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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聽到「舞姬」這個詞,輕舞的神色微變,然後微笑中就帶上了一絲欲說還休的委屈。
「是輕舞冒昧了。」她說著勉強扯動唇角,「輕舞卑賤,不敢在此汙了王爺的眼……」她這話說得極慢,一句話裡面聲調婉轉不知道裡面蘊含了多少的情緒。林秋禾看穿了她的那些小心思,無非就是想要讓寧卿說一兩句憐惜的話。她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陶淵明先生的《愛蓮說》,然而那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若是說出來,只怕輕舞姑娘定然會高興地幾天都睡不著吧?
只可惜,寧卿這時候的反應似乎他就是一個呆木頭一樣完全看不出輕舞的心思,反而道:「輕舞姑娘上門就是客,若是因為本王耽誤了林大夫看診,就是我的罪過了。」他說著唇角不經意地勾了下,轉頭對林秋禾道:「既然輕舞等候多時,那本王就等林大夫給輕舞姑娘治療之後再針灸。」
他說著向通往後院的門走去,剛邁出腳步就又回頭。
「對了。」
林秋禾在一瞬間注意到輕舞的眼睛都亮起來了,然而她抬頭看到的卻是甯卿看向林秋禾在說話。
「上次我看到一半的書,你讓人找來給我。」
輕舞臉色微微有些蒼白,甚至不敢再去看林秋禾自然而然的回應了。然而,對方的聲音卻那麼無情地鑽入了她的耳朵。
「就在西側間的書架第二排第三格的第一本,你自己找了就是。我這邊最近換了藥茶,讓青黛泡一壺你喝喝看。若是喜歡就帶回去些,分給其他人。」
屋中還有外人,林秋禾也就沒有直說那藥茶是給誰的。等寧卿離開,她回頭的時候就看到輕舞又帶上了面紗只有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睛微微發紅帶著水潤。
她笑了下,道:「輕舞姑娘裡面坐。看你剛剛走動的樣子,想來腳腕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我再檢查一下,若是無礙的話從今日起輕舞姑娘就能夠進行一些恢復性的跳舞練習了。放心,只要循序漸進就絕對不會影響到輕舞姑娘端午節的獻舞的。」
兩人說著一起繞過了屏風進入平常林秋禾為平日看診的一個小側間。她讓小丫鬟打水進來,幫著輕舞取下了腳腕上的膏藥貼,然後又用藥油洗掉了腳踝上殘留的痕跡,露出比周邊皮膚更白皙了一些的膚色。等到輕舞洗乾淨了腳她這才上手通過手指的觸摸感覺幫她檢查骨縫癒合的程度。
骨縫癒合的很好,林秋禾手指輕輕從上面摸過,確認了傷勢癒合的不錯這才笑著讓小丫鬟把早早準備的好的藥油拿來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輕舞姑娘回去之後每日早起和入睡之前塗抹藥油,揉到完全被皮膚吸收就好。最近十天要注意一些,如果之前受傷的地方出現酸痛抽筋的情況就也用藥油揉開,多休息些時候就好了。」林秋禾細細交代了應該注意的地方,然後就起身洗手,「輕舞姑娘傷勢已經無礙了,還請去張叔那邊付診金。」
說起來,還真是診「金」呢。想到當時輕舞承諾的診金,林秋禾露出了一絲笑容。
這可以算得上是她開醫館這些日子最大的一筆進賬了吧?
輕舞確信腳腕已經好了,就痛快地讓侍舞去付診金,甚至示意她多付了十兩銀子。而她本人則坐在矮榻上安安靜靜地不動,似乎是在等著侍舞回來幫她穿回鞋襪。因此,她那漂亮、小巧的腳就這麼暴露在空氣中,偶爾看過去似乎連腳都如同玉石一般漂亮。
「林大夫,如今晉王殿下的身子還未完全好嗎?」輕舞就在林秋禾轉身要離開的時候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忐忑,就像是做了錯事的鄰家小女孩一般。
林秋禾還沒見過蘇曉甯小白花的樣子,然而想起寧羽之前的哭訴,她忍不住把輕舞和白曉寧兩個人拿起來對比。只怕這兩個人白花的程度也是不分上下吧?
心中微微吐槽,她面上卻不顯只是低聲道:「就如同我為輕舞姑娘就醫保密一樣,晉王殿下的情況我也不會告訴第三人。」
輕舞一愣,然後才笑著開口,語氣聽著無比的真心實意。她贊道:「林大夫果然是醫德高尚,輕舞敬佩。」
「人打發走了?」林秋禾回去的時候,寧卿正把褲腿卷得高高的,由林秋禾才收了幾天的藥童沉香和杜仲幫忙擦拭藥膏。林秋禾掃了一眼,臉上客套的笑容都不見了,過去拿出甲字型大小和乙字型大小的針囊走過去。
「人走了。」她低聲說,示意沉香和杜仲站到一旁,然後右手手指輕輕地拈起一根銀針,左手則落在寧卿的膝蓋上觸摸確認第一針的位置。
銀針飛快落下,針尾微微晃動時林秋禾就已經拿起了下一根針,然後再次落下。
等到甲乙兩個針囊不同的近二十根銀針落下,林秋禾這才停止了動作收齊針囊。整個過程中,寧卿都看著她認真地側臉,偶爾兩個人能有一個直面的機會,林秋禾都是垂著眼簾拒絕跟他眼神交流的。
這是真的生氣了?
不得不說,寧卿除了擔憂之外,內心深處還是有些小小的竊喜的。
一直以來兩個人的感情都是出於他主動的狀態,最開始林秋禾甚至是抵觸的。就算後來她的反應和回應大大超乎了他的想像,他的內心也是有著一些無法對他人言說的不安。雖然情到濃時林秋禾的主動和羞澀讓他喜歡,然而平日裡面她卻太淡定了。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讓寧卿不是那麼好受,特別是林秋禾身邊還有著一位長久相處,共同語言似乎更多的師兄。
更別提那位私下打聽過她的花家少爺了。
不過,林秋禾看起來似乎對那位花雲白沒有任何的印象了,平日裡都沒有聽到她提起過這個人。這兩個人,也只是因為秦家那位大奶奶才有了些許的交際吧?
然而,看到林秋禾為那個突然出現的輕舞神色微變,甚至如今賭氣不怎麼說話,寧卿只覺得長久以來的那絲不確定這會兒全部都不見了蹤影。
他示意兩個藥童出去,然後才低聲叫了林秋禾。
林秋禾抬眼看過去,用眼神詢問。寧卿苦笑,「我有些不舒服。」林秋禾連忙放下手中的針囊過去,伸手就朝著寧卿的手伸去。反而就在那一瞬間她意識到了寧卿是在騙她,正想收回手就被寧卿抓了個正著。
「秋禾,」寧卿低聲叫著,「我是真的不舒服。」他說著拉林秋禾坐下,低聲說:「不信你給我把脈。」
林秋禾似信非信,不過手指還是落在了他的手腕上,半響才帶著微慍的神色瞪了一眼寧卿,「你身體無礙。」
「是嗎?」寧卿一臉的錯愕,「可是為什麼我心裡覺得堵得難受,看到你進來之後就跟我說了幾個字,我就覺得心裡發疼?秋禾,我真不是得了心悸的毛病,你不用故意騙我,安慰我,我受得了的。」
說到最後,寧卿的臉上都忍不住帶上了微笑。他大著膽子伸手把林秋禾摟在了懷中,低聲道:「秋禾,你要信我,那位什麼輕舞我是真的從來沒有放在心上。」
「我……」林秋禾遲疑著開口,若是這個時候她還看不出寧卿是故意逗她、鬧她,那她就真的是傻子了。雖然一開始有些窘迫,然而聽著寧卿說話她最後卻忍不住露出笑容。「我是就信你,才什麼都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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