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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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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儂語 - 《烏鴉掉毛變鳳凰(卷二)本是貴女命》《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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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7 00:24:26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章

她心中發虛,偷偷看了一眼林秋禾和寧卿,連忙起身道:「我還讓人給母親燉了補湯,先回去了。」就逃一般的離開了。

等到寧羽不見了蹤影,寧卿才無奈地搖頭。

「她就這個樣子,你別介意。」他說著看向林秋禾,「阿羽自小被疼愛慣了,特別是十多年前那件走失事情之後。有一段時間母親幾乎把她當成是代替品一般,疼愛非常。也是因為這樣,為了哄母親開心我和父親都沒有好好教她,反而讓她養成了如今的壞脾氣。」

林秋禾心中才對寧羽的身份產生了一絲誤會,這會兒聽他這麼說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總不能問,嗨,這位甯羽姑娘難不成是我庶出的妹妹?

更何況,現在也不是關心這個的事情。因此她只是微微搖頭,對於寧羽的折騰並沒有放在心上。反正寧羽現在有了新目標沒空找她茬,她才不信寧羽哭了一場喊了委屈之後就會對蘇曉寧認輸呢。

「蘇曉寧,如今就這麼囂張嗎?」寧羽畢竟在這王府之中根基深厚,竟然被氣得跑來找寧卿哭訴,這實在有些匪夷所思。她印象中,蘇曉寧其人還是長袖善舞、圓滑而溫柔的,怎麼到了寧羽口中感覺說的像是另外一個人一樣?

寧卿微微搖頭,「我跟她接觸較少,不過寧羽在她手中吃了幾次虧卻是真的。連母親明知道是怎麼回事竟然都有些偏袒她了。」他說著皺眉,語氣上帶著一絲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也是寧羽太沉不住氣了,不然怎麼會輕易被人挑釁。」

林秋禾這時候反而對蘇曉寧有了一個更直觀的形容詞——小白花或者說是白蓮花!

若她真的是這樣的人,也就難怪寧羽吃虧了。

回京之後兩個人都忙,難得見面寧卿可不想把話題一直停留在寧羽或者是蘇曉寧身上,他正想換個話題等著哪天天氣好了邀請林秋禾出京遊玩就又聽到了外面匆忙的腳步聲。

片刻之後流蘇走到了門口,神色間帶著一絲緊張。

「王爺,宮中來人,說是皇上召林姑娘入宮。」她說著走了進來,近前之後才低聲道:「我遞了個荷包,才知道六皇子病了多日,有御醫在皇上、皇后跟前舉薦了林姑娘。還以周家哥兒的事情當佐證,讓皇上動了心思這才召林姑娘入宮的。」

寧卿神色一變,帶著一絲煞氣,然而轉瞬這絲煞氣就不見了蹤影。

他略微起身道:「你先安撫住人,好茶端上恭維著。讓人進來伺候,我陪林姑娘一起入宮。」

皇上召人入宮怎麼可能有不到,然而讓林秋禾這般毫無準備地進了那雕樑畫棟一般的後宮,他卻不放心。六皇子的病他之前也略有耳聞,不管是皇后不小心中了別人的招,還是真的只是病去如抽絲,林秋禾這時候進去一個不小心就會成了那群御醫的替罪羔羊。

他若是不跟著,又怎麼可能會安心呢?

林秋禾聞言一愣,抬頭用眼神詢問。寧卿只是肯定地對她點頭,然後示意她收針。林秋禾也就不再問什麼,神色平靜地收起銀針放回針囊,等到寧卿換了一身紅色的王爺正服之後兩人一起出門。

傳甯邵哲口諭召人入宮的太監一見甯卿跟著出來,腦袋都大了起來。然而,他也不好多說。畢竟這是上面的人打官司呢,他一個不起眼的小太監,還是躲得遠遠的看戲就是了。

不過那幾位御醫想要找一個人頂了他們無能的罪,只怕這如意算盤也要落空了。這位林大夫有著晉王殿下看護,還有一位師伯是頗得皇上信重的張章御醫,豈是那麼容易被背黑鍋的?

甯卿隨行入宮自然就不用坐宮中派出來的馬車了,林秋禾和寧卿一起坐著他王爺的馬車,傳口諭的太監則在另外一輛馬車上。此時車中並無外人,甯卿交代道:「進宮之後,若是六皇子的病情你無十足的把握就不要輕易承諾什麼,只管說才疏學淺就是了。其餘的事情有我頂著,皇上絕對不會因為你沒辦法醫治六皇子就遷怒與你的,畢竟連御醫都沒辦法。」

他說著唇角露出一絲冷笑,那絲之前轉瞬即逝的煞氣又帶了出來。

林秋禾卻沒有被他嚇到,笑了下道:「我明白,你放心。」若是說孫昭儀想起她,召她入宮她還會信。可是甯邵哲這個堂堂的九五之尊,林秋禾自認她還沒有那麼大的名氣,能夠讓甯邵哲在這種時候想起她。

而她也不相信她的本領會讓那些御醫院中行醫多年的御醫們折服到當著皇上的面對她各種推崇,他們想要把她推上去,無外乎下面就是坑。這點道理她還是懂的。

甯卿見林秋禾心中有數,這才略微放心,忍了又忍還是又補充了一句。

「萬一有什麼的話,不要怕,無論如何我都會站在你身後支援你,或者站在你身前為你遮風擋雨的。」他說著笑容變得溫暖起來,伸手輕輕覆蓋在了林秋禾的手背上,溫暖的觸感讓林秋禾手指忍不住動了下,然後一雙明亮的眼睛就盯著寧卿露出了笑容。

「我知道了。」她低聲說。

馬車內一片地溫馨、浪漫的氣氛,而皇宮之中有些人就無論如何都開心不起來了。六皇子在林秋禾被召入宮的這段時間裡醒了過來,然而難受的他吃什麼吐什麼不說,還燒得難受,鼻子不透氣的他見了甯邵哲還忍著難受想要表現得好些。然而,孩子越是懂事,那些無能的御醫就越是讓人痛恨。

甯邵哲讓人進來給六皇子把脈開方子退熱,然而幾個御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兩刻鐘竟然都還沒有定下一個方子。

這樣的效率,上位者心情好時可以看做是謹慎,心情不好時自然就是無能了。心系幼子的甯邵哲此時明顯心情不好,抓起一旁的茶杯摔了過去,怒道:「朕養著你們究竟是幹什麼用的?不過是一個退熱的方子,難不成都開不出來?」

「這……皇上,六皇子年幼,臣等實在是不敢隨意下藥……」領頭的徐御醫也是無奈,心中罵了無數遍去宣林秋禾入宮的太監,怎麼這麼慢?要是林秋禾早早到了,他們幾個這會兒不就輕鬆了。

正是說話間,外面宮女腳步輕快地進來,一屈膝就道:「皇上,劉公公帶著林大夫來了。晉王殿下同行。」她只是傳話的宮女,因為看著這邊情勢不好收了個荷包先進來通傳,還沒弄清楚寧卿為何而來呢。

甯邵哲一聽寧卿也來了,眉頭一皺似乎想到了什麼。

「直接把人都帶進來!」

宮女松了一口氣,連忙出去迎了人進去。因此林秋禾跟在寧卿身後進屋時就見屋中跪了一地的御醫——跟上次去德妃宮中有點像呢,就是跪的御醫不一樣。她在心中吐槽動作也不慢,上前見禮之後就被皇后叫了起來領到了床邊。

「小六已經病了多日,本宮也是聽聞你治好了之前周家哥兒的發熱,這才匆匆讓人召你入宮的。」縱然之前已經精心打理過,皇后的眉眼之間還是透著一絲疲憊,「你幫小六看看,可有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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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7 00:24:39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一章

林秋禾也沒有謙讓,就著宮女端上來的水淨手擦乾,然後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了六皇子的手,笑著道:「六皇子不怕,我問問六皇子肚子裡面可難受?」說著她的手指就落在了六皇子的手腕上,而六皇子甚至都沒有注意到這點,只是老老實實地回答她的話。

小孩兒病了不好治,有一個很大的原因是因為孩子不會表達究竟是哪裡難受,而望聞問切,問也是很關鍵的一步。宮中御醫按部就班,六皇子有時候根本就不明白他們咬文嚼字的話是什麼意思,加之緊張害怕就更是難以配合了。

如今林秋禾笑著哄他,六皇子很快就放鬆下來。林秋禾趁著說話把六皇子兩手的脈搏都摸了一遍,又探了探他的額頭,胃部還有其他部位,這才松了一口氣示意一旁的奶娘接手照顧六皇子。

皇后一直在旁看著她動作,雖然不是很明白她究竟在做什麼,但是一心為著兒子她都忍了下來。這會兒見林秋禾直起身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我兒可好?」

聽到皇后的話,那邊正低聲說話的甯邵哲和寧卿同時回頭看了過來。而地上還跪著的御醫則也都偷偷望了過去,想看看這位被吹捧的少女名醫是否真的名副其實。

林秋禾對這些人的注目渾不在意,只回了寧卿一絲笑容。

「皇后娘娘請放心,六皇子的病我心中已經有數,只是之前宮中御醫所用藥我並不清楚,可否看一眼脈案和用藥記錄?」她語氣溫和,說出來的話聽在幾位御醫耳中卻是毫不客氣。徐御醫和張御醫兩人皆是神色一變,然而意識到皇后和皇上都看了過來,他們也不敢推辭連忙讓人去拿了脈案過來給林秋禾看。

近十天的脈案並不複雜,林秋禾研究了脈案的記錄和用藥,暗暗松了一口氣道:「看脈案所記錄,幾位元御醫大人所用的藥並沒有問題。而按照之前診脈的結果來看,這位徐大人昨日開的藥方,只要把柴胡加上一錢,其餘不變就好。」

這不是跟御醫之前開的方子一樣?

徐御醫聞言抬頭,道:「林大夫,六皇子年幼,若是貿然加重藥劑的分量,只怕會傷身。」聽聞他的話,皇后也有些擔憂,林秋禾卻笑著道:「縱然加了這一錢的柴胡也不過大人用藥的一半,可若是皇子再這樣因為藥力不足而拖拉下去的話,只怕就真的是不勝藥力了。」

聽林秋禾這麼說,徐御醫渾身一震竟然再也沒有說話。甯邵哲在一旁看著也算是明白了這裡面的故事,並不是林秋禾醫術比宮中養著的這些御醫高明,而是這些御醫做事畏首畏尾,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這才讓六皇子的病一直拖著。

思及此處,甯邵哲心中更是湧起了怒火。藥方很快經過幾個御醫的同意然後由藥房的太監去抓藥熬藥,等到藥湯端上來之後,林秋禾遲疑了一下然後攔住嘗了嘗藥湯的味道,確信沒有問題之後才由奶娘哄著喂了六皇子。

這本身就是快速退熱的藥劑,林秋禾被召入宮中若是不見六皇子好轉自然是不可能被放回去的。因此等到大約一個時辰後六皇子發了汗身上溫度降下來,甯邵哲就示意皇后開口留下林秋禾在後宮用膳。

若是再過一個時辰六皇子的病情沒有反復就可以趕在下鑰之前送林秋禾出宮,若是有反復的話只怕林秋禾就該留在宮中了。

甯卿這邊自然是跟著甯邵哲離開了,皇后一心撲在兒子身上雖然說是留膳了卻是讓宮女領著她去了一個側間,然後冷熱共計十二道菜品擺了一桌子,由她一個人吃個痛快。

只可惜宮中的菜品除了那兩道現炒的時蔬味道還不錯之外,其他的不是老得咬不動就是早就沒了味道。林秋禾略微嘗了嘗就專攻那兩道時蔬,陪著米飯把晚膳給解決了。

等撤了飯桌,宮女才上了茶。林秋禾漱口喝茶,順便休息。這時候不管是皇后還是皇上都沒空理她,正是休息的好時機。只怕再晚些時候就還有一場硬仗要打了。六皇子的病情如此反復並不像是暗中有人下手的結果,而這種反復發熱的情況發生在小孩子身上也很正常。

只是要怎麼樣才能夠徹底結束這場發熱呢?

時間在林秋禾的沉思中飛快地過去,宮殿外面的光線暗了下去,宮女放輕腳步進來點亮了燭臺而外面掌燈的宮女、太監也開始把外面廊簷下的宮燈一盞盞點亮。

林秋禾托腮看著像是發呆一樣,她在等待。

外面突然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她猛然站起來看向門口的方向,皇后身邊的大宮女出現在門口。

「林大夫……」

「是六皇子又開始發熱了嗎?」林秋禾直接問道,大宮女一愣,然後才點頭:「請林大夫趕緊過去吧。」

林秋禾沒有任何耽擱直接走了出去,等到再次進入六皇子的西側間時她就看到了坐在床邊的皇后。皇后聽到聲音抬頭,見是林秋禾就眉頭一皺,「小六又發熱了,林大夫快過來看看。」

她總算是忍了一兩分,並沒有當場發作起來。

林秋禾過去接過帕子淨手,然後微笑著上前看向臉色已經發白甚至有些發黃的六皇子。「六皇子難受嗎?」她說著手就摸了上去,感受著手指下面脈搏的跳動。六皇子安靜地看向林秋禾沒有說話,而林秋禾則順勢又按照上午的方式檢查了一遍,接著竟然在所有人預料之外的一把抱起了六皇子。

「這……」一旁的奶娘想要阻止,然而林秋禾已經笑著哄六皇子了,「六皇子平日裡面若是做錯了事情會被打屁股嗎?」

「什麼?」六皇子一愣,林秋禾說的每個字他都懂,但是合在一起他就有點不明白林秋禾的意思了。怎麼會有人敢打他的屁股,就算是母后都沒有打過的。

而就在所有人為了這句話愣神的時候,林秋禾抱著六皇子翻身,一手攬在他的雙臂之下固定他的身形一手高高揚起直接一巴掌用力打在了六皇子的屁股上。

六皇子因為發熱還穿著夾衣,因此那一巴掌並不清脆反而有些沉悶。然而就是這沉悶的響聲讓所有人都愣住,房間中有著一瞬間的安靜,似乎時間都在那一刻停住了一樣。

突然——

「我早就說過,不過是有些野路子不值得我們信任的。要不是有她那位鼎鼎大名的師伯,她到底是誰只怕京城中的人都不會知道。而如今,不過是因為一兩次幸運她就真的意味她真的比我們這些學醫多年的御醫強嗎?」

一個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所有人似乎在那一瞬間清醒了過來。目光一下子集中在了林秋禾的身上,而還被她用一直手臂固定著的六皇子猛然掙扎起來,放聲大哭。

「哇哇——!」

林秋禾把掙扎著的六皇子放在床上,六皇子四肢都用力的揮動著在床上大聲地哭,幾乎有種歇斯底里的感覺。外面討論的御醫們被這哭聲嚇倒,甚至連腳步聲都停了下來。

沒有人敢進來看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而林秋禾只是神色平靜地站在床邊看著六皇子哭鬧,甚至還阻止了想要上前安撫他的奶娘。皇后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她怎麼樣都想不到林秋禾會這麼大膽,竟然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打六皇子。她不要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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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7 00:24:51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二章

「你……」她一開口,發現因為吃驚,她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皇后深呼吸了一下,聲色俱厲地呵斥道:「林秋禾,你幹什麼?」

「治病。」林秋禾語氣平靜,「只要讓六皇子盡情哭一場,我相信之後他的體熱就會大幅度降下來,甚至康復。」她說著看了一眼又想上前的奶娘,用目光阻止她,「請皇后娘娘信我一次,我……我用性命擔保。」

林秋禾可以說是下了大血本了,若不是想清楚了六皇子病情反復的原因,並且又九成把握所有的推測無措,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冒這個險的。可就算是這樣,皇后也有些遲疑。她擔憂地看了一眼嘶聲力竭地在床上已經開始翻滾著大哭的六皇子,又看了看林秋禾篤定的樣子已經平靜地神色最終咬牙道:「本宮就信你一次。」

林秋禾可不像是一個瘋子,皇后與她只見過三兩次,然而就憑藉她給孫昭儀診治的時候那一張簽了數人名字的藥方她就能夠肯定林秋禾是一個謹慎小心的人。關乎自身的時候,她絕對不會用沒有把握的事情博出位。

林秋禾偷偷松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哭鬧的六皇子又看了看面露不忍的皇后,低聲道:「娘娘不如在外面坐等,這裡有民女照看就好。」

皇后深吸一口氣起身,「那本宮就去外面等林姑娘的好消息。」六皇子一邊哭一邊叫的聲音確實讓皇后心疼到了極致,然而想想這些日子他一直病怏怏的,竟然哭得這麼有活力,她心中反而對林秋禾更信任了一分。

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然而皇后在無奈之際只能信任這種感覺。

皇后離開之後,林秋禾站在床邊對著六皇子說話,無非就是刺激六皇子哭得更厲害。而皇后出去之後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神色看到她出來神色尷尬地御醫們,她美麗的眸子全是冷然。

若是說林秋禾的辦法讓她心中憋著一股不安和怒火的話,現在看到這群不作為的御醫她的怒火直接得到了一個可以宣洩的藉口。

她看著這些無能的御醫,聽著身後兒子的哭聲面容越來越冷,「諸位好悠閒啊!」

此話一出,剛剛還壓抑著興奮詆毀林秋禾得御醫們一連串的撲通聲就跪在了地板上。皇后神色沒有一絲的放鬆,也沒有叫起身就直接越過這些御醫站在了寒涼的夜幕之下。

而另外一邊得到消息的甯邵哲和寧卿兩人也快速趕來,一繞過花牆做成的拱門就看到皇后站在院中身邊甚至沒有跟著一個宮女。

「阿琪,我們的孩子……」甯邵哲一愣,顧不上寧卿連忙上前了一步。皇后聽到甯邵哲叫她閨名顯示一愣然後才勉強笑著道:「林大夫正在裡面給他醫治,我就先避了出來。」

說話間甯邵哲也聽到了隱隱約約傳來的哭聲,而趕上來的寧卿則下意識為林秋禾辯解。「林姑娘針灸之術是連張御醫都稱讚過的。」

皇后遲疑了下,雖然憂心六皇子卻也注意到了甯卿對林秋禾得維護。這件事情瞞不過其他人,更何況如今她還是有些六神無主的,就說明了真相。

「林姑娘,故意打了小六一巴掌,讓他哭的。還說,等到小六不哭了之後,體熱大約也就降下來了。」皇后簡單地把之前發生的事情形容了一遍,然後就見甯邵哲臉色難看。

「胡鬧!」當今天下權柄最大之人給出了這樣的評價,「治病豈能如同兒戲一般!」他說著就要往裡面去,而寧卿也是吃驚不已。來的路上他想到了林秋禾肯定會有辦法解決這次反復,然而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是如此兒戲一般的辦法。

打孩子屁股就能治病,這說出去誰也不信啊?

然而本能卻比他的理智反應更快,甯卿見甯邵哲要進去就連忙攔住了,「皇上,皇上!還請皇上聽皇后娘娘說完,娘娘既然當時沒有阻止林姑娘,如今又在外面避開,想來也是認同這個辦法的。」他說著看向皇后求助,皇后也愣住了。

她只是憑著直覺信任林秋禾而已,現在看到甯邵哲也一同看過來頓時有些緊張。

「林姑娘當初醫治周家哥兒的時候,誰也不知道是怎麼治的,然而周家哥兒好起來卻是真的。」皇后乾巴巴地說,「俗話說用人不疑,林姑娘敢如此行事定然是有著幾分把握的……」她見甯邵哲眉頭依然緊皺,咬牙就把還跪在屋中的幾個御醫給賣了,「總比那幾個只知道推卸責任,又滿嘴胡話的御醫可靠一些!」

說到最後她又有些底氣起來,這番話不止說服了自己,也說得甯邵哲有些遲疑了。

而寧卿在旁又加了一句,「我一直久病,對醫術也有些研究,林姑娘所打的部位實際上也是有不少穴位的。六皇子年幼不好下針,她也許是如此想又不願意透露師門秘密?」

甯邵哲這才回身,「林秋禾之醫術,頗有些門道。」他這句評價突如其來,讓皇后和甯卿都愣了一下。然而其後還不止,甯邵哲竟然轉身去了花牆那邊賞早開的薔薇花。

見他如此,皇后也松了一口氣忍不住看向寧卿用眼神詢問這是怎麼回事。寧卿也微微搖頭,實在有些不明白甯邵哲突然這般究竟是想到了什麼。

實際上,甯邵哲不過是想起了幾天前張章暗中進給他的一個方子——麻沸散。

張章有多少本事他還是知道的,然而這麻沸散的方子卻實在是出乎他的預料。若是他早有,只怕十多年前戰亂的時候就會拿出來。可是,若是他沒有這張方子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這麼一想,答案就只有一個了。

張章這些日子最大的變化就是多了一位同門師弟的女兒當師侄女,也就是林秋禾了。而年前雍尚國三皇子在京城遇刺牽扯到霍亂的時候,那能治療霍亂的方子,似乎也是跟林秋禾有關的。

這麼一聯想,甯邵哲對於林秋禾就有了不一樣的看法。加之之前寧卿那句話,他更是覺得林秋禾打了六皇子屁股這件事情,可能是在藏拙,只是用此舉掩飾她的真實意圖而已。

皇后宮中,西側內屋六皇子已經哭得開始打嗝了,外面御醫們跪得額頭直冒冷汗,有個年齡偏大的這時候都有些顫抖若不是身邊同僚用身體撐著只怕就要倒地了——這個時候可不能倒,不管是真倒還是假倒,這一倒不就是說對上面有怨嗎?更何況皇后也沒有說罰他們,不過是「忘記」讓他們起身了而已。

跪都跪不好,那還要他們這群御醫有個屁用?

只是張章可真實夠得皇上信重了,在宮中也不過是個院判的職位,上面還有一層壓著呢。不然怎麼說他那位師侄女都如此得皇后的信重呢?打哭了皇子都沒有被罰反而是皇后避開出去了,就可以見一二。

所以說,有時候人有沒有背景和靠山也是很重要的。若是他們幾個背後有那麼一個師門,說不定也不會跪在這裡「反思」了。

此時這幾位御醫還沒有想到,連皇上都在外面守著,等著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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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六皇子哭了半天見沒人理會,一邊打著嗝一邊就漸漸停了哭聲,林秋禾這才示意奶娘上前幫六皇子擦了滿身哭出來的汗,順便換了已經被汗濕了的裡衣。奶娘早就被嚇得膽戰心驚,這會兒聽了林秋禾的吩咐竟然是一點都不敢違背,動作迅速的給六皇子洗臉擦身子,等到換衣服的時候她才緩過神來,摸著六皇子的額頭驚喜道:「六皇子的體熱退了!」

她聲音不大,但是驚喜之下也不算小外面跪著的御醫聽了之後先是一愣,然後就面面相覷——難不成真的打哭了就能治病?

其中一人反應快,連忙爬起來朝著外面就沖了出去。宮中不能跑動,他就拎著衣擺快走,出了門口還沒看清楚夜色下的人就大聲道:「恭喜娘娘,六皇子體熱退了!」

皇后一愣,甯邵哲反而最先反應過來,上前一步走到了宮燈的照射之下,「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說來聽聽。」

那反應迅速的御醫一愣,這才看到不止是皇后娘娘在園中,與她一同站著的是皇上和晉王殿下。他臉色一變,額頭上的冷汗也不敢擦就連忙道:「剛剛奶娘在屋中說六皇子體熱已經退了!」

這時他的同僚們才反應過來走出屋,一見甯邵哲三位主子都在,也就顧不上埋怨連聲作證。而內屋中守著的宮女也大大方方地出來,繞過那些御醫上前一屈膝,開口就清清楚楚地道:「林大夫說六皇子體內積攢的藥性已經發作,皇子體熱退了,這會兒叫著餓了。林大夫讓奴婢出來請示,給六皇子上些容易克化的吃食。」

「小六兒餓了?」甯邵哲驚喜,雖然六皇子病的時候御醫就曾經說過要少吃敗火,然而根本就不用這些御醫開口六皇子就一直不怎麼吃東西。這會兒孩子覺得餓了,反而讓甯邵哲覺得這是真的開始好了。

他小時候也嘗過少吃敗火或者乾脆就不吃敗火的治療,自然明白這是怎麼回事。這會兒驚喜之後不等皇后開口他就直接吩咐下去,上的全是容易克化的食物。

吩咐之後他就帶頭進了西側間的內屋裡面,這會兒六皇子早已經洗漱好換了乾淨的衣服,床上也有宮女收拾整齊。六皇子一見自己的父母,嘴巴一撇就有些委屈。然而還是忍著沒哭出來,只是在甯邵哲伸手摸他腦袋的時候抱著他的手臂不放手,然後一雙眼睛就有些驚恐地盯著甯邵哲一進來就退到一側的林秋禾。

這個姐姐好可怕!

他用眼神表達著這樣的意思,然而甯邵哲隨著他看過去卻是露出了笑容。

「果然是名師出高徒,張章的醫術已經讓朕歎為觀止了,沒有想到林大夫還未到及笄之年就也有如此的醫術。」他說著把六皇子交給了皇后,正色看向林秋禾,「說起來,你能夠與你師伯研究出麻沸散的古方,也是出乎朕的預料呢。」

他說著,一雙眼睛就緊緊盯著林秋禾想從她臉上看出一些端倪來。

林秋禾畢竟不是在人精堆裡長大的,縱然知道掩飾自己的神色在甯邵哲看來卻是完全不夠的。她聽了甯邵哲的話之後臉上表情的變化完全被他看在眼中。

看起來,麻沸散的事情果然跟她有關。

甯邵哲並沒有當場點破,反而笑著道:「如今你又治好了朕的兒子,可謂是功不可沒。朕當好好獎賞你對是。」

林秋禾連忙跪下謝恩,然後又推辭。寧卿在一側旁觀,這時候才上前提醒道:「如今天色已晚,若是再耽擱下去只怕宮中就要下鑰了,到時候出宮反而不便。既然六皇子已無大礙,臣不便在後宮久留……」

「正是如此。」甯邵哲點頭,目光從林秋禾身上移開,笑著點頭:「既然如此,就勞煩你護送林大夫出宮。」

聽到甯邵哲這麼說林秋禾也松了一口氣,連忙謝恩跟著寧卿一起退了出去。等到兩人有太監帶路出了宮門上馬車之後,林秋禾這才收齊了之前臉上有些僵硬的笑容,甚至不顧形象地伸手揉了揉臉頰這才看向靠在側壁的寧卿。

「你不想讓皇上賞賜我?」她之前就隱隱發現了這個問題,軍演之後他雖然帶著她直面了甯邵哲,可是也攔下了甯邵哲的嘉獎,而之後的霍亂也是如此。之前她還未多想以為寧卿是擔憂她風頭太盛被人利用的話,今日這樣治癒六皇子的事情就根本不值得攔下了。

可是那個時候寧卿卻是有些突兀地站了出來,提醒甯邵哲天晚宮中即將下鑰。

這些事情連在一起想,一路上林秋禾就得出了這樣的結論。甯卿並不願意甯邵哲賞賜她,卻也從來不阻攔她在甯邵哲面前刷存在感。或者說,在適當的時候甯卿更樂意她在甯邵哲這個一國之君的跟前刷存在感才對。

寧卿笑著倒了杯茶遞過去,馬車之中用的是保溫的茶壺,這時候水倒出來還是滾燙的。茶水也是流蘇得信兒之後才泡上的,林秋禾就捧著茶杯暖手,安靜地等待寧卿的回應。

「被你看出來。」寧卿笑著開口,絲毫不減心事被揭穿的窘迫,「不過我想你早晚也會意識到這點的。」他說著在馬車內燭光的映襯下目光轉動,一雙眼睛如同一汪深不見底的湖水一般。他一雙眼睛毫無波瀾地看著林秋禾,試探著開口:「秋禾,你可曾想過若是有一日你被攝政王認了回去,我們兩人就是兄妹了?」

林秋禾一愣,隨即就明白了寧卿話中的意思。她之前從未想過會被攝政王認下,成為本朝名副其實的「千金」。然而,一旦等到那些戰事都塵埃落定,只怕攝政王和王妃都會想要認回真正的失散多年的女兒。

而到了那個時候,她跟寧卿就是名副其實的兄妹了。縱然全天下都知道寧卿這個頗得皇上賞識看重的晉王殿下是攝政王的養子,然而兄妹就是兄妹。不要說是在此時了,就算是在她前世所在的開明環境中,這樣的兄妹成婚也會被人所詬病的。

一時間林秋禾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被這個問題困擾了片刻之後她才回過神來。

「這跟你屢屢阻攔皇上賞賜我,有什麼必然的聯繫?」他們似乎把話題扯得有些遠了吧?

甯卿聞言桃花眼微微眨了下,然後才試探著開口:「秋禾,我是攝政王夫婦的養子或者說兒子這點,全京城乃至全天的人都知道。而且攝政王夫婦與我這樣的關係背後有著很複雜的背景,我們不大可能會脫離這樣的關係。」

「所以?」林秋禾微微揚眉,目光冰冷地看向寧卿。她已經猜到了寧卿想要說什麼,這時心中說不上是對他這樣的計畫究竟是不是惱火了。畢竟她對攝政王夫婦並沒有太過於深刻的感情,而她前世又是家庭和睦,一時之間想要接受他們也有些困難。但是,寧卿所暗示的那個計畫,在她看來卻有些太過分了。

如果她真的是原主,在知道有親生父母在身邊而不能認的時候,該有多傷心?

甯卿意識到了她平靜的話語背後所隱藏的情緒波動,身體微微前傾認真地看著她,然後伸手過去。林秋禾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把手放在了他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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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寧卿這才松了一口氣,「謝謝你信任我。」說著他的手緊緊握著林秋禾的手不放。林秋禾低頭看著他們握在一起的手,甯卿經過萬壽節前後那段忙碌和領兵,如今手背的顏色雖然比當時好些卻還在小麥色的範疇之內,映襯著她的手顯得又小又白。

初春夜裡,冰涼的手被這樣一隻大手包裹著,感受著甯卿手心傳來的溫度她臉頰慢慢紅了起來,饒是如此動情的時刻,林秋禾卻還是努力壓抑下有些窘迫的感覺,低聲提醒道:「你還沒有說完。」

有些答案,她希望由寧卿親自告訴她。

寧卿點頭,說:「所以,很早之前我就意識到如果我們兩個在一起的話,你就不能夠認回親生父母。我知道這樣的決定很自私,但是我心悅於你,有些感情一旦被觸動就無法再克制。」

他另外一隻手把林秋禾手中的茶杯接過放在一邊,然後把她兩隻手都包裹在了他的手心中。

「秋禾。」寧卿低聲叫了一聲,在林秋禾抬頭的一瞬間看著她,「我只能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林秋禾咬著下唇,一雙眼睛幾乎無法從寧卿的臉上移開。這樣的告白,沒有一生一代一雙人感人,沒有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動人,然而用在此時卻讓她有種心臟都要從胸膛跳出來的感覺。

此時此刻,看著近在咫尺的人眼中的深情和緊張,她膽子前所未有的大貝齒輕輕咬了下嘴唇然後就閉上眼睛抬起下巴輕而快地吻在了寧卿的唇上。

兩人的唇一碰觸就立刻分開,林秋禾臉幾乎都要燒起來了。就算是在前世她也是毫無戀愛經驗的人,因此這麼大膽的舉動還是第一次。這要是放在前世,只怕男朋友得到這樣的獎賞就要開心瘋了吧?可是,現在嘛……

衝動之後的林秋禾有種懊惱的感覺,她從醒過來成為林秋禾到現在也有一年了,早已經明白這個世界不要說是未婚的女子了,就算是已婚的女子只怕都不會有這麼大膽的舉動。

她……寧卿不會覺得她輕浮,從而看輕了她吧?

林秋禾這麼想著眼睛就猛然瞪向了寧卿,他若是敢這麼想她就絕對不會客氣的。結果一眼看過去,就見寧卿似乎還愣在遠處沒有反應過來,只是一雙手緊緊握著她的越握越緊然後唇角就在她的注視下露出了一絲……嗯,傻笑。

很好。

林秋禾松了一口氣,低聲道:「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只是一名御醫的同門師侄女,你我之間又怎麼可能在一起?」這世上的婚姻,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甚至是未來,都是要講究門當戶對的,能夠突破這點在一起的人少之又少。灰姑娘嫁給王子這樣的故事,更適合發生在童話中。

對於甯卿來說,林秋禾的聲音仿佛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的一樣,他看著她柔軟的嘴巴微微開口,似乎過了很久才聽到了她說什麼。寧卿咬了一下舌尖,這才算是從那種暈乎乎的感覺中清醒過來。

剛剛秋禾說了什麼?他忍著舌尖的疼痛回想,然後理智和冷靜才一點點的回歸大腦。

「秋禾,」他開口,聲音還有些飄忽,而被毫不留情咬了的舌尖卻連帶著他有些輕微的大舌頭。不過,這都不重要。「我想要給你最好的。我不想要你因為選擇跟我在一起而失去什麼。」

說到這裡,寧卿尷尬地輕咳了一聲,傾身上前湊到了林秋禾的耳邊。

「我想,等到我們婚後,若是你願意就繼續住在攝政王府,這樣你就可以一直跟父母生活在一起了。縱然少了親生父母的名分,卻能夠有更多的時間補償你們曾經錯過的日子。」

溫熱地氣息隨著寧卿的話吹在她的耳垂和脖頸間,很快就在那些地方染上了一層紅暈。

這種大膽到談論終身大事的話題讓林秋禾也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她雖然接受了寧卿,但是說到成親……他們現在說這個是不是有點太早了?

然而感受著寧卿在耳側說話時的溫度,她卻又沒辦法開口反駁。似乎嘴巴被什麼東西粘住了一樣,無論如何都張不開,只能夠聽著寧卿說話。

「可是,身為攝政王的女兒,你本應該有的郡主的尊位,卻不是那麼容易補償的。」寧卿說,「我思前想後,只想到了一個辦法。一點點加大你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把每次你應得的獎賞都留下來,最後找一個合適的時機……」

「秋禾,」他停頓了片刻,然後才緩慢而深情地叫著林秋禾的名字,「給我兩年的時間,我一定會做到。我不會讓你委委屈屈地嫁給我,不會讓別人說你高攀了我,不會讓你成為世人非議的對象……秋禾,我會讓所有人都認為我們是最般配的一對夫妻。」

林秋禾被他緊握的手都隱隱有些生疼,然而寧卿的話卻讓她忽視了這點。

她意識到,身邊這個男子是真的從心底重視她,不想她受一點的委屈,想要娶她,跟她過一生一世的。

兩年……郡主之位……

她沉默著,許久才像是重新獲得了說話的能力一樣。

「我……我並不在乎郡主之位,而且就想你說的,若是能夠更加長久的跟他們生活在一起,我想我會比認了父母之後就出嫁要更開心。」依照攝政王妃對她的喜愛,她相信未來她們之間絕對不會存在「婆媳問題」的。

林秋禾被寧卿握著的手微微轉動反手去握住寧卿的手,她微微往後仰拉開兩個人的距離,看著寧卿雙眼幾乎都亮了起來。

「我只要一生一代一雙人,我只求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她緩聲說,幾乎是一字一句,「婚姻是兩個人的世界,這世界很小,容不下第三個人。寧卿,你能做到嗎?」

甯卿聞言先是大喜,然而在雙唇分開想要應下的一瞬間他又猛然合上唇眉頭微微皺起。

林秋禾並沒有因此而懷疑或者急躁,只是安靜地等待著。這是一個關乎一生的問題,若是寧卿輕易地回答了她,她反而不會相信。如今見他微微蹙眉認真思考,她反而有種心安的感覺。

馬車緩慢而安靜地朝著前面想走,掛在馬車四角的鈴鐺偶爾發出清脆的聲響,時間就在他們的一呼一吸中過去。寧卿緩緩吐出了憋在胸口許久的悶氣,然後露出了笑容。

「我想,此生我只得你一人就心滿意足了。」他低聲說,鬆開手把林秋禾摟在了懷中,「我的心也很小,小得只能夠容下一個人。我的心又很大,想要容下你的一生。」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

六皇子雖然已經退熱,但是畢竟病了許久。帝后見林秋禾確實有幾分本事,就接連幾天把她召入宮中給六皇子看診,直到六皇子又恢復了往日的精神。

「秋禾冒昧,想要問一問六皇子平日裡面的日常?」這日奶娘抱著六皇子下去之後,皇后就邀請林秋禾一起吃茶品點心。而林秋禾就是在此時提出了這個問題。

皇后沒有想到她會問起這個,一愣然後才道:「小六平日裡面都是由奶娘照顧……」她大致上說了一下六皇子的日常,林秋禾聽著眉頭卻慢慢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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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民女有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她謹慎地開口,心中吐槽自己終於說出了這句宮鬥宅鬥劇中出場率最高的話。還好皇后沒有回她一句「知道不當講就不要講」反而是微笑著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六皇子的日常,太過於文靜了。這才是三皇子病去如抽絲的原因。」她放下茶杯看向皇后,「六皇子如今也快滿三歲了,民女雖然不懂皇室的規矩,然而在民間如同三皇子大小的孩子已經是可以在田埂間隨意奔跑了,甚至有些家中三歲的孩子都能夠幫著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了。」

簡單地說,六皇子是因為曬太陽不足,外加運動不足引發的免疫力低下,體質弱。想要從根本上讓三皇子身體好起來,還是要多增加一些他的室外運動。

六皇子這次病倒確實嚇得皇后跟著揪心了許久,她雖然已經有了大皇子,還有一位公主在膝下,然而皇室裡面只有一個男孩立下來還是不夠的。若是六皇子這次真的是久病而逝的話,只有有些人就會蠢蠢欲動了。也是介於這個原因,林秋禾的話她用了百分之二百的耐心聽了進去,甚至還多問了一些問題以確保六皇子的健康。

林秋禾知無不言,兩個人也算得上是相談甚歡。

皇后讓身邊的嬤嬤記下林秋禾之前所說的話,然後才笑著道:「這次林大夫真的是幫了大忙,若不是你只怕小六如今還受病痛的折磨呢。上次皇上就說要好好嘉獎你,依我看林大夫如今也在京城之中開了醫館……」

「皇后娘娘。」林秋禾見皇后就要把嘉獎說出口,只能夠微笑著輕聲開口示意自己有話要說。

皇后微微一頓,依然面帶微笑道:「怎麼?」

「之前為六皇子診脈之時,民女發現六皇子應當是有久坐起身時頭暈的症狀,恰巧民女手中有一藥膳的方子……」林秋禾說著放慢了語調,「不如民女寫下,皇后娘娘找可信之人看了方子,若是無礙的話也可每隔幾日做給六皇子補身子。」

說白了就是六皇子小朋友有輕微的貧血症狀。這點估計御醫院的御醫們也是知道的,也會給六皇子調理。然而,林秋禾總不能打斷了皇后的話就直接說不能接受她的好意。那就不是謙辭,而是得罪人了。

等到寫了藥膳的方子,氣氛緩和了一些之後,林秋禾這才接上了之前的話題。

「秋禾不才,有幸被師伯認出來又收入門下,這才得以繼續學習醫術。師伯常常教導民女,天下有天賦學醫的人縱然不能說不計其數,卻也不少,然而能夠成為絕世名醫的人卻寥寥無幾。」她語調平靜,緩緩道來,「當時民女好奇,曾經問過為什麼會這樣?師伯說,醫學之道在於心懷天下,有仁人之心。一名醫者縱然再有天賦,失去了懸壺濟世的仁人之心,就會被名利所困。為了名為了利而忘記學醫的根本,就此在醫學之道上止步不前。」

皇后雖然不是很明白林秋禾說起這些的緣故,不過還是捧場地點頭,「張御醫說得沒錯,也難怪張御醫有如此醫術,又能夠教導出如此出色的你了。」

「秋禾不敢當皇后如此稱讚。」林秋禾謙虛了一句,轉而又道:「師伯還曾說過,治病救人是醫者的天職。在民女看來,六皇子是病人,民女是醫者。民女治癒六皇子只是做了該做的事情。若是世人做了該做的事情就會被嘉獎,那真正優秀的人又該如何呢?」

她說著含笑看向皇后,「因此,民女不敢當皇后娘娘嘉獎。」

話轉了一圈說白了就是不接受嘉獎而已,林秋禾都覺得她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想出這樣的藉口真的是不錯。她可比不過甯卿在甯邵哲心目中的地位,偶爾一兩次失禮甯邵哲根本就不會放在心上。因此,想要按照寧卿的計畫拒絕這次賞賜就要有一個充足的理由才行。

而看皇后的神色,很明顯她的說辭得到了她的認可。現在這個時候,得到實質性的賞賜反而不如留個人情好。就像寧卿所說的那樣,等到需要的那天她所做得那些事情就都會被人一一提起,成為她更上一步的籌碼。

從皇后處離開,有宮中的嬤嬤領路出宮時林秋禾就遇上了「恰巧」從甯邵哲處商討政事離開的寧卿,兩人一起出宮由寧卿送她回了醫館。而此時,醫館之中已經有一位等待許久的病人了。

林秋禾和寧卿一起進入醫館中,正說話就聽到了一個不怎麼客氣的聲音。

「林大夫,我們姑娘已經等候你許久了。」侍舞說著從屏風後面走了過來,「林大夫不會是因為害怕十日之約故意躲出去了吧?」她說著挑釁地看向林秋禾,卻看到了林秋禾身側站著的寧卿。

侍舞一愣,然後撲通一聲就跪倒在了地上。

「見、見過晉王殿下!」

屏風後面,正有些惱火地輕舞聽到外面侍舞的聲音之後一愣,還沒有反應過來她怎麼會說那樣的話就聽到一個清朗的聲音帶著一絲玩味開口。

「你認得我?」

這聲音!

作為教坊司的第一舞姬,輕舞所學的可不只是跳舞。實際上,吹拉彈唱這些都是基本功。只不過一舞動天下之後,在世人眼中她就是第一舞姬了,根本就沒有人想到她那甜美動人的聲音唱起歌來是如何動聽。更沒有人知道,她對於聲音是多麼的敏銳。

而此時,寧卿幾乎是一開口她就辨認出這正是有過一面之緣的人。

她連忙起身,甚至忘記了腳傷的傷不能用力了。她快速繞過了屏風,在侍舞因為緊張沒有來得及回答之前上前一步,動作輕盈而優雅動人地屈膝行禮。

「輕舞曾經在皇宮之中與王爺有過一面之緣,當時王爺還曾贊過輕舞一聲舞姿動人,人比舞美。」輕舞說著緩緩直起身,第一次在林秋禾的醫館中輕輕扯下了面紗。

今日輕舞來時穿的是一身桃粉色的羅裙,連同面紗都是一色系的。然而等到面紗扯下隨著她手飄落在一側露出她的面容,就連身為女性的林秋禾都忍不住要贊一聲「人比桃花美」。

皮膚賽雪,眉不畫而黛,唇不點而紅,更別提她微微抬眼,目光流轉之間透露出來的那一絲風情。

輕舞的目光只在寧卿的身上一掃,然後就又低下頭,「只怕王爺貴人多忘事,已經不記得輕舞了。」她說著看向侍舞,道:「只是這丫頭沒見過什麼世面,因此才驚著了王爺,還請王爺見諒。若要責罰,全是輕舞平日裡沒有教好,還請王爺責罰輕舞就是了。」

說著輕舞又是抬頭仰望寧卿,露出下巴漂亮的弧線和潔白的頸子。

林秋禾簡直歎為觀止了,這輕舞還真的是她所見過最具女人味的女人,一舉一動都努力展示她最漂亮的一面。就算是她也忍不住看呆了,想到這裡她不自覺轉頭看向寧卿。

寧卿迎上她看過來的目光,惱火中輕輕瞪了她一眼才轉頭對著輕舞開口:「本王記得,輕舞姑娘萬壽節上獻舞,一舞驚天下,不過那句讚語倒不是本王所說,而是……」他停頓了一下,然後拱手朝著皇宮的方向拱了拱。「只是這話後面還有一句稱讚,謂之‘當封為天下第一舞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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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聽到「舞姬」這個詞,輕舞的神色微變,然後微笑中就帶上了一絲欲說還休的委屈。

「是輕舞冒昧了。」她說著勉強扯動唇角,「輕舞卑賤,不敢在此汙了王爺的眼……」她這話說得極慢,一句話裡面聲調婉轉不知道裡面蘊含了多少的情緒。林秋禾看穿了她的那些小心思,無非就是想要讓寧卿說一兩句憐惜的話。她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陶淵明先生的《愛蓮說》,然而那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若是說出來,只怕輕舞姑娘定然會高興地幾天都睡不著吧?

只可惜,寧卿這時候的反應似乎他就是一個呆木頭一樣完全看不出輕舞的心思,反而道:「輕舞姑娘上門就是客,若是因為本王耽誤了林大夫看診,就是我的罪過了。」他說著唇角不經意地勾了下,轉頭對林秋禾道:「既然輕舞等候多時,那本王就等林大夫給輕舞姑娘治療之後再針灸。」

他說著向通往後院的門走去,剛邁出腳步就又回頭。

「對了。」

林秋禾在一瞬間注意到輕舞的眼睛都亮起來了,然而她抬頭看到的卻是甯卿看向林秋禾在說話。

「上次我看到一半的書,你讓人找來給我。」

輕舞臉色微微有些蒼白,甚至不敢再去看林秋禾自然而然的回應了。然而,對方的聲音卻那麼無情地鑽入了她的耳朵。

「就在西側間的書架第二排第三格的第一本,你自己找了就是。我這邊最近換了藥茶,讓青黛泡一壺你喝喝看。若是喜歡就帶回去些,分給其他人。」

屋中還有外人,林秋禾也就沒有直說那藥茶是給誰的。等寧卿離開,她回頭的時候就看到輕舞又帶上了面紗只有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睛微微發紅帶著水潤。

她笑了下,道:「輕舞姑娘裡面坐。看你剛剛走動的樣子,想來腳腕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我再檢查一下,若是無礙的話從今日起輕舞姑娘就能夠進行一些恢復性的跳舞練習了。放心,只要循序漸進就絕對不會影響到輕舞姑娘端午節的獻舞的。」

兩人說著一起繞過了屏風進入平常林秋禾為平日看診的一個小側間。她讓小丫鬟打水進來,幫著輕舞取下了腳腕上的膏藥貼,然後又用藥油洗掉了腳踝上殘留的痕跡,露出比周邊皮膚更白皙了一些的膚色。等到輕舞洗乾淨了腳她這才上手通過手指的觸摸感覺幫她檢查骨縫癒合的程度。

骨縫癒合的很好,林秋禾手指輕輕從上面摸過,確認了傷勢癒合的不錯這才笑著讓小丫鬟把早早準備的好的藥油拿來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輕舞姑娘回去之後每日早起和入睡之前塗抹藥油,揉到完全被皮膚吸收就好。最近十天要注意一些,如果之前受傷的地方出現酸痛抽筋的情況就也用藥油揉開,多休息些時候就好了。」林秋禾細細交代了應該注意的地方,然後就起身洗手,「輕舞姑娘傷勢已經無礙了,還請去張叔那邊付診金。」

說起來,還真是診「金」呢。想到當時輕舞承諾的診金,林秋禾露出了一絲笑容。

這可以算得上是她開醫館這些日子最大的一筆進賬了吧?

輕舞確信腳腕已經好了,就痛快地讓侍舞去付診金,甚至示意她多付了十兩銀子。而她本人則坐在矮榻上安安靜靜地不動,似乎是在等著侍舞回來幫她穿回鞋襪。因此,她那漂亮、小巧的腳就這麼暴露在空氣中,偶爾看過去似乎連腳都如同玉石一般漂亮。

「林大夫,如今晉王殿下的身子還未完全好嗎?」輕舞就在林秋禾轉身要離開的時候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忐忑,就像是做了錯事的鄰家小女孩一般。

林秋禾還沒見過蘇曉甯小白花的樣子,然而想起寧羽之前的哭訴,她忍不住把輕舞和白曉寧兩個人拿起來對比。只怕這兩個人白花的程度也是不分上下吧?

心中微微吐槽,她面上卻不顯只是低聲道:「就如同我為輕舞姑娘就醫保密一樣,晉王殿下的情況我也不會告訴第三人。」

輕舞一愣,然後才笑著開口,語氣聽著無比的真心實意。她贊道:「林大夫果然是醫德高尚,輕舞敬佩。」

「人打發走了?」林秋禾回去的時候,寧卿正把褲腿卷得高高的,由林秋禾才收了幾天的藥童沉香和杜仲幫忙擦拭藥膏。林秋禾掃了一眼,臉上客套的笑容都不見了,過去拿出甲字型大小和乙字型大小的針囊走過去。

「人走了。」她低聲說,示意沉香和杜仲站到一旁,然後右手手指輕輕地拈起一根銀針,左手則落在寧卿的膝蓋上觸摸確認第一針的位置。

銀針飛快落下,針尾微微晃動時林秋禾就已經拿起了下一根針,然後再次落下。

等到甲乙兩個針囊不同的近二十根銀針落下,林秋禾這才停止了動作收齊針囊。整個過程中,寧卿都看著她認真地側臉,偶爾兩個人能有一個直面的機會,林秋禾都是垂著眼簾拒絕跟他眼神交流的。

這是真的生氣了?

不得不說,寧卿除了擔憂之外,內心深處還是有些小小的竊喜的。

一直以來兩個人的感情都是出於他主動的狀態,最開始林秋禾甚至是抵觸的。就算後來她的反應和回應大大超乎了他的想像,他的內心也是有著一些無法對他人言說的不安。雖然情到濃時林秋禾的主動和羞澀讓他喜歡,然而平日裡面她卻太淡定了。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讓寧卿不是那麼好受,特別是林秋禾身邊還有著一位長久相處,共同語言似乎更多的師兄。

更別提那位私下打聽過她的花家少爺了。

不過,林秋禾看起來似乎對那位花雲白沒有任何的印象了,平日裡都沒有聽到她提起過這個人。這兩個人,也只是因為秦家那位大奶奶才有了些許的交際吧?

然而,看到林秋禾為那個突然出現的輕舞神色微變,甚至如今賭氣不怎麼說話,寧卿只覺得長久以來的那絲不確定這會兒全部都不見了蹤影。

他示意兩個藥童出去,然後才低聲叫了林秋禾。

林秋禾抬眼看過去,用眼神詢問。寧卿苦笑,「我有些不舒服。」林秋禾連忙放下手中的針囊過去,伸手就朝著寧卿的手伸去。反而就在那一瞬間她意識到了寧卿是在騙她,正想收回手就被寧卿抓了個正著。

「秋禾,」寧卿低聲叫著,「我是真的不舒服。」他說著拉林秋禾坐下,低聲說:「不信你給我把脈。」

林秋禾似信非信,不過手指還是落在了他的手腕上,半響才帶著微慍的神色瞪了一眼寧卿,「你身體無礙。」

「是嗎?」寧卿一臉的錯愕,「可是為什麼我心裡覺得堵得難受,看到你進來之後就跟我說了幾個字,我就覺得心裡發疼?秋禾,我真不是得了心悸的毛病,你不用故意騙我,安慰我,我受得了的。」

說到最後,寧卿的臉上都忍不住帶上了微笑。他大著膽子伸手把林秋禾摟在了懷中,低聲道:「秋禾,你要信我,那位什麼輕舞我是真的從來沒有放在心上。」

「我……」林秋禾遲疑著開口,若是這個時候她還看不出寧卿是故意逗她、鬧她,那她就真的是傻子了。雖然一開始有些窘迫,然而聽著寧卿說話她最後卻忍不住露出笑容。「我是就信你,才什麼都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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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但是心裡難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老實說,身為一個女人又不是特別的遲鈍,當看到輕舞這種可以堪稱「絕世美人」的女子扯下面紗在寧卿面前各種表現的時候,她心裡要是高高興興的那就是有病了。

所以林秋禾恨恨地捏著寧卿的手指,「只能怪你太好,才引得別人覬覦。」

甯卿簡直要無辜死了,有心想把齊林和花雲白都拿出來當佐證,然而又怕會點醒了林秋禾。萬一她覺得那兩個人更好,他不是得不償失,因此只能笑著賠罪,甚至開玩笑道:「不如我也學前朝那位鬼面將軍,帶個面具?」

「噗嗤!」林秋禾忍不住笑了起來,轉身看著寧卿道:「你放心,我又不是瞎子難不成還看不出是那位輕舞姑娘一頭熱?」她轉而安撫寧卿,道:「既然那日我說了那樣的話,自然是會做到最大程度的信任你。」

林秋禾說著目光微微轉動,似笑非笑地看著寧卿,「當然了,若是有一日你辜負了這信任,我自然會消失得幹乾脆脆,不給你一點為難的地方。」

這話中赤、裸、裸的威脅讓寧卿一愣,轉而就明白這一句絕對不是林秋禾的玩笑話。她雖然是笑著說的,但是雙眼之中沒有一絲笑意,全然是認真和更認真。

他握著林秋禾的手微微收緊,雖然沒有說什麼卻下定了決心。

這輩子都不會讓她有藉口從他身邊逃走的。

進入四月份之後,天氣就漸漸暖了起來,京城中街上來來往往的人早就褪下了夾衣,換上了輕薄而顏色鮮豔的衣衫。林秋禾這邊訂制衣衫略微晚了些,然而四月初的時候裁雲軒也把衣衫給送了過來。

裁雲軒的衣服也是分檔次的,林秋禾身邊的丫鬟看著多,然而醫館裡面的事情也多。現在除了青黛和紅線兩個大丫鬟之外,其他人幾乎都是各司其職,因此所有人的衣服都是按照檔次在裁雲軒訂好,就連之前才進醫館的沉香和杜仲都有。

兩個才七歲的孩子拿著兩套乾淨的新衣服,高興地嘴巴都咧到了耳邊,不停地謝恩。

林秋禾揮揮手示意他們下去換了新衣服給她看,然而這才換成了一身鵝黃色的衣衫,讓青黛準備好禮物出門去秦府。這天是陳自晴的生辰,上一年的這個時候他們距離京城還有兩天的路程,林秋禾當時還是一個小小的賣身丫鬟,由秦三爺帶著她們前往前途未蔔的京城。

而今年,她已經算是京城小有名氣的女醫者了,而陳自晴也在秦府站穩了腳跟,在京城的閨秀圈中也有了些許的好名聲。一切都是朝著好的方向發展的,想到再過一年的時間陳自晴就出孝,林秋禾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

等到了秦府,林秋禾先是去秦老夫人那邊請安,見了秦家三位太太,還有已經基本克服了產後肥胖的花氏。秦家人對她都頗為客氣,最後還是花氏笑著攬住林秋禾的肩膀帶她去了荷園。一路上,花氏說起如今健康活潑的兒子,再三謝了林秋禾。

「只可惜我這些日子都被他這個小孩給纏住,你離開之後開的醫館我竟然是一次也沒有去過。」花氏說著有些歉意,林秋禾只是微笑低聲道:「花姐姐千萬別這麼說,姐姐待我的心我怎麼會不明白呢。」

一年四季的時節禮物,還有醫館開張等等瑣碎的事情,花氏這邊的那份禮是從來不會缺的。因此,林秋禾對花氏也是很親近,為了避免花氏再提及這些事情她轉而說起了孩子經。

花氏聽著聽著就掩唇笑了起來,「你這丫頭,在我面前這樣也就罷了,在外人面前千萬不能如此。不然就是知道你是大夫,可一個未婚的女子說起孩子經這般頭頭是道,只怕也是會被有心人詬病的。」

她這話說得真心實意,又是笑著說的免了林秋禾的尷尬。林秋禾之前倒是沒有想這麼多,聽她這麼說一愣,然後才笑著點頭應下。說話間,兩人就到了荷園。

荷園中早已經熱鬧起來,除了秦氏三姐妹之外,孫梓棋連同蘇曉甯,李慕清、李慕秋姐妹,還有趙思思等人都已經到了。荷園的一片空地處眾女圍坐一團說笑,見花氏帶著林秋禾過來就紛紛起身跟花氏見禮,然後又跟林秋禾打招呼。

花氏招待她們好好玩,又說了幾句話就離開了。林秋禾這才被拉著一起坐在了秦錦蘭和陳自晴之間,然後被秦舒蘭帶頭起哄要罰遲到的她三杯酒。

女孩子們喝的本就是度數不高的米酒或者花酒,林秋禾也沒有客套,舉杯喝了三杯才又重新坐下送上了禮物。

一群女孩就好奇得湊了過去,看著林秋禾拿著一個小小的匣子遞過去。陳自晴雙手接過,見所有人都盯著她手中的匣子遲疑了一下就看向林秋禾。

「既然大家都好奇,你就打開看看吧。」林秋禾倒是不在意,只是笑了下。陳自晴這才把匣子放在桌面上,然後打開了蓋子露出靜靜躺在裡面,由一塊繡著蝶雙飛帕子托著的一個透明的琉璃瓶。而隨著她打開匣子,一股清雅淡麗的味道也漸漸散開,竟然慢慢融合到了淡淡的酒味中。

「這是……」離得最近的秦錦蘭和秦舒蘭是最先發現這股香味的,秦錦蘭想起上一年她過生辰的時候林秋禾送的香料,心中一動就抬頭看向林秋禾詢問。「這琉璃瓶中,裝的可是香料?」

「我稱之為香水。」林秋禾笑著道:「這比香料更好用些,平日裡面用只需要倒出來一些,塗抹在手腕和耳後就好了。當然,若是再加些水也可以噴在衣服上薰染衣服的。」

林秋禾說著示意陳自晴把琉璃瓶拿出來,當著眾女的面示範了一下怎麼用。

瓶子打開,香味就更加明顯了。孫梓棋與秦家和林秋禾、陳自晴關係都好,忍不住就直接站起來過去跟她們湊在一起。

「晴兒晴兒,我也試試可好?」她說著一臉躍躍欲試的樣子,林秋禾見狀忍不住笑了起來。早在送這份禮物的時候,她就預料到了如今的場面,因此也多準備了幾瓶。

「這是我前些日子閑來無事做的,還有幾瓶,若是你們喜歡改日我讓人送往你們府上就是了。不過,今年的生辰禮物,只怕就沒了。」林秋禾說著攤手微笑,與她關係好的幾女都露出了笑容明白她這般說那麼肯定就會有她們一份「香水」。

做出這樣的東西,林秋禾本就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哄自己開心。二月中旬之後京城中就開始有各種耐寒的花開放,加上冬日裡面儲存的臘梅,秋日裡面留下的桂花,她練習針灸和讀書累了的時候就試圖做些精油來緩和疲勞。至於香水算是附帶的產物,想到這些閨閣中的姑娘可能會喜歡,這才多做了些留著送人。

陳自晴的生辰宴會請的人不多,除了不知道跟著李慕清姐妹的意外出現之外,蘇曉寧的出現都在所有人的預料之中。畢竟她現在跟孫韶喆客居在孫府,孫梓棋自然不可能真的丟下她不管的。

而李慕清姐妹的事情,林秋禾私下也聽秦錦蘭提了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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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7 00:26:04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八章

似乎是前些日子秦氏姐妹和陳自晴外出上香順便春遊的時候馬車壞了,恰逢李慕清路過讓出了一輛馬車給她們暫用。「不過是還一份人情而已。」秦錦蘭笑著說,「對了,你這‘香水’做了多少?若是有多的,我全都買下可好?」

此時只有她們兩個人,最近的人也不會聽到她們的談話。林秋禾看了一眼秦錦蘭,笑著道:「何必用買呢,再過些日子就是你的生辰的,就當時送你的生辰禮物吧。再以後,只怕想要見面就難了。」

等秦錦蘭過了十五歲生辰就要被送入宮中了。因此,林秋禾知道她想要買下那些香水的意思,心中還是略微有些感慨。秦錦蘭見她如此,只是笑了笑,低聲道:「世間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我所能夠做得就是若不能改變就努力讓自己過的更好。我是家長長女,自然要為家族活著。」

她說著突然笑了起來,「可是我也要為自己活著,不是嗎?」

四月底,秦錦蘭十五歲及笄之後不過三天就被一頂轎子抬入了後宮,住在景荷宮偏殿人稱秦修容。

而在這之前,對於林秋禾來說還發生了一件不算怎麼大的事情,就是李默有天突然跑到了醫館找她炫耀,說他見到了輕舞姑娘,輕舞姑娘甚至單獨為他舞了一曲。

林秋禾閒暇之餘喝著茶,聽李默興奮地手舞足蹈,然而李默的聲音突然就安靜了下去。她錯愕地把目光從手中的書上移開,看著李默有些失落的樣子。

「怎麼了?」

不管怎麼說,李默都算是她的一位朋友。這個朋友跟齊林,陳自晴或者顧容都不同,他性格開朗,沒有任何的偏見。甚至因為想法太過於前衛反而顯得有些脫離大眾。

然而,林秋禾看得出來他對輕舞的那種喜歡就如同前世追星族一般。而每次聽他說話,林秋禾也不得不承認很放鬆,如同聽脫口秀一般。

李默聽到她問話,就歎了一口氣。

「輕舞姑娘在為端午節的獻舞發愁呢。距離端午節已經只剩下二十多天了,然而她還沒有定下究竟要跳什麼舞才能夠超越之前萬壽節那支舞。」李默說:「她很認真,也很拼命,可是越是這樣就越是讓我有種無能為力的感覺,我幫不到她……」

林秋禾看著李默痛苦地揪著頭髮的樣子,想了想道:「我這邊倒是有個想法,就是時間太短,只怕輕舞姑娘做不到呢。」她說著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絲冷笑。

果然,輕舞突然見了李默並不是什麼偶然的事情。只怕,自從那日在這裡隔著屏風巧遇了李默之後又遇上了寧卿,她就一直在計畫什麼吧?不過,她透過李默試著傳達給自己的事情倒是有些趣味性呢?

這算是挑戰嗎?

林秋禾越想越好玩,轉而就給李默轉述了一下胡旋舞的精妙絕倫之處。

「教坊司裡面人才濟濟,想來要找到這樣的配樂應該沒有問題,但是胡旋舞的精妙之處是要經過多年練習才能夠掌握的……」林秋禾淡淡地開口,「因此有時候有了好主意並不見得就能夠解決問題。」

李默卻是聽得雙眼發亮,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林秋禾後面似真似假的感慨,反而等她話一說完就急匆匆地開口。「秋禾,秋禾妹子,這舞我只是聽你形容就覺得好到不知道該如何稱讚,我……我能把這舞告訴輕舞姑娘嗎?我相信以她的天賦定然能夠成功的!」

他激動得語無倫次,而林秋禾只是淡淡笑了下。

「自然,不過千萬不要說是我說的,就說你是想起了曾經看過的一本古籍。」林秋禾交代,而李默則有些羞赧,「這樣不大好吧,把你的功勞算在我身上這種沽名釣譽的事情,我還是不屑做的。」

林秋禾笑著搖頭,「我不過隨口提起而已,你對輕舞姑娘的情誼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李默並不算特別堅持,不過幾天之後特意讓人給林秋禾送來了一筐子的荔枝。這東西還算是稀罕物,前兩天寧卿才讓人給她送了一筐,如今李默送來的這筐也不比寧卿送的那筐小多少,讓林秋禾不禁有些咂舌。

「這是輕舞姑娘的謝禮。」李默尷尬地笑著,「我想著,既然我在輕舞姑娘這邊占了虛名,好處就由你收下好了。」

林秋禾也沒客氣,讓人把荔枝分了分就各處送了些,張章和齊林那邊自然是不會少的。因此李默回去的時候就又被齊林抓住冷嘲熱諷了一番,狼狽不堪。

有了這些個插曲,四月份轉瞬就過,等到端午節來的時候,天氣已經頗為熱了。林秋禾有些怕熱,因此在買冰的事情上從來不手軟,冬日的時候醫館中就儲存了一般人家夠用兩個夏天的冰。而如今她的房中也早早就放上了冰山降溫。

端午節轉眼就到,林秋禾之前就謝絕了陳自晴等人的邀請,留在家中跟青黛等人一起過端午。

一大群女孩圍坐一團包了粽子,又做了香囊和五彩繩,沉香、杜仲和院子中的幾個小丫頭,連同張叔家中的大樹小樹甚至還都在耳朵等身體其他部位擦了雄黃酒防止蚊蟲。

而宮中此時也早早就熱鬧起來,寧卿端坐在他王爺的一張桌子前,身邊是伺候的太監宮女,而酒宴之下就是宮中早就安排好的歌舞。等到一曲罷所有舞者都退了出去宮殿之中才是一片地熱絡。

很快就又有人進來,不過這次多是樂師,等到樂師各自或站或坐找好位置,最後才進來一位戴著嫣紅面紗,身上穿著一套紅似火焰的舞裙的赤腳女子。

端午節有著幾個小丫鬟和三個藥童湊熱鬧,林秋禾只覺得過得很是開心,等到下半晌醒過來她聽著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還愣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慢慢醒過神來。

青黛聽到屋裡的動靜連忙就掀簾子進去,見林秋禾已經起身就趕緊過去幫手,一邊伺候她洗漱一邊低聲把醫館中的事情說了個清楚。

曬著的藥材在落雨之前已經收了,小小的後花園中一些花草都搬進了房間,免得被雨水澆死等等這些繁瑣的小事。林秋禾聽得卻一點都不煩躁,只是偶爾吩咐一兩句。這醫館之中怎麼可能種那些純觀賞性的話呢,那些花盆中種下的花草大部分都是藥材,不是喜陰就是喜陽,有些更是怕水,這都是要精心照顧的。

端午節大部分人沒有意外是不會來醫館的,因此林秋禾起身後就窩在東側間的書房中一邊翻開醫書一邊習慣性的練習手腕的腕力。厚厚一摞有百張紙,一般人就是用頂針也不見得能把繡花針把紙給穿透,然而林秋禾手中捏著細細、軟軟的銀針,手指間不知道如何用力銀針就穿刺過紙張穩穩地停在了紙上微微晃動。

這已經成為了她習慣性的本能動作,左手翻書右手下針,而等到一個針囊中的銀針都被刺入紙張之後,她才略微停頓了下,起身活動了身體做一些拉伸的運動回頭檢查下針的厚度和力度。

「偶爾有幾根針穿透了八十二張紙,大部分還是停留在七十七到八十張紙的厚度。只怕到時候如果需要精准下針的話,力度都會停留在八十左右,還是不夠。」林秋禾皺眉收起銀針放回針囊,然後另外取了一摞紙張。這次換成右手翻書,左手下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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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等到針囊中的銀針快用完的時候,書房的門被人輕輕推開,林秋禾沒有抬頭直接道:「青黛,幫我倒杯熱茶。」

一杯茶伴隨著淡淡的酒味傳過來,林秋禾有些錯愕地抬頭結果就看到寧卿雙頰帶著喝酒後的緋紅,一雙眼睛水潤發亮直直得看著她,見她抬頭看過去他還露出了一絲笑容。

「禾禾……」寧卿笑著彎下腰,看著書桌後面的林秋禾臉上帶著討好的表情,「我來看你。」

林秋禾忍著笑意,看著如同小狗一樣討賞的寧卿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竟然還會有這樣一面。她放下手中的銀針,伸手指著邊上的椅子道:「你先坐下,我讓青黛給你泡一壺醒酒茶。」

她說著起身出去,果然就見外面青黛被一臉難色的流蘇給攔住了。

「青黛,」林秋禾開口叫了一聲,「我這邊沒事,你去讓橙光泡一壺醒酒茶送來。」

聞言流蘇和青黛同時松了一口氣,青黛這邊匆匆離開,流蘇則歉意地笑著道:「王爺出宮就說要見姑娘,奴婢沒辦法……還請姑娘見諒,奴婢怕是王爺身體不適,就顧不上許多。」

這藉口找得光明正大,林秋禾也不好說什麼,只是笑著讓小丫頭帶著流蘇去吃茶歇息一會兒,這才回身進了書房。

書房裡面寧卿正老老實實坐在書桌旁的椅子上,一雙眼睛靈活地轉動著觀察四周,見林秋禾進來他先是雙眼一亮,然後才笑了起來。似乎喝醉的他格外喜歡笑,這跟他平日裡面臉上的笑容不同。林秋禾看著他連眼睛都笑得彎起來,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過去把寧卿給她倒的那杯茶塞過去,問道:「皇宮的酒宴結束了?」

「嗯。」寧卿捧著茶杯,眼神根本就不願意從林秋禾得身上移開,「無聊,我一直在想你呢。」他說著就想拉著林秋禾坐在一起,「禾禾,你今天都做什麼了?」

「做了香囊,包了粽子,然後休息了一會兒就看書。」林秋禾被拉著手,無奈只要挨著寧卿坐下,又是好笑又是無奈地陪著寧卿說話。她看得出來,寧卿看起來似乎很精神,但是實際上醉得不輕。這會兒拉著她說話看著是條理分明,實際上一舉一動、一言一語中都帶著平日裡面不會有的嬌憨。

這樣的寧卿,真的是前所未見過的。

青黛很快就送來瞭解酒茶,林秋禾哄著寧卿喝了一杯,這才示意流蘇幫忙把他駕到了書房的軟榻上,又那了薄薄的毯子給他蓋上。

「你休息一會兒,過會兒我讓人端上一些我包的粽子給你嘗嘗,如何?」林秋禾輕聲細語地哄著寧卿,看他老老實實躺下這才重新回到書桌後面一邊看書一邊拿起針囊中剩下的銀針繼續做練習。

一開始寧卿還睜著眼睛精神地看著她的動作,不一會兒就雙眼迷離睡了過去。等到他睡著了,林秋禾這才松了一口氣,把銀針用完又收起來,對自己左手的腕力做了一個簡單地評估就放輕腳步出了書房。

外面流蘇和青黛一起守著敞開的門口,見她出來兩人連忙起身。

「王爺睡著了。」林秋禾低聲說,示意兩個人跟她一起坐下,又吩咐了青黛去重新泡上一壺茶,她這才看向流蘇,「王爺在宮中可是出了什麼事兒?」

依照寧卿的性子怎麼可能讓自己喝醉到這個程度?因此,林秋禾雖然對寧卿得反應有些好笑,卻也有些擔心。一等寧卿睡下就開始詢問流蘇。

流蘇搖頭,「奴婢一直在宮門口守著馬車,並沒有跟進去。」她想了想,然後才道:「不過王爺出來的比平時晚了些……」

林秋禾本也沒有報太大的希望,聽到流蘇的話也不失望只是笑著說起了其他瑣事,聽聞這些日子攝政王府裡面蘇曉寧走動得越來越頻繁,她也只是笑著點頭。

流蘇見她這樣,遲疑了一下見四周沒有人才又低聲道:「王爺今日出門的時候曾經交代,讓奴婢回來的時候記得邀請姑娘晚上去王府用晚膳。」

結果沒有想到,王爺直接喝醉跑到這邊「發酒瘋」,搞得她如今都有些不確定這樣的要請由她開口是不是有些不妥。可是若是不開口的話,王爺這一覺還不知道會睡到什麼時候呢,到時候誤了晚膳也是麻煩。

林秋禾一愣,不過隨即也就明白過來。只怕這也不止是寧卿的意思,主要是攝政王妃想見她了吧?

而實際上,她卻是想錯了。這還真的是寧卿的意思。不過是皆由攝政王妃想見林秋禾說服了攝政王,而甯卿的想法則是趁著蘇曉甯疑似攝政王失散的女兒之際,也讓人傳出攝政王妃看重林秋禾想要定下這個兒媳婦的傳言來。

免得林秋禾總是被這樣那樣的人惦記。

不得不說,晉王殿下還是想得挺多的,為了這個相中的媳婦也蠻拼的。

對於攝政王妃,林秋禾心中是有喜歡親近又有些愧疚的,因此這樣的邀請她並沒有多想。更重要的是,中午雖然是一院子的人熱熱鬧鬧的過的,然而等到熱鬧過後她還是有些落寞有些想家了。

寧卿睡了不到一個時辰就醒了,一睜開眼睛他看到的就是全然陌生的房間。他躺在榻上沒有動,閉上眼睛回想了一下然後才露出一絲苦笑。這次真的是在秋禾的面前丟盡了臉,只怕要被她笑話一段時日了。

他想著掀開毯子坐了起來,穿上鞋子朝著屋外走去。外面院子中雨已經停了,這會兒太陽出來林秋禾正帶著三個小藥童一起把放進屋中的花盆一一搬出來,然後指著那些只見綠葉不見花的植物一一講解它們的習性和如何照顧。

三個小鬼頭皆是崇拜地看著林秋禾,看表情是恨不得把她所說的每一個字都牢牢記在腦海中。而林秋禾迎著落日餘暉,臉上的表情溫和柔美帶著認真而專注的眼神,寧卿站在書房門口,一時之間竟然有種怎麼看都看不夠的感覺。

就好像,看一輩子都不會厭倦一樣。

林秋禾沒有注意到寧卿的凝視,帶著三個小藥童忙碌了許久之後這才直起身子拿著帕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這一轉身才看到了臉上依然殘存著一絲緋紅的寧卿似乎正看著她的方向在發呆。

「王爺醒了?」她一愣,然後就笑了起來,吩咐道:「沉香、杜仲快去取熱水過來,大樹去把之前你流蘇姐姐準備好的衣物拿給王爺替換。」

寧卿似乎這才注意到自己還是一身的酒味一樣,尷尬地笑了下轉身回了書房中洗漱換下了衣服,流蘇跪下去幫他整理腰帶和衣擺的時候才低聲把之前的事情說了。

「奴婢擔心王爺酒醉不醒誤了王府中的晚宴就自作主張提前邀請了林姑娘。」

「無妨。」寧卿沉聲說,宮中的酒都是好酒,林秋禾上的醒酒茶也是好的,因此此時他並沒有酒醉醒過來的頭疼,反而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少。「我喝醉的事情不要告訴其他人。」

流蘇聞言一愣,不過並未說話之時後退兩步看著寧卿身上再無一絲不妥這才低聲詢問:「若是王爺和王妃問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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