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龍生]飄花令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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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這番話，果是大出了申子軒等意料之外，全都聽得為之一呆。

　　慕容雲笙道：“好法子！”

　　藍衫人道：“也是唯一能夠躲過那無數高手圍殺的辦法。”

　　語聲突轉嚴厲，說道：“閣下假冒那慕容公子，不知用何方法，躲過那許多高手的圍殺？”

　　慕容雲笙道：“在下是否慕容公子，自己還不知道。”

　　藍衫人奇道：“那你來此作甚？”

　　慕容雲笙道：“在我未確明自己的身世之前，只好藉重慕容公子的身份了。”

　　藍衫人望著雷化方道：“兩位叔父，如此安排，是何用心？”

　　雷化方沉吟了一陣，道：“他說的都是實話。”

　　藍衫人道：“這麼說來，我說的不是實話了？”

　　雷化方道：“如你不肯說出令師的身份，實叫人無法相信。”

　　藍衫人怒道：“為什麼？”

　　雷化方道：“因為你說的太清楚了，令師遣你到此之前，似是已經料想到我們會對你生疑，是嗎？”

　　藍衫人避開了雷化方的問題，答非所問地，道：“如若是我說出家師姓名呢？”

　　雷化方微微一笑，道：“自然我們要設法證實此事。”藍衫人無可奈何地道：“家師名叫彭向陽。”

　　雷化方呆了一呆，道：“百步飛環彭向陽。”

　　藍衫人道：“不錯，正是他老人家。”

　　一直未開口的申子軒突然接口說道：“賢侄可曾習過百步飛環的絕技嗎？”

　　藍衫人道：“小侄自然習過，不過火候稍差而已。”語聲一頓，接道：“兩位叔父既然相信了小侄身份，難道一直讓小侄穴道被點嗎？”

　　申子軒緩步行近榻前，笑道：“孩子，你再委屈一些時間如何？”

　　藍衫人眼看那申子軒行了過來，原想要解自己穴道，聞言一怔，道：“叔父之意──”

　　申子軒道：“除非你能說出那彭向陽現在何處，我等還難相信。”藍衫人無可奈何說道：“好！但你得先解我的穴道。”申子軒道：“說出之後，再解不遲。”

　　藍衫人道：“他老人家住在川鄂交界的武陵山中。”

　　雷化方冷笑一聲道，“武陵山綿延千里，峰壑無數，我們要到哪裡找他？”藍衫人沉吟了一陣道：“萬鴉溝雙柏茅廬，夠詳盡了嗎？”

　　申子軒右手一揚，又點了藍衫人的穴道，道：“我們求證之後再放賢侄。”

　　但這幾句話，那藍衫人已然無法聽到了。

　　雷化方抱起那藍衫人，又匆匆退了出去，慕容雲笙眉頭微皺道：“那人既能說出來歷和恩師姓名，老前輩怎的仍要與他穴道，如若他是真的慕容公子──”

　　申子軒接道，“迄今為止，我和你雷五叔，仍相信你才是真的慕容賢侄。大哥留書上，指明你身上暗記，自然是不會有錯了，何況你還有二弟手書。”慕容雲笙黯然說道：“在下並無意爭那慕容公子的身份。”

　　申子軒點點頭，道：“這也是我們相信你是那慕容公子的重要原因之一。”

　　慕容雲笙接道：“如若在下不是慕容公子呢？”

　　申子軒道：“就算你不是慕容公子，咱們義氣相投，也可交成好友。”

　　談話之間，雷化方已大步行了進來。

　　申子軒揮手拍活慕容雲笙的穴道。望了雷化方一眼，緩緩對慕容雲笙說道：“我們仍堅信你是慕容公子，但我們的舉動，也許傷害到你，只因此事太過重大，雖是一點小節，我們也不能置之不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你和那飄花主人之約，是否還要遵守？”

　　慕容雲笙尋思了片刻，道：“如若在下已非慕容公子，此約不赴也罷！”

　　申子軒道：“但你訂下之約，對我們卻有著很重大的關係。”

　　慕容雲笙道：“如是兩位請在下相助，那自是又當別論了。”

　　申子軒和雷化方相互望了一眼，道：“如若閣下肯於相助，我等是感激不盡。”

　　慕容雲笙道：“好吧，我跟你們去一趟，不過，我體能尚未全復，必得運氣坐息才成。”

　　雷化方一欠身，道：“多多保重。”轉身而出。申子軒緊迫在雷化方身後，退出室去。

　　慕容雲笙目睹兩人去後，立時閉上雙目，仰臥在竹榻之上休息。他瞭然內情之後，心中卻有著大為輕鬆之感，躺在木榻上，不覺間睡熟了過去。

　　醒來時，只見白衣少女雲兒，坐在一張竹凳上，呆呆出神。慕容雲笙挺身坐起，道：“姑娘，來了很久嗎？”

　　雲兒正在想著心事，悠然神往，竟然不知那慕容雲笙幾時醒來，聞言一怔，道：“你幾時醒過來了？”

　　慕容雲笙道：“剛剛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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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雲兒端著木盤行了過來，誼：“慕容大哥。你心中恨我嗎？”

　　慕容雲笙搖搖頭，道：“不恨，但以後不能叫我慕容公子，”雲兒道：“為什麼？”

　　慕容雲笙道：“因為我不是慕容公子啊。”望了雲兒手中飯盤一眼，道：“是送給我吃的嗎？”

　　雲兒道：“自然是了。”放下手中木盤。慕容雲笙似是突然變的放蕩起來。取過碗筷，大吃起來。他似是很飢餓，狼吞虎嚥，菜飯全都吃光。雲兒看他似是仍未吃飽，急急說道：“我再去替你拿些菜飯。”

　　慕容雲笙道：“不用了，我已經用夠了。”

　　放下手中碗筷，接道：“現在什麼時候了？”

　　雲兒道：“日薄西山。”

　　慕容雲笙道：“天色不早了，姑娘請去吧，在下睡意未盡，還要再睡一覺。”言罷，仰臥榻上睡去，這一連串的舉動，只瞧的雲兒呆呆的站在一側，不知所措，一宵無話，次日天色一亮，申子軒和雷化方都趕到慕容雲笙的房中。

　　慕容雲笙緊閉著雙目，似是熟睡未醒，申子軒和雷化方也不便呼喚，只好站在旁側等候。足足過了一頓飯工夫之後，慕容雲笙才緩緩坐起身子，望了兩人一眼，躍下竹榻，道：“有勞兩位老前輩久候了。”

　　申子軒道：“不要緊。”

　　慕容雲笙道：“我去梳洗一下，咱們立刻動身。”

　　雷化方道：“梳洗應用之物，都已齊備，放在外室。”

　　慕容雲笙道：“兩位老前輩如此多禮，叫在下如何敢當。”

　　雷化方、申子軒相視苦笑一下，默默不語。

　　慕容雲笙匆匆梳洗過後，笑道：“我和那花主相約的時間是天亮時分趕去慕容故宅，日落之前離開，兩位老前輩要把握這一日時間。”

　　申子軒苦笑一下，道：“雖然我和你雷五叔仍然覺著你確是慕容賢侄，但此事關系太大，未確定之前，我們也不敢再讓你稱叫叔父。不過，有一點在下想先要說明，就算日後證明你不是慕容賢侄，咱們也將是好朋友。”

　　慕容雲笙哈哈一笑，道：“忘年之交，晚輩高攀了。”放腿向外面奔去。

　　申子軒、雷化方緊追在慕容雲笙身後，向前奔去。三人趕到慕容故宅，已經是日昇三竿光景。只見慕容世家那高大的黑漆大門，已然大開，護花女婢唐玲，站在門外，似是在等候幾人。

　　慕容雲笙低聲向申子軒、雷化方說道：“那位姑娘，名叫唐玲，自稱護花女婢，此女年事很輕，人亦美豔，只是脾氣很暴躁，兩位老前輩不可和她爭執。”

　　申子軒淡淡一笑，道：“咱們求人而來，自不會和人爭執了，”說話之間三人已經行近了大門。

　　慕容雲笙一抱拳，道：“在下赴約而來。”

　　唐玲冷冷說道：“現在什麼時間了？”

　　慕容雲笙道：“卯時將盡。”

　　唐玲道：“容我等了你將近一個時辰。”

　　慕容雲笙道：“有勞姑娘了。”

　　唐玲緩步退開，道：“記著，日落之前，你們一定要自行離去，如是不遵約定，那可是格殺勿論。”慕容雲笙淡淡一笑，道：“記下了。”當先舉步，行入大門。

　　抬頭看去，只見大門內一片廣闊的庭院。正有著四位花女，在修整盆花。四女談笑自若，似是根本沒有瞧到三人，望也不望三人一眼。慕容雲笙低聲說道：“那花主很守約，那唐玲既未說明限制咱們活動地域，想來是包括全境了。”

　　申子軒低聲說道：“目下最為要緊的事，是要設法解決那兩句遺書，究竟是指何而言。”

　　慕容雲笙道：“申老前輩所言甚是，但舉世之中，要算兩位老前輩最為接近那慕容大俠了，如是兩位也思解不透，那就很少有人解得了。”

　　申子軒聽他口氣，早已不以慕容公子自居，當下說道：“慕容大哥做事，一向是謹慎量力，他既然留下這等隱秘遺言，必然是相信我們有能力解決此事了。”

　　慕容雲笙，道：“老前輩說的是。”

　　雷化方突然接口說道：“那慕容大哥最後和敵人周旋之處必在後園，咱們到後園之中，也許有所發現。”

　　申子軒道：“好！咱們先繞那荷池，緩行一週瞧瞧。”

　　慕容雲笙緊隨在兩人身後，行入了後園之中。只見七八個花奴，正在分頭除草、修花，那原本荒涼的庭院，已然漸復舊觀。慕容雲笙仔細瞧了那花奴一眼，只見飛鈸和尚及金蜂客都在其中。只是此刻兩人已然穿著一襲黑衣，低首除草，舉動間小心翼翼，生恐傷到花木。

　　慕容雲笙只瞧的大為奇怪，暗道：這兩個凶神惡煞一般的人物，怎能在一夜間脫胎換骨，變的那麼認真工作，除草修花。心中念轉，卻未說出口。

　　申子軒當先帶路，穿過那正在修整中的庭院，直到荷池旁邊。

　　上次慕容雲笙來此之時，乃是夜晚之間，匆匆一眼，只留下一片模糊的印象，此刻豔陽當空，四周景物，清晰如畫。目光轉動，只見這慕容花園中，果然是經過一番苦心布設。假山分峙，峰巒出奇，名山氣魄，具體而微，一池荷水，清澈碧綠，水中的積葉、枯枝，並未能影響水色的瑩潔，但表面上卻又瞧不出流水他去的溝渠。

　　顯然，在建築這荷池之時，已然預留地下水道，使這表面看來的一池死水，卻經常流動不息，水色常清。飛閣瓊樓，隱現於花木之中，果然景物如畫。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單看慕容長青建築這座後園，就可以使人感覺到是一位胸羅萬有，氣度恢宏的人物。

　　雷化方伸手指正東一座亭台，道：“咱們還是去金蘭廳上瞧瞧吧！”當先舉步向前行去。申子軒、慕容雲笙隨後而行，行進朱橋，登上了金蘭廳。申子軒喃喃自語道：“清茶杯中，決不會指那待客用的茶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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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

　　語聲頓了一頓，道：“五弟，你是否能記得這後園假山之下有石刻之杯。”突然若有所悟，挺身而起，道：“五弟，大哥在世之日，曾經在這後園中，栽活了一株茶樹。”

　　雷化方道：“不錯啊！他栽樹之時。我和二哥都在旁側。”申子軒道：“那很好！咱們快些過去瞧瞧。”雷化方記憶甚佳，帶著申子軒和慕容雲笙，行到了兩座假山夾峙之間的一片平地，慕容雲笙望去，果見緊旁一座山壁，植有一株茶樹，雷化方道：“不是二哥提起，小弟已經記不起了，大哥植種這株茶樹時，特別把我和三哥找來此地，要我們看看。”申子軒望著那茶樹說道：“清茶杯中。傳下道統。這裡有茶無杯。──”

　　雷化方低聲說道：“二哥，那茶杯可以影射嗎？”

　　申子軒輕輕咳了一聲，道：“五弟你再仔細想想看，還有什麼可循之路。”

　　雷化方思索了良久，道：“想不起來了，”申子軒道：“既然想不起來，咱們坐到旁邊去休息一下吧！”

　　緩步行向一側，坐了下來。

　　雷化方、慕容雲笙緩步行去，在申子軒身旁坐下，申子軒閉上雙目，靠在山壁上，養神休息。雷化方不知那申子軒作何打算，但見他十分冷靜，心中雖然焦急，只好忍下不問。慕容雲笙心中亦是暗暗的納罕，忖道：此刻光陰，何等寶貴，他竟然坐在這裡養神休息起來。

　　時光匆匆，片刻間，就到了中午時分。強烈的陽光，從兩山之間，照射了下來，申子軒霍然站起，凝目瞧著那屹立的茶樹，慕容雲笙心中暗暗忖道：這茶樹一目瞭然，有什麼好瞧的。

　　只聽申子軒長長嘆息一聲，道：“五弟，你瞧這茶樹之下，是否有一個很像杯子的陰影。”

　　雷化方、慕容雲笙齊齊聽得一怔，仔細瞧去。果然，那太陽照射中，茶樹下有著一個形似茶杯的陰影。雷化方輕輕咳了一聲，道：“不錯，那影子很像一隻茶杯。”

　　申子軒道：“五弟，你躍上茶樹瞧瞧。那些枝葉，是否都經過絲繩捆紮？”

　　雷化方應聲而起，躍上茶樹，果然見那枝葉，都被一條堅牢的繩索捆起。而且那絲索也是染成了綠色，只是年深月久，絲繩上已然生出了黑黴。當下叫道：“不錯，有絲索捆紮。”說著，人也隨著躍下茶樹。

　　申子軒目光轉動，望了雷化方和慕容雲笙一眼，道：“樹下陰影，構成杯形，也許只是一個巧合，除非能證明那是人為，大哥死去二十年，這茶樹的陰影，仍能保持茶杯形狀，修剪決不可能，唯一的辦法，用索繩把嫩枝紮起，使它們的生長，不致妨害到現在的陰影。”語聲一頓，道：“五弟，你帶有兵刃嗎？”

　　雷化方摸出兩隻小形金筆，道：“帶有兵刃。”

　　申子軒道：“好！你照那杯口處向下挖去，”雷化方應了一聲，伸手在那陰影處挖了起來。

　　挖了大約一尺多深，筆鋒觸到了一處十分堅硬的所在。雷化方收了金筆，低語說道：“似是有物。”雙手齊出，分開泥土，伸手一拉，一個白瓷罈子應手而出。

　　申子軒道：“五弟，放遠一些，用金筆挑開蓋子。”

　　雷化方應了一聲，把手中瓷壇，遠放在五尺以外，挑開了蓋子。良久之後，不見有何動靜。

　　申子軒道：“大哥心存忠厚，不肯在罈子裡裝上機關。”

　　緩步行了過去，低頭看去，只見罈子中一片紫黑色，似是一壇豆醬。

　　雷化方滿懷希望的瞧了一眼，無限失望地說道：“是一壇豆醬。”

　　申子軒飛起一腳，踢碎了瓷壇。凝目望去，果見那一地豆醬之中，放著個金色的盒子。申子軒長長吁一口氣，道：“在這裡了。”伸手取過金盒。

　　打開瞧去，只見盒中放著兩本薄薄的冊子。

　　第一本冊子之上寫道：“論劍篇。”下面是慕容長青輯錄。

　　雷化方道：“下面一冊中，不知記述的什麼？打開瞧瞧吧！”

　　申子軒取起論劍篇，只見下面一本薄薄的冊子的封頁之上寫“拳掌十三訣”，下面署名慕容長青收撰。

　　雷化方道：“慕容拳劍，各擅精絕，其中有不少精奇招數，都為大哥所創，但他不肯居功，竟用輯錄、收撰之名記述。”

　　申子軒回顧了慕容雲笙一眼，只見他神色間一片平靜，對劍錄拳譜，似是毫無仰慕偷翻之心。雷化方把破去的瓷壇和滿地的豆醬，匆匆收集起來，填入坑中，覆上泥土。

　　申子軒收好劍錄、拳譜，緩緩說道：“賢侄，你都瞧到了。”

　　慕容雲笙道：“瞧到了。不過，那該是慕容公子之物，於在下何涉？”

　　雷化方道：“看來，就是我們認定你是慕容公子，你也不肯承認了。”

　　慕容雲笙道：“兩位老前輩如若找不出證明，晚輩實在也不願藉用慕容公子身份了。”

　　申子軒輕輕咳了一聲，道：“也許慕容大哥在這劍錄、拳譜之中，藏存有很詳細的記載，在未能明確的決定誰是慕容公子之前，這拳劍二譜，先由我來保管。”

　　忽聽一陣步履聲響，護花女婢唐玲，陡然出現在幾人身前，攔住了去路。

　　申子軒、雷化方都未見過她的武功，看她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並未放在心上，但慕容雲笙卻是知道厲害，急急向前跨了一步，攔住了唐玲，道：“你家花主答應過我，一日出入自由，此刻時光還早。”

　　唐玲微微一笑，接道：“不要緊張，我們花主答應之事，決不更改。”語聲一頓，接道：“不過，我家在主思著幾位在烈日之下曬了半天，又渴又餓，特地備了一桌便飯，請幾位過去進些酒食。”

　　慕容雲笙道：“勞請姑娘轉上在主，就說盛情我們心領，此刻我們事已辦好，就此別過了。”

　　唐玲搖搖頭，道：“不行吧，我家花主相邀諸位，對諸位而言，實是一種極難得的殊榮，幾位怎可推辭不去呢？”

　　慕容雲笙沉吟了一陣，道：“在下明白了。”

　　唐玲奇道：“你明白什麼？”

　　慕容雲笙道：“那花主遣姑娘來此相邀我等，如是姑娘無法請去，對姑娘而言那是大失情面的事了。”

　　唐玲道：“這麼說吧！我家花主，說出口的事情，就非得想法子辦到不可，她既然說了請你們，幾位就非得去吃一頓酒飯不可。”

　　雷化方接道：“有道是會無好會，宴無好宴，這席酒咱們不吃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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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

　　唐玲一皺眉頭道：“這人說話無禮，我要教訓他一頓。”

　　雷化方看唐玲那點年紀，哪裡會把她放在心上，冷笑不語。但慕容雲笙心中明白此女一出手，有如雷霆下擊一般，決非那雷化方所能招架，急急說道：“在下這兩位叔父，和人有約，必需得早些離此，在下奉陪姑娘，去見花主如何？”

　　唐玲搖搖頭，道：“不行，我家姑娘吩咐，是要三位一起去。”

　　雷化方道：“如是我等不去呢？”

　　唐玲道：“非去不可。”

　　雷化方冷笑一聲，道：“姑娘一定要強人所難嗎？”

　　唐玲目注慕容雲笙，道：“你聽到他說的話了，還不閃開。”慕容雲笙近乎哀求的低聲道：“他們相犯姑娘之處，還望姑娘手下留情，一切請看在我的份上。”唐玲微一頷首，道：“好，你閃開吧！”

　　慕容雲笙無可奈何，只好閃到一側，道：“雷老前輩，這位姑娘，乃花主隨身護法。”

　　雷化方看那唐玲，怎麼看也看不出她武功上能夠強過自己，當下接道：“花主的護法，自然有非常武功。”

　　唐玲怒聲喝道：“聽你口氣，你分明有些不信。”右手一揚，呼的一掌，劈了下去，雷化方心中暗道：這小毛丫頭，如此狂傲，給她一點教訓，對她日後的為人，也是大有幫助，當下一揚右手，硬接一掌，但聞砰的一聲，雙掌接實。

　　那唐玲紋風未動，雷化方卻被震得向後退了兩步，這一硬拚掌力之下，雷化方才知遇上修為不著皮相的絕世高手，不禁心頭一震。

　　但聞唐玲說道：“看在慕容公子的份上，我不下手傷你，但你這人言語無禮，十分可恨，我要打你一掌出出氣，”聲落掌發，左手一拂，劈了過去。

　　雷化方一招“腕底翻雲”，左手疾急而起，扣向唐玲脈穴。唐玲左手加速，暗勁大增，逼開雷化方左手，直擊向前胸。雷化方閃身避開，回腕擒拿。

　　她這一擊奇數異常，雷化方收勢不及，正被擊中了右腕。雷化方冷哼一聲，向後退了三步。唐玲冷笑一聲，道：“我無意傷害你，因為你們來此已得我家花主應允，但你們一定得去，如是不肯去，在下只有動強了。”

　　雷化方回顧了申子軒一眼，道：“二哥之意呢？”

　　他和那唐玲動過手後，已知她有非常的武功，決非自己能夠及得。申子軒輕輕咳了一聲，望了慕容雲笙一眼，道：“賢侄，咱們應該去嗎？”

　　慕容雲笙道：“如若這位唐姑娘堅請，兩位老前輩最好走上一趟。”

　　申子軒道：“好吧！”

　　目光轉到唐玲的臉上，接道：“那就有勞姑娘帶路了。”

　　唐玲微微一笑，心中暗道：世上就有這等人，敬酒不吃吃罰酒。轉身向前行去。

　　申子軒、雷化方、慕容雲笙魚貫相隨身後，行到了一座花廳。唐玲停下腳步，回顧了三人一眼，道：“三位請在廳外稍候。”大步行入廳中。

　　片刻之後，重又行出來，道：“三位請入廳中坐吧！”閃身退到一側。

　　申子軒、雷化方、慕容雲笙魚貫行入了花廳之中，抬頭看去，只見廳中一張方桌之上，擺滿了佳餚，和一壺美酒。但整個的大廳中，不見一個人影。

　　申子軒和雷化方，當年都是這花廳中的常客，對這花廳中的景物，十分熟悉，知道這花廳中還有一套房間，屏風擋門，不知內情之人根本想它不到。

　　唐玲緩步隨行而入，緩緩說道：“三位累了半天，想必腹中已飢餓，請自行用些酒飯吧！”

　　申子軒一皺眉頭，道：“在下帶有乾糧已用過，花主和姑娘盛情，在下等心領了。”

　　唐玲道：“你可是認為這酒菜之中有毒嗎？”

　　申子軒搖搖頭道：“在下怎敢生此妄念。”

　　唐玲道：“既然不怕中毒，你們就吃一點吧！”

　　慕容雲笙拿起酒杯，吃了一口，又舉起筷子，每樣菜食用了一口。

　　唐玲微微一笑，道：“慕容公子，你很有豪氣，可惜你兩位叔父都是貪生怕死的人。”

　　慕容雲笙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申子軒心中暗道：我身上現有慕容大哥的劍錄、拳譜，這兩件東西，乃是為慕容大哥報仇的希望，無論如何不能失去，也許她早已知曉，或是暗中瞧到，此地是非甚多，不宜久留，還是早些離開的好。心中一轉，道：“酒菜也已用過，花主和姑娘的盛情，我等已經心領身受，就此別過了。”

　　但聞一個嬌美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三位急什麼呢？”申子軒等回頭望去，只見一個全身白衣。長發披垂，面如桃花，美麗絕倫的少女，站在屏風前面，對著三人微笑。

　　此刻，她懷中未抱鮮花，面目輪廓，清晰可見，慕容雲笙等望了一眼，一齊別過頭去，心中暗暗忖道：好一個人間殊色的美女子。只聽那白衣女子，緩緩說道：“三位怎麼不說話呢？”緩步行了過來。

　　申子軒、雷化方、慕容雲笙欠身說道：“姑娘可是司花令主嗎？”

　　白衣女子淡淡一笑，道：“我只是天性愛花，愛各色各樣的花，也許人家因為我太過愛花，就叫我司花令主，其實花開花落，全由自然，花主之稱，我是當之有愧。”

　　說話之間，白衣女已然行到了三人酒席前面，自行坐了下去，道：“諸位請坐啊！”

　　原來，雷化方、申子軒、慕容雲笙等全都站了起來。申子軒、雷化方對望了一眼，只好又坐了下去。白衣女動人心魄的秋波，一掠慕容雲笙，笑道：“幾位好像很緊張？”

　　§第二十一回 情意綿綿

　　申子軒輕輕咳了一聲，道：“在下和人有約，必需早些離此。”

　　白衣女充滿笑容的臉上，突然間笑容斂失，一語不發。守在門口的唐玲，突然行了過來，接道：“鬼話連篇，如是你們找不到慕容長青的遺物呢？現在也要走嗎？”

　　申子軒吃了一驚，心中暗道：要糟，果然被她們瞧到了，今天只怕是一個難了之局。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在下等就算找不到應得之物，也無法停留到日落之後啊！”

　　唐玲正待接口，那白衣女突然舉起右手一揮，道：“你退下去。”唐玲對那白衣女，有著無比的敬畏。聞聲欠身而退。

　　但聞那白衣女嘆息一聲，說道：“唐玲生性暴躁，希望諸位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她聲音動人，用詞又十分柔和，只聽得老江湖申子軒茫然不知所措，一時間，竟不知她用心何在，還是慕容雲笙接口說道：“姑娘答允我們來此，不知何以又留難我等？”

　　白衣女眨動了一下圓圓的大眼睛，奇道：“我請你們吃飯，哪裡是留難你們？”

　　慕容雲笙輕輕嘆息一聲，道：“我們已經用過酒飯了，急於離此，不知姑娘是否應允？”

　　白衣女道：“唉！你們好像很怕我，是嗎？”

　　慕容雲笙道：“沒有啊！”

　　白衣女道：“那你們為什麼急著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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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

　　目光轉到申子軒的臉上，接道：“你們太小氣了，本來，我不想瞧看你們的東西，現在我非要看看不可了。”

　　申子軒道：“看什麼？”

　　白衣女道：“看看慕容長青的遺物。”

　　申子軒呆了一呆，道：“果然是這麼回事，姑娘要看，為何不當面說出，卻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

　　白衣女道：“你錯了。”

　　申子軒心中暗道：今日如是免不了一戰，那也不用和地客氣了。當下說道：“在下哪裡錯了？”

　　白衣女道：“我原本是一番好意，留你們在此便餐，而你們不但不領我之情，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認為我別有所圖。”

　　申子軒道：“是否別有所圖，姑娘此刻可以證明了。”

　　白衣女緩緩說道：“我既已被你們誤會，那也不用再把你們當賓客看待了！”語聲微微一頓，道：“這是你們自作自受，與我無干。”

　　申子軒暗道：“這番話似是而非，強詞奪理。”當下說道：“姑娘不用多作詭辯，意欲何為，還是明說了吧！”

　　白衣女嬌豔的臉上，突然一變，如罩上一層冰霜，冷冷地望了申子軒一眼，緩緩站起身子而去。進入那屏風之後，消失不見。花廳中只剩下申子軒等三人。

　　慕容雲笙輕輕嘆息一聲，道：“申老前輩，你得罪了她。”

　　申子軒略一沉吟，道：“我知道，也許我說話過火一些。但這是為了保全慕容大哥的遺物，這是唯一為他報仇的希望，我寧可捨棄了性命，也不能輕易讓此物為人取去。”

　　霍然站起身子，道：“咱們走吧！”大步向外行去。

　　雷化方、慕容雲笙無可奈何，只好站起身子，緊隨申子軒身後行去。只見人影一閃，唐玲陡然出現在花廳門前。攔住三人去路。申子軒一皺眉頭，道：“姑娘請讓讓去路，好嗎？”

　　唐玲雙目滿是怒火，凝注申子軒的臉上，道：“我家姑娘從未對人這等好過，設下酒宴，親身相陪，但你們三個不知好歹的傢伙，竟然得罪了她。”

　　申子軒道：“我等並無開罪她的地方，姑娘不要誤會。”

　　唐玲冷笑一聲，道：“那是我家姑娘放三位離開了。”

　　申子軒道：“雖未言放，但也未言阻攔。”

　　唐玲道：“她既未言放，三位再請回花廳中坐吧！”

　　一向沉著的申子軒，此刻突然變的暴躁起來，冷笑一聲，道：“要如何在下等才能離開？”

　　唐玲顰了顰柳眉兒，道：“聽你的口氣，似是很想打一架，是嗎？”

　　申子軒道：“在下實不願和姑娘等動手，但如別無其他之法，那也只好冒險一試了。”

　　唐玲冷笑一聲，道：“如非我家姑娘嚴令我等不得擅自出手，我就立刻取你之命。”

　　申子軒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忍辱受氣都可以，只要能把募容長青遺物帶走就成。當下說道：“姑娘既然奉有嚴令，不得和我等動手，在下要去時，姑娘也不便攔阻了。”

　　唐玲冷冷說道：“我們可以不和你動手，但如你先要動手，那就不同了。”

　　申子軒道：“好！在下不動手。”身子一側，疾向外面衝去。

　　唐玲嬌軀疾閃，人影一閃，攔住了申子軒的去路。申子軒身子連轉，左右閃避。哪知唐玲動作，比他更快，申子軒一連十數次，都未能衝得過去。

　　這時，申子軒才警覺到遇上勁敵，心中暗自忖道：看來，今日如不出手，實是難脫此危境。心念一轉，暗中提聚真氣，疾向旁側閃開五尺。身子剛剛站好，瞥見人影一閃，唐玲又已攔在身前。

　　申子軒右手疾出，道：“姑娘請讓去路吧！”駢指成戟，點向唐玲肋間。

　　唐玲冷笑一聲，道：“是你先出手啊！”驕軀一閃，讓避開去。

　　申子軒正待向前奔沖，突然右腕一麻，被人點了一指。這一指落勢甚重，申子軒整個的右臂，都感到麻木起來。雷化方和申子軒相距甚近，瞧的甚是清楚，當下一跨步衝到申子軒身旁，道：“二哥受了傷嗎？”

　　申子軒不理雷化方的問話，急道：“咱們快衝出去。”

　　雷化方知他心意，暗中運氣，蓄勢雙掌，擋住了唐玲，道：“二哥先走。”

　　申子軒一提氣，飛躍而起，直升起一丈四五尺高，頭下腳上，斜向左前方落去。這一起一落，少說點，也有三丈多遠。就在他雙足剛落實地，瞥見人影一閃，唐玲又攔在面前。雷化方急躍而起，追到唐玲身側，道：“姑娘如要留人作質，在下留此足矣。”

　　唐玲搖搖頭道：“未得花主之命，三位一個也不能走，”雷化方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只見四外一片靜寂，除了唐玲之外，不見人影，心中暗道：“我如突然出手，制住這丫頭，二哥豈不可以離開此地嗎？”心念一轉，突然揚手一指，點向唐玲，那知唐玲早已有備，右手一揮，冷笑一聲，道：“你先出手。”反手一把，扣住雷化方右腕脈穴。這一擊奇幻難測，雷化方竟是不及防避，被唐玲一擊得手。

　　唐玲左手扣住了雷化方穴脈，右掌一起，兜頭劈下，慕容雲笙心中大急，道：“姑娘住手！”

　　唐玲收住右手道：“什麼事？”

　　慕容雲笙道：“花主既交代姑娘不許先行出手，自然是更不能擅自傷人了。”

　　唐玲道：“但他們先行出手，那自是又當別論了，”慕容雲笙道：“在下自知不是姑娘之敵，不過我可以去見花主。”

　　唐玲微微一怔，道：“你要去見花主？”

　　慕容雲笙道：“是的，我去見花主，要她下令姑娘故人。”

　　唐玲格格大笑一陣，道：“你好像很有把握。”語聲一頓，接道：“花主對你，似乎有點特殊，不過，我還是不信她會答應你，你去碰碰運氣吧！我等你回來。”

　　右手連揮，點了雷化方兩處穴道，目光轉注到申子軒的臉上，冷冷說道：“你如敢再行一步，我就先殺了你的同伴。”申子軒眼看雷化方和唐玲動手，只一招就被唐玲所擒，心中大是震駭，暗道：五弟武功和我相差不過一籌，舉世間能夠在一招之內，制服於他的人，只怕很難找得出幾個？這丫頭有此能耐，就算我出手，也非其敵。何況，還有五弟性命作質。果然站著不敢再動。

　　且說慕容雲笙轉身直回花廳，繞過屏風，凝目望去，只見一個佈置精美的雅室中，放著一張長桌。桌上擺了五盆奇花，那白衣女坐在桌前一張木椅上，望著五盆奇花，呆呆的出神。慕容雲笙輕輕咳了一聲，道：“姑娘。”

　　白衣女緩緩回過臉來，望了慕容雲笙一眼，道：“叫我嗎？”

　　慕容雲笙道：“是的，在下有一件事，想求姑娘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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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白衣女緩緩說道：“什麼事？”

　　慕容雲笙答道：“姑娘答應在下來此之時，想來並未存傷害我等之心。”

　　白衣女道：“現在也沒有，因為我隨時可以殺死你們。”

　　慕容雲笙呆了一呆，道：“在下相信姑娘有這份能耐，但在下想明白姑娘此刻是否存有殺死我等之心。”

　　白衣女搖搖頭，道：“沒有。”輕輕嘆了一口氣，道：“我娘說世道崎嶇，人心險惡，我還不信，想不到真的如此！”

　　眨動了一下雙目，兩道炯炯的眼神盯注在慕容雲笙的臉上，道：“我從沒有像今日這樣面對面和男人說過話，也從沒有受過人的輕侮、羞辱。”

　　慕容雲笙道：“姑娘受了什麼人輕侮、羞辱呢？”

　　白衣女道：“你們，三個男人！”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此女雖然自負，但看去還很純潔，似是很少在江湖上走動，此刻救人要緊，似是不用和她辯論此事了。”他心中明白，此刻唯一能解救申子軒和雷化方的辦法，只有求這位白衣姑娘下令，除此之外，再無良策。當下說道：“也許我等適才講話，修詞不慎，但絕無故意羞辱姑娘的用心，我等急於離此，難免躁急了一些。”

　　白衣女臉色和緩下來，道：“你們不吃我為你們備下的酒飯，可是瞧我不起嗎？”

　　慕容雲笙道：“沒有的事，我們只是想早離此地，無心領受。”

　　白衣女淡淡一笑，道：“你們急什麼呢？”

　　慕容雲笙暗道：如若她已在暗中窺看，早已瞭然內情，我如出言騙她，那將更激起她的怒火，說不得只有據實而言了。當下說道：“我們尋得慕容大俠遺物，急於離開此地。”

　　白衣女奇道：“慕容大俠不是你的父親嗎？”

　　慕容雲笙嘆息一聲，道：“現在又很難說了。”

　　白衣女道：“為什麼呢？你這人好奇怪喲，父親也能夠冒認的嗎？”

　　慕容雲笙道：“在下身世一言難盡，姑娘請先釋放和我同來的兩位老前輩離開，在下願留此作為人質。”

　　白衣女嫣然一笑，接道：“我很寂寞，你留這裡作我上賓，談談你的身世。”

　　慕容雲笙道：“好吧！”

　　白衣女站起身子，道：“咱們一起去吧！”

　　慕容雲笙怕她再改變主意，急急起身，道：“在下替姑娘帶路。”舉步向外行去。

　　白衣女當真隨在慕容雲笙身後，行出花廳。唐玲看那慕容雲笙竟然真的帶著花主行了過來，心中大是奇怪，暗道：這人當真是神通廣大，花主素有潔癖，一向不喜和男人談話，但對他卻似破例優容。

　　忖思之間，慕容雲笙已然行到唐玲身前，說道：“在下傳話，只怕姑娘不信，只好勞請花主一行了。”

　　白衣女望了申子軒和雷化方一眼，道：“放他們兩人去吧！”

　　唐玲應了一聲，伸出玉腕，解開雷化方被點脈穴，道：“兩位可以走了。”

　　申子軒回目望著慕容雲笙，道：“賢侄不和我們一起走嗎？”

　　慕容雲笙輕輕咳了一聲，道：“晚輩要留在此地。”

　　雷化方接道：“賢侄可是為了我們，留此作為人質嗎？”

　　慕容雲笙道：“晚輩自願留此。”語聲一頓，接道：“如若明日天黑之前，晚輩還未回去，兩位老前輩就不用再等我了。”

　　申子軒道：“唉！賢侄無論如何必須回去，這關係太重大了，我和雷五弟偷生了二十年，都為等待這一天。”

　　慕容雲笙道：“晚輩知道，兩位老前輩請吧！”

　　申子軒低聲說道：“五弟，咱們走吧！”聯袂而去，片刻間走的蹤影不見。

　　白衣女又如受了什麼委屈，又似想著什麼心事，仰首望天，長長嘆息一聲，回身向花廳行去。慕容雲笙望著那白衣女的背影，只覺跟去不是，不跟去也不是。一時間，呆在當地，不知所措。

　　唐玲低聲說道：“跟她去吧！她對你的優容，我從未見過。”

　　慕容雲笙望了唐玲一眼，緩步行向花廳。只見那白衣女端坐在一張木椅之上，臉上是一股自惜自憐的神情，不知在想些什麼。慕容雲笙仔細望了她一陣，只覺她花容玉貌，有著一種很奇異的瑩潔，使人油然生出自漸形穢之感，不自覺的垂下頭去。但聞那白衣女柔甜的聲音，傳入了耳際，道：“你可是真的自願留此陪我嗎？”

　　慕容雲笙道：“自然是真的了。”白衣女道：“我想，你是為了要我放他們，才這樣說，那不是出於真誠。唉！其實你也不用為難了，你如心中很想離開這裡，現在你也可以走了。”

　　慕容雲笙道：“在下講過的話，自然是不能不算。”

　　白衣女搖搖頭，道：“不用了，我不想使你很痛苦的留在這裡。”

　　慕容雲笙道：“在下並無痛苦啊！”

　　白衣女道：“如果是有些勉強，我也不要，”慕容雲笙微微一笑道：“不勉強──”

　　白衣女突然回過頭來，嫣然一笑，道：“這話當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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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

　　慕容雲笙話未說完，但見白衣女臉上的歡愉之色，只好把下面之言，重又嚥了回去，點頭笑道：“自然當真了，”白衣女道：“嗯！那很好！咱們好好的談談，明日，我要好好款待你一番，咱們再行分手。”

　　舉手理一下鬢邊散發，接道：“我本來無意看你們取得之物，但你那兩位叔父太小氣了，我故意嚇嚇他們罷了。”說完話，又是微微一笑。

　　顯然，她心中有著很難抑制的歡愉，慕容雲笙一直靜靜的聽著。白衣女不聞慕容雲笙接口，忍不住說道：“你怎麼不說話呢？”

　　慕容雲笙如夢初醒般啊了一聲，信口說道：“姑娘還要留此多久？”

　　白衣女道：“我本來早該走了，但我看不得三聖門和女兒幫中人的囂張之氣，所以多留幾天教訓他們一頓。”

　　慕容雲笙道：“姑娘長在江湖之上走動嗎？”

　　白衣女道：“我這是第一次出門，我原想出門玩玩一定很快樂，但我看了幾處地方之後，覺著一點也不好玩，所以心懷歸念。”

　　慕容雲笙道：“回哪裡去？”

　　白衣女道：“回家呀！”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聽她口氣，果然不似久年在江湖上走動之人，但她又怎的知曉三聖門和女兒幫呢？至於她的人，有如霧中之花，充滿一種朦朧的神秘。

　　但聞那白衣女道：“你在想什麼？”

　　慕容雲笙道：“我在想──在想姑娘何以知曉三聖門和女兒幫呢？”

　　白衣女道：“本來我不知曉，前幾天，萬事通告訴我，我才知曉此事。”

　　慕容雲笙道：“萬事通又是誰？”

　　白衣女道：“萬事通是個酸秀才，但他什麼都知道，我就叫他萬事通。”

　　只聽那白衣女接道：“和萬事通在一起談話，最好玩了，他學間淵博，無所不知，不論我提什麼事，他都知道，可惜他現在不在此地，要不然我就叫他來，你考考他。”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如若真有這樣一個人物，倒可藉求教的機會，打聽一下三聖門中情形，不論我是否是慕容長青之子，就憑那申子軒毀容佝背的義氣，我也該助他們一臂之力。心中念轉，口中問道：“那萬事通哪裡去了？”

　　白衣女道：“他見我這幾日心中不樂，替我覓尋奇花去了。”

　　慕容雲笙道：“他怎生知曉何處育有奇花呢？”

　　白衣女道：“要不然他怎會叫萬事通呢？哪裡有什麼好吃的東西，何處做的衣服最好，他都記於胸中，我隨便問一聲，他如數家珍一般，說出一大堆名字來。”

　　她說得那萬事通神奇無比，只聽得慕容雲笙仰慕至極，長長嘆了一聲，道：“可惜！可惜！這等奇人，在下竟然無緣一會。”

　　白衣女笑道：“你不要急嘛，他今夜中不回來，明晨一定回來，你留在這裡自然會見到他。”

　　慕容雲笙喜道：“好極了，在下心中正有著很多不解之事，向他請教。”

　　白衣女道：“希望你能把他問住，唉！我間他什麼他都知道，真真把我氣死了。”

　　慕容雲笙心中奇道：“有這等人物，在你身側，高興還來不及，你氣個什麼勁呢？”

　　忽見那白衣女一皺眉頭，道：“慕容雲笙！”

　　慕容雲笙道：“什麼事？”語聲一頓，又道：“在下是否還叫慕容雲笙，此刻很難說了。”

　　白衣女道：“嗯！所以你連我姓名也不問了？”

　　慕容雲笙先是一怔，繼而淡淡一笑，道：“請教姑娘貴姓？”

　　白衣女道：“我姓楊。”

　　慕容雲笙道：“原來是楊姑娘。”

　　白衣女道：“你怎麼只問一半呢？”

　　慕容雲笙道：“請教閨諱？”

　　白衣女道：“楊鳳吟，很俗氣，是嗎？”

　　慕容雲笙道：“好極了，鳳吟龍嘯，一鳴驚人。”

　　楊鳳吟接道：“瞧不出啊！你還會替人戴高帽子，”慕容雲笙只覺臉上一熱，笑道：“在下說的並非虛言，只瞧姑娘那隨身花婢的武功，就不難想像姑娘的武功成就。”

　　楊鳳吟道：“我從能記事起就開始苦習武功，今年十九歲了，從未和人動過手，究竟我有多大本領，自己也不知曉。”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你總不至於不如那兩名花婢吧！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不知姑娘習的哪一門武功？”

　　楊鳳吟笑道：“我學的很博雜，拳掌、兵刃，樣樣都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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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七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任何一個學武的人，都是練的拳掌兵刃，那又何止是你楊姑娘一人呢？

　　楊鳳吟似是已瞧出了慕容雲笙心中之疑，微微一笑道：“是了，你可是問我習練的什麼特殊武功，是嗎？”

　　慕容雲笙道：“是啊！一般的拳掌兵刃，凡是習武人，人人都要習練，自是不足以代表了。”

　　楊鳳吟凝目思索，片刻道：“我學過一種很特殊的掌力，名叫血光掌，不知你聽說過沒有？”

　　慕容雲笙道：“血光掌，沒有聽人說過。”

　　楊鳳吟道：“流星劍呢？”

　　慕容雲笙口中喃喃自語道：“流星劍，流星劍，也未聽人說過。”

　　楊鳳吟道：“血光掌傷人於無聲無息之中，似是太惡毒，至於那流星劍很好玩，如是以後有時間，我就教給你。”

　　慕容雲笙按不下好奇之心，問道：“何謂流星劍呢？”

　　楊鳳吟道：“你看到過天上的流星嗎？”

　　慕容雲笙道：“自然看到過了。”

　　楊鳳吟道：“那流星劍，就因為像流星而名，空中取飛鳥，水中取游魚，學會了當真是好玩得很。”

　　慕容雲笙吃了一驚，忖道：空中取飛鳥，水中取游魚，從沒有聽人說起過這種劍法啊，看來她又不似說笑。

　　只聽護花女婢唐玲的聲音傳了進來，道：“姑娘啊，吃藥的時刻到了。”

　　楊鳳吟道：“拿進來吧！”

　　慕容雲笙心中一震，暗道：原來她身上有病，每日還要吃藥。忖思之間，只見唐玲手中捧著一個玉盤，潔白瑩光，纖塵不染，盤中白玉杯，更是擦的潔淨無比。緊隨在唐玲身後，一個身著綠衣少女，捧著一個玉盆，玉盆覆著白絹。唐玲綾緩地把手中玉盤放在木案上，回身取下玉盆上覆蓋的白絹。慕容雲笙抬頭看去，只見那盆中滿盛清水。

　　綠衣女屈下一膝，高舉玉盆，道：“姑娘淨手。”

　　楊鳳吟伸出嫩蔥般的玉指，在盆中洗過，唐玲隨著也淨了手，然後，又從懷中摸出一塊白色的絹帕，擦去手上水珠，捧起玉杯，遞了過去。

　　慕容雲笙坐在一側，呆呆的望著，心中暗暗忖道：如此喜愛潔淨的人，倒還沒有見過。

　　但見楊鳳吟揭開玉杯上蓋子，輕啟櫻唇，一口喝下杯中藥水。敢情那杯中的藥水，也只有一口之量。唐玲接過玉杯，捧起玉盤，轉身而去，那綠衣女也緊隨唐玲身後退出。楊鳳吟掏出絹帕，擦拭一下櫻唇，笑道：“慕容兄，見笑了。”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你如是天生有此潔癖，那還罷了，如是故意作狀，那未免太過嬌嫩了。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姑娘言重啦！”

　　楊鳳吟微微一笑，道：“我天性喜愛潔淨，食宿不能目睹纖塵。”

　　慕容雲笙心中忖道：但滔滔人世，勞碌奔波，有誰不身沾塵土呢？

　　楊鳳吟似是已瞧出慕容雲笙心中所思，微微一笑，道：“世間之人誰也不似我這般喜愛潔淨，但我又不能遺世獨立，所以，每次我出門之時，總是抱上一束奇花，那幽幽花杳，可使我渾忘處境。”

　　慕容雲笙忖道：“原來她抱上一束鮮花，還有如此作用。”突然間，目光投注到自己身上沾的一片泥土，急急起身說道：“在下告辭了。”

　　楊鳳吟微微一怔，道：“你生氣了？”

　　慕容雲笙道：“在下為何生氣呢？”

　　楊鳳吟道：“那咱們談的好好的，你為什麼突然要走了呢？”

　　慕容雲笙望望膝上泥土，道：“在下，在下──”

　　楊鳳吟突然屈指一彈，一縷暗勁，湧了過去，正擊在慕容雲笙那沾滿泥土的褲腿之上。剎那間塵土飛揚。只見楊鳳吟手中白絹一揮，陡然間勁風捲起，那飛揚塵土，盡為一陣勁風，吹出室外。慕容雲笙心頭震駭，呆呆的站在當地，半晌說不出話。

　　楊鳳吟嫣然一笑，道：“慕容兄，可是傷到你了嗎？”

　　慕容雲笙道：“沒有，在下，在下──”

　　楊鳳吟道：“怎麼啦？”

　　慕容雲笙道：“姑娘彈指、運掌，無不恰到好處。”

　　楊鳳吟道：“原來如此。”

　　突然嗤的一笑，一朵紅暈，泛上雙頰，眼珠兒溜了慕容雲笙一眼，垂下頭去。

　　慕容雲笙只看的大感奇怪，心中暗暗忖道，這姑娘是怎麼回事呢？當下說道：“楊姑娘，在下說錯了什麼話嗎？”

　　楊鳳吟搖搖頭，笑道：“你沒有錯，只是我自己覺得很奇怪。”

　　慕容雲笙道：“奇怪什麼？”

　　楊鳳吟道：“我一向喜愛潔淨，平常之日如若瞧飛揚塵土，定然會奔入室中躲起來，但這次卻一些也不害怕，”慕容雲笙暗道：原來她心中害怕塵土，但這塵土有什麼好怕的呢？

　　但聞楊鳳吟緩緩說道：“你可是覺得很可笑嗎？我這麼大的人了，為什麼還怕飛揚的塵土？”

　　慕容雲笙道：“在下覺著姑娘並不是怕，而是天性喜愛潔淨，每次看到飛揚塵土，就不自主的想要逃避，久而久之，就自覺著是怕那塵土了。”

　　楊鳳吟道：“也許你說的對，不過，我心中確然是有些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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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那是因為你有一個環境，可以培養你的潔癖，如若你生為農家女，如若你陷入在一個苦難，飢餓的環境中，無水無花，也沒有錦床繡被，你又如何生活呢？想到此處，不自主啞然而笑。

　　楊鳳吟呆了一呆，道：“你笑什麼？”

　　慕容雲笙忖道：笑什麼？怎麼能說出口呢？但一時卻想不出適當的措詞回答，一時間呆在那兒，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楊鳳吟心中愈感奇怪，說道：“你怎麼不說話呢？其實，就算說錯了也不要緊啊！”

　　慕容雲笙一時間，實也想不出應對之言，只好硬著頭皮說道：“在下在想，如是有一天，姑娘被困在一個很荒涼的地方，那裡無花無水，只有荒草泥土，姑娘又該如何呢？”

　　楊鳳吟似未想到他有此一問，沉吟了良久，道：“我不知道，也許我會改去喜愛潔淨的習慣，也許我會自絕死去。”說完之後，突然顰起了柳眉兒，凝目尋思。顯然，她正在用心思索這件事情。

　　突然間，室門外響起了唐玲時聲音，道：“稟報姑娘，萬事通回來了。”

　　楊鳳吟喜道：“快些請他進來，我心中正有著很疑難的事情問他。”

　　唐玲道：“他去沐浴更衣了。”

　　楊鳳吟道：“催他快些來吧！這位慕容兄也有事情問他。”

　　唐玲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楊鳳吟笑道：“萬事通當真聰明，他好像知道了我有事問他，竟然提前趕了回來。”

　　慕容雲笙看她歡諭之情，形諸於眉目之間，心中暗忖道：她雖然聰慧絕倫，看來還不失天真之態。當下說道：“他在百里之外，怎會知曉你心中所思，不過是湊巧罷了。”

　　只聽有人接道：“自然是知道了，我這萬事通之譽，豈是讓人白叫的麼？”回頭看去，只見一個身著青綢子長衫，足著白襪福履的五旬老者，舉步行了進來。楊鳳吟微微一笑，道：“萬事通啊，你找到什麼奇花了？”

　　萬事通道：“如若那花能叫出名字，那也不算奇了。”

　　楊鳳吟道：“我識得數百種花名，你拿給我瞧瞧，也許我認得出來。”

　　萬事通道：“我已把那奇花，交給楊萍拿水沖洗去了，過一會，她自會拿給姑娘瞧看。”

　　楊鳳吟道：“我不信，世上還有我叫不出名字的花。”

　　萬事通道：“姑娘瞧到之後再說，現在，咱們不用爭執了。”

　　楊鳳吟打量了萬事通一眼，道：“萬事通，我很少瞧到你穿著這樣幹淨的衣服？”

　　萬事通道：“和你姑娘談心，自然要穿的乾淨一些了。”

　　楊鳳吟臉色突然一變，幽幽說道：“萬事通啊！我為什麼害怕灰塵、泥土呢？”

　　萬事通微微一笑，道：“這是因為你很少接近它們之故。”楊鳳吟呆了一呆，道：“為什麼？”

　　萬事通道：“你找上兩個情投意合的玩伴，多和泥土接近，再想想那美麗的花朵，都是泥土中長出來的，自然就不會怕了。”

　　楊鳳吟點點頭道：“你說的很有道理。”語聲一頓，接道：“還有一件事，我不明白。”

　　萬事通笑道：“問我啊！天下的事，我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楊鳳吟道：“我的本領有多大？”

　　萬事通似是料不到她有此一問，沉吟了一陣，道：“你的本領是當今第三名武功最強的人。”

　　楊鳳吟道：“那是說還有兩個人的武功，在我之上了。”

　　萬事通道：“正是如此。”語聲一頓道：“一位是你的父親──”楊鳳吟接道：“還有一位我知道了，那是我的母親了。”

　　萬事通搖搖頭，道：“不對，不對！”

　　楊鳳吟道：“不是我母親，又是誰呢！”

　　萬事通道：“令堂的武功，雖然高強，但她還不是你的敵手。”

　　楊鳳吟接道：“你胡說，我的武功，有很多都是媽媽傳授我的，如何還不是我的敵手呢？”

　　萬事通道：“令尊為了培植你的武功，費盡了心機，所以，你才有今日的成就。”

　　楊鳳吟道：“你一口說下去吧！直到我聽明白為止。”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這等問話之法，實在很少聽到。”

　　但聞萬事通說道：“好吧！令尊為了培育你的武功，在你出生三個月後，就開始用藥物浸水給你洗澡，使藥物浸入筋骨之中，七歲之後，開始讓你服用藥物，一直到現在還不斷服用。”

　　楊鳳吟接道：“停一停。”

　　萬事通停了下來，道：“又要問什麼事？”

　　楊鳳吟道：“我吃的什麼藥！”

　　萬事通怔了一怔，道：“這個，在下就不太清楚，令尊那藥方，只怕是只有他一個人知道了。”

　　楊鳳吟格格一笑，道：“好極啦，原來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了。”

　　慕容雲笙忖道：藥方之秘，旁人怎會知曉呢。

　　只聽萬事通說道：“如若在下要查明令尊那藥方，並非太難的事，只是在下不願去查而已。”

　　楊鳳吟笑道：“很多年來，我一直沒有想到問你這件事情。早知道你不知道，我也不會現在才問你了。”

　　萬事通道：“此事乃令尊一人之事，和他人無關，如若一件事有兩個人知道，那第二人必是在下。”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這人口氣太大，必得設法刁難他一下才是。心一念轉，口中說道：“在下有事請教。”

　　萬事通回顧了慕容雲笙一眼，默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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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九

　　楊鳳吟道：“這位是慕容兄，他如問你什麼事，你要盡你所知的回答他。”

　　萬事通道：“在下和姑娘的話，還未說完啊！”

　　楊鳳吟道：“什麼事了？”

　　萬事通道：“還有一位武功強過你的人，在下還未說出來。”

　　楊鳳吟道：“先不用說了，反正我已經把你問倒，從今以後，你再不能叫萬事通了，你已經少通一事，如是再答不上慕容兄問的事情，你這萬事通之譽，以後就不能再用了。”

　　萬事通目光轉到慕容雲笙的臉上，道：“閣下未問之前，在下有一事說明。”

　　慕容雲笙道：“什麼事？”

　　萬事通道：“我們這位姑娘乃謫凡的仙子，她不解江湖上事，因此，所思所想，都和常人不同，問出的話。也非常人能夠解答，但閣下是男子漢大丈夫，問出的話，想來定然有頭有緒了。”

　　慕容雲笙道：“那是自然。”

　　萬事通道：“好，你問吧！”

　　慕容雲笙道：“在下第一樁請教的事，是關於那三聖門。”

　　萬事通接道：“三聖門乃武林中千古以來，從未有過的一個秘密組織，也是當今武林中實力量為強大的一個門派。”

　　慕容雲笙道：“為什麼稱作三聖門？”

　　萬事通哈哈一笑道：“除了三聖門中幾個首要人物之外，有區區知曉了。”

　　慕容雲笙道：“在下請教。”

　　萬事通道：“所謂三聖門，其實是二道聖門，和一個廳堂。”

　　慕容雲笙道：“那二道聖門之內。廳堂之中，住的是什麼人物呢？”

　　萬事通道：“廳堂中空無一人。”

　　慕容雲笙道：“那就叫人費解了？”

　　萬事通道：“要不然怎稱為武林中千古以來，最神秘的組織呢？”慕容雲笙道：“那二道聖門之後的廳堂，和三聖門有何關係呢？”

　　萬事通道：“那三聖門後的廳堂，就是三聖門的樞紐，任何號令都從聖堂之中發出。”

　　慕容雲笙道：“那聖堂之中，既然無人，如何能發號施令呢？”

　　萬事通道：“你只是瞧不到人而已，在下卻不信是真的無人，不過，在那廳堂中有一座構造精巧無比的神像，發號施令，都由那神像代行。”

　　慕容雲笙道：“有這等事！在下有些不信。”

　　萬事通怒道：“你不信，那就別問我了！”

　　楊鳳吟道：“萬事通你凶什麼？我也不信。”

　　萬事通輕輕咳了一聲，尷尬一笑，道：“姑娘，在下說的是真實之言。”

　　楊鳳吟道：“人家不相信不行嗎？”

　　萬事通道：“那要看什麼人？除了姑娘之外，要是別人不信我的話，重則取他之命，輕則從此不再和他說話了。”

　　楊鳳吟道：“萬事通，你的脾氣很壞啊！過去我怎麼不知道呢？”

　　萬事通道：“在下不敢發你姑娘的脾氣，脾氣不好也得好了。”

　　楊鳳吟微微一笑，道：“這位慕容兄是君子人物，也是我的朋友，你不能對他凶啊！”

　　萬事通打量了慕容雲一眼，笑道：“慕容兄，你上一輩子，定然是世間最好的人。”

　　慕容雲笙道：“為什麼？”

　　萬事通道：“能叫我家姑娘認你作朋友，那是幾世修來的大福氣了。”

　　慕容雲笙回顧了楊鳳吟一眼，只見她白衣如蕾，雙頰淡紅，星目櫻唇，無處不美到極點，飄逸淨潔明豔不可萬物，使人瞧一眼，就生出自慚形穢之感，當下垂首說道：“楊姑娘當空皓月，區區螢火之光，說我是她朋友，那是抬舉在下。”

　　楊鳳吟眨動了一下大眼睛，柔聲說道：“我說的是真話。”

　　慕容雲笙不敢再看楊鳳吟，轉望著萬事通，道：“萬兄，在下還可以問嗎？”

　　萬事通道：“可以，不過，在下已經說過，如是你問的事，世間無第二個知曉──”慕容雲笙接道：“這個區區知道，一個人不管有多大能耐，也無法盡知世間所有的事。”

　　萬事通笑道：“你這人很通情理，不過。有第二人知曉的事，在下多半知道。”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三聖門的事，恐怕他難再知曉很多，不用刁難於他，問問他有關慕容長青的事吧，”心中念轉，口中說道：“慕容長青的事蹟，萬兄知曉多少呢？”

　　萬事通道：“慕容長青之名，天下人鮮有不知，對他的事蹟，區區自然知曉很多了。”

　　慕容雲笙聽他的口氣，已然略有改變，似是不敢再太過誇口，當下說道：“慕容長青的俠名，自然是人人皆知，在下要問是他一些鮮為人知的隱密私事。”

　　萬事通皺皺眉頭道：“好，你問吧！”

　　慕容雲笙道：“慕容長青一生中行事為人，是否真如江湖傳言那般耿直豪邁，義俠氣度？”

　　萬事通道：“那是不錯，他以絕世才華，君臨江湖，急人之急，解人之難，仗義行俠的事蹟實是如恆河沙數。不過，不論一個人如何的英明、正直，一生難免做上幾件錯事。”

　　慕容雲笙道：“像慕容大俠那等人物，也會做錯事嗎？”

　　萬事通笑道：“正是他名高望重，才氣縱橫，不錯便罷，如是一錯，就錯的很大了。”

　　慕容雲笙道：“但慕容大俠做錯了什麼事，萬兄可肯見告嗎？”

　　萬事通道：“那慕容長青一生做錯兩件事，威望如他者，也無法彌補，你要問哪一件啊？”

　　慕容雲笙道：“在下兩件都問。”

　　萬事通道：“貪得無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