少女右腕一挫,嬌軀陡然向後退出三尺,避開一擊,軟劍如靈蛇翻身,橫向那蛇娘子腰中斬去。

  蛇娘子和蒙面女子,又交手數招,但兵刃終未觸接一次,因兩人劍招同走詭奇的路子,看上去凶險無比。

  只聽兩聲嗆嗆金鐵交鳴,只見蛇娘子和蒙面少女已然由纏鬥之中霍然分開。

  那蒙面少女已躍退到大廳門口之處。

  蛇娘子冷笑一聲道:“未分勝敗,怎可住手?”

  那蒙面少女道:“我很想放開手和你一決勝負──”蛇娘子道:“那你為何不戰?”

  蒙面少女道:“因為此時此地,不是決勝負的所在。”

  蛇娘子道:“聽你口氣似是有意約期再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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