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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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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儂語 - 《烏鴉掉毛變鳳凰(卷二)本是貴女命》《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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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6 22:23:2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也許,整個京城唯一一個有資格說出這句話的人就是他了。

我對你好,只因為你是你。

是了,寧卿早就知道了她不是攝政王的女兒。甚至可以說,依照寧卿現在的地位,就算她真是攝政王的女兒,他也不用刻意對她好的。所以,他的好是那麼真實,真實到讓她想要退卻。

當初當著寧卿的面說什麼,「我想要一個人對我好,只是因為我是我。而不是我身上那些附加上的價值」的她,現在想想真的是虛偽到可笑。

她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憑什麼要求別人能夠做到?

如今有個人只因為她是她而對她好了,她卻退縮了。

想起她故作鎮靜和冷漠轉身離開的時候,寧卿臉上一閃而逝的落寞,林秋禾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可是,她和寧卿,怎麼可能呢?既然早就看到了結局,為什麼不提前就結束這不大可能有結果的感情呢?

秦氏姐妹早就約好了回來就跟陳自晴講瓊林宴上的事情,因此三人回來先去秦老夫人那邊報導,然後就簇擁著一起去了荷園。荷園中,除了陳自晴之外連秦玉蘭也在,陳自晴更是體貼的備上了點心和茶水。

「可累死我了。」秦舒蘭直接倒在了軟榻上,招呼她的丫鬟:「快幫我揉揉,哎喲,整個宴會都要正襟危坐,真的是難受得要命。」

秦錦蘭笑著坐在一旁,不過身形比之平時也略微有些放鬆,道:「確實是累,不過你也別太誇張了,這些都是咱們平時要學的,不要嚇著晴兒和玉蘭。」她說著看向林秋禾,道:「你看秋禾就不怎麼累,可見是先生平時對你太過於寬鬆了。明天我就跟祖母說下,把你的禮儀課再多加一節。」

「姐姐,你饒了我吧。」秦舒蘭連忙坐了起來,「好了,我沒事了。」

林秋禾笑著她們姐妹說笑,道:「我今日要看的書還沒看完,你們先聊。」她說著就沖著幾人點了下頭,離開了這邊的花廳去了自己的臥室。陳自晴一愣,然後才看向秦氏姐妹,擔心地道:「酒宴上出了什麼事情嗎?」

秦錦蘭和秦舒蘭都是一愣,然後才搖頭,「不會啊,酒宴上一直都好好的。除了酒宴開始之前她曾經被張御醫派齊公子叫過去一段時間之外,我們幾乎都沒有分開過的。」

「應該是累了吧,之前回來的車上,她就一直閉目養神呢。」秦舒蘭不確定地說,陳自晴聞言就笑了,「可能是我想太多了,你們剛剛才說到孫狀元和李家姐妹,後來沒出什麼事兒吧?」

「我看晉王倒是挺看好孫狀元的,宴席散了之後還見他們站在一起說話。說起來,晉王的妹妹也快及笄了吧?」說起八卦秦舒蘭就又精神了起來,然而秦錦蘭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神色有些細微的變化,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起來,只是偶爾會露出笑容符合著說上一兩句瓊林宴上的事情。

而與此同時,回到了暫住在蘇府的院子中,蘇曉寧不過是略微洗了一把臉,梳理了下頭髮就快步朝著孫韶喆的院子走了過去。

「哥,我能進去嗎?」她支開了府中派來伺候的丫鬟,輕輕敲門問道。

過了一會兒裡面才傳來了孫韶喆的聲音,「進來吧,小寧。」

蘇曉寧這才推門走了進去,屋中的酒味讓她微微皺眉,打開了窗戶透氣。等到屋子中的酒味略微散去了,她這才坐在窗戶邊的椅子上看向斜靠在榻上的孫韶喆:「哥,你又讓晉王看到玉佩嗎?」

「他應該看到了。」孫韶喆聽蘇曉寧問起這個事情,立刻打起了精神,「宴會的後半段他有問過你,不過並沒有太過於深入,像是正常的應酬話。」他說著微微皺起了眉頭,「我本以為他在看到這兩樣東西之後會有所表現的……小寧,你說會不會他根本就不知道這玉佩和金鎖的事情?」

他遲疑了一下,又低聲道:「或者,是我們想錯了,那金鎖之中隱藏的字條指的並不是攝政王府?」

蘇曉寧一愣,然後立刻搖頭否定。

「不可能,我們之前研究了兩年,確定那字條肯定是指的攝政王府。如果它有第二種可能,我們怎麼可能沒有想到呢?」蘇曉寧堅定地說,早就沒有在林秋禾面前的善解人意,或者是在寧卿面前的柔軟無辜。如今的她甚至帶著一股執念,「我們不會出錯的。晉王不是被攝政王夫婦收養的嗎?也許他真的不知道這玉佩和金鎖的意義。我們應該想辦法跟他打好關係,趁機見攝政王妃或許機會比較大。」

孫韶喆本想要勸蘇曉寧,然而看著她的樣子又不忍心開口,只能無奈的歎息了一聲。「你說的沒錯,晉王對我印象還不錯,我想會有機會的。」

「可惜今天本應該出席瓊林宴的攝政王最後沒有出現,不然的話直接到他面前轉一圈,也許就沒什麼問題了。」蘇曉寧有些扼腕,轉而看著臉色有些發白的孫韶喆,起身道:「哥,你先休息,我讓人熬了醒酒湯,一會兒就送過來。」

她說著站了起來,關心地看著孫韶喆,「無論如何,我只承認你是我哥。」

孫韶喆笑著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去休息吧。去攝政王府的事情,讓我來想辦法就是了。就算不行,這些天我一直把玉佩帶在身上,說不定哪天就遇上攝政王了。」

蘇曉寧笑著點頭,這才轉身離開了。

而與此同時,攝政王的外書房中,也在討論著同樣的話題。

「你確定?」攝政王皺著眉頭,宮中的事情好不容易處理完,沒有想到回家之後還有這樣一個勁爆的消息等著他,「也許是物有相似?」他雖然並沒有多親近林秋禾,也不過是見過幾次面,幾乎每次都繃著一張臉。然而私底下聽著妻子說起林秋禾的一切,他還是默默地都記在了心裡。

加上後來調查的結果,他早已經在心中把林秋禾當成了自己的女兒。若不是怕萬壽節前後京中人員複雜會出問題的話,說不定他之前就已經正式認下林秋禾了。

寧卿神色複雜地點了下頭,「是我的疏忽,父親。之前想到林姑娘可能是因為在戰亂中丟失了這兩樣東西,才沒有注重這方面的調查的。而她的其他遭遇又很符合我們的推測……」他說著苦笑了下,「沒有想到,今天出現的這位蘇曉甯姑娘會帶著王府的東西,而且也是被孫家收養的……」

攝政王臉色陰沉,眉頭緊皺思索了片刻,然後才搖頭:「有東西並不能證明這位蘇姑娘就是我攝政王府的人,派人去調查,就如同當初調查林秋禾一樣調查這位蘇曉寧。若是她不是的話,就要查清楚她身上的東西是怎麼到手裡的。」

「這……」寧卿一愣,連他都對自己之前調查的結果產生了動搖,卻沒有想到攝政王竟然會跟比他自己信任的調查結果。

攝政王略微再想了片刻,才又繼續吩咐道:「派人監視孫氏兄妹!我要知道他們每天跟什麼人接觸,做了什麼事情,甚至是吃了什麼,什麼時候起身,什麼時候睡下。事無巨細,我都要知道。」他說著抬頭看著站在一側的寧卿,意味深長地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萬事小心謹慎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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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7 00:11:2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寧卿心中一凜,然後才應道:「父親,我明白了。」

攝政王緩緩點頭,松了一口氣,道:「你心中明白就好,另外林秋禾那邊……」

「一直有派人跟著。」寧卿連忙說,不敢說出是他不是謹慎,而是擔心林秋禾會遇到意外才讓自己身邊的黑字衛輪流守在林秋禾附近的。

「你做的很好。」攝政王點了下頭,「今天一天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是,父親。」寧卿點頭轉身離開,卻又被攝政王叫住。

「記住,這件事情不要讓你母親知道,另外,不能讓那對兄妹進府。」攝政王最後囑咐了一句,「好了,我這裡還有事情要忙,你回去吧。」

瓊林宴上的其他人,誰都沒有想到這底下還隱藏著這麼多的暗潮。而等到瓊林宴過去第三天,孫修儀有孕的消息就從宮中傳了出來,自從上次德妃小產之後宮中就一直沒有傳出過好消息,如今這消息又是在萬壽節前夕傳出來的,幾乎所有人都歡欣鼓舞。而皇上也直接在修儀的位置上停留了快一年的孫氏給提升為了昭儀,自此宮中就多了一位孫昭儀。

而不少人甚至猜測,若是孫昭儀能夠一舉得男的話,只怕後宮的妃位就又多了一位了。

與此同時孫家的禮物也被用孫梓棋的藉口送來了,看著那禮單上的東西林秋禾微微蹙眉,「這些實在是太過於貴重了,有著孫家的情誼在,我不過是幫了我能幫的忙而已。」

孫太太笑著道:「林姑娘說的對,依照林姑娘和孫家的情誼,這些東西自然是不算什麼的。」

她態度堅持,林秋禾也不好再推辭,因此笑著收下了禮單,又在孫太太的詢問下說了一些有孕需要注意的細節,這才送走了她。孫太太前腳沒走多久,荷園之中就又來了客人。

是平日裡面不怎麼說話的秦二太太。

秦二太太一臉尷尬地坐在了花廳裡面,陳自晴也猜到了她是因為什麼而來,因此找了個藉口就縮回了臥室。青黛上了茶,也跟著退了出去,屋中只剩下林秋禾和她。

「林姑娘,你在秦府也住了些時日了,我雖然與你接觸不多,卻也知道你為人如何。」秦二太太定了定心神,這才開口:「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想請林姑娘幫我看看,我是否還有有孕的機會。」

秦二太太李氏今年三十二歲,還有月餘就要過三十三歲生辰了。她十六歲嫁給了十八歲的秦二爺,曾經有孕過一次,陰差陽錯小產之後就再也沒有有孕。

如今秦家二房也只有姨娘蘇氏生下的秦玉蘭一個女兒,比起大房和三房各自都是兩子一女來說,二房可謂是子嗣凋零。

林秋禾看著這位平日裡面更偏向于沉默的秦二太太,見她認真地看向自己,想了想就點頭應了下來。秦二太太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低聲道:「林姑娘請放心,以後若是需要我做什麼,我定然不推辭。」

林秋禾起身拿了藥箱過去,打開取出腕枕示意秦二太太把手放上去,認真地診脈。左右手都診脈之後,林秋禾的眉頭已經緊緊皺起了。她把藥箱要在一邊,然後才抬頭看向秦二太太低聲問道:「當初小產之後大夫說的話二太太可還記得?」

「好像是失血過多,經脈阻塞。」秦二太太皺眉思索,把關鍵的問題說了出來,「之前大夫說休養過三五年之後可能會有機會再次有孕……」當著一個未婚的女子說這些,雖然對方是大夫,她還是覺得有些難堪。林秋禾卻沒有多看她一眼,只是皺眉思考。這樣的態度讓秦二太太略微放鬆了些,接著往下說下去。

「三年前我曾經接著出府的機會另外找大夫看過,說是體虛且經脈阻塞。」

其實不是經脈阻塞,而是輸卵管阻塞。若是能夠做透視檢查就好了……林秋禾心中嘀咕著,抬頭繼續問道:「每月月事可有規律,會不會腹痛?另外,平時小腹會不會也偶爾有墜疼的感覺」

秦二太太一一回答了林秋禾的問題,見她眉頭越皺越緊,忍不住緊張地抓住了手中的帕子。

「林姑娘,還有希望嗎?」

「先吃兩服藥看看情況吧。」林秋禾低聲道:「還要配合上針灸。」她抬頭飛快地看了一眼秦二太太,「若是兩個月後痛經的問題得到改善的話,那麼就還有希望。」

她沒有把話說的很滿,因為秦二太太的情況確實很複雜,上一次的小產傷到了她的根本,加上在古代她已經算得上是高齡,就算身體健康也不見得就一定能夠順利受孕。

「也就是說還有希望?」秦二太太愣怔了半天,然後才露出了釋然的笑容,「林姑娘,勞你費心了。」

林秋禾笑著搖頭,不過是各取所需而已。她身為大夫給人看病也是要收取診金的。她叫了青黛進來給秦二太太換了茶水,然後起身走到書桌前開了一張藥方然後輕輕吹幹遞回去,「每日兩副,喝三日之後來我這裡接受一次針灸通脈的治療。」

秦二太太仔細地看著藥方上的藥物,然後折起來放入袖子中起身點頭離開。

而秦二太太也不過是第一個登門拜訪的人,她的快速反應和到來只能說是近水樓臺。之後的三五天裡面,秦府的訪客激增到了一定程度,一開始還是三兩個訪客過來客氣的暗示說想要見見林大夫,而到了後面跟秦家關係稍遠些的甚至就直接投帖給了林秋禾。

這讓秦府上下也跟著忙了起來,而林秋禾等待著時機成熟的時候恰到好處的提出了要搬出秦府的提議。

「你要搬走?」連陳自晴也是第一次聽到她這麼說,當場就愣住了。然而她想想這些天秦府的「熱鬧」也不得不接受這個說法,「你是要搬去張御醫府中居住嗎?」

「師伯是這麼邀請過,只是若是一直這樣,只怕也會打擾到師伯難道的休息,還有師兄學習,我前天就拒絕了。不過師伯幫我在張府邊上找到了一個小院子,不管是位置還是價位我都能接受。」她說著看向秦老夫人,「這些日子承蒙老夫人和府中上下照顧,不過給府上添了這許多的麻煩,我實在是過意不去。」

秦老夫人本不想輕易放人離開,因此走感情路線試圖挽留林秋禾,然而到了最後都沒有能夠成功,只好笑著對林秋禾道:「只希望以後你還能常常過來走動,我這個老太婆已經習慣了你們這些年輕人的陪伴了。」

這樣的要求林秋禾自然不會拒絕,更何況所謂常常走動每月一次也就足夠了。

跟秦府這邊商量好,她就開始讓青黛她們收拾東西。強調秦府的東西一樣不能帶走,並且另外造冊讓柳嬤嬤查看,以免出了什麼差錯到時候反而不美。

柳嬤嬤一路看著陳自晴從小丫鬟到貼身丫鬟到張御醫的師侄女,甚至是如今的京城名醫,不由地心中感慨。她瞭解林秋禾的性子,因此並沒有推辭客氣,反而主動配合著青黛分辨物品,讓林秋禾打包行李的過程格外的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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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7 00:11:3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而另外一方面,林秋禾確實是花了近兩百兩的銀子買下了張府附近的一處二進的小宅子。張章知道她有從秦府搬出來的念頭之後,確實邀請過她直接住在張府,然而林秋禾想起他與攝政王府的關係,雖然如今已經從心底尊敬張章這位良師了,卻還是沒有答應。只是借助張章出面買下了這個宅子。

宅子中的一應東西都是現成的,這家人曾經受過張章的恩惠,因此這次交易格外順利,林秋禾短短半月之內就收拾好搬了進來。

獨住之後身邊只有六個丫鬟明顯就不大夠用了,因此林秋禾又買進了四個粗使的小丫鬟,一個廚娘。而廚娘的丈夫和兩個兒子,林秋禾看了之後覺得老實可靠就也留下當做門房和跑腿。

等到一切都收拾好了,林秋禾這才下了請帖請交好的朋友過來吃飯。

喬遷新居自然是需要慶賀的,林秋禾發帖子的一個原因是跟秦氏姐妹等朋友保持聯繫,二就是借著她們把自己的住處宣揚出去。

秦氏三姐妹,陳自晴很快就送來了賀禮,而孫梓棋和趙思思等人也速度不慢,齊林甚至親自跑了一趟過來,笑著道:「那日想來你這邊女客居多,但是男客想來也是有幾個的,就由師兄我幫你招呼吧。」

林秋禾正發愁這個事情,聽他這麼說就立刻答應了下來。

當天這個二進的院子果然熱鬧不少,不止是林秋禾邀請的人都來了,甚至還有一些人慕名而來,見地方不夠就留下禮單、禮物喝了杯茶就笑著離開了。

而攝政王妃派人送來的禮物則讓所有人都再次意識到了這位年輕的女醫師在京城之中有著多大的能量,等到下半晌客人都吩咐離去之後,寧卿這才親自上門送上了賀禮。

「我在城外忙碌,這時候才趕回來。」寧卿坐在椅子上看著神色有些疲憊的林秋禾,「今天的針灸就免了吧,我回去讓流蘇用藥膏幫我推拿按摩就好。」

林秋禾沒有堅持,更何況她這個時候真的是有些疲憊,就算勉強給寧卿治療只怕效果也沒有那麼好。

「這是我的賀禮。」甯卿回頭從流蘇的手中接過禮單放在桌子上推了過去,「看看可還喜歡?」

林秋禾一愣,遲疑了一下才拿起了折起來的禮單打開。

只看一眼,她就愣住了。

京城最好的藥店百草堂裡價值五百兩的藥材,隨意挑選。

「這禮物太過於貴重……」她錯愕地看著寧卿,不止是因為這份禮物的價值,更是因為這正是她所急需的。「王爺,我不能接受這麼貴重的禮物。」

「你需要這個。」寧卿唇角帶著微笑,勸說林秋禾接受,「你既然搬出來,自然是想要開堂治病的。一般的藥方也就罷了,難不成一些你獨有的調理方子也要開出去傳的所有人都知道?又或者,你還想如同孫梓棋那般處理,讓所有的病人都來這裡喝藥?」

這根本就不現實。

林秋禾明白這些道理,然而看看手中的禮單,雖然只是薄薄的一張紙,她卻覺得拿在手中有些沉重。她糾結許久,狠下心來正準備開口就被一直注視著他的寧卿打斷了話。

他看出林秋禾做出了決斷,然而卻不知道她究竟會是接受還是拒絕。因此,只有不給她開口的機會了。

寧卿站了起來道:「我不過是入宮的路上拐過來看看,既然禮物已經送了,那就先行離去了。」他說著轉身就走,林秋禾連忙起身送客,看著寧卿出門翻身上馬,張了張口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只是低頭看著手中的禮單發呆。

「姑娘,這是王爺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流蘇在一旁低聲勸道,「若是你拒絕,只怕王爺心中會不好受。為了這份預定的單子,王爺跟百草堂的幕後老闆接觸了幾次,這五百兩的藥單裡面包含了所有百草堂有的,甚至是沒有的藥材。百草堂承諾,只要是持這張單子的人要的藥材,就算沒有也會盡力收購的。」

她說著屈膝行禮,「林姑娘留步吧,奴婢也要回府了。」她說著上了馬車,林秋禾想了想她的話,又想起之前寧卿匆匆離開的樣子,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唇角。

她有說要拒絕嗎?

只是,收下了這份禮單,只怕真的就越欠越多了。欠寧卿的人情好還清,可是其他的呢,她能還清嗎?

慶了喬遷之喜之後,林秋禾好好的歇息了三天,這中間還去張府跟著張章學了一天,然後才重新開門接了帖子見客。鑒於這半年來在京城建立的名聲,林秋禾這裡雖然沒有掛上招牌,卻還是有不少的人得到消息之後就立刻遞上了帖子。

「足足有七份的帖子,這才是第一天。」青黛分揀著帖子,「秦二太太的,唐府李三奶奶,還有齊府的……」她說著抬頭,看向靜靜看書的林秋禾道:「姑娘,除了秦二太太今日午後就會過來之外,餘下的六份帖子,入如何安排?」

「告訴張叔,每日裡面只收兩份帖子,先到先得。」林秋禾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連忙吩咐了下去,「至於這幾位每天約見三位元,時間和順序你來安排。」沒有想到,不孕不由在古代的廣大婦女之間這麼受歡迎,還以為沒了秦府當擋箭牌,這些人會有些顧忌,熱情稍稍退卻呢。

「好。」青黛低聲應道,仔細斟酌了一番,然後就開始坐在一旁幫著林秋禾寫回帖。而這個時候林秋禾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放下手中的書吩咐道:「明天還有大後天的下午記得空出來。如果要約見人的話,最好安排在晚膳之後。」

青黛一愣,然後才反應過來。

那是去攝政王府給甯卿針灸的日子。想起之前寧卿送禮之後落荒而逃,昨天中午還特意讓人送信說他暫時有事讓林秋禾不必去攝政王府了,她就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容。

看來這次姑娘準備無視王爺的回避,主動出擊了呢。

青黛猜測得不錯,林秋禾見寧卿竟然採取回避態度,心中已經暗暗惱火。在她看來,無論是什麼理由都不能成為一個人無視自己身體健康的理由。

之所以把病人安排在晚膳之後,是她已經下定決心,若是寧卿避而不見的話,她就一直在王府等到用晚膳,看他是不是為了避開她連答應了攝政王妃一起用的晚膳也都避開。

而她的打算很明顯得到了三友苑上下的支持,自從她被流蘇一路請了到了花廳之後,瓜果點心就沒有斷過,流蘇一直小心賠笑,繼而派人去催促寧卿快回來。

而在兩條街之外的寧卿這會兒正跟一位朋友喝茶,聽到家裡傳來的消息不由地皺了皺眉頭,「還沒走,難道我要晚膳才回去消息沒有傳回去嗎?」

「已經跟林姑娘說了,但是林姑娘說,無論如何都會等到王爺回去的。而且既然難得來一次,怎麼也要陪著王妃用晚膳謝過王妃之前松的賀禮才好。」傳話的小廝臉上帶著一絲笑容,「王爺,流蘇姑娘說了,林姑娘這次只怕是下定了決心要等到王爺的。王爺就算今天能不見她,下次……王爺還是回去吧。」

寧卿揮了揮手,「再回去打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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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等到小廝離開,跟他一起喝茶的男子這才露出了一絲好笑的表情,「我開始好奇了,究竟是怎麼樣的女子,竟然能夠逼得你有家不能回。寧卿,你如此狼狽,我可算是第一次見到呢。」

「以後有的是機會見到。」寧卿斜了說話的男子一眼,然後才緩聲道:「倒是你,去了邰州這麼幾年,看起來也沒有什麼變化嗎?這次回來可有計劃?」

「邰州雖然靠近漠北,然而土地還算肥沃,加上這些年沒有戰亂,發展的還算好。」說起正事,男子臉上嬉笑的表情也就收斂了不少,「不過若是漠北開戰的話,只怕邰州也會被波及到。」

「漠北之戰勢在必行,當年不管是出於情勢所迫,還是其他原因,駐地後退二十裡的命令都是父親下的。他對此一直耿耿於懷。若是漠北那邊的蠻人不動還好。若是他們膽敢試探漠北那邊的邊境,父親定然會發動戰爭一舉打殘蠻人的。蘇唐,這次你回邰州,還是早做準備才好。」

「若是用一時戰亂換取長久發展的話,也不是不可以。」男子,也就是寧卿口中的蘇唐摸著下巴仔細考慮了片刻,「別的地方我不敢說,但是邰州我的部下,都是有一戰之力的好兵。殺蠻人不成問題。」

「我看是每年秋天你都會帶兵去境外掃蕩一圈的緣故吧?」寧卿輕嘲,「這次收穫如何?」

「因為趕著回京,這次提前行動,成效一般。」蘇唐說著笑了起來,然後比了個手勢,「三萬多斤羊肉,萬把斤的牛肉,還有完整的狼皮三百多張,完整的虎皮六張。」

看著他炫耀的模樣,甯卿冷哼了一聲,「土匪!」

「那是!」蘇唐非但沒有因為寧卿的評價氣惱,反而露出了得意的神色,「我這個土匪還給難得獵到了一頭黑熊,皮毛都給你準備好大概晚上就能送到你府上了。當然了,一些狼皮還有」

寧卿身體不好最大的體現是畏寒,而蘇唐準備的這份禮物可以說是貼心到了極點。

兩個人舉起茶杯砰了一下,一切盡在不言中。

「阿呸呸呸呸!我就說要喝酒,你非要喝茶,一點味都沒有。」蘇唐一口飲盡,然後才忍不住吐了口中的茶葉對著寧卿吐槽。寧卿無奈一笑,「我過會兒不是還要回府,若是帶著酒味,只怕……」他說著笑著搖頭,嘴上雖然抱怨,臉上卻不見一點煩惱。

「好了,我走了。今天這頓記我賬上,店小二給他上你們店裡最好的酒!」他說著轉頭看了一眼蘇唐,「算是我給你接風,明天正式擺宴,可好?」

「算你識趣!」蘇唐哼了一聲,揮手道:「回去吧回去吧!」

「林姑娘再嘗嘗這個點心,這據說是再北方一些用發酵的奶、子做的,味道酸甜可口,帶著香醇的奶味。」為了把林秋禾給留下來,流蘇幾乎把看家的底子都給用上了,笑著推薦了幾樣京城少見的點心,「這些點心是府上當年的老廚師跟著坐的,據說是十多年前跟著王爺去過漠北的老人呢。」

見林秋禾對漠北那邊感興趣,流蘇也順著往那邊說,把她所知道的消息都說了個透底。還好林秋禾也擅長聊天,兩個人坐在一起說話倒也沒有什麼尷尬的。

寧卿沒有讓人通傳,走近花廳的時候正好聽到林秋禾純粹而輕柔的聲音。

「聽說漠北那邊苦寒,一年裡面有半年都是冬天,可是真的?」

「我兩年前去過一次漠北,」寧卿站在門口開口,等看到林秋禾轉頭看過來,這才走了過去,笑著道:「雖然沒有半年冬天那麼誇張,但是秋天來的早,冬日苦寒確實很的。」

他說著站在了林秋禾跟前,低頭笑著道:「有朋友自遠方回來,耽誤了回來的時辰,還請李姑娘勿怪。」雖然心中一直糾結,不過在真正面對林秋禾的時候,寧卿還是恢復了往日的隨意和自然,他笑著示意起身的林秋禾不用多禮,然後坐在她旁邊的位置上,「漠北那邊秋末就開始大雪,被稱為冬季的四個月裡面,幾乎都是被大雪覆蓋。環境可以說是惡略到了極端,但是那邊山林之中動物頗多,冬日裡面,那邊的駐軍和百姓幾乎都靠打獵為生。」

林秋禾微笑著點頭,看向寧卿的眼神似笑非笑,讓寧卿略微有些不自在。不過解釋了漠北那邊的情形,他才又道:「若是林姑娘真的有興趣的話,我今日回來的那位好友倒是更清楚一些。若是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

林秋禾點了下頭,這才收回了刻意試探的目光。看起來,寧卿之前說的話倒不是隨意找的藉口。

現在給寧卿塗抹藥膏和推拿揉按便於吸收藥性的工作幾乎已經完全被流蘇接手。而這樣做的主要原因,出了寧卿擔心自己會在林秋禾給自己做這些治療的時候有什麼不妥當的反應之外,還有一個原因是他很可能在萬壽節之後離開京城一段時間。而林秋禾自然是不可能跟著他一路離開的。

針灸之術肯定是秘而不傳的,但是推拿揉按,對於林秋禾來說並不算是多大的秘密,就直接交給了流蘇。

至於甯卿萬壽節之後要去的地方,雖然他沒有明說,她也猜測到了很可能是一路向北直至漠北。中秋之後天氣就越來越涼爽,而對於更北一些的地方,很可能萬壽節之後就算進入了冬天。因此,林秋禾才不允許寧卿以任何的理由耽擱針灸治療。

給寧卿針灸之後,她就坐在一旁細細品嘗著流蘇端上來的糕點,以此來避開可能有的交談,或者是沒有交談所帶來的尷尬的氣氛。

而寧卿則捧著一本書認真地看著,似乎也沒有覺得有必要和林秋禾交談一樣。兩個人這般默契的沉默,讓流蘇下意識地左右看了看,最終還是端上點心茶水,免得這兩位彆扭的人真的因為沉默而尷尬起來。

寧卿一開始確實只是為了避免跟林秋禾說話才隨手抽了一本書看的,然而最近他事物繁忙耗費了大量的精力,又因為針灸的緣故是側躺在軟榻上的,看著看著就眯上眼睛睡著了。

林秋禾敏銳地察覺到本來有規律的翻書聲慢慢放慢了速度,後來乾脆就直接消失了。她有些坐立不安,遲疑了許久這才偷偷看了過去。結果就看到寧卿斜靠在軟榻上睡著的樣子。

他看起來似乎毫無防備一樣,因為這些天京城裡外的來回奔波,原來蒼白到似乎透明的皮膚染上了一層淡淡地小麥色,嘴唇有些乾裂,而長長的睫毛則在眼下形成了一圈陰影。

她下意識地起身放輕腳步走了過去,認真地看著寧卿的睡著了的臉。她有多久沒有這麼仔細打量過他了?似乎是從一開始察覺寧卿對她感情的變化,她就一直下意識地躲著他。強迫自己不再去注意他,努力忽視他的存在,除了關心他的身體健康之外,就再也不敢在寧卿的身上多耗費一點心思。

現在這樣肆無忌憚地打量著睡著了的甯卿,林秋禾才發現他這些天似乎又消瘦了些,就算是睡著了臉上也帶著顯而易見的疲憊。甚至連眉頭似乎都因為什麼煩惱而微微蹙起了,或者說,他醒著的時候因為刻意的控制,一般人甚至都看不出他在為什麼事情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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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林秋禾微微歎息了一聲,這時候屋裡沒有其他人,加上寧卿這個讓她緊張的源頭正在軟榻上安睡,因此她這一會兒格外的放鬆,甚至看著寧卿的臉達到了出神的狀態。一直到聽到外面流蘇的腳步聲,她這才連忙回身坐在了原處,端起茶杯慢慢抿了一口有些涼掉的茶。

「林姑娘,剛剛王妃派人過來,說要請林姑娘在府上用晚膳呢。」流蘇一進來就看到了寧卿睡著的樣子,心中一驚,然後立刻放輕了腳步和說話的聲音,低聲傳達了攝政王妃的意思。

林秋禾一愣,然後才歉意地笑了下道:「我剛剛從秦府搬出來,家中事情多,加上有不少的客人。王妃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今天實在是已經約了客人晚上見面了。」

流蘇沒有遲疑,立刻露出笑容道:「說起來還是要恭喜林姑娘呢。才搬出秦府幾天就已經有客人慕名而去了。」

林秋禾笑著點頭,注意了下時間道:「該收針了,還是叫醒王爺吧。不然收針過程中若是他驚醒,就不好了。」流蘇點頭,上前叫醒了寧卿,然後才出去轉達了林秋禾的意思。

等到林秋禾忙完離開攝政王府之後,寧卿這才松了一口氣看了看手中那本導致他睡著的書,突然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笑容。也許他真的應該感謝這本枯燥到讓人昏昏欲睡的書,如果不是它導致的結果的話,說不定他短時間內根本就不可能發現林秋禾對他的感覺。

那種專注注視的眼神,就算是他閉著眼睛也能夠感覺到。也許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對他的在意,但是那種他所感受到的眼神卻暴露了一切。而這一切的暴露都是基於林秋禾以為他睡著而放鬆的情況下,只可惜林秋禾不知道他曾經因為毒素消弱體質而被丟到軍營裡面跟著士兵訓練過兩年,甚至上過小型的戰場。

她靠近的時候他就醒了,而那聲歎息更是聽得他心驚膽戰。而她的眼神更是讓他幾乎有種控制不住的衝動想要睜開眼睛跟她說話,想要強迫她承認自己內心深處的感覺。現在想想,還好流蘇及時進來,打斷了當時曖昧而又沉默的氣氛,不然他一衝動之下肯定會讓林秋禾躲得更深更遠。

寧卿一掃這幾天的鬱悶和低沉,吩咐流蘇把這本書手收好,然後換了一身衣服就去陪著攝政王妃說話了。

搬出秦府半個多月之後,林秋禾的生活漸漸趨向于平靜。而經過最初的忙碌,她才意識到並不是京城那麼多的貴婦都有不孕不育的症狀,而是那些人好奇。大多只是過來看一看,順便讓她開了一副調養的藥回去給家中的大夫看看,若是沒問題就喝喝嘗試一下而已。

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那些本來抱著好奇或者試試的心情過來的貴婦們漸漸嘗到了甜頭。不得不說,這個時代的醫術還是有著不少的局限性的。女人們生孩子實實在在是一道生死關,而就算是安然過了這一關,不少人也都會留下一些隱患。

而女人的病就算是對著那些「醫者父母心」的大夫,她們也不見得好意思說出口。這個時代的女醫者又不多,林秋禾這算是占了一個實實在在的大便宜。

忙碌的日子總是過的飛快,參加了顧容兒子的滿月酒之後,再過幾天就是萬壽節了。

如今京城之中更是人員複雜,各國的使節團差不多都已經到京城了。如今京城之中到處混亂,每天幾乎都有幾起鬧事的人受傷。林秋禾這邊只有一個門房的張叔是成年男子,家中的兩個兒子一個十三,一個才九歲。雖然她住的地段不錯,然而這個時候可不是能夠輕易放鬆的時候,寧卿早就覺得她這裡不妥當了,恰逢這天傍晚在隔了一條街的地方兩個使節團鬧事差點出了人命。

當時若不是寧卿恰好送林秋禾回來路過,只怕那個被圍毆的年輕人就真的命喪於此了。

林秋禾出手相救,直接讓人把那個年輕人送到了張府,而寧卿一聲令下來自清河國和雍尚國的人就直接被趕來的巡邏兵給抓了起來,送進了鴻臚寺卿那裡處置。

那幾個使節團的人還在叫囂著他們的身份,說什麼他們是貴客那些士兵若是敢不敬,他們就直接告到他們皇帝面前去。

本來準備離開的寧卿腳步一頓,緩緩轉身看過去。

「知道怕了吧?」清河國領頭的那個人得意地笑著,一手甩開了拉著他的士兵,搖搖晃晃地走過去帶著濃郁的酒味,「小子,這裡可不是你能夠管閒事,在美女面前逞英雄的地方!既然我們的獵物被你放走了,你是不是應該代替他陪我們玩會兒?」

「哦,」寧卿輕笑出聲,語氣中都帶上了極度的不屑,「那你想要怎麼玩?」他說著扯下了身上的披風,兩手搭在一起活動著手腕走上前,在所有人都沒有來得及反應的情況下直接一拳打在了那人的側臉。

站在後面的林秋禾仿佛看到了慢動作一樣,只覺得被打的那個人整張臉都變形了,然後口水和牙齒帶著血水飛噴了出來。

她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看向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的寧卿。只見那剛剛才動手打人的人如今正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這種人就不應該給他們留面子,告訴鴻臚寺卿的張祝就說我說的,這些人全部打二十大板然後關起來。」

「是。」後面的士兵立刻露出了高興的神色,上前毫不客氣地就拽住了那挑釁的人。

「你……你死(是)什麼仍(人),自導(知道)我是誰嗎?」那人被一拳揍到掉了顆牙卻依然不吸取教訓,掙扎著還想威脅寧卿,「窩(我)可素(是)清河國……」

「清河國的使節慕容大人認得我。」寧卿輕笑,接過了一旁黑田遞過來的斗篷重新披上,然後拿著帕子一邊擦手一邊緩緩道:「若是不服,就讓慕容親自來找我。」

他說著丟了手帕,轉頭直直看著那群被押解地使節團人員,神色冰冷到了不帶一點溫度。

「我倒要問問清河國和雍尚國的使節,這般放縱下屬在京城鬧事,是否想要挑起兩國戰爭!」說到最後,寧卿的語氣冰冷而帶著一股肅殺之氣,在深秋的晚上讓那些之前還囂張的人全部都瑟瑟發抖起來。

「好!」圍觀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大聲叫了一聲,「打死這幫孫子!咱們可沒有孬種,要打仗的話,老子捐了家產還有這百多斤的肉,絕不二話!」

這句充滿了激情的怒吼讓現場又是靜默了片刻,下一秒圍觀的人群就熱鬧了起來,大聲叫著若是兩國開展定然會全力支持的。而圍觀的女人們則含蓄了一些,沒有大喊大叫。不過結束的晚市回來的那些菜農的爛菜葉子什麼的就都被貢獻了出來,她們拿出街頭打架的精准度,全部都朝著那些被押解的人丟了過去。

甯卿回身走到了林秋禾的身邊,低聲說:「走吧。」

林秋禾呆呆地看了他一眼,然後點頭沉默地跟在他身邊一言不發——他們的馬車剛剛送那個挨揍的人去張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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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走到了隔壁街上,喧鬧聲才消失。寧卿低頭偷偷看著身邊的林秋禾,想從她的表情上看出一些端倪。他剛剛好像太過於暴力了,不會嚇到林秋禾了吧?

「咳咳!」寧卿掩唇輕輕咳嗽了兩聲,「其實我平時不怎麼主張動手打人的……」他低聲試探著說,而還沉浸在剛剛那一幕的林秋禾一愣,下意識地抬頭說:「打得好,那樣的人就是缺教訓!不教訓一頓他就不知道花兒為什麼這麼紅!」

「……」

這下輪到寧卿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林秋禾看著他一瞬間空白了一下的表情,才意識到她剛剛究竟說了什麼。尷尬地笑了下,她才刻意控制著聲音低聲說:「畢竟,這些人都欺負到了我們頭上來了。這裡可不是清河國也不是雍尚國,他們敢在京城這般放肆,自然該有人教教他們規矩。」

她說著後退一步抬眼看著寧卿,「難道不是嗎?」

「不,」寧卿雙眼含笑,「你說的一點都沒錯,是該有人好好教教他們規矩了。這天下,還是以實力為尊的,沒有實力就沒有資格叫囂。」

林秋禾沉默地看著他,或許連寧卿自己都沒有察覺,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整個人神采飛揚,連雙眼都比平時更亮了一些。

兩個之間的沉默被打破,就繼續朝著張府的方向走去。林秋禾低頭想了許久,然後才開口:「你想去漠北?」

寧卿腳步一頓,然後才大步又跟了上去,笑著道:「有這麼明顯嗎?我還以為我隱藏的很好,連母親都不知道呢。」他說著看了一眼裹著披風,顯得格外瘦弱的林秋禾,「你呢,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這些天看了許多有關北方的書。」

「我不過是個弱女子,打仗的事情……」她笑了笑,然後引用了前世偶爾聽到過的一句話,「戰爭對女人和孩子說不!女人和孩子,在戰爭之中天生就是弱者。」

寧卿點頭,神色認真起來:「我確實想要去漠北,也許過年新年之後就會出發。」他說著遲疑地看了一眼林秋禾,然後才又看向遠遠張府門口點著的燈籠,語氣有些悵然,「秋禾,年後若是我去漠北,只怕一走就是半年甚至更久了。」

這次林秋禾難得沒有糾正他的稱呼,反而是沉默了片刻,然後才抬頭笑著道:「那就先祝晉王殿下你旗開得勝,凱旋而歸了。」

「你……」寧卿停下了腳步,神色複雜地低頭看著林秋禾,看著她臉上的笑容,「你真的這麼想?」

林秋禾覺得在寧卿這樣的注視下,她臉上的笑容都快僵掉了。她臉上的笑容一點點的消失,然後緊緊抿起了唇毫不示弱地回看寧卿,「我自然是真心希望你旗開得勝,凱旋而歸的。」

「我是說,我要離開這麼久,你就只想到這些?」

「……北方苦寒,我會預先調好足夠的藥膏,另外加快給你配好藥酒的速度的。」林秋禾冷靜地說,繼而露出了一下笑容,「這麼想來,若是王爺打勝仗論功行賞的時候,我豈不是也有貢獻自己的力量?」

她說著轉身錯開了寧卿複雜的眼神,朝著前面走去,「快去看看那個倒楣蛋吧,不知道他究竟怎麼招惹到了那群人!」

寧卿站在原地苦笑了下,旋即又露出了一個勢在必得的笑容,跟了上去。「說不定不過是酒後鬧事罷了。」雖然出手教訓了那幫使節團的人,不過他對那個挨揍的人可沒有什麼好感。畢竟,一個大男人被揍到沒有還手之力還是有些丟人的。若是沒有實力,就不應該招惹比他強大得多的敵人。

張府的門房看到他們兩個連忙就讓人進去了,還笑著道:「齊少爺吩咐了,若是林姑娘來就讓你直接去前院的客房,那位客人已經被安排在那裡了。」

林秋禾點頭道謝和寧卿一起朝著前院會偶爾安排一些病人的客房走去,遠遠地就聽到裡面傳來嚎叫的聲音。

「輕點!輕……輕點!嗷嗷……疼!我說疼!」

「聽你叫得這麼有力,想來也沒有受什麼重傷,隨便塗塗藥膏趕緊回客棧吧,免得宵禁了又要耽擱在這裡。」齊林的聲音出房間裡面傳來,接著就又是一聲嚎叫。

「疼!有你這樣的大夫嗎?我是身上受傷,又不是喉嚨受傷……你、你、你叫什麼,我要告你!」

「抱歉,我還不是大夫,你要是不想接受治療那麼現在就可以走了!」齊林冷笑了一聲,片刻之後門就被推開,他走了出來看著院子中站著的林秋禾和寧卿一愣,停住了腳步。而這個時候他身後又一個人沖了出來,「我說師弟,你也太不念舊情了吧?怎麼說我們也是同門師兄弟,就算兩年沒見,就算我以前欺負過你,你也不用這麼快就報復回來……」

「呃!」說話的年輕人一愣,然後尷尬地笑了下,「讓你們見笑了,哦,我之前就是被你們救了吧?多謝多謝。」那人說著又是躬身行禮,結果扯動了身上的傷口又齜牙咧嘴的叫了起來。

「這是我在山東書院的時候,族學裡面以為借讀的師兄,叫李默一。」齊林深深吸了一口氣,忍耐著給他們介紹了一下,「這位是晉王殿下,這位是我師妹林秋禾。師妹是正式的女醫師,你若是不放心我的診斷的話,自然可以掏診金讓師妹幫你看看。」

「這個,呵呵,大恩不言謝。林姑娘救了我一命了,我怎麼好意思再讓她勞心勞力。」李默一訕笑著,「有師弟你幫我,我就滿足了。那個,再次多謝林姑娘的救命之恩。我藥還沒塗完,就不打擾你們說話了。」

「我說你快點,不要耽擱到宵禁。」齊林在後面追了一句,李默一動作一頓,然後才進了客房。

那天隨手救下的李默一最終還是賴在了張府住下,後來過去上課的林秋禾才知道李默一還參加了之前的秋試,因為不擅長策論所以名落孫山。然而偶爾聽他念幾首自己閒暇時做的詩,林秋禾覺得他還是有些真才實學的。

只不過,也許他的長處並不在於策論。

這天林秋禾過來借書,只見齊林一個人在書房中看書,微微一愣問道:「李公子呢?」之前她來過幾次,每次可是都看到李默一如同尾巴一樣跟在齊林的身後跟他鬥嘴的,怎麼今天不見了蹤影?

齊林一頓,放下書道:「他去哪裡都好,只要不再打擾我看書就好了。師父上次說等過了萬壽節就要考校一下這些天我們學習的進度,這幾天他在我都沒有時間好好溫書。」

他說著難得語氣中帶上了一絲不滿和發惱,林秋禾見狀笑著道:「我把這些天的筆記整理了一份,師兄要看嗎?」

齊林長長舒了一口氣,然後才苦笑著道:「當然要看,師妹,還是你最好了。像李師兄那樣的人……」

「師弟,先生好像並沒有教過我們背後說人壞話吧?」李默一的腦袋突然從書房的窗戶外面露出來,對著齊林眨了下眼睛,然後才轉頭一本正經地對著林秋禾點頭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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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林姑娘好。」他說著繞過窗戶進書房,「師弟啊,說起來你也快滿十五歲了吧?不會到現在還沒有去過教坊司吧?改天師兄帶你去開開眼界,我跟你說,教坊司現在正在排練萬壽節的獻舞,領頭的那個舞女漂亮得……真的如同仙子下凡一般……」

他一臉的迷戀,嘖嘖了幾聲從書架上找出了一本書就蓋在臉上窩在椅子中睡了。

齊林無奈地忍下翻白眼的衝動,走過去推了李默一一下,「李師兄,睡覺就回房裡去,師父回來看到你在書房睡覺會生氣的。」見李默一沒有反應,他又繼續道:「若是你惹師父生氣,我也就沒有理由留你住下來了。」

李默一立刻坐了起來,蓋在臉上的書直接往下滑落,他反應迅速抓住了書,笑著道:「你說的對,在這兒睡也不舒服。那我就回房睡了,你可要努力,從小你的課業就落後其他人……」

「知道了,你快去休息吧。」齊林把李默一退出書房,然後收拾起他之前抽出的書轉頭看向林秋禾無奈地笑道:「沒辦法,李師兄就是這種放蕩不羈的性子。當年教我們的先生曾經說過,若是他性子不是這麼不羈,也許三年前的秋試就能夠金榜題名了。」齊林說著無奈地歎了口氣,把書架收拾好,然後才幫林秋禾找她要借看的書。

「後天就是萬壽節了,據說當天早上會在城外舉行閱兵式,向各國的使節展現本朝的兵力。」齊林興奮地說:「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閱兵式呢,那天我跟師父請了假,到時候一起去看。」

林秋禾有些心動,而齊林接著道:「晉王殿下之前提了,說是給我兩個上城牆居高臨下觀看的名額。師妹,不用說這其中一個就是給你留的。你若是不答應,只怕師兄我可沒有這麼大的面子。」

林秋禾聞言笑了下,「師兄你越來越會貧嘴了,不過我也想看閱兵式,因此師兄你不用這那麼多藉口,到時候我來這邊跟你會合就是了。」

齊林點頭,把林秋禾要的書遞過去,「不過這兩天師妹若是有空,可要記得過來跟我一起溫習。免得萬壽節之後考校成績太差,被師父責駡。」

對於這點林秋禾自然是點頭稱是的。

轉眼就到了萬壽節,一大早林秋禾起身吃了早膳就帶著青黛和紅線去張府。齊林也早早就準備好了,兩個人一起上馬車,一駛入主街道就聽到外面到處都是喧鬧的聲音。馬車走走停停,比平時多用了一倍的時間才抵達觀看閱兵式的東城牆。

下面已經聚集了不少的人,沒有辦法上城牆的人都早早的排著隊出城,而這邊林秋禾剛剛下馬車就看到了守在城牆下面的黑澤。

黑澤也早就注意到了張府的馬車,見林秋禾和齊林下車連忙就迎了過來。

「齊公子,林姑娘,王爺忙著閱兵式的事物,特意讓屬下過來接兩位上城牆。」他說著就示意兩個人跟上,過去跟看守入口的侍衛低聲說了幾句話,就拿到兩個出入的牌子遞給他們,「因為人員複雜,城牆之上不時會有人檢查,還請兩位收好這個證明身份的牌子。」

他說著帶兩個人上了城牆,上面幾乎可以說是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每個士兵都目光直視前面,手中緊緊握著長槍或者是腰間的刀。林秋禾上去之後低頭看著那青石鋪就的城牆,看著歲月在上面留下的痕跡,不由地有些感概。

她這也算是站在貴賓席上看閱兵式吧?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加快腳步跟著齊林向前走,「前面就是自由觀看區,再往前一點就是各國的使節團以及朝中大臣。」黑澤沉聲介紹,並沒有指出皇帝和各國的使節在什麼位置,只是回頭指了一個方向,「閱兵式從那邊開始,開始是步兵,然後是重甲兵,接著是水軍,最後是騎兵。之後還有各種攻城利器的展示,和實戰表演。」

「多謝你了,黑澤。」林秋禾見過黑澤幾次,並沒有因為他面無表情的樣子下到,而這時候他們這邊也開始彙聚人,她看了看左右道:「這種日子你定然很忙,我和師兄會照顧好自己的,你忙去吧。」

黑澤遲疑了一下才道:「那好,林姑娘若是有什麼事情就找那邊的士兵報上名字說找我就可以了。」

林秋禾點了下頭,目送他離開,這次深深吸了一口氣又朝前走了兩步站在垛口處,手輕輕地撫摸上了冰涼的青石看向遠方升起的太陽灑落人間的陽光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這一刻身後那些人們噪雜的交談聲仿佛越來越遠,身邊的人似乎都跟她再也沒有一絲的關係,而她目光所及是寬闊的官道,是蔥郁的樹林,是這全天下的山川河流。

她不知道她究竟這麼站了多久,也不知道是否有人跟她一樣看著城牆之下的景色想到了這許久,直到一聲嘹亮的鐘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嗡……」空氣中似乎還回蕩著那鐘聲的響聲,然後一聲嘹亮的號聲劃破天際:「集——合——!」

「集合……集合……集合……」聲音一道道傳下來,一瞬間城牆之上的人全部都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轉頭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而在他們目力所及的地方一千五百名士兵正在快速隨著號聲集合,一排三十人,共計五十排的士兵在短短十息間集合完畢,然後領頭的士兵快速從城牆所有人的視線中跑過去,停到一個位置站立。

他身穿著黑色的制式軍衣,胸前和背後都有皮甲護身,腰間有刀手中持長槍立在腳邊。

「京都步兵虎營一千五百人集結完畢,請陛下下令。」

蒼勁有力的聲音在城牆之下響起,這一刻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然後就聽到一個清冷而有力的聲音響起。

「振元十一年首次閱兵式,開始!」

步兵虎營的將士縱橫隊伍整齊地從南方動作整齊劃一的走了過來,黑色的軍衣帶著一股肅殺之氣,而那腳步聲更是如同猜在了每個人的心頭一般,那種壓迫感隨著軍隊的靠近而加重,不少人都捂住了心口,而當隊伍走到正中的時候猛然停下,然後所有人手持長槍立在腳邊,只聽到領隊的那人大聲呼喝。

「殺!」

「殺!殺!殺!殺!殺!殺!……」所有的士兵雙手緊握長槍朝著前方刺出。

無數的「殺」在空氣中回蕩,而一千五百名將士帶來的巨大的壓迫力果然嚇得一些人發出了驚叫聲,那些使節團的人甚至有些直接腳軟跌倒在地上的。不過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有心情去嘲笑他們了,所有的人在最初的壓抑和刺激過後都拼命地往前站,帶著驕傲和對使節團的鄙視看著下面他們保家衛國的將士。

「收!」

令行禁止,城牆下面的士兵猛然收勢,然後「嗡」的一聲金屬碰撞的聲音,長槍被他們死死紮入了地面。零頭的將領抽出腰刀,往前用力一揮,似乎斬斷了前面的萬千阻礙一般。

「開!」

「開!開!開!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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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閱兵式的開場就成功的在人們的心理留下了深深的震撼,接著的重甲兵和水兵更是一步一步更加深入地刺激著在場的所有人,使節團的人早已經臉色慘白了,然而這時候再也沒有人關注他們。

接下來就是本朝最為驕傲的騎兵,曾經有著三百騎兵掃燕州的美談,更有著輕雲十二騎的傳說,整個大盛朝的人都是聽著騎兵的故事長大的,在他們的心中大盛朝騎兵戰無不勝。

林秋禾雖然沒有聽過那些騎兵的故事,然而她知道,這次的騎兵是寧卿一手訓練出來的,若是他不在這城牆之上,定然是騎兵領隊的將領。

鐘聲響起,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看向南方,然而這一次沒有什麼號聲,而是清脆的馬蹄鐵落在石板上的響聲,一匹渾身雪白的白馬和他身上同樣一身銀色盔甲的騎士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下一秒幾乎如同夏日奔雷一般的響聲驟然在人們的耳朵邊炸響。

那一刻人們如同看到了萬馬奔騰的盛狀!

黑馬黑衣黑甲,而領頭一身白色盔甲的甯卿就如同最耀眼的箭頭一般,帶著衝破天際的勢頭如同閃電一般從眾人眼前劃過,下一秒他猛然掉頭而身後緊緊跟隨在十幾米之後的馬隊瞬間如同被分流了一般往兩邊分開,他往回賓士,而身後的馬隊也跟著他掉頭重新會合在一起再一次帶著雷點般的賓士聲回到了人們的視線中,最終停留在了預定的位置上。

「下馬!」

他一聲令下,身後的士兵整齊劃一,帶著盔甲摩擦的聲音從馬上下落,單膝跪下。

「誓死保衛國土,誓死保衛國民,寸土不讓,寸土必爭!揚我盛朝國威!」

閱兵式前半段完美的落下了帷幕,林秋禾站在城牆上許久,就如同其他人一樣回味著之前看到的一切,一直都沒有回過神。雖然這個設想是她提出來的,有些細節也是她透露給寧卿的,但是她從來沒有想到,他會以這種完美的模式把閱兵式呈現在她眼前,呈現在整個天下眼中。

林秋禾相信,這次閱兵式必然會給前來觀看的人留下終身難忘的回憶,以及一次心靈上的洗禮。

「秋禾。」一個聲音在她耳邊輕輕響起,林秋禾茫然地回頭看過去,在看到那張熟悉的面孔時才回過神,「你……」她開口,這才感覺到因為激動連聲音都是顫抖的。

「跟我來。」寧卿低聲說,趁著周圍的人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拉著她的胳膊就越過人群,朝著一旁在往日供守衛城牆的士兵休息的城樓走去。

林秋禾遲疑了一下,不過看守衛在外面的侍衛看著她過去連眼都沒有眨一下,這才跟著走了進去。

兩人一進去,身後的門就被關上了。林秋禾差點就想要回頭看了,還好及時忍住,只是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抓住了寧卿的衣衫。

屋中人不多,只有兩個人,全部是林秋禾之前見過的。

一個是攝政王,一個是當年皇上甯邵哲。

除此之外,只有一個站在陰影中的太監充當背景板。

她眨了下眼睛,借著身形的掩飾偷偷戳了下寧卿的後腰——這是上演哪出呢?

甯卿怎麼也沒有想到林秋禾的膽子這麼大,當著皇帝和攝政王的面,在氣氛如此訝異的房間中竟然還敢做出這樣的小動作。

他只覺得腰間微微發癢,忍住回頭看上一眼的衝動上前一步單膝跪下,「皇上,林姑娘人已經帶到了。」

上首坐著的甯邵哲聞言微微抬眼,一眼過去林秋禾就連忙低頭,然後跟在寧卿身後跪下,口中道:「民女林秋禾見過皇上,給皇上請安。」

甯邵哲微微眯著眼睛,抬手示意寧卿氣恨,然後才看向跪在當場的林秋禾。他自負記憶力驚人,對這位寧卿口中提議軍演的林秋禾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你……」他眉頭微微皺起,「朕是否見過你?」

這話立刻讓林秋禾心中一緊,甚至沒有注意到攝政王和甯卿一瞬間臉上詭異的表情。她連忙開口,「上次,民女曾經跟隨師伯張御醫入宮,有幸見過一次聖顏。」至於就是那一次德妃流產的事情,她決口不提免得甯邵哲想起拿她出氣。

如今形勢不明,雖然相信寧卿不會害她,不過還是小心為上的好。

「原來如此。」甯邵哲立刻明白過來,微微點頭,「張章早些時候認下的師侄女。看起來,你不只是提出了軍演,腹中有些丘壑,更是有著一手好醫術呢。孫昭儀曾經在朕跟前提過一次,說是想請你入宮幫她把把平安脈呢。」

甯邵哲說起這些就有種話家常的感覺,林秋禾偷偷松了一口氣,連忙謙虛了兩句。而一旁的寧卿這才適時插嘴,示意林秋禾還跪著呢。

甯邵哲賜座,幾人坐下,屋內留著伺候的太監這才一一上茶。林秋禾就坐在寧卿下手處,卻不敢如同他那般放鬆自然。她屁股只略略挨著椅子,保持著警惕的狀態。

甯卿這才狀若無意地看過去,笑著道:「這茶平日裡面外面可是喝不到的,每年的產量也不過三五斤,全部都是送往京城的貢茶。若不是之前你獻計軍演,給各國的使者一個下馬威,只怕皇上也不捨得拿出來。」

林秋禾抿唇微笑,用眼神謝過寧卿,這才低頭認認真真地品嘗了下杯中的茶水。她對於茶道並不精通,然而喝茶在中醫之中也是有不少的講究的。若是簡單品嘗的話,最起碼不會做出牛嚼牡丹的事情來。

放下手中的杯子,林秋禾把要說的話又在腦子裡面飛速地過了一遍,這才開口道:「軍演的事情,不過是民女突發奇想罷了。也是如今民富國強,兵力雄厚,加上皇上霸氣外露這才威懾了諸國使節。民女實在不敢當皇上稱讚。」

她說著目光流轉,輕飄飄地從寧卿身上滑過。她早就料想到寧卿把閱兵式的事情說給了攝政王和皇帝知道,只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竟然如此不貪功,把她也給推到了甯邵哲的跟前。

甯卿不是笨蛋,自然應當明白這是多大的一個功勞。

這麼想著,林秋禾的眼神就有些複雜了。

寧卿卻是毫不在意的抿唇笑了下,飛快地沖著林秋禾眨了下眼睛,回頭對著甯邵哲道:「之前軍演之時,我在下面可惜不能看到諸國使節的臉色。不過,定然是不比下面軍演差的。」

甯邵哲點頭,臉上露出痛快的笑容。

「這一次可算是出了一口氣。若不是為了邊境百姓,朕又怎麼可能之時利用軍演威懾他們。」他說著語氣漸冷,「還真以為朕手下沒有能夠打仗的兵不成,朕可不是……」

他話說一半,猛然頓下看向了攝政王。

攝政王臉色卻是晦暗不明,沒有人看得出他究竟在想什麼。

因為林秋禾在場,三人並沒有說太多有關戰事的事情。甯邵哲本想著要嘉獎林秋禾,卻被攝政王給攔了下來。

林秋禾聽到攝政王句句為她的處境考慮,心中感動之餘也松了一口氣。她願意因為醫術而在京城之中出盡風頭,卻不見得願意因為軍演的事情而被眾人惦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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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7 00:12:5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更何況,就算那些被軍演威懾到了諸國使節怕了甯邵哲不敢開戰,卻肯定不會怕她一個小小的女醫者的。就算這裡是京城,幾乎可以說是拿著外交豁免權的使節團殺個把人還真不算什麼事兒。

甯邵哲被攝政王勸下,免了對林秋禾的賞賜,開口道:「你放心,這次功勞朕記下了,日後若是有什麼事情,朕定然會好好封賞你的。」

林秋禾面容平和,唇角帶著笑意應了。這樣平淡的反應反而讓攝政王和甯邵哲心中都暗暗稱讚。

攝政王朝著窗外看了一眼,道「如今時候也不早了,阿卿送林姑娘回去吧。記得,宮中的晚宴你要出席。」

林秋禾和寧卿兩人連忙起身行禮離開。看著這一對男女離開,攝政王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這才轉頭神色凝重地看向甯邵哲。

甯邵哲臉上的神色也有了細微的改變,疑惑地看向攝政王。

「難道這位林姑娘就是……」他略微遲疑,見攝政王點頭,這才笑了起來。「那我應當恭喜皇叔才對!可,皇叔為何不認下……難道是為了諸國進京的事情?」

「如今情勢尚未明瞭,更何況她的身世並不能完全確信。」

「可那張臉,跟嬸母年輕的時候那麼相似……」甯邵哲有些不明白攝政王的想法,不過轉念一想這也是攝政王府的家世,也就轉而換了話題說起邊境的事情。

至於出去的兩個人氣氛倒還算好,寧卿簡單地解釋了一下這次事情的起因。事實上甯邵哲早就知道軍演這個提議是一名女子提出的,只是如今效果比預計的更好,他這才一時激動興起了見林秋禾的意思。

「事出突然,我和父親又不好攔著,這才匆匆去找了你。」寧卿眼神帶著歉意,「之前沒有跟你說清楚,讓你嚇到了。」

林秋禾搖頭,也不點破寧卿的那點小心思,反而問起了其它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是否可以說漠北的戰事可以避免了?」

寧卿搖頭,「邊境的事情瞬息萬變,若是就此鎮住了那些使節團的話,八成可能近兩年不會起戰事。」他沒有明說的是,甯邵哲和攝政王所在乎的並不是漠北的戰事。這次軍演的主要目的是震懾那些國家,不要在漠北起戰事的時候聯合縱橫,圍困邊境一起犯案就好。

林秋禾雖然不像一般女子一樣對戰事和邊境一竅不通,然而這畢竟是國事,不好對她說。甯卿見她並未在意之前的事情,轉而就抬眼看向遠處,「我讓人尋了齊林過來,你們一起回去。」

萬壽節當日的軍演讓整個京城都處於一種氣勢高漲的狀態中,對於那些早就看不順眼的、氣焰囂張的外國使節團再次在京城之中作威作福,就有不少的純爺們站出來打得對方一個遍地開花。

因此之後幾天,林秋禾也接待了幾位「壯士」。看著對方一臉得意得講述著痛揍使節團的「狗」時神采飛揚的樣子,林秋禾心中就又好氣又好笑。

不過,這樣就算是被詬病為野蠻,也總比端著上國的架勢每每被那些人拿著話頭逼到角落還拿不下那要命的「禮儀」來的好。

「那些狗屁的什麼清河國,惹惱了老子,老子這就回去捲舖蓋當兵去!看到時候不砍下他們的腦袋當軍功!」諸如此類的話,每日裡面林秋禾都能夠聽到幾次。

跟京城這些大賺、小賺了一筆的醫生們不同,鴻臚寺中以張祝為首的上下官員此時卻是叫苦不迭。

鴻臚寺專管外交問題,平日裡面也會處理一些貴族之間的瑣事。若是放在往日,可以算的上是清閒又清貴。結果現如今天天都在斷這種無頭無腦的打架鬧事的案子,就連張祝都沒了好脾氣。

各國使節團的人被扭送過來,不管三七二十一都先關上一晚上,第二天再審。該打就打,該罰就罰,至於那些打人的公子哥兒啊之類的人,家裡若是拿了贖金過來,也就順手給放了。

張祝本以為事情最多也就是到這種程度,再過半個月估計這些討人嫌的外國使節團也就都該滾走了。誰也沒有想到,這天半夜在迎來了今年第一場冬雪的時候,藏身在雍尚國使節團的雍尚國三皇子雍秦頌竟然遭人刺殺,命懸一線。

當天夜裡整個京城就都戒嚴了,第二天一早,林秋禾吃過早飯吩咐門房的張叔開門,這才看到了外面巡邏過去的士兵。

「這是怎麼回事?」正準備去張府上的她一愣,腳步就慢了下來。回頭看了一眼青黛。

青黛連忙上前,壓低了聲音道:「昨天半夜,京裡出事了。聽說是雍尚國的三皇子被人刺殺。如今宮中的御醫都被送到了時節館那邊……」

所以一夜之間就全城戒嚴了?

林秋禾心中有些不安,看了看已經朝著這邊走過來的士兵,微微搖頭道:「先去師伯府上吧。」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張章此時必然不在府中。不過,今天是她既定要去張府的日子,若是張章有什麼要交代的,定然會給她留話。

這條街上巡邏的士兵還算得上是林秋禾的熟人,過來客氣地跟她打了個招呼,得知她要去張府之後也沒有阻攔,反而是一招手就叫來了兩個人護送她過去。

「如今京裡有些亂,林姑娘出門可要小心。」士兵小頭領黝黑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王爺特意吩咐了讓我們兄弟幾個守著這附近幾條街,林姑娘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

林秋禾沒有多嘴問究竟是哪位王爺,這位小頭領她曾經在寧卿的身邊見過兩次,會這般刻意照看她的王爺除了他之外也不做他想。

沒有拒絕甯卿的好意,林秋禾領著青黛由兩個士兵護送著到了張府,被帶進了後院果然就見齊林一臉焦急的等著她。

「你可算來了。」齊林見她進來連忙起身,「快跟我去雍尚國的使館,師父臨走之前囑咐,讓我等著你一起過去呢。」

「我們也要過去?」林秋禾眉頭微微蹙起,這樣的事情,她和齊林這樣名不見經傳的大夫怎麼可能會被允許近前?更何況,林秋禾不是妄自菲薄,而是就試試而言,她和齊林過去也沒有什麼用武之地。

就算張章是主治大夫,只怕打下手的也會是御醫院成名多年的其它御醫。畢竟,事關兩國邦交,而類似于雍尚國三皇子上京恭賀萬壽節卻被人刺殺的事情,就是絕對會引發兩國戰爭的「萬一」。

「師父是這麼交代的。」齊林心中同樣有疑惑,不過卻比林秋禾更習慣性遵從張章的吩咐。「師妹不用緊張,既然師父臨走之時沒有讓人去催促師妹,就證明事態並不嚴重。」

這話倒是不假,林秋禾這才意識到自己把事情想得太過於誇張了。她略微收拾就跟齊林一起乘馬車出門,不過半個時辰就帶了雍尚國的使館。

兩人因為有著張章的手牌倒是一路順利進入,只是這使館之中的氣氛,卻讓兩個本來放心的人跟著緊張起來。

而當看到院子涼亭下坐著的那位身著明黃龍袍的男子時,林秋禾只覺得心臟猛然一跳。

若是事態不嚴重,怎麼可能讓甯邵哲親自趕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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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無論心中是什麼想法,林秋禾都保持了面部表情的平靜,兩個人被帶到了甯邵哲的跟前行禮問安。甯邵哲沒了聊天的心情,在得知兩個人是張章叫來的時候手一揮就讓身邊的太監帶著她們去了屋內。

太監遞了兩套衣服給他們,甚至還有手套和面罩。

林秋禾和齊林都是學醫的人,見狀一愣,接過衣服卻齊齊看向太監。

「之前有御醫得出結論,這位雍三皇子不止是被人刺殺,那柄刺傷他的刀傷還沾染了一些傳染性的疾病。」太監說著退後了兩步,「兩位小心。」

兩人皆是一愣,本來以為只是簡單的刺殺,沒有想到這裡面似乎還有著更加複雜的想法。

刺殺雍三皇子的人肯定不是想著借這次傳染病大範圍殺傷京城中的權貴,不然的話給他來點不起眼的小傷口就足夠了。這樣大規模而且明目張膽的行為只能夠說明一件事情——這是一件有針對性的仇殺案。

林秋禾和齊林一起套上了外罩衫,然後帶上面罩,甚至把頭髮都小心翼翼地包裹了起來,只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面麼。兩人收拾妥當,對視了一眼這才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門一開就傳來一股酸臭的味道,之後才是血腥味。就算是帶著面罩可以隔離一些氣味,林秋禾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她聽到身後那些人的驚呼聲,面無表情地回身準備關門。就這麼一瞬間,她看到了一個匆匆趕來的身影。

兩人目光在一瞬間交匯,她看到了寧卿眼中的緊張和擔憂,然而只是微微搖頭就關上了手中的門。

跟著齊林一起走進去,內屋的味道就更加難聞,五六個御醫都聚集在這裡挨著窗戶邊坐著,而還有更多的幾個人是圍在床邊的。

見兩個人進來,一些御醫抬了抬頭,不過這個時候誰都沒有心情說話。林秋禾和齊林找到了張章就徑直過去。

張章見兩人的樣子,先是松了一口氣,然後才道:「進來的人就沒出去過,不然我定然不會讓你們跟著進來。」

林秋禾心中明白,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結反而直接問道:「師伯,是什麼病?」

張章聞言歎息:「霍亂。」

「呼……」林秋禾忍不住偷偷松了一口氣,霍亂還好,可以治,能預防和防止擴散。她想著看向四周,卻發現大家的臉色都因為這個詞而變得更加難看了一些。

不是吧?這個時候還沒有治療霍亂的辦法?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見所有人都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遲疑了一下才伸手輕輕拉了一下張章的衣袖,拉低聲音問道:「師伯,你們不知道怎麼治霍亂?」

張章聞言一愣,然後雙眼放光,反手就抓住了林秋禾的衣袖,「你有方子?」

林秋禾點頭,「父親曾經提過,說是霍亂最初發現的時候就要控制水源被污染,然後燒開殺菌給初患者補水,我記得他提過幾句‘先鹽後糖,先快後慢’之類的話……」後面還有兩句,不過「糾酸補鈣和見尿補鉀」這樣的話,只怕張章是不會懂的,因此林秋禾就引了下來。

更何況現在治療設備差到幾乎可以說是沒有,不能輸液就只能靠灌水,那雍三皇子又身受重傷,能不能救回來還是另外一回事呢。

她雖然有心救人,但是也不會聖母到不顧危險和後續的責任。

說完了這兩句話之後,林秋禾就不再說話,而張章沉吟片刻才又問道:「先鹽後糖是什麼意思?」

「就是給病人喝鹽水和糖水。」生理鹽水和葡萄糖水這裡肯定是沒有的,不過糖水和鹽水應該可以頂替一些,至於效果,還是請雍三皇子自己求神告佛吧。這會兒林秋禾都有些後悔之前最快多說了兩句了。

張章雖然並不是很清楚這些東西為什麼能夠治療霍亂,但是如今可以算得上是病急亂投醫,既然他們這些人都沒有十足的把握開不出藥方,不如就試一試林秋禾所說的方子。

最起碼,從認識到現在,林秋禾的個性謹慎小心讓他很是放心。若是沒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只怕這個半路認來的師侄女根本就不會開這個口。

張章雖然之前跟著寧卿大半年不在京城,然而名聲和威望還是有的。更何況如今在場的人都是不願意挑大樑擔責任的,他一聲令下那些在使館中伺候的人都忙碌了起來。

有著一個人當主心骨願意負責起雍三皇子的生死,實在是讓所有人都有了幹勁兒。至於為什麼在徹底清理傷口,用熱水洗澡之後還要喝鹽水和糖水,雖然有人提出異議,然而都被張章以一句師門不傳之秘給擋了回去。

房間之中的人都動了起來,而林秋禾和齊林則一直跟在張章的身後。張章本意是抓住這個機會讓兩個人多增長一些經驗,然而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霍亂又是傳染性比較強的疾病,能不能治癒全看運氣。因此,這次他並沒有讓兩個人上手。

一群人就這麼不吃不喝得關注著雍三皇子,一直到傍晚的時候,張章和幾個御醫給雍三皇子把脈後才松了一口氣。

情況穩定住了。

這可以算是一個好消息了,只可惜在場的人都不能離去。所幸這個雍三皇子居住的院子足夠大,林秋禾借著張章的名義開了方子要了藥材和燒開的熱水,在分配給她的房間中洗了一個徹底的藥浴防止自己被傳染。

整個院子都被戒嚴只許進不許出,當初林秋禾就沒有帶著青黛進病房,正好留著她稍信兒回去,緊閉家門。

擦著半幹的頭髮推開窗門,她看著外面皓月當空,略微有些發呆。

當時,寧卿匆匆趕來,是聽聞了她到這裡想要阻止她進去吧?想起他匆忙的樣子和看過來時緊張的神色,林秋禾就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容。

老實說當時她心中也是忐忑不安的,不過事情已經到了那個地步,甯邵哲都開口了進不進去已經不是她說的算。既然如此,還不如灑脫一些,畢竟傳染病這個東西,只要防護得當,醫護人員被傳染的幾率還是很小的。

只看那個太監給他們的東西,她就放下了三分心,再加上她本身對傳染病的瞭解和病後照料這些朝前的知識,林秋禾認為自己是不會有危險的。然而,就算是這樣,在關上身後的門的一瞬間她心中也緊張害怕到要命。

那一瞬間,寧卿突然出現的身影就像是一顆定心丸一樣,平復了她所有的緊張。讓她第一次意識到,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中,還有一個人如此的關心她。

要不是她及時關門,林秋禾甚至懷疑當時已經抬腳想要往她這邊走過來的寧卿會沖過來。

那個時候,他臉上緊張到了極致的表情可是一點都不作假的。

林秋禾擦頭髮的動作慢了下來,想起上次寧卿跑到秦府的事情。她雖然責怪他太過於輕浮,然而現在想想,似乎那種沒有思量那麼多的衝動的舉動背後,隱藏著的才是更加真實的感情。

關心則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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